《都市奇门医圣》 1、家中困境 “小川,我们祖上出过神仙!” 南陵市,陈家村的乡下老屋内,陈小川正在给爷爷喂粥。 听到这话,鼻尖一酸,连忙点头。 老爷子上过战场,杀过红毛鬼子。 平日里,是一个极为严肃的人。 想不到病重昏迷后醒来,居然说起了胡话。 这,让陈小川有些悲哀。 “嘿,你小子还不信。” 见他敷衍点头,老爷子面黄肌瘦,躺在床头,顿时吹胡子瞪眼。 “我信,我真的相信,那,咱家那老神仙会什么法术?厉不厉害?” “当然厉害。” 老爷子深陷的眼窝透出亮光,似乎隐隐有些得意,“他会烤烧烤!” “……” 陈小川一脸黑线,硬是挤出了个笑容,道:“嗯,还真挺厉害的哈。” “那是当然,他的烧烤,可都是烤给神仙吃的!” 老爷子精神头越发旺盛,憔悴得厉害的褶皱脸庞,泛起抹红光。 “他呀,会烤凤凰爪子,会烤火龙筋,还有鲲鹏翅膀……” “鲲鹏翅膀那叫一个大哟,一个烧烤架根本放不下,得要俩……” 虚弱的嗓音渐渐低沉,老爷子合上眼皮,呼吸变得悠长,不时哼唧一下。 看着已然睡着的老爷子,陈小川放下粥碗,揉了揉发酸的鼻子。 然后,轻手轻脚走出老屋,带上房门。 已是九月,乡下天气渐渐阴冷,小院里的柿子树不断掉叶子。 陈小川站在树下,很是发愁。 父母去世得早,从小,他就靠爷爷种田地,编草鞋来养活。 老爷子生活简朴,却对他有求必应。 陈小川犹还记得那年高中,老爷子来给他送资料费。 为了节省十块钱的车费,硬是在大冬天的夜里,从陈家村一路走到了县城…… 三月前,老爷子病重昏迷不醒。 自己接到电话后心急如焚,当晚便赶到了乡下老家。 请假公司不允许,好,那就主动辞职。 动用积蓄女朋友不乐意,好,那就强行分手! 存款花完,自己疯狂打电话,将熟人全都借了遍,结果对于那烧钱般的治疗费,依旧杯水车薪。 到后来,自己连住院费都交不起,老爷子就被医院赶了出来。 眼下,只能躺在床板上,日渐消瘦,慢慢等死…… “砰”地一声,陈小川狠狠一捶柿子树。 树干纹丝不动,反倒震得拳头一片通红。 骨节传来的痛楚钻心蚀骨,可心中的怒火,没有被浇灭半分。 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更恨那些,对老爷子不闻不问的亲人。 早早过世的父亲,是家中老大。 此外,他还有个二叔和三叔,已经发了财,定居在县城里。 然而直到现在,这两家也没有露面,来看过老爷子一眼。 “哐当,哐当。” 响亮的汽车关门声,从院门口接连响起,打断了陈小川的思绪。 他抬眼扫去,微微皱眉,担心老爷子被吵醒。 可等那几个衣着不凡的熟悉人影,说说笑笑地闯入视野。 陈小川的眉头,顿时皱得极深。 “你们来干嘛?” 二叔与三叔空着双手,两个婶婶则是边笑边玩手机。 陈小川心里,闪过强烈的厌恶。 三个月前,为了给老爷子凑钱治病,陈小川忍气吞声,跑到县城里,上门去求这两家。 结果,得到回应都是惊人相似: 要钱可以,但只能算是借的,而且还得写借条,要陈小川亲自签字! 陈小川那叫一个气,都想砸他们家窗玻璃。 为了几万块钱,就忍心看着亲爹等死? 事隔三月,再度见到这些人,陈小川没有当即驱赶,已经算是留了脸面。 “你这孩子,怎么跟大人说话呢这是?” 三叔穿着阿玛尼格子衬衣,顿时很是不悦。 一边的三婶看着手机,头也不抬地帮腔。 “就是,别说这老爷子还没死,就算真死了,也轮不到你小川当家呢!” “小川,老爷子病重,其实我们大家心里都很难受。” 二叔拍拍陈小川的肩膀,假惺惺地叹息。 陈小川厌恶地往后退了几步,冷笑道:“让你们掏钱凑医药费时,怕是更加难受吧!” 这话一出口,院子内,对面四人都气歪了脸。 纷纷指着陈小川,唾沫横飞,说着难听的话。 “闭嘴!” 听着身后屋内传来剧烈的咳嗽,陈小川心中凄惨,再也忍不住,对着四人怒目大吼。 “都滚!滚出去吵!” 从没见到这个侄子发火,模样还挺吓人,四人顿时微微张嘴,面面相觑。 “算了算了,都出去说吧。” 二婶赶忙收了手机,打圆场道。 三婶哼唧了声,不情不愿地扭头,四人当下前后出门,陈小川沉着脸,走在最后。 “小川,我们这次来呢,一来,是想见见老爷子最后一面;二来……” 站在院门前,二叔率先开口。 但,他毕竟辈分最大,话语说到最后,变得支支吾吾,有点抹不开面子说下去。 三婶可没这些顾及,见二叔不说,顿时张口道:“二来,是为了遗产分割!” “呵呵,遗产分割……” 陈小川都被气笑了。 “凑钱治病就推三阻四,到了分家产,一个个倒是变得主动积极了,你们怎么还有脸提?” “怎么的,你还想独吞不成?” “小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老爷子生病,我们可是都出过力的!” “就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孝顺,我们怎么就没脸了?” “小川,你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可我们要养家糊口,还得照顾你堂弟堂妹,我们这,唉,也是没办法啊!” 三婶双手掐住水桶腰,狠狠瞪眼睛。 另外三人也是连声抱怨,好像受到了莫大的委屈似的。 “三婶!做人得有良心呐!” 陈小川眼睛红了,悲愤大吼道:“你家在县城里开超市,缺钱吗?二叔当着包工头,一年做着上百万的工程,缺钱吗?!” 他反手指着身后破旧小院,“就这点家产!分下来,还不够你们过年的烧纸钱!” 吼完,其他三人都冷着脸不吭声。 二婶低头看着鞋尖,小声嘀咕:“可也算是几个钱不是?” 心底最后一点亲情,也被这话击碎,陈小川彻底绝望了。 “好,那就分!现在,马上就分!” 深深吸气,陈小川面无表情,转身进了院门,钻到自家屋内。 开裂的土墙上,挂着父母微笑的遗像。 遗像之下,陈小川默默闭眼站着,竭力忍住眼泪。 屋门外传来翻箱倒柜之声,越来越剧烈。 时间一长,陈小川怕他们吵醒爷爷,心里着急,连忙胡乱抹了抹眼角,走出门去。 “这该不会是古董书吧?” “屁的古董,你看看上面写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翻来翻去,一点值钱的都没有,还白白落了一身灰尘,真是晦气!” 堂屋内,四人抱着胳膊,一脸失望与不满。地上则是散落一堆杂物,看起来颇为狼藉。 “满意了?” 陈小川冷漠问道。 二叔正要开口,却被三婶伸手一拦,狐疑地上下打量陈小川。 “我说,家里值钱的老物件,不会被你给偷偷藏起来了吧?” 话一落地,另外三人便齐齐看来,目光夹着惊疑、恍然。 更多的,是不满。 没人再开口,都板着脸,等陈小川给他们一个交代。 心里委屈,愤懑,像有把火在燃烧。 陈小川怒极反笑,道:“那你们还想怎样?” “去你家屋里看看!” 三婶一说完,便扭着水桶腰,迫不及待往陈小川屋里走。 其他三人连忙跟上,唯恐落后一步。 结果自然是失望的,陈小川屋内的摆设更是陈旧,连堂屋里的都不如。 倒是翻出个白玉镯子,可那是陈小川母亲的遗物。 纵然三婶极度不满,陈小川还是一把抢过,紧抿嘴唇,将它死死握在手心里。 “要不别找了吧。” 三叔烦躁拍打着名贵衬衣上的灰尘,二婶说完,低头看着脚上的新皮靴,似乎有些心疼。 “等等,还有个地方我们可没去翻过。” 二叔眼睛一亮,“你是说……” “没错,就是老爷子养病的偏房!” 三婶越想越为自己得意,拍手咯咯大笑:“这小子可是大学生,狡猾得很,说不定把值钱的东西啊,全都藏里面了呢!” “谁也别想惊动我爷爷!不许去!谁都不许去!!” 陈小川再也忍不住,张手拦在屋门口,红着眼睛疯狂大吼。 “嘿,你们看他这个紧张样子,心里要是没鬼才怪了。” 三婶心里更是确定,伸手狠狠一推陈小川,头也不回地走出门。 其他三人也紧步跟随,一块儿奔向斜对面的偏房。 “吧嗒。” 白玉镯子在地上磕成三段,细小的玉屑,散落在擦出血迹的手掌边缘。 陈小川趴在地上,失神看着,咬得牙齿咔嚓作响。 他心如刀割,眼前阵阵发黑。 这是母亲唯一的遗物,他平日里生怕摸脏,一直小心放在老旧的木箱底,完好无损地保存了整整二十年。 可今天,就这么一下子,摔碎在了眼前…… 心中压抑不住的怒火,燃遍了身体每个角落。 收起断玉,他红着眼睛,慢慢站起。 他,想杀人,很想杀人。 2、烧烤秘籍 灶房内,遍布灰尘。 陈小川一番扫视,然后俯下身,从柴堆里拾起柄砍柴刀。 许是长时间没人使用,原本霜白的刀刃变得黯淡,遍布锈尘。 这是爷爷以前用的,生病后,被搁置得太久。 陈小川摸着有些发钝的刃口,心里一酸。 想起小时候,和爷爷上山砍柴的场景。 匆匆十年,物是人非。 他木着脸,提着尺长的砍柴刀,一步一步走向偏房门口。 偏房内,瘦得皮包骨的老人被抬下了床榻,被人随手扔到冰凉的地上。 他歪过头,对着墙壁,紧闭的眼角,挂着一滴浊泪。 偏房很小,小得只能容下一张桌子,一张床。 三婶四人挤在里面,连转身都有些费力。 床下最有可能藏东西,床板已经被掀到一边。 里面,空空如也。 屋内充满药味,四人都是紧捂口鼻,伸手在面前烦躁地扇来扇去。 “算了赶紧走吧,我晚上还要请张老板吃饭呢。” 二叔脸色透着不耐,二婶也跟着说道:“我也约了人做指甲。” 三婶很是不满地哼了声,还是不死心,看向地上躺着的老人。 “老东西,别给我装死!我问你,家里的老物件都被陈小川藏哪了?” “我告诉你,我们都是你的子女,你想留给他一个人,没门儿!” 三叔平日里养尊处优,已经受不了屋内的味道,正厌恶地转身出门。 迎面撞上木着脸的陈小川,他很是不悦。 “你到底是怎么照顾老爷子的?屋里一股子药物,简直臭,臭……” 他说不下去了,嗓音猛地变得尖利:“妈呀,这小子手里拿着刀!” “小川,你要干什么?把柴刀给我放下!” 听到三叔的一嗓子,二叔一看事情不对,板着脸出来,摆出长辈的架子来训斥。 “呵呵,我倒想看看,这小子敢咋地?” 三婶施施然抱着粗胖的胳膊,斜靠在门口。 她眼神不屑,似乎吃定了陈小川不敢动手。 “砰!!” 话音刚落,陈小川动了。 砍柴刀在空中化为一道弧光,狠狠落下! 一下砍在褐色的木门框上,嗡嗡震动,刀刃深陷。 “再不滚!老子今天就砍死你们!” 陈小川胸口不断起伏,指着四人嘶声狂吼。 他的眼球上满是血丝,眼眶涨红,鼻息粗重急促。 整个人,都仿佛快要冒出火来。 看到爷爷无助地躺在冰凉的地面,四人忙着翻找,对老人不管不顾。 那一刻,他就疯了。 好在出手瞬间,他恢复了一丝理智,让刀口擦肩而过。 真要是杀了人,拿自己的命去偿还,这些个畜生,根本就不配! 三婶已经吓呆,颤抖伸手去摸被擦破皮的胖脸。 放到眼前一看,指尖满是血珠。 “妈呀!杀人了!杀人了!陈小川杀人了!” 她发出杀猪般的惨叫,甩动着磨盘大的屁股,一溜烟跑出了院门。 另外三人哪敢多待啊。 见陈小川伸手去拔砍柴刀,顿时轰地一声冲到了院子外面。 “兔崽子,有娘生没爹教的短命鬼,你居然敢砍老娘!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 直到钻进车里,三婶这才回过魂来。 探出头,指着院门口站着的陈小川,色厉内茬地破口大骂。 两辆小车匆匆离去,陈小川狠狠朝外吐了口唾沫,哐当一声合上院门。 “小川,小川呐……” 刚到偏房门口,就听到了爷爷急促的呼喊。 陈小川心里一慌,连忙进去。 老爷子靠坐在墙壁下,瘦骨嶙峋的手掌费力伸来,陈小川连忙握住。 “爷爷快不行了,不能让咱家的宝贝,落到那几个孽障手里,快,快扶我去堂屋。” 老爷子态度出奇的坚决,陈小川劝不动。 只得小心搀扶着他,一步一步踱到堂屋里。 “就是地上那本书,快捡起来,捡起来。” 搬开倒地的矮凳,底下居然压着一本破烂的线装书,以前从没见过。 陈小川小心捡起,递到老爷子眼前。 这应该是手抄本,泛黄的纸页上,毛笔字歪歪扭扭,很是难看。 “就是它,是我们祖上的老神仙传下来的,是真正的宝贝!” 老爷子抚摸着那卷边的封面,眼神里满是骄傲,“爷爷只把它留给小川!” “……真好吃烧烤秘籍?” 艰难认出封面上那几个墨字,陈小川:“……” 就在这时,院门被人嘎吱推开,随后响起个女孩的悦耳嗓音。 “小川哥,我妈叫我过来喊你吃晚饭了。” “快收好,千万别给别人发现了!” 听到有人进来,老爷子脸色一变,催促道。 陈小川有些无语,就这破书,估计卖废品都值不了几块钱。 但,他又不愿辜负老爷子的心意。 连忙笑着点头,将书卷成一团,塞入裤兜内。 扶着老爷子从矮凳上起身,一个与陈小川年纪相仿的女孩走了进来。 蓝色紧身牛仔裤包裹着长腿翘臀,露在白t恤外的双臂白皙修长,胸前浑圆挺翘。 她脑后扎着长马尾,随着步子不断扬起,更添几分青春活力。 她是隔壁邻居林婶儿的女儿,林芸。 “陈爷爷。” 林芸笑着甜甜打了声招呼,过来扶住老爷子的另一只胳膊,然后看向陈小川。 “我妈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鲤鱼呢。” 小时候没少去林婶儿家蹭吃蹭喝,尤其喜爱红烧鲤鱼这道菜。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难为林婶儿和林芸,都还记得。 陈小川鼻尖有点发酸,这世上除了爷爷,毕竟还有其他关心自己的人。 屋外天色已是发暗,两人将老爷子扶进偏房。 陈小川手脚麻利,重新铺好床铺,让老爷子躺好。 “爷爷,我去林婶儿家给您端粥来。” 老爷子已经昏沉沉,闭上了眼睛。 陈小川说完,与林芸悄声出了门。 “小川哥,你和你二叔他们吵架了?” 走出院门,林芸这才神色紧张,小心开口问道。 陈小川正要回答,余光瞥见路上那几个厌恶的身影,脸色顿时阴沉。 “你们还敢回来?” 三婶儿四人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个啤酒肚中年男人。 他的一双眼睛,正不住朝陈小川背后的小院打量。 “许老板,我说的就是这里!” “你看,这块地离清水河不远,只要把房子一拆,盖养猪场正好呢!” 没人理会陈小川,三婶儿指着小院说完,啤酒肚顿时点点头,脸上露出笑意。 陈小川脸色铁青,隐约猜到了是怎么一会儿事。 顿时,差点把肺都气炸了。 三婶儿她们这是把老屋卖了,还是卖给别人修养猪场! “陈小川,你借我家的五千块钱,也该还了吧?” “就是,还有我家的三千块,当初说好一个月就还的,现在都拖了仨月了!” “还有我家的两千!” 几乎同一时间,路口那头走来几个小年轻,远远便冲陈小川嚷嚷。 3、记忆传承 这几人,都是陈家村的村民。 当初借医药费走投无路,的确挨家挨户上门借过钱。 村里的老一辈见自己可怜,再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多多少少都借了点。 原本说好过了今年再说。 没想到,这些人家里的子女,今天就上门来要了。 “我现在没钱,还不了。” 陈小川颓然松开握紧的拳头。 “没钱?哼,你三婶儿都给我们大伙儿说了。” “只要把你家这块地,卖给许老板盖养猪场,你们三家一家就能分好几万!” “你能还钱,我们以后,也能来养猪场里打工挣钱呢!” 瘦脸猴腮的陈二栓说完,其他几个年轻人也纷纷嚷嚷。 都是连声催促,要陈小川赶紧答应卖地。 “你们要小川哥把房子卖了,他和陈爷爷住哪儿啊?” 林芸看不下去,气愤地对那几人叫道。 “住哪?他们住哪里关我们什么事!” “林芸,这里压根就没你的事,哪儿凉快给我呆哪儿去!” 陈二栓凶巴巴的叫喊,另外几人也面色不善,冲林芸吼叫。 这可是关系到他们的前途,谁还管陈小川爷俩的死活啊? “就是,我看你林芸啊,怕是看上陈小川了吧?” “可你也不照照镜子,人家可是大学毕业的,能看得上你这么个村姑?” 三婶儿也抱着胳膊,阴阳怪气地翻着眼皮嘲讽道。 “你!你胡说!” 林芸俏脸通红,眼睛里泛起了泪花。 见陈二栓他们个个冷笑连连,都是一副看穿的样子。 林芸委屈无比,再也待不下去,捂着脸边哭边跑。 “三婶儿,你这是要把我和老爷子,往死路逼啊!” 陈小川扶着门口,惨然大笑。 眼下的处境,他怕是不答应不行了。 “小川,我们也是为你好。” “只要卖了老屋的地皮,一家能分两万块,你也能还二栓他们的钱不是?” 二叔走上前来,假惺惺地劝慰,想要拉开拦在院门口的陈小川。 “别碰我!” 陈小川一把拍开伸来的手臂。 二叔勃然色变,指着他鼻子叫骂。 “好,好,我好话说尽,你小子还是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们几个长辈不客气了!” 三婶儿立刻转头,对陈二栓几人一使眼色。 “还愣着干嘛,去把这小兔崽子拖开啊,人家许老板还想进去瞧瞧呢。” 顿时,陈二栓几人站成一排,都沉着脸,一步一步,逼上前来。 心里焦急,无奈。 垂在腰间的拳头松了紧,紧了又松。 随后,碰到了个硬邦邦的东西。 是那本老爷子口中的“传家宝”。 刹那间,陈小川呆了呆,心里电光火石般,飞快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 “你们谁敢过来,我就把这古董书给撕了!” 他想也不想,一把将破书掏出,恶狠狠地举在眼前,作势欲拦腰撕烂。 这下子,大大出乎众人意料。 陈二栓几个面面相觑,拿不定主意,扭头朝三婶儿望去。 “哼,古董书,你小子蒙谁呢?” 待瞧清陈小川手里握住的,不就是那本什么“真好吃烧烤秘籍”? 三叔顿时冷笑一声,斜着眼睛,以为拿本破书,就想冒充古董? 陈小川用看白痴的目光,撇了他一眼,然后看向惊疑不定的三婶儿。 “三婶儿,以为这封面就是真的?” “我实话告诉你们吧,就是怕你们认出这宝贝来,我才弄了个假名字写上去!” “我已经找人鉴定过了,这书能卖五十万!” “什么,五十万!” 别说三婶儿了,连许老板都有些吃惊。 就这么一本小册子,能值五十万? “买家都已经找好了,三天后就上门,一手拿钱,一手卖书!” 陈小川的神色,越发镇定。 这,让三婶儿等人的心里,突然就没了底。 虽说觉得这事儿有些不靠谱,但,万一要是真的呢? 这小子,可是有种敢拿刀砍人的。 要是给逼急了,没准还真能下手去撕,那五十万岂不就没了! “小川,这钱我们三家都有份,你可不能独吞!” 二叔率先喊了声,三婶儿等人,也是紧紧盯着他的双手,眼底透着紧张。 见他们真的被唬住,陈小川紧绷的神经一松,差点没摔倒。 他竭力保持冷静,装作颇为不耐的样子,烦声说道:“都被你们逼出来了,我还能怎么着?三天后,这书不管卖了多少钱,三家都一起分就是了。” “可要是你拿不出钱来,又该怎么办?” 三婶咬着牙,总觉这里面有鬼。 “那就让你们卖房子。” 陈小川吐出口气,事到如今,能拖三天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 至于三天后该咋办? 他还真没想过。 一大群人,终于走了。 陈小川后背已被汗水湿透,双脚更是有些发软。 扶着门框,在昏沉暮色中站了许久。 “小川,你没事吧?” 不知何时,头顶响起个关切的声音。 陈小川僵硬抬起头,正对上一张慈祥的脸庞。 “林芸这丫头哭着跑回家,跟我说了这事儿。” 林婶儿一手提着饭盒,一手拉着陈小川往院子里走。 “别多想了,还是先吃饭要紧。” 陈小川心里一暖,哽咽点头。 林婶儿端着粥,去了老爷子的偏房。 堂屋内,陈小川坐在木桌旁,怔怔看着那盘,早已变冷的红烧鲤鱼。 心里焦急,烦躁,茫然,他把书卷放到桌上,笑得很苦。 “你说,你要真是一件宝贝,那该有多好……唉。” 这书后面已经粘成了一坨,只有扉页能翻开。 扉页右下方,靠着纸边的位置,写有一行歪歪扭扭的朱砂小字: “老祖抟公,于华山之巅,神游太荒仙界所著。” 落下指尖,陈小川无意识地抚摸着那行小字,失神喃喃。 入手一片粗糙,还有凸起的异感。 仿佛那一笔一划,是被人刻上去的。 这引起了陈小川的注意,他睁着眼睛,想要仔细看看。 岂料,一缕灼热,突地窜进指尖,让他触电般缩回手。 “怎么感觉,像是被烫了下?” 陈小川越发好奇,将书凑到眼前。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目瞪口呆。 那行朱砂小字,正一笔一划慢慢亮起。 仿佛,一行通红的烙印! 赤红毫光映入眼眸,他的脑海里突地轰地一声,闪现过无数的画面碎片: 绝壁之上,一个头挽道髻,身穿青袍的年轻人跪地苦苦哀求,依旧被人逐出门派,赶下山去…… 茅屋之内,丹炉轰然炸开,凶猛气浪掀开了屋顶,青袍年轻人仓惶逃出,差点被炸死…… 深山巨谷,青袍年轻人满身伤口,将一旁的死虎割下块肉放到火上翻烤,突然神色呆滞,随后欣喜若狂,笑得泪流满面…… 奢华大殿,鬓发微霜的青袍年轻人口吐鲜血,被人踩在脚下,厉声喝问…… “丹道渺渺,难进分毫,生灵骨血,亦窥大道……有缘人,接受老夫的绝世传承吧!” 洪钟大吕的声音,响彻脑海深处。 一团极为庞大的信息源,猛地爆发开来,将脑袋撑得像是要裂开。 陈小川痛苦地闷哼,白眼一翻,咚地一下,垂头昏在木桌上。 他没看到,桌上那本泛黄线装书,已经燃烧得只剩灰烬。 4、炼神经 “小川哥,你怎么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陈小川幽幽睁开眼睛。 只见昏黄的灯光下,林芸真关切地看着自己。 她的眼眶,依旧有些红肿,想来是哭得太过伤心。 天色已经完全发黑,陈小川不好意思地笑笑,伸了个懒腰。 他摸了摸林芸的小脑袋,轻声安慰。 “今天那女人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咱们林芸,可是又漂亮又善良,一般的大学生,咱们还看不上呢。” 这一番话,说得林芸脸蛋红红,心里却喜滋滋的。 她终究还是有些害羞,轻轻啐了口陈小川,便小跑着出了堂屋。 “这是……那本烧烤秘籍?” 莞尔收回目光,注意到桌上,有抹被风吹散的灰烬。 陈小川脸色一变,若有所思。 按照脑海里的零碎记忆片段,他终于知晓了,这本烧烤秘籍的来历。 那是一个叫做陈抟的年轻人,来自另一个名叫太荒仙界的世界。 那里充满灵气,导致道法昌盛,修行繁荣。 而长生,则是每个修行者,都有的终极梦想。 陈抟天资愚钝,加入门派后便苦修丹道。 他想通过服食丹药,达到快速提升境界的地步。 可惜经年累月下来,炼废了无数炉丹药,却少有成功。 除了白白浪费炼丹药材,境界也丝毫没有长进。 他被逐出了门派。 下了山,自行摸索炼丹。 然而,大道无情。 数次失败,还差点被爆炸的丹炉给炸死。 或许是坚持不懈的诚意,终于感动上天。 一个偶然的机会,陈抟从烤肉上,悟出了另一个炼丹的法门: 烧烤! 灵药的药性,往往极为暴烈。 将之融合在一起,更是难以控制。 但,若是改为同等功效的生灵骨血,来慢慢炼制,提取其纯粹的血肉精华。 这种难度,将会大大降低。 至此之后,陈抟常年游走在荒山野岭,斩杀异兽,用其血骨印证猜测。 他成功了。 修为境界迅猛提升,赫赫名声威震一方。 陈抟,也被修行者称之为“炼神仙君”。 可惜的是,由于识人不善,陈抟晚年,被徒弟勾结外人暗算。 逼他交出一生的心血结晶——炼神经。 最终,陈抟一丝元神得以遁脱,意外来到了地球。 成为那个,“一梦三十年”的华山陈抟老祖。 临终之时,他取出主要记忆,还有炼神经功法。 一并封印在烧烤秘籍之内,交给了自己的贴身道童。 这个道童,便是陈小川的祖先。 此时,在陈小川的脑海深处,便静静漂浮着一本金灿灿的小册子。 炼神经! 按照残缺的记忆传承,炼神经共分三个境界: 炼血,炼骨,炼神。 其目的,都是炼取生灵血肉精华,来壮大己身,提高修行境界。 这是一部特殊的炼丹秘籍,更是一部修行功法。 前期主要炼体,最后才是炼神。 它不但可以炼化外物,更可炼化自身体内杂质,铸就无上的强悍体魄。 “小川哥,小川哥?” 林芸的呼唤,打断了陈小川的思绪。 他看了眼桌上,那已经冷成一团的红烧鲤鱼,突然有了冲动。 “我爷爷怎么样了?” “陈爷爷吃了点粥,已经睡下了。” 见陈小川端起红烧鲤鱼,林芸一愣。 连忙道:“还是让我拿去热一下吧,冷了不好吃。” 陈小川笑着摇头,端起红烧鲤鱼,飞快进了自家屋内。 关上房门,陈小川将鱼放在桌上,然后站在桌前,默默闭上眼睛。 按照记忆碎片,每个人体内都有一缕真火。 由于没有正确的法门,很难将其激发控制。 但,炼神经可以。 凭借那些记忆片段,陈小川心里忐忑,双手熟练地结成了个法诀。 他口中一声低喝:“起!” 嗤地一声,手掌心内,竟是出现了一朵赤红火苗! 虽然看似极为微弱。 但,那可怖的高温,让陈小川下意识就将其熄灭。 “成功了,这是真的,记忆里记载的功法是真的!” 陈小川大喜过望,恨不得仰头大喊几声。 按照炼神经的境界划分,炼血境共有三重。 每一重都需要炼化吸收,大量的生灵骨血精华。 “好在第一重,只需要这些普通的食材,不必去费心搜寻。” 心里有些高兴,陈小川将右掌,罩在那盘红烧鲤鱼之上。 默默催动炼化法门,那缕赤红真火,再度出现。 尽管微弱得不住摇曳,像是随时会熄灭。 可一旦笼罩住鱼身之上,顿时腾起一股极为恐怖的高温。 浓烟滚滚,嗤嗤声不断响起。 只不过短短呼吸之间,空旷的屋内,便被刺鼻的烟尘所笼罩。 陈小川的境界,连炼血境一重都没入门。 体内少得可怜的真元,自然无法长时间,支撑那真火的燃烧。 只不过坚持了三秒左右。 他便觉脑海昏沉,眼前阵阵发黑,浑身上下软绵绵。 这,是真元不济的征兆。 掌心真火熄灭,陈小川脚步一晃,差点摔倒。 他连忙扶住桌边,反手抹了抹额头汗水,朝瓷盘内的红烧鲤鱼看去。 “炼血炼血,这炼血境的第一重,果然只能稍微炼化掉血肉……” “但,已经比直接食用有效太多了。” 真火高温,实在太过可怖。 不过短短三秒,瓷盘已经有些变形。 底部,更是密布蛛网般的裂纹。 而盘中的鲤鱼,也只剩一层薄薄的鱼皮,贴在骨架之上。 瓷盘边缘,一点豆粒大小的晶莹汁液,浓郁如炼乳。 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不断挥发缩小。 这,便是那整条半尺长的鲤鱼,大部分血肉精华。 实在少得可怜。 陈小川有些激动,也有些惋惜,但却不会白白浪费。 他当即俯头张口,对准汁液狠狠一吸。 霎时间,一股极为清爽的感觉,顺着喉头悄然滑下。 仿佛吸入的,不过是一缕清风。 小腹升起温润的舒适之感,浑身毛孔,更像是全都舒张开来。 陈小川只觉飘飘欲仙,忍不住仰头伸了个懒腰。 噼里啪啦一阵骨骼爆响,他神清气爽的走了两步。 像是突然间,有了使不完的力气。 先前真元不济的难受,不但没了。 连同腹内饥肠辘辘之感,也一并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了这身能力,我陈小川就不信,别人还能肆意欺负我!” 心里升起强烈的自信,陈小川将鱼骨残渣,统统倒入垃圾桶里,准备去林芸家归还瓷盘。 说起来,林芸的家境也并不好。 两间瓦房年久失修,粗大的墙缝中,青苔丛生。 陈小川回来这三个月里,没少见到她们娘俩,在下雨天里,端着塑料盆进出接雨水,忙个不停。 但,纵然是这样,林婶儿还是愿意周济陈小川爷俩。 这让陈小川心里既感激,又难受。 两家其实就隔了十来米,陈小川推开了院门。 正看到林芸一身利落打扮,准备出门。 “都这么晚了,还要出去?” 陈小川心里一动,关切问道。 “去赶夜市,每晚能挣五十块呢。” “要不带上我吧。” “啊?” 林芸这下子呆住了,林婶儿也从屋里走出来,连忙劝解。 “小川你去不合适,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肯定会笑话你没出息的!” 陈小川哭笑不得,摇摇头。 “我总不能一直吃白食吧,即使林婶儿和小芸愿意,我心里也不是滋味啊。” “每晚去赚点伙食费,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那,好吧,以后到了晚上,你爷爷我帮你照看着,你就安心打零工。” 林婶儿虽然不忍心,还是犹豫着点点头。 陈小川说的也有道理,坐吃山空,不是长久的办法。 5、小镇夜市 繁星满天,月光如水。 静谧的乡村石板路上,陈小川与林芸并肩走着。 说起来,这是成年之后,林芸与陈小川头一次单独相处。 身侧青年,脸庞轮廓分明,透出思索之色。 让林芸一颗芳心,没有来跳得有点快。 “没想到,小川哥认真思考的模样,还挺吸引人。” “林芸。” “啊——怎么了,小川哥?” 陈小川突然停步开口,林芸从微微迷醉中惊醒。 顿时间,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 “你说要是卖烧烤,三天能卖六万块吗?” “……小川哥,这个笑话好冷。” “哈哈,我瞎想的。” 陈小川故意笑笑。 但眼底掩饰不住的失落,还是让林芸有些心疼。 两人说话的功夫,来到了张家镇大街上,入眼一片灯火通明。 张家镇,地处三县交界处。 平日里,各地人员来来往往,人流颇多。 这也造就了,这个原本几万人的小镇子,夜市却是异常繁华。 对于林芸口中的“赶夜市”,陈小川也大致知晓一点。 说白了,就是替人打零工。 或在大排档端菜,或在菜市场帮忙收拾卫生等等。 这样连续忙碌小半个晚上,也能赚个四、五十块,聊胜于无。 陈小川的目标,可不在于此。 他想找份价钱高一点的短工。 两家关系再好,也不能一直吃白食啊,伙食费总得给林婶儿吧? 而且,三天后,他哪里拿得出五十万来? 但,若是能在这三天内搞到六万块,一切都还有机会。 要是搞不到呢? 不但老屋是保不住了,他还得还陈二栓他们家的钱,足足一万多。 到时候,自己真是身无分文,和老爷子该怎么活啊? “小芸。” “林芸今天来得挺早啊。” 在这里已经干了好多年,林芸刚一走进大排档,顿时就有好些人打招呼。 反倒是陈小川,面对许多双飘来的好奇目光,总觉有点窘迫。 “林芸来了。” 走进大排档凉棚下的右上角,一个发福的中年男人,站在摊位后面。 短平头,面容和善,穿着圆领短袖,冲林芸笑着打招呼。 “张叔。” 林芸甜甜应了声。 张发财朝林芸身后望了眼,看到一脸尴尬笑容的陌生年轻人。 他好奇道:“这个小伙子是你男朋友?” “他是我邻居小川哥。” 林芸小脸一红,连忙摆手解释。 陈小川也笑道:“你好,张叔,我叫陈小川,你叫我小川就行。” 他的目光,落在张叔面前的摊位上。 张发财的摊位,几乎占满了这片角落。 凉粉,炒饭,麻辣烫……常见的大排档小吃,这里差不多都有。 摊位后,有三、四个年轻人在忙碌。 摊位前,更是人来人去,生意异常红火。 “小川是吧,小伙子精神不错,但我们这儿可有点苦。” 张发财是过来人。 见陈小川的气质与打扮,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心里就有底了。 “没事,张叔,我不怕吃苦。” 陈小川笑道。 “那好,你就先跟林芸一起收拾桌子,每晚上五十块。” 五十块算是不错了,林芸顿时扯了扯陈小川的衣角,示意他赶紧答应。 可陈小川犯难了。 五十块,除去给林婶儿的伙食费,根本就不剩啥了。 而眼前的张叔呢,看起来,也不像是吝啬的人。 工价,应该给得比较公道。 想要提价,陈小川脸上发烫,有些开不了口。 “怎么了,是不是觉得价钱有点低?” 张发财语气微变,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早就听说,当今的大学生眼高手低,对一些低薪工作,根本看不上眼。 此时,再看陈小川一脸犹豫的表情,心里更是暗暗摇头。 “哎呦喂,这不是我们的大学生陈小川嘛,怎么跑到大排档来打零工了?” 一个粗声粗气的嗓音,从背后响起。 陈小川转过头,正看到一个黑着脸的胖子,腰间围着根油花花的围裙,正冲他哼哼唧唧。 “他是我们初中同学,张大虎,你忘了?” 林芸见陈小川困惑,小声解释了几句。 然后脸色微冷,对张大虎翻了个白眼。 “张大虎,小川哥来打临工,又关你什么事?” “小芸,你居然为了他凶我?” 张大虎胖脸满是悲愤,指着陈小川鼻子嚷嚷。 “上学时,这王八蛋就把我给你的情书,折了纸飞机扔臭水沟里,你现在居然还护着他?” 陈小川恍然,这才想起眼前这人来。 以前挺瘦小的一个人,怎么七、八年没见,就胖成了加菲猫? 初中的时候,张大虎又瘦又矮。 偏偏呢,名字叫“大虎”。 这,没少惹得老师们发笑,更没少受同学欺负。 有次林芸路过操场,见隔壁班的男生欺负他,帮他叫来了老师。 这货也不知怎么想的,居然就喜欢上了林芸。 然后就写了封情书,扭扭捏捏塞给陈小川,让他在放学路上交给林芸。 第二天,满心欢喜的张大虎同学,路过操场的臭水沟时,看到了架纸飞机。 他停下脚步,看到上面还有自己的签名。 他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想起这事,的确是自己做得不地道。 陈小川老脸发烫道:“大虎,那件事的确是我不对,我道歉!” 张大虎背过身,气呼呼的不理他。 “张叔,主要是家里遇到了难事,您这儿,还有其他工钱高一点的工作吗?多脏多累都没关系。” 张大虎算是意外,陈小川暂时也只得,先向张发财道明来意。 “小川,不是张叔说你,价钱低的工作你看不上,价钱高的倒也有。” 张发财脸上,已经没了笑意。 指着摊位前,不停忙碌的另外几个年轻人。 “切凉粉,跑腿送外卖,还有烤烧烤,这几样的工资,都比收拾桌子高。” “可问题是,你会哪样?” 的确,切凉粉需要刀工,太厚太薄都不行。 跑腿送外卖呢?则是需要体力,需要熟悉地界。 至于烤烧烤,又脏又累不说,还得有过硬的技术才行。 要放在以前,陈小川绝对会一脸羞愧。 但是现在,他笑了。 “我都会。” “陈小川,我说,你不吹牛能死啊?” 张大虎听完,顿时不乐意了。 就你这个模样,十指白白细细的,还都会? 你会个屁啊! 见陈小川满嘴火车,张发财对他的好感也降到了谷底。 他冷着脸道:“小伙子,我们这里,都是些老实本分的人,你还是去别家问问看吧。” 没想到人家一言不合就赶人,陈小川也是有些无语,开口道:“我可以先……” “张发财,我来给你说一声,你开的工资太低,老子不干了!” 就在这时,身后一个阴冷的嗓音响起,劲直打断了陈小川的话语。 8、炼血洗髓 回去的路上,陈小川握着裤兜里的一百块,心情很是愉悦。 虽说离挣到六万块,还差了五万九千九百。 但,毕竟打破了零蛋,进步了不是? “小川哥,你说张叔的摊位……会不会,开不下去呀?” 林芸担忧问道。 张发财平日里,对她和张大虎等人不错。 而且,她在摊位上也干了好多年。 今晚的那一幕,看得她的心里还挺难受。 “肯定的啊,人家杨老板财大气粗,张叔拿什么和他争?” 陈小川摸着下巴点点头,林芸顿时小脸一垮,冲他没好气翻了个白眼。 “你,你都不安慰人家一下!不理你了!哼!” “哈哈,开玩笑的。” 陈小川习惯性的去摸摸林芸的小脑袋,结果,这丫头大概是真生气了。 将脑袋扭来扭去,就是不让他碰。 陈小川讪讪缩回手,也不在意,仰头看向浩瀚天幕,幽幽叹息。 “除非,他能找到一个人,一个可以力挽狂澜的人。” “谁呀?” 终究还是压抑不住好奇,林芸侧着小脸,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道。 “咳咳,就是……我。” 陈小川一本正经,挺了挺胸膛。 开玩笑,就凭他脑海里,那记忆碎片的各种炼制手法,烤个烧烤还不是小试牛刀? 林芸:“……” “嘶!诶诶,你这丫头,踩我干嘛?我是说真的!” 林芸气鼓鼓地甩着脑后的马尾,走得头也不回。 扔下陈小川一人,在原地抱脚直跳,龇牙咧嘴。 回到陈家村,已是晚上十点多钟了。 村里静谧一片,只有远处,遥遥传来几声汪汪地狗吠。 走在村子的小路上,路两侧家家户户黑着窗户,大门紧闭。 到了家门口,自家小院内也一片漆黑。 想来,老爷子已经睡下了。 倒是林芸家堂屋内灯火通明,隐隐能听到电视节目的声音。 陈小川跟着林芸推门进了院子,见到林婶儿正坐在老式彩电前,看得直打哈欠。 “妈,这么晚了你怎么也不睡?” 走进堂屋,林芸心疼地埋怨了句。 林婶儿笑呵呵地不理她,转头看向陈小川。 “小川,今晚感觉咋样?是不是挺累的?” “锅里还给你们留了两碗面条,当宵夜,快去吃吧。” 陈小川心里感动,鼻尖都有些酸楚。 自从父母去世过后,除了年迈的爷爷,就没其他人对自己嘘寒问暖。 眼眶似乎有点湿润,陈小川忙笑道:“还好,就是没习惯,张叔人挺好,对我们挺不错。” 他摸出兜里握得皱巴巴的一百块,递到林婶儿面前,“婶儿,这是我今晚上赚的工钱。” “老天,一百块!这多么!” 林婶儿有些吃惊。 “妈,张小毛跟着另一个老板跑了,小川哥现在是张叔摊位上的烧烤师傅。” 林芸也摸出自己的五十块,递给了林婶儿。 “小川,你啥时候学会的烤烧烤啊?” 林婶儿更是吃惊,陈小川笑了笑。 “前几天在网上刚学的,对了,这一百块,就当是我和爷爷的伙食费。” “这怎么行!小川你现在正是缺钱,还是自己留着吧。” 林婶儿坚决推迟,陈小川无奈,只得将钱重新塞进兜里。 “妈,你都不知道,小川哥烤烧烤啊,就跟变魔术一样,把我们眼睛都晃花了呢。” 林芸偷偷朝陈小川翻了个白眼,然后甜甜笑道。 “人家可是大学生,学东西当然厉害了,哪像你?笨手笨脚的,早晚啊,我得赶紧把你嫁出去。” “哼,我才不嫁人呢。” 林芸小脸一红,偷偷看了眼陈小川,然后搂着林婶儿的胳膊撒娇。 下午吸收了整条鲤鱼的血肉精华,陈小川此时依然精神奕奕。 也就推辞了林婶儿端来的面条,回到自家屋内。 关上灯,月光从纸窗透入,斜落一地霜白。 陈小川坐在床铺上,心情开始激动起来。 这可是修炼啊,真真实实的玄妙接触,谁能保持镇定? 闭上眼睛,他的心绪慢慢平静,然后按照法门冥想。 不多时,小腹有了气感,逐渐升起一股温热,暖融融的极为舒适。 炼血境又名洗髓,其实就是利用真火,炼化体内残留的各种杂质毒素。 刚出生的婴儿,先天便是无垢。 但,只要是人,就得吃五谷杂粮,各种肉类。 也就不可避免地,会不断累积一些有害物质。 这些东西人体无法吸收,又很难排出体外。 日积月累下,轻则堵塞体表毛孔,引发各种皮肤病症。 重则损伤五脏六腑,导致病魔缠身。 而炼血境的主要目标,便是将这些杂质毒素逼出体外,让修炼者重返“先天无垢”的境地。 只见霜白月光下,陈小川盘膝而坐,双眼微闭。 一缕若有似无的白气,从口中缓缓吐出。 然后分为细如发丝的两股,在胸前环绕而上,最后回到鼻孔之内。 这,便是洗髓法门的一个周天循环。 时间如水,悄然而逝。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小川完成三个周天循环,自动结束了冥想。 睁眼刹那,他的瞳孔中有丝极细的精光,一闪而逝。 “什么,我居然就这么坐了一晚上?” 纸窗投下明亮的晨光,陈小川侧头望去,眼神有些发呆。 想不到,一个晚上的时间,便在冥想中偷偷溜走了。 这时,他才发觉浑身上下黏糊糊的,有些难受。 三两下脱下衬衫,只见衣领还有后背,都粘了薄薄一层黑色物质,油腻腻的极为恶心。 “这就是体表的杂质?” 炼血境一层的洗髓效果很是低微,只能慢慢逼出体表的杂质。 只有到了第二层,才有能力,逼出体表下的血肉杂质。 而第三层效果更甚,能够逼出体内五脏六腑的杂质。 这层黑乎乎的东西,让陈小川颇为好奇,放在眼前不断细看。 以前可从没见过,稀罕啊。 他不由得将衣领捧起,凑到鼻尖小心闻闻。 顿时,一股中人欲呕的恶臭直冲脑门,差点没把他给熏趴下。 陈小川:“……” 好不容易打来水,灌满了大木桶。 陈小川哆哆嗦嗦蹲进去,将浑身上下搓得发红,这才停手。 而木桶里原本清澈见底的自来水,也变成了石油一般似的,脏得吓人。 “想不到,一晚上的修炼,我便排出了些杂质,也算是入了炼血境第一层。” 陈小川心里升起一抹狂喜。 排出杂质的好处显而易见,不但浑身感觉轻飘飘的,连同皮肤都变白了许多。 穿好衣服,站在老旧的衣柜前。 镜子中的年轻人脸庞清秀白皙,身姿挺拔。 浑身上下,都透出股出尘的干净气质。 陈小川很是满意地点点头。 “妈,我不嫁,我不嫁给他!” “小芸啊,你看二姨我也是一番好心,你这孩子,怎么就不明白啊?” 就在这时,院子外传来一阵隐约的争吵。 陈小川推门出去,那吵闹声越发清晰。 传入耳中,让他心里猛然一沉。 那是林芸的哭喊声! 9、上门逼婚 林芸家的门口,黑压压围了一堆人。 “小芸,你就答应二姨,嫁给刘老三吧。人家可是在城里给大老板开车的,一个月工资快一万了呢!” 门外空地上,林玉梅正唾沫横飞,说着那刘老三的家境。 坐在一旁的林芸,已经哭红了眼睛,趴在林婶儿的怀里,肩头不住颤抖。 “她二姨,那刘老三已经四十来岁了,又是离过三次婚的人。” 林婶儿忍住怒气,拍拍林芸的后背,然后看向林玉梅。 “刘家村和陈家村的人,谁不知道他喜欢喝酒打人啊?你可是小芸的亲二姨,怎么就忍心把她往火坑里推?” “诶诶我说林秀芬,你得把话给我说清楚,什么叫往火坑里推?” 林玉梅顿时变了脸,指着林婶儿鼻尖大声嚷嚷。 “人家刘老三的大哥,是刘家村的村长,二哥在县城的教育局上班。” “家里可以说是有权有势,怎么就委屈林芸了?” 抱着胳膊看热闹的陈二栓等人,也不嫌事大,顿时跟着起哄。 “就是啊,林芸你嫁过去,可就跟少奶奶一样,一般人求都求不来啊!” “刘老三家可是刘家村的首富,而且听说逢年过节,镇政府的人都要派人上门,探望刘老爷子呢。” “我还听说今年修的高速路,就是刘村长谈下的项目,就从刘家村门口过,现在只要是刘家村的,见人就仰着鼻孔,老神气了!” 听着这些议论,林玉梅很是满意,斜着眼睛,看向林婶儿母女。 “秀芬,你都听到了吧?我这当二姨的,可全都是为了小芸好啊。” “我说了!我不嫁!不嫁!” 林芸抬起满是眼泪的小脸,冲林玉梅嘶声哭喊。 “嘿,这可由不得你了。” 左劝右劝就是不听,林玉梅失去了耐心,一张蜡黄脸顿时阴沉。 “林秀芬,以前给我大哥下葬的时候,你借了我家五千块钱,还没还吧?” 林芸的父亲林大壮,在林芸小时候出了车祸,肇事司机一轰油门,跑了没影。 不仅没得到赔偿,拉煤的拖拉机也被撞坏。 那是林大壮借来的。 林婶儿东拼西凑,最后还是靠陈老爷子的帮忙,这才处理好一堆事情,把林大壮草草下葬。 见林玉梅又提到这块心病,林婶儿脸色惨白,抿紧失去血色的嘴唇,不言不语。 “都是一家人,我林玉梅也不想把事情做绝,还钱还是嫁人,你们母女自己选一个吧?” 林玉梅咄咄逼人地说完,悠哉悠哉地剔起手指甲。 一时之间,场中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林芸无助的呜咽啜泣。 过得片刻,小路那头响起汽车的鸣笛,嘟嘟乱响,透着股烦躁。 不多时,一辆九成新的奥迪q7开了过来,挤进围观人群。 随后,更是劲直停在林芸家门口,把林婶儿母女俩堵在了里面。 “我说林玉梅,你是干什么吃的?老子在新房里都等得急死了,你还有工夫在这剔指甲呢?” 车门打开,下来个挺着肚腩的中年男人。 他穿着黑t恤,满脸横肉,眼眶浮肿,指尖夹着根燃了一半的万宝路。 砰地一声,刘老三狠狠甩上车门,指着林玉梅变得讨好的脸庞嚷嚷。 “你这臭娘们,可是收了老子5万块的彩礼钱,不是拍着胸口保证,今晚就能入洞房的?” 他目光一转,突地扫到门口,正哭得梨花带雨的林芸。 一对泛起血丝的眼球,顿时就呆了呆。 “你就是林芸啊,果然长得比照片上还美呢!哈哈哈!来来来,跟我上车去,哥哥我啊,带你去兜兜风!” 刘老三色眯眯地说完,横肉脸已经笑开了花。 也不管林芸答不答应,便火急火燎地伸出肥大的手掌, 想要去拉林芸白嫩的胳膊。 “哎呦,刘三哥,你别急啊,别吓到了人家。” 林玉梅假惺惺地叫了一嗓子,却是站在原地,满脸笑意的看着林芸被欺负。 “你,你干什么!别过来!” 林婶儿绝望地闭着眼睛,眼角挂着泪水。 林芸一边扶着她,一边无助地往门框里缩去。 仿佛想要把娇小的身子,都缩到一个没有人欺负的地方。 陈家村的人有些看不下去,纷纷往前踏了一步。 刘老三察觉到背后的异样,转头横眼一扫。 “我看今天你们谁敢拦!敢拦我?哼,老子就叫我大哥打报告,把你们村的扶贫指标给降下来!” 刘家村的刘村长颇有能耐,陈家村的人也都知道。 听刘老三这么一威胁,纷纷犯了难。 纵有几个血气方刚的想要上前,也被身后的大人偷偷扯住了。 见这些人被震慑住,刘老三很是得意,洋洋一笑,“嘿,嘿!一群穷逼!我呸!” 然后又眯着眼睛,一步一步,逼近林芸。 “小川哥,小川哥,你在哪里……你说过……” 林芸小脸垂泪,目光空洞地喃喃。 刘老三家大业大,有钱有势,她们孤儿寡母的,根本惹不起。 再加上二姨的步步相逼,同村人的束手观望。 心里无助,委屈,仿佛天塌一般。 她终是,绝望了…… “芸儿啊,妈没用啊!妈救不了你!妈这就找你爸去,让他保护咱们……” 就在这时,林婶儿睁开了红肿的眼睛,放声痛哭。 然后对着墙壁,猛然一头撞了过去。 被逼无奈,她竟是想要撞死在众人眼前! 这事太过突然,不但围观的陈家村之人,没有反应过来。 就连林芸也吓得呆滞。 等她惊醒过来,母亲的额头,已堪堪快要触碰到了墙面。 眼看着,就要头破血流,家毁人亡了! 眼前这凄惨无比的一幕,林玉梅慌了,陈家村的人也都慌了。 只有刘老三站在原地,脸色阴晴不定。 眨眼之间,数道人影已经冲了出去。 可就那么点距离,谁有时间救得下来啊! “妈——!” 林芸嘶声力竭,弯腰痛哭大喊。 一瞬间,她脑海空白,万念俱灰。 咚地一声闷响传来,一颗心顿时沉到谷底。 脑袋嗡嗡作响,眼前天旋地转,阵阵发黑。 像是突然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林芸痛苦闭眼,不敢去看母亲惨死的样子,就这么一点一点,滑坐在冰凉的地面。 可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嗓音传入了耳朵。 让她浑身一颤。 就仿佛一束明媚阳光,豁然洞开漫天阴霾。 “嘶,林婶儿,没想到,您老的力气还挺大。” 陈小川一手扶着老泪纵横的林婶儿,一手不断甩着通红的右掌。 刚才电光火石之间,他就是用这手掌,挡在了林婶儿额头与墙面间,这才没让惨剧发生。 “小川哥!呜呜呜……” 林芸的眼睛被泪水模糊了,哭着跑着冲进了陈小川的怀抱。 “我说过,以后只要有我陈小川在,就没人敢欺负你。” 见她哭得稀里哗啦,陈小川满是心疼,伸手揉了揉她不住颤动的的小脑袋。 “小子,你tm又是谁?我跟你说,赶紧放开我老婆!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 就在这时,一个色厉内茬的粗声从背后响起。 陈小川的眼神,顿时冷下。 11、询问病因 围在林芸家门口的一群人,终是慢慢散去了。 堂屋内,林芸头靠着林婶儿,已经沉沉睡去。 “林芸先前心神大起大落,太过疲倦,让她好好睡一觉吧。” 陈小川看着林芸依旧红肿的眼睛,又是心疼,又是愤怒。 他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刘老三竟然敢当面抢人,实在嚣张得无法无天。 “林婶儿,那个刘老三到底什么来头?” 陈小川压下心头的怒火,吐出口浊气。 这口气,委实难以咽下,他不介意在某个恰当的时机,替林芸一家好好教训教训刘老三。 “听说他是县城里,一个老板的司机,而且,两个哥哥都是当官的。” 见陈小川眼底压抑的愤懑,林婶儿有些担忧. 她劝道:“小川,这种人咱们惹不起的,还是算了吧。” 陈小川笑了笑,没说话。 林婶儿顿时就明白了,暗自叹息一声,也就不再开口。 陈小川轻手轻脚,拦腰抱起沉睡中的林芸,将她放入卧室的木床上。 林芸却眉头深锁,口中不住地细声喃喃。 “小川哥,小川哥来了……小芸不怕你们……” 轻轻握了握她微凉的小手,陈小川咬牙转身,轻轻带上房门。 这件事,怕是已在林芸内心,留下了深深的创伤。 “林婶儿,那刘老三之前来的时候,你们为什么不报案呢?” 陈小川有些想不通。 “你常年在外边,哪里知道这里面的事情。” 两人在堂屋里的板凳上相对坐下,林婶儿眼里透着疲惫。 “镇上的衙门,刘老三都是随便进进出出,就像是自家的后院一样,你说,要是报案,能有用吗?” 砰地一声闷响,却是陈小川心里有气,狠狠一拳砸在板凳边缘。 顿时,那槐木的凳面,明显露出了个微微凹陷的拳印,很是清晰。 “小川,你上学时练过功夫吗?林婶儿记得你以前,可是连两桶水都挑不动的。” 林婶儿看着那凳面的拳印,张了张嘴。 倒不是心疼,而是很是吃惊。 陈小川踢飞刘老三的一脚,村里人可是有目共睹。 没有上百斤的力气,凭什么能踢飞两百多斤的胖墩? 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林婶儿总觉今天的陈小川,与昨天看到的有点不一样。 但,具体的差别,她又说不出来。 她觉得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年轻人了。 被长辈提起小时候的囧事,陈小川不由得老脸一红。 那时候他一门心思都放在学习上,老爷子甚至都舍不得让他下地干活儿。 结果,陈小川成绩倒是不错,但乡下人的手艺,样样都不会。 初中时有次帮林芸家插秧,硬是把秧苗插得半死不活。 后来还是林婶儿重新提着秧苗,前去田里补了一遍。 每次一提起这事儿,陈小川就没少被林芸笑话。 此时想起,犹觉老脸发烫。 “其实也没什么,我以前喜欢上网搜资料,然后看到了些增加力气的练习方法,慢慢就练起来。” 林婶儿:“……” 信你小子才怪了,就你那细胳膊小腿,再怎么练,能有多大力气啊? 不过陈小川不愿多说,林婶儿也就不好多问。 “对了,林婶儿,我一直都想找机会问问,我爷爷他到底是怎么病倒的?” 陈小川沉默了下,抬眼看向林婶儿的眼睛。 老爷子其实身体一直硬朗,七十多岁的人了,照样天天上山砍柴。 陈小川都还记得,去年春节的时候,老爷子带他给父母上坟。 那一铁铲一铁铲的往坟头倒泥土,挥舞得比陈小川都还快。 想不到才过去半年,老爷子便病得皮包骨。 连饭都吃不下去,只能喝粥。 接到林芸的告急电话,陈小川连夜回到陈家村时,老爷子便已经昏迷不醒。 送到县医院,人家不敢收。 再送往省城的大医院,住了一个多月。 结果,钱花去十多万,依然没有好转。 这,自然也成了陈小川的一块心病。 “唉,事到如今,林婶儿也不想瞒你。” 林婶儿神色复杂,叹了口气,看着陈小川。 “咱们与刘家村相连的地方,有一座小山包,叫做困龙坡,你应该知道吧?” “困龙坡?就是那个满是石头、常年连杂草都长得极少的困龙坡?” 这个地方,陈小川倒是知道。 小时候随着爷爷上山砍柴,没少从那里经过。 见到那些怪石嶙峋的石头,陈小川当时心里还挺害怕。 他听村里的老人提起过,困龙坡这个名字的由来。 说是很久以前,有位道长路过陈家村,观望两村交界之地,隐隐透着龙气。 然而,这龙气却是怨龙气息,饱含怨煞凶狠。 一旦等这怨龙破土而出,届时龙气外泄,随便沾上一星半点儿,都会要人老命。 之后的事情,自然便是村民苦苦哀求,道长于心不忍,只得尽力出手云云。 然后道长带着沉甸甸的银子飘然而去,只留下满坡的乱石头。 小时候还觉得这种传说很是稀奇,可到了成年,陈小川对此自然是嗤之以鼻。 不用想都知道,这贼老道定然是来骗钱的。 “就是那个地方,当时你爷爷被人发现,就是在那困龙坡上昏迷不醒。” 林婶儿欲言又止,似乎有些于心不忍,在陈小川的注视下,终是狠心开口。 “那个地方,被刘家村霸占了,要用来修高速路……但,当时征地的时候,你爷爷不同意。” “为啥啊?” 陈小川眼巴巴看着她,怎么一向说话做事利索干净的林婶儿,也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 那地方,原本有座孤零零的荒坟,谁也不知道,后来才听你爷爷说起,那是一座老兵的坟墓。” “可,这和我爷爷又有什么关系?” 陈小川还是没有明白。 林婶儿叹息一声,终于说出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当年闹鬼子的时候,陈家村里逃进来一个重伤老兵。 因为杀了好几个小鬼子,结果被鬼子的部队到处搜寻。 陈老爷子当年还是个小伙子,偷偷把老兵藏在了地窖,可惜,最后还是重伤而亡。 等鬼子走后,他就把老兵偷偷埋在了困龙坡上,这么些年,一直没跟外人提起过。 但三个月前,因为修高速路,刘家村的人为了强占困龙坡,竟然连夜动工。 等陈老爷子听到消息跑去的时候,地都给挖平了,哪还有什么坟头啊? 陈老爷子找了半天,就拾到几根白骨,当时便气得吐血了。 等被人抬回来的时候,人已经陷入了重度昏迷。 “这么说,我爷爷是被刘家村的人,给活活气成这样的?” 陈小川捏紧了拳头。 “小川,还有件事你不知道……” 林婶儿有些于心不忍,“老爷子抬回来的时候,脸色发黑,应该是被人灌了毒药。” “什么!” 砰地一下,陈小川再度一拳砸在槐花木板凳上。 顿时,那板凳痛苦地嘎吱一声,生生裂成了两截。 12、炼制木灵液 “小川,这事情没有证据,千万别冲动啊。” 林婶儿见陈小川暴怒的样子,吓了一跳。 连忙过来,拉住他的手劝道。 “肯定是刘家村的人怕事情暴露,所以想要害死我爷爷,来个死无对证!真是好狠的心呐!” 陈小川咬得牙齿咯咯作响。 一个抗战老兵的坟墓,被人不明不白的刨掉。 这事上头要是追查下来,别说修高速路了。 就是刘家村的一干人等,怕是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或许也正因为这个原因,那些人才会想到将错就错。 想害死老爷子灭口。 不过,林婶儿说得也对。 若这事儿,只有老爷子一个人知情,而眼下他又神志不清。 确实很难找到证据了。 “林婶儿,你知道我爷爷把那几根遗骸,安置在哪里了吗?” 陈小川深深吸气,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老爷子被抬回来的时候,手里头还死死抱着呢,我就把它藏在了你家的柴房堆里。” 林婶儿脸色有些发白,显然想到了陈小川这么问,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件事,我会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陈小川沉声说了句,安慰了下林婶儿,转身回到了自家院子。 推开偏房的木门,老爷子正虚弱地打着呼噜。 那断断续续的呼吸声,像是一根尖刺,一下一下,扎得陈小川内心血淋淋的。 “不行,爷爷的病情不能再拖下去了。” 陈小川暗暗咬牙,从柴房内提着那把砍菜刀。 随手磨了磨,便劲直往陈家村后方的山林走去。 老爷子眼下身体极度虚弱,再加上年老体衰,很难补充营养。 这事曾经一度让陈小川极为困恼。 但,如今却不用这样了。 陈小川决定每隔三天,为老爷子炼制一份“木灵液”。 木灵液是一种极为普通的药液,胜在药性温和,能滋补身体机能,最是适合重病之人。 虽然纯粹的血肉精华,更有营养价值。 但就目前老爷子的身体状况,根本就无法承受血肉精华的效果。 这座山林植被繁密,加上近几年封山育林的口号喊得厉害,逐渐让它恢复了几分原始森林的味道。 陈小川要找的,便是一些中草药。 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但林中依然薄雾笼罩,气温有些阴冷。 陈小川在山林里钻来钻去,好几次还遇到了花花绿绿的毒蛇。 好在他已不是以前的陈小川,见那些家伙昂起头,想也不想,就是一柴刀砍过去。 “田七,草珊瑚,何首乌……咦,这里居然有株人参?” 越过一片悬崖,陈小川大喜过望。 这崖壁的半腰之上,竟然长着株小小的人参苗。 这东西可是宝贝,陈小川沿着崖壁慢慢往下爬,来到长着人参苗的岩窝处。 木灵液不但对人体有用,对草木的生长也颇为有帮助。 陈小川决定,带着人参苗回家培育。 小心翼翼脱下t恤,将人参苗,连同岩窝内的黑土一并挖出包好。 他这才欢欢喜喜地下了山。 回到陈家村,已是中午两点。 人参苗被小心种在了土罐里,陈小川怕别人发现,特意将土罐放在自己屋内的靠窗处。 接下来,便是要动用真火,炼制手上这五柱草药了。 他洗净双手,拿来个干净的白瓷碗,然后将草药揉碎在了碗内。 长长吐出口浊气,心里默运法门。 只见他伸出的右掌掌心,赫然多了缕微弱的赤红火苗。 真火只能持续三秒,陈小川可不敢浪费。 他猛然反手盖在了白瓷碗上。 霎时间,可怖的高温烘,烤得碗内的碎草药嗤嗤作响,浓烟滚滚。 三秒一到,真火主动灭去,陈小川脸色发白,连忙扶住桌缘。 “还是自己境界太低,一天只能使用一次真火,时间更是短得可怜。” 陈小川苦笑一声。 昨夜的苦修,也不过让体内的真元恢复到白天水平,都怪这地球上的灵气,实在太过稀薄。 掌心传来丝丝凉意,那是木灵液在快速挥发。 不敢耽搁,陈小川连忙将早就放在手边的半杯水,小心注入碗内。 放开右掌,只见白瓷碗中,静静盛着半碗碧绿的汁液。 看上去仿佛一整块碧玉一般,极为漂亮。 陈小川眉头微微皱起,有些不满意。 哪怕稀释过后,这药性还是太强。 他有些不确定,老爷子那极度虚弱的身体,是否能够承受得住。 “先取一小勺试试吧。” 他找来另一个白瓷碗,倒入只淹没碗底的稀释木灵液,然后端进了偏房。 “小川哥,你去哪里了?” 推门进去,林芸正在给老爷子喂粥,眼眶红肿未消,看得陈小川有点心疼。 “我去采了些草药,给爷爷熬药喝。” “小川哥你还认识草药啊?” 林芸睁大了眼睛,陈小川随口道:“都是网上学的。” “爷爷,这是草药汁,对您老身体好。” 陈小川拾起汤勺,想要喂给老爷子。 岂料,老爷子把头一偏,“不喝,中药可苦了。” 陈小川有些哭笑不得,老爷子还会耍小孩子脾气啊? “这药不苦,真的,不信,你看林芸喝一口试试?” 说着,陈小川将汤勺递到了林芸嘴边。 林芸脸色有点发苦,但为了让老爷子喝药,也只得闭眼张开了小嘴。 一股微凉的清润之感流进口中,夹杂着草木特有的清香。 林芸还没回过味来,那感觉却顺着喉头滑下,很快就不见了。 “咦,真的不苦。” 林芸好奇睁开了眼睛,心里还有些不舍,还在回味刚才那种感觉。 而且,原本红肿的眼睛有些酸疼,此刻却有种清凉之感,让她一时间忘了疼痛。 “好吧,那我就喝喝看。” 老爷子将信将疑地张开嘴,陈小川把汤勺递了进去,有些紧张。 “呼,怎么有点发热?” 不过片刻功夫,老爷子原本蜡黄的脸庞泛起红潮,额头竟是渗出点点细汗。 见状,陈小川心里顿时升起一股狂喜。 这药效果然厉害,不过刚刚下肚,老爷子便面透红光,明显是生机焕发的征兆。 但他却不敢再喂。 毕竟,这药效对于老爷子来说,还是太强了些。 扶着老爷子躺下,两人出了门,陈小川将碗递给林芸。 “小芸,这些你喝吧,对身体有好处。” 这丫头刚才可是一直眼巴巴看着呢,陈小川心里暗笑,谁没事还会惦记喝中药啊? “还是留给陈爷爷喝吧。” 林芸咽了咽口水,还是摇摇小脑袋。 “傻瓜,我屋里还有一大碗呢,但是这药效果太厉害,不能多喝,爷爷身体弱,每天喝一汤勺就够了。” “那我就真喝啦?” 林芸接过白瓷碗,有些不好意思地捧起,然后张开小嘴,将碗一倒。 “呼,呼,小川哥,我感觉好热,好热……” 喝完稀疏的木灵液,没想到林芸小脸通红,琼鼻下还慢慢淌出来两条鼻血。 这看得陈小川又是好笑,又是无语。 木灵液对他的效果不大,但是对于普通人的体质,还是太过强烈了。 打发迷迷糊糊的林芸回家,去洗冷水澡,陈小川回到屋内。 取了点木灵液再度稀释,然后浇在人参苗之上。 这东西果然还是适合野外生长,不过移植回来半个小时,就变得焉了吧唧,叶片都垂了下来。 陈小川倒是不担心它会死掉,毕竟木灵液对植物效果,比对人体还要有效。 他很好奇,这人参苗在木灵液的培育之下,最终究竟会长成什么模样。 13、张大虎的难言之隐 吃过晚饭,陈小川与林芸并肩往张家镇走去。 林芸兴致不高,一路上有些沉默。 这也不奇怪,白天被刘老三吓得不轻,眼下呢,还得去一个随时有可能倒闭的烧烤摊。 换了是谁,怕是都不会高兴得起来。 陈小川倒是兴致勃勃,能让老爷子重焕生机,让他心情很是不错。 虽然只能慢慢调养,但总归看到了希望不是? 来到华灯初上的张家镇,已是晚上八点。 刚一靠近大排档,左上角的杨记摊位上便是一片喧嚣,摊位上空挂着条大红横幅: 开业酬宾,菜品五折,狂欢三天! “这杨记还挺舍得下血本的,不过,效果的确不错。” 看着杨记那人满为患的摊位,陈小川暗暗点头。 相比起热闹无比的杨记,张发财的摊位只能用愁云惨淡来形容。 陈小川与林芸到的时候,放眼望去,整个摊位除了藤椅上,坐着两个垂着脑袋的人影,竟是再也见不到其他人。 “一个客人都没有?” 走到近处,陈小川才看清那两个家伙。 一个是唉声叹气的张发财,一个是闷闷不乐的张大虎。 “张叔。” 陈小川笑着打了声招呼,张发财抬头看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张叔,今晚还要出摊吗?” 见张发财一脸颓然的样子,林芸与陈小川对视一眼,小心问道。 张发财脸上痛苦之色一闪而过,正要开口。 却见一直沉默的张大虎,突然看向他。 张大虎神色犹豫,还透出些无可奈何。 张发财心里一紧,感觉有些不妙。 果然,只见张大虎又飞快低下头去。 嗓音有些沉闷地道:“张叔,我妈说杨记的工资高,让我去杨记,我,我……对不起。” 张发财张了张嘴,最后化为一声苦笑,“那就去吧,张叔也知道你为难。” 说完,张发财转过头,哀伤地看着摊位上空荡荡的座椅。 张大虎硬着头皮起身,脚步一动,肩头却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给按住。 抬头,他正对上陈小川略带严肃的眼睛。 “大虎,咱们是老同学了,我知道你心性不坏,去杨记也是被家里人逼的。可是,做人得讲良心啊,张叔对咱们不错,眼下正是困难关头,你这一走,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没想到陈小川说出这番话来,张发财心中感动,鼻尖一酸,慌忙低头揉了揉眼角。 张大虎脚步顿住,胖脸不断纠结。 过得片刻,他一咬牙,低沉吼道:“妈的,不就是每晚多几十块钱,老子张大虎的良心,才不会这么便宜!” 吼完之后,他头也不回地走到摊位后面。 系上那条油花花的围裙,开始卖力地干起活来。 “大虎,你的心意张叔记在心里了,你也不要怪你妈,你家的情况张叔也清楚,你爹那病没法下地,每月的开销还大,你不多挣钱,你家怎么办?” 张发财的一番话,说得张大虎浑身僵住,握着洗碗刷的手停在半空。 “大虎他爹得了什么病?很需要钱吗?” 陈小川小声问向林芸。 “肌肉萎缩,两条腿细得跟麻杆一样,走路都成问题,已经在床上躺了好几年了。” 林芸看着张大虎,眼中透出浓浓的怜悯。 “张叔,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人!” 张大虎哭了。 他蹲在地上,双手抱住膝盖,哭得稀里哗啦,胖乎乎的身躯不断颤抖。 想来,这极为痛苦的选择,让他心里很受折磨。 一方面是家庭负担,一方面是自己的良心道德。 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面对这个难题,心里怕是都不好受。 一时间,空荡荡的摊位之上,除了愁云惨淡,又多了几分凄然。 “大虎,如果我告诉你,我有办法治好你爹的病,你还会走吗?” 正是沉默之际,陈小川淡然开口道。 “小川,这事可不是开玩笑,别乱说。” 另外三人愣了愣,张发财率先回过神来,脸色极为严肃。 开什么玩笑,连大医院都束手无策的病症, 你一个刚毕业没几年的大学生,就能有办法? 尼玛,你小子要真有办法,还用得着跑来卖烧烤啊? 不但是他,张大虎脸上也露出恼恨之色,恨恨横了陈小川一眼。 拿自己亲人的病痛说笑,这让他对陈小川的好感,又降回到了零蛋。 “看来你们都不相信啊。” 陈小川挠挠头皮,有点尴尬,解释道:“这法子,是我以前上网搜集资料的时候,无意间翻到的,听说对这个病极有帮助,明天中午我们就可以试试,大虎,你觉得怎么样?” 这倒是有点可能,张大虎神色略松。 见陈小川目光诚恳,也不像是在刻意消遣自己,也就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呦,张老板,你可真够悠闲的啊。” 就在这时,摊位远处响起道嬉笑声,听得场中四人都是脸色一变。 杨记的老板杨百万施施然走了过来,手中折扇有一搭没一撘地摇晃。 张发财挤出个生硬的笑容,没有开口。 “你们来做什么?抢我们摊位的生意不够,还要来讽刺张叔?” 见张发财的可怜模样,林芸不由气愤地道。 “诶诶,小姑娘,话可不能乱说,我可是专门来请张老板,过去参加我杨记的开业典礼的。” 杨百万脸色微微不愉,冷着眼睛斜了林芸一眼。 “多谢杨老板好意,我等会儿就要出摊了,忙不过来,就不过去打扰了。” 输人不输阵,张发财还是硬着头皮笑道。 “哼,哪有什么人,真是睁着眼睛骗自己。” 跟在杨百万身后的张小毛,冷哼一声,然后将怨毒的目光瞥向陈小川。 陈小川还没有所表示呢,一只满是黑毛的大手,猛然就拍在了张小毛的后脑勺。 “妈的,你这玩意儿说什么呢,老子就不是人啊?” 张小毛勃然大怒,怒气冲冲转过身,巴掌都举起来了。 岂料,他正对上一张带着墨镜的大方脸,两腮边全是浓密的络腮胡。 那人露在短袖外的胳膊,比自己的似乎大腿还粗一点。 张小毛登时就萎了。 任谁对上这么个魁梧大汉,恐怕心里都会有点发虚。 “怎么的,你小子还想打人?” 魁梧大汉顿时乐了。 二话不说,拎着张小毛的衣领子,一下就把他给丢出去老远。 听着张小毛从几米外发出来的惨叫,杨百万顿时额头冷汗淋漓。 “我那边忙,我就先走了。” 他也不敢多待,提着折扇便匆匆溜走。 “这位先生,请问您找谁?” 刚才那一幕,让张发财脸都白了,急忙站起来恭敬询问,生怕这家伙是来闹事的。 “我是来找人的,你们这儿,昨天是不是有个年轻的烧烤师傅,给别人烤了三串韭菜?” 魁梧大汉带着墨镜,张发财也看不到他的眼神,只能看到大半张面无表情的横肉脸。 张发财心里顿时一紧。 完了完了,我就说那韭菜,一看就是半生不熟的吧,肯定是别人上门来找麻烦了! 他心里紧张无比,一面硬着头皮干笑,一面暗暗冲陈小川使眼色。 只希望这小子反应过来,赶紧跑路。 可惜,让张发财崩溃的一幕发生了。 陈小川微微一笑,看向那魁梧大汉道:“韭菜是我烤的,不知道那位先生为什么没来?” 卧槽,这个傻蛋啊! 看不出来人家是上门找麻烦的? 见陈小川主动承认,张发财差点没气得跳脚。 “就是你?” 魁梧大汉上下打量了眼陈小川,“他吃了你的烤韭菜,进医院了。” 老天! 都吃进医院里去了! 这韭菜到底烤出了什么问题啊! 张发财彻底被吓坏了,脚下一软,差点没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岂料,魁梧大汉再度开口,说出了一番让张发财目瞪口呆的话。 “你们这儿的韭菜,我全要了,打包,哦对了,还有大腰子大肉串之类的,也给我每样来十串。” 14、上门抓人 刘家村,独栋别墅内。 下巴包裹着纱布的刘老三躺在沙发上,不停地叫唤。 沙发对面站着几个男人,都是一脸怒容。 “实在是欺人太甚!真没把我刘家给放在眼里吗?” 杵着拐杖的刘老头气得发抖,连连用红枣木的龙头拐杖猛戳地面。 看到自己的小儿子,被人打成这样,老头又是心疼,又是气愤。 “爸,你先消消气,这事儿我会替三弟讨回公道的。” 村长刘定康压抑着怒火,拍了拍刘老头的后背,劝慰道。 “定康,这事儿交给你了,别让人家骑到我刘家头上撒尿!” “是,我一定好好处理。” 刘老头气喘吁吁地上了楼,直到背影消失不见。 刘定康这才收回目光,看向沙发上的刘老三。 “别装了,起来好好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坐在沙发对面,摸出只烟,夹在指间却没点燃。 “大哥,是真的疼,我门牙都被那小子给打掉了一颗。” 刘老三不情不愿地坐起,捂着下巴抱怨道。 说起来,刘定康并不是他的亲大哥,光从那刚毅的外貌就能看得出来。 这事儿在刘家内部,也不是什么秘密。 刘老三有一次听父亲说起过,刘定康其实,是省城一个退休的封疆大吏的私生子。 当年那位还没有飞黄腾达,上山下乡的时候,与刘家村的一个村姑珠胎暗结。 之后,那位得到了回城名额。 村姑却大着肚子,嫁给了刘老头。 这事儿本可以瞒住一辈子,然而不知怎么的,那位封疆大吏的正妻,居然知晓了刘定康的存在。 偷偷派出人手前往刘家村,差点让刘定康死于非命。 好在那位封疆大吏也派出了好手,紧要关头,生生救下刘定康。 之后更是守在刘定康身边,寸步不离。 眼下,那人便坐在角落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一身对襟唐装,头发花白,面色却红润如同婴儿。 “你要闹我不管,但,别把动静闹得太大。” 刘定康看似平静地说道,但嗓音里透出的寒意,还是让刘老三心里发冷。 “大哥,这事儿真不是我的错啊。” 他连忙喊冤道:“我给林玉梅那贱人五万块的彩礼钱,说好了今晚就能把林芸接上门,入洞房的,我好心好意上门去接人,结果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个臭小子,不但狠狠踢了我一脚,还把我牙齿都给打掉了,你说,我能咽得下这口气吗?” 刘定康哼了声,自己这个三弟是什么德行,他焉能不知? “打你那小子叫什么名字?你要出气,带上本村的几个人去打他一顿就是了,记住,打残打伤我都不管,但不能把人打死。” “大哥,你不知道,那小子好像叫陈小川,应该是学过功夫的,拳头很快,而且力气也大得吓人,一般人根本就不够他打的。” 刘老三说完之后,偷偷朝角落里的白发老者望去。 早就知道这老头是个高手,虽然没见过,但刘老三很是希望能带他出去,露露风头。 到时候,十里八乡,谁还敢不服他刘老三? 刘定康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刘老三在打什么主意。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总觉陈小川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陈小川,是不是三月前,去困龙坡闹事的陈老头的孙子?” 听刘定康这么一说,刘老三一愣,也反应过来,“好像还真是。” “陈老头不能留。” 刘定康站起身来,眼神豁然变得凌厉。 “那个老兵的后代,后天就会到达这里……人家可说了,只要找到祖上的坟头,立刻就拨款。” “就是那家出资给咱们,修高速路的有钱人?” 修高速路的油水大得吓人,听到“拨款”两字,刘老三眼中透出了兴奋的红光。 “我已经派人去找了座老坟,这事儿还有个漏洞,就是陈老头。听说他现在神志不清,但凡事总有万一。” 刘定康走到那位唐装白发老者面前,恭敬弯腰道:“铁老,这事儿不便大张旗鼓,还请您费心,跟我三弟跑一趟,把陈老头不动声色地抓回来。” “大哥,为什么不直接把那老头给做掉?” “失踪的效果更好。” 刘定康简单解释完,只见唐装白发老者睁开眼睛,眸子深处有丝精光一闪而逝。 “带路。” 他漠然说了句,负手迈步,走出别墅大门。 刘老三大喜过望,连忙小跑着跟上。 一胖一瘦两道身影,很快消失在苍茫夜色里。 …… …… 张家镇大排档,张记摊位。 魁梧大汉说完,另外三人都跟见了鬼似的,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的,怕我不给钱啊?” 魁梧大汉有些不满地嘟嚷了句,还是从兜里掏出皮夹,抽出一叠红票子,丢到张发财面前的桌子上。 “就照这些钱烤,不够再问我要。” “……够了够了。” 那一摊红票子直晃眼睛,张发财如梦初醒,顿时又惊又喜,可心里还是有点疑惑。 “您刚才说,昨天那位不是吃了烤韭菜后,进医院了吗?” “你说王经理啊,那家伙持久力不行,没少被老婆埋怨,结果昨晚也不知咋地,吃了你家的三串烤韭菜之后,变得生龙活虎的,那家伙,好嘛,反正最后在床上,和老婆折腾得太厉害,把腰给扭了。” 魁梧大汉嘿嘿怪笑,继续道:“都躺在医院病床上了,他还不忘记叮嘱我,让给他再梢几串烤韭菜回去,说是要养精蓄锐,等腰好了,再回家整治整治那老娘们。” 张发财:“……” 林芸:“……” 张大虎:“……” 尼玛,敢情是这么着进的医院,还以为是吃了烤韭菜,出现什么健康问题了呢。 张发财一颗心回到了肚子里,哭笑不得,不由看向陈小川,暗暗称奇。 韭菜壮阳他倒是知道,但,能把人壮到把腰给扭到的程度,还是有些吓人的。 当然,没人知道陈小川用了特殊的手法,烤制那三串韭菜。 其蕴含的草木精华能让人迅速吸收,效果自然比一般的烤韭菜强上百倍,千倍了。 看着在烧烤架前忙碌开来的陈小川,张发财心里突然生出种错觉。 或许眼前这个年轻人,说不定,还真能让这个摊位起死回生。 “诶,小师傅果然有一手啊。” 看着陈小川那令人眼花缭乱的烤制操作,魁梧大汉看得直愣神,忍不住摘下墨镜,伸出了大拇指。 “这位老板,您看……” 就在这时,张发财却拿着那叠红票子走了过来,魁梧大汉顿时有些不满。 “怎么的,是不是钱少了?” “不是不是,是,是太多了。” 张发财苦笑一声,指着烧烤架后面的冰柜说道:“原本以为今天没啥生意,所以就没准备太多的烤串。” 他心里也是有点郁闷,那叠红票子少说也得有一两千,结果呢,自己这边却没准备充足。 嘿,你说这算什么事儿啊! 魁梧大汉愣了愣,显然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问题。 可是公司里的那帮兄弟都还等着呢,好几十个人,这点东西,怎么够打发?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了大排档对面的杨记,眼神顿时一亮。 “对面那家好像是刚开张的,生烤串应该挺多吧?” 张发财听他这么一问,还以为是要去光顾对面的杨记,心里顿时有点不是滋味。 可他又不好隐瞒什么,只好点点头,干笑道:“看样子是的。” “那你叫那小师傅先烤着,我去给弄点生烤串回来。” 魁梧大汉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朝杨记走去,留下一脸懵逼的张发财。 卧槽,什么叫“弄点生烤串”? 他突然想到某种可能,顿时乐得裂开了嘴角。 杨记这下子,怕是要倒霉了。 15、许氏集团 杨记摊位上,杨百万正乐呵呵地站在摊位口。 笑看不断涌进的食客。 开业大酬宾,菜品统统五折,虽然刨去了成本之后有所亏损。 但,能够挤垮对面的张记,在这大排档内一家独大。 日后,自然也能将这钱给赚回来。 他心里正打着如意算盘,脸上的笑意越发浓厚。 看到又有客人走进,顿时想也不想,朗声一笑。 “欢迎光临,本店刚刚开,开……” 他说不下去了,脸上笑容僵硬。 仿佛被生生掐住脖子的鸭子,再也说不出话来。 走进来的魁梧大汉,不耐烦地摘下墨镜。 对生硬笑着的杨百万道:“是不是所有菜品,都只要五折?” 卧槽,怎么是这瘟神! 杨百万都想哭了,刚才随手就把张小毛,丢出三米来远的那一幕,可是深深印在心里。 这种人,可怎么惹得起啊? “是的是的。” 他忙不迭点头,生怕慢了一步,便会惹怒这人。 “那行,冰柜里的生烤串,我要一半,给我送到对面的张记去。” 魁梧大汉也不含糊,劲直掏出了五百块,丢到桌子上。 “啊……这,我们也不卖生烤串啊,要不,您稍微等等,让我们的烧烤师傅烤好之后再带走?” 杨百万听得差点崩溃,本来就是赔本赚人气。 你这样一开口,就要走一半的烤串,那还赚个屁的人气啊! 而且,就这五百块,也就刚够,那小半箱生烤串的进价。 打死杨百万,也不会做这折本买卖啊。 “怎么,先前不是说好的,所有菜品都是五折?” 见杨百万这般支支吾吾,魁梧大汉顿时就不高兴了。 铜铃大的牛眼睛,横了杨百万一眼。 “是这样说的没错,可……” 杨百万都有心报警了,你这人不是胡搅蛮缠吗? 可这话的确是他说过的,算是给人抓住了把柄,一时间,还真不好反驳。 “可什么可,是不是看不起我洪大光?” 自称洪大光的魁梧大汉,横肉脸一怒,砰地一声捶了餐桌一拳。 顿时,餐桌上的啤酒瓶都蹦跶了下,吓得一旁的食客哇哇叫喊。 “别生气别生气,我这就送,这就送……” 杨百万笑得跟哭似的,连忙招呼几个伙计,把生烤串装进小筐。 再任由这人闹下去,指不定得把客人都吓跑了呢。 见有人闹事,张小毛本来还想着,带几个年轻伙计上前来。 结果正好对上洪大光的脸,顿时就怂了。 “嘿,原来你小子在这儿干啊,我说呢,敢情你老板和你都是一个尿性,都是怂货软蛋啊。” 洪大光也乐了,张小毛连忙挤出个笑容,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到烧烤架后面。 垂下头,装作努力烤制烧烤的样子。 “谁让你走了,过来,抬着这框生烤串去张记。” 张记这边,张发财、林芸还有张大虎,三人都在眼巴巴看着杨记那边。 虽然听不清那魁梧大汉说的啥,但,看到他威风凛凛地走了回来。 后面呢,还跟着费力抱着老大一筐生烤串的张小毛,顿时都是浑身舒爽。 特别是张发财,总算觉得是出了口恶气。 看来这小人啊,还得需要恶人来治治。 “小师傅,生烤串来了,记得烤好一点啊。” 洪大光站在烧烤架前,对着陈小川笑着说完,转头一看。 嘿,张小毛居然还呆呆地站在那里。 “你小子还呆着干嘛,想偷师学艺啊?赶紧滚!” 他肉脸一横,张小毛立刻吓得脸色发白,连框都没拿,就这么屁滚尿流地跑回了杨记。 “这位老板,还不知怎么称呼?” 张发财见张小毛被吓跑了,心里更是舒坦。 觉得眼前这魁梧大汉,也顺眼了许多,倒也不怎么害怕了。 “嗨,什么老板不老板的,我叫洪大光,是南陵市许氏集团的保安队小队长,兄弟们给面子,都叫我一声大光哥。” 洪大光大大咧咧地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目光大半,都盯着不停忙碌的陈小川。 这倒不是他目中无人,实在是陈小川那华丽无比的操作手法,一旦瞧见,便很难让人挪开目光。 不光是他,林芸与张大虎也是又看入迷了。 一个呆呆地拿着抹布,一个呆呆地捏着盘子,眼睛都快要长到陈小川手上去了。 “许氏集团!就是那个搞房地产,还有搞工程建设的那个?” 作为南陵市地界的人,哪会不知道许氏集团的。 传闻这个集团是家族制度,到此已经延续了三代。 而今的首席总裁许青诗,不但是位国色天香的大美女,而且手腕铁血,效率惊人。 赴任不到半年,便摆平了集团内反对的声音,导致有人偷偷在背后叫其“许氏女帝”。 这种美女新闻,张发财也没少关注,此时听洪大光一提起,顿时就反应过来。 “嘿嘿。” 洪大光骄傲地笑了两声,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在这南陵市的地盘上,除了自家公司,谁还敢打着许氏集团的名号? 见他这样,张发财更是坚定了心里的想法。 也难怪人家吃个路边烧烤摊,随随便便就丢出几千块,还说不够再要。 瞧瞧这份阔气,瞧瞧这份豪爽! 不是财大气粗的徐氏集团的员工,还能是谁? “可,南陵市离咱们张家镇,怕是得有上百里路吧?” 张发财也有些疑惑,为了吃顿烧烤,真愿意从市区里开车,跑到这乡下的烧烤摊来? “一百五十多里呢。” 洪大光有点不耐烦了。 这老板一直问个不停,都打扰自己看那小师傅的表演了。 “还不是王经理在微信群里吹嘘,昨晚他吃了烤韭菜之后如何如何的威猛,那家伙,谁信他啊?” 他看了眼有些错愕的张发财,继续道:“大伙儿都说他吹牛不打草稿,一生气,王经理就转了几千给我,让我跑一趟,请公司的弟兄们吃一顿烧烤,就当是照顾小师傅的生意了。” 敢情是这么一会儿事,张发财终于听明白了,看向陈小川的目光也变得充满期待。 这小子是个福星啊。 想不到昨晚的误打误撞,居然拉来了位许氏集团的员工,而且口碑颇为不错。 若是洪大光把烧烤带回去之后,再次赢得更多的许氏集团员工的好评。 这生意,不就来了? 至于上百里的距离,对于那些有钱没处花的人来说,算个事情吗? 大不了,自掏腰包,送货上门! 想到这摊位,没准还真能靠陈小川起死回生。 顿时,张发财眼睛都笑眯上了。 “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压心里压心里不能告诉你……” 一阵手机铃声突兀响起,张发财美妙的幻想被打断,有些不满地左看右看。 却见陈小川放下烤串,从裤兜里,摸出了个掉漆得厉害的的智能手机。 电话显示是个陌生号码,陈小川也是颇为奇怪,按下了接听。 “喂?” “小川,你家里跑进贼了,好像,好像还把陈老爷子给扛走了!” 电话那头,窝在墙角的陈二栓正焦急说着。 突然,电话里只剩嘟嘟的盲音。 他本是回家路过陈小川家的院门,没想到却发现两个黑影,竟是摸黑翻进了墙去。 不多时,两人又翻墙出来了。 只不过那个高瘦人影右臂间,还拎着个没有动弹的枯瘦身形。 借着月光,陈二栓看清了,那是闭眼垂头的陈老爷子,像是昏死了过去。 而那个粗胖的身影,他也认出来了,就是白日里来逼婚林芸的刘老三。 此时,他不安地看着刘老三,与另外一个高瘦的人影,在陈小川家院门口越走越远。 突然,那两人又倒了回来,走向一旁的破败小院里。 陈二栓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那个小院,是林芸家! 16、武道高手 “大光哥,抱歉了,家里出了点急事,我得赶回去。” 陈小川脸色生硬,三两下接下围裙,走出了烧烤架。 洪大光与张发财,都是面面相觑。 怎么接了一个电话之后,这年轻人,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不但眼神透着股戾气,整个人也变得凌厉了许多,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刃。 “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要不,我开车送你过去?” 洪大光对他印象挺不错,再加上还指望他把剩下的烤串给烤完呢。 顿时起身站起,扬了扬手中的车钥匙。 “那,就多谢大光哥了。” 陈小川稍一犹豫,也就答应下来。 坐车去显然比走路更为快捷,至于刘老三为何要掳走老爷子,他心里也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定然是那刘家村,想要杀人灭口! 想到这层,陈小川心里更是急迫。 生怕晚了一时半刻,便会来不及。 看他眼里透出焦急之色,洪大光也不含糊。 二话不说,飞步走到大排档外停着的一辆suv旁,一把拉开了车门。 “上来。” 打火,关门,在陈小川的指引下,suv风风火火,开向张家镇十里之外的陈家村。 到了村口,远远便跑来个黑影。 陈小川连忙叫住洪大光,一把拉开车门,跳了下去。 “小川,你怎么现在才来?” 陈二栓小心翼翼看了眼suv,见车里坐着个不认识的陌生大汉,顿时把嗓音压得更低。 “我爷爷呢?被刘老三他们弄哪儿去了?” “他们刚进了林芸家,这会儿还没出来呢。” 陈二栓说完,却见陈小川二话不说,转身便奔向林芸家的小院。 车内的洪大光一看不对劲,这小子的架势,像是要打架啊。 他也跳下车,跟着陈小川跑了过去。 陈二栓左看右看,场中孤零零只剩他一人。 犹豫半天,还是硬着头皮,小跑向那两道,快要隐没在黑夜中的背影。 进了林芸家小院,院门被人拉开了。 堂屋深处,隐隐传来说话声。 “丈母娘,还是打电话叫林芸回来吧,不然,别怪我刘老三不客气。” “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让芸儿跟你走的!” “砰!” 踢开堂屋大门,陈小川正看到林婶儿坐在椅子上,无助地抹着眼泪。 脸上,还有个红红的五指印。 他的突然出现,让堂屋里三人齐齐看来。 “小川,快走!快带着芸儿走,一辈子都别回来!” 林婶儿看清来人是陈小川,顿时惊慌大喊。 一旁的刘老三,豁然从板凳上站起,狰狞冷笑起来。 “好小子,去你家没堵到,没想到居然自投罗网,中午踢老子一脚,踢得爽吧?” 话音刚落,刘老三猛地抬腿,一脚踢在林婶儿的腹部。 这个中年妇女,顿时痛苦地弓下了身。 “王,八,蛋!你再敢动林婶儿一下试试?” 陈小川看得睚眦欲裂,生生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 他心里早已将林芸一家,当成了亲人。 林芸的娇俏可爱,林婶儿的温柔慈祥,无不让他感受到久违的家的温暖。 刘老三那一脚踢在林婶儿身上,却仿佛狠狠踢在了陈小川的心脏! 心里的怒火轰然腾起,像是要燎原而燃。 陈小川眼睛红了,大步踏向刘老三。 浑身戾气升腾,如同修罗裂开地狱,降临人世间。 “铁老!” 被陈小川那逼人气势所夺,刘老三吓得差点尿裤子。 那眼神,实在太过吓人,溢出的杀气让人浑身阴冷。 他丝毫不怀疑,陈小川真有可能,想动手当场杀了自己! 刘老三慌张往旁一闪,陈小川眼神一变,正要跟上去。 几步之外,却是突然多了个唐装老人,淡漠的眼神微垂。 像是天地万物,都难以入他法眼。 “无知小辈,别动不动就显露杀机。” 他负着双手,淡淡说完,这才抬眼看向陈小川。 “特别是,在老夫面前!” 话音刚落,铁老的身影顷刻间如同鬼魅般一闪。 一个带着破空声的铁拳,却骤然出现在陈小川胸前。 “小兄弟快躲开!” 刚进堂屋的洪大光见状,脸色猛地大变。 来不及多想,一把扯着陈小川,生生往旁跌去。 扑通一声,两人一同跌倒在地。 洪大光顾不得狼狈,连忙爬起,震骇地看向铁老。 因为痴迷武术,洪大光也曾练过十多年的拳脚,身手远超常人。 这才有本钱,在国外当雇佣兵,过了好几年刀口舔血的生活。 可当那铁拳袭来之上,他竟是生出避无可避之感。 被拳锋擦过的胳膊,火辣辣的疼,洪大光飞快垂眼一扫。 只见短袖外的胳膊上,泛起大片青红。 “前辈,还望手下留情!” 传说普通武道之上,还有天地玄黄四阶高手,其武力,根本无法用常理来形容。 眼下所见,更是加深了心底的猜测。 这个白发唐装老者,是个武道高手! “你来处置。” 铁老看都不看洪大光一眼,朝颤颤巍巍走来的刘老三说了一声。 便坐回板凳之上,靠墙闭目养神。 “小子,没想到这么快,就落到我手上了吧?” 刘老三满面红光,得意洋洋。 看着陈小川咬着嘴唇,像是敢怒而不敢言,心里更是像喝了蜜糖一样舒爽。 “老子叫你狂,叫你踢人!” 他想也不想,迈起粗壮的腿脚,狠狠踹向陈小川的腰侧。 想要一脚踢废陈小川的肾。 今天看到陈小川抱着林芸那一幕,可是让刘老三又恨又嫉妒。 哼,你小子不是喜欢抱着我老婆?老子让你一辈子都做不成男人! 美妙的幻想被裆下一阵剧痛惊醒,刘老三整张脸胀成猪肝色,轰然往后倒飞坠地。 “小辈尔敢!!” 铁老豁然睁眼,目光中饱含怒意的杀机,一闪而逝。 在他面前还敢还手,把刘老三踢得在地上滚来滚去,死去活来。 这,不亚于在打自己这张老脸。 洪大光也是看得两眼发呆,这小师傅,还是个不要命的主啊? 难道就看不出来,人家一只手就能要了你的小命? 见铁老再度闪身出拳,洪大光狠狠咬牙,回国后潜伏多年的凶性,再度被激发。 他猛然推开陈小川,悍然一拳迎了上去。 “咔嚓,咔嚓。” 双拳隔空对撞,铁老巍然不动,洪大光踉跄后退,脸上毫无血色。 骨骼碎裂之声不断响起,他的整条右臂骨头,全被震碎了。 强烈的痛楚钻心蚀骨,洪大光额头冷汗淋漓。 咬牙往身侧一推,道:“快跑,快……” 他的左手扑了个空。 只见一直默然的陈小川踏前一步,缓缓抬起头。 他的眼眸深处,像是有两团火焰,在凶猛燃烧。 他动了。 脚步一错,欺身上前,他发动了真火神拳的第三式。 真火破罡! 轰地一声拳风破空,那一瞬间,洪大光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个带着炯炯烈焰的拳头! 血肉崩裂的闷响在胸口响起,铁老苍老面孔神色大变,霎时惨白。 感到五脏六腑,都被这一拳给震得快要裂开。 他的护体罡气,竟是被这一拳,给悄无声息地破开了! 这怎么可能? 难道,这个貌不惊人的年轻人,也是武道高手? 顿时,铁老心头一骇,身影纵然起落。 一手夹着刘老三,一手夹着早已昏迷的陈老爷子,轰然破门而去。 17、洪大光的示好 “小兄弟,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居然也是武道高手?” 洪大光眼中满是震撼,勉强站直,惊疑不定地说道。 武道高手? 陈小川苦笑一声,摆摆手。 他方才贸然动用体内最后残留的真元,点燃真火。 将之附在拳头上,首次使出了,真正意义上的真火神拳。 这种状态,他连半秒都没坚持住。 威力,果然惊人。 但,他体内真元也被消耗一空,此时能勉强站稳没有摔倒,已是万幸。 “林婶儿,你能不能去我房里,把那碗绿色的药液端来?” 他长长吸了口气,对吓得呆滞的林婶儿说道。 木灵液虽然对增强他的体质,帮助不大。 但作为疗伤灵药,唤起体内生机,迅速恢复伤势,却是颇为有效。 “好,好,我这就去。” 林婶儿回过神来,也不多问。 捂着小腹,脸色苍白地匆匆出了门。 陈小川垂头坐在板凳上,只觉眼皮沉重得厉害。 浑身力气更是无影无踪,整个人软绵绵的使不上力。 “小,小川,没想到你打架这么厉害。” 不多时,陈二栓跟着林婶儿,一起进了堂屋。 先前那唐装老头鬼魅一般的身法,着实吓了他一跳,躲在堂屋门外不敢进来。 之后陈小川那石破天惊的一拳,更是让他震撼交加,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陈小川没了力气说话,张开嘴巴,任由林婶儿将木灵液灌进嘴里。 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喉头滑下,流进腹内,仿佛一股春风,唤醒了枯萎的大地。 手足慢慢有了热感,这是体力在逐渐恢复。 陈小川推开了白瓷碗,看向坐在对面的洪大光。 “大光哥,感谢的话我也不多说了,这木灵液对治疗伤势极为有效,你也喝点吧。” 洪大光眼下整条右臂,都是软达达垂在腰间。 碎裂的骨茬,将皮肤撑得满是疙瘩。 那模样,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见陈小川如此说,他也不多想。 端过林婶儿递来的白瓷碗,咕咚咕咚,就将剩下的木灵液全灌进嘴里。 “咦,疼痛消失了大半,还有种冰凉的舒适感……小兄弟,你这药可真神了!” 洪大光惊奇地看着右臂,随即抬头对陈小川赞叹道。 “大光哥,我叫陈小川,你叫我小川就行。” 陈小川笑了笑,又看向一旁紧张站着的陈二栓。 他感激说道:“二栓,多谢你今天打电话通知我,你家的五千块钱,我会想办法尽快还的。” “不不不,我我,我不是来找你要钱的。” 陈二栓又羞又愧,显然想起了昨天,去上门逼迫陈小川的那一幕。 啪地一声,却是洪大光看不下去了。 单手费力掏出钱夹,抽出一叠红票子拍在板凳上。 “不就五千块钱嘛,我洪大光替小川兄弟给了!” 巧妙的烧烤技艺,强悍的拳法,还有先前的木灵液……陈小川展现出来的实力,让他心里隐隐生出了结交之心。 而这区区五千块钱,自然算不得什么。 陈二栓脸烫得都可以烙煎饼了,那红彤彤的票子,深深刺激着眼球。 他下意识想要伸手,可心里总有种感觉,这一伸手,将会错过什么,会让自己后悔一辈子。 这才有些明白过来,陈小川已然和他,和陈家村的村民,不再是一个世界的人。 心里有些失落,有些怅然。 他突然好生后悔,为何当初,会听信三婶那女人的鬼话,上门去逼迫陈小川? “收下吧,你家也不富裕,你大哥还要彩礼钱结婚呢。” 陈小川见陈二栓久久没有动弹,忍不住提醒道。 “草!老子陈二栓!也是有骨气的人!” 陈二栓眼眶红了。 吼了一嗓子,拔腿奔出了堂屋,消失在门外的黑夜里。 “这小子也有些血性,我倒是有点喜欢了。” 洪大光哈哈大笑两声,听得陈小川汗毛倒竖。 这大光哥,不会是喜欢那个调调吧? 以后上厕所,可得离他远点…… “林婶儿是吧,既然是小川兄弟的婶子,那也是我洪大光的婶子,方才打烂了你家的板凳,这点钱,就当是赔的家具钱。” 钱都掏出来了,洪大光也不想收回去,顿时憨笑着看向林婶儿。 他满脸横肉这么一笑,顿时吓得林婶儿一哆嗦。 连退几步,差点没摔倒。 “乡下几根破板凳,坏了就坏了,哪用得着赔这么多钱啊?” 林婶儿是个厚道人,哪怕红票子晃得眼前发花,也坚决不肯收下。 “唉,唉,这是什么世道啊,好嘛,钱都送不出去!” 洪大光闹着头皮,又气又笑。 突然猛地一拍板凳,吓得林婶儿又是一哆嗦。 “这钱,就当是我洪大光的饭钱,以后常来林婶儿家蹭饭,总可以吧?” “行了,林婶儿,你就收下吧,人家大光哥也不差这点钱。” 陈小川岂能不明白,这是洪大光在冲自己示好。 见林婶儿与自己关系很是亲近,再加上林婶儿的家境,着实让人看不下去,顿时起了帮补的心思。 “小川,你还是把钱留着,给你爷爷治病吧。” 林婶儿见洪大光已经有些生气,也不好在推辞,把钱收起来,递到了陈小川眼前。 “我爷爷的病,我已经找到了治疗的办法,不用再花太多钱了。” 陈小川笑了笑,起身活动活动了筋骨。 他拦住林婶儿递来的红票子,看向门外黑沉沉的夜幕。 身上的力气恢复了七七八八,只是丹田内真元空虚,不时传来抽搐的阵痛。 但,老爷子眼下被那老头掳走,怕已是被带回了刘家村。 不能再耽搁了。 “大光哥,你胳膊伤势很重,先去医院骨科瞧瞧吧。” 听陈小川这么一说,洪大光眼睛大睁。 “你还想去找那个高手老头?” “他把我爷爷掳走了。” 陈小川眼神凌厉了些,看得洪大光心里有些发冷。 “你会开车吗?要不开我车去吧,我这胳膊也不是很痛了,就先在林婶儿家将就一晚,明早再去医院看看。” “那行,我先开车去了。” 陈小川也不多说,接过洪大光递来的车钥匙,大步奔出门外。 开门,打火,suv发出一声咆哮,仿佛出笼的猛虎。 “刘老三,要是我爷爷少了一根头发,我定要你血债血偿!” 车内,陈小川看着黑沉夜幕,猛然踩下油门。 顿时,体型巨大的suv化为一抹掠影,轰然冲破夜幕,向着刘家村飞驰而去。 18、夜探刘家村 刘家村位于陈家村的南边,间隔二十来里。 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陈小川已经将车停靠在了刘家村的村口。 已是晚上十点,相比起黑灯瞎火的陈家村,此地依旧是灯火通明。 平坦宽阔的水泥路干干净净,两排路灯高立,发出明亮的光芒。 再远处,一栋栋小洋楼灯火辉煌,隐隐能听到欢声笑语。 刘家村的富裕显而易见,饶是陈小川,也不得不承认,村长刘定康相当有能力。 路过一家杂货铺,陈小川弯腰,问向门口躺椅上的老大爷。 “大爷,请问刘老三家怎么走?” “你找刘村长家干嘛?” 看来刘老三家,在这刘家村颇有威信。 见这个陌生面孔,大晚上的询问村长家住址,老大爷顿时有些警惕。 他手中蒲扇一停,睁眼反问道。 “哦,我是隔壁王家村的,我找刘三叔问点事情,看看能不能帮我去城里找个工作。” 刘老三在城里给大老板开车,这事人尽皆知。 听陈小川这么一说,老大爷神色松懈下来。 他手中扑扇朝前方一指。 “顺着路一直往前走,那栋最漂亮的别墅就是村长家,进去记得先脱鞋,人家里可是铺着很贵的羊毛地毯,踩脏了你赔不起。” 看陈小川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有钱人,大爷不由得口气轻蔑地提醒了句。 “是是,我记下了。” 不愧是富裕的村子,刘家村的人都自视甚高,自然也瞧不起外村人。 陈小川告别老大爷,走得不急不慢。 直到过了路边拐角,这才闪身没入路灯照不到的黑暗里,拔腿狂奔。 水泥路尽头,赫然是栋欧式的漂亮三层小别墅。 贸然从正门闯进,也不知那个唐装老头是否在别墅之内。 眼下没了真元,无法点燃真火,还是得小心一些。 他站在远处,左看右看。 突地瞧见别墅后方的铁栅栏外,一颗高大的香樟树,刚好长到别墅二楼阳台位置。 这一发现让陈小川有些惊喜。 他小心落脚,一步步挪过去,然后环抱住碗口大的香樟树,蹭蹭往上爬。 好在秋季夜晚风大,树叶被吹得哗哗作响。 攀爬的响动,也就此淹没在风声里。 到了树梢,离阳台还有两米来远的距离。 陈小川脚下用力一蹬,整个人如同猿猴一般,纵身扑向阳台。 眼看墙壁赫然逼近,身子却在下沉。 心里一慌,陈小川胡乱伸手往前抓去。 他抓住了阳台贴着瓷砖的边缘。 下沉的身子一顿,暗道声好险,陈小川双臂用力,纵身越进阳台之内。 阳台前,是两扇宽大的落地玻璃窗。 或许是忘了锁上,陈小川试着推开,居然推开了。 他心里一喜,侧身钻了进去。 这是一间粉色格调的卧室,一股清幽的芬芳迎面扑鼻,看得陈小川愣了愣。 女人的房间? 他边走边打量,脸上有些古怪,正想拉开房门,却不想那门锁咔嚓一声,自己转动了。 有人要进来! 心里一惊,陈小川掉头狂奔,想要藏身床底,却发现那是整块架子,根本没有空隙。 眼看房门被人推开,陈小川焦急地左看右看,突然注意到了半掩的浴室玻璃门。 他毫不犹豫,闪身钻了进去。 他惊呆了。 昏黄的浴灯灯光之下,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孩浑身光溜溜的,正用毛巾擦拭周身。 看得陈小川豁然瞪大了眼睛,兽血沸腾。 许是女孩也没想到,自家浴室会悄无声息,钻进来个陌生男人。 等她听到奇怪的“咕唧咕唧”之声,疑惑抬头。 正对上一张咽着口水的微红脸庞。 “啊……唔,唔!” 见她脸色惊慌,刚要张嘴失声喊出。 陈小川眼疾手快,错步上前。 一把将女孩推靠在墙上,横手捂住了她的红唇。 两人靠得极近,几乎呼吸可闻。 近在咫尺的柔媚鹅蛋脸庞,精致的眉眼。 冰雕玉琢般的粉腮,因为惊慌激动,而染上一抹绯红,格外诱人。 “唔!唔唔!” 女孩扭动蛮腰,雪白的大腿踢向陈小川裆下。 陈小川就势张腿一夹,再度将女孩牢牢控制住。 女孩更加惊恐,顿时挣扎得越发厉害。 “小薇啊,新睡衣给你放床头了。” 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嗓音,从浴室外响起。 陈小川猛地一惊,回过神来,这才发觉双手放在了女孩的香肩之上。 也难怪人家挣扎得像是炸毛的小猫一样了。 他老脸滚烫,触电般放开手。 对上女孩那又羞又愤的幽怨泪眼,突觉很是不好意思。 他读懂了女孩目光中的话语,那是“流氓”二字…… 浴室外脚步声再度响起,随即咔嚓一声轻响,房门再度被关上。 陈小川紧张侧耳听着,这时才松了口气。 压低嗓音,歉意地对女孩说道:“抱歉,我不是有意的,也不是特意的!我,我是来找我爷爷的!” 这番话说得乱七八糟,女孩小巧的琼鼻抽泣了下,冲陈小川翻了个羞恼的白眼。 “我放开,你能不能别喊,听我解释完?” 陈小川有些发愁,看也看光了,摸也摸上了,人家还能信任自己吗? “滚出去!” 试探着放开捂住女孩的手掌,女孩挣脱开来,缩在地上,抬眼冲陈小川羞愤吼道。 “好,好,我先出去,你穿好衣服,我一定得解释清楚。” 陈小川边退边说,脚跟刚一退出浴室,却见女孩豁然起身,砰地一声关上了浴室的玻璃门。 嘤嘤的伤心哭泣从玻璃门内传出,仿佛一阵沥沥的小雨,洒落在陈小川满是愁绪的心头。 “喂,我开始解释了啊。” “不听不听不听!你这个流氓!我,我要报警抓你!” 气恼的哭喊越发响亮,陈小川颇为困苦地挠挠头,也不管女孩听不听得进去,自顾开始说起来意。 “这事儿,得从我爷爷生病说起……” 19、密室阴谋 “所以,刘老三叫人把我爷爷抓来,很有可能就是要灭口。” 说完这句,陈小川沉默了。 玻璃门内的哭泣声,也沉默下去。 只听得,一个哽咽的声音,将信将疑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叫陈小川,家住陈家村,身份证号码是……” 陈小川说完,吐出口浊气。 他起身道:“我要去找我爷爷了,你若是不信,尽管去报警。” 转身迈步,却听得身后咔嚓一声。 玻璃门露出了一丝缝隙,“把睡衣给我。” 一条雪白纤细的胳膊伸了出来,看得陈小川呆了呆。 情不自禁,又想起先前那香艳无比的一幕。 不敢多想,他三两步跨到床头,抄起那叠还未拆封的崭新绿色睡裙,递到那只纤白的手掌之上。 雪臂一缩,玻璃门又合得严严实实,生怕某人偷窥似的,看得陈小川有些无语。 先前看都看了,摸都摸了,这样做有用吗?岂不是和掩耳盗铃一样? 不多时,浴室门再度打开,走出来个身材曼妙而高挑的女孩。 她乌发如云,湿漉漉地披散在脑后,眼眶有点发红。 雪白的鹅蛋脸上,依然透着羞恼的绯红。 单薄的水绿睡裙,遮不住她的前凸后翘。 一截白皙的小腿在裙摆下若隐若现,勾人遐想。 “还看!还没看够?” 见陈小川眼神有点发呆,女孩顿时气歪了俏脸。 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信了这个流氓编的荒唐故事? 还说什么找爷爷,你以为你是刚落地的葫芦娃啊? “好吧,我会对你负责的。” 陈小川老脸发烫,颇为不好意思地说出这话。 “呸,想得倒美。” 女孩都被气笑了,谁愿意要你负责? 这话颇有点打情骂俏的味道,她察觉不对,板上透着寒霜的鹅蛋脸。 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恨恨瞪着陈小川。 瞪死你,瞪死你,瞪死你…… “喂,我要去找我爷爷了。” 陈小川心里又焦急起来,总不能一直和女孩干耗着吧? 见她无动于衷,他挠着头皮,准备低头走出房门。 “陈小川是吧,你说我三表叔抓了你爷爷?” 女孩突然开口,陈小川只得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疑惑点点头。 “我和你一起去,要是找不出人来,我就报案,说你夜闯民宅,还非礼我!” “都说了这是误会,你怎么就不信呢?” 陈小川烦躁起来,却见女孩抱着胳膊冷笑。 心里有气,他顿时咬牙道:“好,你和我一起去,但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在这里。” “行。” 女孩一口答应,“我叫方薇薇,你可以叫我薇薇小姐,不许叫小薇。” “行,行,我叫你老方总可以吧?” 陈小川无奈点头,实在不想和这女孩多作纠缠。 方薇薇:“……” 我,我忍! 她银牙暗咬,有心想要告诉表叔一家,但又压不住心里的好奇。 因为,她的确在上楼之时,看到了陈小川说的那个白发唐装老头,似乎提着个黑影飞速窜上了三楼。 三楼有一间密室,一直上着锁,她来刘家好几次,都没看到锁打开过。 这次下乡来放松身心,也是因为和主编闹了口角,一生气,方大记者撂挑子不干了。 结果,死胖子主编立刻服软,谁不知道方大美女,可是南陵日报社的台柱子啊。 这要是让人给跑了,该怎么面对那些,没事就寄爱慕信件的广大粉丝? 休假一月,她选择了位于南陵市乡下的表叔家。 想不到,居然撞上个这么大的新闻。 若是眼前这流氓说的是真话,那可真是一件轰动的大新闻啊。 想到自己就连休假,都能挖出超高质量的素材。 方薇薇又是得意,又是激动,一颗燃烧着八卦之火的芳心,咚咚跳个不停。 “你傻笑什么?” 陈小川看她站在原地,自顾傻笑,颇为有些摸不着头脑。 莫非这女孩有病?怎么自己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哼,要你管?” 方薇薇俏脸一红,没好气地冲陈小川翻翻眼睛。 “……你在这儿住,肯定知道哪里能藏人对不对?” 陈小川懒得和她计较,当务之急是找到爷爷。 要是晚了……他心里一哆嗦,不敢再往下想。 “跟我来。” 方薇薇蹦蹦跳跳,套上双小白兔拖鞋,然后蹑手蹑脚地按灭灯。 弯腰拉开门,朝着走廊左右看看,这才给陈小川一使眼色。 别说,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还挺刺激。 方薇薇兴奋得小脸绯红,感觉从未有过如此新奇的体验。 她的卧室在二楼边缘,两人一前一后沿着走廊,一步一步爬上楼梯。 来到三楼那间上了锁的房门前。 锁被人打开了,看得方薇薇心里,小小地欢呼雀跃一声。 哼,我方大记者的嗅觉,依旧如此犀利灵敏! 她得意地瞥向陈小川。 却见这流氓正皱眉探头靠近门缝,根本没有注意自己,气得方薇薇暗暗捏拳。 “铁老,你说那陈小川,很有可能是黄阶中级的高手?” 房门内,一个沉稳的中年男人出声问道。 陈小川听得直皱眉,这嗓音不是刘老三,更不可能是那唐装老者。 那只有一个可能,是刘家村的村长,刘定康。 “不错,此子能一拳破开老夫的护体罡气,想必也是仗着高级武技而已,他真正的实力,应该与老夫一样,同在黄阶中期。老夫被他所伤,也不过是大意轻敌,哼,想不到这小小的乡野山村,还有这等好手。” 嗓音苍老的铁老说完,不屑地重重冷哼一声。 想来被陈小川所伤,让他觉得颇为丢面子。 “那他要是找上门来,那可怎么办啊?我当时觉得,他,他是真的想要杀人!” 刘老三透着恐慌的哆嗦嗓音说完,铁老不屑的苍老嗓音再度响起。 “他那种高级武技,肯定是消耗巨大,一时半刻根本没法恢复体力,他要敢来,老夫就让他有来无回,横着出去!” 铁老说完,沉稳的中年男子嗓音再度响起。 “有铁老坐镇,自然不用怕那陈小川……那个老兵的后人已经快要到达南陵市,当务之急,是赶紧让这老家伙消失得无影无踪……老三,等会儿你就带人把他带到搅拌机那边,冻进水泥桩子里……” 一番话听得方薇薇俏脸发白,手足冰冷,整个人都在不住颤抖。 没想到,自己竟是住在几个谋杀犯家里! 身侧响起沉重的呼吸声,她抬眼看去。 只见陈小川眼眶通红,额头青筋高耸,垂在腰间的双拳,紧握得噼啪作响。 这帮禽兽,竟然想要将老爷子,冻进水泥柱里! 这是得有多狠的心肠,才能对一个,瘦得皮包骨的老人下得去手? “砰!” 房门被陈小川暴怒地一脚踹开。 顿时,露出房内惊愕看来的刘老三等人。 而在随意丢在椅子脚下的麻袋之中,隐约传出微弱呻吟。 仿佛风中烛火一般,随时都会熄灭。 这呻吟声是如此的熟悉,陈小川的眼球,顿时一点一点爬上血丝。 这是……爷爷的无助哀嚎! 20、再战铁老 房门内,三双惊诧的眼睛,皆是闪烁不定。 “小辈,胆敢上门挑衅,果真活得不耐烦了!” 铁老率先回过神来,纵身一跃。 跳到陈小川几步之外,负手傲立。 胸口还在隐隐作痛,想起被此人偷袭成功,竟然一拳破去自己的护体罡气。 这简直就是他铁某人,修武生涯里的最大耻辱! 今晚,若不能将其扒皮挫骨,怎能洗刷铁拳无敌的名号? 作为一位黄阶中期高手,铁老以一身铁拳功纵横世间,罕逢敌手。 没想到,却是意外栽在了,另一个年轻人的拳头之上。 这,简直比打他耳光,还要让人感到丢脸。 正愁不知何时,才能找回场子呢。 没想到这臭小子,竟是不要命地送上门来! 铁老心里大喜过望,这人先前用了一招极为强悍的武技。 眼下定然体内空虚,实力所剩无几。 此时不杀他以泄心头之恨,更待何时? “既然如此,老夫便送你一程吧!” 话音落下,蓄力已久的右拳,猛然出动。 悍然化为一道破空的灰影,轰地击向陈小川的心口。 这一拳气势十足,看得刘老三与刘定康惊叹不已,看得门外的方薇薇却是暗暗担忧。 没人觉得,陈小川那单薄的身影,能在这一拳之下不被轰成碎片。 就在这时,陈小川动了。 他脚步一错,险之又险地生生侧移两寸,避开了铁老气势逼人的拳锋。 然后身形一委,竟是躬身一拳,击在铁老空门大露的右臂下方,正中腰肋! “噗嗤!” 铁老神色骇然,仰头喷出大口血雾,被这一拳给击得连连倒退,狼狈无比。 直到此刻,他才蓦然发觉,对面年轻人的战斗经验,堪称恐怖无比。 料敌先机,精准躲避,完美角度,一拳击溃! 而且,他凭什么能恢复得如此迅速? 要知道,但凡使用一些高级武技,所消耗掉的体力,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恢复。 少则一两夜,多则三五天,都有可能。 这,这该是怎样的一个武道妖孽啊! 铁老怕了,真的怕了。 护体罡气被破去,没有十天半月,根本无法再度凝聚。 被那重重的一拳击在腰肋,眼下他肺腑破裂,不断咳血。 只要眼前这个年轻人狠下心来,自己定然九死一生。 他脸色煞白,垂头不断咳嗽,不敢去看陈小川的眼睛。 想到先前信誓旦旦的话语,不由得又羞又愤,老脸之上火辣辣的。 一旁的刘定康已经吓得呆滞,心里有一万匹羊驼呼啸而过。 尼玛,先前你这老头是咋个说的? 不是说让人家横着出去? 合着,连人家的一拳都接不住啊? 刘老三更是两腿发软,差点想要跪在陈小川面前,磕头求饶。 他三番两次上门去为难林芸一家,眼下还把人家老爷子给弄了回来,就跟沙包似的胡乱丢在地上。 人家陈小川,会放过自己这个罪魁祸首? 扑通一声,在陈小川凌厉的逼视之下,刘老三终于承受不住压力。 哭着喊着,跪倒在地。 “陈爷爷,陈祖宗,我错了!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 这一幕,看得门外的方薇薇捂住了红唇。 这还是那个走路虎虎生风、旁若无人的三表叔? 顿时,她看向陈小川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年轻人啊? 能一脚踹开一寸厚的木门,能一拳击败,那个看上去就很厉害的老头。 而且,还一声不吭,便吓得平日里高傲的三表叔,下跪求饶。 或许,他真不是故意闯进自己房间的? 心里有些释然,却又莫名浮上丝失落。 方薇薇脸颊突地有些发烧,喃喃道:“薇薇啊薇薇,可不能白白放过这个占你便宜的家伙……” 一个大胆的念头浮进脑海,方薇薇咬着红唇,突然朝陈小川的背影,吐了吐小舌头。 然后一溜烟,小跑着下了楼。 陈小川此时的眉头拧起,握在腰间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这已经是刘老三第三次,挑战自己的底线了。 他真的,真的很想杀人。 “冷静,千万别做傻事,爷爷还需要有人陪伴照顾!” 心里仿佛有个声音,在暗暗告诫。 陈小川深深吸气,然后吐出口浊气来。 迈开脚步,往前一跨。 “你,你要干什么!我可是刘家村的村长,你不能杀我!” 刘定康嚎叫着连连倒退,整张脸都惨白一片。 他不由得,想到了以前遇到的那些杀手。 可就算是那些神出鬼没的人,也没有眼前这个年轻人,能让人感到如此恐惧。 “我只说一次。” 陈小川停下脚步,弯腰扯开麻袋的绑绳。 将气喘幽幽的老爷子扶出,他的眼眶,蓦然又红了几分。 “胆敢再打老爷子的主意,我不介意,让你刘家全部陪葬!” 话音出口,陈小川豁然出拳,猛地击在墙壁之上。 轰地一声,整座墙壁顿时龟裂开来。 巨大的裂纹如同蛛网,在墙壁上狰狞散开,像是一张死亡之网。 而网眼,则是那深深凹入墙内的拳印。 房内,顿时死寂一片。 “爷爷,我们回家。” 老爷子已经有些神志不清,迷迷糊糊睁眼看了看陈小川,咧着没牙的嘴笑了笑。 “回家,回家。” 低沉的嗓音断断续续,老爷子昏沉沉,合上了眼。 这看得陈小川又是心酸,又是愤懑。 他豁然扫向铁老,饱含杀机的戾气,逼得人睁不开眼睛。 铁老顿时心里发毛,浑身都是毛骨悚然之感。 哪还敢同陈小川对视啊,连忙缩到墙角侧头站着。 下了楼,刘家十来口人,都站在一楼的客厅内。 畏畏缩缩,看着陈小川。 这些人有老有小,有男有女。 正中,站着个杵着龙头拐杖的老头,满脸怒容瞪来。 “臭小子,真当我刘家是好惹的?我,我打死你个狗杂种!” 刘老头猛然挥起龙头拐杖,朝陈小川劈头盖脸打来,差点落到陈老爷子的额头上。 陈小川眼神一冷。 咔嚓一声脆响,却是他一把夺过那拐杖,猛然抬脚踏成两截,然后踢得老远。 “看看你教出的好儿子,再任由他们作恶,下场就如同这拐杖一样!” 冷冷丢下吓得呆若木鸡的刘老头,陈小川背着老爷子,走得头也不回。 出了刘家别墅,已是晚上十一点左右。 道路两旁的路灯,已然变得昏暗。 路灯下,一个拖着小皮箱的绿裙女孩,正负气地板着俏脸。 “哼,亏得我等你这么久!” “等我?” 陈小川停下脚步,有些发蒙。 “你说过,你要对我负责的!所以,本记者决定,去你家卧底一个月,好生调查调查你这流氓的日常生活!” 陈小川:“……" 21、开花的人参苗 “你以前是不是杀过人?” “你是不是学过功夫?那个门派的?峨嵋还是武当?天呐,不会是少林寺吧?” “你打完架是不是都要去烧香拜佛?” 方薇薇拖着小皮箱,小碎步跟在陈小川身后,问个不停。 陈小川:“……” 我这造的是什么孽啊! 摊上这么个话痨美女,陈小川颇为头疼。 想要赶人吧,又想起先前浴室那幕,实在是开不了口。 他只好闷着头,走得飞快,可余光一扫,见方薇薇磕磕绊绊,拖着小皮箱费力跟着。 于心不忍,脚步不知不觉慢了下来。 到了村口停靠的suv旁,陈小川小心将老爷子平放在后排。 却见方薇薇熟练地掀开后备箱,放下小皮箱,然后拉开副驾驶的车门,钻了进去。 陈小川黑着脸,站在车外不动,方薇薇颇为诧异地问道:“快走啊,人家还要早睡呢。” “……你真要跟着我啊?不怕我是坏人?” 这女孩也真是心大,不过刚刚认识一个小时,便敢跟着自己走。 “你说没说过,你要对我负责?” “我……说过。” “那就赶紧上来开车,婆婆妈妈的,真是讨厌!” “……” 陈小川被噎得无话可说,郁闷地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关门,打火,suv发出久违的咆哮,轰然奔向陈家村。 到了村口,远远便瞧见小院内开着灯。 好几个人影站在院门口,听到车声,顿时朝这边望来。 他劲直将车停靠在了院门口,打开车门,抱着昏睡过去的老爷子下车。 林芸,林婶儿,还有洪大光都迎了过来,脸色颇为担忧。 “小川哥,陈爷爷他没事吧?” “没事,只是昏睡过去了。” 陈小川有点感动,这些人与自己并无血缘关系,却如同家人般担忧自己,让他感到了家的温暖。 “小川,刘家人没有为难你们爷俩吧。” 揉了揉林芸的小脑袋,林婶儿走了上来,看了眼老爷子,关切问道。一旁的洪大光也垂着右臂,有些紧张地听着,想来铁老的实力,让他心有余悸。 “没有,我只是去把人要回来了,并且警告了他们,应该不会再敢上门闹事了。” 陈小川安慰说道,不愿让这些人过多担心。 三人听他这么一说,都舒了口气,神色轻松了不少。 “陈小川,这是你家吗?” 副驾驶的车门被人拉开,一道清脆的好奇嗓音传出,顿时让林芸三人惊奇看去。 陈小川一拍脑门,尼玛,差点把这个话痨给忘记了。 车门推开,一只白嫩的小腿伸了出来,看得林芸三人双眼发呆。 “大家好,我叫方薇薇,是陈小川的朋友。” 方薇薇走上前来,微笑着冲呆呆的林芸三人打招呼。 洪大光脸色古怪,林婶儿茫然看向陈小川,林芸一张小脸白了几分,突地气鼓鼓地甩手小跑向自家小院。 陈小川苦笑一声,看样子,林芸这丫头是误会了什么。 “老弟,厉害啊,一去一来的功夫,不但把人救回来了,还顺手弄来个大美女。” 洪大光凑近陈小川,浪笑着挤挤眼睛。 我能说,是她硬要跟来的么…… 这事儿三言两语根本解释不清,陈小川唯有苦笑。 抱着老爷子进了偏房,放到床榻之上。 时间已是晚上十一点,见老爷子并无大碍,林婶儿放下心来,嘱咐了几句,便回去了。 洪大光跟在林婶儿背后,临走时回头丢给陈小川一个暧昧的眼神,看得陈小川心里直发毛。 “喂,我的卧室在哪儿?” 出了偏房,堂屋门口,站着好奇张望的方薇薇。 陈小川一见她就头疼,可眼下总不能把一个女孩子大半夜的赶出去,只好道:“要不,你去和林芸凑合一晚上?就是刚才门口的那个丫头。” “不行,我没有和别人挤一张床的习惯。” 方薇薇撅了撅嘴,不乐意。 “行行行,你睡我的房间,我今晚在堂屋打地铺。” 陈小川头都大了,怎么觉得像是捡回来个小祖宗? 推开房门,打开电灯,又去车厢帮方薇薇去取出小皮箱。 回到房内,却见方薇薇正凑在窗台前的瓦罐旁,好奇打量。 那株人参苗,居然开花了。 昏黄的电灯光下,只见一朵鲜红小花傲然绽放。 在夜风中微微摇曳,仿佛在冲人打招呼。 陈小川心里一喜。 木灵液果然对草木植株有奇效,要是再培养几天,说不定,这人参苗便能结出种子了。 到时候,再将种子用木灵液慢慢培养,岂不是能将其大面积种植开来? “别动!” 见方薇薇还想再凑近点,陈小川吓了一跳,生怕她手痒,把人参花给摘下来。 “哼,一朵野花而已,你这么大声干嘛?” 方薇薇瞪着眼睛,幽怨的目光中透着委屈。 被她这么一盯,陈小川心里一软,道:“这不是什么野花,这是人参花。” “啊——人参花?” 方薇薇惊了惊,人参的名头极大,她倒是知道,可遇到正在开花的的人参,还是头一回。 她颇为稀奇地对人参花左看右看,越看越是喜欢。 却不想陈小川伸手过来,一把将花给摘了下来。 “你怎么这样呀?” 方薇薇俏脸一怒,有些气鼓鼓地叫道。 这人参花不但格外娇艳,而且散发着一种若有似无的幽香,闻起来格外让人心旷神怡。 没想到,这臭流氓,竟是一声不吭就把它给摘下来了! “你不是喜欢吗?送你了。” 陈小川伸手过来,将花插在了方薇薇的发梢。 心里也不得不感叹一句,真是名花配美人,实在是相得益彰。 方薇薇吓得一动不敢动,直到陈小川收回手,转过身去,她才回过神来。 俏脸发烫,心跳咚咚如小鹿乱撞。 他摘花……原来,是为了我? 由于芳名远播,平日里追求者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方薇薇对一些小手段早已免疫。 什么一后备箱的红玫瑰,什么一广场的烟火,什么led大屏幕告白…… 不管多浪漫,多奢靡,方薇薇都没有手足无措,防线失守。 更没有像现在这般青涩,仿佛一瞬之间,回到了情窦初开的十五岁那年。 “柜子里有干净的床单和被子,乡下条件不好,你就先将就一晚上吧。” 陈小川说完之后,劲直走到了堂屋里。 曾经,他也曾这般在一个女孩发梢间,插上一朵小花。 然而,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女孩却意外离他而去。 盘膝坐在堂屋冰凉的地上,陈小川背靠着墙,凝望门外的沉沉夜色。 他吐出口浊气,然后收起心绪,开始专心修炼。 他不知道,因为他的一个小举动,导致方薇薇仰面躺在床上,愣愣看着天花板。 这是她成年之后,第一次失眠。 22、我的世界多了你 睁开眼睛,天又亮了。 不知不觉,一夜光阴,就这么在修炼中悄然过去。 感受到丹田里充盈的真元,陈小川颇为满意,总算露出了点笑意。 没有像第一次修炼那般,再度逼出体表的杂质。 这让陈小川略微遗憾,却还是感到有些欣喜。 纵身而起,长长伸了个懒腰,浑身骨骼顿时爆豆般噼啪乱响。 走进偏房,老爷子还没醒来,但呼吸平稳悠长,气色不错。 想来那木灵液,对于老人的病情,还是很有帮助的。 悄声退出偏房,陈小川朝自己屋门走去,准备取出毛巾牙刷,洗漱一番。 推开房间门,四目相对。 入眼,一片雪白。 方薇薇坐在床上,正褪下睡裙,露出姣好的娇躯来,想来是准备换衣服。 “啊——臭流氓!” 砰地一声,陈小川连忙又拉上房门,老脸有些发烫。 他这才想起,房间里多了个女孩。 “那个,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陈小川隔着房门喊了声,方薇薇气恼的嗓音顿时从门内响起。 “还说不是故意的,进房间都不敲门!” 尼玛,进自己的屋子,还要敲门? 陈小川黑着脸,无话可说,默默走到水槽前。 拧开水龙头,就着冰凉的自来水,胡乱抹了把脸。 过得片刻,方薇薇穿戴整齐出来了。 宽大的白衬衣,蓝色紧身牛仔裤,将长腿翘臀勾勒得分外诱人。 小巧的白皙脚踝下,一双酒红高跟鞋,更是让她亭亭而立,气质出众。 慵懒,性感,披肩的乌黑长发,再透出些许妩媚。 看得陈小川直了眼睛。 “喂,还敢这么色眯眯地看?!” 方薇薇绷着脸冷哼,眼底却是暗暗有些窃喜。 方大美女的响亮名号,可不是白白吹出来的。 “你没睡好吗?黑眼圈挺重,眼角好像还有眼屎……” 陈小川回过神来,好奇问道。 还颇为好心地朝脸上,指了指眼角的位置。 “……” 方薇薇呆了呆,猛地发出声尖叫,风风火火又跑回了房内。 “陈小川,本姑娘跟你势不两立!” 卧房内响起方薇薇气急败坏的嗓音,陈小川很是无辜地挠挠头。 这年头,当个好心人就这么难? “陈小川,吃早饭了。” 就在这时,院门口响起林芸的冷漠的声音。 陈小川转头望去,只见林芸冷着脸说了声,然后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看得他很是郁闷。 这丫头,都开始直接喊名字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老方,要不要和我去吃早餐?” 陈小川收回目光,冲紧闭的房门喊了声。 等了半刻没有反应,正要摇头走开,岂料房门哐地一声,被人猛然推开了。 方薇薇站在门口,恨恨地握着小拳头。 咬牙切齿盯来,道:“再敢叫人家老方,我,我就掐死你!” 她这次化了精致的浓妆,将黑眼圈遮得干干净净。 明眸皓齿,红唇欲滴,少了些许清纯,却多了几分诱惑。 “没问题,老方。” 陈小川嘴角露着坏笑,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方薇薇俏脸一黑,差点没气炸了肺,顿时张牙舞爪地冲了过来。 陈小川看得笑意一僵,这娘们像是气疯了啊。 惹不起,惹不起。 他见势不妙,拔腿就跑,哪是穿着高跟鞋的方薇薇能追得上的? “混蛋!有本事给我站住!” 方薇薇那叫一个气啊,眼睁睁看陈小川的背影,消失在一家小院的门内。 不知怎么的,那诱人的嘴角,又露出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 “薇薇啊薇薇,你遇到魔障了……” 她低声喃喃,深深吸气,然后仰着头,挺胸走了进去。 “方小姐来了,快,快去堂屋坐着。” 进了小院,正撞见林婶儿端着粥盆,她顿时热情笑道。 “大娘你好,叫我薇薇就行了。” “行,那我就叫你薇薇了,饿了吧?乡下比不得城里,早饭就是稀粥和腌萝卜,也不知道你合不合胃口。” “挺好的,我也比较喜欢喝粥。” 两人边走边说,亲热得不行,看得堂屋里,坐在木桌边的陈小川呆了呆。 尼玛,女人果然都是天生的影后。 这从容,这优雅,还是刚刚那个追杀自己的疯娘们? “哼,狐狸精!” 坐在对面的林芸小声嘀咕了句,然后转头狠狠一瞪陈小川。 洪大光脸色古怪,偷偷在桌底冲陈小川竖起了大拇指,然后捧起粥碗,喝得吱吱作响。 “老弟,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我先回南陵市了。” 放下粥碗,洪大光一抹嘴巴,递给陈小川一张小纸条。 “大光哥你胳膊还有伤,能开车吗?” 陈小川看了眼洪大光的胳膊,担忧问道。 “放心,这点伤,比起我当兵那几年,根本不算啥。” 洪大光豪爽一笑,朝几人打了个招呼,便大步走出了院门。 “这大光啊,人真不错,昨晚在堂屋里睡板凳,就是打呼噜有点大声。” 林婶儿说完,顿时引得其他人都笑了。 “林芸妹妹你好,我叫方薇薇,是南陵日报的记者,接下来的一个月,会待在陈家村采风,到时候还要麻烦林芸妹妹,带我到处转转呢。” 方薇薇隔桌伸出葱白玉指,林芸尽管不情愿,还是和她握了一下。 两只小手一触即分,看得陈小川有些头大。 他仿佛,闻到了一丝火药味。 “来来,喝粥,喝粥。” 林婶儿也瞧出了些蹊跷,略微诧异地看了陈小川一眼。 然后偷偷扯了扯林芸的衣角。 心怀鬼胎的三人当即各自捧起白瓷碗,堂屋里气氛有点沉闷,只剩下一片咕唧咕唧的喝粥声。 “请问,陈先生在这儿吗?” 过得片刻,院门外响起了声客气的询问。 陈小川讶然放下粥碗,走出门去。 院门口,居然站着一脸笑意的刘定康,肋下夹着个胀鼓鼓的小皮包。 而在他身后,是缩着脖子、目光躲闪的刘老三。 陈小川脸色顿时一冷。 “表叔,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方薇薇也出了门来,有些冷漠问道。 昨夜在刘家别墅内,听到那般狠毒的灭口计划,让她对刘定康一家的印象降到了谷底。 “薇薇啊,你搬了出来,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害得你表姑担心了一晚上。” 刘定康埋怨了句,然后换上笑脸,看向脸色有点发白的林芸与林婶儿。 “你就是林芸吧?长得果然漂亮,也难怪我三弟失心疯,做出一些让你们为难的事情来。” 他回头,狠狠一脚踢在刘老三的屁股上,将他踢得踉跄了下。 “还不快点过来,给人家道歉!” 23、刘家的诚意 刘定康此番上门表态服软,其实也是迫不得已。 昨夜铁老再度被陈小川一拳击败,伤势极为严重。 后半夜连连咳血,很是吓人。 刘定康打了电话请示亲生父亲,将事情粗略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只说了一句话。 “先送铁老回来,你们稳住那人,切莫轻举妄动。” 刘定康立即连夜派人,将铁老给送往金陵市。 他思前想后,失眠了一晚上。 自己好歹也是这刘家村,方圆百十里的一方霸主,居然被一个年轻人给打上门来了。 这要是传出去,自己的脸还往那搁啊? 若是不弄死这小子,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但,陈小川所展现出的武力,委实有些恐怖。 没了铁老的坐镇,刘定康心里还是有些发毛。 是以,他决定先忍气吞声,主动上门服软,好迷惑那小子。 只要等铁老养好伤势,这口气,再连本带利地出回来! 哪怕三弟刘老三万分不情愿,刘定康还是生拉硬扯,一大清早,便带他来了陈家村。 刘定康可是这片乡野里的大人物。 早有人见他来了村子里,顿时一传十,十传百。 让陈家村的村民都晓得了。 刘村长去了林芸家! 这还了得啊! 不多时,热衷看热闹的陈家村群众们,都兴冲冲围到了林芸家门前。 好些个,连碗筷都没放下。 此刻,刘老三满脸横肉抽搐,这叫一个郁闷。 被这么多人看着,还都是他打心眼儿里,瞧不起的“穷逼”。 这下子要是开口服软,还不得丢人丢到姥姥家啊? 可来之前刘定康就说了,想要收拾陈小川那王八蛋。 就得先稳住他,等到铁老的归来。 “林芸妹子,昨天是我刘老三不对,我不该鬼迷心窍信那林玉梅的鬼话,我,我该死,我道歉!” 刘老三硬着头皮道。 说完,在刘定康严厉的逼视下,他无奈扬起巴掌。 一咬牙,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 “啪!” 院门口一片死寂。 所有陈家村的村民,都死死瞪大了眼睛。 那不甚响亮的耳光声,却仿佛一道惊雷,豁然在他们心头炸裂开来。 老天!刘老三居然给人道歉,还抽自己耳光? 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 顿时,陈家村的村民们炸开了锅,纷纷对着刘老三,还有林芸指指点点。 更多人的目光,则是落在了陈小川身上。 能让刘老三服软,这得多大的能耐啊? 把人家一脚踢飞,不但啥事没有,反而被踢的,还眼巴巴上门道歉来了! 这尼玛,用某网络小说里的话来说,简直就是恐怖如斯啊! 牛逼,实在牛逼! 见众人都看向自己,林芸又气又羞,急得眼睛都红了。 她求助似的望向陈小川。 陈小川轻轻一点头,投去个安慰的眼神,心里却是冷笑不已。 刘老三这样做,还不是因为昨晚被自己吓怕了? 果然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 “刘村长,到了我们村,怎么也不给我说一声,实在太见外了!”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挤开人堆,站到刘定康身边。 然后热情地拉起他的手掌,一个劲地摇。 他叫陈一发,陈家村的村长。 陈小川之前凑药费走投无路,还曾经上门找过他。 结果,以一句“陈老爷子还有两个家境富裕的儿子,于情于理,村委会都没有帮忙的理由”,便无视了陈小川红着眼睛的请求。 对于刘定康,陈一发其实很想巴结,毕竟就是邻村的,好套近乎啊。 奈何刘定康根本不鸟他,上门拜访过几次,没少吃闭门羹。 “你是……陈村长?” 刘定康不动声色,抽回手掌。 眉头微皱,这才想起陈一发这号人物。 “我此次来,是个人私事,自然不好麻烦你们。” 他敷衍的笑了笑。 刘老三已经在大庭广众之下,给林芸道了歉,目的也就达到了。 “陈先生,能否进去详谈?” 刘定康看向陈小川,换上副恭敬的神色,眼神中透着恳求之色。 这一幕,看得一旁的陈一发,张大了嘴巴,差点没咬到舌头。 啥?陈先生? 还是用低声下气的态度! 陈一发倒吸口凉气。 对陈小川,他可是知根知底。 一个穷光蛋而已,哪怕是大学毕业的,也没见他多有出息。 可眼下刘定康的态度,却让陈一发心里犯了嘀咕。 莫非,陈小川还有什么其他身份不成? 能让手眼通天的刘村长,尊称一声陈先生,这分量,放眼陈家村,委实有些吓人。 顿时,陈一发看向陈小川的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 先前他可是为难过陈小川的。 要是人家记恨在心,那可咋办啊? 陈一发心里慌了,一咬牙,暗暗决定,等会儿就将他三表姐家的低保名额摘出来,落户到陈老爷子身上。 你说一个都搬到县城里住的人家,还占着村里的低保名额,这像话嘛? 陈一发觉得这个理由不错,肯定能堵住三表姐那张刀子嘴。 就在他打着主意之时,陈小川稍一犹豫,点头答应了刘定康。 几人当下进了林芸家院子,看热闹的陈家村村民还想挤进来。 却被黑着脸的刘老三横眼一扫,然后砰地一声合上了门。 “这五万块,是我三弟给林芸的精神损失费。” 堂屋内,刘定康打开夹在肋下的皮包,从中掏出了五叠厚厚的红票子,就这么摆在木桌上。 五万块! 林芸张着小嘴,吓得呆滞。 林婶儿站在一旁,也是手足无措,双手死死揪住了围裙下摆。 两人不由得齐齐看向陈小川。 “昨天林芸确实受到了很大惊吓,这钱,该收。” 陈小川默然片刻,看着刘定康的眼睛道。 身后站着的方薇薇,顿时有些失望。 在她的预料中,陈小川不该是义正言辞,大声训斥表叔狗眼看人低? 然后拿起钱,狠狠砸在表叔身上? 电视剧什么的,果然都是骗人的! 当然,她没看到陈小川在暗暗吞口水,要是看到了,说不定会更失望…… 尼玛,这可是五万块啊! 陈小川满眼都是红彤彤的颜色,有了这钱,林芸一家就可以修整老屋,改善生活。 再也不用在下雨天里,端着塑料盆,在漏雨的屋里到处接雨水了。 他打心眼里为林芸一家高兴。 林婶儿面露犹豫,这钱委实太多,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厚厚的几叠,让她心里觉得害怕。 “呵呵,这几万块,其实算不得什么,林芸你就收下吧。” 刘定康早就料到会是如此,乡下人家,哪里会见过这么多钱啊? 施施然说完,他再度伸手进皮包内,掏出张招行卡。 “这五十万,是对陈老爷子的补偿,昨夜的事,是我们刘家做得太过分了,还望陈先生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这一回。” 将卡推到陈小川面前,却见他久久瞪着眼睛,没有反应。 刘定康心里一惊,莫非是嫌少,看不上? 正要咬牙再度掏出另一张卡,却见得陈小川扶住桌沿的右手猛然一滑。 “咔!” 桌沿竟是被他给生生按塌了一片。 一旁的方薇薇看得都无语了,这流氓,不就五十万嘛,至于激动成这样? 24、公道 刘定康笑了,看陈小川那模样,岂能看不出来? “对陈老爷子所造成的伤害,我们心怀万分歉意,这点钱,也只能略表心意。” 在他身后的刘老三,心里很是不屑。 哼,果然是穷逼,几十万块,就被迷得不要不要的。 林芸与林婶儿,也是眼巴巴看着陈小川,希望他能收下这钱。 毕竟,为了给老爷子治病,陈小川几乎是倾家荡产,眼下还背着十多万的债务。 有了这钱,岂不是一下子就能还清了? 方薇薇心里更是失望,没想到陈小川竟是这么一个人。 昨晚那道正气凛然的背影,难道只是自己眼花了吗? 堂屋里,所有人都在等着陈小川,出手接下那张银行卡。 没人会相信,眼下一穷二白的陈小川,能拒绝这五十万巨款的诱惑。 “这钱,我不能要。” 出乎意料地,陈小川竟是沉重摇头,将卡推回到了刘定康的面前。 这一举动,大大打破了众人的预期。 刘定康脸色有点变冷,刘老三张着嘴,林芸与林婶儿对视一眼,都是万分不解。 只有陈小川身后站着的方薇薇,突地暗暗松了口气,诱人红唇露出抹笑意。 “难道是陈先生看不上这钱?不够,我刘家可以再……” 刘定康还想再说下去,陈小川额头青筋鼓起,看着他的眼睛。 刘定康心里一紧,话音戛然而止。 堂屋内,气氛陡然凝滞。 没人再说话,都看出来了。 陈小川很愤怒,愤怒得下一刻便会暴走。 这让刘定康有些摸不着头脑。 先前那五万块,陈小川不是让林芸一家收下了吗? 怎么变成了五十万,反倒是生气了? “刘村长,你觉得,你的性命,能用五十万买下吗?” 陈小川裂开白森森的牙齿,突地笑了。 可是眼眸中跳跃的怒火,却是格外吓人。 刘定康心里一沉,被问得默然不语。 “老爷子一个七十多岁的人,本是身体健壮,却被人下药毒害,差点失去性命!” 陈小川的眼睛,一点一点,变得通红。 满腔怒火倾泻而出,他再也忍不住,大声咆哮。 “是!你们刘家有钱!有权有势!我们穷!我们没有后台!” 他看着脸色发白的刘定康,看着惊愕张嘴的刘老三。 “刘定康,刘村长!穷人的性命也是命啊!有钱就能肆意伤害吗!用钱就能简单衡量吗!” 陈小川胸口不断起伏,猛然一掌拍在桌面。 啪地一声,那张金灿灿的银行卡,顿时四分五裂。 看得刘定康与刘老三两人,皆是眼角抽搐,瞳孔一缩。 暴怒的话语掷地有声,说得林芸与林婶儿心头泛酸,不知不觉就流下泪来。 她们是社会地位最底层的人,平日里没少受人欺负。 对这话,自然是深有感触。 方薇薇死死捏着手心的录音笔,那一声声的怒问仿佛惊雷。 一下一下,在内心深处炸裂开来。 她浑身战栗,激动得不能差点不能自持。 见惯太多卑躬屈膝的身影,见惯太多在权财面前低下的头颅。 蓦然听闻,这番震耳发聩的话语,让她似乎又变成了,那个初出茅庐的小记者。 仅凭一腔热血,在这浊世间披荆斩棘。 靠着一台相机,一只录音笔,曝光人世间无尽的丑恶与黑暗。 哪怕头破血流,浑身是伤,也在所不惜。 因为,公道自在人心! 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下,方薇薇摸出来看了眼。 那是一条微信消息,来自南陵日报社的死胖子主编。 “薇薇啊,最近许氏集团的美女总裁许青诗,要到十方县考察,你在附近休假,别忘了去挖点素材……” 方薇薇一双妙目,顿时泛起厌恶之色。 我是维护正义的记者!不是那些娱记! 心里有个声音在愤怒高喊,她翻开通讯录,直接拉黑了主编…… “不知陈先生到底想怎样?” 刘定康眼神凝重地问道。 他开始正视眼前这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讲原则,有血性,个人实力更是让人不敢小虚。 这种人,最是难以打交道。 “我要的,很简答。” 陈小川吐出口浊气,沉声道:“我只要你们刘家,还我爷爷一个公道!” 话一出口,刘定康脸色就变了。 什么是公道? 在他心里,有权有势,就是公道。 但,眼下是形势所迫,他不得不收起自己的那一套。 暗咬牙关,忍气吞声。 “好,我刘定康保证,最迟今夜,定然会让陈先生得到该有的公道。” 当初下毒的是刘老三,为了先稳住陈小川,如今也不得不,暂且让他委屈一下了。 “老三,你立刻去衙门自首,把三个月前下毒的事情,完完全全交代清楚!” 他转过身,对刘老三严厉说道。 “大哥!” 刘老三喊了一声,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脸都白了,要是这么干,岂不得进去关大狱啊? “是不是要我亲自送你过去?” 刘定康眼神狠厉了几分。 多年养成的一地霸主的气势,瞬间暴露无疑。 就在这时,陈小川手机一响。 他摸出来,看到来电显示是“陈二栓”。 “小川,有件事我想了一晚上,不讲出来,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当年撞死林芸他爹的人,被我瞧见了,当时心里害怕,再加上那人后来给了我一千块钱,我,我就一直没说出来。” 电话里,陈二栓的嗓音有点低沉,似乎很是愧疚不安。 陈小川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握住手机的手指,有点发白。 “那个人,就是……在林芸家堂屋里的刘老三。” 这话过后,电话里只剩嘟嘟的盲音。 陈小川握着手机,久久没有从耳边放下。 他不怀疑陈二栓在撒谎。 因为这事儿,以刘老三暴露的本性,的确是做得出来。 一时间,堂屋里的温度,似乎陡然冷下。 刘定康见陈小川脸色不对,心里有些发毛。 还以为,是不满刘老三的磨磨蹭蹭。 顿时,他抬腿狠狠踢了刘老三膝盖一脚,骂道:“混蛋,还不快去!” “等等。” 陈小川放下手机,看向不情不愿动身的刘老三。 那眼神中的戾气,看得刘老三双腿顿时一软。 卧槽,是杀气!这小子又想杀人! “我想,你还欠林芸一家一个公道。” “不知陈先生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嫌先前的精神损失费不够?没问题,我可以再拿出五……” 刘定康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 陈小川这是在试探自己的底线? 岂料,陈小川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直直盯着刘老三的眼睛,寒声道:“十多年前,你撞死了人,是不是?” 死寂,一片死寂。 方薇薇倒吸了口凉气。 这三表叔,到底做了多少恶事啊? 她有些庆幸,手心里小巧的录音笔,一直没有关闭,还在录着音呢。 刘定康与刘老三脸色大变,相互对视一眼。 想不通陈小川,为什么能知道这桩陈年旧事。 “没有,绝对没有。” 刘老三战战兢兢,把头摇得飞快。 可眼底掩饰不住的心虚,将他暴露无遗。 陈小川悲愤一笑,若是陈二栓没有良心发现,打电话来告诉自己。 这刘老三,是不是想装作安然无事,就这么隐瞒一辈子? 可,这怎么对得起林芸母女俩?怎么对得起,枉死多年的林大壮! 他看向惊愕而又茫然的林芸,林婶儿。 心里,一片酸苦与愤懑。 杀父仇人就在眼前,却茫然不知。 这是怎样的一种悲哀与痛苦? 狠下心肠,他收回目光,咬牙对着刘老三吼道:“我大壮叔,是不是你撞死的?!” 咚地一声,林婶儿闭眼昏倒在地,林芸泪雨滂沱,哭声痛喊。 “妈——!” 25、前往张大虎家 “妈的,肯定是陈二栓那小逼崽子……” 刘老三又慌又气,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随即醒悟过来,这尼玛,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顿时,他惶恐起来,求助似地看向大哥刘定康。 刘定康也是头痛不已,差点没气炸了肺。 怎么就摊上这么个蠢家伙,还得老是替他擦屁股? “陈先生,凡事都要讲证据,你这么凭空污蔑我三弟,怕是不好吧?” “污蔑?好,你需要证据,我马上把人证给你找来!” 陈小川颇为心痛,看了眼林芸与林婶儿。 林芸已经哭得眼睛红肿如桃,在方薇薇的搀扶下,无力地坐在板凳上。 而林婶儿,总算是悠悠睁开眼睛。 可一看到刘老三,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流。 目光里,满是无助的怨恨与伤痛。 骤然知道撞死林大壮的人,竟然一直好好活在陈家村隔壁。 不光她们母女俩难以接受,陈小川更是难以相信。 这刘老三,难道就不会感到,一丁点的良心不安吗? 或许,这种人,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良心吧。 他摸出手机,照着陈二栓的电话号码打过去。 里面却传来一阵歉意的女声:“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这家伙,关键时刻又找不到了! 陈小川沉着脸放下手机,刘定康依旧脸色镇定。 倒是刘老三,已然惶恐地不停偷偷看向院门。 看样子,似乎准备随时逃跑。 “证据我暂时拿不出来,但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刘老三,这事儿还没过去。” 说完这句,陈小川厌恶无比地一指院门,“滚!” 刘老三每多待一秒,林芸与林婶儿的伤痛,就会多增加一分。 他怎么还会让刘老三呆着? “是是,我马上去衙门,马上去自首。” 听到这个“滚”字,刘老三如蒙大赦。 想都不想,三两下便小跑着出了门。 投毒这事儿,可大可小,反正,陈老头不还没死么? 但,要是再摊上撞死林大壮这事儿,那可就大发了。 畏罪潜逃十多年,这可不是靠点人情关系,就能糊弄过去的。 如今报纸媒体太过发达,一有点劲爆的新闻消息,什么微信,微博,头条…… 几下子就传播开了,根本不是想控制,就能控制得住的。 刘定康腮帮子鼓动了下,又恢复成平静的模样。 这是他当上刘家村村长之后,第一次,有人当面叫他“滚”。 “小子,以后弄不死你,我刘定康就誓不为人!” 心里暗暗发誓,刘定康压下心头怒火。 他生生挤出个笑容来:“那我也告辞了。” 两人一走,堂屋里,便只剩林芸母女俩伤心的哭泣声,一片愁云惨淡。 “小芸,林婶儿,你们不要太伤心,我迟早会让刘老三,得到应有的惩罚!” 陈小川垂在腰间的拳头,捏得咔嚓作响。 “小川,这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是不是,你大壮叔托梦给你了?” 毕竟还有方薇薇在,林婶儿抹了抹眼泪。 她竭力镇定下来,惊疑地看向陈小川。 陈小川苦笑一声,当即把陈二栓电话里说的,都讲了出来。 一阵沉默。 “小川,你林婶儿和你芸儿妹妹都是女人,哪里斗得过刘家?” 林婶儿说着说着,眼眶又红了。 竟是当头,对着陈小川跪了下去。 方薇薇看得两眼发呆,陈小川大惊失色,连忙把林婶儿扶起。 “我知道这样让你很为难,可,可我就是不想让你大壮叔死得冤枉啊!” “林婶儿,小芸,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替大壮叔讨回公道!” 陈小川一字一句,从牙缝中蹦出来。 “林婶儿,这五万块钱你们收好。” 陈小川扫了眼桌上的五叠红票子,说道。 “这是脏钱,我们不要。” 林婶儿疲惫地摇摇头,态度很是坚决。 “林婶儿,这是你们应得的,林叔去了,刘老三逍遥法外十多年,这点钱算得了什么?” 林芸呆呆地坐在板凳上流泪,陈小川与方薇薇对视一眼,默默退出了小院。 院门外,看热闹的陈家村村民已经散去,只剩一地凌乱的鞋印。 回到自家小院,堂屋里,两人相对坐着。 “想不到,这小小的乡村之内,还有三表叔那样的恶人。” 方薇薇说得咬牙切齿。 陈小川苦笑摇头,道:“你没其他事情去做吗?” “人家还在休假呢。” 方薇薇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你是不是想要赶我走啊?你可是说过,要对人家负责的!” 不知为何,说到后半句,方薇薇没有来脸上发烫,芳心莫名紧张。 “行行行,我负责,我负责总可以吧?” 提到这事儿,陈小川就有些头痛,怎么感觉,硬生生被她给赖上了? “对了,我要去张家镇上,你……” “我也去!” 方薇薇立即说道,生怕陈小川丢下她似的。 陈小川满头黑线,又不好拒绝。 毕竟,让人家一个女孩独自待在这乡村里,怎么看,都有点不安全。 “那好吧,一起去吧,就当是带你到处转转了。” 当下两人出了门,方薇薇肩头挂着个相机,看得陈小川暗暗腹议。 怕别人不知道你是记者啊? 张家镇离陈家村有十来里,走到大马路上,看了眼方薇薇鞋底细细的高跟。 陈小川暗叹一声,不得不停下脚步。 “怎么停下了?” 方薇薇倒也去过张家镇,见陈小川一声不吭停下脚步,顿时有点奇怪。 “还是等等,看有没有车子吧。” “……没出息,这么点路都走不了。” 方薇薇撇撇嘴,转过身去,诱人红唇却露出一抹笑意。 她如何看不出来,陈小川这是在为自己考虑? 陈小川被噎得无话可说,郁闷地看向路口。 过往的车辆倒是不少,奈何大多是拉货的大车。 好不容易等到一辆县城的班车,还是人满为患。 “小川,等车呐?” 过得半天,路口开过来一辆三蹦子,开车的是还是个熟人. 陈二栓的大哥,陈大栓。 他停下三蹦子,看到衬衣牛仔高跟鞋的方薇薇,眼睛有点发直。 这种都市丽人,乡下哪里看得到啊? 顿时,他不由得暗暗羡慕起陈小川来. 不愧是读过大学的,找的女朋友,也是这种漂亮得不像话的女孩. 简直像是,刚从电视广告里,走出来的明星一样。 陈大栓常年在陈家村附近,用三蹦子拉客,自然是要去张家镇。 三蹦子就是因为一旦开起来,蹦跶得厉害而得名,坐上去就跟过山车似的。 陈小川倒是不介意,可就方薇薇那副被牛仔裤紧紧包裹的翘臀,能受得了吗? “你又色眯眯地乱看!” 方薇薇瞪了他一眼,不过却没以前那么生气。 陈小川:“……” 我怎么就色眯眯地看了,我这是光明正大看的好吧? 他有些头痛,黑着脸问道:“愿不愿意坐这车?不坐我们就再等。” “美女,就坐我的车吧,价格便宜,开得还快呢。” 陈大栓连忙笑着招呼道. 能拉这么难得一见的大美女,也够他吹嘘好几个月了。 “就坐这个。” 方薇薇勉强点点头,虽然看着车厢里,那黑乎乎的板凳有点恶心。 但穿着高跟鞋站了半天,委实有点脚疼。 在这么等下去,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 见她答应,陈小川倒是有点惊讶。 扶起她柔若无骨的细滑胳膊,心里不由一荡,又想到了昨晚浴室那幕。 不敢多想,他一脚跨进车厢,坐到方薇薇对面。 26、稻香 方薇薇掏出纸巾,展开后小心垫在长凳上,这才坐了下来。 “坐好了啊,开车喽。” 陈大栓朗声一笑,拧开油门,三蹦子顿时哐当哐当,在大马路上蹦跶起来。 车一开,方薇薇顿时就后悔了。 只觉跟地震似的,身体不住随着三蹦子晃来晃来。 她这一晃动,差点没要了对面陈小川的老命。 只见那薄薄的白衬衣下,两团浑圆不断抖动,划出道道触目惊心的诱人弧迹。 老天,这,这也太折磨人了吧? 陈小川不敢再看下去了,只觉喉头像是被火烧,干燥得厉害。 他侧过头,装作看车外路边的风景。 可是眼角余光,还是很不老实,一不留神,就会飘到对面去。 三蹦子开得哐当哐当作响,方薇薇苦不堪言,想要抓住点什么。 一看那些满是锈迹的栏杆,实在下不去手。 不得已,她尝试起身,想要坐到陈小川身边。 好歹也能扶着他的肩膀,不让自己这么受罪。 哪知道,她刚刚起身,三蹦子却突然一震,整个车身猛地摇晃了下。 “啊——” 方薇薇惊叫了声,不由自主往前扑去。 眼看就要跌倒撞向车窗,心里顿时又慌又怕。 “坐个三蹦子都不会。” 一双有力的臂膀伸了过来,稳稳揽住了她的蛮腰,随即往旁边一送。 方薇薇脸红心跳,感受到敏感部位被人揽着,顿时一阵心慌意乱。 “喂,做好啊,别乱摸。” 陈小川有些无语了,好心把这女孩揽到身边,怕她再度跌倒。 岂料,她倒是有些不老实起来。 一双小手不知不觉,竟是放到了自己腿上。 “呸,谁要摸、摸你这个流氓!” 方薇薇俏脸滚烫,触电般缩回手,气得牙痒痒。 噗嗤一下,却是前面开车的陈大栓,忍不住笑出了声,觉得陈小川这小子挺有意思。 被美女摸一下,嘿,好嘛,还不乐意。 经过这么一闹,车厢内的两人倒是有点尴尬起来,没人再开口说话。 由于坐得极近,一股幽幽芬芳迎面扑鼻,再加上三蹦子老是蹦跶一下。 方薇薇那柔软的胳膊,不时蹭来蹭去。 只蹭得陈小川心神荡漾,心猿意马。 九月的天气,风很轻,天很蓝,阳光很柔媚。 公路两旁,是一片片整齐的稻田,仿佛一汪金色的大海,在秋风下翻起滚滚稻浪。 耳畔发丝被风拂乱,方薇薇伸手捋了捋。 充满阳光味道的稻香缭绕过鼻尖,她浑身舒畅无比,看得心旷神愉。 不知不觉,就看入了迷。 只觉这三蹦子如同一艘轻舟,游荡在这片无边稻海。 就连那哐当哐当之声,落入耳中,也变得饶有韵律的趣味。 侧目扫到陈小川那眼观鼻、鼻观心的假正经模样,方薇薇轻轻一笑。 突地觉得就这般,一路飘在在这片稻海中,也挺不错。 “张家镇到了。” 过得几分钟,陈大栓停下了车,冲车厢内两张微红的脸庞笑道。 “老方,到了。” “嗯,嗯……” 陈小川跳下车去,将方薇薇扶下。 直到酒红的高跟鞋再次稳稳踩住地面,方薇薇突地俏脸生寒,蓦然伸手去拧陈小川的耳朵。 “混蛋,居然还敢叫人家老方!” “嘶,放手,快放手。” 陈小川痛得倒吸口冷气,这娘们,下手要不要这么重啊? “哼。” 见陈小川服软,方薇薇这才收回手,得意地扬了扬小拳头。 “小川,你还挺怕你女朋友啊。” 陈大栓笑了声,道:“你们玩,我去那边拉客了。” “诶诶,大栓哥,我们还没给钱!” 三蹦子又哐当哐当开向远处,陈小川喊了声,却见陈大栓遥遥笑着摆了摆手。 “你脸红什么?” 收回目光,见方薇薇俏脸发红,一双妙目飘忽不定,陈小川不由得疑惑。 难道,是被风吹感冒了? 这体格,也太娇弱了吧? “陈小川,你,有没有……” 方薇薇垂下目光,声如蚊呐,哪知陈小川根本没有听到。 他抬眼环视了一周,有些苦恼地挠挠头。 张家镇这几年变化颇大,他不认识去张大虎家的路了。 “大虎,是我,我在张家镇,准备到你家去,看看张叔叔……” 陈小川摸出掉漆的手机,说个不停,看得方薇薇银牙暗咬,暗暗一跺脚。 混蛋,臭流氓……我,我忍! 两人站在原地,过了几分钟,路口那边,张大虎拉耸着脑袋的身影出现。 他走了过来。 “小川,不用麻烦跑一趟,你直接把方子用微信发过来,就,就……” 他张大了嘴巴,胖脸上满是惊艳之色。 “你女朋友?” 老天,这也太漂亮了吧? 而且这小子,可是还有林芸啊! 顿时,张大虎又是嫉妒又是气愤。 很是看不起陈小川,这种脚踏两条船的人。 “她只是我的一个普通朋友……你爹的病,还需要一种特殊的按摩手法配合治疗。” 陈小川黑着脸说了声,见周边的行人不住朝这边望来,目光大多都是被方薇薇吸引过来的。 有些人还指指点点,脸色不满,隐隐听到什么“好白菜被猪”…… 他不由得有点烦躁,感觉像是动物园里,被人参观的猴子似的。 “你好,我叫方薇薇。” 方薇薇笑着打了个招呼,顿时让张大虎胖脸发红,不好意思摸摸脑门,笑了笑。 “先去你家再说。” “哦哦。” 听陈小川这么一解释,张大虎也明白过来。 不管怎么说,陈小川前来是为了他爹的病。 三人当即一前一后,往张家镇的老街走去。 张大虎家是一栋小平房,挤在老街的街尾。 进了屋,张大虎叫了声:“爸,妈,咱家来客人了。” 张大虎他妈闻声出来,见到陈小川两人顿时一怔,“你是陈小川吧?” 陈小川她倒是认识,毕竟是一个镇子上的。 可一旁那个女孩是谁?我滴个乖乖,长得也太好看了点吧? “张婶儿,我听说张叔叔得了肌肉萎缩病,我以前在网上查资料的时候啊,发现了一种方子,听说对这种病很是有效,所以就过来,想给张叔叔试试。” 陈小川笑着点头,将来意说了一遍。 “唉,难为你这孩子了。快进来坐,我去给你们泡茶。” 张大虎他妈有些感动地笑笑,但也没抱太大希望。 毕竟,肌肉萎缩这种病,哪里是能轻易给治好的? “我还是想先看看张叔叔的情况。” 陈小川态度有些坚决,张大虎与他妈对视一眼,“屋里味道有点大,这位姑娘还是别进去了。” 张婶儿好心提醒了句。 方薇薇有些不服气,被陈小川生生拦住了。 他的确不想让别人,看到接下来的那一幕。 因为,他要用体内真元,为张大虎他爹疏通经脉。 27、张建国 走进张大虎他爹的卧室内,只见一个瘦得皮包骨的中年人,正坐在轮椅上。 他目带渴望,看着电视体育节目。 电视画面上,正在进行田径比赛。 发令员手中的枪声一响,一排身手矫健的运动员,顿时如利箭离弦。 嗖地一下,就窜出去老远。 只将一个个渐行渐远的背影,留给摄像机的镜头。 啪地一声,却是张大虎他爹张建国,按下了遥控板的开关。 电视机画面一闪,顿时黑了下去。 他怔怔握着遥控板,看向窗外透进的一束阳光。 “孩子他妈,把窗帘拉上吧,有点刺眼睛。” 张建国的嗓音充满颓废,浑然不像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之声。 张大虎他妈飞快揉了揉眼睛,然后笑着应了声,正要到窗前去拉上窗帘。 “张老师,我来看您了。” 陈小川站到了窗前的阳光下,看着头发灰白的张建国,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没想到当年在操场上,生龙活虎的张建国,如今变成了这样。 那时的张建国体格高大,国字脸。 人却不是很严肃,常常板着脸和学生开玩笑。 陈小川初一的时候,还上过他带的体育课。 只不过到了初二,初三,学业紧张。 体育课也成了语文、数学与英语的轮流备胎。 那声“张老师”,让张建国整个人一颤。 抬眼望去,只看到一个沐浴在阳光下的轮廓,看不清脸。 “你是……” 他自从患上这肌肉萎缩的重病,已经离开张家镇中学五、六年了。 刚开始那一两年里,还有学校的老师和同学,时常上门看望。 可最近这几年,连个电话也没人再打。 就连那些亲戚朋友,也知道他治病花费不菲。 生怕他们一家开口借钱似的,一个个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人走茶凉,张建国虽然心里愤懑与不甘,也是无可奈何。 有个时候躺在卧室床上,看着单调的天花板,张建国也会深深怀疑。 当年若是不去救人,是不是,便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下场? 那年夏天的中午,他去县城采购体育器材,路过临街的商场。 无意看到商场五楼阳台上,落下一道黑影。 那是个被风吹得晃落的白瓷花盆。 好在街面上行人不多,张建国下意识站在原地,眼看花盆就要砸落在地。 就在这时,商场门口,突然蹦蹦跳跳地,跑出个拉着气球的小女孩。 那小女孩边蹦边抬头,看气球上的图案。 或许看到了落入视野中的花盆,顿时吓得原地呆滞。 张建国亡魂大冒,那白瓷花盆比小女孩脑袋还大。 砸中了,定然是头破人亡的悲惨下场! 他想也不想,脚跟一蹬,箭一般窜了出去。 抢在花盆落地之前,猛地将小女孩扑倒在地。 脊背突地一疼,张建国脸色惨白,咬牙没有闷哼出声。 怀里的小女孩,哇地一声吓得大哭起来,挣脱出来,几下就跑得不见踪影。 只剩张建国无助地趴在地上,眼皮沉重。 侧头看着那只被主人遗忘的气球,慢慢飘向天空,他笑了笑,合上眼皮。 醒来之后,他已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想下地,双腿却不听使唤。 他得到了个天塌一般的消息: 那花盆砸坏了他的脊髓神经,这辈子,双腿怕是都下不了地! 没有监控录像,也找不到目击者,商场负责人丢下几百块,便不再理会。 学校辞退,亲友躲避,张大虎他妈又下了岗。 而昂贵的治疗费,让张大虎不得不放弃高中学业,辍学回家打工来维持生计。 一时之间,这个家庭变得水深火热,风雨飘摇。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张建国的一念之善。 因为这事,张建国没少受到张婶儿的埋怨。 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他是猪油蒙了心。 学什么不好,偏偏要去学人家做好事? 每当这时,张建国都会死死握住轮椅的扶手。 牙关紧咬,一声不吭。 当年,到底该不该救那个女孩? 心里,闪过一阵茫然。 张建国只能垂下头,痛苦地闭上眼睛。 “张老师,你忘记了?我是陈小川啊,和大虎是一个班的同学,初一的时候,您还教过我们呢。” 恭敬的清朗嗓音,将张建国从痛苦的回忆中拉回。 他不由得仔细打量,眼前这个淡笑的年轻面孔。 的确有那么点,似曾相识。 “躺得太久,有点记不住人了。” 张建国笑了笑。 “去客厅坐吧,屋里药味有点大,孩子他妈,也不知道给客人泡茶。” 他冲张婶儿瞪了瞪眼睛,心里有点感动。 毕竟还有学生,记得他这个体育老师啊。 “没事,张老师,听大虎说你病了,我又恰好从网上看到过一篇,关于这种病的治疗方法,说是挺有效果,就想着来给您试试。” 陈小川蹲在轮椅边上,笑问道:“我能不能先看看您的腿?” “你后来去学医了?” 张建国愣了愣,随即心里暖融融的。 眼前这个学生能想到自己的病情,让他还是很高兴。 “看吧,又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 他笑着点点头,心里也没抱什么希望。 这几年病情越来越严重,上回还听医生说,骨头已经开始坏死,最后怕是得截肢。 得到了张建国的同意,陈小川伸出手。 小心将张建国那两条,显得有些空荡的裤腿,慢慢往上卷起。 他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 那是两条瘦得只剩骨头的腿,只有层黄色的薄皮包裹在上面,根本没有血肉的存在。 “别费心思了,这病我心里清楚。” 陈小川脸色凝重,看得张建国不由得苦笑一声,劝道。 “我先给您检查一下。” 陈小川没有多说。 张建国的病情,比自己预料的还要严重,这让他心情有点沉重起来。 伸手摸到那麻杆似的右小腿上,嶙峋的骨感,让陈小川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想来张建国这几年,怕是备受折磨,苦不堪言。 暗暗吸气,陈小川平复下心神,运转体内真元,流动到指尖。 他闭上了眼睛。 以真元为眼,以指尖为媒介,他“看”到了张建国小腿内的骨骼经脉。 “骨骼坏死了大半,经脉尽数枯萎,再加上营养不良,体虚得厉害……” 陈小川微微皱眉。 他本以为这不过是普通的肌肉萎缩,换句话说,就是血肉枯萎。 按照记忆传承,这种病的治疗方法也简单粗暴。 只需炼制一滴极为纯粹的血肉精华,让病人服下,便可痊愈。 但,眼前张建国的身体状况,由于久病卧床,身体已经垮塌。 根本无法承受得住纯粹血肉精华,那猛烈的药效冲击。 为今之计,只能先疏通他的腿部经脉,然后慢慢调养了。 心里有了主意,陈小川抬头看向张建国的眼睛,安慰笑了笑。 “张老师,您的病不是很重,但是得先调养调养,我学过一种按摩手法,能疏脉活络,对您的双腿很有帮助,我这就给您试试?” “哼,你这骗子,口气倒是不小,还敢说病情不重。” 张建国还没开口,反倒是卧室门口响起个冷冰冰的女声。 一个白领打扮的女人走了进来,冷若冰山的俏脸此时布满寒霜。 她严厉无比地盯来,痛声怒斥。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胡言乱语,让病人重新燃起希望,这会让他们的心灵,受到二次伤害!” 28、质疑 “你是谁?” 陈小川黑着脸站起身来,沉声问道。 这女人一进门,不问青红皂白,就给自己扣上一顶“骗子”的帽子。 任由陈小川脾气再好,也不得暗暗气恼。 “杜医生,这是我的一个学生,也是学医的,叫陈小川,你误会他了。” 张大虎,还有张婶儿,都站到了屋门口。 方薇薇更是二话不说,站到了陈小川身后。 很是不满,盯着这个突然闯入的女人。 轮椅上的张建国见状有些不对,火药味有点浓啊。 他侧头,看向那白领打扮的女人,连忙笑着解释了句。 “这位是县城中医院的杜凝,杜医生。” 张建国又对陈小川解释道。 听到也是学医出身的,名叫杜凝的白领女人,脸上寒意更甚。 已经将手机摸了出来。 “你这骗子,说,到底想要讹张老师家多少钱?你要不把阴谋说清楚,我立刻报警叫人抓你!” “对,这种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该直接关进去!” 一个义正言辞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随即,进来个带着金丝眼镜的青年男子。 油光瓦亮的皮鞋,花领带,一身韩版瘦身西装。 他一步一步走过来,似乎众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让他极为享受。 梳得一丝不苟的油背头,稍稍一昂,胸口挺了挺。 他本是盯着陈小川的,结果无意扫到方薇薇。 顿时一呆,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他叫杨飞,十方县土地管理局的科员。 “我是县政府的,现在怀疑你行骗讹人,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美女在场,杨飞故意将嗓音大声了些,显露出自以为得意的幽默。 然而,方薇薇只略微厌恶扫了他一眼。 一双妙目,便落在了陈小川身上。 这让杨飞略微尴尬,转而怨恨起陈小川来。 因为这两人的大声指责,一时间,卧室内气氛陡然一紧。 张婶儿与张大虎对视一眼,看向陈小川的目光变得有些疑惑。 这年头,真会有人这么好心,上门给人瞧病? 更何况,张建国的情况摆在那里。 说句难听的,就是个废物。 要是没有利益,谁会鸟他啊? 顿时,张婶儿心里一惊。 不动声色,往女医生杜凝这边靠近了点。 “喂,你们凭什么说陈小川是骗子?你们看到他行骗了?你们有证据吗?” 方薇薇气愤不已,反驳了句。 感觉这些人凭空污蔑陈小川,简直比污蔑她还要让人难受。 “这位女士,若是没有证据,我们会乱说吗?” 杨飞露出个笑容,对方薇薇伸出手去。 “认识一下,我叫杨飞,是县城土地管理局的科长。” 他就职不到一年,那会是什么科长,但这并不妨碍他用科长的名头,吓唬吓唬小女孩。 “杨飞,她为骗子说话,肯定也是帮凶,你和这种人客气干嘛?” 杜凝不满地冷哼道。 “你,你血口喷人!” 方薇薇气得胸口起伏,一把从肩头取下相机,咔嚓一下将杜凝还有杨飞收入镜头。 “我是南陵日报社的记者,我要曝光你们两人!” “哼,居然还冒充记者,真当我们傻啊?” 杜凝冷笑摇头,杨飞也是略微诧异,扫了扫那照相机。 似乎是个什么牌子的,挺贵,光是一个镜头,好像就要一万多。 方薇薇这叫一个气啊。 要不是记者证放在屋里,没带身上。 她真想狠狠用那张证明身份的小卡片,去抽对面这两人的耳光。 高跟鞋一拧,正要上前再度理论,岂料一只有力的手掌拉了过来。 方薇薇一愣,侧头,正对上陈小川微微摇头的脸庞。 “张老师,我这次来,也是因为医院催得急,毕竟,你的医药费拖了大半年……” 杜凝见陈小川没有再说话,也就暂且不理会。 咬着嘴唇,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张建国说道。 “是啊,你们拖欠人家医院的医药费,足足拖欠了大半年,人家医院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杨飞跟着帮腔道。 “可,我家里眼下这个样子,实在也拿不出太多的钱啊。” 张建国病脸惨淡,神色窘迫。 被人逼上门要医药费,而且还是当着陈小川一干外人。 着实让他,感到很是难堪。 “杜医生,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当初为老张治疗的时候,就极其认真负责……但是,这三万块的医药费,我们眼下实在是拿不出啊。” 张婶儿也连忙扯着杜凝的衣袖,哀求道。 门口的张大虎垂头站着,眼睛红红的,不敢抬头朝屋里往一眼。 “你们这么穷,知道是为什么吗?就是太懒惰!你看你那儿子,人高马壮的,连区区三万块都挣不来?” 见杜凝有些为难, 杨飞顿时指着门口的张大虎,一通说教。 “咔嚓,咔嚓。” 张大虎身躯一颤,却又无话反驳,只能将垂在腰间的拳头,捏得咔嚓响。 “不不,大虎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其实……” “他咋样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今天来,就是为了给医院讨回医药费,赶紧拿钱,别耽搁我们的时间!” 杨飞不耐烦,打断了张婶儿的解释。 他还准备等会儿抽时间,吓唬吓唬那个,假冒记者的美女呢。 既然有把柄落在手里,他不介意,用衙门里的那些人脉关系,来威胁这美女一下。 到时候,只要官差往面前一站。 肯定会吓得花容失色,然后抱着自己胳膊哀求,任由自己采摘了。 想到这美女前凸后翘的高挑娇躯,杨飞心头就是一阵火热。 张大虎一家人,俱都垂着脑袋不吭声,杜凝看得目露不忍。 可一想到,这是医院派下的任务。 也就没有开口说什么,任由杨飞的发挥。 “你们实在过分,人家经济情况不好,你们还来苦苦相逼,你们有没有点同情心啊?” 方薇薇看不下去,踏前一步,这才想到小手还被陈小川握着呢。 不知怎么的,俏脸一红,心里却是暗暗窃喜。 她又把脚给缩回去了,一颗芳心跳得有点厉害。 “你一个骗子的帮凶,还敢指责我们?你有什么资格?” 杜凝不屑地斜了斜眼睛,自己可是治病救人的医生。 追要医药费也是迫不得已,怎么就没同情心了? 要是完不成医院的任务,自己的升职记录,就会有一个污点。 以后的发展,肯定会受到影响的。 虽然这张老师一家,的确过得很惨。 但,总不能因为这样,而影响到自己的前途吧? “孩子他妈,去把衣柜打开,把房产证拿出来,给杜医生带回去,不能让人家为难,白跑一趟。” 沉默半晌的张建国抬起头,眼眶有点红。 依然还是对着杜凝,生硬笑了笑。 “杜医生啊,你看,我们先把房产证压着行不行?这房子虽然旧了点,但土地还是值点钱。” “爸!压了房子,我们住哪儿啊!” 张大虎抬起头,悲愤地喊了一声。 “闭嘴,这个家还是我做主,咳咳咳……” 张建国说得有点大声,顿时连连咳嗽。 张婶儿拿着房产证走来,眼神既无奈,又不舍。 “那好吧,我去给医院的领导说说,帮你们疏通疏通吧。” 杜凝勉为其难地点点头,准备伸手去接房产证,心里反倒有点不愿意。 这东西,真的可以交差? “等等。”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陈小川再也看不下去。 一把夺过房产证,塞进张大虎的怀里。 “你干什么!” 杜凝怒目而视,杨飞也面露不善。 只有张建国与张婶儿两人,难受地别过头去。 “你口口声声说我是骗子,我看,你们这家县城中医院,才是真正的骗子!” 陈小川吐出口浊气,看着对面两双眼睛。 一字一句,大声说道。 29、疏通经脉 “你口口声声说我是骗子,我看,你们这家县城中医院,才是真正的骗子!” 话音落下,杜凝脸色顿时就变了。 她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不但不知悔改。 竟然还倒打一耙,污蔑她们中医院,是骗子医院! “嘿,你这死骗子,还挺嚣张的啊。” 杨飞都被气笑了。 还真没见过这么傻的骗子,这是脑残吧? 他摸出手机,二话不说,拨通了一个熟悉的电话号码。 “喂,刘所,对对,我是小杨啊,不不,不是喝酒,我遇到个骗子,态度还挺嚣张,您看是不是派人过来,打击一下他的气焰啊?” 一通嗯嗯啊啊之后,杨飞得意地放下手机。 用看死人的眼光,看向陈小川。 目光中的意味很明确,那就是“你小子死定了”。 “你说我们中医院是骗子,为什么?” 杜凝死死盯着陈小川,脸上怒气翻涌,像是想要打人。 污蔑她心中的神圣职业,这简直比羞辱她自己,还要让人难以接受。 “好,你要理由?我给你!” 陈小川冷冷一笑,走到愕然的张建国跟前,蹲下身去,小心挽起他的裤腿。 顿时,一条麻杆状的萎缩小腿露了出来,看得方薇薇妙目一颤,看得一旁的杨飞直皱眉。 “你这是什么意思?” 杜凝神色不变,张建国的病情她是知晓的,用不着陈小川替她指出来。 “什么意思?你是医生,你还有脸问我?” 陈小川怒极反笑,眼神顿时凌厉了几分,喝问道: “为什么经过你们中医院的治疗之后,张老师的病情,反而更加重了?” “要是再拖下去,不但双腿都得截肢,而且还会让神经一路坏死,最终全身瘫痪!” 话音落下,卧室内顿时一片死寂。 张大虎与张婶儿,一脸震惊。 都不可置信地,看向杜凝。 之前不是说,医院尽了最大努力,已经将病情控制下来了吗? 杜凝冰脸一白,突然间失去了血色。 陈小川说得不错,要是任由肌肉萎缩的腿骨继续坏死,截肢是必然的。 难道,眼前这人不是骗子,也是个医生? 或许,他之前看过张建国的病历也说不定。 这样一想,杜凝稍微释然。 板着脸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医院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但是张老师病情实在太过严重,根本没有希望痊愈。” “尽了最大努力?” 陈小川仿佛听了个天大的笑话,怒极反笑。 “既然知道自己能力不够,没有办法让病人痊愈,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张老师?” “为什么不让他提前出院,而是每天烧钱似的,继续呆在医院里?” “我……哼,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能力不够?” 杜凝被问得语塞。 医院这么做,无非是多从病人身上,赚点钱而已。 可这样有错吗? 我们辛辛苦苦,治病救人,难道就不该多得一点报酬? 她不好直接反驳陈小川,而是抓住了他话中的漏洞。 能力不够? 哼,说得好像你能治好这病似的? “不错,就是能力不够,一个简简单单的肌肉萎缩,硬是被你们这群利欲熏心的家伙,拖延成了需要截肢,还敢说你们不是骗子?” 陈小川点点头,目光更是阴冷。 他不由得想到,之前带着老爷子治疗。 医院却不顾老爷子的死活,生生把他赶出来的事情。 “你这话什么意思?要是能治好,我可以代表医院,马上将张老师的所有治疗费用,统统退回!” 杜凝当然是说的气话,她哪有资格代表医院啊。 但事实摆在眼前,张建国已病入膏肓。 谅眼前这人也没什么办法,能治得好。 “你说的是真的?” 陈小川目光一盛,要是真能如此,倒是可以减轻一点张大虎的家庭负担。 一旁的方薇薇顿时大声道:“我已经录音了!” 杜凝瞥了眼方薇薇手中的小东西,不停闪烁着毫光,像是个录音笔。 她脸色变得有点难看,眼前这人像是挺有把握的,莫非真有办法? “你是哪个医院的?什么专业毕业的?” “医院?” 陈小川歪了歪头,笑了起来,“我是陈家村的,网上自学的医术。” “切,原来是个乡下野医生。” 杨飞不屑地翻了翻眼睛,杜凝也是暗松口气,气势再度回升。 冷笑道:“好啊,我之前说的话算数,只要你能在一年之内治好张老师,我就把他之前,在我们医院的所有治疗费用,统统退回!” 陈小川笑着摇摇头,伸出三个手指。 “什么,三十年?” 杜凝鄙夷地问了句。 陈小川再度摇头。 “三个月?” 杨飞笑得稀里哗啦,“哈哈,这小子,真当自己是神医呢,你以为你是华佗转世,扁鹊重生啊?” 陈小川看都不看他,依旧对着杜凝摇头。 “三十天?” 杜凝更是不信,就张建国这个状态,三年都是不够复原的。 毕竟,他已经在病床上趟了好几年,光是恢复运动神经,就够忙活的了。 “三天,只要三天,三天之后,若是张老师不能下地,我自己去衙门自首,说自己是骗子。” 陈小川郑重地道。 顿时,卧室内一片倒吸凉气之声。 “笨蛋,别逞能啊。” 方薇薇伸出高跟鞋尖,着急地踢了踢陈小川的脚跟。 “哈哈哈,我没听错吧?三天,小子,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可没人逼你。” 杨飞爆发阵阵大笑,觉得眼前这人不是傻子,就是脑残,根本不足为虑。 倒是那个美女暗暗替这人着急的模样,看得杨飞很是妒忌。 凭什么这个傻逼,还有美女关心? 我杨飞一个青年才俊,堂堂的国家干部,还比不上他? “我很后悔,怎么会傻到和你费半天话。” 杜凝轻蔑地摇摇头,暗暗好笑先前心里一闪而过的慌张。 “小川,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你真的不用这样赌气,不值得。” 张建国也劝道,觉得陈小川是年轻气盛,因为对方看不起他这个乡村野医生,而被冲昏了头脑。 “张老师,我会用事实,让他们闭嘴的。” 陈小川笑了笑,将两只手掌,分别放在了张建国的双腿上。 他动了。 丹田真元流转,在神识精细的操纵之下,从指头注入到了张建国的皮肤之下。 化为千丝万缕,沿着枯涩收缩的经脉,一路缓缓往下温润。 “嘶。” 异样的酥麻感觉,让张建国忍不住轻哼了声。 “你在干什么!” 杜凝有些愤怒,以为是陈小川的轻举妄动,触动了张建国的痛处,让他感到不适。 陈小川没有搭理她,眼下正用神识操控万千缕细微的真元,所消耗的精力极为巨大。 不过短短三秒,他呼吸变粗,脸色发白,额间冒出了点点汗珠。 他这般变化,落入方薇薇眼中,又是心疼,又是不解。 见杜凝还想伸手去拉开陈小川,她俏脸一寒,瞪了杜凝一眼。 低声道:“闭嘴,没看到陈小川正在治病吗?” “治病?呵,我看他是在故弄玄虚,好为刚才说的话圆谎吧!” 这美女再一次为眼前这臭小子说话,顿时让杨飞又恨又妒,冷笑嘲讽。 张大虎母子俩对视一眼,有些拿不定主意。 陈小川这么做,要是不为骗钱,那到底是为啥啊? 而且看人家那副疲惫的模样,也不想是装出来的。 “你们刚才谁报的案?” 就在这时,卧室门口走来两个穿着制服的官差,板着脸漠声问道。 30、站起来了 “你们是刘所下面的兄弟吧,我是杨飞,刚才就是我报的案。” 见官差来了,杨飞脸上一喜,连忙笑着迎了上去。 “原来你就是杨哥啊,来之前,刘所已经给我俩吩咐过了。” 两人一见杨飞,顿时露出讨好的笑意来。 “就是蹲在轮椅旁那小子,都这会儿了,还在装神弄鬼呢。” 杨飞朝陈小川一指,轻蔑地笑笑。 那两人顿时脸色一板,走过去。 冷声道:“同志,我们怀疑你正在进行诈骗,请立即停止你的行为,跟我们走一趟。” “住手,你们无凭无据,凭什么抓人?” 方薇薇拦在了陈小川身前,生气地大声道。 “证据,这小子口口声声说,三天就能治好张建国的病,这不是骗子是什么?” 杨飞得意洋洋,冲方薇薇挤挤眼睛,笑得猥琐无比。 就在这时,身侧却传来一片倒吸冷气之声。 杨飞不明就里,侧身望去。 只见杜凝还有张大虎、张婶儿,方薇薇…… 都是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如同见鬼一般。 顺着她们震骇的目光,杨飞顿时也脸色狂变,差点惊掉了下巴。 “真舒服啊……” 张建国长长伸了个懒腰,觉得浑身轻松。 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他不由得,对陈小川的按摩手法,很是钦佩。 那种感觉,暖融融的,像是有一股股细小的温泉,不断在体内流淌。 带动了凝滞的血液,带走了一身的困乏,让他感到心情极为愉悦。 “怎么了……都看着我?” 见屋子里的眼睛都落在自己身上,张建国活动了下僵硬的脖根,很是疑惑。 “爸,你你你,你站起来了!” 张大虎胖脸发红,手足无措地张着手掌,激动得结结巴巴。 “呀!” 张建国被他这么一提醒,这才回过神来。 垂眼一看,可不是吗? 自己那两条麻杆似的腿,居然踩在轮椅的踏板上,支撑起了自己的上半身! 他吓了一跳,口中惊呼了声。 顿时,又一屁股坐回了轮椅之上。 “呼!” 陈小川站起身来,脚步摇晃了下,眼前有点发黑。 自己境界太低,神魂不够强大。 贸然操纵万千缕真元,差点没将神识损耗一空。 胳膊挨上个温软的身子,却是方薇薇伸手扶住了自己。 “谢谢。” 陈小川笑了笑,心头一暖。 “不,这不可能!” 杜凝失神喃喃,刚才张建国在她眼皮子底下,站起来这一幕,委实太过吓人。 对她的内心,造成了深深的冲击。 “你们自己没能力,为什么就不敢相信别人?” 方薇薇不乐意了,替陈小川打抱不平。 “不对,你一定是用了什么过激的法子,刺激了张老师的神经,这样会让他伤上加伤的!” 杜凝思绪如乱麻。 慌乱之中,也只能想到这个解释。 陈小川叹息一声,都为她感到可怜,也就懒得多说。 “三天,三天后你再过来,哦,记得带上全额退还的医药费。” “你!” 杜凝气结,差点没被陈小川这话给噎死。 “杨哥,您看?” 那两名官差也有些犯迷糊了,这人到底还抓不抓啊? 先前张建国自己站起来那一幕,可是清清楚楚落入眼中的。 要是再说陈小川是骗子,想要抓人,那就得拿出真凭实据了。 “没事,三天后我们再来!” 杨飞脸色铁青,很是不甘地说了这话。 他也没能想到,这个乡村野医生,居然还是有两下子。 能让一个卧床好几年的重病之人,突然就站了起来。 哼,那就三天后再来。 我就不信,你小子真能在短短的三天时间,治好这病入膏肓的肌肉萎缩症! 杜凝等人终于还是走了。 “小川,以后,你就是我哥,亲哥!” 等那几人一走,张大虎二话不说,跪在地上,郑重地给陈小川磕了一个头。 “你这是干什么。” 陈小川吓了一跳,连忙把他扶起。 张婶儿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羞愧地拉着陈小川的手。 “婶儿对不起你,先前还怀疑你,我,我该打!” 她扬起手,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 最为高兴的,要数张建国自己。 他梗着脖子,双手拼命撑住轮椅扶手,奈何就是不能再次站起。 卧床多年,突然能够有重新下地奔跑的希望。 那种感觉,不亚于重获新生。 陈小川也能理解他急迫的心情,连忙按住他的手掌。 他安慰道:“张老师,不用着急,眼下只是帮您疏通了枯涩的经脉,只要明后天给您唤醒那些枯萎的血肉的生机,您就能再次站起来了。” “真、真的?” 张建国眼眶含泪,双手哆嗦,紧紧握住了陈小川的手不愿松开。 “相信我,先前您不是也站起了一会儿吗?” 陈小川拍拍他的手背,示意安心。 咔嚓一声,却是方薇薇举着相机,将陈小川给照了下来。 这感人肺腑的一幕,让她鼻尖有点酸楚,暗暗为张建国感到高兴。 “小川,你说,你让我怎么感谢你啊?” 张建国又哭又笑,整个人精神焕发,和先前病恹恹的样子判若两人。 “举手之劳,真的不用太在意。” 陈小川笑着摆摆手,他只是想把善意传播出去。 要是当初老爷子治病之时,医院那方能多点善心。 也就不会在大晚上,不耐烦地叫他和老爷子,连夜卷铺盖滚蛋了。 每每想到带着虚弱的老爷子,大半夜缩在天桥下。 听着夜风呜咽,车辆呼啸而过…… 陈小川就感到阵阵心酸。 “孩子他妈,快,把窗帘拉开,打开窗子透透气!” 张建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压在心头的乌云就要被吹散,整个人顿时就开朗起来。 “刺啦。” 憨笑的张大虎一把扯开窗帘,将落灰的玻璃窗猛然推开。 明媚的阳光倾泻而入,伴随着阵阵清爽的秋风。 顿时让这间死气沉沉的压抑病房,骤然充满了希望与温暖。 “马上到饭点了,你们先去坐着,我去买点菜回来!” 张婶儿眼睛还是红红的,却笑得格外开心。 冲陈小川与方薇薇招呼了一声,提着菜篮子就出门直奔菜市场。 “走走,我们都去客厅。” 张建国爽朗大笑,坐在轮椅上,抬手招呼陈小川两人走出卧室。 听到这话,推着轮椅的张大虎,不由得眼眶又泛红。 以前因为自卑,张建国总是闷在卧室,不愿出来面对别人。 眼下,还是他卧床以来,首次自愿来到客厅里。 31、绛珠草幼苗 吃过午饭,两人告别千恩万谢的张大虎一家,在张家镇街上漫步。 陈小川给林婶儿打了电话,让她别等自己吃饭。 林婶儿应了声,隐约听到林芸的埋怨声。 “等他干嘛?” 陈小川:“……” 张家镇的农产品市场,经常也有新鲜的药材出售。 大都是附近村名借着赶集,从山里挖出来,在街上摆地摊散卖。 眼看方薇薇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陈小川也不想跑去山上挖草药了。 他决定去农产品市场买点。 兜里还有前夜赚来的一百块,想来买几株普通的草药,应该够了。 虽然直接去中药店,买风干的成品更为省事儿。 但,为了尽量得到草药内的草木精华,也只得辛苦跑一趟了。 方薇薇饶有兴致,跟着陈小川身边,走向农产品市场。 一路上,她不停举着相机拍个不停,让陈小川略感尴尬。 今天是九月十三,正好是附近几个村子的赶集日。 大街上人有点多。 好些个不怀好意的家伙,见到青春靓丽的方薇薇,纷纷眼神火热。 拼了命的,想要装作漫不经心,挤到这边来。 陈小川岂能让他们得手,一手护在方薇薇腰侧,一手拦在身前。 硬是如同压路机一般,在人潮里,蛮横地挤出道空隙来。 “小川,来赶集啊?” 走进人潮汹涌的农产品市场,路过一个卖蔬菜的摊位,正好遇到了来采购食材的张发财。 他推着个小板车,上面有排骨,五花肉,鸡爪子…… 看样子,已经采购不少时间了。 “张叔。” 陈小川笑着打了声招呼,见张发财诧异地打量方薇薇。 他不由介绍道:“这是我城里来的朋友,叫方薇薇。” “张叔好。” 方薇薇挂起相机,冲张发财笑道。 “女朋友?” 张发财和善地笑了笑,“晚上一块来摊位耍耍,张家镇的夜市还是蛮热闹的。” “哈,就是普通朋友。” 陈小川不好意思地解释了句,转头一看,方薇薇的俏脸也是有点发红。 蔬菜摊位上的摊主,将一大塑料袋的土豆韭菜,放到小板车上。 张发财抽出钱夹付账,然后又抽出了五张红票子,递给陈小川。 “昨晚洪大光和你走了,也没回来,他的烤串咋办啊?对了,这是你昨晚的工钱,林芸她们的已经给过了。” 陈小川愣了愣,连忙推辞道:“这太多了,我不能要。” “多啥,人家洪大光完全是冲着你来的,多的,就算是提成了。” 张发财豪爽一笑。 虽然这五百块,远远高出了陈小川每晚的工钱。 但,那洪大光对陈小川似乎挺不错,这人要是成了回头客…… 这几百块,又能算得了什么? “你还在张叔手下做事啊?做什么工作的?” 对于陈小川的职业,方薇薇挺感兴趣。 能打架,会治病,而且听陈小川的谈吐与气质,文化水平似乎也挺高。 这样一个年轻人,她有点想不出该在张家镇上,找到什么合适的工作。 “小川啊,在我大排档的摊位上烤烧烤,别看他年轻,手艺可了不得,客人都赞不绝口呢。” 似乎怕方薇薇嫌弃陈小川的工作,张叔连声夸赞道。 方薇薇:“……” 老天,他居然是个烧烤师傅! 这委实让方薇薇难以相信,就凭陈小川那一手打架的实力。 随随便便去当个保镖,也比烤烧烤挣得多吧? “或许,他是有什么特殊爱好?” 方薇薇目光复杂地看着陈小川,也只能想到这个解释了。 见方薇薇似乎有点吃惊,陈小川笑笑,“怎么,很惊讶吧?” 他倒不太在意旁人的看法,职业不分贵贱。 烧烤是凭手艺赚钱,虽然有点脏和累,但并不丢人。 “那就谢谢张叔了。” 他喜滋滋地,接过张发财递来的五百块。 毕竟,凭他的手艺,这五百块委实不多。 “大光哥他回南陵市了,晚上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实在不行,我就赶班车,把烤串给他送过去。” “也行,昨天收了人家两千多,可是让我一晚上没睡着啊。” 张发财释然一笑,在陈小川的帮助下,将小板车推出了蔬菜摊位。 “对了,你们是要买点啥?” 三人一车慢慢朝农产品市场深处挤去,见陈小川不停张望,却一直没有出手,不由得问道。 “我想买点新鲜的草药,给老爷子熬点中药喝喝。” “那就去最里面的左上角,先前路过那里,我还看到好多摆地摊卖药的。” 老爷子生病的事情,张发财倒是听林芸提过。 也不多说,推着小板车,领着陈小川两人,往农产品市场的左上角走去。 “老板,来看看吧,新鲜的野生天麻,刚从地里刨出来的。” “老板,我这有正宗的野人参,便宜卖了啊。” “百年何首乌,只要一千块,机会错过就没了啊。” 三人刚一走进,只见地上有十来个,用塑料布铺成的地摊。 上面摆放着些常见的中草药,好多根须上,还沾着湿润的泥土。 见陈小川、方薇薇的穿着打扮,都像是城里人。 卖药的摊主眼前一亮,顿时纷纷热情招呼。 城里人不熟悉山货,偏偏又喜欢买点回去显摆,可是最好骗的了。 陈小川左看右看,礼貌性地微笑摇头。 这些东西,好多看似刚从野外挖出来的,其实大多是村民自己家大棚里种植的。 什么肥料,促生素,都不知用了多少。 这导致那些中草药个头吓人,药效却没有多少。 陈小川不由得有点失望,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自己上山跑一趟呢。 方薇薇没有经验,看什么都稀奇。 路过一个卖野生茯苓的摊位,顿时停步蹲身。 她拾起一株长得跟胡萝卜似的人参,笑得有点开心。 或许是摊主为了效果逼真,那人参根须上还沾着点点黑土。 植株也没去掉,三片叶子的呵护下,一朵红花开得正盛。 “这是人参吗?” “美女真是见多识广,这可是极品野人参,您看这个头,少说也得有几百年的参龄了。” 摊主见她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顿时暗暗窃喜。 这是个棒槌啊,看样子还挺有钱! “几百年!” 方薇薇吓了一跳,转头去看陈小川。 却见他正盯着摊位上,一捆茯苓怔怔愣神。 “方小姐。” 张发财低声提醒了句,用眼神示意方薇薇别上当。 “美女,卖下吧,只要一千块,这价格,已经很良心了。” 摊主见方薇薇开始犹豫,顿时急了,讨好地推销道。 几百年的野人参,只要一千块? 方薇薇突然醒悟过来,要是真的,那这人参也太廉价了点吧? “谢谢,我就是随便看看。” 她自然也不傻,摇头拒绝了摊主。 那人有点失望地笑笑,倒也没说什么。 遇到懂行的,再想忽悠人家,那就难了。 “你这一捆茯苓怎么卖?” 突然,沉默了半天的陈小川,指着那一大捆茯苓道。 张发财愣了愣,这陈小川看着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也像方薇薇那样犯傻啊? 难道就看不出来,这茯苓也是洒过促生素的,个头都大得不像样? 他扯了扯陈小川的袖口。 陈小川似乎根本没有察觉,依旧笑着看向摊主。 摊主顿时大喜过望,又是一个有钱的棒槌,嘿嘿,今天真是好日子啊。 “老板,这一捆可便宜了,只收你八百块,怎么样?” 陈小川面露古怪,“八百块?” 摊主心里一虚,脸上笑意更甚,声音却弱了几分,“那,那就五百,不能再少了。” “行,五百就五百。” “小川。” 张发财嗓音有点发急,总不能让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受骗啊。 “张叔,这可是好东西,五百真不亏。” 陈小川笑笑,盯着茯苓根泥土上的一颗不起眼的草芽,眼底隐隐掠过一丝火热。 他利落地掏出钱来,递向大喜过望的摊主,然后俯身将那一捆茯苓提了起来。 买卖都做成了,张发财唯有苦笑,挪开了目光。 唉,反正钱是陈小川的,他乐意,自己有什么办法? 32、强拆 “陈小川,这药很珍贵吗?” 三人走出了农产品市场,方薇薇颇为好奇。 垂下目光,不停打量陈小川手上提着的茯苓。 “唉,珍贵什么啊,野生倒是野生的,可全是用打促生素催起来的,一百块都不值。” 张发财苦笑一声,用可怜的目光看着陈小川。 “啊——,那这不是骗人吗?不行,我们得回去,找那人退钱!” 方薇薇愣了愣,俏脸一气,却被陈小川拦住了。 “算了算,就五百块,也不多,哈哈哈。” 陈小川口中说着,眼睛盯着那颗嫩绿的草芽,脸都要笑歪了。 绛珠草,一级灵草,所蕴含的草木精华,堪比千年老山参! 只花了五百块,就相当于买回一颗千年老参。 这买卖,简直就跟中了五百万彩票,还要让人狂喜啊! 虽然眼下只是一颗草芽,还需要时日培养。 但用木灵液供浇灌,不出三月,这绛珠草必定能抽叶茁壮,开花结种! “下次有机会,得好好问问那个摊主,看看这捆茯苓是从何处挖来的。” 兴奋之余,陈小川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既然这株绛珠草,是幼苗…… 或许,那附近,再有成熟的绛珠草,也说不定。 方薇薇与张发财古怪地对视一眼,自然不知情。 单纯只看到陈小川被坑了五百块,居然还笑得这么开心? 怕是脑袋里少根弦吧? “我先回去准备烤串了,你们慢慢玩。” 三人在张家镇的街口分手,张发财笑着摇摇手,推着小板车渐行渐远。 方薇薇本还想在张家镇逛逛,可陈小川一心只想赶紧将这绛珠草种下,那还敢耽搁啊。 她拗不过,只好不乐意地噘了噘嘴。 跟在喜滋滋的陈小川身侧,往张家镇的候车路段走去。 “小川不好了,我看到你三婶儿她们,带着一辆挖掘机,像是要开到村子里去!” 走着走着,陈大栓开着三蹦子,突然从远处飞奔而来。 嘎吱一下,停在两人面前。 然后神色焦急,连声说道。 陈小川家的事情,作为一个村的人,陈大栓自然也是知情。 如今看着他三婶儿,带人开着挖掘机进村。 不用想,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陈小川脸上的笑意,顿时僵硬。 方薇薇有些茫然,但看陈小川神色冷下,也明白是出事了。 她的芳心,也不由一紧。 “他们去了多久了?” “快十分钟了,应该已经到了村子里!” 陈小川死死一捏左拳,三婶儿这是准备强拆老屋啊! 若是三天前的自己,或许只能无能为力,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作恶。 但是现在,休想再动老屋的一块砖头! “大栓哥,麻烦你送方薇薇回村,我先走一步。” 陈小川将茯苓递给方薇薇,然后二话不说,拔腿狂奔! 进入炼血境一重之后,他的脚力已经提升了许多。 十来里的公路,他只用了短短的五分钟,堪称恐怖! 到了陈家村的村口,远远便听到一阵巨型车辆的轰鸣。 自家院门前围满了人,都在对那辆伸出挖斗,推向围墙的挖掘机指指点点。 陈小川看得睚眦欲裂,三两步奔了过去,猛然大吼一声:“给我住手!” 这声音仿佛一道惊雷,在院门口炸响。 顿时,挖掘机的挖斗停在围墙上空。 所以人的目光,都朝大步走来的陈小川望来。 挖掘机驾驶室内是个陌生男人,陈小川不认识,正要质问。 却见二叔一行人,施施然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陈小川,老娘就就知道,你小子三天前就是在说鬼话!” 三婶抱着胳膊冷笑,今天人多势众,有备而来,可不怕陈小川再发疯,拿刀砍人。 “你们想拆老屋?” 陈小川吐出口浊气,怒声问道,眼底有抹怒火在燃烧。 这些人还真是贼心不死,竟然想在光天化日之下,蛮横地强行拆倒老屋,好霸占这块土地。 “怎么的,我们可都是你的长辈,做事情,还要你一个晚辈同意啊?” 二叔站了出来,不满地皱眉道。 “你们有没有想过,拆了老屋,我和爷爷住哪?” 陈小川说得咬牙切齿,垂在腰间的拳头已然握紧。 阳光有些灼热,对面那几张泛着油光的脸庞,怎么看,都让他厌恶无比。 “你和那老不死的住哪里,关我们屁事!” 三婶儿呸了声,横着胖脸冷笑道:“不拆也行,你不是说那本古董书很值钱吗?今天就拿出五十万来,给大伙儿瞧瞧!” “那书已经烧掉了。” 陈小川摇摇头,“我也没有五十万。” “烧掉了?哈哈,你还真当我们傻啊?” 三叔不屑地晃了晃手机,“这几天我早就找人查过了,就那翻都翻不开的破书,卖废品人家都还嫌弃!” “行啊,把你几个长辈当傻子玩,你小子心肠是得有多毒,多阴险啊?” 三婶儿大获全胜,脸上笑意更甚,扫视了围观的陈家村众人。 “陈小川这孩子,怎么能够骗长辈呢?” “肯定是在外面学坏了啊。” “没想到,我们陈家村居然还出了个骗子大学生,唉。” 乡亲们的话语落入耳中,陈小川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只是将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小川哥不是骗子,你们胡说!” “小川孝顺老爷子,为了治病,都借了十多万,你们别说他了。” 林芸与林婶儿走了过来,站在陈小川身边。 都是脸色焦急,想要帮陈小川辩解。 奈何两人的声音,怎么比得过陈家村的村民之声? 顿时就如同一缕细风,淹没在潮水般铺天盖地的数落声里。 “怎么样,你小子还有什么好说的?” 三婶儿得意洋洋,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叫你小子狂,前几天不还想砍我? 老娘就是要你,在这陈家村人嫌狗弃,再没脸皮待下去! 见陈小川无话可说,二叔脸色一缓,假模假样,装作好心开口。 “小川,也不是我们这几个做长辈的难为你,我们要不是急着用钱,也不会想要拆掉老屋换钱啊。” “你们要多少?” 陈小川冷冷盯了二叔一眼。 那目光中隐隐透出的戾气,没有来让二叔后背一冷,心里有些发毛。 “这小子的眼神,怎么有点吓人……” 他心里嘀咕了声,生硬挤出个笑意。 “我们卖给徐老板六万块,只要你今天能拿出同样的六万来,老屋就留给你,怎么样?” “我没钱。” 陈小川摇摇头。 “没钱?没钱那就滚一边去!别站在这碍手碍脚!” 三婶儿怪眼一翻,早就料到陈小川这个穷鬼,别说六万了。 能拿出六千,都算是高看他一眼。 她抬眼看向挖掘机驾驶室内,粗胖的胳膊狠狠一挥。 “挖!给我狠狠挖!” 顿时,挖掘机的挖斗再度高高扬起,向着那青苔斑驳的墙头落下。 眼看着,一堵围墙就要被推成平地。 没人再说话,院门口,只有挖掘机发动机的巨大轰鸣。 “嘭!” 蓦然一声巨响,挖掘机的挖斗一偏。 整个车身,更是轰然震动了下。 驾驶室内的男人吓了一跳, 还以为是爆胎了。 慌忙停下机器,将头伸出窗外看。 他瞪圆了眼睛。 不光是他,院门口的所有人,都瞪圆了双眼。 都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刺眼的阳光下,只见陈小川,缓缓从挖掘机的盖子上,收回拳头。 所有人倒吸口凉气。 只见拳头下方,赫然是道深深凹陷的拳印! 一拳将钢板打得凹陷,这,这还是人的拳头? “我没有钱。” 陈小川冷冷一扫,吓得呆滞的三婶儿等人,“但我有拳头!” 死寂,一片死寂。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聚众闹事吗!” 就在这时,兴冲冲拿着个小本本的陈一发,大步走了过来。 他神色严厉,对着陈家村的村民喝问道。 “ 33、再遇杨飞 村长,陈小川他三婶儿给了我们每人五十块钱,叫我们来给她震场子,防止陈小川发疯乱砍人。” 一个胆小的村民小声说完,三婶儿的肥肉脸不由一变。 “放你娘的老臭屁!” 三婶儿脸色一变,立即又恢复泼辣本色。 掐着水桶腰,对那人大声咒骂道。 “冯桂花,你不会是想赖账吧?你说完事之后,每人还会发十块钱的奖金呢。” 那人见三婶儿骂人,顿时就不乐意了。 他黑着脸大声嚷嚷。 “是啊,她该不会是想要赖账吧?” “不能吧,她家可是住在县城里的,还能赖掉这剩下的几百块钱?” “那可说不准,她们两家可是对亲爹都不管的,抠得跟铁公鸡似的。” 一时间,村民们纷纷议论起来。 开始数落三婶儿、二叔家干过的缺德事。 到最后,众人害怕三婶儿赖账。 都伸长脖子,冲三婶儿大声嚷嚷道:“先给钱!” “给钱!” “不给钱,我们就不干了!” “对,不给钱大伙都散了!让冯桂花一个人撒尿玩泥巴去!” 众口铄金,饶是三婶儿平日里没少撒泼,此时脸上,也是青一阵白一阵。 背后的二叔几人也是脸色难看,都不好意思走出院门。 “冯桂花,我说你们两家,不是已经分过家了吗?怎么还要来打老屋的主意?” 陈一发说得义正言辞,余光却偷偷看向陈小川。 若是以前,他定然会帮助三婶他们说话。 毕竟人家,可是搬到县城里去住的有钱人。 想要巴结,都得看时间呢。 但经过早晨,刘定康上门服软,那一幕之后,陈一发心思就变了。 你再有钱,能干得过人家刘村长? 那可是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别说县城里有人。 就连南陵市里,似乎也有大佬罩着。 就是这样,刘村长不也给人家陈小川服软了? 在陈小川面前,年纪已是叔叔辈,却不敢叫陈小川的名字。 只敢左一个“陈先生”,又一个“陈先生”。 叫得别提有多恭敬了! 那个时候,陈一发都听得浑身舒坦, 似乎有种错觉,仿佛平日里,鸟都不鸟自己一下的刘定康,是在恭恭敬敬叫他陈一发。 两下一比较,陈一发自然坚定不移地,站在陈小川这方。 这可是条粗大腿,眼下不抱紧,表表态…… 难道还得等到人家,真正显露身份的时候啊? “我说陈秃子,这里面有你什么事儿?一个破村长,芝麻绿豆大点小官,还真拿自己当根葱了?” 三婶儿可不怕陈一发,反正户口已经迁到了十方县的县城里,根本管不到头上来。 “你个臭娘们,再敢喊一句试试?” 这声“陈秃子”,让陈一发顿时就火了。 他四十来岁的年纪,不知怎么的,头发就掉得厉害。 头顶差不多已经掉光,形成了局部包围中央的形式。 为了维持村长的架势,他偷偷搞了顶假发盖在头顶。 任由外面日晒雨淋,都舍不得在摘下来,宝贝得不行。 这事儿,是陈家村流传颇广的一个笑柄。 陈一发在村里还是有些威严的,自然没人敢当面说出来。 都是关上门偷偷嚼舌根,大伙儿没事乐呵乐呵。 心里的伤疤,今天被三婶儿这个老娘们给抠开,差点没把陈一发给气死。 村民哄笑,陈一发又气又恼,涨红了脸。 他哆嗦地指着三婶儿,大声道:“赶紧带人滚蛋!再敢进村子一步,老子就报案说你闹事,让官差抓你!” 三婶儿正要说话,余光扫到人堆外远远开来的一辆奇瑞,突地闭上了嘴。 “你这村长,当得也太霸道了点,人家是来正大光明的分遗产,那条法令规定不许进村的?” 奇瑞挤开人堆,劲直停到了院门前。 一身黑西服的杨飞从车门下来,板着脸对陈一发说道。 “你是?” 陈一发见他打扮得很是有派头,像是以前看到过下乡考察的大官。 顿时心里发虚,声音就小了很多。 “我是十方县土地管理局的。” 杨飞昂了昂头,见穿着简陋的陈家村的村民,纷纷有点发呆。 他心里,很是舒爽,就喜欢这种被人敬畏的感觉。 目光扫过院门,突地就瞧见了陈小川。 杨飞眉头一皱,心里很是不悦,像是蓦然间吃到只死苍蝇一般,让人直犯恶心。 怎么又遇到这小子了? 往陈小川身侧看了两眼,没发现先前那位美女,这让杨飞失望之余,又升起一丝快感。 “就他这样子,自然也配不上那位美女,有资格的,也只能是我杨飞这种青年才俊。” 他嘴角露出冷笑,看向陈小川。 对三婶儿问道:“这人是个大骗子,怎么会在这儿?” “对对,这小子啊,就是个骗子,就该直接把他抓起来!” 三婶儿笑逐颜开地迎上来,忙不迭地点头应和。 见靠山到场,她得意洋洋,扫视了陈家村的村民一眼。 最后落到缩着脖子的陈一发脸上,目光充满了挑衅。 你不是牛气吗?不是想替陈小川说话? 人家土地管理局的人来了,老娘倒要看看,你能掰扯得过人家? 为了请杨飞跑一趟,她可是下了血本。 好烟好酒,外加五千块的红包。 算下来,花费很是不菲。 但,为了出一口那天被陈小川拿刀撵着跑的恶气,这点钱,又算得了什么? 她就是不想,让陈小川这小王八蛋好过! “陈村长,房屋拆迁,土地征用,这是我土地管理局的事情,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 杨飞俨然成了场中的主人,板着脸冲陈一发不冷不热地说道。 眼下之意,便是“滚一边去,哪凉快,去哪呆着”。 陈一发哪能听不出来啊。 顿时老脸火辣辣地烫,心里闷得慌。 想要反驳,奈何人微言轻,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村长。 怎么和人家一个公务员扳手腕? 他又气又羞,无奈点点头,走到一旁暗暗生闷气。 “冯桂花,你不是说,有人闹事,不让你们顺利拆除老屋?” 三言两语解决掉陈一发,杨飞眼里有点傲意,斜着眼,扫向老屋院门口。 “就是那死骗子陈小川,他是我大侄子,一直想独自霸占老屋,不让我们卖了钱给老爷子瞧病,心肠歹毒得很!” 三婶儿连忙指着陈小川恨恨数落道。 见她颠倒是非,一心往陈小川脸上抹泥,林芸还想开口,为陈小川辩解几句。 她被林婶儿一把扯住了。 人家干部都到场了,你一个乡下野丫头说的话,能有啥用? 人家能听得进去吗? 她心里哀叹一声,颇为担忧地望着陈小川。 “又是你?” 杨飞心里乐了,正愁没地方找你小子的晦气呢,想不到,这么快就送上门来。 “对,是我。” 陈小川平静点了点头,“这房子在还在我爷爷名下,没有他老人家的同意,谁都没有权利,把它强行拆除。” “权利?你一个骗子,也有资格和我谈权利?再者说,土地怎么划分,如何使用,权利都在我们土地管理局手上,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意。” 杨飞笑了,对挖掘机驾驶室里眼神发愣的男人说道:“给我拆,我倒要看看,今天谁敢当着我杨飞的面,来妨碍执行公务!” 这话说得正气凛然,那人虽然有点畏惧陈小川之前展现的武力,生怕他出手伤人。 可如今有眼前这个机关人员在场,他心里底气也大了几分。 顿时,挖掘机的挖斗再次动了起来。 向着青苔丛生的墙头砸落, “你敢动一块砖头试试?” 陈小川眼神陡然凌厉,纵身一跳,竟是站到了挖掘机的挖斗下方。 “给我继续!他想要用自杀来威胁,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杨飞笑得更是开心,他就是要逼陈小川走投无路,最后只好跪下来求自己。 “住手!” 就在这时,一辆三蹦子突地火急火燎闯进了人堆,惊得围观的村民四下散开。 方薇薇跳出车厢,将相机从肩头接下。 她对着开挖掘机的男人大声道:“我是南陵日报社的记者,你们再敢乱来,我就将你们统统曝光,让社会舆论制裁你们!” 挖掘机的挖斗,再次僵在墙头。 距离陈小川的头顶,不过一尺来高。 34、痛苦的抉择 杨飞的一双眼睛,毫不掩饰地在方薇薇曼妙的娇躯上打量,眼底闪过阵阵火热。 这女孩,越看越是性感漂亮,让他下意识舔舔发干的嘴唇。 “这位女士,你真是南陵日报社的?” 杨飞笑问道,再次伸出手:“我叫杨飞,是十方县土地管理局的。” 岂料,方薇薇看都没看他一眼,劲直走到了陈小川身侧。 杨飞的一张瘦脸顿时阴沉。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连最基本握手都不接受。 这让杨飞的心里,闪过阵阵羞恼。 甚至觉得那些村民望来的眼神,都隐隐透着讥笑。 让我下不来台,我就要那小子好看! 心里愤恨不已,他脸色微微狰狞。 看向陈小川的眼神,已经变得有点疯狂。 “你他妈愣着干什么!给我砸!狠狠的砸!” 一腔闷气无处发泄,杨飞抬眼。 对着驾驶室内的男人怒吼,俊朗的脸庞都有些扭曲变形。 “你们再敢动手,我,我就报案!” 眼看着挖掘机的挖斗,再次嘎吱嘎吱落下。 方薇薇吓得俏脸发白,一颗芳心跳得很快。 虽然一直梦想着,冲锋在社会黑暗角落的第一线。 奈何,那死胖子主编,从来不让她去冒险。 每次出门收集新闻,都要让社里面,那个最为粗壮的摄影师大哥跟着。 这哪里是摄影啊,根本就是硬生生塞来个保镖嘛! 心里有些慌张,有些害怕,正是犹豫,要不要拨打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 一双温暖的手掌,却是从旁边伸了过来,握住她有些冰冷的小手。 “他们是冲我来的,你别掺和进来了。” 陈小川心里有些感动,但那挖掘机的挖斗可不是闹着玩的。 真要砸中墙头,不用说,这面饱经风霜的土墙,肯定会哗啦一下垮塌。 见方薇薇还要张口,陈小川伸手往她肩头一推。 “别担心,你也见过我的身手,这东西伤不到我的。” 方薇薇咬着红唇,艰难点头,快步走到一边。 站在人堆外,她摸出手机,硬着头皮,按下了许久没有拨打的号码。 “……薇薇?” 电话那头,迟疑了下。 随即传来个中年男子嗓音,略显疲惫。 他语调中透出些感慨,还有丝丝欢喜。 “你这个丫头,终于舍得给我打电话了?” “爸,我被人欺负了!” 方薇薇鼻尖发酸,距离上次主动给父母打电话,已经过去了大半年。 砰地一声,电话那头传来烟灰缸砸地的轰然碎响。 还有好几个人的惊慌低呼,有人忙声劝道:“方总息怒。” “谁,是谁敢欺负我方天戟的女儿?” 电话里,中年男人粗重呼吸了声,然后沉声道:“薇薇你别怕,你告诉爸爸你的位置,爸爸这就派人过来。” “爸,我想家了……” 方薇薇妙目发红,心里又是温暖,又是难受,哽咽道。 “好,好,回来好,你楚伯伯问过了好几次你的情况,易晨这孩子也很是关心你,准备找时间和你商量一下,将订婚典礼定在国外一座小岛上,想听听你的意见……喂?薇薇?你在听吗?” 啪,方薇薇俏脸惨白,妙目怔怔。 雪白的掌心中,手机悄然滑落坠地。 轰隆隆! 院门口这头,挖掘机的挖斗,已堪堪快要触碰到了陈小川的头顶。 驾驶室内,男人额头开始冒冷汗,放在操纵杆上的双手,都有些颤抖。 这小子真不要命了! 挖斗落下去,那可是杀人! 他心里发慌,求助似的看向杨飞。 “妈的,真没出息!” 眼看挖掘机的挖斗,就要砸在陈小川的头顶。 偏偏这时候,车师傅被吓住了,真是让人生气! “滚下来!我来开!” 杨飞眼中已经浮上疯狂,踏步登上挖掘机的驾驶室。 一把将车师傅推开,将手放在了操纵杆上。 他失望了,心里怒火轰然高涨。 陈小川居然还在笑,似乎嘲笑他不过是在装腔作势。 “妈的,给老子去死!” 杨飞被这笑意给深深刺激,眼球暴起,飞速爬上血丝。 他的疯狂被怒火卷起,燃遍了浑身每一个细胞。 他的眼里,只剩下土墙下,那道略显单薄的年轻人影! 啪! 操纵杆被他狠狠按下,挖掘机的挖斗嘎吱嘎吱,瞬间一沉! 围观的陈家村的村民一阵轰乱,这是要杀人啊! 院子内,二叔等人脸上浮上害怕之色。 倒不是为陈小川担心,而是怕被扯上人命官司。 只有三婶儿抱着胳膊,露出快意的冷笑。 哈哈,你陈小川也有今天! 以前不是狂得要拿刀砍人? 我叫你狂!叫你不知好歹! “小川哥!快躲开啊!” “小川危险!快跑啊!” 林芸与林婶看得亡魂大冒,放声对着陈小川惊慌大喊。 一旁的陈一发看得两眼发自,杨飞的疯狂举动,已经超出了他的心理防线。 麻痹的,老子才是陈家村的村长! 这是老子的地盘! 心里升起股怒意,陈一发狠狠握拳。 左右一看,悄然退出人堆,远远地摸出手机。 他一边盯着场中形式,一边按下了三个简单的数字。 “喂,这里是陈家村,不不不,不是找人,我要报案!有人在……” 而院门口这头,狂乱的气流,吹得发丝根根荡起。 就在这时,陈小川动了。 “呔!” 他吐气如雷,腰身下沉,双臂高举过顶。 竟是在险之又险的关头,一把接住挖斗的边缘,然后奋力撑起! 这招,是记忆传承中霸王宗的锻体之法,在太荒仙界流传颇广。 其名为,霸王扛鼎! 将浑身力气灌注双臂,腰马合一,以双腿为引导,整个人如同一柱傲然挺立的万古青松。 配合法门,能在短时间内,把双臂承受的上千斤的力道,就势导入脚下大地。 这惊人的一幕,让所有人纷纷瞪圆眼睛,倒吸一口冷气。 死寂。 烈阳隐没云间,天光陡然暗下的院门口,一片死寂。 “好吓人的力气!” “老天,他怕是都能举起我家院子里的石碾子了!” “看他的样子,肯定是练过气功的啊。” 陈家村的村民回过神来,对着陈小川惊叹纷纷。 林芸与林婶儿瞪大了眼睛,虽然知道陈小川打架厉害,应该是学过功夫的。 可没想到,他的力气能大到这种地步。 竟然可凭借一双手臂,抗衡挖掘机落下的挖斗! 人堆外的方薇薇捂住红唇,见到陈小川煞白的脸庞。 明白过来,他定然也是十分吃力。 她心乱如麻,又是心疼,又是不安。 “爸,我答应你,三天后我就回家……” 捡起手机,发送完消息,方薇薇看着那道双臂高举挖斗的身影。 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却遇到了对的人…… 她香肩颤动,笑得泪流满面,伤心不已。 咔嚓,咔嚓。 衬衣被坟起的肌肉撑得裂开口子,露出了鼓胀的臂肘,陈小川额头青筋虬起,暴汗如雨。 可他依然还是在笑。 他在对挖掘机驾驶室内的杨飞,狠狠狂笑。 在这个法治社会,他明白,对待杨飞这种官僚,打人是无法解决问题。 相反,还会让自己陷入更加被动的局面。 但是,他陈小川,也不是任由别人捏拿的软柿子。 他有自己的反抗方式! 咕唧,咕唧。 杨飞难以置信地下意识咽着口水。 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人之力,就可以抗衡挖掘机这样的巨型机器。 按住操纵杆的手掌生出汗珠,顺着杆身滑落。 杨飞心里生出股寒意,刹那间有过想要放弃的念头。 啪! 他脸色涨红,为刚才闪过的念头感到深深的羞耻,发泄似地再度将手下的操纵杆,狠狠往下压。 你力气不是大吗?老子倒要看看,你这肉体凡胎,能坚持得到什么时候! 他眼珠通红,眼神中透出疯狂无比的快意。 “嘎吱!” 就在这时,一阵汽车发动机的轰鸣骤然停下。 有人朝人堆外望去,只见一辆浑身漆黑的suv,仿佛一头黑虎。 瞬间从路口那头,冲到了人堆的几米之外。 巨大的车轮僵硬滑动,发出牙酸的摩擦声,在泥地上划出两道刺眼的擦痕。 那硕大的车型,仿佛一具咆哮而来的猛兽。 目光所遇,无形中便压得人心里忐忑,有些喘不过气来。 车门被人狠狠推快,奔出个带着大墨镜的魁梧大汉。 他的右手还打满着绑带,吊在脖子下面。 “操你妈!敢动我兄弟!” 35、洪大光的愤怒 开车来到陈家村,洪大光原本还想找陈小川。 岂料到了村口,远远便看到他家的院门口,闹哄哄地围住了不少人。 而人堆中间,赫然停着台挖掘机。 出事了,出大事了! 他心里一紧,一脚将油门踩到底。 suv顿时发出猛兽般的咆哮,轰然冲了过来。 等到靠近人堆外围,他脸色一僵。 随即怒火攻心,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掌,猛然握紧。 只见挖斗之下,一道熟悉的人影正吃力地高举双臂。 儿煞白的清秀脸庞,还在肆意狂笑。 那,竟然是陈小川! 洪大光浑身怒火高涨,如同狂焰燎原。 停车,推门,他纵身奔到挖掘机车门前。 二话不说,猛然抬起胳膊。 饱含愤怒的拳头,闪电般轰车窗。 惊得驾驶室内,两道人影呆呆侧头,一时间忘了操控。 挖掘机就此熄火,挖斗僵在半空。 哗啦一声碎响,车窗玻璃在铁拳下不堪一击,裂成无数碎片溅射开来。 杨飞吓得猛地一哆嗦,惊恐地看着那个突然出现在车窗外,如同魔神一般的魁梧大汉。 带着玻璃渣与血迹的拳头,伸进了驾驶室内。 一把扯住杨飞精心梳理的油头,狠狠拖向车窗边。 杨飞头皮生疼,心里更是吓得胆战心惊。 顿时,发出阵阵杀猪般的惨叫声。 “啊!啊!你居然敢打我!你这是殴打国家公务人员!你这是在犯罪!” 杨飞一边痛嚎,一边厉声地大喊大叫着威胁。 “麻痹的,打的就是你个不长眼的东西!” 洪大光可不是几句话就能吓唬住的,枪林弹雨的雇佣兵生涯,练就他一身血性。 诸如杨飞这种杂碎,若是放在以前,胆敢如此嚣张挑衅,早就被他一拳轰破头颅了。 砰! 他扯着杨飞的脑袋,狠狠撞在车窗的铁框之上。 顿时,杨飞眼前发黑,额头流下一线殷红的血迹。 “饶命,这位大哥饶命啊!有话好好说,好好说,你要什么,小弟都给你啊。” 杨飞哭喊着求饶道。 回应他的,是视野里再度逼近的车窗框。 “大光哥,放开他吧,这种人就像是臭狗屎,多挨上一秒,都让人恶心,没有来脏了手。” 杨飞已经开始翻着白眼了,再来这么一下,估计小命就得交代在洪大光手里。 陈小川喘过气来,连忙走过来,伸手拦下洪大光。 霸王扛鼎这招,对体力消耗颇大。 要是洪大光没有及时出现,陈小川还真没把握,能再扛得住几秒。 虽然心里很是愤怒,但为了杨飞这种人,而惹下人命官司,根本就不值得。 “兄弟,他都想杀你了,你怎么还替他说话啊?” 洪大光牛眼一瞪,愤愤不平地嚷嚷。 还是听从陈小川的劝告,一把将只剩半条命的杨飞,推入驾驶室内。 “他杀不了我。” 被洪大光盯得有些不自在,陈小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杨飞的身份的确很敏感,不像刘家人那样有错在先。 自己贸然出手,换来的,只会是更加被动的处境。 他毕竟是上过大学的,深知掌握道德制高点的威力。 谁站在上面,谁才拥有真正的话语权。 自己的社会地位还是太低,哪怕杨飞只是个县级干部,却已甩了他十万八千里。 “咳咳……” 驾驶室内,杨飞靠在吓得呆滞的车师傅身上,痛苦地连连咳嗽。 洪大光被他咳得很是烦躁, 顿时往车内一瞪。 杨飞心里一慌,连忙惊恐地捂住嘴巴,拼命忍住咳嗽。 陈家村的村民被洪大光的气焰一逼,都不敢正眼看他。 只敢偷偷打量,心里泛起嘀咕。 这人连杨飞都敢打,怕是有什么来头吧? 而且那辆停靠在人堆外的suv,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够开得起的。 光是每月的油钱,都挺吓人! 顿时,这些人看向陈小川的眼神,变得复杂。 有这么一位替他出头的朋友,没人再敢小瞧陈小川。 三婶已然吓得心慌意乱,与二叔等人躲在小院里不出来。 只敢透过门缝,偷偷打量外面。 好在那个魁梧大汉,似乎没有再继续动手打人的趋势。 这让他们稍稍松了口气,可心弦依旧蹦得很紧。 “大光哥。” “大光。” 林芸与林婶儿连忙靠了过来,方薇薇伸出皓腕,扶住神色疲惫的陈小川。 这让刚想伸手的林芸脚下一僵,羞恼之色在大眼睛里一闪而过。 哪怕有些不乐意,还是收回了手,垂在腰间,死死捏住衣角。 她感觉与陈小川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还好我来得及时,不然我小川兄弟,指不定得受这杂碎欺负多久!” 提到这个,洪大光就有些生气,再度恨恨一瞪车内鼻青脸肿的杨飞。 生怕再惹怒这尊瘟神,杨飞哪敢和他对视啊,连忙垂下眼睑,缩着脑袋。 没人看到,他的眼睛深处,泛起丝丝怨毒。 “妈的,竟然敢打我,我舅舅可是县城衙门的副局长,你还有那陈小川,给老子等着!不报此仇,我杨飞誓不为人!” 他平日里养尊处优,背景也不错,从来都是女人倒贴。 哪知道今天,先是搭讪方薇薇吃瘪,还被陈小川这个乡野小村医当面打脸。 让他和赵凝,在张建国的家里下不来台 。 之后好不容易,在陈家村一干乡巴佬前威风了把。 结果,却来了魁梧大汉。 二话不说,就对自己一通狂殴。 mmp,老子亲爹都没舍得这么打我! 羞愤地在心里发下毒誓,杨飞心里一动,手掌缓缓伸入裤兜。 可当着那魁梧大汉的面,他实在不敢摸出手机,来打电话。 只好暂且忍气吞声,暗暗生闷气。 就在这时,路口远处警笛大鸣,哇呜哇呜地一路响来。 惹得院门口的目光,纷纷朝那边望去。 过得片刻,车子停在了人堆外,率先下来个挺着啤酒肚的官差。 他叫刘大茂,是十方县衙门的副所长。 平日里,和杨飞关系倒也不错,经常一块喝酒唱歌什么的。 “刚才谁报的案?” 见这个破落的小院门口,黑压压地围住一堆人。 饶是刘大茂,心里也是有点发毛。 十方县下面的小村庄多不胜数,他也带人处理过几起村民闹事。 什么镰刀锄头都拿出来了,举得老高,实在有些吓人。 今天他本是受了刘定康的邀请,前往刘家村,亲自处理刘老三的投毒自首案。 早就知道刘定康手眼通天,本来想着把这件事和稀泥,随随便便就完事了。 结果,反倒是刘定康态度坚决。 一直坚持要求,把刘老三送进去关几天,差点没把刘大茂给噎死。 堂堂的刘村长,也玩大义灭亲啊? 他可是知道,刘定康以前,没少替刘老三擦屁股的。 怎么这回儿,就变了态度呢? 眼下刘老三还在车子后排坐着呢,无精打采地垂着脑袋。 问他,也不说话,只是含糊地嚷嚷几句,显得很是无奈。 车子还没开到张家镇,突然就接到所里的电话。 说是陈家村有人报案,事态相当严重。 刘大茂无可奈何,只好让开车的小吴转变方向,开向陈家村。 没想到,刚一来,就看到黑压压的一片村民,院门口还停着辆车窗破碎的挖掘机。 车窗口,赫然是一抹血迹。 刘大茂有些头大,这事儿,不好弄啊。 问了句谁报的案,也没人出来,刘大茂正感到有些古怪。 却听得挖掘机驾驶室内,传出个痛哭的叫喊声。 “刘哥,我被人打了!” 刘大茂皱着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鼻青脸肿的家伙趴在车窗口,眼泪巴拉地望着自己。 他头发像是鸡窝,脑袋鼓着碗大的一个包。 脸上满是眼泪鼻涕,将一身考究的黑西服,都弄得脏兮兮的。 这人看起来颇为狼狈,刘大茂一时间也没认出来。 只是觉得这嗓音吧,倒是有点耳熟。 “刘哥,我!杨飞啊!” 那人呆了呆,接着又悲愤地大声喊道。 卧槽! 刘大茂吃了一惊,这个鼻青脸肿的家伙,居然是平日里油条粉脸的杨飞? 老天,这家伙到底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才会被人揍得跟熊猫似的? 36、求助无门 36、求助无门 “你真是杨飞老弟啊?” 刘大茂走进了些,本想上前扶住那人的脑袋,仔细瞧瞧。 可一看他脸上全是眼泪鼻涕,脏兮兮的。 心里一恶心,脚步顿时停在了车门外,一米之处。 “你忘了,前天咱们还一起喝酒唱歌,你还唱了首甜蜜蜜啊!” 杨飞都快急哭了,这刘大茂是不是脑残? 连他都不认识了! 原本还想着忍气吞声,等到回去之后再报案抓人。 没想到,刘大茂自己来了! 这让杨飞又惊又喜,觉得老天爷都在帮助自己。 想要让陈小川,还有那个魁梧大汉,及时受到他的报复。 可没想到,刘大茂居然一下子,没认出自己来。 这让杨飞有些傻眼。 mmp,平日里喝酒唱歌都是自己抢着买单。 刘大茂嘴里,也是一口一个杨飞老弟。 叫得别提有多亲。 一到关键时刻,就他妈装作不认识! 杨飞气得差点没吐血,生生咽下到嘴边的三字经。 眼下还指望靠刘大茂找回场子呢,可骂不得。 “哎呀呀,杨飞老弟你这是怎么弄的,小吴,快,快去把杨飞老弟扶下来!” 刘大茂仔仔细细看了几遍,再结合声音,终于敢肯定。 驾驶室内熊猫一样的家伙,还真是那个,平日里风度翩翩的杨飞。 这个家伙平时可横得不行,仗着自己舅舅在县城的衙门当副局长,根本没把别人放眼里。 到底是哪个不开眼的东西,敢把他揍得如此之惨? 刘大茂虚眼扫向场中,目光落到了摘下墨镜的洪大光身上,心里顿时一寒。 这人,身上有股血腥味儿! 而且,是很浓烈的那种! 妈的,今天破事怎么一件一件的来? 搞不好,这家伙可能就是个在逃的杀人犯! 想到这个可能,刘大茂腿肚子直哆嗦。 在场的官差,就只有他和小吴两个,底气严重不足。 不敢再多看,他连忙把目光,落到杨飞身上。 半是担忧,半是害怕地问道:“杨飞老弟,要不要先送你去医院?” 送你妈的医院啊! 没看到老子被人打了? 还不先去抓人! 杨飞一听这话,差点没气得吐出口老血。 先是装作不认识自己,然后还对自己被打这事,不闻不问。 你他妈到底是不是官差,啊? “就是那边站着的大块头打的我,刘哥,这事儿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杨飞一把推开,准备扶着自己进车的年轻官差。 指着院门口站着的洪大光,悲愤嚷嚷。 见洪大光狞笑,握了握沾着玻璃渣与血迹的左拳,杨飞心里一毛。 可随即又反应过来,刘大茂可是在场的。 难不成,你他妈还敢当着官差的面,来揍老子? 顿时,他毫不示弱,怨毒地瞪了回去。 “老弟,我看你脸上的伤挺重的,还是先送你去医院吧,当心破相啊。” 见这货,直接就把那个魁梧大汉,给指了出来。 刘大茂吓得心神狂跳,心里暗骂不已。 老子都不敢去惹这家伙,你这小子偏偏还前凑…… 真是,傻逼一个! “刘哥,是他,就是他!这些人都看着的啊!” 杨飞见刘大茂似乎没听见,顿时就急眼了。 指着远处的洪大光直跳脚。 “老弟,当务之急,还是先去医院要紧。” 刘大茂依旧是苦口婆心,耐心劝道。 还热情地为杨飞拉开了车门。 杨飞:“……” 尼玛,你他妈是眼瞎还是耳聋啊! 老子都指了好几遍了,还他妈当做没听见? 你当老子是傻逼啊? 他脸色铁青一片,又气又悲,差点没抓狂,胸口堵得慌。 哇地一声,杨飞被气得活活吐出了口老血。 刘大茂脚步一退,连忙与他拉开距离,嗓音越发和蔼。 “老弟,你看,你都吐血了,还是赶紧去医院检查检查,这才要紧啊!” “……” 杨飞喉头一甜,差点没再次吐血。 生生咽下满嘴的血腥味,死死看着刘大茂的眼睛,态度坚决地摇摇头。 “小吴,还愣着干嘛,赶紧把杨飞老弟扶进去啊。” 刘大茂很是不满,对发呆的年轻警察呵斥。 小吴心里有些委屈,人家都指出罪魁祸首了。 你自己装作没听到,吼我干嘛? 他可不敢对刘大茂发火,顿时把火气,都撒在了半死不活的杨飞身上。 生硬地扶着杨飞的胳膊,结果没注意,让杨飞的脑袋咚地一声,磕在了车门上。 “你看看,毛手毛脚的,像什么话。” 刘大茂口中数落小吴,眼底却有些失望。 这杨飞倒也挺坚强的,都这样了,依然还没晕过去。 要是真晕过去,往医院一送,可就省事多了。 杨飞眼白都翻了出来,看到刘大茂眼中的失望之色,心里那叫一个气啊。 顿时,他又哇地一声,吐出了口血渍来。 “我,我要给我舅舅,打,打电话……” 他气若游丝,断断续续说了好几遍。 刘大茂凑近耳朵,听了半天,这才听清楚。 这下子,刘大茂犯难了。 要是不让杨飞打电话,等他以后好转过来,肯定会暗恨在心。 没准儿,会在背后下黑手搞自己。 “好,马上给冯局打。” 不得已,刘大茂硬着头皮,从杨飞兜里摸出了他的手机。 正在翻通讯录呢,自己的手机倒是响了起来。 来电提示是自己的头儿,十方县派出所的所长。 刘大茂顿时神色一正,按下接听。 “周所,您好。” “你是不是在陈家村?” 电话那头的嗓音似乎有点烦躁,劈头盖脸就问道。 刘大茂一愣,连忙道:“是,这里发生了一场纠纷,现场有好多村民在堵着,还有人被打了……” “这事儿你别管,你也管不了,就当没看到,赶紧回来!” 电话那头啪地一声被人挂断,刘大茂颇觉莫名其妙,愣愣放下手机。 这周所是啥意思啊,什么叫“不要管,也管不了”? 就在这时,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刘大茂的思绪。 抬眼一看,居然是杨飞的手机。 正被小吴握在手里,叮叮响个不停,隐隐透出股暴躁的气息。 杨飞瘫靠在座椅上,费力伸眼望去。 目光落到手机屏上的来电显示,差点没热泪盈眶。 亲人啊,终于等到你了! “舅舅打来电话了,肯定是知道我被人打了,打电话来了解情况,好为我报仇!” 杨飞怨恨地斜了一眼刘大茂。 这货刚才一直装作没听到,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不可! 心里被畅爽的快意所充满,杨飞像是突然间有了力气。 挣扎起身,一把从小吴手里抢过手机,迫不及待地按下接听。 “舅舅,呜呜,我被人打了……” 杨飞哭得半真半假,岂料电话里传出声粗重的呼吸,生生打断了他的哭嚎。 “杨飞,你个小逼崽子搞什么东西?!老子都被你连累了,被局长骂得狗血淋头,说是要调老子去档案部!草!” 37、连番打击 杨飞懵逼了。 被这一连串怒气冲冲的臭骂,搞得有点不敢相信耳朵。 这真是自己的表舅? “以后你他妈少在外面,说老子是你表舅!你这惹祸精老子承受不起,记住,以后逢年过节也别来了!” 啪地一声,电话那头被人狠狠挂断了,只剩一阵嘟嘟的盲音传来。 杨飞彻底懵逼。 表舅平日里挺好说话的一个人,怎么今天跟吃了枪药一样? 二话不说,直接就是一顿臭骂,都不听自己诉苦…… 刚才电话里的对话有点大声,车门前,刘大茂还有小吴都听到了。 甚至,就连垂头坐在后排的刘老三,也都听到了点。 他们三人,忍不住诧异看向杨飞。 三双望来的目光,盯得脸上火辣辣的。 杨飞又是委屈,又是愤懑,差点没当场崩溃。 死死握着手机,正想狠狠砸出车外。 岂料那烦人的铃声,又叮叮地响个不停。 看了眼来电提示,是土地管理局的副局,专管人事调动的。 杨飞心里有点不妙,这副局专门打电话给自己,能有什么好事? “喂,杨飞同志,有人举报你滥用职权,收受贿赂,现已查清,情况属实,特来通知,你被免职了。” 手机里传来一个冷冰冰的男人嗓音,机械般说着。 轰地一声,杨飞脑海一空,整个人无力地瘫倒在椅背上。 “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他双目失神,无意识地喃喃。 车外的小吴,刘大茂,见他这般模样,隐约也猜到了点东西。 对视一眼,摇摇头,只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颓然无比的杨飞。 “局长!我错了!我改还不行吗?求求你,求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 突然,杨飞像是落水之人,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命对着手机哭求道。 他慌了,没了表舅的庇护,没了土地管理局这个光鲜亮丽的工作。 他瞬间从所谓的上层社会人士,狠狠跌落到了底层。 这种感觉,不亚于是前一刻天堂,后一秒地狱。 “……你是不是,惹到了一个叫陈小川的年轻人?唉,有些人,惹不起啊。” 手机那头沉默了下,似乎被杨飞的哭求,勾动了恻隐之心。 过得片刻,才小声说了句,然后劲直挂断了。 “喂,喂!” 杨飞不甘心,连忙又重拨回去。 这次,却传来一个歉意的女声:“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妈的,这是被拉黑了! 他突地回过味儿来,陈小川? 刚才副局提到了陈小川? 还说什么,“有的人惹不起”? 难道这接连的变故,都是因为那个陈小川? “不,不会是这样,不会是这样的……” 杨飞难以置信,死死望向远处。 陈小川正站在小院门口。 那个美女,还扶着他的胳膊。 两人挨得极近,看起来极为亲热…… 他一个乡野小村医,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大的能耐? 杨飞看得双目直欲喷火,又是嫉妒,又是悲愤。 心里,还不时闪过阵阵后悔。 倘若自己没有陪着赵凝,去张建国家要医疗费,就不会遇到陈小川。 也就不会擦出矛盾,失去眼下拥有的一切了…… “噗!” 他越想越是愤懑,胸口气血翻涌,忍不住仰头再次吐出口血雾。 “陈小川!老子一定会东山再起,搞,搞死……” 杨飞死死突着眼珠,悲愤地大吼一声。 吓得车外的刘大茂、小吴一跳。 嘭地一声,却是他甩手将手里的手机,砸了出去。 岂料,那手机正中车顶,又狠狠弹了回来,猛地砸中了他的脑门。 杨飞白眼一翻,后半句豪言壮语,生生被手机砸回了嘴里。 还没说完呢,就脑袋一歪,闭眼昏倒在了座椅上。 “唉,真是可怜,都有些发疯了。” 刘大茂目露怜悯,然后对着小吴一挥手。 “去把他拖出来丢地上,没看到吐得到处都是血,等会儿怎么坐人啊?” “啊——?” 小吴听得两眼发直,您老也太现实了点吧? 前一秒还在可怜人家,后一秒就怕他搞脏座椅,要把他拖出来丢地上? “还愣着干嘛?我说你小子能不能机灵点?” 所谓人走茶凉,都是酒肉朋友,刘大茂和杨飞可没多深的交情。 要不是看在他表舅的面子上,谁愿意,鸟这个狂妄自大的蠢货啊? 如今他表舅自身难保,土地管理局还直接把杨飞开除了。 墙倒众人推,刘大茂可没工夫,和他假惺惺地多费表情。 后排的刘老三,也是看得有些无语,这社会,也太他妈现实了点。 想到自己的靠山,不就是大哥刘定康? 今天还把自己推出来,让陈小川平定怒火。 所处的境地,简直和地上死狗一样的杨飞,没啥区别啊。 “以后,我会不会是第二个杨飞?” 闪过这个念头,心里顿时一哆嗦。 刘老三默默缩回脖子,垂头坐在后排,心里很不是滋味。 “诶诶,你要干什么?” 就在这时,只见一个水桶腰的浓妆妇女,甩动着磨盘大的屁股。 一路挤开院门口围住的陈家村民众,直接就往这边跑来。 “刘所长,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陈小川他霸占遗产,还叫上恶霸动手伤人,你看,把人家杨飞杨科长打得多惨啊!都成……咦,杨科长怎么躺在地上?” 三婶儿一靠近刘大茂,便死死搂住他的胳膊,连声干嚎。 结果余光一不留神,扫到了地上死狗一般的杨飞,顿时眼神有点发愣。 “你这女同志,动手动脚成何体统!” 刘大茂气急败坏,拼命抖开三婶儿的两条粗胳膊。 哪知道,这老娘们搂得死死的。 他连甩几下,居然都甩开。 家里的母老虎,可是一直在盯着自己的作风问题。 一听到什么风吹草动,回家,立刻就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套餐。 刘大茂不胜其烦,出去唱k都不敢搂人。 就是怕回家后,被母老虎闻出香水味来。 眼下,被这浓妆艳抹的老娘们,使劲搂住。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刘大茂,是在占人家便宜呢。 可就这老娘们的长相,这体格…… 这,这他妈,到底是谁占谁的便宜啊? 浓浓的刺鼻香水味传来,差点没把刘大茂给熏得摔一跟头。 院门口,围观的陈家村民众,已经开始指指点点。 有人还摸出手机,拍个不停,大概是想发到微信朋友圈里去。 “放手,快放手……诶诶,你们,不许拍,谁也不许拍!” 刘大茂急得都快哭了,没吃鱼还沾染了一身腥,我这找谁说理去了啊? 今晚,指不定那母老虎还得怎么闹呢。 “刘所长,杨科长已经被打成重伤了,这事儿你们要是不管,我就不放手!死都不放!” 三婶儿态度极其坚决,刚才可是乘着陈小川不注意,拼了命的从院门里冲出来。 二叔还有老公他们,还眼巴巴等自己,搬救兵去镇住陈小川呢。 那小子,可是能单独对抗挖掘机的存在,简直就是头人形恐龙。 他们几个加起来,怕是都不够人家一顿打的。 “我说冯桂花,你倒是有啥事就先说啊!” 刘大茂烦躁不已,拼命去撸那老娘们的两只猪蹄。 见小吴在一旁低头偷乐,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小子,眼睁睁看着老子,被人家吃豆腐,很开心是不是? “妈的,还不赶紧把她拉开啊!” 他冲小吴吼了声,在两人的推拉之下,终于将三婶儿给掰到了一边去。 39、偷桃旧事 一场闹剧,终是落幕。 杨飞被姗姗来迟的救护车,给拖走了。 一同的还有昏迷的三婶,与心脏病发作的二叔。 医生护士的神色,都是颇为古怪。 一辆车同时拉着三个病人,一般可不多见。 由于三婶儿体型太大,一人独霸了整张病床。 医生护士万般无奈,又不愿从县城,再往这小山村跑一趟。 只得将二叔还有杨飞,凑合着放在车底。 救护车哇呜哇呜地开走,刘大茂等人也走了。 开挖掘机的车师傅,一看情形不对,早就偷偷溜了。 连挖掘机都不要了。 没了热闹,陈家村的村民们,在陈一发的吆喝声里,三三两两散去,神色倒是挺满足的。 今天这场闹剧,够他们在饭桌上,讨论大半个月了。 人一走,小院门口顿时清冷下来。 昏黄暮色下,只有陈小川一行人还站在门外。 “时候不早了,我给你们做饭去。” 林婶儿笑着说完,拖着眼角有点发红的林芸,走向自家的小院去。 “我也回家了。” 陈大栓笑笑,从三蹦子里拎出那捆茯苓,递给陈小川。 然后冲方薇薇打了个招呼,开着三蹦子,哐当哐当,往村头的自家而去。 “老弟,我也得回十方县了,我们集团的总裁亲自来十方县考察,好像是为了修什么高速路,我们这些负责安保工作的弟兄,可是全都到齐了,等晚上有空,看看能不能请个假,到你那烧烤摊上去坐坐。” 洪大光的左拳依旧是伤痕点点,看得陈小川又是感激,又是难受。 “大光哥,路上小心。” 他提着茯苓,也不多说。 有些恩情,不是用几声谢谢就能还清的。 几个人一走,院门口,就只剩下陈小川,方薇薇,还有神色略显尴尬的陈一发。 “一发叔,还有什么事情吗?” 陈小川笑了笑,今天陈一发能站到三婶儿面前,替他说话。 着实让陈小川对他的印象,有所改观。 “噢噢,差点忘记了,这是你爷爷的低保证,收好了,每个月也能有几十块钱。” 陈一发一拍脑门,差点把正事儿给忘了。 连忙从兜里,摸出个巴掌大的蓝皮小本本,递给陈小川。 “那,就谢谢一发叔了。” 陈小川微微一愣,没想到陈一发居然是来送低保证的。 先前自己上村委会,想给老爷子办一个,他可是一再拒绝的。 总归是一番好意,哪怕心里有些疑惑,陈小川还是接受了。 “嗨,一个村的,客气啥……对了,今天的案子,也是我报的。” 陈一发风轻云淡,摆摆手。 这让陈小川颇为哭笑不得,点点头道:“多的话我也就不多说了,现在天色不早了,要不等会儿一起吃晚饭吧?” “好好,那就一起吃。” 陈一发顿时笑得直搓手,求之不得呢。 今天陈小川展现出来的实力,让他心里对这个年轻人更是高看了几分。 不论是双手硬抗挖掘机的挖斗,还是后来帮忙的那个魁梧大汉,还有陈小川身边站着的漂亮女孩。 怎么看,都能看出陈小川的能力,不容小瞧。 也难怪就连刘定康,刘村长那样的人物,都不得不上门服软了。 挖掘机这东西也不怕别人偷,就这么扔在了院门口。 三人当下一同进了小院里。 拉开偏房,老爷子已经醒来了,躺在床头,就着电灯光,看着一本厚厚的相册。 那是陈小川一家以前的相片。 “爷爷。” 陈小川心头泛酸,肯定是先前院门口的动静,惊醒了老爷子。 让他没有来伤感,这才翻出相册来,睹物思人。 “小川,这女娃娃是你城里的女朋友啊?好,好,长得真是水灵呀。” 见三人进来,老爷子放下相册,皱巴巴的老脸笑开了花。 “不是,就是一个普通朋友,叫方薇薇,在咱家借住几天。” 陈小川有些尴尬地解释道,方薇薇俏脸微红。 她上前笑着打招呼:“陈爷爷好,我叫方薇薇,您叫我薇薇或者小薇都行。” “好好,老头子以后啊,就叫你小薇了,多好听的名字。” 老爷子咧着没牙的嘴,笑得很是开心。 “老爷子,我也来看您老了。” 见老爷子心情不错,陈一发顿时也往前凑,低头笑道。 “你是谁?我……怎么不记得你了?” 老爷子茫然睁着昏花的老眼,疑惑看向陈小川。 陈一发:“……” “爷爷,他是一发叔啊,咱们陈家村的村长。” “噢噢,我记起来了,就是陈一发那小兔崽子,以前没少去偷人家桃子,都被我逮着好几回。” 老爷子终于有点印象了,顿时板起脸。 他对笑得尴尬无比的陈一发教训道:“你还偷人家桃子不?” 陈小川神色古怪。 想笑吧,又觉得这样不尊重长辈,是以憋得脸色发红,有点辛苦。 一旁的方薇薇可没这么多顾及,顿时噗嗤一声,笑颜如花,被老爷子给逗乐得不行。 “……不偷了,不偷了。” 陈一发老脸发红,笑得跟哭似的。 这老爷子,怎么尽记得自己偷桃子的事情啊? 那都几十年前的事情,早成了陈芝麻烂谷子。 当年家里穷,自己岁数又小。 一到夏天,就特别眼馋,人家刘家村果园里的水蜜桃。 那一个个白里透红的桃子,足足有小白瓷碗那么大。 挂在青翠欲滴的桃叶下,别提有多诱人了。 为了解馋,幼年陈一发苦练翻墙绝技。 终于有一天,他发现,从刘家村果园下的狗洞往里钻,更是省事…… 绝技报废,陈一发却毫不失望。 喜滋滋地钻进了狗洞,偷出三个白花花的水蜜桃。 然而让他郁闷无比的是,回村的半路上,他遇到了砍柴归来的陈老爷子。 老爷子二话不说,不但抢走了他的水蜜桃,更是狠狠揍了他一顿屁股。 这事儿,让陈一发对老爷子又恨又怕。 觉得他是揍自己就算了,居然还为老不尊,抢自己的桃子吃! 从此以后,陈一发都是躲得陈老爷子远远的。 可惜,他的噩梦还没有结束。 第二次,第三次……每次他从刘家村的果园得手,喜滋滋捧着桃子往回走。 都会在半路上,遇到一个悠闲靠着柴堆的劫匪…… 这事儿,成了陈一发小时候的噩梦。 从那年夏天以后,别说桃子了,连根针,他都不敢拿人家的。 生怕路上,再遇到砍柴归来的陈老爷子。 自然,他也从此将老爷子暗恨在心。 当初村里办低保的时候,一狠心,他就把老爷子从名单上给剔除了。 报复的快感,来得快去得也快。 剩下的,只是夜深人静时的良心不安。 此时被老爷子再度提起这块旧伤疤,陈一发有些释然,又有些不满。 虽然自己偷桃子,的确不对。 可您老抢一个晚辈的水果吃,也不怎么光彩吧? 然而下一刻,老爷子说的话语,让陈一发浑身僵硬,目瞪口呆。 “刘家村的果园啊,都打了农药的!那桃子啊,一个个,看起来很水灵,都没虫眼……可小孩子吃了,会影响脑袋,长大后会变傻的……” 屋里瞬间安静,只剩老爷子中气不足的咳嗽声。 方薇薇停住笑意,妙目中讶然不已。 陈小川神色复杂,颇为深意地看向陈一发。 陈一发目瞪口呆,仿佛被惊雷当头劈了一下。 他眼圈一点一点,变了红了。 他是孤儿,从小靠着村里人的接济长大。 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天不管,地不收,日子过得浑浑噩噩。 没想到,原来在自己的成长过程里,还有个老人,在默默为自己操心。 生怕自己,因为吃了打上农药的水蜜桃,而长大后变傻…… 可怜自己白白活了几十年,却从来没想到过,还在老爷子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落井下石。 他突然背过身去,拼命揉眼睛。 “咋还哭了呢?那桃子小孩子吃不得,吃不得啊……” 老爷子茫然看着陈一发哆嗦的身影,喃喃念道。 40、种植计划 或许是木灵液的效用太好,老爷子今晚的兴致格外高。 说了好些话,也没有往常那样,疲惫得睁不开眼睛。 夜晚风大,陈小川小心拉上门。 走在方薇薇,陈一发的身后。 “小川,叔对不起你,对不起老爷子!” 陈一发羞愧地低下头。 “都过去了,说这些太生分了。” 都是一个村里的,还沾亲带故。 再加上陈一发今天态度的转变,实在让陈小川没法恨他。 陈一发眼睛红红的,点点头,不再说话。 到了林芸家里,林婶儿已经开始摆放碗筷。 木桌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饭菜。 大概是为了招待方薇薇,今晚的饭菜格外丰盛。 韭菜炒鸡蛋,蒜苗香肠,红烧鲤鱼,香菇炖鸡……看得陈小川直流口水。 “婶儿,您也太偏心了吧,老方一来,你就弄得这么丰盛啊?” 陈小川开玩笑道。 “你这孩子,怎么能叫人家姑娘“老方”,多难听!” 林婶儿没好气地,拍了一下陈小川的后脑勺。 方薇薇也冲他扬了扬小拳头。 只有林芸默不作声,静静在一旁拿起碗盛饭。 “一发快坐,平时可是请都请不来呢。” 将陈小川教训了下,林婶儿又热情招呼陈一发坐下。 “今天也是沾着小川的光,上门来蹭口饭吃,没想到,还赶上了,哈哈。” 陈一发心结去除,笑得有些开怀,“嫂子,好久没尝到你的手艺了,今天我可得多吃点。” 砰地一声。 却是林芸一下子将碗,顿在陈一发面前。 今年的低保,被陈一发派给了别家,这让林芸心里对他怨念不小。 陈一发自然心里也明白,顿时笑得有点尴尬。 村里的关系,错综复杂。 为了争那一月几十块的低保名额,家家户户都是争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 走关系的,托人求情的,上门送礼的…… 像林芸家这种,在村里地位低微。 怎么可能争得过别人? 陈一发也是有苦说不出。 林芸这样对自己,也是无话可说。 他装作没有发生过,转头看向陈小川。 “小川啊,有没有想过,以后就留在村子里了?” 陈小川被问得一愣,放下了筷子。 这几个月,一心只想着怎么赚钱,怎么照顾老爷子,不让人生留下遗憾。 再加上要债的,二叔、三叔两家的不消停,搞得他头都大了。 确没有想过,以后要怎么办。 得到记忆传承,他已经有把握治好老爷子,甚至可以让他活到百岁以上。 然后呢? 是继续回到城市? 过着朝九晚五、加班熬夜、时不时被老板骂得不敢还口的生活? 他心里暗暗摇头。 “我想留在村里,陪着老爷子。” 陈小川默然片刻,认真说道。 老爷子含辛茹苦将自己养大成人,如今,是该自己报答的时候了。 听他这么一说,林婶儿有些担忧。 “小川,你不回城市里去了?那你工作咋办啊,总不能回来种地干农活,人家会笑话你没出息的。” 林芸低头扒饭,小耳朵却是悄悄支起,听得很是仔细。 方薇薇坐在陈小川身侧,想着心事。 夹着饭粒一颗一颗送进嘴里,食不知味。 陈一发眼里,闪过一丝喜色。 见林婶儿还想劝陈小川回城市里去,顿时有点不乐意了。 “嫂子,你这话我可不赞同,如今大学生下乡的多了去了,有当村官的,有搞养殖的,也有搞种植的,前几年新闻上不还报道过,一个燕大的高材生,跑去卖猪肉,人家一年能卖好几百万呢!” 林婶儿被陈一发说得哑然。 她一辈子都呆在农村,自知见识太少。 张了张嘴,不由得看向陈小川。 “一发叔说得没错,这些年,大学生下乡的案列,的确很多的。” 陈小川点点头,心里有些诧异。 陈一发明显想让自己留在陈家村,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不愧是大学生,思想觉悟就是高啊。” 陈一发一拍大腿,满脸笑意,看着陈小川。 “小川呐,你是土生土长的的陈家村人,如今村子里的现状你也看到了,一个字,穷!” 他叹了口气,稀疏的眉头,浮上些感慨之色。 “你一发叔文化不高,没啥出息,当了这么些年的村长,虽然一心想要带着乡亲们发家致富,可总也找不到门路啊。” “一发叔,你不会是想让我,带着乡亲们致富吧?” 陈小川有些吃惊,这责任可有点大。 “唉,实话跟你说了吧。” 陈一发语气有点低落,扫了望来的林婶儿等人一眼,“人家隔壁的刘家村,王家村,早就脱贫了,独独剩下咱们陈家村。” “县里面说了,今年是脱贫的最后一年,过了今年,咱们村的扶贫款,就会被取消了,低保的名额也会缩进,日子不好过了。” 提到这事儿,陈一发就有些头痛。 陈家村实在太穷,骤然听到取消扶贫款,还不知道那些家伙会怎么闹腾呢。 “那,以后可咋办啊?” 林婶儿有些紧张,本来就穷,要是每年几百块的扶贫款再没了…… 这日子,可就得过得更加紧巴巴的。 “县里面的意思,是让我们自己找活路……当然,他们也指了一条明路,说咱们村背靠青山绿水,搞种植挺不错。” 陈一发拾起筷子,边吃边说。 余光却是在偷偷打量陈小川的神色。 “种植?” 陈小川呆了呆,心头一亮。 对啊,自己拥有木灵液,那可是对植株生长的神器啊。 “那,村里面准备种啥?” 他连忙问道。 陈一发心里暗暗高兴,看来让陈小川留下这事,有门! “暂时还不知道。” 他遗憾地摇摇头,“得等几天县里面派来的农业专家来查看过后,才能确定最适合咱们这片土地最适宜种植的东西。” “一发叔,要不,就种中药材吧。” 想到屋子里那颗人参,陈小川更加肯定。 “我觉得咱们村的土地,种药材肯定适合,而且药材价格高,成熟也快,不用费太大功夫。” “药材?” 陈一发愣住了,以前,可从没种植药材的经验啊,难道陈小川会种? 这事儿有点悬,毕竟是牵扯到全村的利益。 陈一发也不敢轻易定下。 “呵呵,还是等农业专家来了再说,到时候会有培训课,小川你可得认真学学,你读书多,脑子灵活,学起来肯定也快,以后还指望你学会了指导指导大伙儿呢。” 原来是打这么个注意,陈小川听明白了。 他心里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让自己,像只无头苍蝇那样,带着陈家村的村民慢慢摸索就好。 “行,这个没问题。” 他爽快地答应了,顿时让陈一发又惊又喜。 村里的年轻人大多外出打工,脑袋灵活点的,也是在外搞点小买卖。 如今能有陈小川这么个大学生坐镇,让陈一发安心了不少。 “吃菜吃菜,嫂子你这手艺可越发厉害了,唔,真香!” 陈一发乐呵呵地大口吃着,看得林芸暗暗翻白眼。 林婶儿看了眼他,又看了眼陈小川,不知道该说什么,叹了口气,默默扒饭。 41、拦路风波 吃完晚饭,已是晚上七点。 陈一发乐呵呵地回了家。 林婶儿端着粥碗,去给老爷子送饭。 院门口,只剩陈小川、林芸、方薇薇三个站着。 “我和林芸要去镇上的烧烤摊打工,要不……” “我也去!” 陈小川还没说完呢,方薇薇妙目一亮。 顿时开口抢先道。 林芸顿时小脸一黑,偷偷瞪了陈小川一眼。 “……那你换双鞋吧,我们都是走路去的。” 陈小川被噎了下。 大晚上的,也实在不好让方薇薇一个人,留在院子里。 他看了看方薇薇的酒红高跟鞋,有些头痛。 乡村道路,本就坑坑洼洼。 再穿着高跟鞋走路,也不怕崴脚。 “不用,我有办法。” 方薇薇冲陈小川眨了眨眼睛,笑着摸出手机,然后发了条微信消息。 陈小川与林芸对视一眼,都是有点好奇。 方薇薇搞得这样神神秘秘,到底有啥办法啊? 约莫一分钟后,村口那头响起哐当哐当的车声。 陈小川听得有些莫名,陈大栓晚上也出车? 突然,他神色恍然,忍不住看向方薇薇。 心里真是哭笑不得。 方薇薇冲他得意地调皮一笑。 见两人打哑谜,林芸看得一头雾水。 她有点难受,突然就低下头去。 一辆熟悉的三蹦子开了过来,停靠在林芸家院门口,没有熄火,像是要等人上车。 “大栓哥,方薇薇倒是给了你啥好处啊,大晚上的,都能把你叫出来。” 陈小川忍不住开了句玩笑。 陈大栓满是笑意的脸庞,从驾驶座上伸了出来。 “方小姐肯坐我的车子,那是我大栓的福气,人家方小姐可说了,以后要是有钱买了豪车,会专门来找我当专属司机呢。” “这么晚了,真是麻烦大栓哥了。” 方薇薇笑着道了声谢。 陈大栓连忙摆手。 “不麻烦不麻烦,我也是刚吃完饭,就当开车出去消消食。” “哼,真是勤快。” 林芸偷偷地嘀咕了声。 见场中的两个男人,都围着方薇薇打转。 她又是羡慕,又是难受。 三人上了三蹦子,陈小川与方薇薇坐在右侧,挨得极近。 林芸眼神一黯,默默坐在左边的长板凳上。 心里,没有来掠过一阵孤苦。 车内车外一路无话,只剩三蹦子哐当哐当的声音,洒落在这淡淡月色的夜幕里。 晚上开车,更是求稳。 差不多过了十来分钟,三蹦子才开到张家镇。 停靠在大排档的路边。 眼下街上已是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行人来来去去,逛着夜市,络绎不绝。 简直比白天都还要热闹几分。 “师傅,王家村走不走?” 陈小川三人刚下车,一个妇女带着两个小孩,便靠了过来,问向陈大栓。 陈大栓有些犹豫。 原本是想等着大排档边上,好接方薇薇她们。 眼下来了生意,再加上是妇女儿童。 大晚上的,要是不拉人家,倒也不太好。 “大栓哥,你先去吧,我们应该还要待好几个小时呢。” 陈小川劝道。 陈大栓看向方薇薇,见她一副要跟着陈小川的样子。 也明白点什么,也就不再坚持,点点头。 他开着三蹦子,拉着那几个母子,往王家村开去。 不多时,三蹦子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的街口。 陈小川收回目光,带着方薇薇走进了大排档。 大排档里声音嘈杂,倒也透出几分热闹。 方薇薇俏脸兴奋,不停张望,还不时停下脚步看看美食。 她自幼家境优渥,极少来到这种市井低层的汇集地。 自然是看什么都新鲜,倒像个初见市面的小姑娘。 陈小川有些无语,黑着脸,耐性给方薇薇解释。 那个是炒河粉,这个是烤面筋,远处还有麻辣烫,烧烤…… 作为顶级美女,在大排档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方薇薇的出现,自然是没少格外引人注意。 或多或少的炙热目光,从各种摊位上扫来。 陈小川有些头大,心里暗暗警惕,生怕弄出点什么事端。 终于,他的担忧出现了。 路过杨记摊位,一个带着金链子的矮胖男子站了出来。 二话不说,拦在了陈小川两人面前。 “这位美女,我们狗哥有请。” 他口中笑嘻嘻地说着。 一双色眯眯的小眼睛,毫不掩饰,在方薇薇身上扫个不停。 不坏好意的眼神,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方薇薇被他看得很是恶心,妙目中厌恶之色一闪而过,躲到了陈小川背后。 “喂,小子,滚一边去,都挡着老子看美女了。” 矮胖男子骂了声,二话不说就伸出手来,想要一把推开陈小川。 他没有推动。 这让他似乎有点诧异,抬眼看向陈小川。 “狗哥是谁?” 被人不问青红皂白,就是一推。 要是身体单薄点的,指不定得摔倒。 陈小川心里有气,再加上这人一上来,就对方薇薇一通乱看。 更是让陈小川生出几分火气。 方薇薇可是自己带过来的,怎么能让人家受委屈? 伸手,将方薇薇护在身后。 陈小川脸色微冷,漠声问道。 “麻痹的,你小子是不是白活了?连大名鼎鼎的‘张家镇f4’,狗哥都不知道?” 矮胖男子怒声臭骂,一脚踢向陈小川膝盖。 “妈的,看老子不踢死你个杂种!” 脚尖刚刚抬起,一股大力猛地从胸口传来,矮胖男子还没反应过来。 便觉眼前一花,耳边出现呼呼风声。 “砰!” 他整个人狠狠倒飞出去。 一百多斤的矮胖身子,化为一道黑影。 砸到杨记摊位的一张餐桌上,惊起一片低呼声。 “操你妈,你敢踢老子!你小子死定了!” 矮胖男子仰面躺在餐桌上,色厉内茬,高声尖叫。 胸前,还有个明晃晃的鞋印。 被踢处疼得厉害,他刚想挣扎起身。 一道拳印,却是突然从天而降,在视野里猛地放大。 “唔……” 脸上传来强烈的痛楚,他的眼前,冒出一片小星星。 他闷哼了声,指着陈小川的手臂,缓缓软倒。 随即,他两眼一翻,被这一拳给揍昏过去了。 方薇薇看得妙目异彩连连,暗暗握着小拳头,心里暖暖的。 浑身上下,都被一种可靠的安全感所包围。 “走吧,别被这种人坏了心情。” 陈小川收回拳头,走过来对她笑道。 “嗯嗯。” 方薇薇看着陈小川明亮的眼眸,芳心一颤,俏脸有点发红。 “小子,我好心好意让王亮请这位美女过来坐坐,喝杯酒,你二话不说就把人给打昏死过去,这有点说不过去吧?” 就在这时,杨记摊位最里面的位置,传来一道阴狠的男人嗓音。 “哗啦,哗啦。” 四五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推开挡在身边的座椅,朝陈小川走来。 他们露在黑t恤外面的强壮臂膀,花里胡哨,全是纹身。 这下子,顿时吓得摊位上其他食客,匆忙结账走人,一刻也不敢多待。 杨百万哭着脸站在一边。 眼看客人都要跑光了,他着急得要死,却是不敢过来。 张小毛躲在烧烤架后面,死死盯着陈小川。 眼中,闪过阵阵报复的快意。 就在这时,一个披着间薄西装的精瘦男人,懒洋洋地走了过来。 他胸腹坦露,纹着猛虎的胸口,一道长长的刀疤,从心口一路延伸到了腹部。 在灯光下,格外吓人。 他的目光落在方薇薇脸上,整个人明显一呆。 顿时,他眼里浮上惊艳之色,神色立刻变得贪婪无比。 像这样的极品美女,别说张家镇了,就是在十方县城里,也从来没见到过。 “美女,只要你肯陪我一晚,再让这小白脸跪下给我唱首征服,我就放了他,怎么样?” 狗哥脸上露出淫邪的笑意,对着方薇薇不怀好意,舔了舔嘴唇。 见他说得很是难听,动作更是无礼至极。 方薇薇咬着红唇没有说话,死死挨着陈小川,下意识握紧了他的手掌。 温暖的感觉传来,她心里一松。 有陈小川在,谅对面这些流氓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狗哥?张家镇f4?” 陈小川面露古怪,目光扫向狗哥胸口,那道长长的刀疤。 “你这是……以前动过剖腹产?” 42、拳惊四座 “你这是……以前动过剖腹产?” 话音落下,方薇薇顿时忍俊不禁。 噗嗤一声,笑颜如花。 本来那道疤痕,看上去还挺狰狞吓人。 被陈小川这么一打趣,顿时变得说不出的滑稽可笑。 那几个纹身大汉站在一旁,也是有点绷不住。 眼底隐隐透出笑意,却是不敢表露出来。 一个个死死抿住嘴角,憋得很是辛苦。 狗哥呆了呆,随即气得暴跳如雷。 他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我剖你大爷啊! 老子这是刀疤,刀疤! 谅你这小白脸也不明白,这是男人英勇象征的徽章! “小子!我改主意了!今天不打得你满地找牙,我狗哥就不是人!” 狗哥怨毒地盯着陈小川的眼睛,低沉说道。 嗓音里,透着股阴狠。 在这张家镇,还从来没人,敢对他引以为豪的刀疤开玩笑。 那可是他混过省城道上的证明,是威慑敌人的利器。 眼下,居然被这身形单薄的小白脸,信口胡说成丝剖腹产的刀疤…… 这要是传出去,以后他狗哥的名号,怎么还能威震,这张家镇方圆百十来里? “狗哥息怒,息怒,他是我摊位上的烧烤师傅,初来乍到不懂规矩,狗哥您大人有大量,还希望狗哥给我张发财一个面子,别和他一个毛头小伙子计较……” 这边的动静,早就惊动了张发财等人。 他和张大虎、林芸一起,匆匆赶来,替陈小川求情。 狗哥原名张二狗,听说以前在省城混过,是个狠角色。 张发财曾经亲眼看到过,这张二狗当街调戏个女人。 那女人的男朋友仗着人高马大,把张二狗揍了一顿。 结果还没等到五分钟,便被张二狗叫来十来个人,把他打得浑身是伤。 还硬逼着他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唱了首征服。 要不是那女人鼓起勇气,偷偷报了案。 指不定那男的,还得受到多大的羞辱。 可报案能有什么用? 张二狗是老油条了,进衙门就跟回家似的。 除了关他几天,根本没有其他办法。 而且,还得担心他出来后的报复。 陈小川身形单薄,对方又是人多势众。 怎么看,都会吃亏。 张发财自然不会坐视不管,想着与张二狗都是一个镇子上的,好歹也能说上话。 可惜,他还是错了。 恳求的话语还没说完,狗哥猛然转头。 “啪!” 一口浓痰,吐在了张发财的脸上。 张发财瞬间呆滞。 一张和善的脸庞,因为屈辱而变得通红。 “麻痹的,要老子给你面子?你他妈算什么东西!” 狗哥正是暴躁着呢,哪里会听张发财说的。 想也不想,抬手就是一巴掌,朝着呆若木鸡的张发财脸上扇去。 “啪!” 一声巨响,狗哥手掌僵在半空,突觉脸颊剧痛,眼前天旋地转。 一股大力传来,他整个人如同陀螺似的,不由自主地螺旋升空。 哐当一下,狗哥被陈小川一巴掌,抽得倒飞回去。 不偏不倚,当即砸在先前那个矮胖男人身上。 那人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麻痹的,都愣着干嘛!给老子打,往死里打!” 狗哥跌跌撞撞爬起,腮帮子肿得跟猪脸似的。 轻轻一碰,都疼得钻心蚀骨。 “麻痹的,敢打狗哥!” “你他妈是活腻了!” “老子打死你!” 那几个纹身大汉惊醒过来。 虽然心里,有些吃惊陈小川那一巴掌。 能将狗哥给抽飞得老远,力气怕不是一般的大。 但,双拳难敌四手. 自己这边,可是有四、五个人. 谅这小白脸,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顿时,这几人骂骂咧咧,把拳头捏得嘎巴响. 一步一步,逼向陈小川。 眼看局势不对,张发财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一把擦掉脸上的浓痰,一边后退几步。 他想要摸出手机报案。 在他前面,张大虎又惊又怕,却是不肯逃开。 转头一扫,抄起张折凳,双手死死握住凳子腿。 他战战兢兢,咬牙站在陈小川身边。 林芸已经拉着方薇薇躲到了一边去。 两双美目,都是紧张无比地看着场中。 “还是先报案吧,小川哥会吃亏的。” 林芸焦急地对张发财说道。 “不用,我相信陈小川。” 出乎意料地,方薇薇居然拦住了张发财。 这,让林芸两人很是疑惑。 不报案,难道眼睁睁看着陈小川被揍? “陈小川可比这些人厉害多了。” 尽管紧张,方薇薇还是露出了抹笑意。 诱人红唇,弯起一弯好看的弧度。 一双妙目,眨也不眨地注视着陈小川,眼眸中异彩纷呈。 她出身不同,也略微知晓那晚刘家别墅里,那个唐装老人的武力值,是有多恐怖。 然而更为恐怖的,是一拳将其轰成重伤的陈小川。 是以,不让张发财报案,她只是想让陈小川能够放开手脚。 好好教训,狗哥这等社会渣渣。 张发财与林芸对视一眼。 虽然有些不安,但方薇薇如此镇定,想来是极为信任陈小川的实力。 两人受到她的感染,一颗心也放回了肚子里,只是依旧紧张忐忑。 张发财将手机握住,暗暗打着注意。 只要一看形势对陈小川不利,就要毫不犹豫地报案。 几米之外,那几个纹身大汉见陈小川,依旧是副平静的神态。 他们顿时很是不满。 这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啊! “麻痹的,老子让你装!” 有人吼了声,率先伸出手,一巴掌扇向陈小川脸上。 就在这时,陈小川动了。 啪地一声,那人脸颊一痛,随即浮现出五个红彤彤的手指印,很是清晰。 他呆住了。 因为,扇他耳光的手掌,居然是自己的右手! “痛不痛?” 陈小川轻声笑问。 那人下意识点点头。 陈小川眼神蓦然一冷。 “知道痛,还敢这样扇别人?” 他捉住那人的手腕,反手朝前一挥。 又是狠狠一巴掌,扇在他脸颊的另一边。 “我操你妈……” 那人都被扇得懵逼了,回过神来,顿时叫骂着抬起右腿。 他一脚踢向陈小川的下半身。 可惜,他的速度落在陈小川眼中,却是那样的缓慢。 还没等他把腿抬高,便被陈小川一脚蹬在膝盖上。 顿时,他被蹬得一屁股帅坐在地,哐当一下撞在长桌的桌腿之上。 然后,脑袋一歪,被撞昏了过去。 大排档边缘,已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见陈小川三两下,便解决了一条纹身大汉。 人堆里,顿时响起一阵惊呼,隐隐还有几声喝彩。 狗哥那几人,一看就是地痞流氓。 能亲眼见到平日里欺行霸市的家伙被痛殴,自然是大快人心。 张大虎呆呆看着陈小川的背影,手中的折凳慢慢放了下来。 他根本没想到,陈小川不但医术高超,连打架,都是猛得吓人。 似乎,根本不需要自己帮忙啊? 一边的张发财与林芸也是放下心来,不由得朝方薇薇看了眼。 特别是林芸,心里有点发酸。 没想到这个女孩,居然比自己,还要了解陈小川。 这,让她越发感到与陈小川的距离,远得仿佛像是天边。 “傻逼啊!一起上啊!” 狗哥捂着腮帮子,气得直跳脚。 这几个家伙,简直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代表。 一个人打不过,就不知道五个一起上? 那剩下的四人嘴角发干,心里都有点发毛。 陈小川的出手速度,还有那恐怖的力道,可是被他们看在眼里的。 这,这他妈谁敢上啊? 可是狗哥的话,他们又不敢不听。 一咬牙,四人硬着头皮,嗷嗷叫着。 张牙舞爪,齐齐扑向神色淡然的陈小川。 就在这时,陈小川再度动身。 砰砰砰砰! 四声拳肉之响过后,大排档内鸦雀无声。 只剩躺在地上那四人,不住的痛苦呻吟。 狗哥傻眼了。 张大虎张大嘴巴。 张发财与林芸瞪圆了眼睛。 围观的人群,更是齐齐发呆。 没人能看清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在一瞬之间,看到陈小川抬手,挥拳,收手。 然后,地下便躺下了四道纹身大汉。 “啪啪!” 不知是谁回过神来,使劲拍着巴掌。 下一刻,这声音如同星火燎原,点燃了围观者的激动之心。 鼓掌声如同潮水般高涨,甚至淹没了大排档外的过往车辆的刺耳喇叭声。 人人都跟打了鸡血似的,脸色通红。 一边举着手机,一边不要命地为陈小川喝彩。 陈小川哪里经历过这阵势啊。 心里又是自豪,又是有些不好意思。 都说如今世风日下,可惩恶扬善,除暴安良, 似乎也还挺有市场? 他转过身来,不好意思地笑笑,朝围观人群挥了挥手,算是打招呼。 没想到,吃瓜群众更是激动万分,鼓掌声,口哨声,越发响亮。 甚至有几个胆大的女孩,伸掌捧在嘴边大喊:“小帅哥!我要给你生猴子!” 陈小川脸皮一抖,更是发窘,勉强保持笑容,正要脚底板抹油,溜到张发财的摊位。 岂料身侧香风一动,嘴上一凉,挨上了道温热的柔软。 43、食客满座 望着那张近在咫尺,沉醉闭眼的精致脸庞。 陈小川脑袋轰地一声,一片空白。 他懵了。 自己这是……被强吻了? 醉人心脾的幽香,缭绕在鼻尖。 夜风在天幕深处呜咽,传到耳畔,如泣如诉。 嘤咛一声,方薇薇缓缓后退,俏脸通红,娇艳得,仿佛暮春三月的桃花。 她的眼眸灿烂明亮,像是夜空中最亮的星辰。 哪怕内心羞涩无比,依旧勇敢地注视着陈小川的眼睛。 “陈小川,我……” “……你占我便宜。” 陈小川老脸烫得吓人,一颗心仿佛飘荡在九霄云天之外。 吭哧了半天,下意识就说了出来。 方薇薇:“……” 她又羞又恼,又气又笑。 举起小拳头,羞红着脸,拼命捶打陈小川的胸口。 这一幕落在狗哥眼里,差点没把他给气得吐血。 奈何打也打不过人家,还能咋办? “小子,有种你就给我等着!” 愤愤丢下句狠话,他与那几个纹身大汉互相搀扶着,一溜烟地匆匆出了大排档。 围观的吃瓜群众发出阵哄笑,举着手机啪啪拍个不停。 狗哥等人更是羞愤难耐,垂着头落荒而逃。 “咳咳,小川,没受伤吧?” 张发财咳嗽一声,打断了方薇薇的动作。 女孩这才回过神来,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 “天呐,方薇薇!你,你刚才做了什么……” 她俏脸滚烫,一颗芳心咚咚跳得如小鹿乱撞,心里又是甜蜜,又是怅然。 就在这时,手机在裤兜里震动得厉害,她摸出来浏览。 那是一封短信,发件人标着“父亲”二字。 “阿彪他们已经到达张家镇。” 顿时,方薇薇呆呆凝望手机屏幕,俏脸煞白,一颗芳心如坠冰窟。 “……那啥,张叔,我们还是先出摊吧,眼下客人还挺多的。” 陈小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着张发财笑道。 “对对,出摊,马上出摊。” 张发财也回过神来,一拍脑门。 刚才陈小川大发神威,可是没少吸引目光,简直就是个现成的广告啊! 他二话不说,招呼张大虎还有闷闷不乐的林芸,回到摊位上忙碌起来。 “我要工作了,你先在摊位上坐着,我烤东西给你吃。” 陈小川引着方薇薇,走到张发财摊位上。 他一边系着围裙,一边对方薇薇笑道。 “嗯。” 方薇薇勉强笑笑,似乎心事重重。 陈小川有些疑惑,暗暗猜测,难不成,还是在害羞? 他心情复杂,也没想到方薇薇会有那般举动,让他一时间有些迷茫。 吐出口浊气,不再多想。 陈小川的目光,落在烧烤架上,努力让心绪平复下来。 “小伙子,原来你是这个烧烤摊的烧烤师傅啊?” 不多时,摊位上迎来第一批客人。 一个带着眼镜的老大爷认出了陈小川,顿时惊喜地朝大排档那头喊了起来。 “你们几个快来,那打流氓的小伙子在这儿!” 他这一嗓子,不但把自家的老伴,还有儿子等人喊了过来。 还吸引了不少其他食客。 呼啦一下,一大片人围了上来。 杨记摊位上,杨百万都快哭了。 你说你个死老头子,没事瞎喊啥啊? 好不容易,才来的几个客人,都被你一嗓子给喊过去了! 他颇为幽怨地看了过来,奈何迫于陈小川的武力,根本不敢过来说什么。 只能哑巴吃黄连了,自认倒霉。 杨记一空,张发财这边的摊位顿时人满为患,直把张发财看得又惊又喜,嘴巴都要笑歪了。 “老板,我要这个小伙子烤!” “我们也要!” “我们可是先来的,老板你可不能偏心。” 食客开始吵闹起来,张发财连忙抬手虚按。 他大声笑道:“大伙儿别着急,先点,写好单子马上就烤。” “张叔,我也来帮忙吧。” 见客人实在有点多,方薇薇也不好意思坐着。 顿时起身走到烧烤架旁,对张发财笑道。 “这多不好意思……那啥,你就负责看单子,帮小川递烤串吧。” 张发财口中说着不好意思,手上却不含糊。 接过厚厚一叠点菜单,递给了方薇薇。 烧烤摊顿时忙碌起来,张发财负着招呼客人,收账。 张大虎与林芸,负责收拾桌椅碗筷。 方薇薇负责捡食材,然后不停递给陈小川。 “小师傅这是学过变魔术的吧?这手,也忒巧了。” “是啊是啊,看得我眼花缭乱呢。” “好帅,我已经录下来发到朋友圈啦!” 烤串在陈小川十指间穿梭,几如活物。 那神乎其技的手法,看得众食客连连惊叹,纷纷睁大了眼睛。 刚开始,还有人议论。 渐渐地,人声低了下去。 没人再开口说话,生怕打扰陈小川的操作,破坏眼前这如梦如幻的视觉盛宴。 不光是食客,张发财、林芸还有张大虎,也是看得如痴如醉。 虽然已是第三次,看陈小川表演这高超的烧烤手法,可是依然没有看够。 只觉陈小川的手法层出不穷,每一种,都让人看得心神俱醉,沉浸其中而无法自拔。 离得最近的方薇薇,更是妙目异彩连连。 这哪是在烤烧烤啊,根本就是一场精彩绝伦的手艺表演。 她见过不少国外的近景魔术。 表演者的手速之快,手指之灵动,一个奇妙纷呈的动作,甚至连高速摄影机都难以捕捉。 常常令她叹为观止。 可与眼下陈小川的手法一比较,记忆里那些让人惊艳无比的手艺,纷纷黯然失色。 仿佛萤火与皓月争辉。 “别愣着,客人们可都还在眼巴巴等着呢。” 陈小川习惯性地往身侧伸手,却没等到递来的生烤串。 侧头一看,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啊——抱歉抱歉,我忘记了。” 方薇薇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连忙再度将按点菜单准备好的生烤串,一股脑都递给陈小川。 这也不能全怪她,实在是陈小川烤制的速度,有点快得吓人。 一盘十多根烤串,不到五分钟,就烤得差不多了。 第一单烤串已经装盘,林芸端了过去。 正是先前喊了一嗓子的那个老大爷。 放到桌上,老大爷一家五口凑头望去。 他们脸色都是一凝。 “服务员,你们这烧烤怕是没熟儿吧?” 老大爷神色有点纠结,儿媳却是没有什么顾忌,脸色难看地冲林芸质问。 “你看看这肉串,像是连调料都没刷;还有这小白菜叶子,还是翠绿翠绿的,根本就跟没烤过一样!” 她越说越是生气,嗓音不知不觉,就抬高了几分。 其他食客一听,看向陈小川的目光,也变了味道。 虽说这小师傅的手法,的确很好看。 但,毕竟大伙儿都是来吃东西的,还是得以烤串的味道为主。 “你少说两句吧,人家年纪轻轻的,也不容易……” “爸,为什么要少说两句?他们有工夫整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还不如好好学点真正的本事呢。” 老大爷还想替陈小川说两句,儿媳哪里肯听。 一心觉得是这家店坑人,居然拿半生不熟的烤串来糊弄人。 她说得不依不饶,林芸有些听不下去了。 她忍不住说道:“你们都还一口没吃,怎么知道熟没熟?” “哼,需要吃吗?直接看都看出来了。” 那女人抱着胳膊,不满地哼了句。 坐在一旁的男人有些为难,一个是媳妇,一个是父亲,都不知道该支持谁。 “要不,我们还是换一家吧。” 他终于还是偏向了老婆这一方。 看向父亲的的目光,隐隐透着哀求。 老大爷眼神一黯,受不了儿子软弱的目光。 他沉默了下,点点头。 他有些歉意地对林芸说道:“不好意思了,姑娘,给我们结账吧。” “爸你等等,是他们自己没烤熟,我们可是一口都没吃呢,还想要我们付钱买单?” 女人伸手,拦住了准备掏钱的老大爷。 她神色有点不高兴,似乎觉得老大爷是在犯傻。 44、争执 “点了东西,就该付钱。” 老大爷这次的态度有些坚决,依旧摸出了钱夹。 他勉强笑笑,问向林芸:“说吧,我们这单多少钱?” “爸,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见老大爷还是准备掏钱,女人嗓音陡然尖利。 “你钱多是不是?每次生病住院,不也还是我们掏钱啊?你要真有钱就存着,别等以后病了,再让我们大把大把的掏钱出来。” 老大爷握着钱夹的手指一僵,微微颤抖起来。 都说养儿防老,养儿防老。 可为了养老,就得丢掉一辈子的尊严,默默忍受他人的风言冷语吗? “爸……还是算了吧。” 男人再次望了过来,目光中的哀求更甚。 见父亲被媳妇这般训斥,他心里也不好受。 他硬着头皮,侧头对女人低声说道:“你也少说几句。” “嘿,怎么着,我替家里面省钱,难道还有错了?爸老糊涂,你是不是也跟着犯糊涂?” 女人不乐意了,顿时嚷嚷起来。 “要闹,回家去闹行不行?” 男人眼底压着怒火,声音却越发低下,苦苦哀求道。 “我就要在外面闹,怎么着?你一个月那点工资够买点啥?不还是靠我出去赚钱?你们父子俩没出息就算了,倒是挺大方啊,一点都不心疼钱!” 女人的声音更大了,站起身来。 指着男人的鼻尖,说得唾沫横飞。 “你到底想怎么样?” 见周围食客都朝这边望来,男人又是愤闷,又是窘迫。 “别闹了,算我求求你行不行?” “算了算了,是我老头子没出息,犯糊涂。” 一直垂头的老大爷拍拍男人的手,笑得有些惨然。 “儿啊,我和你妈还是喜欢住在老宅子里,明天一早,我们就坐车,回乡下去住吧。” “哎呦呦,还想用这个来威胁我啊?” 女人又不干了,双手掐腰,阴阳怪气地冷笑。 “那你回去之后,可别到处去说,免得啊,别人觉得是我们两口子赶你走的。” “不说,不说。” 老大爷颤巍巍地起身,双手撑着桌面,不住哆嗦,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让人看得心疼。 就在这时,一双有力的手臂伸了过来,按住老大爷的瘦骨嶙峋的肩膀。 “老大爷,您老好不容易来趟,好歹尝尝烤串再走也不迟啊。” 陈小川轻声笑道,慢慢扶着老大爷重新坐下。 他在那边已经观察了好半天,实在忍不住走了过来。 他飞快看了眼那女人,没人看到,他眼底压抑的愤怒。 张发财在一旁张了张嘴,实在不好说什么。 见陈小川站了出来,心里不由得舒了口气。 “吃什么吃,都没烤熟,要是吃坏了肚子,吃出毛病来,你负责啊?” 女人不屑地斜着眼,命令男人道:“赶紧把你爹拉起来,别被人给忽悠了,这年头,道貌岸然的家伙,心里指不定在打什么坏主意呢。” “这位女士,你一再污蔑我们的烤串没有熟透,请问,你尝过吗?” 陈小川看着女人,嗓音冷了下来。 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污蔑,这不仅是亵渎他的手艺,更是在让张发财的摊位声誉受损。 这要是传出去,试问,谁会去一个烤串都烤不熟的烧烤摊? “还需要尝?这颜色,这模样,一看就知道没烤熟!” 女人更是不屑,拎起挎包,拉住孩子,准备走人。 见丈夫还僵在原地,没有把老大爷拉起来。 她的脸色,顿时更是难看。 她一甩挎包,大声叫了起来。 “磨磨蹭蹭,到底走不走?不走,你们爷俩自个儿就在这过夜吧!” 陈小川被她气笑了,冰冷地笑问道:“你平时吃东西,是用眼睛去吃吗?” “诶,我说你怎么说话呢这是?不但手艺差劲,态度更是恶劣,还敢恶语伤人,我要到消费者协会去告你们!” “这位女士,感受食物是否熟透,应该是靠嘴巴与舌头吧?” 方薇薇也走了过来。 虽然看着烤串色泽,心里也是没有谱,但她依旧选着相信陈小川。 “你又是干什么的?” 方薇薇的气质与着装,委实与这大排档格格不入。 女人扛不住她那都市丽人的气场,顿时有些底气不足。 “算了算了,就让老头子我尝一尝这烤白菜,别说,这味儿还挺好闻,清香清香的。” 老大爷见陈小川目光诚恳,也不好拂了他的好意。 他拾起一串翠绿如玉雕的小白菜叶子,举到了嘴边。 “不许吃!吃坏了肚子谁负责?别到时候又让我们掏医药费。” 女人嗓音尖利地叫道。 陈小川冷冷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吃坏了,我把命赔给老大爷。” 这话说得有点重了,更像是承诺。 女人被噎得一窒,轻蔑地撇撇嘴,倒也没在开口。 其他食客也眼巴巴看来,都等着老大爷“以身试法”呢。 虽然陈小川之前勇斗流氓,让他们颇有好感。 可毕竟,好感不能当饭吃啊。 来吃烤串,总不能因为对烧烤师傅印象好,就得捏着鼻子,吃下半生不熟的东西吧? 在数十道目光的注视下,老大爷似乎也是颇为有压力。 他举着白菜叶烤串的右手,都在微微颤抖。 张口嘴唇,送入口中,他合上牙齿,轻轻一咬。 滋。 一股清爽的芬芳汁液,从薄薄的白菜叶表皮中流了出来。 那种感觉,就好像一口咬开了熟透的水蜜桃,甜蜜多汁。 草木植被特有的微甜气息,充满了口腔。 然后,化为一道清流,顺着喉头滑下。 一路滋润的感觉,仿佛直接舒爽到了五脏六腑,直透心扉。 老大爷呆住了。 他从小在农村长大,对蔬菜很是熟悉。 白菜叶的味道,更是深深印在了灵魂深处,几乎陪伴了他的全部人生。 但是现在,他迷茫了。 “爸,爸?你怎么了?您别吓我,您说话呀。” 男人一直注意老大爷的神色。 此时见他呆呆地一动不动,仿佛一座雕塑。 男人顿时吓得就急了,差点想去揪陈小川的衣领。 “老伴,你尝尝,我咋觉得,咱们以前吃过的白菜叶子,一点味道都没有呢?” 老大爷回过神来,把剩下的白菜叶烤串,递给一直没有说话的老婆婆。 老婆婆看向儿媳妇,突然笑了起来。 “好,我也尝尝。” 女人闷哼了声,脸色变得极度难看。 她似乎感觉自己在家中独尊的地位,受到了严重的挑战。 老婆婆接过烤串,学着老大爷的样子,慢慢放入嘴中,合上牙齿咬下。 过得片刻,她讶然看向老大爷,一脸的惊喜与不解。 “老头子,我咋感觉吃了这白菜叶,我的高血压好很多了?脑袋也不怎么晕了,整个人都变轻松了!” 老婆婆的话一出口,旁人可就炸开了锅,纷纷议论一来。 “真的假的啊,一串烤白茶,还能治疗高血压?” “不会是这家烧烤摊请来的托儿吧?” “我看不太像,没看到人家差点都闹翻了吗?” 在旁人的议论声里,老大爷来了精神,对那些质疑声不理不顾。 他又捡起一串烤肉串,放到嘴里慢慢品尝。 他舒服地低低呻吟了声,模样很是享受。 “卧槽,看老大爷吃的样子,我都快流口水了。” “是啊,看起来就像是很好吃的样子诶。” “不行了不行了,我有点忍不住了。” 旁人再一次炸开了锅。 老大爷与老婆婆两人二话不说,闷头开始狂吃,那胃口,别提有多好了。 女人看得有点傻眼,难道,真的错怪人家了? 她还是有些不信,小心拾起一串烤肉串,刚要放到嘴边,却被陈小川一把夺了过去。 “你凭什么抢我烤串?!” 她一巴掌拍在桌上,生气地冲陈小川大喊。 “抱歉,本店的烤串不卖给狼心狗肺之人。” 陈小川冷冷说完,不再管那脸都气成了猪肝色的女人,如何大呼小叫。 他将烤肉串放在老大爷面前,微微一笑。 “老大爷,这是烤脆骨,我看您有点骨质疏松,得补点钙,吃点脆骨正好。” “好好,真是好吃。” 老大爷吃得满脸笑意,满嘴油花,高兴地对陈小川点点头。 就在这时,方薇薇再度看了眼手机。 她恋恋不舍,看了看陈小川的侧脸。 然后,咬着红唇,默默走出了大排档。 45、方薇薇的离开 大排档外,不知何时停了辆军绿色的路虎。 高大的造型,再加上车尾那外省的牌子,让过往行人,纷纷好奇打量。 车窗摇下,露出张面无表情的黑瘦国字脸。 炯炯有神的眼睛深处,隐隐有抹感慨。 “大小姐,好久不见。” “彪叔。” 方薇薇生硬地笑笑,车门推开,她迈开长腿,跨了进去。 驾驶座转动过来,后排两边的座位靠墙翻转、 顿时,车内腾出大片空间,好似个小型客厅。 “大小姐,老板让我来接你回家。” 名叫阿彪的黑瘦男子摸出手机,顺着小巧的水晶茶几,推向方薇薇。 “这是楚少爷送给小姐你的专属定制手机。” 方薇薇俏脸发白,盯着那只琥珀外壳的精致女式手机。 镶钻的细小边框,不断闪耀起点点星光,璀璨耀眼。 “……一定要,现在就走吗?” 沉默半晌,方薇薇终于开口,嗓音里满是倦意。 阿彪没有说话。 方薇薇顿时明白,沉默便是等于默认。 她惨笑一声,一把抓起茶几上的精致手机,紧紧握在手中。 她原本纤白的手指,更是变得毫无血色,隐隐透出发白的骨节。 她多想将这小东西,一把握碎啊! 就如同,握碎那个可笑的婚约一样。 琥珀外壳出乎意料的坚硬,方薇薇颓然松开手指,怔怔看着白玉般的掌心。 有块被硌出的红印。 阿彪嘴角微动,最终只是抿了抿。 大人物之间的纠葛,他管不了,也没资格管。 车窗缓缓上摇。 顿时,大排档的辉煌灯火,连同热闹的人声,都一同隔绝在外。 车内没人说话,安静得有些吓人。 空调透出丝丝微冷的气息,方薇薇缩靠在真皮沙发上,紧紧环抱着玉臂。 她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一直生活在安静中。 身处的豪车,还有那座位于金陵市富人区山顶的奢华别墅,都一直安静无比。 仿佛幽深的华丽陵墓,让人心冷,让人窒息。 她朝后方逐渐远去的大排档张望,期待能看到那道略显单薄的身影。 然而行人如梭,车辆匆匆过往,将她的目光切得七零八落。 只剩一幕幕浮光掠影,像是电影镜头的碎片。 视野被泪水模糊,方薇薇深深埋下头,缩在自己小小的怀抱里,白皙的香肩不住颤动。 大街两侧的路灯飞速倒退,路虎破开深沉夜幕,沉稳而又迅捷地驶向远方。 …… “这烤串的味道,真是绝了!” “嘿,我吃了串脆骨,似乎腰间盘都不怎么疼了!” “你别说,我吃了些大腰子,这腰不酸了,腿不麻了,看东西都好像清楚了些呢。” “真是神了,普通的烤串被这小师傅一烤,想不到还有点治老毛病的功效!” 大排档内,张记摊位上一片赞叹之声。 好些个食客,都发觉了这烤串的奇异之处。 啧啧称奇之余,还不忘大声嚷嚷继续点菜,生怕这烤串被别人买完似的。 张发财忙得跟陀螺似的,转来转去,一刻都没停脚。 可发福的胖脸,却是笑开了花。 发了发了,单单是今晚目前为止,已经卖出了往日里三倍的烤串! 这个数字堪称恐怖,光是纯利润,粗略估计,就已经有了两千多块。 而且,食客还在源源不断的点菜,眼下也才晚上九点,正是夜市高峰期。 相信今晚的利润,将会再度翻上好几倍! 这一切,全是因为那个烧烤架前的年轻人影。 张发财一边收账,一边接过食客的点菜单,目光,还不时看向同样忙碌不停的陈小川。 他的眼睛深处,泛起浓浓的感慨。 他很庆幸,庆幸自己两天前的晚上,咬牙摸出的一百块。 “张叔,不好了,咱们烤串快卖光了!” 林芸小跑过来,又是高兴,又是着急。 眼下生意真是红火,偏偏食材准备得不太充足,实在让人感到很是可惜。 张发财嘴巴张了张,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他生怕会出现昨夜洪大光那样的,是以今晚准备的生烤串,已是多出昨晚的两三倍。 原本还想着,怎么都能撑过一两个晚上。 却不想,今晚的食客数量之多,点菜之频繁,都远远超出了预料。 不到小半个晚上,食材居然就这么被耗光了。 “先稳住客人,我回家去把菜全部拉过来,咱们边加工边卖!” 张发财斗志昂扬,岂会白白放过眼下的大好光景。 匆匆丢下几句,人已经出了大排档。 他骑着辆破摩托,嘟嘟地往家冲去。 “实在抱歉,由于没料到今晚会有这么多客人,食材准备眼中不足,已经卖光了。” 陈小川走出烧烤架,看着爆满的摊位,心里也是很兴奋。 那些眼巴巴等着的食客,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就不干了。 纷纷伸长脖子抱怨起来。 “这怎么行啊,我还没吃饱呢。” “就是就是,谁叫小师傅你烤的烤串太好吃了,刚把我的馋虫给勾起,你可得负责!” “哈哈,还好我机智,提前点了一大盘,你们就只能干看着流口水了。” 有人笑骂,有人得意。 更有人目不转睛,盯着邻座的餐盘,眼神蠢蠢欲动。 “呵呵,大伙儿别担心,我们老板已经火速回家去食材去了,如果赶时间的,欢迎明晚再来;愿意等的,还请耐性等待片刻。” 陈小川笑着朗声说完,摊位上的食客们逐渐安静。 你看我,我看你,都有点拿不定主意。 想着明晚再来吧,实在又舍不得离开。 先前吃过的烤串,那种从未体验过的味道,让他们很是难以下决心。 “小伙子,感谢你,让老头子我吃了这么好吃的烧烤,不但味道一绝,吃起来也好不费劲,我老伴牙齿都快掉光了,可依然能吃得动,我都好久没看到她吃过这么多东西了。” 先前那位老大爷,走了过来。 儿媳低头跟在后面,脸红红的,根本不敢对上陈小川的目光。 “大爷,您吃得开心,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了。” 陈小川拉着老大爷瘦骨嶙峋的手掌,笑道:“这单算我请客,欢迎您和老婆婆下次再来。” 老大爷听他这么一说,顿时不乐意了。 他将脸一板,佯装生气。 “这怎么行,你是不是看不起老头子我?” 陈小川哭笑不得,林芸与张大虎在一旁也笑起来,都被老大爷逗乐了。 “大爷,您呀,是不知道,小川哥他爷爷也和您差不多岁数了,小川哥这是想到他爷爷了呢。” 林芸笑着解释,老大爷眼睛有点湿润了,连连拍着陈小川的手。 “好孩子,难得你有孝心,老头子我就承你这个人情了,以后只要有空,我一定拉着老伴再来。” 目送欢欢喜喜的老大爷一家远去,陈小川笑着朝大排档内一扫,却是没有发觉方薇薇的身影。 他这才反应过来,方薇薇似乎有好一会儿,没在身边了。 “小芸,大虎,你们看到方小姐去哪儿了吗?” 大晚上的,一个女孩突然不见了踪影。 况且,还是在鱼龙混杂的大排档。 这,让陈小川心里微微有些担忧。 “先前,我好像见她看了眼手机,就走出了大排档,上了外面一辆车里,我还以为是她朋友来了呢。” 张大虎挠挠脑门,茫然看着陈小川。 “她没给小川你说啊?” 陈小川摇摇头,一颗心落回了肚子。 可随即,又疑惑起来。 经过那晚上的事情过后,方薇薇已经明显表示出对刘家人的厌恶,自然也不会跟着他们走。 难道,在这张家镇,方薇薇还有其他朋友? 就在这时,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下。 陈小川摸出手机来,解锁,翻到新到的短信。 那是个陌生的号码。 “我走了,忘记我……” 咔嚓一声,陈小川五指一合,下意识握紧手机的掉漆外壳。 顿时, 一道狭长的裂纹蜿蜒而上,贯穿整张屏幕。 46、凋谢的人参花 烧烤架前,陈小川十指翻飞,目光却是空洞。 仿佛劲直透过了烧烤架,凝视着冰凉的地面。 一旁忙着加工烤串的张发财,林芸,张大虎,都是面面相觑。 陈小川有心事,很重很重的那种。 摊位上的气氛,变得有点压抑。 食客们也注意到了陈小川的异样,心照不宣地放低了嗓音,生怕打扰到他。 她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走了? 陈小川有些想不明白,心里空荡荡。 仿佛,少了一块什么似的。 烧烤摊一直忙碌到凌晨一点。 桌上,地上,都是狼藉一片。 张发财坐在藤椅上,面前摆着一堆半尺来高的点菜单。 他喜滋滋地记着账,指头在计算器上,按得噼啪作响。 倒像是,在弹一首欢快的钢琴曲。 林芸与张大虎,也是精神盎然。 虽然累得腰酸背痛,依然兴致勃勃地收拾桌椅。 能看到烧烤摊起死回生,她们简直比张发财还要高兴。 毕竟,在这儿已经干了好多年,感情不是一般的深。 “你们猜猜,咱们今晚卖了多少钱?” 张发财把油腻腻的点菜单,拨拉进垃圾桶,对林芸与张大虎挤挤眼睛,神秘兮兮地笑问道。 “张叔你就别卖关子了,快给我们说说。” “对对,我都等不及了。” 在两人的连声催促声中,张发财豪情万丈,提起身侧胀鼓鼓的小牛皮包,一把顿在桌子上。 “哈哈哈,今晚啊,咱们卖了足足九千来块,还差一百多点,就到一万了!” 他整张脸笑得都成了朵菊花,林芸与张大虎呆了呆,猛然欢呼起来。 “耶!咱们的摊位实在太牛了!张叔你可不能小气,得给我们发奖金!” 林芸欢呼雀跃,对着张发财蹦蹦跳跳。 张大虎嘿嘿笑着,虽然不好意思,像林芸那样撒娇。 可一双小眼睛,还是贼亮贼亮,眼巴巴看着张发财。 “嘿,你这丫头,我张发财是那种小气的人吗?” 张发财都被气乐了。 他二话不说,拉开小牛皮包的拉链,摸出了一叠皱巴巴的红票子。 “今晚确实把你俩累得够呛,呐,一人五百!张叔我够意思吧?” “哇!五百块!张叔我太爱你了!” 林芸可不客气,喜滋滋,接过张发财递来的五张红票子,真恨不得亲上一口。 张大虎兴奋得胖脸发红,拿着钱的手指头都在哆嗦。 没想到,一晚上就能赚到五百块! 这,可是他以前十晚上的工钱啊。 他不由得很是庆幸,当初因为良心过不去,而没有跑到杨记去。 他更是感激,那个在关键时刻点醒自己的人。 “小川,你怎么一点都不高兴啊?” 三双眼睛齐齐看向摊位角落,只见陈小川窝在宽大的藤椅上,右手僵在半空,握着手机,一动不动。 他垂着眼睛,目光定格在手机屏幕。 裂纹贯穿的手机屏幕,画面依然还停留在那封短信之上。 “我走了,忘记我……” 手机电量已经见底,在陈小川呆呆的注视中,屏幕终于闪烁一下,完全黑了下去。 “呵呵,我——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他把手机塞进裤兜,起身。 久久没动的双腿酸麻无比,他顿时一晃,险些摔倒。 “那快回去好好休息吧。” 张发财也不好多问,将手中剩下的红票子,一把塞进陈小川手中。 “烧烤摊能够生意重新红火起来,全靠小川你,张叔其他话也不多说了,心意全在这一千块钱里。” 老天,一千块的工钱! 林芸与张大虎,都睁大了眼睛。 他们倒没有生出不满的心思,一心只暗暗替陈小川高兴。 毕竟,陈小川的作用大家可都看着呢。 要是没有他神乎其技的烧烤技术,怎么会有今晚的红火场面? “那就谢谢张叔了。” 陈小川吐出口浊气,勉强笑笑。 张发财也看出来了,陈小川似乎心事重重,倒也能理解。 今晚九点过后的时间,一直都没看到那位漂亮的女孩。 或许陈小川的失落,与方薇薇的没有出现有关? 他拍拍陈小川的肩头,然后招呼林芸与张大虎下班。 出了灯光暗下的大排档,已是深夜。 大街上冷冷清清,不见半个人影。 只有道边,两排垂头默立的路灯,依旧发出昏黄的微光。 “小川哥,方薇薇是不是回城里了?” 林芸与陈小川一前一后,沿着幽深夜幕中的公路走着。 见陈小川久不说话,她受不了这压抑的氛围,忍不住好奇问道。 “我也不知道,她,她只是发了条短信,说是走了,却没说去哪儿……” 陈小川笑得有些苦涩。 “或许,也是受不了乡下的环境,提前回去了吧,没有告别,大家都不会尴尬。” 林芸喔了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方薇薇的突然离开,让她心里莫名有些高兴。 可一看陈小川这般怅然所失的样子,她再也高兴不起来。 只剩下满心的心疼,没有来,又有点怨恨方薇薇的突然离开。 走在半道,哐当哐当的三蹦子之声,从远处传来。 片刻间,只见两道橙黄的光柱洞穿夜幕,射了过来。 陈小川与林芸对视一眼,都停下了脚步。 过得片刻,三蹦子停在了路边,陈大栓伸出头,对陈小川焦急嚷嚷。 “小川,方小姐说是回去了,她怎么走得这么急啊?” “我也不知道。” 陈小川摇头,“她也没跟我细说,只是发了条短信告诉我。” 上了三蹦子,陈小川坐在冰冷的长凳之上。 夜风从车窗灌进,让他觉得身侧空荡荡的,有点冷。 到了陈家村,四下一片黑灯瞎火。 下车,告别陈大栓,将林芸送入院门。 淡淡月色下,陈小川怅然一叹。 转身,迈步,垂头走进自家的小院。 偏房黑着,没有开灯,想来老爷子已经睡下。 陈小川没有去打扰,走到自己屋门前。 他停下脚步,突然没有勇气去推门。 默然在门外站立片刻,他摸着黑,转身走进了堂屋里。 挨着冰凉的墙壁,盘膝坐下。 陈小川深深呼吸,竭力想让心绪平复。 可是一闭眼,方薇薇那笑颜如花的脸庞,霎时又浮现出来。 嘴边,仿佛还残留着那道温湿红唇的温度。 陈小川患得患失,咚地一声,闭眼将头靠在墙壁上。 “方薇薇,你到底去了哪里……” …… 睁开眼睛,堂屋外已天光大盛。 墙上的纸窗,投下道道清亮的晨光。 尘埃在光柱中起舞,陈小川呆呆看着,突然一把站起身来。 走出堂屋,推开屋门,他慢慢走进。 屋内空气,还残留着幽幽余香。 仿佛那人,不过才刚刚离去。 床下还放着方薇薇的小皮箱,床上丢着那架长筒相机。 想来,是她走得太过匆忙,一时间忘了取走。 目光落到靠窗的书桌,瓦罐中的人参株叶片垂下,有点萎靡。 染尘的桌面,一枚凋谢的人参花,静静躺在一角。 “小川,小川你起了没?” 就在这时,院门外响起陈大栓的呼喊,似乎有点着急。 陈小川小心拉上屋门。 转身,正看到陈大栓跑来,满脸通红。 他一上来,就兴奋地抱着陈小川,拼命摇晃。 “有人大清早送来了辆小轿车,停在我家门外,说是方小姐特意送我的!哈哈!我陈大栓也是有小车的人了!” 陈小川听得莫名,被陈大栓晃得有些头晕,不由得没好气地推开他。 他茫然道:“方薇薇为什么要送你车子?” “你没听方小姐说过啊,要我做她的专属司机呢。我也以为是开玩笑的,没想到,方小姐家里面这么有钱,我不想要,那个保镖模样的黑脸大汉把车钥匙往我一丢,二话不说就走了,根本不让我拒绝。” 陈大栓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摸出车钥匙给陈小川看。 上面那圆环中的三道扇形图案,很是显眼。 陈小川一呆,方薇薇能轻易送出一辆价值不菲的小车,想来家境极为富裕。 电光火石间,心里闪过一个石破天惊的念头。 陈小川一惊,差点没咬到舌头。 难怪昨天的杨飞与刘大茂,会表现得极为奇怪,接了几个电话,就再也没上门找自己的麻烦。 二叔的合同被退,三婶家的超市被查封,还有自己卡里面凭空出现的二十万块…… 这一切,委实都来得太过凑巧了点。 ……难道,都是方薇薇暗中替自己做的? 但,要是能在短时间内做出这番举动,背后的势力,怕是大得吓人。 “你就是为了这个离开的?” 陈小川突然笑了,没有来又想起那株凋谢的人参花。 他喃喃道:“我一定会把你救活,一定会。” “小川,你在说啥呢?” 陈大栓听得两眼茫然,费解地挠挠头皮。 兜里手机一震,他顾不得去理会发神经的陈小川,摸出手机来一看。 只见一条短信,来自于联系人“陈二栓”。 “这家伙,两天没看到人影了,也不知跑哪去了。” 嘴里嘀咕,陈大栓飞快将短信翻出来细看。 他双眼瞪圆,整个人一下子僵硬呆滞。 “大哥,公司里的人说不打钱来,就不给我吃饭,我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吃饭,快要饿死了,你快和爹妈给我打点钱过来,救我的命啊。” 47、陈二栓的失足 十方县城,废弃的塑料厂。 “表哥,我已经打了电话,可以给我饭吃了吧?” 陈二栓饿得两腮发白,眼睛发昏。 他无力地蹲在开裂的墙下, 战战兢兢。 小心抬眼,望向一个瘦脸猴腮的小个子男人。 那人是他的表哥,刘柱子。 两天前,陈二栓意外接到刘柱子的电话。 说是在十方县的县城内,一家塑料厂中,为他找了一份看大门的工作。 每天三餐,包吃包住。 每月两千的工资,外加奖金。 陈二栓一听,简直高兴得找不到北了。 陈大栓,还有陈小川等人不是看不起自己吗? 等自己挣了钱,衣锦还乡,看他们还有什么话好说! 于是,沉醉于美梦与幻想中的陈二栓,丝毫没有怀疑刘柱子的话。 兜里揣着两百块钱,屁颠屁颠,搭车来了县城。 刚下大巴车,他便被热情无比的刘柱子,给塞进一辆面包车里。 说是公司专门用来接送新员工的。 陈二栓那叫一个兴奋,一路上红着脸大声地拍着胸脯。 保证以后会勤勤恳恳地干活。 虽然刘柱子一边开车,一边不住嗯嗯地点头。 但,陈二栓还是察觉到了他的敷衍。 他心里有点不乐意,也没好表露出来,只是话少了许多。 面包车穿过热闹的县城街区,两侧繁华的商铺,看得陈二栓热血沸腾。 幻想着,以后也能在这种高档的地段上班。 然而,面包车没有在他的预期中停下,反而越开越快。 最后,将繁华街区甩在了车后。 看得陈二栓暗暗失望。 面包车一路开过低矮平房的老街区,一路开过荒芜的草地。 最终,停在了县城郊外,一座废弃工厂前。 陈二栓下了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道满是铁锈的大铁栅栏,半掩着。 他透过栅栏,往工厂内张望。 只见满地的废报纸,围墙头上的野草,生得比人还高。 顿时,陈二栓一颗心沉落到了谷底。 哪怕反应再迟钝,他也回过神来。 自己被刘柱子给骗了! 生气地甩开车门,陈二栓想要回家。 工厂里却走出两个大汉,按住了他的肩膀,他挣扎不开。 他不明白,刘柱子为什么要骗自己。 这年头,难道连亲戚的话都不能信了吗? “小子,别怕,我们公司有条发财的路子,就需要你这种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来干。” 那两个大汉带着陈二栓,进了废弃工厂的厂房里。 里面是间空荡荡的水泥房,隔壁似乎还关着好些人,隐隐能听到压抑的抽泣声。 陈二栓一颗心如坠冰窟,自己这是被绑架了? 可就他们家的家境,也拿不出多少的赎金啊。 “签吧,签下这个协议,你就能去挣钱,一晚上,最少一万块!” “什么,一万块!” 一个穿着西装的大汉说完,陈二栓目瞪口呆。 双眼呆滞片刻,飞快接过那张密密麻麻印着字的a4纸。 他落下目光,细细观看。 原来,这是一份协议。 签订过后,陈二栓将会被送到十方县的地下拳场,参加拳击赌博。 协议最后一条,明确写着: 参加者都系自愿参与,只要上台,就有出场费一万元。 整整一万块! 这一条看得陈二栓瞪圆了眼睛,喉头有点发干。 他咽咽口水,抬眼看向那个笑得不怀好意的西装大汉,一时间犯了难。 平心而论,他心动了。 “二栓,怎么样,表哥我没骗你吧,多好的发财路子啊,要不是我身板不行,达不到人家的要求,我才不会便宜你小子呢。” 刘柱子悻悻说完,又换上副笑嘻嘻的神色。 “以后你小子发了财,可别忘记你表哥啊。” “哈哈,我怎么会忘记表哥的好呢?” 陈二栓见刘柱子的模样,心思越发动了。 他飞快签字,按下手印。 那两个西装大汉对视一眼,纷纷露出满意的笑意。 “先带他去拳场。” 地下拳场是在县城内另一头,表面上是座农家乐庄园。 然而几百平米的地下室,被改造成了娱乐场所。 不但有座小型赌场,更有座小型拳台。 陈二栓跟随两个西装大汉,坐着一辆叫不出名字的小车,半小时后到达了农家乐庄园。 门口的警卫瞥了车内的陈二栓一眼,便不耐烦地挥手放行。 陈二栓被那警卫看得心里有些发毛,觉得他像是在看死人,毫无情绪波动。 沿着台阶下了地下室,推开门,巨大的喧闹人声如潮水般迎面扑来。 尖叫声,咆哮声,还有无数疯狂的呐喊。 刺激得陈二栓脸色涨红,暗暗激动不已。 拳台上,正在进行二人对决。 硕大的聚光灯柱之下,只见两个浑身是血的人影,正在疯狂对殴。 拳台下的围观者挥舞着双臂,狰狞高喊,如同在看两只野兽搏斗。 “别多看,先去换衣服。” 陈二栓不由自主停下脚步,朝拳台张望。 一个短平头西装大汉见状,顿时有点不满,推了他一把。 就在这时,拳台上的两道人影分开了。 一个浑身血淋淋的矮个子,被一拳击中下巴。 然后仰天狂喷血雾,咚地一下仰面倒在拳台上。 “打死他!打死他!打死他!” 这一幕,更是刺激围观者。 无数凄厉的呐喊,排山倒海般响起。 拳台上的得胜者挥了挥拳头,然后走到倒下那人跟前。 蹲身,举拳,他一下一下,揍得倒地之人不断吐血。 而围观者更是兴奋不已,随着他的不断挥击而大声尖叫。 过了足足一分钟,倒地之人的脑袋已被揍得血肉模糊。 得胜之人这才起身。 他用着滴血的双拳,狠狠锤击胸口,喉头发出嗜血的咆哮。 陈二栓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 这样打,还不得把人给打死? 几名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匆匆将倒地之人抬下,随手扔在担架上抬走。 路过陈二栓面前,他分明看到那人双眼紧闭,胸口已经没有什么起伏。 双手更是无力垂落在担架边,像是已经断气了。 顿时,陈二栓整个人都凉了半截 “赶紧走,等下就该你上场了。” 西装大汉很是不满,对陈二栓的磨磨蹭蹭失去了耐心。 猛地在他后背一推,差点没把陈二栓给推趴下。 “我,我不打了,不打了。” 陈二栓回过神来,连忙稳住脚跟,扭过头对西装大汉哀求说道。 他心里又惊又慌,这才明白过来。 为什么只要一上台,便能得到一万块的出场费。 这哪是出场费啊,分明就是安葬费! “不打了?” 两名西装大汉对视一眼,似乎早已习惯,陈二栓这种被吓得双腿发软的参与者。 他们不屑冷笑一下,二话不说,推着陈二栓来到更衣室的隔间里。 “小子,你确定不想上台?” 一个光头西装大汉倚靠在墙边,慢条斯理地摩拭着拳头。 他看都不看脸色惨白的陈二栓一眼,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不打,我不想死啊,两位大哥,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爹妈年纪大了,还需要我养老送终啊。” 陈二栓勉强站稳,苦苦哀求道。 “呦呵,没想到还是个孝子诶。” 另一个短平头西装大汉似笑非笑,轻轻拍了拍陈二栓的腮帮子。 “不打也行。” 光头西装大汉停下手中动作,抬眼看想陈二栓。 他缓缓道:“按照协议规定,不上台,就得赔偿我们公司的损失费。” 陈二栓脸上喜色一僵,结巴问道:“那,那得,得赔偿多少?” “嘿嘿,不多不多,也就是出场费的十倍,十万块。” 另一个西装大汉收回手,递来个手机,“打电话叫人来送钱吧。” 十万块! 这个天文数字仿佛一座大山,当即压得陈二栓眼前一黑,差点没昏倒。 48、商议 家里哪里拿得出十万块? 先前好不容易攒下的五千块,还是给他大哥陈大栓,结婚准备的彩礼钱。 然而,都被老爹咬牙借给了陈小川家。 就为这,除了陈大栓没有说什么,他爹陈老栓没少受家里人的埋怨。 屋外隐隐传来鼎沸人声,陈二栓头皮发麻。 他看了眼屋门,先前那幕血淋淋的场景,似乎又浮上眼前。 额头渗出淋漓冷汗,喉头干得像是火烧。 “我,我想先仔细想想。” 十万块哪里能拿得出来? 陈二栓面如死灰,低声下气说道。 两名西装大汉对视一眼,居然答应了。 再度被送回废弃工厂,陈二栓蹲在墙角,被刘柱子唾沫横飞地不断劝说。 “二栓啊,不是表哥我说你,多好的发财机会,就被你给白白浪费了,唉!” “表哥,他们,他们会打死人的!” 陈二栓缩着脑袋,忍不住惊恐地说了句。 刘柱子眼中惧色一闪而过,随即又装作无事的样子。 他继续劝说道: “怎么会死人呢?人家可是有专门的医护人员,只要一下台,就能得到治疗,你想想,只要被揍一顿,就能得到一万块,这得卖多久的苦力才能赚来?” 陈二栓将信将疑,想到看到的那幕惨烈景象,缓缓摇头。 “妈的,你这小子就是个榆木脑袋,你自个好好想想吧,想不通,就别吃饭了!” 刘柱子说得口干舌燥,也没能说动陈二栓这小子,气得他摔门而去。 出了水泥房,刘柱子摸出手机,按下号码,脸上换了副恭敬的表情。 “喂,定康哥啊,陈二栓这狗逼崽子不愿意啊。”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办不成这事儿,另外两万块你就拿不到,还得吐出先前的一万块定金。” 手机里,刘定康的嗓音透着股阴沉。 没等刘柱子再说什么,就劲直掐断了通话。 刘柱子放下手机,脸色变得生硬。 转头看了眼水泥房,再想到那两叠厚厚的红票子。 顿时,他心一狠,回到面包车上坐着打盹。 陈二栓的个性他是知道的,从小就是个软性子。 也不知道最近发了什么疯,居然变得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怎么说都听不进去。 到了第二天早上,刘柱子打着呵欠走进水泥房,一脚踢醒了陈二栓。 “想好了没?” “我要打电话,我叫我哥送起来……” 陈二栓饿得头晕眼花,连忙起身对刘柱子道。 刘柱子听得一窒。 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宁愿掏十万块的违约金,也不愿意去打拳。 这让他又气又郁闷,可又不好直接拒绝。 只好黑着脸摸出先前没收的手机,丢还给陈二栓。 终究还是没脸亲自开口,陈二栓磨磨蹭蹭。 最终硬着头皮,给陈大栓发了发了封短信。 “大哥,公司里的人说不打钱来,就不给我吃饭,我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吃饭,快要饿死了,你快和爹妈给我打点钱过来,救我的命啊。” …… 陈家村,破败小院。 陈小川看着陈大栓手机屏幕上的短信,脸色逐渐凝重。 他抬眼,看向急得六神无主的陈二栓。 “是不是被骗进传销了?” 想到往日里看到的电视新闻,陈小川猜测说道。 “我咋知道啊,陈二栓这小子,两天不见,就弄出这么大个事情来,要是我爹知道,还不得气出心脏病来啊!” 陈大栓又气又急,说得连声埋怨。 “这样,大栓哥,你先打电话过去,问问情况,看看能不能问出二栓眼下在哪里,我去屋里准备准备,实在不行就报警。” 拍拍陈大栓的肩膀安慰了下,陈小川走进屋子。 他关上房门,取出两块洗净泥土的茯苓,用手捏碎之后,放进了白瓷碗内。 “起!” 深深吸气,丹田真元运转,他的手心顿时冒出缕微乳的火苗。 赤红色的火焰虽然依旧细小,但隐隐比前几天要凝实了几分。 刹那间,陈小川翻转手掌,盖在白瓷碗上。 碗中顿时传来滋滋的响动,伴随而来的,还有阵阵乳白色的浓烟冒出。 三秒过后,陈小川熄灭真火。 丹田内传来阵阵熟悉的刺痛,却比先前几次炼药过后的痛楚,要弱了些。 “果然需要勤加修炼,真元壮大的好处已经明显了。” 尽管脸色有点发白,陈小川扶住桌沿,眼底却是透出些喜色。 喘息了片刻,门外传来陈大栓疑惑的嗓音。 “小川,你在烧东西?” 陈小川吐出口浊气,放开桌沿。 看了眼白瓷碗中的一滴翠绿木灵液,他很是满意地点点头。 “烧掉不要的单据。” 他拉开门,随口解释了句,然后取来水将木灵液稀释成满满一碗。 然后,他找来个矿泉水瓶子,灌了小半碗进去。 陈大栓看着他不停忙碌,有些好奇问。 “你这是中药啊?我闻着怎么有股子清香味儿,比一般的中药好闻太多了。” “这是给老爷子熬的药,我以前在网上看到的。” 陈小川笑笑,放下矿泉水瓶子。 他端起白瓷碗边走边问道:“怎么样,二栓说没说在哪里?” “他说是在县城里的一处废弃工厂里,和刘柱子在一起。” 陈大栓握着手机,跟在陈小川身边,愤愤说道;“妈的,刘柱子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偏偏二栓那小子还喜欢听他的,真是活该被骗!” 刘柱子是刘家村的,好像和陈二栓家还有点亲戚关系,陈小川倒是知道这么个人。 “我先给老爷子喂药,大栓哥你等我几分钟,我和你一起去县城接人。” “啊?就我们俩?我,我觉得,还是先报案吧……” 陈大栓有些傻眼了。 他常常听说传销里面,人手众多。 就凭他和陈小川两个,怎么可能把人给接回来啊? 虽说知道陈小川力气大,但力气再大,也斗不过人家啊。 “先去试试,实在不行,再报案也不迟。” 陈小川自信笑笑。 自从得到记忆传承,开始修炼功法炼神经,体魄的强横,让他对实力有了新的认识。 国家机关。不过是为了保护弱小而存在的。 可他陈小川,有一双拳头! 对待恶人,有时候,以恶制恶,更加有效果。 服侍老爷子喝了口稀释的木灵液,老爷子精神越发旺盛。 他萎靡的老眼,隐隐恢复了往日的几分神采。 这让陈小川看得很是高兴。 想来,再过得不久,老爷子元气便能恢复。 届时便可扛住纯粹的血肉精华的效果,能更快康复了。 他很期待,再度看到老爷子生龙活虎的一天。 将白瓷碗放回屋子的书桌上,陈小川的目光,落到那株枯萎的人参花上。 他不由得片刻失神。 倒了点稀释的木灵液,在瓦罐内的人参苗根部。 只见原本有些焉了吧唧的人参苗,慢慢舒展起叶片,仿佛在伸懒腰一般。 陈小川嘴角露出笑意。 将那颗绛珠草幼苗,小心按进瓦罐湿润的黑土中,他心里有些期待。 这可是真正的灵草,虽然只是最下等的一级。 然而功效却堪比千年老山参,实在是珍贵无比。 拾起枯萎的人参花,小心将断口浸泡在白瓷碗内。 陈小川留恋地看了眼,摇摇头,转身合上了屋门。 十方县,我陈小川来了。 49、前往十方县 宝马轰鸣一声,在清亮的晨光中,匆匆驶出静谧一片的陈家村。 驾驶座上,陈大栓已没了开着豪车的激动,只剩满脸的焦急。 自己亲弟弟被人控制,还要十万块去接人。 这让他心急如焚,胸口仿佛压上了座沉重的大山一般,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陈小川在副驾驶座上,从他脸上收回目光。 金黄色稻田飞速倒退,他投向车窗外。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眼神一黯,有些失落,微微磕上眼睛。 路过张家镇,在陈小川的指引下,车子开到了张大虎的家门口。 陈小川下了车,将矿泉水瓶子中的稀释木灵液,交给张大虎。 他再三叮嘱,每隔三个小时给张建国喝一小口,绝对不能多喝。 虽然张建国卧床好几年,但毕竟正值壮年。 以前体格的底子也不错,没有被败坏殆尽。 可即使这样,陈小川也不敢让他多喝木灵液。 这东西对于普通人的体质来说,药效还是太过迅猛。 没有经历洗髓伐骨的平常人,根本就承受不住。 没看到先前林芸贪味喝了整整半碗,饶是她身体比普通的年轻女孩健壮些,也还是直接就流鼻血了。 告别千恩万谢的张大虎一家,陈小川上了车,与陈大栓再度往十方县而去。 “小川,没想到你还会医术啊?” 陈大栓一边开车,一边忍不住好奇问道。 “呵呵,在网上自学过,会一点。” 陈小川不愿多说,笑了笑。 陈大栓哦了声,在他看来,能用矿泉水瓶子装的药液,能有多大用处? “那是张老师家吧?听说他得了肌肉萎缩,病得都不成人形,唉,好好的一个体育老师,偏偏得了这……” 陈大栓突然说不下去,愣愣张着嘴。 他看向陈小川,“那矿泉水瓶子里的中药,该不是……” “对,就是给张老师治疗肌肉萎缩的。” 陈小川不置可否,平静地点点头。 嘎吱一声,轮胎发出声刺耳的摩擦,车头一歪,与路沿擦身而过,险些撞了上去。 陈小川脸色一黑,幽怨地看了陈大栓一眼,默默系紧安全带…… 陈大栓连忙扶稳方向盘,讪讪一笑,心里只觉有万千匹羊驼呼啸而过。 都敢治疗肌肉萎缩了,这医术,还是“会一点”? 你小子敢不敢再“谦虚”一点啊? 装逼,这是赤果果的装逼! 陈大栓一边开车,一边忍不住用余光暗暗打量陈小川。 心里又是佩服,又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十方县距离张家镇,差不多一百来公里。 好在路面是柏油路,路况比乡村公路好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车速提上来,不到两个小时,便到了十方县县城里。 已是早上十点左右,太阳已经升得老高。 两人便走边问,终于问清了陈二栓说的那个废弃工厂,在县城郊外一处荒坡上。 半小时后,车子开到了废弃塑料厂的大门前。 陈大栓熄了火,陈小川推开车门,两人匆匆走向那道锈迹斑斑的大铁栅栏。 “你俩找谁?” 还没靠近大铁栅栏,门内一个光头大汉率先探出头来。 他面色不善地冷声问道,手里似乎还倒拖着根半米长的钢管。 陈大栓脸色一慌,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陈小川踏前一步,漠声问道:“我们是来接陈二栓的。” “陈二栓?” 光头大汉见陈小川气度不凡,居然没被自己吓住,心里有些没底。 再加上看到两人是开着豪车来的,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他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上下打量了眼陈小川两人,他冲大铁栅栏里面一歪头,“进去吧。” 陈小川点点头,不动声色地踏进大铁栅栏内。 陈大栓缩着脖子,紧紧跟在陈小川的背后,一步都不敢落下。 在光头大汉的指引下,两人来到了关着陈二栓的水泥房内。 推开门,正见到蹲在墙角的陈二栓,已经饿得两腮发黄,双目无神。 一旁的椅子上坐着瘦脸猴腮的刘柱子,似乎在玩微信,一脸的眉飞色舞。 听到推门声,两人齐齐朝这边望来。 “哥!” 陈二栓呆滞了下,随即眼眶都红了,差点没当即哭出来。 目光落到陈小川脸上,他更是不好意思,羞愧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刘柱子,二栓可是你的亲老表啊,你居然还把他骗进传销里,你,你怎么下得去手!”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陈大栓一见到弟弟平安无事,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转而怒目瞪向刘柱子。 “哎呦喂,大栓,你这是放的什么屁,老子好心好意介绍条发财的路子给二栓,他自己不争气,结果违约了,关我什么事?老子好心被当成驴肝肺,我他妈找谁说理去?!” 刘柱子一听就不乐意了。 他放下手机,腾地一下就站起来。 对着陈大栓说得唾沫横飞,就跟受到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他掏出张协议的复印件,丢给气呼呼的陈大栓,“呐,自己看清楚!” 陈大栓伸手去接,看清之后,脸色就变了。 “登台就有一万块的出场费!老天,陈二栓你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你傻啊,连这个都信!” 陈小川听得有些莫名,本想着直接带走陈二栓。 万一对方的人想要动粗,他不介意让他们领略一下,真火神拳的威力。 可此时听到陈大栓的惊呼声,他这才觉得事情有点不简单。 凑头上前,待看清那张所谓的“协议”,陈小川神色不由得变得有些古怪。 “这位先生,请不要空口否定我们公司的协议,这可是具有法律效应的。” 水泥房门口,一个光着头的西装大汉斜靠在门框,施施然摩拭着拳头,看都不看陈小川一眼。 “法律效应?” 陈小川突然笑了,看向那个光头西装大汉,嗓音里透着股寒意。 “什么时候,打黑拳的也有法律效应了?” 这话一出口,水泥房内,陈大栓两兄弟茫然对视。 刘柱子眼神一慌,又很快掩饰下去。 光头西装大汉放下拳头,这才正式看向陈小川,嗜血般的目光慢慢凌厉起来。 他失望了。 在他毫不掩饰的逼视之下,对面这个年轻人连脸色都没有变化一点,一副稳操胜券的淡然表情。 “小子,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来历,我也不想多问。” 光头西装大汉一字一句说着,生怕陈小川听不清楚似的。 “这个叫陈二栓的家伙既然和我们公司自愿签了协议,那就得按规矩来,要么上台打拳,要么,掏出十万块的违约金。” 他话还没说完,门口又出现了个西装大汉。 短平头,精悍的肌肉,将臂膀上的衣袖绷得极紧,仿佛下一刻便会撑裂开来。 在两人身后,还有一群提着钢管,棒球棍等家伙事的混混。 个个都是冷着脸,面色不善地看向水泥房内。 陈大栓两兄弟都是农村人,哪里见过这阵势啊。 顿时吓得腿都软了,躲在陈小川背后,手足无措。 就连刘柱子也是心里发毛,握着手机的手指都在不住微微颤抖。 微信上不断有消息提示声响起,他却再也聊不下去了。 来者不善,陈小川粗略扫了眼门外的人,约莫有十来个。 虽说能解决掉,但这些人就跟狗皮膏药一样难缠。 今天揍了他们一顿,说不准,日后这些家伙不会去陈家村,找陈大栓家的麻烦,搞出后遗症来。 “十万块,我们拿不出来。” 陈小川不动声色踏前一步,将陈大栓两人挡在背后。 这一举动,让场中的气氛陡然一凝。 两名西装大汉神色越发凌厉,门外的混混,更是下意识捏了捏手上的家伙事。 “但是,我可以替陈二栓上台打拳。” 50、罪恶拳台 “但是,我可以替陈二栓上台打拳。” 陈小川淡然说完,目光盯向光头西装大汉。 “怎么样,这样一来,不算违规吧?你们的目的,不就是想找人打拳吗?” 这番变故,让场中所有人预料不及。 陈大栓呆住了。 陈二栓神色越发愧疚,慌忙硬着头皮对陈小川的背影。 他低声道:“小川别答应啊,打拳会,会打死人的!” “小子,你确定要替陈二栓这怂货打拳?” 两名西装大汉对视一眼,有些摸不着头脑。 既然知道他们公司是找人打黑拳的,还敢如此镇定地说出来。 难道,背后真有什么大来头不成? “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光头西装大汉凝重问道,心里有点没底,怕陈小川是官差派来的卧底。 若是十方县周围的衙门,倒也好说。 怕就怕是南陵市局来的,那就得费一些周折了。 “我?” 陈小川愣了愣,自己眼下是个什么身份呢? 无业游民?张家镇夜市的年轻烧烤师傅? 他不由得笑了起来,“陈家村的乡野医生,以前练过点拳脚,打个把人还是不成问题。” “原来是个乡村医生。” 两名大汉顿时心里一松,看向陈小川的眼神变得轻蔑起来。 身后的混混,更是发出阵嗤笑。 原本以为,这小子还有什么大来头呢。 结果,却是个乡村医生,估计是连营业执照都不给办的那种。 光头西装大汉,懒洋洋地冷笑一声。 “你说你学过功夫,可你这个小身板让我们心里有点没底啊,要不,露一手给大伙瞧瞧?” 就眼前这年轻人的身板,从卖相上看,那可比陈二栓差远了。 陈二栓虽然瘦,但是因为常年干力气活,胳膊上还是有些腱子肉。 而陈小川呢,白白净净,透着股读书人的斯文气质。 双手更是看不到丁点老茧,更像是一双用来弹钢琴的手。 这种弱鸡体格,指望他上台打拳? 别说妄想能赢了,能扛住五秒,都算是高看他一眼了。 “露一手?” 陈小川看看自己,再转头看看陈二栓,有些释然。 对面的人,这是看不起自己的体格呢。 他朝墙壁走了几步,伸手摸摸水泥墙面。 随即屈指握拳,用了三分力气,一拳轰击在墙面。 咚地一声闷响,墙面哗哗掉下点细微的水泥渣,连道细小的裂纹都没打出。 “哈哈哈,不错,不错。” 门外的人纷纷哄笑起来,光头大汉戏虐地大笑两声。 他勉为其难地点点头,“行吧,看在你挺讲义气的份上,就让你替陈二栓这小子打拳吧。” “多谢。” 陈小川缩回手,用左掌盖在右拳上揉了揉。 这一幕,更是让门外之人笑得稀里哗啦。 觉得这小子还真是蠢得可爱,居然还逞能轰击水泥墙。 怕是骨头缝都给震裂了吧? 没人看到,陈小川的右手在轰击墙面之后,依旧是白净之色,根本连点红印都没有。 用左掌盖上,也不过是为了将其揉搓得发红一点,好借以掩饰。 “那就跟我们走吧。” 光头西装大汉说完,带着人到大铁栅栏外等着陈小川出来。 “大栓哥,二栓,你们先回去吧,不用担心我。” 陈小川笑着安慰了下两人。 “小川,今天这事儿害得你连累进去,我,我……” 陈大栓眼睛有点发红,突然怒气冲冲狠狠一拍陈二栓的后脑勺。 他大吼道:“都是你这小子!鬼迷心窍去相信刘柱子!” “我也只是想挣点钱,给哥你弄点彩礼钱……” 陈二栓缩着脑袋,不敢去看陈小川两人。 陈大栓愣住了,眼眶慢慢湿润。 他垂在腰间的双手,一下子捏紧了拳头。 “你也别怪二栓了,他人还年轻,犯点错很正常。” 陈小川再度拍拍两人肩头,走出了水泥房。 上了面包车,过得半个小时,车子开到了县城另一边的郊外一座农庄前。 下了车,陈小川左右打量,只见这农庄占地颇广。 门口的停车场内,居然停满了车辆,其中不乏诸如保时捷等豪车。 粗略一扫那些豪车的车牌照,有几辆甚至来自外省,看来这地下拳场的名头还挺大。 “别乱看,你惹不起那些人,都是我们公司的贵宾。” 光头西装大汉皮笑肉不笑,对陈小川威胁道。 陈小川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跟随两名西装大汉一路穿过门卫,来到农庄里。 到了农庄深处的一座草料房模样的地方,有人推开了地上的一扇滑木。 顿时,露出道往下的台阶,上面还铺着考究的红地毯。 陈小川夹在两人中间,沿着台阶慢慢走下。 前方的人声渐渐吵杂起来,嗡嗡地像是菜市场。 穿过哄闹的小型赌场,一路上赌客们,扫到被两名西装大汉夹在中间的陈小川。 他们顿时露出看热闹的嬉皮笑脸,不少人还对陈小川起哄。 小型赌场前面是座五十来平的拳台,上面的搏斗已经分出了身负。 一个肌肉男,被另一个黑瘦的小个子,飞起一膝盖撞击在腹部,顿时痛苦地弓身。 他捂着小肚子跪倒在地,毫无反抗之力。 拳台四周的围观者已经陷入疯狂,好多人眼球都是红的。 “打死他!” “打死他!” “打死他!” 歇斯底里的高喊,如同潮水般此起彼伏。 陈小川边走边扫向那些围观者,大多是些衣冠楚楚之人。 有西装革履的老板模样的男人。 也有穿着优雅的浓妆贵妇。 还有容貌俊逸的青年都市精英。 此时,却纷纷撕破平日里的伪装。 他们面目狰狞,眼神凶狠,露出骨子里的嗜血兽性来。 肌肉男跪倒在地,眼见黑瘦的小个子一步一步走来,顿时惶恐无比。 他一边捂着腹部,一边痛苦地费力举起左手,无力地摇晃,似乎想要求饶。 回应他的,是一道当头落下的肘击。 咔嚓一声,黑瘦小个子的右肘,狠狠击中肌肉男的后脑勺。 那块地方顿时血肉模糊,往内凹陷了几分。 陈小川眼角一缩,脸庞有些微微抽搐。 这个黑瘦小个子,明显不是华夏人。 可是此时却在台上肆无忌惮,当着无数华夏人的面,一下子将那个肌肉男给打死了。 这个肌肉男长着东方人的面孔,陈小川不确定他是不是华夏人。 但,倘若是陈二栓呢? 要是陈二栓当初没有选择服软,给陈大栓发短信求助。 眼下倒在台上的,会不会就是他? 这些贴着上流社会标签的围观者,会不会也是这般? 只顾自己发泄压抑在骨子深处的兽性,全然不管同胞,正倒在外国人的拳头之下? 不知为何,陈小川没有来想到那座被刨掉的老兵坟墓,还有差点被毒杀的老爷子。 他的眼神,突然就冷下了。 原本想着只要登台打一场,不论输赢,只要履行了协议,自己便离开。 但现在,他直直盯着那个黑瘦小个子,突然改注意了。 肌肉男整个儿趴在拳台之上,四肢还在微微抽搐。 后脑勺流出一大滩黑色血迹,沿着拳台边沿滴下。 黑瘦的小个子高举双拳,耀武扬威地互相锤击了下。 看台上的围观者们更是疯狂,喝彩声,欢呼声,尖叫声,口哨声,不绝于耳。 “查猜不愧是泰拳高手,今天已经连胜九场了吧?” 两名西装大汉也不由自主,停下脚步,赞赏地看向拳台上。 光头西装大汉说完,另一个短平头大汉也露出微笑。 他赞叹道:“还是老板英明,将他从金陵重金挖来,可惜老是这么打死人,很难再找到对手了。” “这是泰人?” 就在这时,陈小川突然开口问道。 两人一愣,对视一眼,光头西装大汉玩味笑道:“怎么,难不成你想要上去挑战他?” 他一说完,与短平头大汉哈哈大笑起来,一想到这般场景,都觉得分外滑稽。 “不错,我想挑战他。” 陈小川淡然点头。 两人一愣,更是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仿佛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一般。 51、郑秋怡 “小子,你可真是老太太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光头大汉颇为辛苦,这才止住笑意。 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嘲弄笑道: “可惜,人家眼下已是九连胜,按照拳场规矩,是这周的擂主,你想要挑战人家,还得先拿到九连胜再说。” 短平头西装大汉也轻蔑笑道:“不错,你小子算什么东西?想送死啊,都没这个资格!” “九连胜?” 陈小川歪了歪头,淡淡一笑道:“很难么?” “嘿,你小子好大的口气,吹牛逼不上税是不?我跟你讲,这个拳台倒下的什么拳王,国家拳击冠军,围起来都能绕拳台一圈了,如今除了察猜,成绩最好的也不过那个什么省城搏击锦标赛的第一名,辛辛苦苦,也才三连胜而已。” 光头西装大汉推了陈小川后背一把,嗓音变得有些不耐烦了。 “实话跟你说吧,让你们这种弱鸡来,也不过是暖场子罢了,真要靠你们打拳,谁他妈愿意看啊?” 这光头西装大汉的手劲有些大,陈小川措不及防。, 他被推得一踉跄,不由得暗暗警惕起来。 果然,这两人还是有些实力的,还好在废弃工厂内没有翻脸发难。 “是,是我在吹牛。” 他挠挠头皮,装作不好意思地笑笑。 两名西装大汉露出一副“早就晓得”的样子,不屑地撇撇嘴。 他们指着过道前方一间小隔间道:“进去换身衣服,等下就该你上场了。” 陈小川依言点点头,进了小隔间里。 这里似乎是普通拳手,专门用来换衣的地方。 灯光昏暗,开裂的木衣柜里,几间宽大的白背心与大裤衩胡乱扔着。 远远便闻着股浓浓的汗臭味,好些上面还沾着点点血迹。 陈小川厌恶地捂着鼻子,两根手指头往里挑了挑。 他勉强找到套半新不旧的,好歹上门还算干净,没什么汗渍与血迹。 换上衣服,坐在长凳上,陈小川默默闭眼养神。 他暗自运转着炼神经的炼血篇功法,争分夺秒,恢复先前炼药消耗一空的真元。 屋外的哄闹人声依旧此起彼伏,陈小川心里却是空净一片。 仿佛处在一个时间静止的空间内,根本不受外物的影响。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门突然被人推开。 陈小川不由自主睁开眼睛。 眼眸深处,有丝精光一闪而逝。 时间太过仓促,真元才恢复不到一成。 但好歹,也能勉强使出一次真火神拳第三式,算是有了自保的本钱。 思量完毕,陈小川这才略微抬眼,扫向来人。 他愣住了。 那是个容貌清丽的年轻女人。 一头乌黑长发,利落地在脑后挽成髻,露出白玉般的纤细脖颈,显得颇为干练。 她一边合上门,一边不住侧耳倾听,清丽的脸庞疲倦中透着浓浓的警惕。 在她白衬衣的胸前,两团高耸呼之欲出,似乎差点撑裂纽扣。 半蹲的身姿,将白色紧身裤包裹的翘臀,勾勒得越发诱人。 这副诱人姿态,看得陈小川喉头发干,眼睛都直了几分。 “她……好像没发现我?” 陈小川暗暗吐出口浊气,总不能老是盯着这副诱人身姿吧? 他轻咳两声。 年轻女人顿时如被踩到尾巴的兔子般,吓得一蹦跳开。 她整个人呈大字般,紧紧贴在墙壁上,胸前的悍器剧烈起伏,一双妙目死死瞪向陈小川。 她会如此惊骇,实在是因为陈小川修炼之时,整个人隐隐已经与天地万物融为一体。 他的呼吸轻微悠长,近乎一座雕塑般毫无声息。 哪怕不过隔了几步,也很容易让人在眼皮子底下,忽略他的存在。 “你怎么进来的?说!” 女人惊疑不定,压低嗓音喝问,似乎怕是被外门的人听到似的。 陈小川站起身来,刚要开口, 年轻女人立即如临大敌,颇为熟练地反手伸进衣角,摸向后腰。 见她的葱白手指似乎握着个柄状物。 她居然随身带着枪! 陈小川眼角一缩,心中凛然。 “别误会,我只是被他们骗来打拳的普通人。” 对方如同审讯犯人的严厉口吻,还有这个下意识摸枪的举动。 让陈小川暗暗猜测,眼前这个身材火辣的年轻女人,说不定,是位女官差? “普通人?” 郑秋怡一愣,这才发觉眼前这个年轻人面容清秀,身材略显单薄。 最主要的是,浑身上下都透出股安宁的气质。 实在和门外那些肌肉爆炸的凶悍拳手,有着天然的区别。 她本是南陵市局的刑侦科科员,最近一年内,南陵市周边的失踪人口越发增多。 她通过分析了大量的卷宗之后,寻到了一丝惊人的蛛丝马迹。 这些失踪人口,最后出现的地方,似乎呈现出一个圆形。 而圆心,便是这座距离南陵市上百公里的小县城。 十方县。 这一发现让郑秋怡惊喜不已,向上级申请成立专案调查。 然而上面的回复却如一瓢冷水,当头浇得她浑身冰凉。 “这个案子不属于咱们刑侦科,小郑你一天别越权去处理问题,这样,我给放个长假,出去放松放松。” 郑秋怡无话可说,暗暗生闷气。 一咬牙,独自乘着休假期间,跑到了十方县来调查。 她偷偷利用网络监控,调出了十方县周围主要路口的监控录像,发现了个古怪的现象。 一座位于十方县县城郊外的农庄,竟然隔三差五便有豪车成群结队涌入,一待就是一整天。 这一发现让她颇为不解,抱着试探的心态,混入了人流当中。 她被一个富二代邀请,一同进了这个地下世界。 小型赌场,还有那个能打死人的拳台,都让郑秋怡又惊又怒。 没想到一座小小的县城之内,竟是隐藏着如此黑暗的地方。 先前见到那个肌肉男被活活打死,她纵然有心上台阻止,却也来不及了。 更为要命的是,不知道为什么,不久前那些西装大汉们,开始挨个核实客人身份。 临到自己之时,那些人面色狐疑,对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暗自打量。 郑秋怡见状,一颗心顿时凉透。 凭着自觉,她明白,自己的身份十有八九暴露了! 她率先出手,一脚踢翻身侧的富二代引起慌乱。 借着如同无头苍蝇般乱窜的客人,她在人堆里不停穿行,一路东躲西藏。 好不容易,才甩掉那些西装大汉的追寻。 躲到这间狭小的更衣室内,却不想背后不知何时,居然出现了个陌生的年轻人。 见对方自称是被逼来打黑拳的普通人,郑秋怡脑海中电光火石般一闪,突然醒悟过来。 那些始终的壮年男子,说不定,都是被人抓来打黑拳了! 这一推断,让郑秋怡欣喜若狂。 眼看一件大案就要被自己单枪匹马地给破解,心里那叫一个兴奋。 连带看向对面年轻人,也觉得顺眼了许多。 “你说,你是被他们骗来打黑拳的,对吧?” 郑秋怡放松了语气,柔声问道。 陈小川嘴角微抽,纳闷地点点头。 对面这个女人的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实在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是南陵市局刑侦科的郑秋怡,我现在救你出去,我要你当我的证人,证明这里所发生的罪恶行径。” 郑秋怡下意识摸向兜内,想要摸出官差证,没想到却摸了个空。 她这才反应过来,为了防止暴露身份,官差证被她扔在了市局的办公桌上。 没了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她正有些懊恼。 却不想对面那个年轻人,露出恍然之色,居然摇了摇头。 “我现在还不能走,我要上台打拳。” 陈小川说完,起身走到门口,便准备拉开门出去。 这位女官差有她自己的任务,而陈小川也有目标,那就是在拳台上打败察猜,不再让他作恶。 至于这座地下拳台,他虽然也有让其倒闭的冲动。 奈何人单力薄,想要凭一己之力倾覆人家,简直是痴人说梦。 况且,如今已有官差混了进来,想必,衙门已经准备要对其下手了。 郑秋怡目瞪口呆。 这人是不是傻?! 没看到上了拳台,如果打不过对面,几乎只有被活活打死的下场! “给我站住!” 她回过神来,口中一声低喝,当即探出皓腕,一把抓向陈小川的胳膊。 52、被抱住了 葱白的五指抓了个空,僵在半空。 郑秋怡整个人呆了呆。 刚才刹那之间,只见对面那个年轻人脚步一错。 竟是在毫厘之间,险之又险,避开了自己的突兀一抓。 学院毕业不过才半年,作为以第一名的优异成绩毕业,郑秋怡自问身手远超常人。 近身格斗,更是拿到了年级冠军。 可就在刚才,眼前这个身形略显单薄的陌生男子,居然避开了自己? 郑秋怡美目大睁,讶然不已。 她脸色变得有点难看,觉得这人先前的话完全不可信。 呸,还信誓旦旦说自己是普通人? 信你个大头鬼! 普通人能避开我的突然出手? 心里有气,郑秋怡五指缩回,变抓为拳,劲直击向陈小川的喉间。 “你干什么!” 陈小川眉头微皱,眼前这女官差一言不合就出手。 他虽然有些不满,也不好发作出来。 忍气吞声避开她抓来的五指,没想到反倒是得寸进尺,还要对自己出手? 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心里腾起股怒火,陈小川眼神陡然凌厉了几分。 他脚步再次一错,欺身向前,肩头撞进郑秋怡怀中。 右手于眨眼间反手一握,顿时紧紧握住,郑秋怡那滑腻如羊脂的皓腕。 这下子,两人骤然贴近,远远看去,好似郑秋怡从后环抱住了陈小川一般。 狭小的更衣室气氛突然一凝,空气中透出几分暖暖的暧昧气息。 昏黄灯光下,拥住的两道身影。都变得僵硬无比。 没人说话,场中一片宁静。 除了略显粗重的两道呼吸声,几乎落针可闻。 紧紧靠在人家怀里,后背触到两团柔软,似乎将其挤压得有些变形。 异样的触感袭遍全身,陈小川心神一荡。 鼻腔内发热起来,呼吸不由得慢慢变得粗重了几分。 脑后如兰的吐息也有些急促,醉人心脾的幽香缭绕上鼻尖。 让陈小川心痒不已,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流氓!快放开!你这是公然袭警!” 郑秋怡回过神来,俏脸顿时通红,又怒又羞。 玉臂一扯,却没想不但没能挣脱开来,反而还与这个陌生男子更是靠近了几分。 自己整个人似乎都趴在了他的背上,倒像是自己主动死死环抱住对方一般。 这个发现让郑秋怡更是羞恼,她与男友谈了一年的恋爱,最为亲密的举动,也不过是互相拉着手。 如今鼻尖,满是陌生异性的成熟气息。 不知为何,她没有来浑身滚烫,小腿发软,差点站立不稳。 整个人更是压在陈小川的后背,无法动弹。 “喂,是你先动手好不好?” 这招铁山靠,是记忆传承里的极为普通一招。 用来近身对敌,陈小川下意识使出,便觉不妥。 毕竟,对方是个妙龄女子,而且身份更是敏感。 不明不白占了人家便宜,陈小川怒火全消,心里本来还有些愧疚。 没想到,这女人居然颠倒黑白。 分明是她先动的手,却污蔑他陈小川,说是什么公然袭警。 心里有气,陈小川二话不说,骤然放手,整个人踏前一步,完全摆脱了郑秋怡的环抱。 这番举动,太过突然。 郑秋怡本是整个人趴在陈小川的背上,没能反应过来。 口中一声惊呼,想要稳住身形。 奈何小腿一麻,她竟是没能站稳,眼看着就要扑倒在地。 视野里逼近的地面突然一顿,小蛮腰上多了双手臂。 郑秋怡愣愣抬眼,正对上一双温润的纯净眼眸。 “放……放开。” 不知为何,郑秋怡芳心一颤,没有来俏脸滚烫。 从未有过的异样感觉袭上心扉,让她嗓音不由得低了几分。 心跳加速,她目光飘向一旁,俏脸鲜红欲滴,不敢对上那张近在咫尺的年轻清秀脸庞。 “站都站不稳,还想打人……” 陈小川没好气地嘀咕了句,放开了手。 郑秋怡稳定心神,后退几步。 听到这话,顿时冲陈小川翻了翻白眼。 经过这么一闹,两人都不好再开口。 场中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 郑秋怡很是纠结,有心想要就此先带陈小川回南陵市局。 汇报上级之后,再带着同事,来将这地下拳场一窝端了。 奈何,人家根本不愿同自己离去,想用强吧,也打不过人家。 难道得用枪指着他威胁? 郑秋怡飞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毕竟是官差,行事还是自己的原则。 对面这人的身份又不是犯罪分子,她自问,还做不来,用枪口指向普通人的无良举动。 咚咚的撞门声,打断了郑秋怡的思绪。 她与陈小川对视一眼,不由齐齐看向门口。 “里面的,赶紧开门!” 有人隔着门粗着嗓音喊了声。 郑秋怡俏脸一紧,偷偷给陈小川打眼神。 她的红唇一张一合,轻声说道:“别开,他们是来抓我的。” 陈小川犯了难,突然一把扯过郑秋怡。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便塞到门后。 他随即咔嚓一声,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先前那个短平头西装大汉,横肉脸怒气冲冲。 他一下子便推开了陈小川,走进狭小的更衣室内扫视。 这屋子,总共也就四、五平米。 那半人高的破旧木衣柜开着柜门,更是不可能藏人。 他神色稍松,转头瞪向陈小川,怒声问道:“刚才怎么不开门?” 陈小川懒洋洋地靠在门扇上,无聊地打了个呵欠,道:“等了半天,等睡着了。” 他装作有些不满地道:“你们到底要不要我打拳啊,不要我可走了,家里面还等我吃晚饭呢。” 短平头西装大汉乐了。 这小子大概是脑壳缺根弦吧? 先前还嚷嚷着,要去挑战人家泰拳高手,真是送死都这么勤快啊? “ok,既然你这么着急,我就满足你,保证能让你及时吃到晚饭。” 短平头西装大汉嘿嘿怪笑,故意将“晚饭”二字咬得极重。 “好,带路吧。” 陈小川吐出口浊气,神色一正,整个人的气质浑然一变。 短平头西装大汉用着看傻子的目光,颇为可怜地扫了他一眼。 反正等会儿就是个死人了,也犯不着计较他嘱咐的口吻。 他点点头,率先走出门去。 陈小川反手拍了拍门扇,转身拉上了门。 门缝闭合刹那间,一线昏黄的灯光斜射而出。 伴随的,还有道夹杂着担忧与羞愧的目光。 陈小川无声地笑笑,手上用力,将门合死,隔断了门内的灯光与目光。 他转身看向聚光灯下亮如白昼的拳台,眼神慢慢变得肃杀。 今晚,注定是个流血的夜晚! 53、强势围观 刘家村,村头别墅。 “什么,陈二栓没去打拳?” 客厅内,刘定康站在檀木茶几前,正在听刚从县城回来的刘柱子报告情况。 陈二栓是目击证人。 当年刘老三撞死林大壮的,虽然已经时隔多年。 埋在地下的林大壮早已成了摊白骨,而证物之内的,更是早就灰飞烟灭。 但为防万一,刘定康还是准备要将陈二栓灭口。 县城的地下拳场,他是知道的。 当初还曾受到朋友邀请,进去看过。 奈何刘定康并不喜欢,这种赤果果的暴力宣泄。 看了一次,觉得索然无味,也就没在去过。 这次被陈小川揭露陈年旧事,刘定康这才想到了地下拳场。 正好可以借其将陈二栓骗去,来个失踪无名,死无对证。 当年为了给刘老三擦屁股,这事牵扯到的关系网太深。 一不小心,便会牵连出无数人来。 甚至,若是有心之人顺藤摸瓜,更是会寻到丝蛛丝马迹。 直指金陵,牵扯到自己的那位亲生父亲。 刘定康很清楚,自己眼下拥有的一切,都是在亲生父亲的暗中帮助下得到的。 而且,那位出身名门的姨娘,先前派人暗杀自己未能成功。 若是知晓了这事儿,说不得会借机威逼老头子,把自己当做弃子…… 不敢多想,刘定康悚然一惊。 原本方正的面容,变得隐隐有些狰狞。 他又气又怕,豁然抬手,狠狠朝刘柱子脸上扇去。 啪地一声,刘柱子脸上多了道五指红印,他疼得暗暗呲牙。 他捂着腮帮子,唯唯诺诺,却不敢抱怨一句。 “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想承包高速路的活计?” 刘定康慢条斯理地收回手,用白娟擦了擦指尖。 这一习惯,是他从亲生父亲那里学来的。 虽然两人只是隔着视频见了一面,但丝毫不影响刘定康对他的崇拜之心。 “这事儿,它,它也不能全怪我啊……本来都让陈二栓这小子签下了协议,反悔就得赔偿十万块钱……可,可哪里晓得,有个陈家村的小子跟着陈大栓找上门来,说是要替陈二栓打拳,拳场的人都同意了,我,唉,我也没办法啊!” 刘柱子畏畏缩缩地诉完苦,用着余光偷偷打量刘定康的脸色。 脸上还疼着呢,他生怕再惹刘定康生气,给自己来一巴掌。 “有这事?那小子不知道上台打拳,会死人?” 刘定康一愣,抬眼盯着刘柱子的眼睛,狐疑问道。 “应该是……知道的吧,我好想听陈二栓给他提醒过。” 刘柱子茫然着脸,不太确定地说道。 “哦?那小子叫什么名字?” 刘定康来了兴致,居然有人明知道打拳会死人,还敢替人家去啊? 他突然很有兴趣,想要知道这个不要命的小子是谁。 “我记得,那小子好像,好像叫做什么……对,叫陈小川!就是陈家村考上大学的那个小子!” 刘柱子一拍脑门,恨恨说道。 显然对面陈小川半路杀出,坏了自己的好事而耿耿于怀。 “陈小川!” 刘定康双眼猛然一睁,霎时间欣喜若狂。 这正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原本还想等铁老归来,再找这小子算账。 没想到,他居然膨胀得想要去地下拳台送死,简直就是大快人心啊! 刘定康的嘴边,不由自主露出了一丝狠辣的笑意。 他恨不得当即仰头狂笑。 连老天爷都在帮自己,你陈小川这次还不死? 地下拳台已经有了好些年头,刘定康听朋友说起过。 里面的擂主,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凶狠拳手。 不乏各国的拳王,甚至还有退役的兵王,好多自持拳脚了得的高手,进去便是有死无生。 “好!好!好!” 刘定康连赞三声,朗笑起来。 看得一旁的刘柱子心里发虚,不明白为何他突然变得心情大好了似的。 “走,去十方县,我要亲自看着这个陈小川倒在地上!” 刘定康纵声说完,当即走出了别墅大门。 刘柱子忙不得小跑跟上,拉开那辆奥迪q7的车门,充当司机。 “走!” 坐在后排的刘定康大手一挥,奥迪q7顿时应声咆哮。 它如同一道黑鲸,破开逐渐四合的夜幕,驶向十方县城。 …… 张家镇,泰兴鱼档。 “狗哥,这口气不能忍啊!” 鱼档后方的凉棚下,胸口贴着膏药的矮胖男子,坐在鼻青脸肿的狗哥身边,恨恨咬牙切齿道。 他叫王亮,算是狗哥的心腹小弟。 平时跟在狗哥身后,人家吃肉他喝汤,也没少做些欺行霸市的行当。 这泰兴鱼档位于张家镇菜市场附近,平日里生意极好。 鱼档原本不属于王亮,但架不住他顶着狗哥的名头狐假虎威。 不但每天带着好几个纹身大汉上门骚扰,还不时叫人来装作吃鱼后发病,讹诈鱼档老板。 那老板也是混过江湖的,脾气不是一般的火爆,可惜架不住王亮人多势众。 最后,只得含恨将鱼档以低价转让,算是白送给了王亮。 接手鱼档,这里也就成了狗哥一伙人的大本营。 平时没事就在凉棚下打屁吹牛,顺便聊点空手发财之道。 今天鱼档外卷帘门拉下,鱼档内的伙计也被王亮放了假。 偌大的店铺之内,鱼腥味蔓延,也没人收拾。 凉棚下只有王亮与狗哥两人,其余纹身大汉都被狗哥打发回家。 报不了仇,也没脸再叫弟兄们出来。 王亮说完,狗哥眼中怨毒之色一闪而过。 他寒声侧头问道:“打听清楚那小子的来历了吗?” “我听张小毛说,那小子叫陈小川,是乡下陈家村的,好像也没啥背景,就是个普通的烧烤师傅,除了打架厉害一点。” 王亮急忙将打听到的消息全都说出来。 “这小子不好弄,昨天能一个打我们七个,是个练家子。” 狗哥怒气微消,双眼眯起,如同侍机而动的毒蛇,看得王亮心里发毛。 “那,那咱们就算了?” “屁,敢动我狗哥,也不看看老子以前是跟谁混的!” 狗哥狠狠一巴掌拍在石桌上,拍得手心生疼。 他毫不在意,一转头,目光投向十方县的方向。 他脸色狰狞,嘴角露出几分凶狠的笑意。 “我大哥徐三爷如今就在十方县里,开了家地下拳场,手下有一批好手,个个都是拳脚了得……要弄那小子,只要我大哥点头,分分钟就能叫人来打得他生不如死!” 狗哥说完,王亮也兴奋起来,叫嚷道:“那咱们今晚就去张发财的摊位堵那小子!” “不错,马上去十方县,我要去见我大哥!” 商议完毕,狗哥带着王亮,开着辆破面包车,飞速往十方县而去。 54、威慑宵小 十方县,地下拳场。 刚才郑秋怡引起的骚乱,已经平定。 客人们纷纷回到拳台周围的看台,等待新的拳手出场。 “韩少,不是老夫夸下海口,此处拳手都是些实力平平之人,根本不值一看。” 看台右侧靠后的位置上,一个鹤发老者撇嘴说道。 他的眉毛半白半黑,眼底透着股淡淡的傲意。 “冯老您的黑虎拳已练至大成,自然瞧不上这些野路子拳手,我也不过是应朋友邀请,听他说得天花乱坠,才来看看。” 在鹤发老者身边,一个英俊的青年淡然笑笑。 他右手间捏着雪白方巾,轻轻遮在挺拔的鼻尖下。 刀削般的薄唇微微抿起,透出几分刻薄。 “先前那个泰拳小子,倒是有两下子,约莫能接下老夫一招半吧。” “哦,这人居然能得到冯老如此高的评价?” 韩少剑眉微挑,露出几分兴致。 仿佛能接下鹤发老者的一招半式,在他心中已是了不得的实力了。 “不过,接下之后,他就可以安心在床上躺一辈子了,老夫的拳劲透体而过,岂是这等人能承受得住的?全身经脉能保住小半就不错了。” “可惜了,一个废人,也不配进我韩家。” 韩少摇摇头,与冯老相视一笑。 就在这时,拳台上铜铃一响,向客人示意有新拳手上台了。 看台上议论的声音低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看向那道。手脚笨拙地翻上拳台的年轻人。 顿时,看台上响起一片轻蔑的嘘声。 那是个身材略显单薄的年轻人,一套白背心大裤衩在他身上很是空荡。 外露的胳膊除了皮肤比较白皙之外,连块肱二头肌都没有,整个人更是看不出任何亮点。 “搞什么,我们花钱来可不是看这种小白脸的。” “下去,下去!” “换人啊, 怎么,你们拳场的拳手都死绝了啊?” 客人开始起哄,韩少剑眉微皱,抬起腕表看了看。 一旁的鹤发老者冯老,更是面无表情,垂下眼睑养神,根本懒得再多看拳台上一样。 拳台远处,站在角落里默默观察的刀疤脸中年人,也是面色难看。 他是地下拳场的表面老板,徐三爷。 “搞什么,怎么找这种货色来的?” 徐三爷侧头,对着身后的光头西装大汉低喝道。 “三爷,这也是没办法啊。” 光头西装大汉横肉脸透着股恭敬,连连哈腰。 “最近风声紧,南陵市局里咱们的人已经暗暗提醒过了,不好再捞人来啊。” 徐三爷吸了口气,看着台上的年轻人直皱眉。 他不耐烦地道:“派那个三连胜的省城搏击冠军上去,告诉他别留手,三两下解决了这小子,今天的重头戏是他和察猜的对决。” “是。” 光头西装大汉欠身应了声,转而往一旁专门的更衣室内走去。 拳台上,四周都是嘘声,倒喝彩声,无数不屑与轻蔑的目光落在身上。 陈小川目光微垂,整个人像道木桩子似的一动不动。 这看得台下的客人更加不满,都在大声起哄,高声叫嚷着让陈小川滚下去。 铜铃声再次叮叮响起,喧闹的人声低下去,还有不少的欢呼传来。 这铃声是宣告另一位拳手上台,陈小川睁开眼睛,看向来人。 那是个身高一米九左右的彪形大汉,两臂的肌肉高高鼓起。 一双凶悍的眼睛盯着陈小川,透出浓浓的不悦。 “小子,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乖乖站着,让我一拳把你揍倒。” 他矫健而利索地翻过拳台绳栏,抱着胳膊对陈小川不耐说道。 “那,第二个呢?” 陈小川笑了起来,看向他问道。 “第二个,就是老子一拳把你揍飞!” 话音刚落,彪形大汉骤然发难,抬手冲出。 那魁梧的身形,仿佛一堵高墙般轰然压向陈小川。 凭借着身形上的优势,他甚至没有使劲全力。 看台上一片欢呼,所有人都仿佛在看一头猛虎扑向小白兔。 没人会觉得,小白兔能扛得住猛虎的一扑之力。 就在这时,陈小川也动了。 他竟是也如同那魁梧大汉一般,抬手,迈步,悍然迎着那道火车头般袭来的高大身形,轰然冲去! “哇,这小子是个傻逼吧!” “嘘,肯定是被逼急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哈哈哈,实在是太搞笑了。” 看台上的人都被陈小川的举动给逗乐了,尤其以角落里的刘柱子笑得最欢。 陈小川这小子坏自己的好事,没想到一上台,就遇到了这么个要命的对手。 看他那小身板,怕是连一下子都扛不住吧? 他和刘定康来了有一会儿,刘定康认识拳场里面看场子的西装大汉。 是以很容易,就打听到了陈小川的出场时间。 此时,刘定康双眼眨也不眨,死死盯着台上两道即将碰撞到一起的身影,眼底隐隐透出急迫的期待。 而在拳场入口,刚刚到达的狗哥与王亮也是瞪大眼睛,嘴边挂着怨毒的快意。 狭小的更衣室木门,被人偷偷裂开了道缝隙。 郑秋怡躲在门缝旁,俏脸有些发白,一手握着枪,一手握着手机。 许是地下拳场有什么干扰设备,郑秋怡再次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空白的信号格子。 它咬了咬樱唇,下意识将枪柄握得更紧。 陈小川是重要的人证,她无法眼睁睁看他,再像先前那个肌肉男那般,再被人活活打死。 就在这时,拳台上传来砰地一声坠地之声。 这听得郑秋怡心里一紧,慌忙打起精神看去。 她双眼呆滞,随即又惊又喜,眼中竟是被激动的泪水给湿润了。 那两道悍然互撞的两道人影一触即分,其中一道错步而立。 另一道,却是轰然往前扑去,竟是一下子飞出了拳台! 看台上雅雀无数,所有人都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因为,飞下拳台的,竟是那个魁梧大汉! 胜负不过一瞬间,没人能反应过来,都呆呆张大了嘴,眼神中透着不可置信。 角落里,刘柱子的快意僵在脸上,整个人都傻眼了。 倒是一旁的刘定康,虽然神色略显失望,倒也没有太大的惊讶。 能单挑铁老的人,哪里不会有两把刷子? 拳场入口,狗哥与王亮面面相觑,都觉得像是吃了苍蝇一般恶心。 妈的,这小子果然有两下子! 远离拳台的漆黑角落里,徐三爷也是虎目大睁,眼中震惊之色一闪而过。 “查,马上给我查清楚这小子的底细!” 他对着身后,同样看得呆滞的光头西装大汉怒喝道。 “是是。” 光头西装大汉连声答应,真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 心里更是对台上的陈小川,生出一肚子闷气。 你小子倒是装得挺深啊,居然把老子也给骗了! 而看台靠后的位置,韩少与鹤发冯老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讶。 “好一招借力打力,时机,力道,把握得分毫不差,简直浑然天成。” 冯老眼中精光闪逝,不由得细细朝拳台上站立的年轻人打量。 看台上回过神来的客人,纷纷炸开了锅,口哨,尖叫,不绝于耳。 出乎意料的结果,让他们血液沸腾。 特别是这种以弱胜强,更是看得人精神大振。 谁说小白兔就得一定被猛虎压在身下? “小子,你使诈!” 躺在拳台下的彪形大汉,终于挣扎起身。 先前从拳台上扑飞而出,摔得他眼冒金星,后背一片生疼。 看台上客人的喝彩声落入耳中,让他恼羞成怒。 顾不得检查伤势,便准备不顾拳场的规矩,想要再度翻上拳台。 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其实他自己也不清楚。 只模糊看到两人即将相撞之时,他心里还觉得挺好笑,哪知道下一秒他面前一空。 腰肋被不轻不重地推了一下,他眼前一花。 身子便不由自主飞出了拳台,摔了个狗吃屎。 “还想再来?” 陈小川一愣。 他不愿伤人,原本用了巧劲,想让眼前这彪形大汉知难而退。 毕竟,他的目标依然还是那个泰拳高手察猜。 “本拳场规矩,不分生死,不下拳台。” 就在这时,远处的角落里传来到颇有威严的低沉男子嗓音。 陈小川神色一凝,侧头看向声音来处,却看不清人脸,只能看到个高大的人形轮廓。 彪形大汉却是大喜过望,二话不说便翻上拳台,想要一洗雪耻。 咚地一声,他再次狼狈摔下拳台,趴在地上双眼紧闭,嘴角还依稀挂着笑意。 陈小川收回拳头,看向角落里的那个人形轮廓,摇头道:“叫那个泰拳高手上来吧。” 55、拒绝 “好个狂妄的小子。” 徐三爷缓缓从角落里走出,来到拳台之下。 “这是……徐三爷。” 看台上,有人顿时低呼了声。 徐三爷是南陵市的传奇人物,但是几年前突然销声敛迹。 没想到,再次出现,却是在这个小县城的一座地下拳场内。 让人颇有种蛟龙困浅滩的感觉。 “三爷,我,我是狗子啊。” 狗哥双眼大睁,简直比看到了亲爹还要激动。 三两步上前来,冲徐三爷讨好笑道。 “狗子?你……” 徐三爷还待冲陈小川说点什么,却不想旁边走出来个家伙,生生打断了自己。 他有些不悦,见来人笑脸盈盈,又不好发作。 只得闷声疑惑,上下打量他。 狗哥脸上的笑意僵了僵,有点急了,嗓音越发谦卑。 他呐呐道:“就是前几年进局子的狗子啊,您看,这刀疤,还是打架的时候扛下的。” 狗哥说着说着,将t恤掀起,露出那道颇为自豪的刀疤来。 徐三爷目光落在刀疤之上,顿时恍然。 他拍了拍狗哥的肩膀道:“原来是你小子啊。” 这人他还真有那么点印象,当初市里严打,他如丧家之犬般四处逃窜。 手下的弟兄跑的跑,抓的抓,能联系到的都没几个了。 没想到,在这破县城里还能遇到个小弟,这让徐三爷有些感动。 “三爷,您可得给我出头啊,台上那小子昨夜不问青红皂白,把我还有手下的几个弟兄给狠狠揍了顿,您看我的眼睛,就是被这小子给揍的。” 狗哥一看曾经的老大记起了自己,顿时连忙诉苦。 “哦,还有这事儿?” 徐三爷瞥了台上的陈小川一眼,原本还想着另外派人收拾他。 眼下见曾经的小弟求到自己头上,这个面子不好推掉。 徐三爷不由得点点头道:“行吧,那小子既然想找死,就让查猜上去弄死他。” “三爷,这小子手下可是有点功夫的,而且别看他瘦,力气倒是大得很呢。” 见徐三爷答应要收拾陈小川,狗哥顿时大喜过望之余,心里还有不放心。 昨夜那幕,依旧让他心有余悸。 “呵呵,察猜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会一会的,教训这小子,算是高射炮打苍蝇了。” 徐三爷淡淡一笑,自负道。 他朝角落里的短平头西装大汉一使眼色,那人顿时会意。 他走进了拳场擂主专用的奢华更衣室,开门瞬间,隐隐能看到几个年轻女人。无力瘫在地摊上娇喘吁吁。 都是不着片缕,露出大片春光。 过得片刻,黑瘦的小个子男人从更衣室内出来,脸上还残留着春风几度之后的潮红。 “就是这个家伙?” 察猜的再度出场,让看台上的围观者尖叫起来。 他面无表情,扫了台上的陈小川一眼,摇摇头,猛地翻身上台,动作敏捷而充满力道。 “又是一个自不量力的华夏人,这几天,死在我手里的华夏人已经够多了。” 察猜伸出猩红的舌尖舔舔嘴角,透出几分嗜血的狂野。 陈小川眼神慢慢凌厉起来,“相信我,你会败在华夏人手中。” “哈哈,你是在说笑话对吧?” 察猜爆发出一阵狂笑,随即脚跟一蹬,整个人骤然如同一匹黑色猎豹般窜出。 他竟是想要在陈小川措不及防的情况下,偷得先机。 这种手段委实太过无耻,看台上的客人毕竟都是华夏人。 不少人神色淡下,给察猜的喝彩声也低了下去。 视野里。一道轰然而至的拳印飞速放大,陈小川双目精光一闪而逝。 就是现在! 他丹田涌动,一缕微量的真元涌入经脉,传进掌心。、 随即在刹那间,他屈指,握拳,出击,一气呵成。 看台上响起一道低呼。 鹤发老者冯老是拳术大家,自然能瞧明白陈小川的出手,是有多么恐怖。 更让人感到心惊的是,他的拳头在眨眼间隐隐浮出一抹火光! “噗嗤!” 察猜的瘦小身影骤然停滞,仰头喷出大口血雾。 他的腹部,一道并不粗大的拳头深深陷入了腹腔。 陈小川脚下一晃,体内真元被抽空,丹田传来阵阵针刺般的痛楚。 他暗暗吸气,勉强站稳,从察猜的腹部收回拳头。 勉力发出一击真火神拳第三式,真火破罡,他自己也是十分难受。 但是,这一拳威力不俗。 覆在拳头上的火劲透入察猜体内,已然将他浑身经脉灼烧破坏得七七八八。 他成了一个废人,再也无法为祸。 咚地一声,察猜黑瘦的脸庞呈现一片暗红之色。 他双眼大睁,骇然看向陈小川,随即双腿一歪,跪倒在地,垂头不再动弹。 看台上,鸦雀无声。 刘定康默默摇头,踢了脚呆滞双眼的刘柱子,转身走出了拳场。 他心里暗暗决定,在铁老没有归来之前,再也不会去惹到陈小川。 哪怕陈二栓,也只能先放一放了。 拳台下,狗哥与徐三爷面面相觑。 特别是徐三爷,还从先前那幕中没有回过神来。 眼前陈小川纵身跳下拳台,心里一慌,连忙后退两步。 “先……先生,恭喜你,赢下了本月的擂主,获得五十万的奖金。” 徐三爷咽了咽唾沫,镇定下来,一拍手。 短平头西装大汉顿时小跑过来,恭恭敬敬,朝陈小川递上一张银行卡。 “那人还没有死,赶紧送医院吧。” 陈小川也不客气,接过银行卡放入兜里。 徐三爷心里一喜,突然想到什么,立刻变了脸色。 他扭过头,狠狠一巴掌扇到狗哥脸上,刚好是昨夜陈小川扇的地方。 新伤盖旧伤,差点没疼得狗哥掉下眼泪来。 他捂着腮帮子,不敢发作,只得委委屈屈地缩着脖子,小心翼翼抬眼看向徐三爷。 “妈的,你个傻逼玩意儿,瞎了狗眼,还不赶紧给陈先生道歉?!” 徐三爷厉声吼完,又换了副淡淡的笑脸。 他对陈小川道:“陈小川,我们拳场报酬丰厚,只要守住擂主,每个月都有五十万的报酬,你看……” 他很有信心,眼前这个家伙,一看就不是那种有钱人。 每月五十万的价格,焉能不心动? “抱歉,我对打黑拳没有什么兴趣。” 陈小川摇摇头,也不顾徐三爷眼中的失望之色,走到那间狭小的更衣间门前。 拉开门,他牵着郑秋怡的玉手道:“我要带着我女朋友离开了。” “女朋友?” 徐三爷一愣,这时候消失半天的光头西装大汉匆匆而来,凑到徐三爷耳边小声道:“是南陵市局刑侦科的。” 徐三爷变了脸色,挤出点生硬的笑容道:“陈先生……” “还有什么事?” 陈小川不经意扫了他一眼,目光中凌厉的杀机一闪而逝。 徐三爷一惊,连察猜都不是一合之将,场中委实没人能打得过陈小川。 他只得忍气吞声,闷声道:“没事,没事,陈先生慢走。” 就在这时,郑秋怡余光扫到看台上的角落,整个人顿时一震,有些呆滞。 她看到了自己的男朋友,韩东。 而坐在鹤发老者冯老身边的韩少,则是死死盯住了她与陈小川紧握的手。 56、日渐康复 取出自己的衣物,陈小川拉着郑秋怡出了农庄, 一路上,总有人用古怪的目光偷偷看来。 “我要回陈家村了,郑小姐……” “啊——” 郑秋怡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小手还被陈小川紧紧拉着…… 芳心一紧,她连忙抽出手,俏脸已是泛起红晕。 在地下拳场这种肮脏的地方遇到男友,让她心里五味杂陈。 一时间,有些茫然。 “再见。” 农庄外是公路,附近都比较荒芜。 陈小川说完,转身走人。 在午后的炎炎烈日下,他准备沿着公路走进县城里,再坐车回陈家村。 “等等!” 就在这时,郑秋怡追了上来,开着辆牧马人。 她停在陈小川身边,摇下车窗,侧头命令道:“上车。” 陈小川眼神中透着茫然,挠挠头皮,还是依言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上去了。 “我要你当我的证人,证实农庄地下在打黑拳。” 牧马人再次发动,驶向十方县城,郑秋怡看向前方道路,板着俏脸说道。 “行,你记一下我的电话号码,我就住在陈家村,有需要的时候打电话给我。” 陈小川爽快地点点头。 这倒是出乎郑秋怡的预料,不由得侧头瞥了陈小川一眼。 “但是现在,我得回家了,麻烦送我去县城的客车站。” “不用,我送你回去。” 郑秋怡态度出奇的坚决,陈小川无法,只得给他指明去陈家村的方向。 已是下午四点左右,车窗外的天色有点昏沉。 县城公路上车辆稀疏,车内两人没有再说话,气氛有点尴尬。 “今天谢谢你。” 郑秋怡头也不回,突然来了一句。 陈小川听得一愣,随即摇头道:“顺手罢了,就算不是你,只是个普通人,能帮忙,我也会帮一把。” 郑秋怡抿了抿樱唇,心里有气,什么叫“就算不是你”? 虽然知道陈小川是无心之说,可还是让她有些不舒服。 暗暗一翻白眼,郑秋怡把气发泄在了牧马人身上。 足尖一踩油门,牧马人陡然咆哮一声。 轰隆隆在坑坑洼洼的乡村道路上狂奔,车尾腾起大片土尘。 到了陈家村,陈小川原本还想请她进院子去坐坐。 岂料郑秋怡冷着脸,一言不发,再度发动油门,就这么绝尘而去。 “小川,你没事啊?他们,他们没为难你吗?” 刚进院子,听到脚步声的陈大栓还有陈二栓两兄弟就匆匆迎了上来。 “没事,还挺客气的。” 陈小川笑笑,不愿多说。 陈大栓与陈二栓齐齐松了口气。 两人千恩万谢离开,陈小川换了身衣服,然后推开了偏房的门。 床铺空无一人,老爷子不见了! 陈小川心里一紧,第一个念头便想到是刘定康派人来搞鬼了。 “小川哥,过来吃饭了。” 就在这时,院门外响起林芸的呼声。 陈小川三两步走出门去,问道:“我爷爷呢?是不是被人抓走了?” “哈哈,小川哥瞧把你吓得。” 林芸见他这副紧张无措的样子,反倒笑了起来。 她指了指自家的小院道:“老爷子说今天精神旺,想下地走走,现在正坐在我家堂屋里眼巴巴等我妈开饭呢。” 陈小川呼出口浊气,放下心来,随即又是一喜。 老爷子能下地走动了! 这委实是个好消息,看来木灵液的效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好得多。 也许用不了几个月,就能让老爷子彻底康复了。 陈小川心情大好,跟着林芸来到了她家院子内。 进了堂屋,林婶儿正在摆下碗筷,老爷子乐呵呵地坐在一旁,对着热气腾腾的饭菜不住打量。 陈小川心里有些发酸,老爷子连续喝了三个多月的稀粥,这都嘴馋了。 “老爷子,你呀,还是喝粥吧。” 林婶招呼了声陈小川,然后端出碗稀粥摆到老爷子面前。 老爷子顿时就不乐意了,将头一歪,负气道:“你们有肉吃,就是不让老头子我吃肉,我不喝粥,我要吃肉。” 林婶儿又气又笑,摇摇头,示意陈小川劝劝老爷子。 “好,爷爷想吃肉是好事啊。” 出乎意料,陈小川笑着给老爷子夹起了块瘦腊肉,放进他的粥碗内,看得林婶儿与林芸面面相觑。 “还是我亲孙子疼我。” 老爷子裂开牙齿稀疏的嘴,笑眯眯地夹起瘦腊肉咬下,口中含糊不清地道:“唔,好吃,还是肉好吃。” “爷爷,吃完肉还是要喝点粥,您的脾胃还要调理过来,等过几天,您就可以敞开了吃肉。” 看着老爷子吃得香,陈小川很是高兴。 他也不由得有些感慨。 倘若,没有得到烧烤秘籍中的记忆传承,如今自己是什么处境呢? 应该是被三婶她们逼得走投无路,带着老爷子挤在一个狭小的窝棚里,看着天边远处发呆吧? 人生已经悄然转折,陈小川双目闪过一缕亮光。 他绝不要再成为,那个任由他人肆意欺辱的年轻人。 他要变强! 埋下头,陈小川狠狠刨了一大口白饭,仿佛要一口咽下过往的心酸与无奈。 吃罢晚饭,老爷子杵着根竹竿,在林婶儿的搀扶之下,慢悠悠地在院子门口踱步。 陈小川与林芸则是来到了张家镇。 眼下不过才晚上七点左右,张家镇夜市刚刚拉开序幕。 大排档内人流不多,摊位大多空着,只有摊主和伙计在忙碌。 “小川哥,你看!” 走进大排档,路过杨记,陈小川没有来又想起那个女孩,那道羞涩而温湿的柔软红唇。 心里一叹,扫了杨百万与张小毛等人一眼。 他们顿时连忙转动脑袋,根本不敢同陈小川对视。 一个人把张家镇f4之一的狗哥给团灭,这种堪称恐怖的武力值,哪是自己能惹得起的啊? 陈小川颇觉索然无味,摇摇头,正要走向张发财的摊位。 可就在这时,前方的林芸突地停下脚步,冲张发财的摊位一指。 嗓音急促,说不清是紧张还是兴奋。 陈小川一怔,顺着林芸的指尖望去,不由得也是吓了一跳。 只见张发财的摊位上已经人满为患,被围得水泄不通。 不但座无虚席,就连过道上都站了不少人。 张发财被围在烧烤架前,一个劲地冲食客摆手。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投向这边。 见到陈小川与林芸两人,顿时大喜过望,连连招手道:“哎呦,你们两个总算是来了!” 食客们纷纷回头,有人认出了陈小川,顿时喊了起来:“是他,是他,就是他!” 陈小川:“……” 这一嗓子下去,就跟冰块丢进沸油中似的。 食客炸开了锅,呼啦一下就朝陈小川冲了过来。 “小师傅小师傅,你看我最近黑眼圈有点重,该吃点什么补补啊?” 一个姿容妩媚的少妇奔了过来,扯着陈小川的胳膊不撒手。 似乎见陈小川长得还挺清秀,她有意无意,将胸前的呼之欲出的两团高耸,直往陈小川胳膊肘挨去。 一旁的林芸顿时小脸发黑,不由分说就挤到陈小川与少妇之间,充当“护花使者”。 妩媚少妇不乐意了,樱桃小嘴一撇。 她正要说点什么,却被另一个奔过来的秃顶男人,给生生挤到一边。 “小师傅,俺可是听说你的烧烤能治病,你看看我这头发,都成地中海……” 他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老大爷一胳膊肘给拐开。 老大爷拉着陈小川的手,好比走丢的老兵找到组织那般,不停抖来抖去。 “小伙子啊,我这老寒腿折磨我几十年了,一到刮风下雨就疼得厉害,你可得给我瞧瞧……” 这里的动静闹得有点大,不光是大排档内,其他摊位上的人看来。 就连大排档外的行人也纷纷驻足,探头看了过来。 众人的热情太甚,陈小川被围在当中,有些吃不消。 他笑得很是生硬,脸都快抽筋了,看起来像个公园中央的雕塑。 食客中有来大姨妈不按时的,有肾虚的,甚至还有觉得自己不聪明的…… 听得陈小川头都大了,这摊位还是烧烤摊? 怎么都像是来找自己瞧病的? “各位大哥大姐,叔叔阿姨,大爷大妈,我只是个烧烤师傅,可不是老中医啊。” 陈小川终于逮着个机会,有些哭笑不得地对众人说道。 “小伙子你看,你们老板不是在微信朋友圈里说了吗,你们这个烧烤摊不但物美价廉,口味一绝,而且烤出的烤串还带有药性,昨天可是治好了一个老太婆的高血压呢!” 一个大妈挤了进来,高举着手机对陈小川挥舞。 只见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一条转自张发财朋友圈的微信。 陈小川脸都绿了,朝人堆外讪讪笑着的张发财,投去个幽怨的眼神。 尼玛,这是让我干着烧烤的活,却要有老中医的效果? 这不是扯犊子呢! 57、炸裂的朋友圈 “各位,这是广告,广告啊!” 张发财也有些过意不去。 昨晚回去后激动了一夜,睡都没睡。 他躺在床上思前想后,稀里糊涂就发了这条微信朋友圈。 没想到一晚上过后,居然传遍了张家镇周围。 当然,这里面点赞最多的,自然是昨晚吃过的那些食客。 他们纷纷化为自来水,一个劲替张发财的摊位叫好。 底下有质疑的,统统被怼得抱头而逃,消息几下就被淹没在汹涌的骂声当中。 这样一来,搞得不明真相的人看到这条之后,都差点相信了。 简直,就跟传销洗脑似的。 张发财也没料到,居然有这个效果。 他惊喜之余,又有点后悔。 因为那条朋友圈消息,实在吹得有点过头。 搞得现在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话一出口,人堆里安静了下。 随即,又被暴风雨般的七嘴八舌给充满。 “我眼巴巴跑来,你就跟我说是广告?” “妈的,朋友圈里的东西果然不可信啊!” “真特么扯,亏得老子还信了!” 一堆人不干了,扯着张发财的袖子要说法。 张发财顿时脸就白了。 这可咋整啊,难道吹牛逼都要交税? 他急得满头大汗,只好眼巴巴看向陈小川。 期待这个年轻人像前几次那样,在关键时刻再站出来。 林芸,张大虎,也是齐齐看向陈小川。 陈小川本来有点幸灾乐祸,见状,悻悻收起笑容。 谁叫张发财乱宣传呢,最后还不得是我来擦屁股? “诸位,请听我说一句。” 他清了清嗓子,走到烧烤架前,对着无数双望来的眼睛。 “本店的烧烤,的确没有包治百病的效果。” 人堆里顿时发出阵阵嘘声,许多双目光变得更是不满。 好像烤串能治病,原本就天经地义似的。 “但是,还是可以减轻一些小毛病,比如,这位女士的黑眼圈。” 陈小川没有把话说死,给自己留了几分退路。 毕竟,若是动用真元,他倒是有把握治好在场的每一个人。 按照记忆碎片中的理论,人体的大小病症,都离不开精气神三字。 精是指躯体五脏,气是呼吸与经脉的运转,而神则是神魂,也就是精神上的疾病。 对于肉体上的病症,陈小川的治疗手段很是简单,却不粗暴。 体格瘦弱,免疫力低下? 那就服用木灵液,先唤醒机体的生机。 经脉堵塞,血气不通? 那更简单,注入真元丝,打通便可。 若是神魂有恙? 陈小川眼下倒是没有办法,这得用”真火炼煞”。 目前他的境界不够,还使不出来。 当年陈抟仙君纵横太荒仙界,一路修行上所客服的问题多不胜数,有些甚至骇然听闻。 比如,神魂被对手击散,该如何重新凝聚三魂七魄? 作为一个以偏门入丹道的高手,他自然也是一位医道圣手。 所积累的一生经验记忆,用在普通人身上,简直是暴殄天物。 陈小川的话说完,先前那个妩媚少妇美目一亮,兴冲冲地挤到陈小川身边。 她亲热地再度挽住陈小川的胳膊,娇柔的声调诱惑十足。 “小帅哥,要是你解决了人家的黑眼圈,人家可得好好谢谢你呢。” 她眼眸盈盈欲滴,整个人都快贴到陈小川身上去。 就差说句,“奴家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林芸在一旁看得贝齿暗咬,暗暗骂了几句狐狸精,张大虎则是有些羡慕地傻笑了两声。 这小少妇的热情得有些过分,胳膊肘传来柔软的触感,让陈小川心神一跳。 毕竟这么多人看着,再加上林芸那直直刺来的目光,简直跟刺刀似的。 陈小川连忙抽出胳膊,尴尬地笑了两声。 “不用不用,这是我的工作,算是本分罢了。” 他也不管身后那小少妇哀怨的眼神,快走走到烧烤架前,垂目在装着烤串的小框内翻捡。 “咦?” 没想到,居然翻到了串苦瓜片。 陈小川心里一喜。 烤苦瓜在烧烤摊上并不常见,张发财见陈小川将其翻了出来,不由得一拍额头。 他也是忙昏了头,害怕再出现前两晚的情况。 是以,将家里的食材只要是能烤来吃的,统统都串成了串。 他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什么。 心里莫名对陈小川有一种坚定的信任,仿佛在内心深处,陈小川就是他的上帝,就是他的神! “苦瓜也能烤来吃啊?” 似乎想到苦瓜那苦涩的滋味,妩媚小少妇俏脸紧张,有点害怕地看向陈小川。 “甜到极点便是苦味,放心,这苦瓜会在我手中变甜。” 陈小川冲他安慰地笑笑。 围观的食客没人再说话,都有些好奇,这个年轻人的烧烤师傅,如何化腐朽为神奇。 有心之人已经举起了手机,要是等会儿陈小川烤出的苦瓜片,没有什么效果。 这条短视频,就成了揭露骗子的证据。 想到这里,那些拍摄的人心里还有点小兴奋。 一旁的张发财还有林芸、张大虎三人,可就再也高兴不起来,悬起一颗心。 虽然见识过,陈小川那神乎其技的烧烤技术。 但,万一这苦瓜片,对那小少妇的黑眼圈,没效果呢? 要知道,陈小川再牛逼,烤的也只是食材,而不是中药啊! “爷爷,我就说了,这乡下地方就是骗子多,你偏偏还要来搞什么投资……” 就在这时,人堆外响起道冷哼,一个冰冷的女声有些厌恶说道。 陈小川正在给苦瓜片抹酱料的手一停,不由得看向那声音来源处。 围观的食客不由自主分向两边,只见一个神色冷傲的小少女走了进来。 她约莫十六七岁,满头细小的脏辫。 上身穿着露肩t恤,蛮腰下套着牛仔短裙,露出两条白皙的长腿。 脚下是马丁靴,布满靴身的钢钉,敲打在大排档的水泥地,发出清脆的响动。 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很是惹人眼光。 如此新潮的打扮,自然惹得食客们纷纷瞩目。 冷傲小少女盼顾四周,涂着眼影的双眼透着些厌恶。 “安妮,不得乱说。” 冷傲小少女身后,一个穿着考究的格子衬衣的老者,正负手漫步而来。 他满头浓密银发,朝后梳成个大背头,一丝不苟,容貌苍老而又硬朗。 他的腰板挺得笔直,整个人像是马龙白兰度演的教父,刚从电影银幕里走下来。 名叫安妮的小少女嘴角撇了撇,低头不满地嘀咕了句什么。 这个老认气场太过强大,一时间,烧烤摊上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老人却是浑然不觉,神态若旧,走到烧烤架前停下脚步。 “安妮刚从国外回来,不懂得国内的礼仪,还请这位先生见谅。” 他刀削般的嘴角,露出丝微笑。 陈小川这才回过神来,老人是在对自己说话。 “国外……老先生,你们是刚回国的华侨吗?” 陈小川一边抹着酱料,一边微笑问道。 “喂,我爷爷和你说话,你怎么还敢去做其他事情?” 安妮很是不满地瞪向陈小川。 “无妨,我也想看看这位先生的手艺,能把苦瓜烤甜,真是闻所未闻。” 老人举起右手淡淡一晃,眉目间透出丝好奇。 “爷爷,这你也信啊,他明显就是个骗子!” 安妮抱起胳膊,冷哼,小麦色的纤细双臂,将小胸脯挤得颇具规模。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左一句骗子,右一句骗子。 饶是陈小川脾气再好,再不想和她一般见识,心里也不由得火气。 他抬眼瞥了眼安妮的胸口,随即又低下头。 只听得他懒洋洋地自顾道:“飞机场就是飞机场,再怎么挤,也挤不成金字塔。” 58、孟国雄 “飞机场就是飞机场,再怎么挤,也挤不成金字塔。” 陈小川说完,摊位上围观的食客顿时齐齐哄笑。 一旁有点紧张的张发财,也是哭笑不得。 陈小川这小子实在太狠了,一句话,就戳到人家小姑娘的伤口上。 大背头老人神色古怪,看了眼身后的自家孙女。 他随即醒悟过来,也不由得莞尔。 “什么飞机场金字塔的……喂,你们华夏人,是不是说话都那么奇奇怪怪的?” 安妮还没反应过来。 她说完之后,发觉周围的人笑得更是大声。 好多双目光,还在自己胸前乱飘。 她细眉拧起,很是不解,正要再开口,嘲笑这个说话都不利索的乡下骗子。 可是脑海突然想到什么,安妮小脸一呆,随即涨得通红。 她不过才十六岁,身体正在发育。 细腰长腿外加翘臀,活生生一枚高挑小美女。 奈何,所谓有得必有失。 哪儿都长势不错,就是胸口依旧偏平,像是个刚落蒂的小葫芦。 也不知道,该长在胸口的两坨肉肉,跑哪儿去了…… 这没少让安妮暗暗不满,偷偷炖木瓜汤喝也没见效果。 自然而然,也就成了她的一块心病。 眼下被陈小川一语道破,不亚于揭开了逆鳞,内心哗啦啦地在流血。 顿时,平胸的小母龙气得小脸发紫,暴跳如雷。 她想也不想,抬起长腿,布满钢钉的马丁靴狠狠踢向烧烤架。 虽然看似消瘦,可安妮出脚又快又狠。 强力的腿劲,甚至隐隐带起破空之声。 陈小川眼角一抽。 钢架急速摩擦水泥地,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陈小川单手扣着一百多斤的烧烤架,骤然一退,生生避开了平胸小母龙的暴力一踢。 “安妮,你太放肆!” 银发大背头老人孔微缩,侧头厉声呵斥了有点发呆的安妮。 可他眼角余光,依旧是在注视陈小川,不肯放过一丝一毫。 那钢架的摩擦声,已然证实这烧烤架极为沉重。 眼前这个容貌清秀、身材略显单薄的年轻人,却能单手拖动。 那力道之大,简直有些吓人。 老人名叫孟国雄,常年定居墨西哥。 此番回到华夏,是为了寻回父亲的遗骸。 他的父亲叫做孟常军,在抗战期间失踪,生死不明。 孟国雄在十来岁时候随着母亲,被外公一家带出了国,从此再没回来。 而父亲的消息,一直是他们一家人的心病。 他依然记得头发斑白的母亲临终之前,用着枯瘦得不成样子的手掌,紧紧握着一张泛黄的老相片。 那是父亲新婚之夜过后,离家上战场之前,特意去照相馆照的。 也是他留下的唯一相片。 岁月无情,一个女人七十年痴情等待。 换来的,也不过相片上的人像,在无数次颤抖的小心抚摸下,变得逐渐模糊。 当年的档案大部分都遗失,只言片语中,只提到父亲孟常军最后的出现,是在这南陵市。 孟国雄由于身份特殊,不便擅自回过,只好派人在南陵市附近暗中查询。 天见可怜,三个多月之前,十方县的老旧图书馆整理县志,无意中发现了篇夹在书中的纸信。 那竟是一封密令,要一支抗战小队做掩护工作,混淆东瀛部队的视线,掩护南陵市的抗战军撤离。 而在密令名单的末尾,赫然在队长一行,写着:孟常军! 这一消息传回大西洋彼岸,当即让六十多岁的孟国雄老泪纵横。 他亲自到亡母与父亲衣冠冢合葬的墓地,一个人坐了整整一夜。 为了能够以正式身份回国,孟国雄不惜下重金,告知南陵市政府。 他准备以个人名义,在十方县附近投资修建一条高速路,直通省城! 而条件,则是寻到一位叫做孟常军的抗战老兵的坟墓。 这件事已经过去整整八十年,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好在市政府极其重视,多番求证走访。 将孟常军牺牲的地方,范围确定在张家镇下的刘家村、陈家村一带。 可具体被安葬在何处,或是早已尸骨无存……都难以确定。 然而这事儿,不知为何被刘家村的人知晓。 不但先斩后奏,强占了困龙坡来抢修高速路段。 而且,还极为肯定地告知了孟国雄派来的人,说刘家村的村长刘定康,已经找到了孟常军的坟墓。 还称刘村长的老爹——刘富贵刘老爷子,正是当年亲手埋葬孟常军烈士的人云云。 这一消息让孟国雄欣喜若狂,当即与华夏外交部高层交涉。 多番保证之后,终是得到了回到华夏的允许。 他离开之时不过十来岁,如今华夏日新月异,大都市的繁荣程度并不亚于国外。 一路上,看得孟国雄感慨万千,甚至生出了几分落叶归根之心。 来到这张家镇,想到这里是父亲牺牲的地方,孟国雄心情复杂。 吩咐司机停车下去走走,却不想看到大排档里一片喧嚣。 而正中,围着个年轻人,像在烤烧烤。 一老一少走进一瞧,孟国雄性情沉稳,自然不会说什么。 倒是安妮心高气傲,本来就看不起国内。 眼下,听到那个年轻的烧烤师傅,大放厥词。 她当即便开口说了出来,而且还贸然出手。 好在对方似乎品性不错,没有当即爆发出来,不然铁定得被安妮惹出祸端。 “抱歉,我平时对安妮太过纵容,敢问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呵斥完安妮,孟国雄露出笑意,率先朝陈小川伸出手。 这番架势,看得安妮更是不满。 她爷爷是何等人物? 往日里能与他握手的,对方哪个不是一方大佬? 就眼前这个烤烧烤的服务员,也有资格与爷爷握手? 更别提让爷爷先伸手了。 宾利车旁,正走下来的孟家司机看到这幕,也是脸色微变。 他抿紧嘴角,脚下不由得加快了几分,往张记摊位这边走来。 “……没事,这小妹妹脾气不太好,我也不该逗她的。” 人家老人都道歉了,饶是陈小川心头有火气,也不由得消了几分。 扫了愤愤不平的安妮一眼,对孟国雄伸出手,握了握。 他淡然道:“我叫陈小川,叫我小川就行了。” “小川师傅心胸开阔,值得学习,安妮,还不给人家道歉?” 孟国雄抽回手,笑着说完,侧头,不怒自威的国字脸顿时冷下,对安妮毫不客气地命令道。 “什么,要我给这种人道歉?!” 安妮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随即小脸一怒,气哼哼地歪过头,看都不看陈小川一眼。 “嗯?” 孟国雄鼻尖哼了声,整个人气势陡然一升,久居上位者的气质暴露无遗。 “小姐,还是快道歉吧。” 匆匆赶来的司机敬畏地看了孟国雄一眼,然后低声对安妮劝道。 他没有看到老板发怒过几次,平日都是一副和气的样子。 可一旦发怒,老板就会露出狂狮般的姿态,任何不服从之人的下场,只能用一个惨字来形容。 “……sorry。” 安妮犹豫了下,终是不情不愿地歪头开口,嗓音小得像是蚊子的哼唧声。 “给我说中文,大点声。” 孟国雄脸色隐隐泛青,看得司机胆战心惊。 那是老板即将暴怒的征兆,就像暴雨来临前,天幕阴沉低垂。 “对不起!” 安妮眼眶泛红,委屈无比地咬着嘴唇,几乎是硬生生从牙缝中挤出这三个字。 屈辱,实在是无比的屈辱。 堂堂孟家第三代嫡系,想不到竟会在一个华夏小乡镇上,对一个下等的烧烤服务员道歉。 这要是传回孟家,她安妮还不得被人家嘲笑死? 59、烤苦瓜片 “算了算了,小孩子嘛,小川你也别太介意了。” 一旁看了许久的张发财站了出来,笑着打圆场。 他可是看清了大排档外停着的宾利,经常在电视上看到。 张发财也略微知晓这东西,怕是能够买下几百个他这样的烧烤摊。 这种海龟有钱人,哪里能够得罪得起的? 陈小川顿时脸就黑了,我介意?我介意个鸡毛啊。 没看到一直是这泡面头的小丫头,在找茬儿? 我差点都快打不还口,骂不还手了好么? “好吧,我原谅你了。” 陈小川忍住怨气,说得颇为辛苦。 安妮偷偷冲他愤愤一翻白眼。 “小川师傅,其实我也颇为好奇,想要看看你是如何把苦瓜烤甜。” 孟国雄笑笑。 说完之后,主动拉着安妮做到了摊位之上,静静等待陈小川表演。 围观的食客已经忘记了先前的不快,人家海龟老爷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居然都对眼前的年轻烧烤师傅,露出了好奇之色。 作为普通老百姓,难道还会比人家更见多识广? 似乎为了维持良好形象,食客们也学着孟国雄的样子,慢慢各自寻找位置坐下。 只不过摊位上的座位,是僧多粥少。 自然,也引起了番压低嗓音的争执,看得安妮鄙夷无比。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陈小川哪里有这种经历啊? 他其实压力颇重,也只能硬着头皮,呼出口浊气,定了定心神。 这才操起刷了一半酱料的苦瓜片烤串。 他的眼中,只剩下苦瓜片烤串的影子。 下一刻,陈小川动了。 苦瓜片烤串在烧烤架快速转动,化为了一盘弧形的绿影。 在陈小川指尖极速移动之时,竟然呈现出悬空之势! 摊位上爆满的食客齐齐发出声低呼,纷纷瞪大了眼睛。 “什么嘛,不就是变魔术……” 安妮呆滞了两秒,回过神来,仰了仰脏辫头,小脸露出几分不屑。 她口中虽然轻蔑,但是一双大眼睛,仍旧一直看着陈小川的双手间,眨也不眨。 “这可不是什么魔术。” 过得片刻,孟国雄从震惊中醒转。 他轻轻摇了摇满头银白的大背头,看向陈小川的目光,从欣赏中多了分惊奇。 纵横墨西哥华人圈多年,见多识广,却没能看出陈小川究竟是如何操控烤串的。 这若是让熟悉孟国雄的人知晓,定然会大吃一惊。 在孟国雄看来,陈小川的手法,似乎像是传闻中的缠丝手。 但那缩放自如的指尖,却又有点千佛手的影子。 他暗暗观察,只见陈小川神色淡然,浑身流露出一股出尘写意的气质。 仿佛这让人惊讶得张大嘴巴的操控,早已熟烂于心,颇有股少年宗师的气概。 不光是食客,孟国雄一行三人,包括早已多次见过陈小川表演的张发财,林芸,还有张大虎。 也都是一副目光陶醉的呆滞样子。 这倒也不怪他们,实在是陈小川的操控太过罕见。 而且,通过这几日的炼神经的修炼,对全身的控制,越发得心应手。 再加上通过烧烤来熟悉炼药手法,已让他与记忆传承中的宝贵经验,磨合得越发融洽,隐隐有了当年陈抟仙君半层的功力。 “这小师傅以前学过魔术吧?” “嘘,小点儿声,别打扰人家。” 食客们压低嗓音窃窃私语,目光依旧紧紧落在陈小川的双手间。 这如梦如幻的情景,让他们恨不得把眼睛,就此长到陈小川手上似的。 “好了。” 就在这时,陈小川突然停手。 那团梦幻般的弧形绿影,顿时也停滞,重新化为一串毫不起眼的苦瓜片烤串。 就如同十二点的钟声响起,灰姑娘瞬间从白富美露出原形。 食客们顿时就不乐意了,纷纷发出不满的嘘声。 刚才那般顶级魔术似的手法表演,没有人会看得够,包括在国外经常出入大剧院的孟国雄三人。 “怎么不说话了?” 发觉自己的傲娇小孙女不再开口,孟国雄有点疑惑。 转头一看,只见安妮双目发呆,正愣愣看着陈小川将苦瓜片烤串,递向欢天喜拍着小手的妩媚小少妇。 不知为何,妩媚小少妇将烤串,小心翼翼放入樱桃小口中时,她的小脸绷得有点紧。 倒像是自己在尝那苦瓜片似的。 “切,一个打着烧烤的幌子来变魔术而已。” 听到孟国雄的打趣,安妮回过神来,小脸一红。 她满口不屑地侧头抱着胳膊,挺翘的琼鼻轻轻哼了声。 孟国雄嘴角露出丝笑意,拖长声调“哦”了一声,然后作势欲起。 “反正也只是三流的魔术表演,那我们先去刘家村。” 别看安妮表面傲娇,实则是货真价实的小吃货。 来华夏的一路上,孟国雄除了瞧瞧环境的变化之外,剩下的,就是陪着安妮四处寻找美食。 也正是这个原因,两人下车闲逛之时,才会被安妮不知不觉循着香味,带到了这大排档之外。 孟国雄深知孙女这一秉性,这才准备捉弄她一下,杀杀她锋芒毕露的锐气。 毕竟,国内比不得墨西哥。 在这里,他们褪去了往日光鲜的外衣,只是普通的海龟华侨,自然是越低调越好。 果然,安妮小脸下意识撇了前方的烧烤架一眼,然后又飞快转过目光,有些不情不愿地站起。 在她转头瞬间,眼底那分明的失望,自然没能逃过孟国雄与司机的眼睛。 两人对视一眼,都暗觉好笑,能看到这傲娇的小丫头吃瘪,可是件稀罕的事情呢。 “老板,要不然我们还是尝尝那位小师傅的手艺再走吧,看样子,好像还挺好吃。” 双簧开场,司机率先开口建议道。 “可惜了,我们行程太过紧张……” 孟国雄叹息一声,不动声色和司机对了对眼色,都看到彼此眼底压抑的笑意。 他看向安妮。 小丫头简直纠结得要死,想要一走了之吧,又是心痒难耐,很难放下,尝尝那个可恶家伙的手艺的念头。 虽然嘴上说着国内各种坏处,但美食这一块,饶是安妮心高气傲,也说不出什么坏处来。 哪怕街头小摊上最简单的煎饼果子,她尝过一次之后,便欲罢不能,成了每天的额定早餐。 想想以前家里做的吐司面包,那是混过米其林餐厅的法国厨子的手艺。 再看看手上的煎饼果子……安妮便觉得。以前那十五年的早餐,算是白吃了。 可若是真要她亲自开口,偏偏又放不下脸。 要她堂堂的孟家大小姐,向那个可恶的家伙屈服?做梦! “啊——” 就在这时,原本小心翼翼咀嚼苦瓜片烤串的妩媚小少妇,突然闭上眼睛,陶醉地呻吟了声。 那嗓音透出浓浓的满足感,樱桃小嘴微微翘起,更添几分诱惑力。 在场男性心里一荡,胸口像是有股小火苗在蠢蠢欲动,直烧喉头,让人口干舌燥。 60、动情 陈小川略微有些尴尬。 因为林芸的目光又变成了刺刀,不停在自己脸上戳来戳去。 “这丫头……不会以为那女人动情了吧?” 陈小川满是恶趣味地乱想。 “诶诶,别说,这苦瓜片真的不苦了,吃到嘴里,反而有丝丝回甜!” 妩媚小少妇睁开了水汪汪的眼睛,又是兴奋,又是激动,看向陈小川。 “这味道,实在叫人家毕生难忘呢。” 她伸出小舌头,轻轻舔舔樱唇。 看得陈小川尴笑不已,很是吃不消这香艳的挑逗动作。 “呸,真不要脸。” 林芸又气又羞,恨恨盯了妩媚小少妇一眼。 再度将目光回到陈小川脸上,恨不得啊,能戳瞎他有些心虚的眼眸。 “不会是托儿吧?” 摊位上的女性食客有点看不下去了,一串烤苦瓜片而已,真能有这么好吃? 别是这骚女人在演戏吧? 有人当即冷声质疑开口。 其余的女性食客,纷纷朝那人投去同仇敌忾的赞同眼神。有些带男人来的,还不忘抬起脚,在座底踩上男人一脚。 “哼,有些个黄脸婆啊,就是见不得别人好,唉,谁让自己平时不注意保养,老得快呢?” 妩媚小少妇也不是吃素的,听到有人在污蔑自己,顿时脸色微变。 她左手托右臂,抬起纤白的皓腕支起下巴,鼻尖轻轻冷哼,不冷不热地说道。 这话,算是戳到了大部分女性食客的内心深处,心里当即便哗啦啦地开始流血,纷纷炸开了锅,一起站起对妩媚小少妇口诛笔伐。 “我呸!你个骚狐狸瞎说什么呢?老娘那是没保养?你眼瞎啊!” “仗着几分姿色就敢光明正大勾引男人,挺有本事呢。” “说得好像自己不是黄脸婆似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多大年纪了,有种当着大伙儿的面子,直接把妆卸了啊?” 妩媚小少妇气得花容失色,再也无法保持先前的优雅样子,顿时双手掐腰,开始梗着雪白的脖子,舌战群雌。 两方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得不亦乐乎。 张发财,林芸,张大虎,都是面面相觑,怎么也没想到,事态会变成这样。 要是再任由这群老娘们吵下去,今晚的烧烤摊也不用出摊了,改成“骂街大会”算逑。 张发财苦着脸,不由得将目光投向陈小川。 以前遇到事情都是陈小川去搞定,弄得张发财都把陈小川当成了救火队员了。 就好比三国里刘备的诸葛亮,西游里唐僧的孙悟空,葫芦娃里蛇妖的蛤蟆精…… 陈小川脸都绿了,黑着脸装,作没有看到张发财的眼神。 这一切的祸端,还不是微信朋友圈的广告惹出来的? 现在搞得一群老娘们骂街,谁愿意往前凑啊?没看到那些唾沫星子,都快互相喷成机关枪了。 眼看妩媚小少妇势单力薄,俏脸青中透红,红里透白,渐渐抵挡不住对方的联盟围剿。 掐在腰间的小手慢慢放下,反复松拳。 好像小猫炸了毛,下一刻,便会将毛茸茸的手掌里的爪子探出一般。 烧烤架前,火药味已经浓得快要让人窒息,陈小川生怕这些人会安耐不住,最终大打出手。 他只好硬着头皮,走出烧烤摊,挡在妩媚小少妇身前。 毕竟人家是为了自己说话,这才得罪旁人。 于情于理,他都不好坐视不管。 摊位这头,孟国雄三人对视一眼,都是面容抽搐。 他们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哪里经历过这种泼妇骂街般的场景啊,虽然那吵闹声很是刺耳,可倒也颇有另一番新奇的感觉。 特别是脏辫头的安妮,看得双目发亮,小手不知不觉就捧在了胸前。 那副样子,就差在脸上写出“我想拜师”这四字。 “诶诶,你们快看,她的黑眼圈好像颜色变浅了一点点!” 就在这时,有人指着妩媚小少妇,她那有些委屈泛红的眼睛,惊讶大声喊道。 这一嗓子,算是救下了陈小川,成功转移了火力。 他暗暗松了口气,转身去看妩媚小少妇。 只见她呆了呆,突然手忙脚乱,从小包包里掏出小镜子,打开,小心凑到眼前。 她发出了声惊喜的尖叫。 她叫于丽丽,就住在这张家镇,由于喜欢熬夜泡吧,黑眼圈自然而然就找上了门来。 以前不太明显,画了浓妆之后,倒也不怎么看得出来。 于丽丽没太在乎,依旧过着凌晨醉生梦死的生活。 奈何,最近这几月,黑眼圈越来越严重,光靠花妆已经掩盖不住。 一张娇媚的脸蛋,两个浓黑的眼圈,这简直就是毁容。 再加上满脸的白色粉底,镜子里那人,活活像是头鹅蛋脸的熊猫。 于丽丽慌了神,急急忙忙去医院检查,在医生的建议下,不但戒了泡夜店的习惯,还忍痛戒烟戒酒。 每天躲在屋子里清心寡欲,做饭连油都不敢多放一滴,深怕油烟熏到眼睛。 她活得像是上个世纪的苦行僧,收效却是甚微。 两三个月的苦日子熬过去过去,于丽丽一看镜子,差点没被气死。 黑眼圈依然坚挺,好像还胖了几分,她还是那头鹅蛋脸的大熊猫! 连连咒骂县城的中医院,于丽丽心灰意冷,有点想放弃了。 就在她准备自暴自弃,恢复过往浪荡的生活之时,闺蜜却给她转来一条朋友圈的消息。 这让于丽丽有点动心,虽然烤串治病听起来挺扯淡,但万一可以呢?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而来,没想到,仅仅只是一串烤苦瓜片,就让她苦恼三个多月的黑眼圈,消散了一点点! 哪怕不仔细看,都对比不出来,但这依然让于丽丽激动无比。 好似溺水之人绝望前,突然看到一根救命稻草在几步之外,懒洋洋地从水面翘出头来。 她此刻欣喜若狂,简直爱死了身前这道略显单薄的身影。 原本被浪荡掩盖的内心深处,突然就悸动了下。 那是久违的心跳。 于丽丽脑门一热,突然做出了个大胆的举动。 在陈小川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她猛地仆身上来,抱住陈小川,在他脸上狠狠吧唧了一口。 “小帅哥,你可真是太厉害了耶!” 陈小川呆若木鸡,胸前的异样更是让他老脸滚烫,情不自禁起了反应。 陈小川的异常,自然没能逃过于丽丽的察觉。 她毫不介意,反而眼波婉转,隐隐为自己的魅力而感到得意。 咯咯笑了两声,她放开老脸发红的陈小川,从小包包里摸出手机,在雪白的手掌心扬了扬。 “小帅哥,加个微信吧,人家以后啊,怕是没少会麻烦你啦。” 陈小川微微弓着身,窘迫得手足无措。 这女人的热情如火,饶是陈小川早已谈过女朋友,依然是难以抵抗。 “哼,小川哥是不用微信的!” 林芸贝齿暗咬,生生挤入了两人中间。 她心里那叫一个气啊,陈小川平时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悠,自己都没舍得去下嘴。 这几天倒好,先是有个方微微的强吻,眼下又来个陌生女人强抱! 你说你抱一下也就算了,怎么也学着方微微那样,非得动嘴? 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眼下林芸可是后悔死了。 早知道陈小川这家伙,根本不是窝边草,而是一株桃花树,没事儿便招蜂引蝶,她早就该抢先拿下。 这草都被两个女人啃过了,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下嘴…… 林芸越想越气,不由得凶巴巴地瞪向于丽丽。 场中气氛有些尴尬,先前那群老娘们,也纷纷闭嘴,脸上滚烫。 人家的黑眼圈,在众目睽睽之下消散,她们还能说什么? 就算是托儿,人家也成功地托完了。 自己再骂,也只能徒劳显出副泼妇嘴脸。 也就在这逐渐安静的时候,大排档外响起的呼喊声,这才引起众人的注意。 “他妈的,都是聋子吗?!来人!快来人!这车撞到人了!” 孟国雄三人顺着呼喊声往去,互相对视一眼,都是脸色微变。 因为那喊声,是从自家的宾利处传来的。 61、碰瓷专业户 大排档外,黑色宾利车旁。 狗哥脸色铁青,双手掐腰,喊得嗓子都快冒烟了。 下午去县城,想要找徐三爷为自己出头。 哪知道,不但再次遇到陈小川这个瘟神,自己的前老大,还突然来了一耳光。 狗哥心里那叫一个憋屈啊,啥也不说,灰溜溜地带着王亮从县城回来,就窝在泰兴鱼档里面,一个劲生闷气。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两人饿得肚子咕咕叫唤,出来觅食。 路过大排档之时,狗哥正想进去。 突然想起这里,是陈小川的地盘…… 那个瘟神,可是张发财摊位上的烧烤师傅……这,这还吃个屁啊。 心里一发虚,缩着脖子准备绕开,哪知道王亮突然碰了碰他的胳膊肘。 “狗哥狗哥,宾利,豪车啊!” 狗哥一愣,顺着王亮的声音望去,顿时双眼一亮。 只见大排档外空地上,零零散散停着些摩托,三蹦子,面包车…… 而在这群车辆之中,赫然停着辆油光瓦亮的大家伙,鹤立鸡群般的显眼。 那流水般的曲线,还有纤尘不染的车身,简直像是一头刚刚跃出海面的黑鲸。 这看得狗哥心痒难耐,当即便于王亮两个快步走上前去,伸手摸来摸去。 张家镇这种破地方,以前哪能见着这种豪车啊? 不光是只能看看汽车杂志过过眼瘾的王亮,还有以前混过省城的狗哥,在这上百万的豪车面前,都是心神俱醉。 被它强大的气场所迫,甚至生出几分自惭形秽的自卑来。 “妈的,真想把这东西开回家去!” 那车盖漆得瓦亮瓦亮的,都能找出人影来,狗哥盯着车盖上自己的倒影,下意识喃喃道。 “狗哥,要不要干一票?开这车的肯定是个有钱人,至少,资产上千万!” 王亮也是看得暗吞口水,就这车的价格,他怕是在张家镇混一辈子,都付不起首付的零头。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勒索一番宾利的车主啊!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任凭你是何方神圣,到了这张家镇,还不得任由咱张家镇f4的宰割啊? 狗哥舔舔嘴角,没有说话。 其实,他也有点动心,但是能开上百万豪车的主,哪个是好惹的? 但是就此眼睁睁看着这块肥肉,从张家镇路过,他心里又有点舍不得。 要是勒索成功,那可比收点保护费什么的,来钱快得多了。 “妈的,正巧最近手头紧,算他倒霉!干了!” 王亮大喜过望,狗哥一咬牙,摸出手机,拨通了他老妈的电话。 “妈,你在哪儿呢?什么,还在大路口等小轿车路过?别等了,我跟你讲,大排档这边就有辆好车,有多好?嘿,几百万的!” 电话被人挂断,狗哥收了手机,接过王亮递过来的烟。 两人就地蹲在宾利车旁,明灭的烟火,照亮了两双喜滋滋的眼睛。 他们这是在等狗哥他老妈的到来。 狗哥他妈六十多岁,早年便是张家镇出了名的小太妹。 后来嫁给同样混混出身的狗哥父亲,两人一丘之貉,自然是越发兴风作浪,搞得臭名远扬,在这张家镇人人如避瘟疫。 在狗哥一岁多点,老爹因为去碰瓷,结果人家车子没刹住,径直把他给碾死了。 那年头也没个什么监控,等到狗哥老妈背着狗哥去瞧,地上只剩头破血流的狗哥老爹,撞人的车辆早就跑没影了。 狗哥老妈也不伤心,反而接过了老公的活计,重操旧业,将狗哥往家里一丢,自己开始了职业碰瓷的生涯。 张家镇的交警见到这个老太婆就头疼,赶了十多次,奈何人家就是不听。 你要是敢上手去拉,人家往地上一躺,哎呦哎呦直叫唤,还不停喊着打人了之类的话。 老交警都有经验,碰到这种老无赖,除了在一旁看着,没有其他好办法。 上个月有个年轻的交警,刚分配到张家镇,见不惯狗哥老妈的行径。 不过就是上前说了几句,老太婆就不干了,硬是说这个年轻的交警打了人,赖在地上,就是不起来。 这事儿发生在大路口上,,来往的行人与车辆很多,弄出的动静不小。 后来,还上了十方县的报纸。 那个年轻交警被上级一顿狠狠批评,还得上交检讨,他不服气,与上级理论,差点没丢掉工作。 最后只得委委屈屈地被调离张家镇,下放到另外一个乡镇上去当片警。 经历过这件事,狗哥他妈名声大噪,彻底成了张家镇的“交警克星”,根本没人愿意管她,深怕惹上一身的腥味。 如今,老太太风光得不行,只要往张家镇的大路口一站,就跟“此处施工”的路标似的,旁人纷纷避之不及。 狗哥两人等了快五分钟,终于等来了狗哥他妈。 老太太骑着辆电动车,停在宾利车旁,见到这辆油光瓦亮的豪车,当即双眼发亮,狗哥连连叫了她三声,都没听见。 “这车得不少钱吧?” 老太太贪婪地伸出手四处乱摸,真恨不得当即就钻进车轱辘下面,躺着就不出来了。 “妈,我没骗你吧,就这车,随随便便碰他个十万八万,那简直,就跟喝水吃饭一样简单啊。” 狗哥喜上眉梢,满脸堆笑,“就是得先委屈您一下了。” 一旁的王亮也是连身讨好地笑着,能不能碰瓷成功,可全得靠眼前这个老太太。 人家碰过的瓷,比自己吃过的盐还多,堪称是碰瓷界的泰斗啊。 “嗨,有啥可委屈的。”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当即把破破烂烂的电动车,往宾利车轱辘下一丢,然后三两下就麻利地躺在了车轱辘旁。 那身段,那熟练,看得王亮与狗哥,都是赞叹不已,不愧是职业人士,技术活就是纯熟。 “记得喊大点声,多招些人来。” 老太太再度叮嘱了句,然后两眼一闭,歪头不再言语。 那敬业的模样,要是不知情的一瞧,铁定还以为,是真出了什么事情。 “狗哥,又有大生意上门呐?” 就在这时,杨百万从摊位上过来,讨好地笑问道。 他今晚其实比较郁闷,自家摊位可是在半价大酬宾,然而到如今,也只有三三两两几个食客。 看着对面那爆满的张发财的摊位,杨百万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正好看到狗哥几人在外面捣鼓什么,反正也没啥生意,他来了兴趣,特意走上来瞧瞧。 “没你啥事,给我呆一边去。” 狗哥正在兴头上呢,哪里爱搭理杨百万这种货色,不耐烦地一挥手,就准备扯着嗓门开喊。 杨百万脸色一僵,倒也不敢当着狗哥的面生气,见宾利车底下躺着个人,他心里一动,顿时猜到了几分。 心里一喜,他不动声色,朝张发财的摊位扫了眼。 他勉强挤出点笑意,对狗哥道:“这车可不便宜,我刚才看到这车的司机,像是往张发财的摊位去了。” “张发财的摊位?真的?” 狗哥一愣,原本还准备扯着嗓门,冲大街上喊呢。 既然知道了车主在何处,自然是,要有针对性的“宣传”了。 “行了,你先在一边呆着。” 毕竟杨百万说了条有用的消息,狗哥的态度,稍微温和了点。 杨百万笑着点点头,手中的大折扇慢慢摇着,自顾走到大排档门口,准备远远地看好戏。 “来人啊!撞死人了!” 狗哥清了清嗓子,与王亮两人开始放声高喊。 他边喊边朝大排档里看,谁知张发财的摊位上,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堆人闹哄哄地围着。 他喊了半天,除了让过往行人侧目之外,居然没有招来一个吃瓜群众。 这他妈算啥? 狗哥那叫一个郁闷,你们这些家伙,平时不都挺积极看热闹的吗? 怎么这会儿,反而没人来了? 这倒也不能怪张家镇的群众不够热情,实在是狗哥他妈的名头太臭。 大伙儿都知道她是老赖,谁敢上来啊? 万一被赖上了,找谁说理去? 62、胡搅蛮缠 狗哥自然是不知道,此刻的大排档内,于丽丽正在舌战群雌呢。 他与王亮喊得再卖力,也盖不过,人家一堆老娘们的吵架声啊。 眼见没招来围观群众,狗哥相当不爽。 看了远处站着准备看戏的杨百万,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过来!” 他口干舌燥地插着腰,远远冲杨百万叫了一嗓子。 杨百万笑意一僵,心里一咯噔。 虽然不想过去参与碰瓷,可人家狗哥都发话了,他哪敢不过去啊? 磨磨蹭蹭走过来,狗哥黑着脸对他道:“跟着我一起喊。” “喊,喊啥?” 杨百万笑得比哭还难看。 “麻痹的,你是猪啊!” 狗哥狠狠一拍杨百万的后脑勺,“老子喊什么,你就跟着!” “是是。” 杨百万连忙点头。 当下三人,扯着嗓子卖力开喊。 奈何,大排档内的吵架已经白热化,哪怕三人喊得声嘶力竭,也没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麻痹的,老子就不信邪了!” 狗哥火了,差点想要去搞个电喇叭来的冲动。 “狗子,怎么还没喊来车主啊?今晚地上挺凉的,躺久了容易引起风湿。” 宾利车轱辘旁,狗哥他妈睁开眼睛,埋怨地小声说道。 “知道知道。” 狗哥有些烦躁,挥挥手示意老妈继续躺好。 润润嗓子,准备再喊几声。 谁知道,大排档里呼啦一下跑来一大堆人,就跟山洪暴发后的泥石流似的。 幸福来得太突然,狗哥一呆,随即狂喜不已。 他急忙脸色一板,准备要好生吓唬吓唬宾利车主。 “那个穿黑西装的男人,就是这车的司机。” 杨百万眼尖,当即认了出来,侧头对狗哥小声说道。 狗哥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将目光落在了那人身上。 见他一身考究的黑西装,脚下登着油光瓦亮的皮鞋,心里顿时就乐开了花。 果然是有钱人! 在他眼里,那人已变成了个金灿灿的金猪,正蹦蹦跳跳冲进自己的口袋里。 余光不经意间扫到人潮末尾,看到黑着脸走来的陈小川,狗哥顿时一哆嗦。 卧槽,这瘟神怎么也来了? 难道老子碰瓷也要管? “这位先生,请问我们的车子出了什么事?” 司机走上前来,狗哥正要怒声开口。 哪知道,在他后面转出个银发大背头的老家伙,背负双手,面容平静,一看就挺有派头。 狗哥都被气乐了。 嘿,一上来,居然先问车咋了? 这些个有钱的王八蛋良心太坏,活该被老子碰瓷啊。 啊不对……老子这该叫劫富济贫,替天行道! “你是这车的主人?你看看,你给我好生看看!你这车撞到了位老人家!” 狗哥装作没有看见陈小川,没有说话。 倒是王亮眼睛一瞪,对着孟国雄大声嚷嚷。 “撞人?” 孟国雄神色古怪,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自己的宾利停得好好的,怎么会撞到人? 要撞,也该是别人撞了他的车才对。 “你是想敲诈我们对吧?” 孟国雄三人对视一眼,哪里会不明白眼前这人没安好心? 孟国雄还有司机沉得住气,安妮却没这么多城府。 当即冷笑一声,抱着胳膊,毫不留情地对狗哥说道。 狗哥脸色微变,随即阴沉下来。 他拉着脸,对安妮威胁道:“哪来的黄毛丫头,滚一边去!再敢乱说,信不信老子撕烂你的嘴?” 安妮气得小脸发白,当即就想要上前动手,却被孟国雄伸手拦在身后。 狗哥见状,眼中得意之色一闪而过。 就你这个黄毛丫头,还想跟我斗? 先把毛长齐吧! “这是碰瓷吧,人家车停得好好的,怎么会撞到人呢?” “真是长见识了嘿,停着的车都能撞到人,这特么也太扯了点。” 围观的食客开始低声议论,狗哥听得越发烦躁。 冷眼扫过,目光中的威胁之意,暴露无疑。 那些认识狗哥的食客,顿时心里发毛,当即住嘴不谈。 “先生,你口口声声说我们的车撞到了人,我看还是先调出附近的监控录像来看看吧。” 明白对方是想讹诈,司机眼底怒气一闪,想要上前理论,孟国雄再度出手拦住。 此番得到回国的机会很是难得,他不愿多生事端,是以压下心头的不快,对狗哥耐心说道。 “监控?这破地方有个毛的监控啊。我说,你们是不是想撞了人,就不管不顾了啊?我可告诉你,我狗哥一直在保护乡亲们,最痛恨你们这些有钱人,撞了人还想抵赖的!” 狗哥指着孟国雄的鼻子,说得义愤填膺。 想到自己那碰瓷不成、反倒被车撞死的老爹,嗓音里不由得流露出了几分情真意切。 这就是开始胡搅蛮缠了,饶是孟国雄修养再好,此时心里也不由得有气。 抬头扫视,果然没有看到,类似监控摄像的东西。 他已经习惯国外的生活,此时才反应过来。 国内毕竟还在发展当中,设施不完善,也很正常。 没有监控,车轮下又躺着个老太婆,看样子生死不明。 形式对自己三人很是不利,孟国雄的脸色变得凝重。 “老板,要不要知会市政府的工作人员一声?” 司机低声道。 孟国雄缓缓摇头,实在不愿为了这么点事情,而让自己在国内的形象蒙上污点。 “孟老先生,你们要不还是先报案吧。” 张发财走了上来,在孟国雄身后偷偷说道:“地上躺着的那老太婆是个老无赖,就是狗哥他妈,他们明摆着是在碰瓷,就是想敲诈你们。” “谢谢,暂时不用,我想,我能解决。” 孟国雄再度摇头,看向狗哥道:“直说吧,你们想要多少钱?” 狗哥眼底附上些许喜色,果然有钱人就是爽快,也用不着多费口舌,大家彼此都方便不少啊。 “这位老人家都被撞得昏迷了,我得带她去检查,还要住院,还有精神损失费……怎么着,也得,也得……唔,五十万,对,就是要赔五十万,不然,你们别想把车开走!” 狗哥犹豫了下,心里其实有些没底,要价的起点这么高,万一人家吓到了咋办? “好,五十万是吧,支票还是转账?” 眼看围观的行人越来越多,孟国雄微微皱眉,更不想再多呆下去。 这下子轮到狗哥懵逼了,五十万就这么答应了?都不带还价的啊? 与王亮对视一样,两人眼底都是涌起一抹狂喜。 就连车轱辘旁,闭眼躺着的老太婆,嘴角都不禁隐隐露出笑意。 围观群众纷纷倒吸口凉气,哗然起来。 随便找个人躺地上,就能骗到五十万? 这钱也太特么好赚了吧? “转账转账,现在就转!” 狗哥猴急地嚷嚷。 “先等等。” 就在这时,陈小川突然走上前来,先是扫了眼狗哥,然后侧头对孟国雄问道:“你们这车装上行车仪了吗?” 听到这话,狗哥脸色微变,看向陈小川的眼神中多了丝怨毒。 “下车的时候关上了。” 黑西装司机懊恼地说道,脸上有点羞愧。 他心里更是郁闷,谁特么没事儿停了车,还开着行车仪? 更特么没想到,还能遇到狗哥这种变态的碰瓷手段。 狗哥放心了,也不敢冲陈小川发火儿,只好急匆匆地对孟国雄催促:“赶紧转账啊,人还在地上躺着呢,再拖下去,要是拖出什么问题来,你们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哼,我看吃不了兜着走的,是你吧。” 就在这时,刘定康挤开人堆,走上前来,脸色铁青地说道。 63、狗母之死 刘定康说完,换上了副笑脸。 主动朝孟国雄伸出手去,不由分说,就握住了他的手,用力抖了抖。 “您就是孟国雄孟老先生吧,我是刘家村的村长,刘定康,刘富贵就是我父亲。” “你是刘老爷子的儿子?” 孟国雄有些动容。 按照市政府所说,这刘富贵,可是亲手埋葬他父亲孟常军的人。 说起来,是他孟家的大恩人。 对于恩人后代,孟国雄也不敢怠慢,罕见地露出丝笑意,道:“刘老爷子身体可好?” “挺好的挺好的。” 刘定康受宠若惊,脸上笑意更甚。 他父亲刘富贵,其实身体并不好。 平日里得杵着拐杖,加上前些日子,被闯上门的陈小川气得不轻。 如今没日没夜的咳嗽,像是只破风箱。 余光扫到孟国雄身后的陈小川,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刘定康眼下却不敢眼红,只能忍气吞声。 他生硬的挤出点笑意,对陈小川打着招呼:“陈先生也在啊。” “嗯。” 陈小川不冷不热地点点头,对刘定康实在没有任何好感。 刘定康也不介意,笑了笑,再转头,脸色倏然变得凌厉起来。 “张二狗,你和你母亲是个什么人,这张家镇是人尽皆知,平时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们还变本加厉,居然胆敢当街对孟老先生一行人讹诈!” “怎么的,你不过是刘家村的村长,你管得着我么你?” 狗哥倒是知道刘定康这号人,听说手眼通天,和县城的一些高级领导也有来往。 他翻了翻眼睛,其实心里还是有点发毛的。 “我管不着,但是县城衙门的刘所长,应该能管吧?” 刘定康冷冷说完,当即摸出手机打给了刘大茂。 狗哥这下子怕了,虽说衙门他已经混得门清,但是刘大茂是副所长,可不会卖他一个小混混的面子。 “别,别,我们马上走,马上就走。” 狗哥与王亮两人,忙不迭去拉宾利车轮下的老太婆,“妈,赶紧起来吧。” 狗哥压低嗓音,唤了两声,哪知道老太婆似乎入戏太深,根本没有理会他。 仍旧双眼紧闭,歪头躺着,一动不动。 “伯母真是敬业啊,就得干一行爱一行,瞧瞧人家这演技,简直绝了。” 王亮在一旁看得佩服不已,车轮旁可是块小水洼,大排档里流出的污水有些流了过来,又脏又臭。 可狗哥他妈,硬是就这么躺了十多分钟,不愧是张家镇碰瓷界的领军人物。 见母亲没有理会自己,人家刘定康可是在冷眼看着呢,哪怕有点心疼那五十万不翼而飞,狗哥也不敢再多待下去。 他不禁有点生气,伸手去拉母亲的手腕。 哪知道,入手一片冰凉,没有一点温度,倒像是握着块冻猪肉。 狗哥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心里顿时开始发慌,嗓音里也带上了分焦急。 “妈,别演了,快起来啊。” 老太婆还是没有人任何动静。 “这老太太不会是真出什么事情了吧?” “我看挺像,没看到她脸都有点泛青了。” “嘿,这下子倒好了,假戏真做啊。” 围观的行人七嘴八舌地指指点点,狗哥听得心慌意乱,再也顾不得其他,蹲下身一把将母亲抱起。 老太婆软趴趴地歪在他的怀里,浑身冰凉,后背衣衫,都被地上的污水给浸得湿透。 狗哥脑袋嗡地一声,整个人都呆滞了。 母亲这是真的出事了! “妈,妈!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他慌了神,抱着失去知觉的母亲大喊大叫。 “张二狗,还演戏呢,我告诉你,刘所长马上就到,你在这么胡闹下去,等进了局子里,有你好果子吃!” 刘定康皱着眉头,严厉地对狗哥呵斥道。 “车,快找车送我妈去医院啊!” 狗哥眼下慌得六神无主,根本没有注意刘定康的话语,一把抱起他妈,站在宾利车门前张望。 “好像是真出事了。” 孟国雄摇摇头,沉声说着,心情也不由得有些沉下去。 这人,是在自己的车底下出的事…… 这事儿,就变得复杂起来。 “你们谁有车,帮帮我,帮我把我妈送医院里去啊!” 王亮还想扶起那辆充当道具的破烂电动车,哪知道,根本打不上火。 狗哥眼看自己母亲的脸,已经变得白里透青,焦急之下,再也顾不了面子,朝围观的行人求助道。 所有人不约而同齐齐后退,你看我,我看你,都是暗暗摇头。 不是他们冷血,也不是他们没有同情心,实在是狗哥母子,刚才还在讹诈别人呢,、 先不说愿不愿意送人,万一好心送这老太婆去医院,最后赖上了自己,那可咋办啊?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都不傻,怎么会愿意主动惹麻烦? 刘定康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又气又怒,忍不住对狗哥破口大骂。 “活该!现在好了,遭报应了吧?你妈死不死无所谓,把人家孟先生牵扯进去,我看你怎么收场!” 高速路十多亿的大项目,他恨不得把孟国雄当亲爹来对待,偏偏在张家镇路上出现岔子,让他想活活掐死这对母子。 “阿坤,你先送这位老太太去医院。” 刘定康说得太过刻薄,孟国雄听得直皱眉。 毕竟是条人命,还是在自己车下出的事情,他于情于理,都不能不管。 “孟先生,这事儿还是别管了。” 刘定康压低声音道:“那老太婆本来就是老无赖,死了倒也一干二净,算是为民除害了。” “刘先生,我知道该怎么做。” 孟国雄没有理会,对着黑西装司机一使眼色。 阿坤会意,应声走了出来,打开车门,从狗哥手上,接过脑袋无力歪到一边去的老太婆。 “谢谢,谢谢!” 狗哥又羞又愧,没想到,肯出手帮助自己的,居然是自己讹诈的对象。 就在这时,阿坤却是一愣,抱着老太婆站在车门边,朝孟国雄望去。 “没心跳了。” 他摇摇头,神色复杂。 场中一片死寂。 狗哥呆了呆,脑袋里嗡嗡作响,颤巍巍伸手凑到母亲鼻尖下。 一瞬间,他面如死灰,整个人呆若木鸡,一屁股坐在了冰凉的街面上。 “唉。” 人堆里,不知是谁发出声叹息。 碰瓷固然可恨,但为此丢掉性命,实在让人畅快之余,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 孟国雄脸色凝重起来,人没死啥都好说,他家大业大,也不在乎那点钱。 可如今人死在了自己车轮下,不管是不是自己这边做的,都沾染上了因果。 “孟老先生别怕,这死老太婆自己作,死了也活该,这事儿我们都可以为你作证,他张二狗休想赖在你身上。” 刘定康凑过头来安慰道。 孟国雄看他一眼,“刘先生,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条人命,死者为大,还请口下积德。” 刘定康讪笑一下,不再开口。 阿坤将老太婆平放在地上,默然站在一边。 孟国雄摸了摸安妮的脑袋,头疼起来,该怎么善后,才是当下所面临的问题。 就在这时,一道略显单薄的年轻人影走出人堆,径直站到了老太婆身前。 狗哥一愣,涩声喊道:“陈,陈小川你想干嘛?” 陈小川没有理会他,看着地上平躺的老太婆。 平心而论,这并不是一个善良的老人,猝死在碰瓷过程当中,也引不起他的怜悯之心。 可,这毕竟是一条人命。 目光落在同样花白的发梢上,陈小川眼角微微抽搐。 内心最柔软的一块,被触动了。 他蹲下身,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之下,将手掌缓缓按在老太婆的眉心。 心脉骤停,呼吸全无,但她的神魂,依然还有波动的迹象。 也就是说……还有救。 64、救,还是不救 救,还是不救? 这是一个让人犯难的问题。 按照现在医学理论,其实狗哥母亲,是处于深度假死状态。 但若是一直让她处于呼吸停止,小脑供氧不足,最终假死也会变成真死。 陈小川不喜欢狗哥这种社会渣滓,更不喜欢这个碰瓷的老太婆。 他吐出口浊气。 丹田内最后一丝真元被抽离,陈小川的脸色猛然煞白一片,小腹处仿佛被万千尖刃狠狠刺入。 渡元,释魂! 真元像是条在黑暗隧道中蜿蜒的小蛇,一下一下,被迫从陈小川的经脉逆流而上,汇入指尖。 额头汗如雨下,陈小川呼吸越发粗重,眼前有些发黑,脑海升起阵阵晕眩的感觉。 给我出去! 他猛地咬牙,神识往外一逼,那缕真元终究离开了他指尖,生生逼入狗哥他妈的眉心。 “……你,你要干什么?” 下一刻,原本死气沉沉的老太婆,慢悠悠睁开了眼睛。 见一个陌生的小伙子,正蹲在自己头顶,她吓了一跳,立刻警惕地嚷嚷道。 全场哗然。 “老天,这老太婆居然活过来了!” “简直不敢相信!” “奇迹,活生生的奇迹啊!” 围观的食客都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怎么那个年轻的烧烤伸手按了一下,原本没了心跳与呼吸的老太婆就醒转了呢? 这也太神奇了! “妈,妈你终于醒了!” 狗哥傻眼了,猛地回过神来,连滚带爬过来扶起自己的母亲,嚎啕大哭起来。 他自幼丧父,与母亲两人相依为命,虽然两人都是同样的浑浑噩噩,但互相间的感情,却是深厚无比。 “狗子,你哭啥啊,这么多人看着呢。” 狗母茫然伸手去擦狗哥的眼角,手伸到一半,突然回过神来,眼下还在碰瓷呢。 顿时,她脸色一变,口中哎呦哎呦地开始呻吟起来。 “撞人了,这车把老太婆我撞得好惨啊,骨头都断了几十根……” “妈,别说了,咱们回家去吧。” 没想到母亲一醒来就开始重操旧业,狗哥满脸通红,真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陈小川费力地站起身,都被气笑了。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也不到今晚拼命救下这老太婆,到底是对是错。 狗哥终于还是与王亮一起,扶着母亲匆匆离开了。 围观的食客暴发出阵阵热烈的掌声,倒像是在庆祝这几个坏人的落荒而逃。 “小师傅,谢谢你。” 旁人或许看不出点门道,孟国雄老辣地注意到了陈小川的疲惫之态。 要是那老太婆的醒转与他无关,孟国雄打死都不信。 “谢我?谢我干什么?” 陈小川挠挠脑门,纳闷地问道。 孟国雄笑而不语,看向陈小川的眼神中,欣赏之色更多了几分。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安妮走到陈小川面前,板着小脸问道。 陈小川乐了,用着一副讨债的口气,我欠你钱么? “无可奉告。” 他丢下一句,也不管背后安妮那张被气歪的小脸,擦了擦额头汗水,准备回烧烤摊上休息片刻。 超额使用真元,就好比将手机的电量榨干最后的百分之一,也不知道会不会对丹田有所损伤。 为了救人,他当时也顾不得这些了。 此时想起这茬来,不禁又是后悔,又是心疼。 回到摊位,食客们都在眼巴巴地等着呢。 陈小川苦笑一声,今晚还有得忙。 妩媚小少妇于丽丽也还没走,刚才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她的心情,反倒还觉得陈小川多了几分男人味。 虽然不明白,陈小川是如何把那老太婆给救醒,但敢在关键时刻站出来,就已经够爷们的了。 “小帅哥,你能不能再多烤几串苦瓜片啊,人家被这黑眼圈折磨得日渐消瘦,不信你摸摸。” 于丽丽咬着樱唇,朝陈小川伸出皓腕。 摊位上其他食客顿时就不乐意了,人家小师傅先给你一个人烤了串苦瓜片还不知足,居然还想霸占人家? “喂喂,懂不懂先来后到啊?” “人家又不是专门为你一个人服务的!” “小师傅你要坚持住啊,千万别被色诱了!” 说到这里,食客不由得哄笑起来,于丽丽俏脸发红,轻啐了声。 一旁的林芸牙痒痒,那叫一个气啊,把桌子擦得翻来覆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听得这桌的食客个个神色发憷,胆战心惊。 对于于丽丽的热情,陈小川真是吃不消,他面皮抖动,看了眼伸到面前的皓腕,暗暗咽了咽口水。 不得不说,于丽丽皮肤极好,粉嫩一片。 在灯光下,甚至隐隐能看到细小的淡青血管。 “苦瓜片虽然能排毒养颜,但功效也得慢慢吸收,一天吃一串比较好。” 陈小川干笑了下,解释道。 于丽丽失望之色溢出眼眶,楚楚可怜地一把抓住陈小川的手掌,哀怨地道:“那还有其他的烤串能治这黑眼圈吗?” “于姐,其他食物也一样,毕竟你这黑眼圈也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急不得。” “那好吧,我明天再来,小帅哥你别忘记人家哟。” 于丽丽抽出张红票子,柔柔插进陈小川的衬衣兜里,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陈小川清秀的脸庞,媚笑着转身而去。 陈小川嘴角抽搐,心里怪怪的。 于丽丽付钱的动作,怎么像是电视里,那些逛完青楼的家伙,在打赏窑姐儿? “收脚,我拖地。” 林芸冷冰冰的嗓音,打断了陈小川的傻笑。 只见这丫头板着脸,恨恨瞪来一眼,眼眸中透出股“恨铁不成钢”的恼怒神色。 “开工。” 空气中,依稀还残留着于丽丽的香水味道,陈小川吸了口,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接单,烤串,烧烤摊顿时又忙成了一锅粥。 大排档外,宾利车旁,孟国雄收回目光。 刘定康顿时道:“孟老先生,还是先去咱们村吧,眼下时间太晚,明早我就带您去尊上的墓地看看。” 提到父亲的坟墓,孟国雄神色肃然,点点头,带着安妮钻进宾利。 两辆豪车同时发动,奥迪q7在前引路,宾利跟随在后。 车影一路破开幽深夜幕,朝着刘家村驶去。 65、捕鱼 烧烤摊一直忙碌到了凌晨一点,这才下班。 张发财已经笑开了花,今晚的营业额更近一步,已经突破到了一万块。 放在这几十平米的烧烤摊,简直堪称奇迹。 反观对面的杨记,虽然是开业的第三晚,奈何客人稀疏,不到十点左右,便无奈关门歇业了。 “呐,说好的一人五百,拿着,都拿着!” 有钱就有底气,张发财也不吝啬,把一叠红票子递给了林芸与张大虎两人。 “谢谢张叔!” “谢谢张叔!” 林芸喜笑颜开,张大虎也是憨笑不已,张发财一挥手:“谢什么,都是你们应得的,张叔吃肉,还能少了你们的?” 他把十张红票子递给陈小川,笑道:“小川呐,张叔有个想法,想和你商量商量。” 陈小川接过钱,点点头,道:“您说。” 张发财扫视三双看来的眼睛,脸上笑意更甚,“我等那杨记倒闭了,想盘过来与咱的摊位联成一片,扩大规模。” “这可是大手笔啊。” 张大虎兴奋起来,赞叹道。 “可,就我们几个,这么大的摊位,也忙不过来啊。” 林芸高兴之余,又有点担忧道。 “小芸,你妈妈不是没啥事情嘛,还有大虎的妈妈,都可以来帮忙啊。” 张发财早就考虑到了人选,当即便说了出来,“现在我也看明白了,不是自己人啊,千万别用。” “这怕是等不了几天了。” 陈小川也笑了起来,因为客流量几乎都被张发财的摊位所吸引,杨记如今经营惨淡,就看杨百万能咬牙撑多久。 “就是小川你得受累了,食客们对你的烤串可是赞不绝口,要是换了其他人来烤,估计别人也不乐意吃呢。” 张发财有些紧张,毕竟扩大摊位,陈小川的工作量就扩大了一倍多,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 “问题不大。” 陈小川想了想。 反正晚上也没啥事情,多忙活一会儿,也不是不行。 “那行,过几天我就去准备东西了。” 见陈小川答应,张发财大喜过望,喜滋滋地开始收拾摊位。 回去的路上,林芸变成了个闷葫芦,对陈小川爱理不理。 陈小川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又怎么惹她生气了? 到了陈家村,已是凌晨一点,村子里漆黑一片,只有林芸家还亮着灯。 进了林芸家小院,与林婶打了个招呼,陈小川回到自己屋内,摸出兜里的一千块,放进了抽屉里。 如今他也算得上是有了积蓄的人,抽屉里有两张银行卡,还有两千块多块钱。 这就是他的全部家底。 一张卡里有二十万,这钱来历还没摸清,陈小川暂时不打算动用。 另一张卡里有五十万,是打黑拳赚来的。 总觉得上面沾满了血腥,心里膈应得慌,也不打算动用。 算来算去,真正靠自己赚来的干净钱,也就是那邹巴巴的两千块。 “十万多的债务……陈小川,你还得加油啊。” 心里默默说了句,陈小川合上抽屉,转头扫视了眼床榻,目光最终落到了挂在墙上的相机之上。 摇摇头,他合上门,摸黑走进堂屋之内。 纸窗透下淡淡月色,他靠墙盘膝而坐,疲惫地开始了修炼。 一夜无话。 清晨给老爷子喂了点稀释的木灵液,在林芸家吃过早饭,陈小川便拎着网兜,独自一人往清水河的上游走去。 他是去捕鱼。 今天是与杜凝约定的第三天,为了能让张建国顺利地站起来,陈小川决定,给他喂食纯粹的血肉精华。 血肉精华所蕴含的药效,不能太多。 太多了,张建国的经脉,毕竟还处在复原状态,效果过猛,他肯定扛不住。 但也不能太少。 少了,效用不够,他也站不起来。 张建国如今全盘信任自己,要是不能让他在今天站起来,先前建立起来的康复信心,必定大打折扣,这对于他的痊愈极为有害。 陈小川思来想去,记起首次使用真火炼化的红烧鲤鱼。 那滴血肉精华虽然并不纯粹,但对于眼下张建国的病情来说,应该够用了。 他决定去捕一条,差不多大小的野生鲤鱼。 陈家村附近,也不是没有人工养殖的鲤鱼。 但毕竟,野生的更健康,所蕴含的血肉精华,也更加精纯。 清风徐徐,河岸两侧翠柳如烟,柔媚的晨光洒在清澈见底的河面,映出一片波光粼粼。 陈小川沿着河岸往上游走,不得不感叹,还是故乡的山水更为亲近。 城市,是一片钢铁与玻璃的森林。 瑰丽,壮美,却少了几分生机,冷冰冰的,更像是座华丽的囚笼。 那些棱角分明的高楼大厦,一眼望不到顶,压得人难以呼吸。 “还是家乡好啊。” 清水河的上游,便是陈家村与刘家村的交界处。 陈小川扫了眼河岸不远处的困龙坡,那里面目全非,记忆中的嶙峋乱石,早已不见踪影。 有的,只是满坡翻卷的黄泥,上面满是凌乱的脚印。 摇摇头,收回目光,陈小川不愿多看,挽起裤腿,拿着网兜便下了河。 清晨的河水有些冰凉,河底是硌脚的小鹅卵石。 陈小川哆嗦了下,站在齐膝深的地方,聚精会神,屏住呼吸,仔细朝水面下看去。 哗啦一声,半米长的网兜,豁然破开铜镜般的水面,一头扎进水草之中,然后被一双有力的手臂快速拔起。 晶莹的水珠四溅,网兜内有条一斤来大的鲤鱼,正翻着白肚扑腾。 陈小川哈哈一笑,抹了把被鱼尾扫到脸上的水珠,欢欢喜喜上了岸,寻了条柔嫩的柳枝,将鱼鳃穿起,挂在柳树上。 经过这几日的修炼过后,他的眼力与反应速度又快上了几分,用网兜捞鱼,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 满意地打量了眼收获,陈小川再度下水,准备多捞几条,带回去给林婶儿与爷爷他们打牙祭。 似乎经过刚才这么一闹,鱼群受了惊吓。 陈小川站在原先的位置,等了几分钟,眼巴巴看着水面下,奈何半天过去,也没见到鱼的影子。 他也不着急,尽量压低呼吸,把自己伪装成一道木桩,或是一块河心顽石。 果然,片刻之后,鱼群放松了警惕,眼看着一群鲤鱼悠闲地顺着河底游下,个头似乎比先前那条还要大。 陈小川心里一喜,不动声色,等待这些可爱的小家伙慢慢靠近。 近了,更近了,他下意识握紧网兜的长柄,正要出其不意地挥下。 “咚!” 头顶飞下一道黑影,砸到水面,溅起一片浪花。 水底那群小家伙顿时大惊失色,纷纷摇头摆尾。四散而去,几下就不见踪影。 一番苦等化为泡影,陈小川盯着河面,倒影弯弯曲曲,清秀的脸庞黑得像是锅底。 “喂,你在捕鱼啊?” 背后响起个傲娇的少女嗓音,陈小川没好气地回过头,正对上安妮那张笑得不怀好意的小脸。 66、假坟风波 “安妮,不得无礼。” 在安妮背后,孟国雄正背负双手走来,银色的大背头依旧一丝不苟。 “小丫头顽皮,还请小川师傅见谅。” 他露出微笑,眼前这片青山绿水,在开阔的视野中,仿佛像是一幅画卷。 徐徐清风吹来,顿时吹去万千烦恼,让人陶醉忘怀。 孟国雄不由得深深吸气,原本对父亲的愧疚,也稍稍有所减轻。 能埋骨在这片青山绿水,虽是异乡,倒也配得上父亲的英勇。 “孟老先生好。” 纵容对安妮颇有怨气,也不好当着人家爷爷的面发作。 陈小川平静地打了个招呼,收起网兜上岸,心里也不由得有点好奇。 一个海归老爷子带着个暴力小萝莉,跑到他们这片乡野地方来干嘛? 难道是来旅游? 这个可能太过渺茫,陈小川暗暗摇头。 陈家村这片地方虽然风景优美,空气清新,但也没有,让人足以漂洋过海而来的吸引力。 他也不愿多想,打完招呼,取下柳树上挂着的鲤鱼,便准备转身离开。 “喂,你怎么不捕了?” 见陈小川一言不发就要离开,安妮顿时拦在他的面前,好奇问道。 鱼都被你扔石头给吓跑了,这还捕个屁啊! 陈小川黑着脸,压抑火气,也懒得和安妮计较,压低嗓音道:“让开。” “我想看捕鱼,你下去继续捕。” 安妮昂着头,丝毫不在乎陈小川那黑乎乎的神色。 “安妮,别胡闹。” 孟国雄走过来,把安妮拉开。 小丫头不满地翻了翻眼睛,偷偷冲陈小川皱皱挺翘的琼鼻。 “孟老先生,还是先去那边,看看坟……” 刘定康带着刘柱子匆匆小跑过来,一边喘气,一边笑着建议道。 没想到这孟老先生,一副六七十岁的样子,可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再加上安妮四处乱跑,刘定康两人在后面慢追紧赶,眨眼睛的功夫,这一老一小。居然就与他们拉开了老长的距离。 目光扫到挽着裤腿,提着网兜与鲤鱼的陈小川,刘定康心里咯噔一下。 他想到什么,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当即将后半句生生咽回嘴里。 “陈先生在捕鱼啊?” 他生硬地笑着打了个招呼,又转头向孟国雄道:“孟老先生,还是先过去吧,等会儿日头上来了,挺晒人的。” “那好,我们就先走了,小川师傅若是有空,可以来刘家村找我们,安妮昨天回去之后,可是对小川师傅的手艺恋恋不忘呢。” “爷爷,我,我哪有!” 孟国雄哈哈大笑,安妮声辩了句,负气地甩手掉头就走,只留给众人一个红透耳根的后脑勺。 陈小川有些摸不着头脑,点点头。 与孟国雄一行人告别,独自沿着河岸,往陈家村走去。 看刘定康的样子,孟国雄来这刘家村,似乎是为了寻找一块地方。 可就这片穷乡僻壤,又有什么东西,值得孟国雄不远万里而来呢? 陈小川边走边想,很是疑惑。 他停下了脚步。 河水拍打岸边的水草,哗啦哗啦,翻卷起细小的浪花。 电光火石间,联想到那晚在刘家别墅里,听到的阴谋…… 迷云密布的脑海,豁然有道天光洞穿而下。 海归富豪,又是刘定康极为重视的亲自接待……是了,他们是来寻找那位老兵的坟墓! 而且说不定,那位孟国雄老爷子,就是当年牺牲在陈家村的老兵的后代! 陈小川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脸色顿时变得阴晴不定。 当年爷爷救下老兵,虽然最后那人还是因为伤得太重而死去,老爷子还是把他偷偷埋了,算得上是入土为安。 没想到几十年过去,刘家村之人利欲熏心,强行霸占困龙坡抢修路段。 不但误打误撞,将老兵坟墓给刨掉,而且为了掩盖这事儿,还想毒杀当年唯一的知情人。 想到这里,陈小川不由得暗暗握紧了拳头。 说起来,他的人生,也是因为这件事而豁然转折。 眼下老兵后人来到刘家村,自然是为了寻回老兵的遗骸而来。 可,坟都被刘定康带人给刨了,仅剩的几根遗骸,如今还在家里的柴房内放着…… 陈小川眼神猛地冷下,倏然变得凌厉了几分。 好个刘定康,居然想要用一座假坟来欺骗老兵的后人! 他握着网兜的手指一紧,顿时掉头转身,朝原路奔去。 “刘定康,我绝不会让你再次作恶!” …… 距离困龙坡半里山路,有处小山坳。 一座长满野草的荒坟,孤零零地立在山坡上。 坟前,站着脸色沉重的孟国雄等人。 “老哥,我把你儿子还有重孙女给带过来了,你在地下有知,就安息吧。” 刘老爷子杵着根新的龙头拐杖,颤巍巍地站在坟头边,说得声情并茂。 他原本气色就不太好,再这么一说,落入不知情的人眼里,还觉得这老头还挺重情重义的。 刘定康在他身后,听得暗暗点头。 别说,自家老爹的演技还是可以的。 七、八十岁的人了,硬是花了好几晚上,将孟常军的事迹背得滚瓜烂熟,也算是难为他了。 “爸,儿子不孝,时隔六十多年,才来接您回家……” 孟国雄说得老泪纵横,对着坟头一把跪倒。 在他身旁的安妮也小脸悲痛,沉默地跟着跪下,眼里泛起泪花。 两人这么一跪,阿坤首先跟着跪下了。 刘定康与刘柱子对视一眼,也不好干站着,只得忍着心情跪下。 这里面其实埋着的是个老绝户,死了也不过十来年,一想到派头颇大的孟国雄,对着一个陌生人的坟头叫爹,刘柱子就忍不住想笑。 管你是个什么人,还不是被我们刘村长,给耍得团团转? 他微微抬头,向刘定康投去个敬佩无比的眼神,却被刘定康偷偷一瞪,连忙低下头,肃正神色,露出一副死了亲爹的伤心嘴脸。 “孟老先生,还请节哀。” 跪了足足十来分钟,坚硬的山石硌得膝盖生疼。 养尊处优惯了,刘定康哪里吃得这种苦头? 当即硬着头皮起身,伸手去扶孟国雄。 孟国雄摆摆手,自顾慢慢站起。 他接过阿坤递来的雪白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烧纸,放炮,献上贡品…… 一番礼仪做完,孟国雄神色恢复了几分。 他站在刘老爷子身边,感激地看着他,用着嘶哑的嗓音说道:“老爷子,感谢您对我父亲所做的一切,您是我孟家的大恩人,等我父亲的遗骸启出,运回故乡埋葬,我决定不但免费为你们刘家村修建一条高速公路,还愿意拿出我孟家一半的家产,作为谢礼,送给你刘老爷子。” 轰! 这消息简直如同晴天霹雳,震得刘定康父子两人头晕目眩,脑海一片空白。 刘老爷子手中的龙头拐杖,哐当一声滑落倒地,他都恍然未闻,用着皱巴巴的眼睛,呆滞看着孟国雄。 “孟老先生,这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 刘定康的一颗心,咚咚狂跳不已。 孟家有多少家底,他并不清楚……但他知道,孟家在国内有一家上市公司,市值上百亿! 分一半的家产,光是这一家公司,就能分下五十多亿! 五十多亿是个什么概念? 刘定康感到有些晕眩。 要是有这五十多亿,说不定,他就能有证明自己的本钱。从而得到金陵那边的认可,光明正大,回到真正的家族当中! 幸福来得简直太过突然,这已经不是天上掉馅饼了。 这根本就是,直接掉下张巨额支票啊! “定康,人家孟老先生的一番心意,我们怎么好拒绝呢?这也算是为地下的孟常军老哥完成心愿,当年他临终前可是说过,以后要好好报答我的。” 刘老爷完全入戏了,瞎话张口就来。 哪怕知道自己没几年活头,可孟国雄的承诺,依然让他一颗衰老的心脏跳得跟敲鼓似的,真恨不得,当场叫孟国雄写下字据来。 “我父亲还有遗言?他,他还说了什么了吗?有没有……有没有提到过我和我母亲大人?” 孟国雄面容激动,哽咽起来,握住刘老爷子的双手不住颤抖。 “这……容我想想,容我想想,毕竟时间过去太久,有些记不清了,呵呵……” 刘老爷子被问得有些哑然,干笑了声,不由得偷偷望向刘定康。 他知道个屁的遗言啊,就连孟常军这号人,还是通过一叠打印纸了解到的。 “孟老先生,我们还是先回去吧,选个吉日吉时,再来请出孟老英雄的遗骸。” 深怕自己这嘴上跑火车的老爹露出马脚,刘定康急忙上前打圆场,语重心长地劝慰道。 没有当即听到父亲留下的遗言,孟国雄眼中露出深深的失望。 不过,刘定康说的也有道理,他只得悲伤点点头,留恋地,再看了眼父亲荒草丛生的孤坟。 他佝偻着慢慢转身, 整个人像是突然间苍老了十多岁。 “孟老先生,你们被骗了,这坟,是假的。” 就在这时,躲在山坡后面看了许久的陈小川,再也忍不住,走出来大声说道。 67、倒打一耙 “陈小川,你个王八羔子,人家孟老先生正是伤心时候,你居然胡言乱语,凭空污蔑,在人家伤口上撒盐!” 陈小川的突然出现,让刘定康三人,顿时悚然一惊。 特别是刘定康,他可是指望靠孟国雄承诺的一半家产,作为本钱,回到金陵那个大家族当中去呢。 刘老爷子更是又惊又怒,虽然心里发虚,可依旧口气硬朗,对陈小川破口大骂。 孟国雄三人的脸色,也是有点难看。 任凭谁突然跳出来,说自己刚刚祭拜的坟头是假的,想必心情都不会太好。 安妮咬牙切齿,悲愤地死死盯着陈小川,阿坤也是神色不善地看着他,脸皮绷得极紧。 “小川师傅,在家父坟前,还请慎言。” 孟国雄压抑着火气,脸色铁青,沉声说道。 欣赏归欣赏,但涉及到侮辱先人陵墓,饶是孟国雄修养再好,此刻也不由得很是愤怒。 心中对于陈小川的良好印象,也一落千丈,瞬间从天堂掉到了地狱 “孟老先生,对于您父亲的事迹,我也是知晓的,自然不敢妄言。” 陈小川微微欠身,脸色凝重。 看着孟国雄压抑怒火的双眼,他极为认真说道:“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英烈后人,被奸人骗来骗去,更不允许有人随随便便用一座无名荒坟,就来冒充英烈的坟冢!” 见他神色诚恳,的确不像是戏言,孟国雄被怒火冲昏的脑袋一清,神色不由得微微缓下。 “你既然敢这么说,那么,可有确凿的证据?” “孟老先生,千万别信他的胡言乱语啊。” 听孟国雄的语气,似乎内心有点动摇。 刘定康顿时就急了,上前急忙说道。 “是啊,孟老先生,你是不知道陈小川这小王八蛋,人品差得不行的一个人,我们这边十里八乡,谁不知道他啊,在城里混不下去,就回家来吃老本,搞得他爷爷病了都没钱医治,只好待在家里等死。前些日子他两个叔叔要卖了老屋给他爷爷治病,这兔崽子死活拦着不肯,还撒泼耍狠,硬是站在挖掘机下面找死啊!” 刘老爷子怨恨地瞪着陈小川,一口气将他知道的消息,都添油加醋,从新加工了一遍。 说得那是吐沫横飞,义愤填膺,活活把陈小川说成了个啃老的地痞无赖。 “哦,还有这些事情?” 孟国雄将信将疑,怎么也无法把昨晚陈小川的形象,与刘老爷子口中的地痞无赖所重叠。 不光是他,就连安妮与阿坤,也是听得睁大了眼睛。 眼前这个长相颇为清秀的年轻人,真的有这么混账? 孟国雄将信将疑,刘老爷子受不了他审视的目光,心里一虚,连忙避开。 他转头,指着刘定康与刘柱子两人道:“不信,你问他们两个,我儿子是刘家村的村长,是国家干部,肯定是不会说谎的!” “是,我爹说的都是事实,我以我的人格担保。” 见老爹把球踢给自己,刘定康哪敢说半个不字? 如今是骑虎难下,纵然老爹是满嘴跑火车,刘定康也只能硬着头皮,把谎话圆下去了。 刘定康与刘柱子连连点头,这让孟国雄不得不又相信了几分,心里挺不是滋味。 原本以为眼前这个年轻人,是个可造之才,他还想着结交一番。 没想到这副清秀的外表下,竟是这么个肮脏的灵魂。 他的脸色冷下,深深吸了口气,嗓音漠然无比。 “小川师傅,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不想再听到污蔑我父亲的任何话语。” 说完,他带着面有愤色的安妮与阿坤,走得头也不回。 刘老爷子眼中得意之色一闪而过,轻蔑地扫了眼陈小川。 在刘定康的搀扶之下,朝孟国雄三人追去。 陈小川抿紧嘴唇,对于刘老爷子的污蔑,倒是不怎么在乎。 但是孟国雄的态度,却是让他心里有点难受。 算起来,他爷爷如今的遭遇,全是因为守护老兵的坟墓,才变成这般。 老爷子什么也不图,好心做善事,没想到却落得个如此下场。 自己也白白被孟国雄冤枉,真是让人愤懑无比。 胸口憋着股火气,有些闷得慌。 陈小川看着孟国雄的背影逐渐远去,突然朝前狂奔几步,大喊起来。 “人在做,天在看!孟老先生,这坟是不是真的,只要挖出你父亲的遗骸,通过现代医学技术验证便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刘定康三人脸色顿时就变了,面面相觑,心里没底。 先前他们也不是没担心,孟国雄会验明正身。 可这毕竟是对先人的大不敬,抱着侥幸心态,他们不会主动建议,而孟国雄也一直没有提起这茬。 本以为能就这么瞒混过去,哪知道半路杀出个陈小川,把计划全都打乱了。 刘定康那叫一个恨啊,要不是畏惧陈小川的武力值,真恨不得带人,把这不知好歹的小子,连同陈老爷子那老不死的,一起扔进搅拌机里填水泥地。 孟国雄停住了脚步。 他整个人微微战栗,面容铁青一片,看得安妮与阿坤两人畏惧不已。 豁然转身,孟国雄紧紧盯住陈小川的眼睛,似乎要从眼睛,一路看透他的整个心灵。 “孟老先生,我知道你很难接受我所说的,但是我还是不得不说,这事儿要不是因为我爷爷,我也不会如此在意,更不会在别人的白眼与厌恶之中,依然坚持说出来。” 陈小川平静说完,走到孟国雄面前,无视他锐利如同刀剑的眼神。 他继续说道:“我只是不想让爷爷的一番苦心被人平白抹去,更不愿英烈先人的真正遗骸,回不到故乡。” “陈先生,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孟国雄一字一顿,“你可知,你这样做的代价?” 陈小川沉默了。 “若是挖出孟常军烈士的遗骸验证,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他亦是直直盯着孟国雄的眼睛。 一老一少互不相让,两道目光隔空碰撞,看得安妮与阿坤几乎屏住呼吸,紧张无比。 一时间,气氛有些凝滞,空气仿佛冻结成冰,让人难以呼吸。 “孟老先生,事到如今,我也不能瞒你了。” 刘定康眼见事态已经不受控制,一咬牙,突然走上前来,面有愧色地大声说道。 陈小川与孟国雄齐齐看向他。 “是他,就是他陈小川的爷爷,为了让高速路能从陈家村面前进过,竟然强占了困龙坡,连夜抢修路段,试图用来威胁政府!” 刘定康指着陈小川的鼻子,大声说道。 他的脸色变得沉痛无比,口中一叹,似乎有点不忍心。 “而您父亲的坟墓,就是在这困龙坡上,等到我们得到消息,想要阻止,坟头都被陈小川他爷爷带人给刨平了!” 哄地一声,孟国雄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面容煞白,原地踉跄了下,挺拔的身姿摇晃起来,仿佛一座摇摇欲坠的孤峰。 68、交出遗骸 陈小川冷冷盯着刘定康,没有说话。 果然是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也难得刘家父子,这胡编乱造。颠倒黑白的本事,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刘定康被他瞧得心里一虚,装作没有看到,飞快扭过头去。 “爷爷!” 孟国雄浑身颤抖,安妮惊叫一声,与阿坤两人连忙来扶。 他摆摆手,长长吸了口气,满脸威严地喝问:“陈先生,刘村长说的可是事实?” “我说不是,你会信吗?” 陈小川惨笑一声,事到如今,他该怎么辩解? 难道说,当年埋葬孟常军的,是自己的爷爷? 这样一说,只会让孟国雄更是误解。 还会认为自己恬不知耻,妄想贪功冒领。 眼下被刘定康倒打一耙,不但把抢修路段推到了陈家村的头上,就连刨坟的罪魁祸首,都变成了自己的爷爷。 一时间,悲愤,心酸,满腔怨气……最后都化为这声无可奈何的惨笑。 “这件事,我一定会严厉查探清楚!胆敢刨掉我父亲的坟墓,我要这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孟国雄说得声嘶力竭,显然暴怒无比。 他转头凌厉扫向刘老爷子三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刘定康的脸上,双眼似乎快要喷火。 “一开始怎么不说?还有,我父亲真正的遗骸,如今埋葬在何处?” 刘定康被他逼视得胆战心惊,咽了咽唾沫,下意识后退一步,满脸尴尬。 “这事,这事实在不好开口,怕您老承受不住,所以我们只好找了座假坟,想要等时机成熟,再向您赔罪,说出真相。” 他再度指向陈小川。 “至于孟英雄的遗骸,也被这小子的爷爷给强行带走了,想要借此威胁政府,让高速路强行改道,从陈家村面前经过,我们不是没上门要过,奈何那老东西以死相逼,三月前还当着我们的面喝了药,差点死掉,我们实在不敢再逼他,毕竟人命关天,还请孟老先生谅解。” 他这是信口瞎编,没想到误打误撞,反而说出了残留的遗骸在陈小川家的事实。 至于如何让村子里面的人统一口径,刘定康早就想好了,只要他一声令下,谁敢出去乱说? 高速路从村子门前过,受益的是全村,谁敢破坏这事儿,等于就是全村人的公敌! 孟国雄听得睚眦欲裂,自己父亲英勇抗战,死后的遗骸却被小人当成物件,用来威胁政府! 这是何等的羞辱,何等的让人痛心疾首?! 就在这时,却是陈一发跟着刘柱子匆匆走了过来,陈小川一愣,心里不由得升起一点希望。 有陈一发的作证,他刘定康还能一手遮天? “一发叔。” 陈小川叫了一声,却不想陈一发面容一抽,目光飘忽,不与陈小川对视。 陈小川心里顿时一沉。 “孟老先生,这位是陈家村的村长,当初陈老爷子带人去挖坟,他阻拦不及,反而被那些刁民给打了一顿。” 陈一发面露愧色,看都不敢看陈小川一眼。 他低着头,对处于暴怒边缘的孟国雄道:“不错,带人去强行霸占困龙坡,挖掉那里一座无名荒坟的,就是,就是……” 他一咬牙,侧着头,抬手朝前一指,“就是他陈小川的爷爷!” 陈小川脑袋嗡地一声,感到眼前有点发黑。 他心里五味杂陈,被陈一发所污蔑,比刘定康的污蔑,要让人愤懑一千倍,一万倍。 算起来,陈一发还是他的族叔,是他的亲人啊! “……先交出遗骸,再调查清楚,我要还我父亲一个公道!” 两个村长的证词,已经足够让此事尘埃落定。 孟国雄须发怒张,眼角不断抽搐,看向陈小川的目光中爆出阵阵杀机。 若不是这在国内,他已经忍不住想要叫阿坤带人,去抄了陈小川的老窝。 “遗骸在我家柴房,但是只剩几根白骨了。” 陈小川面无表情,心里极度失望,已经懒得辩解。 都说公道自在人心,可当有人能够一手遮天之时,他能怎么办? 他不过是个落魄的大学生,毕业几年了,如今一事无成,还欠下一屁股债务。 “走!我要亲自去取我父亲的遗骨!” 孟国雄暴喝一声,当即朝停在河岸边的宾利车走去,阿坤面色不善地走到陈小川身后,冷冷推了他一把,防备他逃走。 两辆车浩浩荡荡朝陈家村杀去,陈小川坐在宾利车宽大的后排。 左边是安妮,右边是阿坤,两人把他死死夹在当中。 陈小川手中拿着网兜,兜里还装着那尾鲤鱼。 鲤鱼还没死去,但离开河水太久,有一下没一下的摆动尾巴。 陈小川低头看着鲤鱼,突然觉得自己眼下的处境,与它何其相似。 “你居然还有心情望着鱼!你,你就等着坐牢吧!” 安妮见陈小川一副毫无愧疚的样子,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种骗子,凭什么还能活得心安理得? 陈小川扫了她一眼,懒得理会,又垂下目光。 到了陈小川家小院,已经是早上十点,陈小川带着他们来到柴房,一番搜寻,果然在柴堆里发现了一个麻布包裹。 “应该就是这个。” 陈小川起身,将麻布包裹递给孟国雄。 孟国雄老泪纵横,颤抖接过,想要当即解开,临伸手之时,又下不去手。 “走吧。” 他身心俱疲,闭上眼睛长叹一声。 佝偻着背,捧着麻布包裹,慢慢走了出去。 “陈先生,在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之前,我希望你与你爷爷,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不要乱跑。” 阿坤走在最后,对陈小川漠然说道。 “这是……要限制我们的人身自由?” 陈小川笑了,握住根婴儿手臂粗细的柴火, 只听得啪地一声,在饱含愤怒的握力之下,那柴火径直被握断成两截。 阿坤瞳孔一缩,依旧漠然道:“没用的,个人武力,根本没法同我们相抗衡,我劝你不要做傻事,免得后悔一辈子。” “我后悔你大爷!” 陈小川愤怒咆哮,一拳轰击在柴房土墙之上。 土墙咚地一声,当即簌簌落下开裂的泥块。 这种感觉真是让人憋屈无比,他深深呼吸,然后吐出口浊气,来到偏房内。 “小川呐,刚才外面有点吵,是不是咱家来客人了?” 老爷子躺在床头,瞪着凹陷的眼睛问,显然是刚被惊醒。 “来了几个朋友,他们忙,又走了,说是改天再来看您。” 陈小川笑笑,随即忍不住问道:“爷爷,您还记得,当年埋葬过一位抗战老兵的事情吗?” “啥?啥老兵?噢,你是说我当兵的那些年啊,爷爷当年可厉害了,那子弹嗖嗖地往头皮飘过,就跟蝗虫似的……” 老爷子显然与自己不在一个频道,陈小川嘴角抽搐,耐心地听老爷子,讲了大半个小时的英勇事迹。 “看来,想要靠老爷子记起当年的事情,还得等些时日。” 陈小川想了想,又释然了些。 只要老爷子病情好转,其他事,又算得了什么? “对了,那个薇薇闺女,怎么好几天不见踪影了啊?” 老爷子突然来了句,陈小川心里一惊,眼神变得有点黯然,很快又隐没过去。 “她啊,她……她回老家了,说是等过些日子再来。” “哦。” 老爷子点点头,砸吧砸吧嘴皮,似乎对于方微微的离去,还有点舍不得。 69、中医院来人 陪着老爷子,与林婶儿一家吃过午饭,陈小川一边帮忙收拾碗筷,忍不住又提出了要起诉刘老三的想法。 林婶儿手中的抹布一顿,停在木桌上空,沉默了下,最后叹息地摇摇头。 “小川,不是婶儿不想为你大壮叔伸冤,实在是咱们普通农村人,拿什么和刘村长一家子斗啊?” 陈小川也沉默下去。 这事时间太过久远,隔了差不多二十来年,物证怕是都难以找到、 而光靠陈二栓的一面之词,自然无法给刘老三定罪。 “这事儿就算了吧,就当,当……当我们不知道好了。” 林婶儿的嗓音有些发涩,眼圈红了起来,想来做出这个决定,也是痛苦不已。 陈小川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把碗筷放进厨房里去。 扶着老爷子回到院子里坐下,他回到自己屋内,取出个瓷盘,将那条断气没多久的鲤鱼,放在盘中。 “起!” 一声低喝,摊开的右手掌心,豁然冒出朵透明的赤红火苗。 炼药已经越发娴熟,三秒钟后,陈小川脸色变得有些发白。 好在还能站稳,没有前几次那样虚弱。 屋内弥漫着股焦臭味,陈小川顾不得打开窗户通风,将目光落在瓷盘当中。 两寸来长的鲤鱼,已经只剩一堆鱼皮与鱼骨。 瓷盘凹处,静静有粒乳白色的液滴,正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不敢多作耽搁,陈小川小心将那滴纯粹的血肉精华滴入白瓷碗内,与白开水稀释成一碗液体,看上去像是一碗纯牛奶。 寻来个矿泉水瓶子,将稀释的血肉精华灌进去,陈小川这才松了口气,脸上露出难得的笑意。 推开窗户通风,浸泡在木灵液中的人参花一洗凋谢之态,重新变得生机盎然,亭亭靠在碗口,娇艳的花瓣迎风招展。 “咦,竟然又长出了花苞?” 目光落在瓦罐里,绛珠草幼苗冒出了点绿芽,倒是那株野人参重新自叶底长出了朵小花苞,看得陈小川惊喜不已。 “加油,小家伙。” 陈小川笑着碰了碰花苞朵儿,原本压抑了大半天的心情,总算好些了。 提着矿泉水瓶子出门,走到村口,正遇到那辆熟悉的三蹦子,正哐当哐当地蹒跚而来。 “大栓哥。” 三蹦子在身前停下,陈小川冲陈大栓笑着打了个招呼,“有了小车,怎么还开三蹦子啊?” “嗨,别提了,车被我爹妈死死拦在院子里,碰都不许再碰,说是过几天去下聘书的时候再开,给我媳妇的娘家人开开眼,现在怕我们碰坏了,到时候修车都没钱。” 陈大栓说得有点抱怨,眼底却隐隐露出笑意。 “你要去镇子上啊?上车吧。” “那就谢谢大栓哥了。” 陈小川也不假惺惺的客气,当即跨了上去。 “谢啥,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认识方小姐,更不会得到辆小车,这事儿搁在以前,真是做梦都不敢想啊。” “……对了,二栓怎么没看到人?” “他啊,现在被我爹赶着上山挖土去了,过几天省城的农业专家,不是要来考察吗?我爹说不管种啥,都得先把土地准备好。” 两人一路边走边聊,到了张家镇大路口,陈小川下了三蹦子,冲陈大栓摆摆手,转身朝张大虎家走去。 进了老街区的低矮平房,堂屋内有人正在抱怨,嗓音有点大,传到了门外来。 “都等了快一个小时了,那个陈小川是不是不敢来了?” 一个中年男人的嗓音。 “哼,肯定是心虚了,三天前夸下海口,今天圆不了慌,肯定是不敢露头了。” 另一个老女人的嗓音。 两人说完,一个老者的嗓音紧接着响起:“都别说了,再等等,张建国的病情有所好转,这是事实。” 陈小川皱了皱眉,推门进去。 屋内的好几双眼睛,顿时齐齐往来,不住在他脸上诧异打量。 “小川来了。” 张婶迎了出来,饱经沧桑的脸上露出喜色。 张建国坐在轮椅上,也是面色红润,眼中透出激动。 陈小川与张大虎一家人打了个招呼,这才望向屋内的其他四人。 除去俏脸不悦的杜凝,还有一对中年男女,皱眉盯着陈小川上看下看,像在围观通缉令上的罪犯似的。 在三人前面,坐着个满面红光的老头,见陈小川望来,顿时慈祥地笑着点点头。 这四人都是穿着白大褂,胸口印着一行小字:“十方县中医院。” 那老头的地位,明显要比杜凝三人要高。 他起身,望着陈小川笑道:“你就是陈小川吧,杜凝回去之后提起过你,还很不服气……小伙子别害怕,我们今天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看看你到底是如何医治张建国的。” 杜凝脸色更是难看,站在老头背后咬了咬嘴唇 ,却没说话。 “徐院长,您和这小子客气什么,他大言不惭,说是三天能让张建国下地,这不摆明了是信口胡说嘛。” 有些谢顶的中年男医生,轻蔑地扫了眼陈小川。 另外一个女医生没说话,撇了陈小川一眼,鼻尖重重冷哼了下。 “这位是中医院的副院长,姓徐。” 张建国坐在轮椅上,连忙为陈小川介绍道。 “张叔,木灵液喝完了吗?” 陈小川冲那徐副院长点点头,走到张建国面前蹲下生,挽起他的裤腿擦看。 不得不说,稀释的木灵液,对于唤醒机体的生机还是颇有奇效。 如今张建国的小腿依旧是廋如麻杆,但血肉已隐隐饱满了些,不像前几天那样,只剩一张褐黄的死皮,皱巴巴地紧紧贴在骨头之上。 “喝了,都喝了……小川啊,这药贵不贵?我们家如今的情况,怕是拿不出太多的钱……” 张建国兴奋地说完,脸上又浮上担忧。 这药的药效如此明显,药价自然是很贵,他们总不能让陈小川难做,连药钱都不付吧? 陈小川听得哭笑不得,这药贵啥啊,几块野生茯苓罢了。 但若说贵,倒也说得过去。 毕竟是用真火炼制的,这世上,怕是没几个人能有这技术。 “不用不用,这药啊,是我自己配的,不值钱。” 陈小川连忙安慰,张建国一家互相看了眼,都暗暗松了口气似的,露出释然的笑意来。 “喂,不是说能让张老师今天下地走路吗?那就开始吧。” 杜凝神色不耐,伴着俏脸,窝着火气对陈小川说道。 “报销的医药费准备好了吗?” 陈小川起身,平静地扫了眼杜凝。 “你!” 杜凝那叫一个气啊,胸前白色衬衣下的高耸不住起伏,撑得白大褂一荡一荡的。 “小伙子,我在此保证,只要你能治好张建国,我中医院将全额退还他所有的医疗费,并且,还想聘请 你担任我们中医院的特别医师。” 徐副院长瞪了杜凝一眼,这才抬眼,冲陈小川郑重说道。 71、生死人,肉白骨 门外,张婶与张大虎都是一脸紧张,两双眼睛,眨也不眨地死死盯着客厅大门。 这三天的时间,他们亲眼看到原本沉寂多年的张建国,仿佛从获新生一般。 整天都是喜笑颜开,不论精神,还是身体,都有了极大的改善。 一家人更是像过年似的,热热闹闹。 只要张建国说一声腿有点麻,都能让一家人高兴老半天。 尝过这种灿烂明媚的日子,谁还愿意,回到以前那种愁云惨淡的生活? 徐副院长静静站在一旁,倒也沉得住气。 反观杜凝三人,真是一颗心如同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从医生的角度,他们自然是也希望病患能够康复。 可站在个人角度,却是恨不得陈小川面如死灰地推开门,宣布徒劳无功。 这样一来,他们便可尽情嘲弄,发泄出心里的怨气。 特别是杜凝,简直恨不得冲进去掐死陈小川。 自己的男友杨飞落得如今的下场,从一个国家干部变成无业游民,整天醉醺醺的流连酒吧歌厅,全是拜陈小川所赐。 能把一个有大好前途的青年,毁成这副德行,你陈小川是有多歹毒,多狠心啊? 无可奈何地等待了小半天,客厅内依旧是一片安静,没有一点声音传出来。 突然,门内的张建国惨叫了一声,“啊——!” 两个医师对视一眼,顿时一喜,杜凝更是下意识想要笑出声来,还好生生止住了。 “这,这是咋的了啊?” 张婶与张大虎急得团团转,想不明白,张建国的那声惨叫到底是好是坏,心急如焚,有心想要推门进去瞧瞧,又怕万一陈小川在紧要关头,打断了他。 “别怕,再等等。” 徐副院长拍拍张大虎的肩头,对他们母子俩安慰道。 哪知道,他话音刚落,门内再度响起了接连惨叫,嗓音中充满了生不如死的痛苦。 “啊啊啊!” 这下子,徐副院长也无法保持镇定了,垂在腰间的双手,不由自主随着这惨叫声而握紧。 张大虎母子两更是听得揪心无比,饶是先前极度信任陈小川,此刻也不由得无比担忧起来。 张大虎咬着牙齿一言不发,张婶哀求的目光看向徐副院长,希望他能拿个主意。 “院长,还是进门去瞧瞧吧,万一在咱们眼皮子底下闹出人命,那可会惹上官司的!” 谢顶的中年男医生催促道,眼镜后的目光蠢蠢欲动,甚至隐隐还有点兴奋。 “就是,前几年不是说有个新闻么,有人见到别人在河里快要淹死,却见死不救,装作没看到就跑了,最后那人可是被死者家属告上法庭的。” 抱着胳膊的女医生也举例道。 “院长,不能在这样等下去了,那陈小川人品本来就有问题,等会儿要是把责任推卸到咱们身上,那该怎么办啊?” 杜凝走到门前,将手放在了门扇上。 一堆人都等着自己拿主意,老头的压力委实有点大。 推门吧,万一人家正是在治疗的紧要关头,自己这些人径直闯入,无疑跟做剖腹产时推开手术室大门一般危险。 可不推呢? 听着那阵阵惨叫,真是让人胆战心惊,像是快要出人命的样子。 徐副院长神色无比凝重,一时间犯了难。 “你们听!张建国的喊声都弱了下去!” 谢顶的中年男医生眼中露出一丝狂喜,好像张建国真的一命呜呼,他更高兴似的。 “院长,快推门吧!” 抱着胳膊的女医生再度催促道。 “院长,再不推,可真就要出人命了!” 杜凝说得斩钉截铁,仿佛能看穿门内的陈小川,正在对张建国施暴。 “推!” 徐副院长一咬牙,沉声说完,大手一挥。 谢顶的中年男医生大喜过望,勤快地走上前来,与张大虎两人齐齐发力,使出吃奶的力气推向门扇。 两人面色涨红,手上血管都凸起,客厅大门却纹丝不动。 “我,我这有钥匙!” 张婶一拍脑门,慌慌张张摸出把钥匙来。 谢顶的中年男医生那叫一个气啊,有钥匙还不早点拿出来? “打开打开!快打开!” 张婶匆匆上前,想将钥匙插入锁眼,奈何手指哆嗦,怎么都对不上去,看得一干人急得不行。 “我来我来。” 抱着胳膊的女医生放下手,一把抢过张婶手中的钥匙,一下子便捅进了锁眼里。 “咔嚓。” 锁孔转动,那一瞬间,却漫长得像是一年。 “我,我没转啊……” 女医师有点懵逼,自己还握着钥匙没有扭动呢,门怎么就开了? 身后一片倒吸凉气之声。 她一呆,纳闷地抬头。 她猛地瞪圆了眼睛,仿佛见鬼了一般,发出声杀猪般的尖叫。 “我的妈呀!” 开门的,赫然是颤颤巍巍站着的张建国! “建国!” “爸!” 张大虎母子两猛地扑了上去,激动得语无伦次。 一家三口抱成了一团,个个都哭得撕心裂肺,泪水横流。 “不,这不可能!” 谢顶的中年男医生,扶住鼻梁上下滑的眼镜,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整个人呆滞得像是座雕塑。 杜凝俏脸煞白,神色复杂,望着泣不成声的张建国一家人,下意识地喃喃自语。 她输了。 说来可笑,她其实也曾想过这万一的概率,但真当这一梦幻般的想法变成现实,她还是难以接受。 脑袋有些晕眩,她扶住门框,只觉得浑身疲软无比。 “真是奇迹。” 徐副院长回过神来,笑着赞叹了句。 既为张建国能重新下地行走,而感到高兴,也不得不佩服,陈小川的高超医术。 目光越过张建国一家人,他朝客厅里扫去,原本笑盈盈的脸色豁然一僵。 “陈小川昏倒了,先救人!” 只见客厅内,空荡荡的轮椅旁边,陈小川瘫倒在墙角,整张脸毫无血色,仿佛白纸蒙成的。 他很累,这是几天来第三次,完全抽离丹田内的真元。 此时丹田空虚得越发厉害,仿佛一块龟裂的干涸大地。 他错误预料了张建国的病情,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一些。 当一丝真元在他的操控下,如蛇般游走在张建国后脑损伤的神经处,陈小川就心里一沉。 那处神经,竟是快要完全断开。 一边让张建国喝下稀释的血肉精华,一边用真元催动其效用,来修补损伤的神经,神识与真元双重消耗之下,自然是吃不消。 “幸好,这血肉精华还有剩余。” 察觉到一堆人朝自己奔来,陈小川露出个惨白的笑容,无力地伸手指了指矿泉水瓶子里剩余的稀释血肉精华。 张大虎会意,连忙拿起,喂到陈小川嘴边。 “这,这绝对不是纯牛奶……” 谢顶的中年男医生看得张大了嘴巴,目光扫到一旁残留着点乳白色液体的白瓷碗,双眼隐隐一亮。 乘着其他人都围在陈小川之时,偷偷将碗藏在了身后,不动声色地往门口走去。 72、交出来 开往十方县的柏油公路上,一辆军绿色的吉普正高速行驶着。 车内,赫然坐着疗伤归来的铁老。 只见他坐在副驾驶座上,一手捂住腰腹,一手死死抓住座椅扶手,原本有些病态的老脸更是白了几分。 这辆吉普的车速,已经飙升到了让人看不清车窗外风景的地步。 强大的推背感让铁老紧紧贴在椅背,一颗心跳得咚咚不停。 “白起师侄,开慢点,慢点,安全第一啊。” 铁老嘴角抽搐,眼见坐在驾驶座上的年轻人还准备踩油门,当即再也忍耐不住,连声说道。 那是个容貌阴狠的年轻小伙子,穿着黑色背心,一头碎发凌乱遮住额头,正中有一纠白色,格外刺眼。 他双臂上粗壮的玄青色血管,仿佛龙蛇蜿蜒,沿着手臂往上一路虬起。 听到铁老的话语,名叫白毛的年轻人嘴角露出丝不屑的笑意,脚尖一登,反而当即一把踩下油门。 哄地一声,军绿吉普发出怒吼,再度加速,骇得铁老整个人缩在椅背,脸色煞白一片。 虽然贵为武者,奈何在这时速上百的车内,一旦发生车祸,下场也不过是车毁人亡。 再加上这十方县的泊油路每年都在修理,此时还没到修理的时期,整个路面坑坑洼洼,也亏得吉普的底盘够高,这才没有跌跌撞撞起来。 “铁师叔,你知道你为什么一辈子停留在黄阶中期,而无法突破到下一境界么?” 驶过一片急速弯道,吉普慢了下来,铁老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额头不禁生出点点细汗。 听到白毛边开车边问,说得头也不回,铁老手上动作一停滞,脸色变得有点尴尬。 如今这个二十来岁的师侄已经超过自己,境界到了黄阶后期,后来者居上,实在是让铁老有些汗颜。 “……为什么?” 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沉默了下,涩声开口。 “因为你不够拼命。” 白毛侧头扫了他一眼,对路边一闪而过的少妇吹了声口哨。 “拼命?这和提升武道境界有什么关系?” “半年前,我还是黄阶中期,你就不问问,我是如何以这般速度,提升到黄阶后期的么?” 白毛放开方向盘,侧头朝铁老展示了下布满细小伤痕的双手。 “好好开车!” 对面驶来辆油罐车,堪堪与吉普擦肩而过,铁老一颗心差点没跳到嗓子眼。 油罐车司机伸头破口大骂,看到吉普车那自由无比的方向盘,脸色不禁大变,骂了句疯子,便一溜烟跑远了。 “我在国外这半年,光是生死之战就不下十次,而每一次都有新的感悟。” 白毛朝窗外竖起中指,这才重新握住方向盘,不紧不慢地懒洋洋道:“咱们铁拳门,靠的不就是一往无前的气概?” 铁老沉默了。 “这次要小心,那个叫陈小川的,年纪和你差不多,但是诡计多端,而且复原能力堪称变态。” 过得片刻,铁老盯着窗外,幽幽开口道。 “呵呵,只要他还说黄阶中期,我就能单手碾压他。” 白毛笑了,脚尖再度一点,吉普轰然加速,在乡村公路上拖起大片黄尘。 …… 服下血肉精华,陈小川没有接受张建国一家的再三挽留,独自一人出了门来。 临走之际,面如死灰的杜凝掏出张银行卡,递给了张大虎,那里面是张建国以前在中医院所有的开销,整整四万多块。 稀释的血肉精华还有小半瓶,陈小川都留给了张建国,作为他复原的药物。 “陈小川先生,我还是希望能加入到我们中医院,能为更多的病患带来希望。” 徐副院长追了出来,诚恳地看着陈小川说道。 “实在抱歉,我个人精力有限,真的没办法。” 陈小川遗憾地摇摇头,婉拒道。 不是他铁石心肠,实在是一旦进入医院的体制当中,便会生不由己。 况且,如今他境界不过才是炼血境一重,实力低微,治疗一些小病倒还行,要是一些疑难杂症,也是有心无力。 更何况的,他只不过是个烧烤师傅,靠着木灵液与血肉精华,这才碰巧能治疗张建国的肌肉萎缩,他没有义务去履行医生的职责。 说得难听一点,一个中医院上百个医生,难道都是吃素的? “唉……那好吧,这是我的电话,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打电话给我。” 徐副院长失望地叹息了声。 “院长,他既然不愿意来咱们中医院,又何必勉强,只要他交出治疗张建国的所有方法,以及那种药液的配方不就行了。” 就在这时,杜凝走了出来,扫了陈小川一眼,对徐副院长说道。 “这怎么行?这是人家的独门秘方。” 徐副院长其实有点动心,稍微犹豫,还是摇头道。 “怎么就不行了?” 杜凝嗓音有点高亢起来,“这秘方放在他手中,能有什么用?可是给了我们中医院,就可以治好千千万万个肌肉萎缩的病患,能让多少家庭重新充满笑声!” “就是,做人难道不该为社会奉献一些能量吗?” 抱着胳膊的女医生也走了过来,帮腔道。 在三道目光的注视下,陈小川笑了。 “杜医生,请问你银行卡的密码是多少?” “哼,我的银行卡,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杜凝一呆,随即冷笑道。 “噢,那这位医生,请问你愿不愿意告诉我你的银行卡密码呢?” “你这人有病吧?别人的银行卡密码,凭什么要给你说呀?” 女医生翻了翻白眼。 “哇!你们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你们难道不知道,还有很多山区的孩子吃不起早餐,都在等着你们的捐赠呢!做人,难道不该为社会奉献一些能量吗?” 陈小川怪叫一声,瞪圆了眼睛。 “他们吃不起早餐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要怪,也只能怪他们爹妈无能,活该穷一辈子。” 杜凝笑得越发的冷。 “是啊,这么多病患医治不好,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医生,要怪,也只能怪他们的主治医师无能, 活该被病人家属骂一辈子!”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这两样根本没有可比性!” 杜凝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差点没气炸了肺,胸前两团浑圆的高耸撑得衬衣纽扣绷得极紧,仿佛下一刻便会崩开似的。 另一个女医生也是气呼呼地瞪着陈小川,被他那番歪理给噎得说不出话来。 徐副院长看着三人,不禁摇头苦笑。 “你们看,连银行卡密码都不愿意说出来,你们还称得上是好人吗?呵,医生。” 陈小川哈哈一笑,再也不看这两人,大摇大摆地而去。 73、名声大噪 回到陈家村,已是下午两点,太阳正毒,晒得人脸颊滚烫。 村口来了几个官差,正挨家挨户地询问什么,陈小川路过之时,被一个年轻的官差给叫住了。 “你是陈小川,陈先生对吧?” 那个官差笑着问道,态度还挺客气。 陈小川觉得有点眼熟,微微思索,突然想起。 这人,不就是那天三婶儿带人来强拆之后,与刘大茂一同来的年轻官差? “你是吴警官对吧?” 认出来人,陈小川也笑了起来。 “我叫吴胜利。” 吴警官笑着点点头,接着说道:“是这样的,有人举报说你爷爷带人强占土地,还挖掉了一座抗战老兵的坟墓,我们这是来取证调查,还请陈先生配合。” 提到这事儿,陈小川的笑容淡了几分,平静点点头。 “是不是要跟你们回所里录口供。” 吴胜利一窒,笑得有点尴尬,连忙摆手。 “不用不用,我们这就是来了解情况,毕竟老人家年纪大了,也不好让他来回折腾不是?” “这些乡亲们怎么说?” 陈小川扫了眼远处村子里的其他人。 “他们都是支支吾吾,好多更是说不知情,这让我们的取证工作很有难度啊。” 吴胜利用签字笔挠挠头皮,似乎有点犯难。 “行,那你们慢慢录吧,我先回去了。” 陈小川打了声招呼,转身往自己小院走去。 没人看到,他转身瞬间,那凌厉无比的眼神。 刘定康父子不但冒充孟家的恩人,反而还倒打一耙,污蔑老爷子是刨坟的罪魁祸首。 这事儿想起来就叫人窝火,奈何刘家势力太大,就连陈一发也被他们给拖下了水。 “一切,只能等爷爷恢复清醒之后见分晓了。” 陈小川吐出口浊气,拉开了院门。 他愣住了。 院子里,居然站着一脸干笑的陈一发。 “一发叔,你还有脸来我家?你不该去刘定康那里领赏?” 陈小川漠然说道。 “……小川啊,你也别怪你一发叔,那刘定康不是东西,用明年的扶贫款来威胁我,说是不按照他的要求来,不但村里的扶贫款没了,就连省城来的农业专家,他也有能力让人家胡编乱造,给咱们村乱说一通……我这是为了村子里的几十户人家,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陈一发红着脸,又羞又愧,突然一把跪了下去,狠狠抽了自己两耳光。 “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老爷子啊!” “……算了,我不怪你。” 陈小川吓了一跳,觉着陈一发这村长当得挺窝火的,夹在当中两头受气,也算是难为他了。 默然片刻,他把脸红红的陈一发扶起,两人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院中气氛,一时间有点尴尬。 “小川,那刘定康说了,只要你不让老爷子出去乱说,他就会替老爷子说话,让孟家不再追究这事。” 过得半天,陈一发摸出烟盒来,递给陈小川一支。 两人面对面吞云吐雾,看着烟气悠悠盘旋升天。 “呵呵,不再追究……我可真得替我爷爷谢谢他们刘家。” “唉,人家家大业大,人脉极广,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斗得过呢?” 陈一发拍了拍陈小川的肩头,踩灭了烟,颓然地慢慢走出门去。 “咳咳咳……真呛。” 烟味刺激喉头,陈小川忍不住咳嗽起来,连忙丢掉指间的香烟。 装深沉的代价挺高,这玩意儿,还是不学为妙。 吃罢晚饭,陈家村已是暮色四合,陈小川告别老爷子与林婶儿,与林芸走往张家镇。 “小川哥,今天好多官差来家里问话,我和我妈都被一发叔提前打了招呼,不许我们说实话,我们就说不知道这件事……对不起。” 林芸边走边说,低下了头去。 “没什么,等老爷子好转起来,一切都会真相大白的。” 陈小川看着她羞愧的样子,笑笑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安慰道。 “我觉得也是,当年的事情,只有陈爷爷才是真正的亲身经历者,没人比他更了解情况了。” 见陈小川不怪罪自己,林芸心结稍解,鼓起勇气,抬眼偷偷打量陈小川。 “别多想了,今晚还有得忙呢。” 陈小川吐出口浊气,手上突然用力,将林芸的马尾辫揉乱,哈哈一笑,一溜烟跑得老远。 “混蛋!你,你给我等着!” 林芸呆了呆,随即气急败坏,一边重新捆扎头发,一边朝陈小川越来越远的背影追去。 两人打打闹闹,不多时便来到了张家镇上。 夜市刚刚揭幕,今天的大排档却是出奇的哄闹,陈小川与林芸看向张发财的摊位,差点没齐齐惊掉下巴。 爆满!全场爆满! “什么情况,人,人都排到了杨记那头去了?” 林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张发财的摊位已经人满为患,但是还有源源不断的食客前来。 一条长龙自大排档的右上角,已经延伸到了左上角,直通杨记的摊位。 杨百万站在自家摊位旁边,黑着脸,像是全世界都欠他几百万似的。 他的内心,正处于崩溃边缘。 自家这边一个客人没有,倒是对手那方人满为患,还把队伍排到了自家门前。 这是炫耀,这是挑衅,这是赤果果的耳光! “老板,借你家位子坐坐哈。” 排队的食客冲杨百万笑笑,然后一屁股坐在了他的摊位上,目光却是看向远处的张记。 杨百万都快抓狂了,不带这样欺负人的,在自己家的摊位坐着,却是一心想着光顾对面的生意…… 这,这他妈还有天理吗?还有道德吗? “抱歉,今天本店歇业。” 杨百万丢下一句,张小毛等伙计顿时黑着脸,不耐烦地上前赶人,“起来,都起来,我们要收拾东西歇业了。” 陈小川在大排档外看得暗暗好笑,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不过,今晚倒是有得忙了。 刚刚踏进大排档内,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快看快看!烧烤小王子来了!” 轰! 这下子可炸开了锅,原本排队的食客都不淡定了,一股脑跟蝗虫似的,纷纷朝陈小川冲来。 听到那句“烧烤小王子”,陈小川一脚踏空,呆呆看着汹涌而来的食客,脸都绿了。 尼玛,谁取的破名字,简直土得掉渣……你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嚯,小川兄弟,今晚的生意可够火爆的啊。” 就在这时,背后响起了个洪亮的爽朗笑声。 陈小川转过头,正看到洪大哥站在背后,大笑着摘下墨镜。 在他身后,清一色停了一排小车,正不停下人来。 “别看了,都是来给你捧场的兄弟,哈哈!” 洪大哥大笑起来,一手揽着林芸的肩头,一手揽着陈小川,挤开人群,往张发财的摊位大步走去。 74、许青诗 “大光哥,今晚怎么有空过来啊?” 林芸有点受不了洪大哥的热情,拼命想从他的大手下,将小脑袋挣扎出来。 洪大光遗憾地放开手,“今晚许总下榻张家镇,明天一早就要去刘家村附近看看。” "哇,许总,是许青诗!" 林芸高兴得双眼眯成了月牙,兴奋地喊了起来。 “一个有钱的白富美而已,用得着这么激动吗?” 陈小川对林芸的反应有些不以为然,看样子,林芸已经把许青诗当成了偶像。 “哼,要你管。” 林芸冲陈小川翻了个可爱的白眼。 三人来到摊位上,一些等待的食客顿时热情地冲陈小川打着招呼。 他一一回应,笑得脸都有点抽筋。 “小川师傅,我腰子有点疼,麻烦给我调调。” “小伙子,大妈这老寒腿又有点犯了,你可得管管。” “叔叔,我妈说叫我来问问,有没有能变聪明点的烤串,我老是考倒数第一,她很不高兴。” 一大堆老老少少为了上来,陈小川笑得越来越尴尬,不由得扫了张发财一眼。 不用说,肯定是他又打了广告,搞得这些人还真拿自己当医生了。 “小帅哥,人家这黑眼圈好像又有点发作了呢。” 一个腻腻歪歪的嗓音从背后响起,陈小川面皮一抖,随即胳膊已挨着个温软的身子。 于丽丽媚眼如丝,水汪汪的大眼睛径直盯着陈小川。 你粉嫩的玉臂,毫不客气地挽住了陈小川的胳膊。 “呵呵,于姐也来了啊。” 感受到一旁林芸那刀子般的眼神,陈小川笑得颇为不自然,不动声色,抽出了胳膊。 也不顾于丽丽变得有些幽怨的眼神,他三两步奔到烧烤架前,乘着低头系上围裙之际,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 接单,刷酱,开烤! 张记摊位实在太过火爆,陈小川忙得头也不抬,不多时,额头便生出点点细汗。 “帮我擦擦汗。” 身侧香风一动,陈小川还以为是林芸过来取烤串,顿时说了声。 一只白如玉石般的手臂伸了过来,皓腕上带着只小巧的女士手表,陈小川闻着那浓郁的香水味道,觉得有点不对劲。 抬头一看,他忍不住呆住了。 那是面容冰冷的年轻女人,穿着身式样典雅的深蓝色的套裙,白色蕾丝的小衬衣下,隐隐露出一抹深沟。 她一头乌黑的齐耳短发,配上两道细长的浓眉,丹凤眼微微眯起,露出股危险而锐利的气质。 “你是陈小川?” 她清冷开口,不带一丝感情,葱白的指尖高高夹着张纸巾,在陈小川看来,更像是夹着片寒光乍现的刀刃。 “谢谢。” 叫一个陌生的漂亮女人给自己擦汗,陈小川简直尴尬得要死,他连忙接过女人指尖的纸巾,擦汗之余,才发觉原本喧闹的摊位居然有些压抑。 好多食客正望向这个女人,双目隐隐发亮。 “小川兄弟,这位是我们公司的总裁,许总。” 洪大光走上前来,下巴都快惊掉了。 公司里,谁不知道许总是个冰山美女啊,追求者们手拉手,简直可以围住他们公司大厦三圈。 奈何许青诗对任何人都是不假辞色,任你是来头吓人的高官子弟,还是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统统不被她放在眼里。 可就这么一位眼高于顶的天之骄女,今晚居然要帮一个烧烤师傅擦汗? 洪大光有点崩溃,不禁偷偷看了看陈小川,眼底满是敬佩。 “你是许青诗?” 明白眼前这个女人的来头,陈小川也是吃了一惊,下意识就脱口而出。 这话说得有点鲁莽,陈小川醒悟过来,顿觉后悔。 哪知道许青诗不以为忤,诱人红唇,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莫名意味,看得陈小川、洪大光对视一眼,茫然不解。 “相见不如闻名,一个烧烤师傅,不过如此。” 她上下扫视了眼陈小川,微微摇头,“你,不配做我的情敌。” 说完,留下一脸懵逼的陈小川与洪大光,她挺着窄窄的腰肢,走得头也不回。 “情,情敌?” 陈小川那叫一个蛋疼,老子才和你第一次见面好不好,怎么就成情敌了? “我的妈呀……” 洪大光呆滞了小半刻,突然一嗓子回过神来,看向陈小川的目光变得古怪无比。 “小川兄弟,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爱好!” “我有啥爱好啊?” 陈小川郁闷地看着他。 “哈,没啥没啥,现在这么开放,取向不同,我也能理解,理解……” 洪大光鸡皮疙瘩都出来,没想到这陈小川长得挺清秀的以一个家伙,却是个弯的! 最让人震撼的是,居然还和许青诗许大美女是情敌! 这能耐,简直牛逼冲天啊! “……” 陈小川反应过来,差点没抓狂,尼玛,这娘们上来就是一句“情敌”,弄得洪大光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取向问题了……我他妈找谁说理去啊我? “大光哥,我真的不认识她。” 陈小川上前一步,还想解释。 洪大光吓得连忙退了一大步,干笑着连连摆手,一溜烟走得远远的,唯恐避之不及。 陈小川这叫一个气啊,眼睁睁看着许青诗高挑曼妙的身姿踱出了大排档,弯腰上了辆白色宝马,随即绝尘而去,郁闷得只能干瞪眼。 “小川哥,刚才那个女人,是许青诗诶!” 不多时,林芸走了过来,压低嗓音,兴奋得小脸通红。 陈小川黑着脸抬头扫了她一眼,突然发觉张发财还有张大虎都是一脸兴奋,心里更是郁闷无比。 “不知道,不认识!” 他烦躁地开口,一腔闷气都发泄到了烤串上,指尖动作更是快了几分,看得人眼花缭乱,几乎难以辨别。 “神经病……” 低头嘀咕了句,陈小川一边烤着烤串,一边思索突然出现的许青诗的话语。 一个荒诞的念头在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陈小川双手一顿,当即呆滞。 尼玛,搞不好,这个许青诗还是个百合! “可是,我也没抢过她的女人啊?” 想明白这层关系,陈小川还是有点摸不着头脑,仔细想想与自己有关的年轻女性,貌似都难以接触到许青诗这个层次的人物。 “谁是这个摊位的老板?” 就在这时,一个大大咧咧的声音,自摊位外响起,打断了陈小川的思索。 抬头望去,只见几个穿着制服的男人走了过来,为首的挺着个胀鼓鼓的啤酒肚,像是制服内硬塞了个篮球似的。 在那人后面,一道怨毒的目光直直射来,似乎饱含复仇般的快意。 陈小川越过啤酒肚,朝那人看去。 他的眼神不由得冷下。 那人,赫然是眼眶依旧淤青的杨飞。 75、查水表 杨飞气色很是不好。 他头发乱糟糟的,深陷的眼窝有点黑,双颊往内缩,脸色发青。 原本的几分俊朗荡然无存,活活像是刚刚从医院病床上爬下来的。 陈小川望了过去,两人目光隔空相遇,气氛霎时间凝滞了两秒。 杨飞嘴角微微翘起,露出抹意味不明的冷笑,然后主动转开了视线。 他抱着胳膊,悠闲地朝打量起张发财的摊位来。 “来者不善啊……” 陈小川暗暗思量,抿了抿嘴角,不动声色,将手机放在了烧烤架后面的冰箱顶上,然后依旧低头烤着烤串。 知晓杨飞是冲自己来的,他心里有了底,手中动作不停,余光却是暗暗打量着那几个来人。 “呵呵,这位官爷,我叫张发财,是这个摊位的老板。” 那身制服的胸口明晃晃的印着“卫生局”三字,一旁的张发财面容一紧,急忙笑着跑了过来。 “这个摊位的负责人就是你啊?” 为首的那人啤酒肚一挺,扫了眼满脸堆笑的张发财,敷衍地点点头,“我们是十方县卫生局的,刚接到群众举报,说你们摊位的卫生不合格,所以特地来了解情况。” 张发财眼中泛起忧色,手忙脚乱开始摸出烟,递上前去。 他依然笑道:“请官爷放心,我们的卫生保证都是合格的,上个月才有你们局里面的同志前来检查过……” “上个月是上个月的事情。” 啤酒肚垂眼一扫张发财递来的那烟,不过是街边小贩卖的那种,一包也就十几块。 他神色有些轻蔑,顿时板起脸,不耐烦地将张发财的双手推开。 “搞什么,我告诉你,我们秉公执法,可不吃这一套,想要套近乎?少来!” 张发财脸色一苦,讪讪笑着将烟收了回来,不由得偷偷扭头看向陈小川。 “烤好了,给客人端过去。” 林芸站在烧烤架前,小手纠结成了一团,正紧张地看向张发财那头。 陈小川抬眼望向她,平静地说了声,将已经装盘的烤串递到她眼前。 “这丫头,还是不够镇定。” 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还怕他们几个卫生局的来检查吗? 再者说,这摊位的卫生情况,几乎是透明的。 有没有问题,食客就可以一目了然。 难道区区几个工作人员,就可以胡乱找茬,在鸡蛋里挑骨头? “哦哦。” 林芸回过神来,连忙伸手端去。 哪知道,路过那啤酒肚之时,那人突然伸手一拦,也不顾一旁张发财在焦急的解释。 “等等,这是刚烤好的烤串?你们这里的卫生有问题,我可得好好检查检查。” 啤酒肚嘿嘿一笑,凑头到林芸面前,喉头一耸,突然打了个醉嗝,满嘴口臭与酒气。 顿时喷得林芸小脸一紧,差点没被当场给熏晕过去。 她又不敢躲开,只好避过头,忍者恶心等待那人的检查。 “啧啧,你看看,你看看你们烤的这是个什么玩意儿!这是给人吃的嘛!喂猪都嫌脏!” 啤酒肚拈起一串烤面筋,放在眼前敷衍地看了看,随手就给丢到了一边的垃圾桶里。 然后抽出张纸巾,仔细擦拭两根手指头,连指甲缝都没放过,好像刚才沾染了生化病毒似的。 张发财脸都白了,急忙想要说点什么,摊位上坐着的食客反倒是不乐意了。 大伙儿都还眼巴巴地等着吃呢,难道就不是人啊? “什么卫生局,我看是喷粪局!” “说得太他妈膈应人了!” “投诉,我一定要投诉这个家伙!” 食客个个都是黑着脸,恨不得冲上去掐死这个啤酒肚。 本来吃夜市就是为了放松,缓解一天的工作劳累。 这下子倒好了,不但胃口全无,心情也被恶心得不要不要的。 啤酒肚的两只眼球蔓延出血丝,双颊泛起酒红,整个粗胖的身子更是微微摇晃,似乎有点站立不稳。 他其实刚从十方县的帝豪ktv出来,衬衣领子上,还有个没来得及擦干净的口红印。 他叫梁大荣, 是杨飞的顶头上司。 经过上次近乎毁灭性的打击,杨飞求爷爷告奶奶,四处奔走打点,总算是在表嫂的帮助下,做通了表舅的思想工作。 土地局是别想回去了,动用了点人脉关系,将杨飞给调到了卫生局,老老实实当一个普通的科员。 新工作没几天,杨飞便和顶头上司梁大荣混熟了,这几日自掏腰包,请梁大荣还有几个同事天天喝酒唱k,殷勤得就跟亲孙子似的。 他在医院养病期间,早就向刘大茂给打听清楚,这陈小川每晚都会到张家镇打零工。 而工作地点,居然是个小小的烧烤摊。 杨飞那叫一个狂喜,烧烤摊这种地方,不正好是卫生局的死角吗? 只要去查,没毛病? 没毛病都能找出一堆毛病来! 是以,他暗中先和梁大荣等人搞好关系,就是为了等今晚过来,给陈小川找不痛快。 最好,是连人带摊,都给一锅端了。 带着梁大荣一干人,在十方县最贵的ktv一通烂醉,杨飞一咬牙,再给每人找了个陪酒的公主。 把梁大荣等人伺候得眉开眼笑,双手没少在人家小姑娘身上,摸来摸去。 等到大家兴致正浓,杨飞这才开口,说他上次在张家镇一家烧烤摊吃宵夜,没想到却吃得后半夜拉了肚子。 本着为人民服务的原则,这种不良商家,卫生肯定有问题。 咱们作为卫生局的,还不得去为民除害啊? 梁大荣一听,顿时鼓着眼睛,说岂有此理? 当下,恋恋不舍地放开怀里媚眼如丝的女孩,将手从人家短裙下收回来。 然后嗷嗷叫着,杀向张家镇,说是要为杨飞兄弟报仇雪恨。 杨飞心里冷笑,老子大把大把的红票子,跟自来水似的往外扔,等的不就是这一天? 当下连声告谢,便自告奋勇地开车,带着醉醺醺的梁大荣一干人,来到了这张家镇。 此刻杨飞站在人堆外面,看梁大荣的表演,心里不由得暗赞钱没白花,这草包搞起“本职工作”来,倒是挺熟门熟路的。 “嚯,小妹妹这手倒是挺嫩……哈哈。” 梁大荣已经醉眼迷蒙,肥大的手掌在烤串上空晃晃悠悠。 无意撇到林芸那张俊俏的侧脸,在帝豪ktv里生生憋下的火气,顿时又窜进了小腹,烧得他浑身发热。 他的手掌打了个转,口中不干不净地说完,居然想要当着摊位上一干食客的面,直接往林芸的小手摸去。 “官爷官爷,要不您先找个位置坐下来,慢慢检查,我们保证一定全力配合,绝对不打马虎眼。” 张发财哪能看不出,这货已经有了几分醉意,想要占人家林芸的便宜啊。 连忙一把接住了梁大荣的右手,偷偷给林芸一使眼色,示意她赶快退开。 作为搞饮食的,卫生局的人自然是惹不起,纵然这人行径无礼至极,张发财也不好发作出来。 “他妈的,老子要检查,你他妈上来干什么?给老子滚一边去!” 右掌被张发财捉住,油腻腻的感觉从掌心传来,梁大荣顿时大怒。 酒劲一上头,露出了几分本性,想也不想,一下子把张发财推了个踉跄,险些没摔倒。 “嘿嘿,别怕别怕,哥哥我呀,就是想摸摸看……” 他口中淫笑不已,吓得林芸小脸发白,慌慌张张往后缩。 梁大荣被她这娇俏的模样,更是勾得欲火旺盛,想也不想,再度伸手往前一扑,抓向林芸的后背。 下一刻,他的手腕猛地一紧,仿佛被一道铁箍给死死锁住,根本动弹不得分毫。 梁大荣一愣,酒劲倒是醒了几分。 顺着握住自己手腕的胳膊望去,他对上了一张面无表情的清秀脸庞。 “你他妈又是什么玩意儿?给老子放……放开!老子……嗝……老子告诉你,你这是妨碍公务!” “你醉了,我给你醒醒酒。” 陈小川的眼中,透出些许寒意。 他说过,不允许任何人再欺负林芸,任何人,都不行! 心中有火,五指蓦然收紧,梁大荣顿时发出声杀猪般的惨叫。 陈小川不为所动,拽着脚步踉跄的梁大荣,径直走到了臭水沟旁边的水龙头处。 76、查封 “你,你要干什么!” 梁大荣吓得哇哇大叫,手腕传来的力道大得惊人,骨头都像要被捏断了似的,疼得他脸庞阵阵抽搐。 “给你醒醒酒。” 陈小川面无表情说完,当即将他往水龙头下一按,随即拧开了水龙头。 嗤地一声,一道急促的水流,当即冲刷在梁大荣涨红的肥脸上,他哇哇叫喊,偏偏又挣扎不开。 陈小川无动于衷,使劲按着他的脑袋,活活把他冲成了个落汤鸡。 人堆外的杨飞脸都笑歪了,借刀杀人,要的不就是这个效果? 虽然这么做,是有点对不起梁大荣。 可老子大把钞票撒出去,伺候了你好几天呢,受点委屈不是应该的? “小子,放开梁队!” “他妈的,反了反了!” 与梁大荣一同来的另外三人大声嚷嚷,心里那叫一个气啊。 先前陈小川的举动太过突然,转眼间局势就变成这样,他们反应过来,顿时又惊又怒。 互相看了眼,仗着酒劲,齐齐上来,伸手想要推开陈小川。 以往去检查卫生,那些摊主老板,哪个不是满脸堆笑,卑躬屈膝,装得跟孙子似的? 端茶送水都还来不及呢,就更别提动手伤人了。 今天怎么就遇到这么个硬茬? 这烧烤师傅,好嘛,不但不配合检查不说,还敢动他们的头头? 这烧烤摊,怕是不想再开下去了吧! “今天我倒要看看,谁他妈敢动我兄弟?” 洪大光一看,别人一涌而上了,自然也坐不住。 虽然知道这几个杂鱼,单凭陈小川的身手,就能随便应付得过去。 可他也不会就此坐视不理,眼睁睁看着自家兄弟被人围殴啊。 他这么一吼,仿佛白日里打了个闷雷,那几个卫生局的侧头一瞧,还想呵斥几句呢。 哪知道,看到个一米九的魁梧大汉,心里就先虚了几分。 更要命的是,洪大光一站起来,跟他一起来捧场的其他人,也纷纷站起。 个个都是许氏集团安保部门的,面色不善,t恤下的胸肌高高鼓起,冰冷的目光往这边一扫,直接吓得这几人心惊胆战,两腿发软,差点没有当即趴下。 三人你望我,我望你,暗暗咽了口唾沫,脚步却是缓缓又往后退缩。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见洪大光站了出来,杨飞再也笑不起来,也不敢眼红。 那日实在是被洪大光给教训惨了,他到现在都还有心理阴影。 早知道这尊瘟神在这儿,他说什么,也不会挑今晚出来找陈小川的晦气。 可事到如今,都把梁大荣给坑了,要是不站出来收场,以后他也别想在卫生局混下去了。 不得已,杨飞硬着头皮,假装没有看到洪大光。 他上前几步,板着脸,指着陈小川的鼻子大声呵斥道:“陈小川,我劝你先放开梁队长,不然休要怪我们报案抓人了!” “嘿,又是你这个小逼崽子,上次还没被收拾得够是吧?” 洪大光一见杨飞,顿时就被气乐了。 杨飞肩膀一抖,眼角抽搐,目光深处闪过浓浓惧意,哪敢回头去看洪大光啊? 他咬牙站稳,心里又是憋屈,又是畏惧。 按捺下想要当即拔腿而逃的冲动,只能当没听到洪大光的话语了。 “对对,报案,叫衙门的弟兄们来抓这臭小子!” 水龙头下面的梁大荣如梦初醒,被冷水激得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夜风一吹,流进脖子下的水珠慢慢从后背爬下,湿透衬衣,黏黏糊糊的,只觉说不出的憋屈与难受。 他可是卫生局的大队长,堂堂的国家干部,那些个搞餐饮的大老板,见了他,不也得笑呵呵地尊称一声“梁队长”。 何曾受过如此的屈辱? “张发财,老子告诉你,你这破烧烤摊卫生不合格,老子回去就打报告,要撤销你的卫生合格证!” 梁大荣被陈小川还按着脑袋呢,憋着火气在水龙头下大声威胁道。 卫生许可证是餐饮业的门票 ,没了这个证件,烧烤摊自然算是完蛋了,张发财一听,吓得脸色煞白,整个人都傻了。 原本见这几天生意火爆,靠着陈小川的手艺,肯定能将烧烤摊做大做强。 想不到,偏偏遇到这么个不讲理的工作人员。 当众想要调戏林芸也就算了,还他妈张口就说自己的卫生不合格,想要吊销自己的卫生许可证? 虽然动手的是陈小川,可瞧着先前梁大荣那副鸡蛋里挑骨头的样子,张发财也想明白了。 就算一直忍气吞声,今晚也注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想通这层关系,张发财肚子里也是窝着火气,也不想对着梁大荣这种社会败类卑躬屈膝了。 当即铁青着脸,一言不发,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反正烧烤摊也是靠陈小川一人力挽狂澜,能在杨记的挤兑下坚持下三天,已经是烧高香了……唉。” 心里要是没点遗憾,那是不可能的。 张发财暗暗叹息一声,嘴角苦涩得很是厉害。 “你说卫生不合格就不合格?你以为你是皇帝啊,金口玉言?” 对方的身份终究是政府人员,陈小川也不想将事情闹大,小小惩戒一番这梁大荣也就算了。 他按住梁大荣脑袋的右掌一松,随即一脚踢在梁大荣屁股上,把他踢得往前扑去,一头扎进那几个卫生局工作人员的怀里。 “臭小子,还有你!我告诉你们,老子梁大荣就是这餐饮界的土皇帝,不服?老子现在就可以封了你们这破烧烤摊,叫你们一辈子也别想再踏入餐饮业半步!” 梁大荣站稳了脚跟,抹了把脑门滴滴答答往下掉的水珠,转过身来,指着陈小川与张发财等人厉声大吼。 “小杨,给我上封条!” 他朝杨飞喊了声,脸色变得狠毒无比。 今天这丢人丢大发了,他梁大荣好歹也是十方县有头有脸的人物,居然被一个烧烤师傅,给按在水龙头下淋成了落汤鸡! 这事儿要是传扬出去,他梁大荣,以后还怎么在十方县混啊? “区区一个社会底层的家伙,胆敢当众羞辱国家干部,小杂种,老子今天不把你送进局子里,老子就不姓梁!” 那边杨飞拾起梁大荣落在地上的皮包,从中翻出几张已经盖好公章的空白封条,用签字笔写上日期,冷笑着朝烧烤架走去。 “小子,想不到吧?” 路过陈小川身边,杨飞放缓脚步,狞笑着压低了嗓音,眉目间满是怨毒的快意。 “可怜。” 陈小川扫了他一眼,摇摇头,这人已经被仇恨所冲昏了头脑,废人一个,他都懒得与之计较。 “你们凭什么要封我们的摊位!” 林芸害怕地躲在陈小川背后,张大虎站在林芸一旁,眼见生意火爆的烧烤摊就此被封去,几天的努力也就付之东流。 他脑门一热,顾不得其他,当即张嘴大喊了出来。 “哼,凭什么?凭老子是卫生局的大队长!你们这些搞路边摊的下三滥,也配问凭什么?知不知道,十方县所有搞餐饮业的老板,都得看老子脸色!” 梁大荣恢复了几分胆气,挺着啤酒肚,说得睥睨无比。 “大虎,让他们封,今天他们怎么贴上去的,我要他们以后就怎么亲自撕下来。” 见张大虎还想上去阻拦,陈小川按住他的肩头,目光冷冷投向梁大荣,沉声说道。 如今是法治社会,新闻媒体发达无比,一有点社会负面新闻,就会传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 陈小川真不相信,就凭梁大荣这种货色,也能在这十方县一手遮天? “哈哈哈,小子,你怕是看不到那一天了,咱俩的事情还没完,你给老子等着!” 梁大荣恨声长笑,怨毒地扫了眼陈小川,然后带着杨飞等人,挤开围观的人堆,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大排档。 身上的衣服被水打湿,可小腹被勾起的欲火,却还没消下去。 他侧头,正要向杨飞提议,再杀向帝豪ktv,好好去收拾收拾那几个穿着超短裙的小妖精,哪知道啤酒肚一顿,当即与人撞了个满怀。 “他妈的,你他妈是不是瞎啊?走路都不长,长……” 他说不下去,双眼瞪圆,嘴巴张成了个大洞。 在他前面,是个一身休闲打扮的中年男人,国字脸上写满了怒意。 “王,王局?” 梁大荣小声叫道,只觉眼前阵阵发黑,像是天都快要塌了下来。 77、王大海 “梁大荣,我说你还挺威风啊。” 不明不白被人当面骂了几句,骂人的还是自己的下属,饶是王大海脾气再好,此时胸口也不由得憋着一窝火气。 他是卫生局的副局长,今天抽空陪着来县城的三舅老爷出来游玩。 一路听三舅老爷不停说起张家镇的一家烧烤摊,把人家夸得是赞不绝口,甚至还说什么那烧烤摊的烧烤,能治病! 王大海听得有些好笑,吃烧烤还能治病,倒也挺新鲜。 想来是老人家的错觉,指不定是被人家哄住了。 王大海也不揭穿,顺着三舅老爷的意识,不停应和。 老人家更是高兴,与三舅姥姥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絮絮叨叨,说得更是起劲。 王大海听着听着,不禁也来了点兴趣。 反正左右无事,就带着两位老人家驱车来到这张家镇,想要亲自见识一番,这个号称能够治病的神奇烧烤摊。 到了张家镇,见这地方虽然小,倒也人流如梭,热闹非凡。 王大海本来兴致颇好,陪着两位老人往大排档走去,谁知道没还进门呢,就被头发湿漉漉的梁大荣给撞了个满怀,差点没把他给撞得摔倒。 压着火气,他心里也是有点纳闷。 为何梁大荣不在十方县值班,反倒跑来了几十里之外的张家镇? 而且,还搞得如此狼狈? 然而令他更想不到的是,平日里在自己面前鹌鹑一样的梁大荣,居然张口就是句“你他妈”…… 王大海真的火了,自从当上这卫生局的副局长以来,还从来没人敢当着自己的面,指着鼻子说三字经。 他停下脚步,绷着脸。 要是梁大荣不给个合理解释,回去之后,他就让这王八蛋滚去档案室,一辈子喝茶看报纸。 “王局,对不起对不起,真没注意是您,我们刚才来这里执行公务,碰了点钉子,所以火气大了点,还请您见谅,见谅,呵呵……” 梁大荣顿时就怂了,后面的杨飞等人也连忙点头哈腰,一个劲替梁大荣解释。 他们可是和梁大荣关系最好的,局子里的同事都看在眼里,梁大荣要是倒台,他们也得跟着倒霉。 听到梁大荣说是来执行公务,王大海脸色微微缓和了些,可随即又纳闷道:“什么公务,我怎么不知道?” “大海啊,要是你工作忙,就别管我们两个老家伙了,你去忙吧,我们自己进去就成。” 一旁的两个老头老太太一听,连忙说道,想来是不愿给王大海添麻烦。 “三舅姥爷,没事,现在是下班时间。” 王大海微微一笑,转过脸,又是晴转多云。 他将信将疑,盯着梁大荣。 梁大荣心里一虚,刚才可是越权查封了张发财的摊位呢,在人前倒是说得气势十足。 可现在脑袋一清,心里后悔得要死。 没有按照程序来执行,那就属于胡乱执法。 若是让上头知道了,搞不好,这身皮都得给扒去! 越想越是害怕,梁大荣的脑门生出点点冷汗,可眼下都被王大海给撞见了,哪里能隐瞒得过去啊? 他硬着头皮,低眉顺眼地讪笑道:“我们也是今天刚刚接到群众的举报,说是张家镇一家烧烤摊的卫生不合格,有人在这里吃了烧烤之后,回去就拉肚子,所以我们就连夜赶了过来,也是为人民服务嘛……” 说到这里,梁大荣不由得偷偷撇了眼杨飞,心里那叫一个恨啊。 都他妈是你这个王八蛋,惹出来的事情,要没这些幺蛾子,老子眼下还在包间里搂着那些小妖精泻火呢,哪里会站在这里,跟个孙子似的被领导训话? “……原来如此,还真是辛苦你们了。” 听完梁大荣的一番解释,王大海沉默了下,心中的怨气散了个七七八八,还有点感动。 这梁大荣虽然脾气差了点,但也不失为一个好同志。 自己的手下如此尽职尽责,传扬出去,他这个当领导的,面子上也有光不是? 他笑了起来,拍拍梁大荣的肩膀道:“行,这事儿我知道了,你们都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梁大荣呆了呆,随即心里升起一股狂喜,王大海这是原谅自己了? 而且看样子,似乎还挺欣赏? 一旁的杨飞也是吓得出了身冷汗,好在被梁大荣给圆过去了,与另外三个同事互相看了眼,都是眉开眼笑,暗暗松了口气。 “不辛苦不辛苦,穿上这身制服,就该为人民服务。” 梁大荣笑容满面,说得连他自己都信了,心里还有点激动。 “好,你们先回去吧。” 王大海笑着说完,朝几人挥挥手,便准备跟着两位老人家往大排档里去。 梁大荣等人自然是如蒙大赦,没想到如今就蒙混过关了,简直恨不得当即拔腿便溜。 可就在这时,已经走进大排档老头突然指着远处张发财的烧烤摊,兴奋地大喊起来。 “大海你快看,我没骗你吧,这小师傅啊手艺好得不行,现在都爆满了呢!” 啥?小师傅? 梁大荣傻眼了,杨飞的笑意也僵在嘴角,两人面面相觑,整个人都是凉了半截。 “王局,不会是去,去张发财的摊位吧?” 一个卫生局的工作人员瞪着眼睛,艰难地喃喃道。 王大海差点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前脚刚把人家给蛮横地查封了,这下好了,王局亲自来了! 这他妈要是问起来,该怎么圆得过去啊! 王大海只觉头大如斗,两条腿就像是扎根在了脚下的水泥地面上,有心想要就此一走了之,却根本挪不动双脚半分。 “大爷大妈,原来是你们啊。” 就在这时,陈小川走了过来,亲切地对两位老人家打着招呼。 “哈哈,上次吃了你的烧烤,你大妈和老头子我啊,就一直恋恋不忘,说起来也怪,回家以后,吃什么都不香,满心啊,就想着再来吃你烤的烧烤呢。” 老大爷热情地拉住陈小川的手掌,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笑得很是慈祥。 完了完了,人家还是认识的! 王大海只觉胸口闷得厉害,都有点喘不上气了,看了看一旁同样脸色大变的杨飞,心里顿时就火冒三丈。 要不是你个王八蛋乘着老子喝醉了,要来搞事情,怎么会把老子逼到这个绝路上来? 他又悔又怕,更是生气,真恨不得上前去一把活活掐死这个王八蛋。 “可惜,今晚你们吃不到了。” 陈小川叹了口气,笑容淡了下来。 “怎么的,难道不欢迎我们啊?” 老大爷一听,顿时就不乐意了,装作很是生气,板起了脸。 “不是不是,是因为,我们烧烤摊被卫生局的给查封了,就在刚才。” 陈小川苦笑一声,扫了眼大排档外支起耳朵的梁大荣等人。 “什么,查封?还是卫生局干的?” 听到这话,一旁一直笑吟吟看着的王大海笑容一僵,脸色陡然沉下。 “梁大荣,你给我进来!” 78、哗然的朋友圈 大排档内,摊位旁,张发财正在苦着脸,生硬地笑着给食客解释。 “各位,今晚实在对不住,你们也看到了,我的摊位被,被封了……唉。” 他摇摇头,压下心头的悲愤与伤感。 他勉强笑道:“感谢大家前来捧场,感谢,感谢……” 张发财一说完,食客们顿时就闹哄哄的。 都等了大半天,一张封条,就这么把我们给打发了? “张老板,别理那些渣渣,你烤你的烧烤,大不了,等过了今晚再说呗。” “就是,他们凭什么一来就查封啊?连张批文都没有。” “老板,我们可是等了一个多小时呢,好歹也让我们今晚吃完再收摊啊。” 张发财心里有些感动,脑海闪过想要咬牙强行开摊的冲动,但是理智告诉他,这样做的下场只会让事态更加恶化。 满腔无助,悲愤,哀伤……统统化为一声苦笑。 张发财摆摆手,不想再多说。 目光落在了烧烤架上的封条之上,那鲜红的公章印在灯光下如此刺眼,仿佛是沾着他的心血印上去的。 “收摊吧。” 张发财垂着眼睛,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这才轻声说出这句最不想说的话语。 林芸咬着嘴唇,与张大虎对视一眼,都没有动。 “肯定又是杨飞这王八蛋搞的鬼,老子那天真该活活打死他!” 洪大光走了过来,愤愤不平地说道。 说到底,他只是个许氏集团的安保人员,那天敢揍杨飞,也不过是见他丧心病狂,想要用挖掘机压死陈小川。 对于这些衙门,他却是没有任何门路,纵然有心想要帮忙,也找不到关系说话,能做的,也只能发发几句牢骚。 “唉,反正,这摊位早该在三天前就关门了,能靠小川撑到现在,也算是我张发财的福气。” 张发财疲惫地笑笑,见林芸与张大虎没有动静,知道他们心里也难受,也不勉强,自顾开始收拾起烤串之类的东西来。 “张叔,你怎么开始收拾东西了?” 就在这时,头顶响起陈小川的声音,张发财差点没绷住,连忙低头使劲揉揉眼眶,这才抬头。 他呆住了。 梁大荣这伙人,居然又回来了! 张发财顿时火冒三丈,封了摊位还不够?还想来干什么! 可瞧着也有点不对劲,因为梁大荣等人的脸色都是有点发白,好似有意无意,都在偷偷打量前方那个一身休闲服打扮的中年男人。 不知为何,张发财心里突然闪过一道念头,或许陈小川这次,也能像三天前那样,一个人力挽狂澜呢? “你好,你是这个摊位的老板张发财,对吧?” 那个休闲打扮的中年男人走上前来,态度还挺客气。 张发财伸手与他握了握,茫然无措,不由得求助似的看向陈小川。 “我是,请问您是……” “呵呵,我是十方县卫生局的。” 王大海随口说了声,目光越过张发财,往摊位上搜寻。 片刻过后,他的目光落在了烧烤架上,脸色陡然一片铁青。 那是张封条,还是印有卫生局公章的封条,可在王大海的工作记录里面,这两天根本没有查封的批文签出去。 换句话说,这事儿,是梁大荣他们背着自己,偷偷干的! “梁大荣,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王大海压下怒意,往前指着烧烤架上的封条,大声吼道:“你自己看看,那是什么!” 梁大荣吓得腿都软了,额头冷汗直流。 封条都贴上了,这不跟光头脑门上的虱子一样显眼。 解释?还解释个屁啊! “王局,您听我说,我们本来是想先检查一番的,可,可他们摊位上的人不但态度恶劣,拒不配合,而且,而且还动手打人,您看看,我身上的水,全是被这小子弄的,他,他把我按在水龙头下面,一直淋!” 梁大荣连忙叫起冤来,指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嚷嚷道。 杨飞等人也是吓得不轻,连忙一个劲替梁大荣说话,把张发财的摊位描绘得是人神共愤,活活是座土匪窝。 “你,你胡说!” 林芸见他一副颠倒黑白是非的样子,顿时忍不住了。 这家伙先前还想非礼自己呢,这下子怎么就闭口不提了? “明明是你一上来就说我们摊位的卫生有问题,还,还想要……” 她终究是个女孩,支支吾吾,实在不好意思提起“非礼”二字。 “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大海听得一头雾水,一边是自己的下属,一边是三舅姥爷赞不绝口的烧烤摊。 一时间,他还真不好判断,到底该听信谁的。 “王局,我说的,可都是句句属实啊!” 梁大荣见王大海神色将信将疑,知道得快马加鞭,占据主动。 他抬起胳膊, 放到王大海眼下,眼看上面五道红红的指印还没有消失,心里不由得大喜,这是铁证啊! 先前被陈小川捏住之时,他满心想着轻一点轻一点,可眼下,却是只恨那小子为什么不捏得再重一些。 要是能搞出点红肿乌青,甚至骨折之类,就更是美滋滋了。 “这是谁做的?” 王大海一瞧梁大荣粗胖的手腕,果然有五道指印,真像是被人给使劲捏出来的。 顿时,他心里不由得对梁大荣的话语,多信了几分。 这烧烤摊果然有问题,不但把三舅姥爷骗得团团转,还敢公然对抗国家公务人员? “是他,是他,就是他!” 梁大荣一听,再瞧瞧王大海变换的神色,那还不知道自己的苦肉计奏效了呢。 他又惊又喜,连忙伸手指向陈小川,哭丧着脸,道:“王局,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是啊是啊,我们出来执行公务,还差点被人家给打了!” 其余等人连忙应和,杨飞更是隐隐朝陈小川投去个得意的眼神。 “陈小川,这真是你做的?” 王大海盯着陈小川的眼睛,神色有些严厉,对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好感荡然无存。 “不错,是我做的。” 陈小川平静点点头。 梁大荣呆了呆,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就这么简单地承认了。 他高兴得与杨飞对视一眼,真恨不得弹冠相庆。 “虽然梁大荣他们直接下封条,是不对,可是你们的态度,也……” 王大海还欲说下去,手机却响个不停,他有些心烦,不得不暂停,点亮了手机屏幕。 那是一条微信消息,来自于卫生局的另一个副局长。 “打开这个视频看看。” 消息很短,另外浮上了一条转发视频,王大海有些纳闷,当即点开了视频。 他的脸色变了。 “啧啧,你看看,你看看你们烤的这是个什么玩意儿!这是给人吃的嘛!喂猪都嫌脏!” 视频画面上,背景似乎就是这个烧烤摊,只见人堆中央,梁大荣拈起一串烤面筋,放在眼前敷衍地看了看,随手就给丢到了一边的垃圾桶里,然后抽出张纸巾仔细擦拭指尖…… 王大海转头看了梁大荣,然后将手机音量开到了最大。 “嚯,小妹妹这手倒是挺嫩……哈哈。” 画面上,梁大荣一副醉眼迷蒙之态,肥大的手掌在烤串上空晃晃悠悠,随即淫笑着摸向一个女孩的手背…… 啪地一声,王大海狠狠按了下屏幕上视频的暂停键,面沉入水,打开了原视频的来源。 那是条朋友圈消息,标题是“卫生局工作人员,公然调戏女孩”,底下的转发评论已经过千,隐隐逼近了五千的转发量。 王大海后背一凉,转发量上千,已经很难控制住了,这事儿,会成为他们卫生局的特大污点! 79、撕下去 “这些人还敢回来,啧啧,真是不要脸。” “唉,人家有权有势,我们又能怎么办?” “投诉,这种社会蛀虫,一定要投诉他。” 有些还没走的食客听到了王大海手机里的声音,马上就反应过来,应该是先前事件的录像。 他们也不走了,站在原地,指着梁大荣等人,议论纷纷。 梁大荣肥脸煞白,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千算万算,怎么就没想到人家会录像呢? 这下子好了,一传到朋友圈里去,这还不得激起民愤啊? 这下子,是真的完蛋了…… 他怨毒地盯了眼同样如丧考妣的杨飞,决定要做最后的挣扎。 自己在领导面前当龟儿子,好不容易才爬上这个位置,都还没放开手脚,捞到太多油水。 要是就这么被弄下去,怎么甘心? “王局,王局,您听我解释!这一切,都是杨飞惹出来的!是他说这个烧烤摊有问题,我们才来检查的,他,他还请我们去喝酒,所以我才失心疯,才昏了头,去,去……” 他急急忙忙,想将黑锅甩到杨飞身上。 一旁的杨飞一听,脸都气歪了,顿时就不干了。 虽然是我想借刀杀人不错,可谁他妈让你手脚不干不净? 仗着有点权力,就敢当众调戏人家姑娘啊? “王局,检举是我发起的没错,可梁大荣自己作死,弄出这些事情来,可怪不到我头上啊!” 杨飞也不傻,急忙撇清道。 梁大荣一听就火了,嘿,要不是你这王八蛋把老子带到帝豪ktv里灌醉,还叫了几个陪酒的公主,老子至于被勾起火头吗我? 狗咬狗,一嘴毛,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得脸红脖子粗。 梁大荣揭发杨飞走后门进卫生局的事情,杨飞就说他值班期间喝酒,而且作风有问题,在人家ktv包厢里对陪酒女上下其手…… 那些还没走的食客双眼发亮,兴奋得不行。 今晚烧烤没吃成,倒是听了一大堆猛料啊,这可是朋友圈的上好素材,哪能浪费了呢? 几十部手机高高举起,摄像头就对着梁大荣与杨飞两人,那架势,就跟采访国外元首会晤似的。 王大海看得脸都绿了,你们两个不成器的东西,还嫌不够丢咱们卫生局的脸啊? “够了!都给我闭嘴!” 他怒气冲冲地低吼,总算靠着领导气势压住了梁大荣与杨飞两人。 两人闭上了嘴巴,依旧哼哼唧唧,先前还称兄道弟,转眼间就跟杀父仇人似的,红着眼睛互相瞪着,恨不得上前生生掐死对方。 “诸位,实在抱歉,这些人,其实,其实……对,其实是我们卫生局的临时工,因为工作时间太短,加上没有严格考核人品,这是我们十方县卫生局的失责,我代表十方县卫生局全体员工,向大家道歉!” 王大海内心焦急无比,这事儿处理不好,对谁都没有好处,心急之下,脑海灵光一闪。 顿时以“临时工”的借口,将梁大荣与杨飞等人给推了出去。 “哼,临时工,蒙谁呢?” “太假了,一遇到事情就说是临时工。”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啊。” 围观的食客久经八卦新闻的磨练,岂是这么好糊弄的?哪怕王大海说得再情真意切,都不能让他们相信半分。 梁大荣与杨飞傻眼了,没想到转瞬间,自己就从事业编制,成了临时工? 两人也没心思吵下去了,都眼巴巴看着王大海。 临时工就临时工吧,只要不当即开除,一切都还有机会。 “呵呵,诸位请相信我,这几个临时工由于违反我们卫生局的规定,已经当场被我们给开除了,若是不信,请关注明天十方县卫生局的微信公众号,还有微博。” 王大海冷漠地扫了眼梁大荣与杨飞,都怪你们自己作死,既然扯上了卫生局,那就自认倒霉吧。 梁大荣等人再度傻眼,一个个呆呆瞪着王大海,都说不出话来了。 王大海既然这么说了,那这事儿,自然是八九不离十了! “王局,王局你听我说,我真不是故意……” 梁大荣急得都快哭了,扑上去扯着王大海的衣袖,说得声泪俱下。 “自己回局里面交代吧,和我说没用。” 王大海摇摇头,拍掉梁大荣的爪子,再也不看这些面如死灰的家伙一眼。 档案上有这么大一个污点,要是没有人脉疏通,他们几人的仕途之路,已经被堵得死死的了。 “对不起,张老板,这事儿是我们卫生局不对。” 王大海走到张发财面前,诚恳地说完,随即面有难色,凑近脑袋。 他低声道:“能不能先把朋友圈那条消息给删掉?毕竟……这事儿影响不好。” “啊……朋友圈消息?什么消息?” 张发财一时间还没转过弯来,拿起桌上的手机,打开微信,这才发现自己的账号,居然发送了条短视频的朋友圈。 “我,我没有发啊?” 张发财都懵逼了,手机放在桌子上就没动过,怎么可能是自己发的? “不管发没发,还是先删除吧。” 王大海有点焦急,见张发财磨磨蹭蹭,都恨不得一把抢过手机,亲自动手。 “哦,好,好吧……” 虽然没有搞清楚是谁动了自己的手机,但这事儿算是解决了,张发财又是惊喜,又是茫然。 正要删掉朋友圈消息,却被陈小川一把给挡住了。 “张叔,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说过的?” 陈小川扫了梁大荣等人一眼,笑道。 “你是说……” 张发财也激动起来,被人平白无故就贴了封条,害得老子刚才一颗心都碎了。 这口气不找回来,怕是连做梦都不安生。 “王先生,我们有一个要求,只要你们卫生局能答应,张叔可以马上删掉那条朋友圈消息。” “你先说说。” 王大海听完,看着陈小川,脸色不由得有点凝重。 眼前这个身形略显单薄的年轻人,做事沉稳,一看就是个不好糊弄的家伙。 “那封条是谁贴的,我要他亲自给我撕下来。” 陈小川说完,场中数道目光,不由得齐齐看向一旁低头不语的杨飞。 在众人的注视下,杨飞那叫一个憋屈啊。 原本以为之前陈小川不过是随口说的狠话,没想到,转瞬之间,竟然就要成为现实。 他一张脸青一阵白一阵,那些饱含讥笑的目光就仿佛道道耳光,一下一下,打在脸上,让他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对,我要他撕下来!” 张发财也明白过来,顿时瞪着眼睛冲杨飞大声说道。 “杨飞,是你贴的?” 王大海沉着脸喝问,连同对把杨飞塞进卫生局的人,也一并给恨上了。 就这种没头脑的家伙,简直就是个祸害,幸好这事儿被自己撞上,若是等到一晚上的舆论发酵,后果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呢。 “我……我撕。” 杨飞脸皮涨得血红,要是有可能,他宁愿死都不去撕那封条。 好比自己拉的屎,最后还得自己来吃,这他妈实在是太屈辱了! 他拖着脚步,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到了烧烤架前。 哆嗦地放下手掌,悬在封条上空。 那一刻,他心里没由来闪过一丝悔恨与茫然。 难道这陈小川,真的就是自己的克星? 还是说,自己本就不该招惹他? “不,他只不过是运气好罢了,今天要不是王大海过来,这事儿根本不会扯到自己身上……” 嗤地一声,杨飞咬牙挥手,一把扯掉了烧烤架上的封条,在手心狠狠揉搓。 仿佛,要把眼前所受到的无尽屈辱,都一并揉搓碎裂。 80、再遇孟国雄 梁大荣等人,终究还是灰溜溜地走了。 “各位,没事了,本店马上出摊!” 那群人的背影消失在大排档外,张发财收回目光,顿时喜笑颜开,对着摊位上还没走的食客大声宣布道。 众人轰然叫好,各自找位子坐下,张发财开始去接点菜单,林芸与张大虎打下手,陈小川烤烧烤。 四人忙得热火朝天,不亦乐乎。 “张老板,这件事我代表卫生局的所有人员,诚挚地向你,还有几位员工道歉!” 王大海走到张发财面前,正色说道。 “算了算了,哪里没有蛀虫呢?” 张发财也想得开。 卫生局毕竟还是不能得罪,既然结果皆大欢喜,他也不愿意去深究。 “好,那我们就去座位上等着了,还挺想尝尝小师傅的手艺呢。” 王大海笑了,张发财的识趣让他有种大局紧握的感觉。 “哇,这小师傅的操作手法好厉害的样子。” “就跟变魔术似的,把我眼睛都晃花了。” “快,快录下来录下来。” 食客们目不转睛地看着陈小川的手艺表演,一个个发出由衷的赞叹。 最高兴的要数洪大光,带着安保兄弟们在来的路上,他就把陈小川吹得天花乱坠,那些家伙先前还将信将疑,觉得自己是在胡吹大气,这下子好了,都看得目瞪口呆,怎么着,老子的话没骗人吧? 不多时,烤好的烤串一盘盘的端了下去,早已望眼欲穿的食客大喜过望,纷纷开动。 “老天,太他妈好吃了!” “香,实在是香!” “别管能不能治病,就冲这味道,真是一绝啊!” 大口的咀嚼之声响成一片,偶尔还夹杂着几声争夺的口角,洪大光吃得满嘴流油,另外那些许氏集团的安保人员也是埋头猛吃,根本没空开口说话。 张发财笑容满面地搓着手,双眼发光,看着摊位上吃得沉迷其中无法自拔的食客,仿佛就看着一座座摇钱树似的。 于丽丽有点犯难,看了看手上这串烤苦瓜片,又看了看人家餐盘里的烤鸡翅膀,烤肉串,烤脆骨…… 那金黄油亮的诱人色泽,与苦瓜片那青绿鲜嫩的色泽,成了鲜明的对比。 “人家想吃肉……” 她可怜巴巴地看着陈小川,诱人红唇嘟成了个可爱模样。 “这……于姐,你的黑眼圈还没好,不适合吃这些油腻的东西。” 陈小川尴尬地挠挠头皮,实在吃不下这个妩媚小少妇的撒娇。 “人家想吃嘛……” 于丽丽过来揽住陈小川的胳膊,不依不饶地扭动着小蛮腰。 “小川这家伙,女人缘也太好了点……” 一旁的张大虎握着抹布,站在过道旁,看得很是羡慕。 “哼,花心大萝卜,男人个个都不是好东西!” 林芸气得牙痒痒,好不容易走了个方微微,眼下又来了个于丽丽,搞得她都不好过去和陈小川说说话。 “狐狸精!” 她愤愤操起拖把,将水泥地面拖得痛苦地嘎吱作响,那架势,似乎恨不得拖掉一层地皮。 张发财与张大虎对视一眼,都是神色古怪地嘿嘿笑了起来。 桃花运再多,也有它的坏处啊。 “爷爷,那个混蛋还在这里!” 就在这时,大排档外响起一道不满的冷哼,随即走进来几道身影。 安妮黑着脸死死瞪向陈小川,这个家伙先前还想骗她们,没想到晚上居然就跟没事人一样,依然跑到这烧烤摊来打工。 你的良心呢?难道就不会痛吗? “住口。” 孟国雄面无表情,负着手走到摊位前站住,远远看着爆满的座位,他摇摇头,怎么也无法将烧烤架前那个清秀的年轻人,同一个骗子的形象所重叠起来。 “我们走吧。” 知人知面不知心,灵魂藏在皮囊下,谁又能真正看清谁呢? 索然无味地暗叹一声,孟国雄转身,带着安妮与阿坤等人,准备沿原路返回。 “三舅姥姥,你,你怎么了?” 下一刻,摊位上响起道惊慌的男子嗓音,孟国雄脚步一顿,转身望了过去。 只见摊位上一个老奶奶痛苦地捂着胸口,呼吸急促,手中吃了一半的烤串哐当落在餐桌上。 一旁的老大爷,还有个中年男人,都是紧张万分,起身扶着她。 “怎么了,不会是中毒了吧?” “嘘,别瞎说,你看人家那模样,倒像是什么急病发作了。” 食客们都注意到了这一变故,纷纷放下烤串看去。 有些好心的,已经开始摸出手机,准备随时叫救护车。 “诸位别怕,我三舅姥姥不是中毒,是老毛病了。” 王大海见众人有点惊慌,连忙抬头解释了句。 “快送医院吧。” 张发财看得心里发毛,今夜真是不太平,刚刚度过一劫,这又撞上了另一难。 这到底是烧烤摊,还是唐三藏去西天取经啊? “诶诶,你们不是号称烧烤能治病吗?赶紧叫小师傅给人家瞧瞧啊!” 有人提议道。 张发财不由得脸色一虚,把为难的目光投向走过来的陈小川。 “不要怕, 我先给老人家看看。” 陈小川神色镇定,握住老人的手腕,双眼微闭,凝神感应起来。 真元丝化为万千细线,从指间涌入老奶奶的体内,成为了陈小川的第三只“眼睛”。 “血脉堵塞……不好,这应该是脑血栓!” 陈小川心中一凛,脑血栓发作极快,往往救治不及,就会要人性命! 来不及过多解释,他丹田一震,将剩余真元尽数逼出,沿着老奶奶的血脉一路而上,来到了堵塞的血管之内。 “给我冲开!” 暗喝一声,陈小川神识大动,真元丝当即向着堵塞的血栓狠狠撞击。 “噗呲!” 下一刻,老奶奶猛地张嘴吐出了大口血雾,忍不住痛苦地惨叫了声。 “你在干什么!” 王大海火了,不知道陈小川是如何让他三舅姥姥吐的血,不由得又惊又怒,厉声大吼道。 “呼……差点要了我老太婆的命喔……” 老奶奶呼吸平稳了下去,一抬头,正看到王大海怒气冲冲的脸,不由得有些茫然不解。 “三舅姥姥,您,您没事了?” 王大海呆住了,连忙关切问道:“有没有感觉那里不舒服?” “好多了,好多了,先前啊,胸口就好像压着块大石头,被这小伙子握住手腕之后,突然就轻松起来,喘气都顺畅多了……” 老奶奶苍白地笑笑,看向陈小川道:“小伙子,谢谢你救了老太婆我的命喔。” “没有没有,是老人家你福大命大。” 陈小川笑着摆摆手,抬袖擦了擦额头的热汗。 孟国雄站在远处,神色复杂,越来越看不透陈小川这个人了。 若说他是唯利是图的骗子,可在关键时刻站出来救人,足以证明此人品行不坏,或许,他撒谎,也只是为了给他爷爷开脱吧…… “刘村长。” 孟国雄侧头对刘定康叫了声:“把对陈小川爷爷的上诉撤销吧,这事儿,我不打算追究了。” “啊?” 刘定康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这孟老先生的态度又转变了?先前可是恨不得,要让陈老爷子给他父亲陪葬的。 费心费力一直跟着孟国雄,一路鞍前马后,怕的就是那件事败露,所以要片刻不离地跟着。 没想到,人家反而不想追究了! 这让刘定康有些摸不着头脑,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还侥幸。 “行,我明天就叫人去县城撤诉。” 他摇摇头,眼下正处于关键时候,许氏集团的人也已经到了刘家村,后天就要举行捐赠仪式,还有奠基仪式。 这个节骨眼上,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至于陈小川? 一个打架厉害点的落魄大学生,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他。 况且,铁老已经归来,还带来个年轻高手,听说是在国外当雇佣兵的,是个见惯鲜血的狠角色。 “陈小川,算你小子走运。” 最后扫了眼远处摊位上,站在人堆中笑得不好意思的陈小川,刘定康眼角缩了缩,转身跟上孟国雄一行人。 81、宏图计划 王大海还是带着两个老人离开了,陈小川说三舅姥姥的病症脑血栓,可不敢耽搁,还是先去医院瞧瞧比较好。 临走前,他给了陈小川一张名片,还坚持要来了陈小川的电话号码,仔细地存下。 说是以后卫生方面的问题,有事就给他打电话。 张发财看得双眼冒光,这就是得了座大靠山啊。 以后卫生局来检查卫生质量,估计都得绕道走。 “陈小川这小子,还真是个副将!” 他喜滋滋地跟在王大海三人的屁股后面,一路送出了大排档外. 直到人家上了车,还在远远朝着挥手。 到了十点,洪大光也带着一伙人告辞而去。 毕竟他们的主要工作,是负责许青诗的安全,能在陈小川这边呆上一个多小时,已经算是老板开恩了。 临走前,洪大光还打包了几千块的烧烤,说是要带回去请公司里的其他人尝尝,给陈小川打打广告。 张发财自然是喜出望外,又屁颠屁颠把洪大光送出了大排档外,对这个魁梧大汉,越看越是顺眼。 摊位一直经营到了十二点,不是没了客人,而是食材再次清售一空。 这惹得好多没有吃够的食客抱怨不已,纷纷扬言,明天要给吃回来。 “呼……” 最后一个客人也离开,张发财顿时累得一屁股倒在藤椅上,四仰八叉,喘着粗气,汗津津的脸上满是笑意。 “小芸,大虎,先休息一会儿吧……哎呦,我这老腰啊,累得都快断了。” “谁让今晚生意太火爆了呢。” 林芸小脸发红,挂着晶莹汗珠,听到张发财的招呼声,不由得也是很没形象,瘫倒在藤椅上。 今晚客人太多,她与张大虎两人手忙脚乱,擦桌子,收拾地面,不停送烤串…… 整整几个小时下来,都快赶上以前上山去砍柴了。 “张叔,我看咱们可得扩大规模了,摊位毕竟小了点,今晚要是人再多点,可就坐不下了。” 陈小川解下围裙,洗净双手,寻了个藤椅坐下,望向张发财三人笑道。 “嘿嘿,人啊,就是犯贱。” 张发财嘿嘿笑了起来,又是得意,又是感慨. “以前啊,客人三三两两,总想着有一天能场场爆满,数钱数到手抽筋……现在真到了这个样子,又觉得怪累的,反倒是怀恋以前悠闲的生活。” 他笑着摇摇头,将装钱的牛皮挎包解下,朝三人一眨眼睛. “你们猜猜,今晚咱们卖了多少?” “多少?” 林芸与张大虎都是兴冲冲地伸着脖子问道。 陈小川看得哑然发笑,摸出手机,轻轻摩挲屏幕上的裂痕,思绪一下子又飞到了天外。 “足足两万块!” 张发财压低了嗓音,怕自己激动得大叫出来。 “哇!这也太厉害了!” “这得赶上以前咱们摊位大半个月的收入了吧?” 林芸兴奋得挥舞起小拳头,张大虎神色震撼,下意识喃喃。 “我已经想过了,再过几天,我就去和杨百万商量,把他的摊位给盘过来,然后与咱们的摊位连成一片!” 张发财双目冒光,说着自己的宏图伟业。 “到时候,我决定把咱们摊位弄成股份制,我占四股,小川占四股,小芸和大虎一人一股。” 张发财说完,林芸与张大虎都傻眼了。 “张叔,这不行。” 陈小川收齐手机,当即摇头道。 “小川,你要是不满意,张叔就,就给你五股,我只占三股!” 张发财一咬牙,拿出几分气魄来,稍微犹豫,便看着陈小川的眼睛,决然说道。 他也想明白了,如今烧烤摊能有这么火爆的生意,靠的,全是陈小川的技术。 只要有技术,人家去哪里不行? 昨晚翻来覆去想了一夜,张发财也想通了,只要把陈小川与自己的摊位牢牢绑在一起,何愁不能发财? 而最好的办法,便是让陈小川成为这个烧烤摊的半个主人,甚至,占据大部分的话语权! 他也不怕日后陈小川独占整个烧烤摊,毕竟就凭人家这技术,随随便便从头做起,都能追赶上来。。 而且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陈小川的品行已经不用怀疑,值得人信赖。 “……太多了,真的,我只是负责烤制,拿这么多股份,实在不合适。” 陈小川正色说道。 “现在不是流行什么技术入股?我看这四股,一点也不多。” 张发财急了,生怕陈小川是看不上自家这座小庙。 他也明白,陈小川如今展现出来的个人实力与人脉,的确不是他这么个破烧烤摊所能容得下的。 可张发财不甘心啊,眼看着一个大展宏图的大机缘摆在面前,不用尽全力争取一下,怎么会舍得? 陈小川脸色凝重了几分,眉头微皱,随即便想明白了张发财的心思,嘴角不由得露出些苦笑来。 “张叔,你不会,要我帮你烤一辈子烧烤吧?” 心思被人说破,张发财老脸微红,不好意思地笑笑。 “哪能是一辈子啊,可,可眼下烧烤摊生意正红火,张叔心里啊,还真挺怕别人来把你给挖走。” 敞开心扉的一番话,说得林芸与张大虎也着急起来。 不由得紧紧盯着陈小川,生怕他飞走似的。 “好吧,那我占三股,林芸与大虎各占一股半,张叔你占四股,怎么样?” 陈小川被三双目光紧紧注视着,也不得有些头皮发麻,略微思考,便说出这个建议来。 “好,好,就这么定了!” 张发财笑得脸都歪了,他也弄懂了点。 陈小川能留在这摊位上,林芸与张大虎两人的情谊,也占据了不少分量。 他不由得暗暗庆幸,好在昨晚反复推算之时,没有把林芸与张大虎给漏掉。 “看来,不管干啥,凭着良心总是好的啊……” 张发财有些感慨,一拍牛皮包,“就这么说定了!” “那行,张叔,这几天也别给我们发工资了,等到了月底,除开花销之后,再进行分红吧。” 陈小川笑了起来,林芸与张大虎对视一眼,暗暗激动得握住拳头。 放在以前,谁敢想象,他们有一天也是能拿干股的人了? 而因为陈小川的出现,他们两人的命运,径直拐了个天大的弯,隐隐露出金光闪闪的前途来。 82、第二次洗髓 返回的路上,林芸一路上兴高采烈。 她嘴里哼着小曲儿,踮起脚尖蹦蹦跳跳,整个人活泼无比。 陈小川也是兴致不错,看着月色下林芸飞扬在脑后的马尾,仿佛又回到了初中时期,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少女。 到了陈家村的村口,村子里漆黑一片。 只有林芸家的小院内,还剩一点昏黄灯光,想来是林婶习惯性的等候。 陈小川心里有点感动,在这凌晨的夜色里,有人愿意等候自己,实在是难得的幸福。 “妈,我们就要发财了!” 进了小院,林芸按捺不住,急忙向林婶邀功,将张发财的打算都完完全全说了一遍。 林婶有点吃惊,还以为林芸是在骗自己高兴,等到陈小川点头过后,她不由得两眼呆滞,过得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这,这可怎么行?人家张老板的摊位,还要出食材,小川有技术也就算了,你一个打杂的丫头,怎么可以白白拿人家的干股啊?” 毕竟是厚道人家,林婶回过神来,不由得又惊又忧,没好气地点了点林芸的小脑袋。 “你呀你,就知道捡便宜,明天去给人家张老板说,这干股咱不能要,听见没?” 满心喜悦,被母亲的一番话说得全消。 林芸仿佛被一盆凉水当头淋下,又不好违背林婶的意愿,只得噘着嘴,不高兴地点点头。 “婶儿,这事儿不怪林芸,是张老板怕我被人挖走,所以才用这个办法把咱们和他绑在一块。” 见林芸郁闷的模样,倒也娇俏可爱,陈小川哑然失笑,连忙对林婶解释道。 “妈,你是不知道,如今烧烤摊全靠小川哥的技术在支撑呢,对面刚开张的杨记,为了挤垮张叔,还特意来了个‘半价大酬宾’,没想到还是没有争得过咱们,客人全都跑到我们这边来吃啦!” 提到这事儿,林芸得意地笑起来。 “哼,人家还不是看在小川的面子上,你这个臭丫头,有什么可得意的?” 林婶没好气地笑着瞪了林芸一眼。 告别林芸两人,陈小川回到自家院子,依旧来到有些昏暗的堂屋内。 借着月色清辉,靠墙盘膝坐下。 修炼第一重炼血境已经有些时日,他其实挺期待能进入第二重。 原本以为真元不过是炼药的时候有用,可这几天的遭遇来看,根本就是入不敷出。 “希望能尽快突破吧。” 低声喃喃了句,他闭上眼睛,万念俱平,心如明镜。 丹田气流转动,陈小川的呼吸变得悠长,慢慢进入了忘我之境……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间,他眉梢一跳,清秀的脸庞微微绷紧。 冥冥中,他似乎听到了体内传来“啵”一声,像是某种屏障碎裂开来。 同一时间,丹田内的那团真元气流猛然一沉,随即变得有些液化,仿佛一团白色云雾。 “难道这是,突破……!” 陈小川灵光一闪,心里升起一抹狂喜。 他忍不住想要仰头大喊几声,可神识一动,脸上的狂喜之色不由得僵住。 因为在他脑海内,那本静静悬浮的金色小册子,竟然在主动翻开封面,露出了第一页的内容来。 “聚灵液,可快速催熟灵草灵药,让其成长年份增加十倍……” 什么,竟然能让灵草灵药的成长年份,增加十倍! 也就是说,一株十年的人参,用了这聚灵液,岂不是能变成百年人参? 陈小川睁开眼睛,只觉得喉头干燥得有些厉害,若真是能这样,以后岂不是发财了? “不,不对,这聚灵液针对的是灵草灵药,如果用在普通草药之上,效果怕是还要翻倍……” 想到这里,陈小川又惊又喜。 原本以为这脑海内这册炼神经,仅仅只是记载着修炼法门呢。 以前他也尝试翻阅过,却是毫无反应。 原来,需要在晋级后才能打开! 记忆传承毕竟是残缺不全,大部分都是些战斗经验,还有一些与战斗有关的基础的功法。 陈小川真正用得上的,也不过只是真火神拳罢了。 至于木灵液的炼制方法,其实就是太荒仙界最基础的炼药手段,就跟学前班要学一加一等于二。 没想到,陈抟老祖把其他的炼药法门,都封印在了这本金色小册子内! 弄明白这一切,陈小川不由得有些期待,这小册子后面,到底还会有怎样逆天的功法? “咦,居然还要一味主药,蚀心草?” 仔细浏览完金色书页上记载的炼制法门与药方,陈小川两眼发呆,嘴角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蚀心草在太荒仙界,不过是普通的二级灵药,可放在这地球之上,叫他去哪里找啊? “好在能用普通草药勉强代替,不过这药效,怕是要大打折扣了……” 一腔欢喜凉了半截,陈小川有些患得患失,吐出口浊气。 纸窗投下明亮天光,远处隐隐传来过往车辆的轰鸣,摸出手机一看,居然已是早上九点! 陈小川呆了呆,这一坐便是整整八个多小时,是这几日修炼最长的时间了。 起身活动活动僵硬的筋骨,他浑身上下,顿时发出爆豆般的噼啪响声。 “卧槽,这是什么东东?” 目光落在胸前,原本的白色衬衣已然变成了块硬壳,上面沾满了乌黑油腻的异物,不断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息。 “这是第二次洗髓?我真的突破到了炼血境二重!” 陈小川费力脱下变得硬邦邦的衬衣,光着膀子。 这才看到身上,双臂,统统沾染上了那种乌黑油腻的体内杂质。 顾不得高兴,陈小川打来冷水,抱着膀子哆嗦蹲下,把全身上下狠狠用香皂搓了好几遍。 倒掉黑漆漆的一桶脏水,换上第二桶,然后是第三桶,第四桶…… 直到澡盆内的水色变清,陈小川黑锅般的脸色才有所缓解。 万万没想到啊,自己居然这么污…… 他嘴角抽搐,换上干净的衣服,抬起双臂放到眼前,只见肌肤莹莹如玉,透着股出尘之感。 炼血境第二重主要的作用,便是逼出体表下隐藏在血肉中的杂质。 换句话说,如今他体表中多年积累下的杂质,算是清除干净,被全部逼出了。 看着镜子中挺拔的身姿,那份出尘的气质越发明显,陈小川很是满意,然后,他脸色垮了下来。 “帅也不能当饭吃啊……” 腹中传来阵阵饥饿感,陈小川从未如此觉得饿得慌,感觉自己能吃下一头牛! “妈的,今天豁出去了,去县里面吃顿好的!” 毕竟突破到了炼血境第二重,怎么也得犒劳犒劳自己,陈小川舔舔嘴唇,去屋里拿了五百块,兴冲冲走出门去。 83、人贩 路过林芸家门口,陈小川简单冲林婶说了声,便往张家镇走去。 要去县城,得去张家镇的客车站坐车,腹中饥火难耐,陈小川脚步也越发匆匆,到最后,已经开始狂奔起来。 到了张家镇客车站,十块钱到县城,陈小川寻了个后方靠窗的位置坐下,侧头朝窗外看风景。 去十方县的客人比较多,不多时,车座满人,司机一面嚷嚷,让大伙系好安全带,一面发动了汽车,往十方县开去。 “大姐,我帮你抱着孩子吧。” 陈小川是靠着窗户的位置,外侧坐着个抱小孩的妇女,见她安全带不顺手,陈小川不由得好心说道。 “不用不用。” 那女人僵硬地笑笑,摆摆手,有些费力地扣好安全带,生怕孩子丢了似的,碰都不然陈小川碰一下。 见她似乎有些紧张,陈小川不置可否,撇了眼她怀中的孩子,神色不由得微微一怔。 那是个几个月大的婴儿,横躺在女人的怀里,嘴里叼着个奶嘴,睡得很沉。 “这小娃娃睡得也太死了。” 陈小川不由得有些好笑,刚才车辆启动时很是喧闹,都没能把小家伙给吵醒,这是得有多困啊? 说不得,以后又是个“特困生”,一上课就犯困的那种…… 乡村道路高低不平,路弯坡陡,陈小川不时被震一下,其他乘客也哎呦叫唤,不时发出几声嘻嘻哈哈的惊呼,倒也没人抱怨,都是习惯了的。 反倒是陈小川身侧的妇女面露不满,但也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紧紧抱着孩子,神色有些难看。 “大姐,你是外地人吧?” 到达十方县得开一个多小时,左右无聊,陈小川不禁攀谈道。 “嗯,路过这里。” 那女人笑得很勉强,目光不时看向窗外掠过的路牌,显得很在意。 “这孩子多大了?” 陈小川的目光落在依旧叼着奶嘴,不哭不闹的婴儿身上,暗暗称奇。 车子这么震动,都没能摇醒这个小家伙。 若不是见他鼻息微微起伏,陈小川几乎要以为,这是个手工娃娃了。 “快一岁了。” 那女人似乎毫无攀谈的兴趣,说话都是极为简短。 陈小川也失去了交谈的兴趣,自顾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棵棵槐树。 突然间,车头前方一道黑影横穿了过去,司机猛地踩下刹车,汽车顿时嘎吱一声,车轮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生生挺住了车子。 车上乘客纷纷破口大骂,这一下来得太过突然,好多人猛然往前一冲,脑袋都撞上了前排的椅背,撞得生疼。 “他妈的,放羊的你是不是眼瞎?!” 那道黑影是只小羊羔,大概是急着与公路对面的母羊会和,这才惊慌失措地横冲马路。 此时正依偎在母山羊身旁,咩咩地小声叫唤,用着无辜的大眼睛朝车内看了看。 司机伸头出窗外,大声骂完,狠狠吐了口唾沫,刚才凶险无比,也难怪他很是生气。 陈小川看了看手掌下那变形的椅背,苦笑不已。 刹车之时,他下意识往前一撑,没想到,直接把椅背顶部撑得凹陷进去了块。 “经过第二次洗髓,力气似乎又变得更大了……” 暗暗思量,他从椅背上收回目光,正要无聊看向窗外,余光却扫到身侧妇女怀中的婴儿,他一愣,眉头慢慢越皱越深。 那个小家伙,居然还是叼着奶嘴,睡得死死的! “他有点感冒了,所以比较贪睡。” 那女人似乎发现了陈小川神色的变化,笑着解释了句,不动声色地将毯子扯下,将婴儿捂得严严实实。 这个细微的动作,却是让陈小川眼角一缩,目光陡然变冷。 此时已经是十点左右,气温已经升高,再加上靠窗的位置,阳光直接晒了过来,哪怕开着窗户有风灌进来,也还是有点炎热。 可就算是这样,那女人却毫不犹豫把婴儿捂紧,难道就不怕他生痱子? 还是说,她根本……就不在意婴儿的死活? “停车停车!” 就在这时,前方路口有人喊了起来。 那是个查车的岗哨,几个穿着制服的交警正挥舞着白手套,示意大巴车靠边停下。 “还有谁没系上安全带的?赶紧系上!” 司机有些吃惊,回头低声冲乘客们吼了句。 陈小川从窗外收回目光,注意到身侧的女人脸色有点不自然,目光飘忽将,下意识将怀内的婴儿搂得更紧。 他的目光掠过一排排座椅,朝车外的岗哨望去,那里只有三个交警,两个负责拦车,一个负责登记检查。 此地已经距离十方县不远了,陈小川一咬牙,乘着停车的空档,突然就站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 上车检查的年轻交警一愣,随即板着脸喝问道。 陈小川正要开口,却不料身侧的女人当即喊了起来:“警察同志,这人上来就对我问东问西,我怀疑他不是好人!” 那女人本来神色就不大自然,此时再露出些许慌张,看起来倒也像是受了惊吓似的。 年轻交警顿时脸色一变,口气也愈发不客气,指着陈小川。 “你坐下,坐下!我问你,你为什么要乱问人家?以前是不是有过什么前科?” 车内乘客古怪的目光纷纷落在自己脸上,夹杂着轻蔑,猜疑,厌恶…… 陈小川面无表情,站着没动,只是缓缓吐出一句话。 “这女的,是个人贩子。” 瞬间,车内安静一片,落针可闻。 “你!你胡说!警察同志,你可得为我做主啊!” 那女人急白了脸,立刻大声反驳。 年轻交警也冷笑起来,看着陈小川。 “你这人还挺能扯的啊,别人说你不怀好意,你就说她是人贩子,你看她的样子,像是人贩子?我倒觉得你挺像。” 车内乘客发出声哄笑,似乎觉得陈小川转移话题的技术太过蹩脚,个个都抱起胳膊看戏。 “我说了,这女人是人贩子,你……” 陈小川还欲解释,年轻交警根本不听,脸色不耐,“给我下车!把你抓进去审审,你就老实了!” “警察同志,我也不想坐这辆车了,能不能给我拦一辆去南陵市的中巴车?” 见年轻交警站在了自己这边,那女人镇定下来,眼底隐隐有些怨恨。 她扫了眼陈小川,然后可怜巴巴地道:“我怕这人找人来报复,在车站堵我母子两。” “嘿,他敢!” 年轻交警被气乐了,安慰了几句,奈何那女人去意已决,死活不愿意再坐这辆车。 年轻交警无奈,只好把她安排到路边,另外一辆接受检查的大巴车上去。 陈小川被年轻交警压着下了车,另外两个交警也过来盯着他,似乎在防备他逃跑,连动一步都不行。 他想要开口解释,奈何人家根本不听。 一说话,就劈头盖脸来句:“给我闭嘴!有什么,都到局子里面去交代!” 眼睁睁看着那女人抱着婴儿上了车,车门一关,就要开走。 陈小川急了,纵身一拧,想要追上前去。 肩膀一沉,却被另外两个交警死死按住,不许他动弹。 “真是人贩子啊!” 陈小川咆哮起来,就在这么耽搁的刹那间,那辆大巴车已经开出了老远,在公路拐弯处,失去了踪影。 “瞧瞧这小子,还在演戏呢。”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案底,要是捡到条大鱼,那可就赚大了。” “是啊,不然在这晒半天,岂不白受罪了?” 三个交警似乎觉得陈小川这身板也不必太重视,一边盯着他,一边说着话。 陈小川痛苦地摇摇头,或许就因为这么一耽搁,一家骨肉分离的惨剧便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上演了。 而这一切,本来是可以挽回的! 就在这时,远处一辆官车开了过来,三个交警也停止了说下,纷纷站起注视。 车子停下,走下来两个官差,陈小川神色一动,心里生出一线希望来。 因为他认识其中一个年轻的官差,是昨天来村子里检查的吴胜利,小吴警官。 84、搜山 “咦,陈小川?” 吴胜利走过来,明显楞了一下,接到所里的电话,说是十方县到张家镇路段的岗哨处有情况,没想到却是碰到了个熟人。 “吴警官,你们来得正好,这人刚才在大巴车上对一个抱着小孩的妇女问东问西,行踪很是可疑,我们怀疑,他有不良动机,你们快查查,这家伙是不是以前有什么案底?” 陈小川还没来得及开口,倒是一旁的年轻交警急不可耐地说道。 另外两个交警也应声说道:“是啊,快带回所里查查吧。” “不用查了,他叫陈小川,是张家镇下陈家村的,我认识。” 吴胜利笑了起来,“辛苦三位兄弟了,这是个误会。” “真的?” 年轻交警将信将疑,再度对着陈小川上下打量,似乎有些不甘心。 被他用着审视罪犯的目光打量,再加上白白耽搁了如此之长的时间,饶是陈小川脾气再好,此时也不由得怒火丛生。 他闷哼一声,肩头略微使劲,一下子便甩开了另外两名交警的胳膊。 那两人顿时惊疑不已,似乎没想到陈小川这种略显单薄的身板,也能有如此大的力气。 陈小川脸色铁青,大声道:“吴警官,我怀疑先前有个女乘客是人贩!” 吴胜利一怔,不由将目光投向那三名交警。 只见那年轻交警嗤笑了声,摇摇头,不过见吴胜利说与陈小川认识,倒也就没再出言嘲讽。 “我说的都是真的,信不信,由你。” 陈小川冷冷说完,再也不看这些人一眼,大步朝前走去,脑海中浮现出婴儿那张无辜的小脸蛋,一颗心揪得厉害。 “希望还来得及……” 他越走越快,几下就消失在了公路的拐弯处。 吴胜利等人僵在原地,面面相觑,这家伙走得也太急了点吧?还真有点心里有鬼的样子。 吴胜利有点动心,犹豫着要不要真把陈小川带回去查查。 就在这时,他手机响了,摸出一看,那是条所里统一发布的短信。 “各人员请注意,疑似有女人贩拐走一名男婴,从邻县逃往十方县方向,请同志们仔细辨认过往抱小孩的妇女……” 短信下是一张略显模糊的照片,像是从监控录像上截下来的,画面中,一名头系花巾的中年妇女怀抱婴儿,正侧身离去,露出的半张略显紧张的侧脸。 吴胜利心里一咯噔,手机却又催命般铃声大作。 他按下接听,这才注意到不光是自己,在场的其他四人都是铃声响起一片,仿佛有人同时拨通了大家的手机似的。 几人都是惊疑对视,心里很是没底。 能出现这种情况,很有可能,是出现了个特大案列! “喂?” 吴胜利落下目光,盯着手机屏幕,来电显示是“刘大茂”,十方县派出所的副所长。 “小吴,你是不是在省道公路的岗哨附近?所里发布的短信看到了吧?给我仔细盯紧!哪怕一只母苍蝇飞过,都要仔细比对!” 电话那头刘大茂说得又快又急,似乎很是急迫,吴胜利小心翼翼问道:“所长,那个被拐的小孩很重要?” 以往接到这种查询的命令,也没见过刘大茂这般着急上火。 吴胜利不禁暗暗猜测,这个被拐小孩的身份,肯定很是不一般。 电话里沉默了下,只听得刘大茂压低的嗓音道:“……他是南陵市柳副市长的亲外孙。” 卧槽! 吴胜利手掌一哆嗦,差点没把手机给丢出去。 一滴冷汗,缓缓从他额头爬下。 转头一看,另外几人也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特别是那个年轻交警,脸色煞白,裤腿都有些颤抖。 “还他妈愣着干什么!快去追啊!” 吴胜利狠狠瞪了眼那人,心里那叫一个气啊,要是刚才多留了个心眼,说不得,一桩天大的功劳就落在自己身上了! 他又是悔恨,又是着急,火急火燎地上车,发动,驾着官车轰然朝着陈小川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 张师傅纵横这十方县与张家镇这条路线十多年,一人一车,自诩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可今天,他觉得以前那四十多年算是白活了。 大巴车还在快速行驶,透过后视镜,他看到一个年轻人从后面追了上来! 老天爷啊,这他妈还是人?他的腿里面肯定藏着发动机吧! “快停车!” 年轻人已经追到了前门,车内一干乘客齐齐哑火,都是张大嘴巴,见鬼了似的看着外面那道疾风般的身影。 嘎吱一声,大巴车生生刹住,车门洞开,陈小川顾不得口干舌燥,三两步挎了上去。 他心里一沉。 车内,后排有个空位,格外显眼。 那个中年妇女,赫然消失了! “刚才半路上车的女人呢?” 陈小川对着张师傅大声咆哮。 “……就是抱小孩那个?” 张师傅见他额头青筋鼓起,哪敢多想啊,立即张口道:“她,她半路就下车了,就是后面那条上山的小路路口,说是,说是走亲戚……” 话音未落,他眼前一晃,却是那个年轻人豁然掉头狂奔而去。 足足过了三秒,张师傅浑身一哆嗦,这才回过神来。 正要犹豫报不报案,哪知道车后警笛大作,两辆官车嘎吱一下,生生堵在了大巴车的车头前。 “那个抱小孩的女人呢?快说!” 一个年轻警察摔门下车,三两步上车一扫视,火急火燎地对着张师傅吼道。 张师傅有些傻眼了,茫然将先前那番话语再度说了一边。 年轻警察不等他说完,便又急匆匆小跑着回到官车里,风风火火掉头而去。 “真邪门了……” 张师傅擦着一脑门的热汗,对着官车消失的方向喃喃。 …… “快追上去!” 官车怪上一条山间小道,视野前方出现道熟悉的人影。 吴胜利大喜过望,连忙对开车的同事大声喊道。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车辆声,顿时停下脚步,回身站在原地等待。 官车径直开到他的跟前停下,吴胜利跳出车门,急忙问道:“有看到那个女人贩吗?” 陈小川神色凝重,指着脚下草地。 “应该是往山里走去,大概是想走小路,绕过去。” 吴胜利垂下目光,只见地上有行浅浅的鞋印,沿着小道,一路凌乱地往前延伸。 “陈先生,我,我……对不起!” 那个年轻的交警也下了车,走到陈小川面前,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敢对上陈小川的目光。 “说这些没用,还是先找到人再说吧,我怕那个人贩子发现我们在追她,会对孩子不利。” 陈小川说得有些沉重,吴胜利等人立即脸色大变。 以往也出现过这种案例,人贩在逃跑过程中发觉难以逃脱,往往会对拐来的小孩采取极端的做法。 最严重的,是把小孩子活活闷死! 想到这孩子的背景,吴胜利五人顿时冷汗淋漓,后背都被汗水打湿。 “搜山!一定要把这王八蛋给找出来!” 他红着眼睛,喊了声,惊得两侧树上的鸟雀纷纷扑翅逃去。 85、失去生机 鞋印在半山腰突然转折,消失在了荒草丛生的山林间。 “两人一组,分头追。” 陈小川扫视四周,提议道。 吴胜利等人点点头,各种分为三组,呈扇形方向,往山林深处走去。 陈小川与吴胜利一前一后,仔细打量身边的树枝草丛。 这里已经没了路,鞋印被草叶掩映在坚硬的黄土下,再也难以辨认出来。 “应该是这个方向。” 突然,陈小川注意到了一条荆棘,尖锐的倒刺上挂着细细一丝褐色布线。 若不仔细观察,在这光线略微昏沉的山林中,很难察觉得到。 回忆那个女人的外衣,是件褐色的印花罩衫,陈小川肯定地说道。 吴胜利凑头看了眼褐色布线,这么细细一丝,也难怪自己没瞧见了。 顿时,他望向陈小川的眼神变得敬佩无比,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拔腿往前狂奔。 身侧的草叶不断折落,陈小川全然不顾,一面狂奔,一面注意前方。他的速度比吴胜利快了许多,不知不觉,两人拉开了段长长的距离,看得吴胜利暗暗心惊。 两人狂奔了五分多钟,吴胜利累得气喘吁吁,眼见陈小川的身影就要从视野中消失,他心里一急,顾不得快要炸裂似的肺部,脚下用力,咬牙追去。 就在这时,陈小川停下了脚步,在一颗碗口初的树木前站着不动。 吴胜利还以为是陈小川在等自己,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愧疚,没想到自己堂堂科班出身,身手还比不上这个略显单薄的同龄人。 “呼,呼……” 他扶着膝盖,挥汗如雨,大口大口喘着气,山地奔跑比不得平地,脚下深一脚浅一脚,还得注意木桩树枝等拦路,更是累人。 看看人家陈小川,脸不红气不喘,吴胜利暗道惭愧,对陈小川的敬佩之心,又多了几分。 “你说,抓住了人贩子,应该怎么做?” 陈小川平视前方,突然开口问道。 吴胜利一愣,人都还没找到,讨论这个问题似乎并没有意义。 再者说,如何处理人贩,那是公安机关的事情,也不是他们一两个人说了算啊? “应该交给法院吧,我们会对她起诉,最终的判决,还是要由法院来执……” “要我说,就该把她们的孩子也抓走,让她们也尝尝失去孩子的滋味。” “这种人,或许也没孩子吧?” 吴胜利更是纳闷,抓了抓头皮,摸到一手的热汗。 “也对,这种畜生,也不配有后代。” 陈小川点点头,豁然抬腿,狠狠一脚蹬向面前的树干。 他的力气大得吓人,那碗口粗的树干竟是剧烈摇晃起来,簌簌往下掉半黄的叶子。 吴胜利还以为他是对着树撒气,正要开口,哪知道头顶突然传来个畏畏缩缩的女人声音。 “别,别蹬了,我下来,我马上下来……” 这声音太过突然,吴胜利吓了一跳,慌忙抬头望去。 只见一道树懒似的褐色人影,正苦着脸望来。 她的双手还死死抱着猛烈摇晃的树枝,根本不敢撒手。 “滚下来!” 陈小川怒声咆哮,再度怒然出腿,强劲的腿风刮得吴胜利呼吸一窒,甚至隐隐听到有破空的凄厉呼啸。 那树干本就中了他一腿,此时再度被蹬到伤处,顿时发出声咔嚓的哀鸣。 上半截树干带着满树伞状枝丫,轰然压了下来。 半截树桩顶部的新鲜木茬,惨白得像是折断的骨头,在褐色树皮上方格外刺眼。 看得吴胜利两眼发呆,喉头滑动,下意识离陈小川退了两步。 “这特么……简直就是人形暴龙!” 吴胜利干咽着唾沫,感受到陈小川满身的暴怒,他后脊背发凉,心惊不已,突然有点后悔一个人跟着陈小川了。 “孩子呢?!” 那个女人贩正慌慌张张从树丫中爬起,手脚并用,就想连滚带爬地朝前方逃窜。 陈小川一脚踢飞挡住的半截树木,三两步走上前去,扯着女人贩的衣领厉声喝问。 早在女人贩偷偷藏在树梢之上时,他便发现了孩子似乎没有被她带在身上。 陈小川一颗心,顿时沉到谷底。 盛怒之下,他才出腿蹬断树干,想要赶紧逼问出孩子的所在。 荒郊野岭,虫蛇肆虐,若是女人贩将孩子丢下,多一刻,便多一分危险。 “什么孩子,我,我不知道!” 女人贩目光飘忽,慌声大喊大叫。 目光落到吴胜利的制服之上,她顿时跟见了亲爹似的,扯着嗓子杀猪般叫喊起来。 “警官,打人了!他打人啊!” 陈小川眼神越发冷厉,丹田真元涌动,随即抽出一丝,隔着衣衫,从指尖渡入了女人贩的肩头。 下一刻,女人贩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山林间的宁静,惊起了大片飞鸟。 陈小川松开手,女人贩扑倒在地,抱头左右翻滚,神色痛苦无比,整张脸都扭曲成了一团。 “你……对她做了什么?” 看了看陈小川隐隐有些狰狞的脸庞,吴胜利的目光落到了女人贩的身上。 他战战兢兢,小声问道。 “没什么,她只是癫痫发作而已。” 陈小川吐出口浊气,眼中怒火依旧未曾熄灭。 他没有说谎,那女人贩的确是癫痫发作了。 但陈小川没有说,她发作的原因,是那丝渡入体内经脉中的真元。 听着那声声惨嚎,吴胜利面容一抖,没敢多问。 一方面,对这女人没什么好印象。 可另一方面,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癫痫发作得也太及时了点,巧合得有些说不过去。 听着听着,吴胜利突然一拍脑门,光顾着注意女人贩了,却没注意到,孩子却不在她身边! 这下子吴胜利急了,那孩子的背景大得吓人,再加上是因为自己几人的疏忽,这才耽误了救援时间。 若真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于公于私,他一辈子估计都会良心不安。 想到这里,吴胜利都有心想要上前,踢那女人几脚。 再听着她的惨叫,也没了先前的顾忌,满脑子只有两个字: 活该! “吴哥,怎么样,找到孩子了吗?” 这边的动静太大,早就惊动了另外两主人员。 四人纷纷小跑着过来,急不可耐地对吴胜利问道。 吴胜利脸色铁青,看着地上哀嚎声渐渐低下的女人贩,沉默不语。 另外四人顿时明白,心里那叫一个气啊。 尤其是年轻交警,要不是他鬼迷心窍,信了女人贩的鬼话,这才弄到眼下这般处境。 他恼羞成怒,怒气冲冲上前,另外三人连忙扯住他,生怕他动手犯了纪律。 “说不说?” 女人贩的痛楚似乎有所减轻,不再翻滚,陈小川蹲下身去,直直盯着女人贩惊慌的眼睛。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嘶哑着嗓子,依旧是不肯承认。 陈小川冷笑起来,“是不是觉得只要死不承认,我们就拿你没办法?” 见她神色变得惊疑不定,陈小川呵呵一笑,凑近了几分。 他低声道:“或许他们碍于身份,拿你没办法,但我有,我能让你生不如死,活活惨叫上三天三夜,才能气绝身亡……刚才的滋味不好受吧?要不要再试试更刺激一点的?” “……我,我说!” 陈小川已经抬起了手,女人贩脸色大变,虽然不明白他是如何做到的,但依旧怕得要死。 刚才那种感觉,就如同有一万只蚂蚁爬进了身体之内,不停啃噬五脏六腑。 酥麻与刺痛混合着深深的恐惧,让人根本承受不住。 此时再被陈小川威胁,她的心理防线终究崩溃,她宁愿死,也不要在承受那般钻心蚀骨的折磨了。 “在那边的石头下面。” 她低下头道。 吴胜利等人狂喜不已,陈小川拧着女人贩,在她的指点之下,走了十来米,来到了一块水桶大的山石前。 四人火急火燎上前,七手八脚地搬开山石。 一个穿着背带衣的婴儿,双眼紧闭,静静躺在石头坑里。 望着婴儿乌青的小脸,陈小川一颗心猛地下沉。 他把牙齿咬咔咔作响。 “……没心跳了。” 吴胜利小心抱起婴儿,冲几双望来的眼睛摇摇头。 扑通一声,却是那个年轻交警,脸色煞白,一屁股呆坐在地。 86、释魂渡元 山石前,气氛一片惨淡。 吴胜利小心擦去婴儿小脸上沾染的泥土,冰凉的柔嫩触感,让他心里针刺般生疼。 “妈的,老子打死你!!” 年轻的交警红着眼眶,突然从地上爬起,对着女人贩拳打脚踢,打得她连声惨叫。 另外几人悲愤无比,还是强制压下心头想要揍人的冲动,生拉硬扯,将那年轻交警给拉了过来。 “不是我,不是我杀的!” 女人贩已经吓得不知所措,鼻青脸肿,披头散发,惶恐不安地连声喃喃。 “不是你杀的?不是你杀的他自己会死?” 陈小川松开她的后衣领,捏紧了双拳。 他死死咬着嘴唇,怕自己压不住怒火,一拳打死女人贩。 望着吴胜利怀里那张稚嫩的小脸,心里悔恨,伤感……陈小川大吼一声,突然一拳轰击在了山石之上。 他的拳头鲜血直流,山石咚地一声闷响,青苔丛生的表面隐隐裂开了道裂纹。 “不是,真不是我杀的,我把他藏进石头坑里,他就已经死了……是吴老六,是吴老六给他喂了太多的安眠药,是吴老六杀的他!” 女人贩扑倒在地,惶惶不安地大喊大叫。 那吴老六应该是女人贩的同伙,然而此时孩子都已经死去,陈小川心灰意冷,也懒得去理会了。 “给我抱抱。” 他哑着嗓子,从吴胜利手中接过失去生机的婴儿。 小家伙大概只有几个月,很轻,安详地闭着眼睛,嘴里含着奶嘴,像是在熟睡。 远处一阵喧闹,却是刘大茂得到消息,带着一批人急匆匆赶来。 在他身后,还跟着个哭肿眼睛的年轻少妇,原本精致的妆容,已被泪痕冲花,在雪白的瓜子脸上一片狼藉。 “找到孩子了?!” 刘大茂气喘吁吁地小跑过来,见到陈小川怀中的婴儿,松了口气,后怕地拍拍胸口。 “孩子,我的孩子!妈妈来了!” 年轻少妇扑了上来,又哭又笑。 陈小川抿紧嘴唇,将婴儿小心递到她的手中,转身走开,深深闭上了眼睛。 吴胜利五人对视一眼,纷纷沉默低头,这个噩耗太过惨痛,没人愿意告诉一个孩子的母亲。 “宝宝,你怎么了?你是不是饿了?” 年轻少妇擦了擦眼泪,终究发觉了孩子的不对劲,顿时慌了神,求助似的看向刘大茂。 刘大茂也慌了,那孩子不哭不闹,就这么闭着眼睛,透着股邪乎。 “小吴,怎么回事?” 他压低嗓音,问向吴胜利。 “我们找到孩子之时,已经,已经……” 吴胜利看了眼年轻少妇,于心不忍,低头使劲揉了揉通红的眼睛。 刘大茂傻眼了,那年轻少妇呆了呆,颤抖地伸出葱白的纤指,哆哆嗦嗦,放到孩子的小小的鼻尖下。 “啊啊啊啊!” 她脸色变得煞白,蓦然失声惨叫起来,脚下发软,摇晃着就要摔倒在地。 腰间伸来道沉稳的臂弯,她泪眼滂沱,无神地对上陈小川的眼睛。 “我想试试。” 陈小川一字一顿,左手扶着年轻少妇,右掌放在了婴儿冰凉的额头,然后闭上了眼睛。 这是他第二次动用神魂的力量,用自己的神识,去别人体内感应。 冥冥中,他的眼前一片黑暗,仿佛无边无际的黑夜。 这是神魂寂灭的征兆,人死如灯灭,脑海的精神世界也就陷入了死寂之中。 陈小川早有预料,对着无边黑暗不为所动,依旧凝神操控自己的神识,在黑暗中不断往前搜寻。 炼血境毕竟只是炼体,饶是陈小川的神识比正常人强大几分,也难以长时间消耗。 不消几下,他只觉脑海昏沉,隐隐传来刺痛之感。 这是神识不济的征兆,再这么消耗下去,轻者陷入昏迷,重则神魂受损,成为不可逆转的创伤,甚至会让人变成白痴,植物人! “再坚持一下,坚持一下……” 心里仿佛有个声音在虚弱地喃喃,陈小川咬牙,不理会脑海传来的信号,依旧操纵着越发微弱的神识,一点一点,仿佛行走在泥潭一般,极为艰难地往前挪动。 或许,是这孩子真的命不该绝,黑沉沉的视野前方,竟是被陈小川看到了一点微弱得如同萤火的小亮点,正在飞速往前飘去。 陈小川大喜过望,再度咬牙,一点一点朝着那点小亮点靠去。 “咿咿呀呀……” 刚一靠近,那点小亮点传来稚嫩的茫然意识,仿佛婴儿无意识的呀呀学语,陈小川虚弱地笑了起来,将神识化为大手,小心地抱住了那点小亮点。 “给我……回来!” 心底一声狂吼,他的神识猛然往回一缩,连带着那点小光点一同飞速从无边的黑暗中抽离—— 胸前传来哇地一声稚嫩哭泣,陈小川浑身一松,脚下登时站立不稳,险些摔倒在地。 他笑了,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哭了哭了,这孩子哭出来了!” “太好了太好了,赶紧送医院检查检查!” “快,我来开车……” 耳边一堆人闹哄哄的声音,时远时近,陈小川闭着眼睛,一屁股坐到在地。 世界安静了下来,他连续吐纳几次,终于压下了脑海传来的阵阵刺痛。 睁开眼睛,正对上吴胜利神色复杂的眼睛。 “陈小川,你,你……是不是会法术?” 陈小川被吴胜利给逗乐了,脸色惨白地笑了起来。 “我只是会一点简单的医术,那孩子暂时闭过气了。” 吴胜利将信将疑,明显不信。 闭过气?他可是亲自查看过的,哪里会分辨不出来。 “你怎么没和刘大茂他们一起走?” 陈小川笑问道。 他手掌撑地,却不想眼前有些晕眩,竟是没能一下子站起来。 “切,一群急着邀功的家伙,个个都跟无头苍蝇似的往前挤,我才不去凑这热闹。” 吴胜利将陈小川扶起,不屑地撇撇嘴。 他其实有点郁闷。 人是自己和陈小川找到的,那孩子的命更是陈小川救回来的。 可临到最后,瞧着刘大茂那拥着年轻少妇离去时候的样子,吴胜利就觉得恶心。 刘大茂一个人挡住了其他人,亲自陪着年轻少妇坐在官车后排,不就是想要抢功劳吗? 可把真正的功臣——陈小川丢在一旁,根本没人理会,实在叫人心寒。 他摇摇头,不愿再想这些糟心事,摸出烟盒,递给陈小川一根。 两人望着山的那头,一阵吞云吐雾,然后各自撒了泡尿,将烟头淋熄灭。 做完这些,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走吧,都快十二点了,去县城,我请你吃饭!” 吴胜利边走边说道。 “那就去吃自助餐吧。” 陈小川想了想,这才惊觉肚子已经饿得不行,自己连早饭都没吃呢。 “怎么,怕我请不起贵的啊?” “不是,我只是觉得,那玩意更能吃饱。” 两人边说边笑,沿着山林间凌乱不堪的鞋印下了山,然后转进官车之内,风风火火,杀向十方县。 87、自助餐 十方县毕竟是座小县城,自助餐厅只有一家,开在县衙门不远的一条步行街上。 陈小川与吴胜利赶到之时,自助餐厅里已是食客齐聚,没有几个空座剩下。 大厅中央的白色橱柜上,一盘盘菜品整齐排列,发出诱人的香气。 两人寻了个空位坐下,吴胜利还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毕竟是第一次请陈小川吃饭,怎么着也得去趟馆子,整两个硬菜不是? 然而三分钟后,他更是不好意思,心里更是悔恨无比。 为什么不坚持带着陈小川去馆子里吃,这样,好歹人也少点…… “先生,请不要直接用托盘进食,这样会影响到其他食客。” 女服务员黑着脸站在桌前,不由分说,就要去取陈小川面前的不锈钢托盘。 有谁去吃自助餐,会是直接端着装菜的大托盘走的? “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是觉得一小盘一小盘的装,太麻烦了点。” 陈小川不好意思地笑笑,口齿不清地解释,然后随手将托盘内剩下的红烧肉,统统扫进了自己的小碟内…… 女服务员:“……” 吴胜利:“……” 其他食客:“……” 女服务员黑着脸端起不锈钢托盘,掉头就走。 生怕多呆一刻,会被眼前这个饿死鬼,给活活气死。 吴胜利低着头,一脸尴尬。 他这身制服本就扎眼,再加上陈小川这副吃相,搞得两人,顿时就成了餐厅内众食客的注视对象。 “那个,我局子里还有事,你慢慢吃,我先行一步。” 毕竟身份敏感,传出去影响不好,吴胜利尴尬地笑笑,起身去柜台结账,然后逃也似的一溜烟没了人影。 “不多吃点,怎么回本啊?足足五十来块呢。” 陈小川惋惜地从门口收回目光,又埋头开始苦战一碟炒河粉。 不得不说,这家餐厅的菜品还是挺多,而且味道也不错。 可惜的是,分量好像都挺少。 搞得他吃了半天,座面上的碗碟堆得老高,可肚子里依旧是个半饱,好像无底洞一般。 或许是昨夜突破到了炼血境二重,除了力气变得更大,饭量也是水涨船。 陈小川吃着可口的美食,其实心里也有点害怕。 要是以后突破到更高层次,饭量更为恐怖,到时候,自己不得把自己给吃垮啊? “不过,好在还有这家自助餐厅……想想,那老板还真是好人啊!” 陈小川暗暗感叹。 他哪里知道,此时那个“好人”,正站在大厅柜台之后,不停偷偷注视他。 见陈小川似乎还要去取菜,老板顿时面容抽搐,脸都绿了。 “真是恶心,看那副吃相,就像是特意几天没吃饭一样,好来自助餐大吃一顿。” “呵呵,现代社会,什么人没有?一些穷屌丝也想装高雅?他配么?” 就在这时,离得陈小川稍远的一座,有人出声道。 那是一对年轻情侣,女的浓妆艳抹,脸上的粉底能有一尺厚,就跟泥瓦匠刮过的一样。 男的穿着白衬衫,带着金丝眼镜,新潮的发型油光瓦亮,苍蝇上去都得拄着拐杖。 由于隔得稍远,两人一边嗤嗤发笑,一边低声细语,不时用轻蔑的目光偷偷撇向陈小川。 “亲爱的,你说这种男人,能找到女朋友吗?” 女人小口小口吃着蒸饺,那副墨迹无比的架势,倒像是在品尝鹅肝鱼子酱。 或许是觉得用筷子夹着蒸饺,体现不出自己的优雅高贵。 她举起右手,冲女服务员大声嚷嚷道:“喂,给我拿银质刀叉来。” “……我们这里没有银质刀叉,只有不锈钢的,要不要?” 先前那个女服务员黑着脸走来,手里握着副刀叉,那模样,活活像是穷图匕现的荆轲。 女人一窒,眼镜男顿时就不乐意了,将筷子往桌上一丢。 “什么破店,连副银质刀叉都没有?” “算了,这种小地方,你还指望能有多高级?” 女人轻轻用丝巾捂住鼻尖,似乎对女服务员的味道有些过敏。 “你去吧,没事不要过来。” 女服务员那叫一个气啊,谁他妈愿意主动过来啊? 她压着火气,掉头就走。 “也只有这种地方,才能放那种人进来吧?” 男人笑笑,“就这种人,也想找女朋友?哪个女孩会眼瞎,看上他?” 话音落下,两人又齐齐发出嗤笑声来。 陈小川无奈摇摇头。 自从修炼之后,他的五官已经比常人要强上一倍多,所以那两人的话语,都一字不落地钻进了耳朵里。 可这又如何? 他根本懒得理会,在他眼里,吃东西可比听那两人放屁要重要多了。 似乎见陈小川对他们的话语无动于衷,男人更是肆无忌惮,声调也不知不觉高了几分。 “亲爱的,下次我带你去吃情侣西餐,那里干净多了,什么乞丐、穷屌丝,还有单身狗,人家根本不许进去。” 女人咯咯笑着点头,正要开口,却见男朋友突然张大了嘴巴,呆呆望着餐厅门口。 她一怔,顺着男友的目光望去,只见餐厅门口进来了个年轻女人,一头秀发干练地在白皙的脖子上挽成髻。 她高挑的身姿挺拔笔直,贴身牛仔裤,将两条长腿衬托得浑圆笔直,胸前两团高耸,撑得白衣胀鼓鼓的,直欲破衣而出。 她神色冰冷,目光往餐厅里随意扫视,犹如巡视领地的女王。 性感,高冷,两种气质在她身上完美融合。 毫无疑问,这是个令男人目不转睛的女神,也是朵令女人嫉妒眼红的带刺玫瑰。 餐厅内的议论声不知不觉低了下去,在场的无论男女,神色间变得有些不自然。 或多或少,都在偷偷打量这个突然出现的夺目女性。 当然,除了正埋头消灭一碟口水鸡的陈小川。 女人的目光从近乎爆满餐桌上一一扫过,细长的黛眉微微皱起。 先前出言嘲讽的男人不由得喉头滑动,默默撇了眼身侧的空位,心里生出强烈的渴望来。 “她看过来了,她看过来了……” 那女人的目光落到这边,怔了怔,突然停了下来,。 男人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心里仿佛有个声音在疯狂呐喊。 眼见那女人竟是一步一步,朝自己这个方向走来,男人又惊又喜,连忙抹了抹鬓角,嘴角挂着淡笑,下意识就要站起。 他呆住了。 “陈小川!” 那女人路过他的身旁,竟是脚步一折,毫不停留,往那道正埋头大吃的身影走去。 然后毫不犹豫,一把坐在了对面! “咦,郑秋怡警官?你也来吃东西?” 陈小川抬起头,嘴里还塞着只油腻腻的鸡腿。 “先别吃,跟我去地下拳场。” 女人不由分说,一把抓住了陈小川的手,看得那男人嘴角抽搐,嫉妒无比。 “我还没吃饱呢,有什么事,等会再说。” 陈小川挣脱开来,又往嘴里塞东西。 女人呆了呆,神色变得有些扭捏,随即,换了副柔柔的声调,抱住陈小川的胳膊撒娇道:“小川,跟人家去一趟,好不好嘛——” 高冷女王瞬间变成粘人的小猫咪,远处的男人双眼瞪得老大,眼珠都快掉地上了。 作为当事人的陈小川更是没有一点点防备,噗地一声,吐了一地的鸡骨头。 “……咳咳,我很饿,我要吃饭,吃完再说。” 陈小川再度摇头,看得远处的男人只觉天雷滚滚,那叫一个气啊。 人家女神都撒娇卖萌,低声下气地求你,你小子难道不该感激涕零,跪地磕头谢恩? 余光瞥到面前粉底厚得能当城墙的女友,男人更是烦躁,难道,如今女神都变得重口味了吗? “走不走?!” 女人见陈小川依旧忙于吃鸡,细眉一跳,声调陡然高了八度,又恢复成冷面女王。 “不走,没吃饱就是不走。” 陈小川啃着麻辣鸡腿,口齿含糊不清地拒绝,态度坚决得令人发指,看得男人都想过去揍他几下了。 “好人,你就在帮帮人家嘛——” 不料,女人神色一软,再度软糯地撒起娇来…… 男人看不下去了,只觉得胸口闷得慌,眼看女友还想偷偷去抓桌上的炸鸡块,顿时一摔筷子,脸色难看地站起身。 “吃什么吃,不吃了!” 88、暴徒 柜台前,自助餐厅老板如负释重地松了口气,因为,那个该死的三十八号客人终于离席了! 老天,普天同庆啊! “欢迎下次光临。” 老板生硬地笑笑,看着走来的三十八号客人,说得言不由衷。 没想到,那个年轻人居然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笑道:“你家的菜做得不错,我以后会常来的。” 老板一呆,笑得跟哭似的,恨不得当即狠狠抽自己两耳光。 都怪自己嘴贱,没事说啥“欢迎下次光临”? 这种饭桶,能欢迎得起吗? 多来几次,餐厅还要不要赚钱了? “那老板,估计都有心撞墙了。” 出了餐厅大门,两人并肩走在大街上。 郑秋怡朝后撇了眼,对陈小川笑得有些饶有深意。 “他为什么要撞墙?我光顾他生意还不高兴?” 陈小川纳闷地挠挠头皮,郑秋怡笑而不语。 上了郑秋怡的牧马人汽车,郑秋怡往十方县郊区的农庄开去。 陈小川这才想起,刚才忙于应付肚子,都没仔细问她,这次去地下拳场的目的。 “不会是想拉着我去端人家的老窝吧……” 想想两人站在人家大门口,然后郑秋怡提着个电喇叭大喊“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我包围了”……陈小川打了个哆嗦。 这画面太美,简直不敢多想。 “要是想去单挑人家拳场……我要下车。” 嘎吱一声,牧马人已经驾出了街区,停靠在荒凉的路边。 郑秋怡负气瞪来,大声道:“你刚才可是亲口答应了!” “喂喂,我可没答应去干这事啊,你说是让我陪你去一趟,又没说到底干啥。” 陈小川无辜地看着她。 郑秋怡那叫一个气啊,你这家伙,先前答应得好好的,现在又反悔? 哼,男人,果然没有一个靠得住的! 想到几日前在地下拳场,见到自己的男友韩少,再想到向上级申请行动,却连连碰壁…… 郑秋怡又是气愤,又是委屈。 胸口的高耸顿时不断起伏,看得陈小川都有点可怜那薄薄一层的白t恤,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住。 深深吸了口气,郑秋怡冷静下来,直勾勾地望着陈小川的两只眼睛。 “好,你要什么条件,才答应我去?” “我的郑大警官,你是不是把我想得太厉害了?你看看我,我那点像超人了?我连内裤没有外穿!” 陈小川对着后视镜剔着牙齿,语重心长地叹息。 “我知道你嫉恶如仇,知道你想为人民除害,可就凭我们两个,这不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吗?” 郑秋怡沉默了,突然狠狠一锤方向盘,刺耳的喇叭声嘀嘀大作,听得她更是心烦意乱。 “懦夫!给我下车!” “哦。” 陈小川不置可否,点点头,拉开车门,就要垮下去。 下一刻,他右脚悬在车门口,眼角猛然一缩。 前方的视野里,突兀地出现一道黑点。 眨眼之间,那黑点急速逼近,隐隐可听见传来的破空声。 “躲开!” 陈小川脸色大变,突然往车里一缩。 他狠狠扑下,将郑秋怡压倒在驾驶座上。 啪地一声,头顶响起玻璃碎裂之声,飞溅的玻璃渣射得人脸上生疼。 陈小川顾不得解释,匆忙中抬眼一看。 只见一根婴儿手臂粗的钢筋,从挡风玻璃洞穿而入,堪堪自两人头顶当中掠过,深深刺进了驾驶座的椅背。 尾部还在不住震动,发出低沉的嗡嗡声。 郑秋怡脸色苍白,震惊地看着头顶的斑斑锈迹的钢筋。 那断口露出新鲜的银白色,像是……刚被人生生折断下来的! 什么人,能把一根粗大的钢筋,仿佛标枪般投射而来? “低头!” 头顶被一股大力生生往下按,郑秋怡胆战心惊,只听得头顶又是啪地一声,整个车身更是猛地一震。 她下意识往腰间一摸,却摸了个空。 该死!忘记配枪已经上交了! 小心抬眼,她透过七零八落的挡风玻璃往前看。 她猛然睁大眼睛,犹如见鬼一般。 只见前方十几米外,一道黑色背心的高大身影,正站在路边一道铁栅栏处,随手板着上面锈迹斑斑的栏杆。 似乎察觉到郑秋怡的目光,他掩映在长刘海下的双眼露出精光,嘴角咧起一抹冷笑,然后握住刚刚折下的一根半米来长的钢筋,掂了掂。 抬手,挥臂,那根钢筋如同离弦之箭,骤然化为一道黑点,逼向视野! “下车!分开跑!” 牧马人此刻犹如一座牢笼,再呆在车里,根本就是给人当靶子。 陈小川抬腿狠狠一登,左侧车门顿时哐当一声,被他整个蹬得摔下地。 来人情况不明,但目的很明显,就是要他们两人的命! 郑秋怡压下心惊,就势一滚,从车门处爬了出去。 猫腰躲在车身后面,只见陈小川已翻过路边的栏杆,往公路旁的稻田里飞奔而去。 前方那人也停止了手上动作,看了看牧马人这头,随即整个人化为一道黑影,消失在了视野里! 郑秋怡脸色大变,刚要起身,哪知道头顶一疼,竟是被人抓着头发,生生扯了起来。 “如果想她死,你就再跑一步试试看。” 黑背心男人一手扯着不断挣扎的郑秋怡,转身对着稻田里淡淡说道。 “放开她,有什么事情,冲我来。” 半米高的金黄稻草分向两边,陈小川纵身一跃,重新站到了公路之上。 “陈小川是吧?果然挺年轻,难怪我那废物师叔接连败在你的手中。” 黑背心男人抬掌一击郑秋怡脑后,将她随手往旁一丢,看都不看一眼。 “师叔?你是铁老的同门?” 陈小川眼角一缩,看了眼郑秋怡,见其似乎只是昏迷过去,他的一颗心不由得落回肚子里。 “不错,我叫白毛,是铁拳门第九十九代传人,我那废物师叔不行,不代表我铁拳门不行。” 白毛吹了吹脑门上的刘海,一纠白发顿时飘了飘,他猩红的舌头舔舔嘴角,眼神中透出股嗜血的欲念。 “今天,我要用你的血,洗刷掉我师叔给铁拳门带来的耻辱!” 话语刚落,他的身形如鬼魅般一晃,蓦然消失在陈小川眼前。 果然是如同铁老一般的鬼魅身法,陈小川沉气凝神,侧耳倾听。 既然身法快不过人家,那就只能……以不动应万变! 后背劲风袭来,陈小川豁然转身,抬手,握拳,一击而出。 真火神拳! 砰地一声巨响,两团拳影隔空相遇,强劲的拳风吹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陈小川脸色一白,连连倒退三步,神色变得凝重无比。 这人的实力比铁老高了不是一个档次,若是昨天,他根本无法接下。 但是现在,他已是炼血境二重! 对面的白毛也不好受,生生滑开了两步,原本淡漠的神色渐渐冰冷。 “难怪我师叔会输给你,果然有点东西。” 他扭了扭脖子,深深吸气,胸前的肌肉往内凹陷了大块。 “那就尝尝这招,铁拳开山!” 一声暴吼,他整个人如同炮弹般弹射而出,轰然冲来。 陈小川瞳孔猛缩,掌心一紧,随即一道赤红火苗,豁然腾起。 真火破罡! 轰地一声,两道人影再度一触即分,陈小川踉跄后退,垂下的右拳隐隐变形,嘴角更是挂着挂着一行血迹,胸口闷得厉害。 他笑了起来。 扑通一声,白毛倒飞而回的身影狠狠摔到了三米之外,溅起大片尘埃。 他的神色变得惊恐无比,无力软在一边的右臂整个焦黑一片,隐隐发出焦糊的臭味。 他败了,出师五年,纵横国外佣兵界的铁拳白毛,败在了另一只拳头之下! “不,这不可能,不可能……你不是黄阶中期,你是黄阶后期!” 他的右拳骨骼全碎,经脉被透体而入的火劲所灼伤,没有个十年八年,根本无法复原。 “回去告诉铁老,想要杀我,我陈小川随时奉陪。” 陈小川抱起郑秋怡,上车,发动。 直到后视镜内,白毛不断倒退的身影消失不见,他猛然低头,哇地一声吐出大口黑血,染红了整个仪表台。 “妈的,铁拳门个个都是疯子,下手真特么黑……” 89、药店 郑秋怡醒转之时,没了左侧前车门的牧马人,正歪靠在路边。 浓烈的午阳,从七零八落的挡风玻璃处直直射来。 她从椅背上起身,脸颊被晒得火辣辣的,眉目间微微迷茫。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昏迷前的那一刻。 “不好……陈小川!” 豁然醒转,郑秋怡俏脸大变。 “你醒了……咳咳……” 就在这时,身侧却响起道虚弱的嗓音。 郑秋怡侧头望去,只见陈小川惨白地瘫靠在椅背,嘴角点点血迹。 他无力的露出个微笑。 郑秋怡慌了,又是心疼,又是心惊。 她在地下拳场内可是见识过陈小川的实力,对付那个凶狠至极的泰拳王察猜,也不过是轻描淡写的两拳解决。 眼下却被伤得如此之惨,那个穿黑背心的精悍男人的实力,又该有多高? “他是为了保护我,他是为了保护我……” 心里最柔软的一处被深深触动,郑秋怡眼圈红了,抬起袖子就去擦陈小川的嘴角。 她逮捕抓人倒是在行,帮人擦嘴角却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力道拿捏不住,更像是在抹桌子。 陈小川哼哼唧唧,苦笑起来。 最难消受美人恩,这哪里是消受啊,都快要人老命了。 “你还笑!” 郑秋怡气苦,眼泪却是不争气的,从白玉般的脸颊上滚落。 这下子轮到陈小川慌了,笨拙地伸手去抹她的眼泪。 哪知道手臂刚刚抬起,郑秋怡却猛地扑入怀里,呜呜大哭。 陈小川闷哼一声,又不敢动,只好呆呆张着手臂,任由郑秋怡把眼泪鼻涕糊在自己胸口。 过了许久,哭泣声低了下去,陈小川胳膊都酸了,无奈道:“能不能先去城里,我得买点中药。” “嗯。” 郑秋怡抬起头,不好意思地飞快抹干净泪痕,肿着眼睛,发动了破破烂烂的牧马人。 她开得风风火火,车上还插着好几根钢筋,一路上自然没少引得路人停步注目,好奇猜测是不是出了车祸。 进了城区,郑秋怡想要开往医院,却被陈小川阻止。 陈小川说自己并无大碍,她拗不过,只得听从陈小川的意思,开往中医药房。 下了车,陈小川去抓药,对着店员说了一堆药材。 一些是用来炼制木灵液疗伤,另一些,却是用来炼制聚灵液。 店员迟疑地听完他的话语,人却迟迟没有动。 这些药材里,有好几味都犯了“八大反”,药性相冲,一起服用会有严重后果,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见陈小川年轻,估计不知是从哪里搞来的土方子。 他是科班出身,自然很是瞧不起这种东西。 “先生,这些药我不能给你抓。” 店员拉下脸,站在柜台后冷冷地说,看向陈小川的眼神透出毫不掩饰的轻蔑。 “为什么?” 陈小川呆了呆,今天可真是诸事不利,抓个药都能被人拒绝?难道是怕自己付不起钱? “你去别家问问吧。” 店员摇摇头,懒得与陈小川解释,在他看来,连“八大反”都不懂,根本就是医学白痴,也敢学人家拿方子抓药? 他说完,再也不看陈小川一眼,自顾低头忙着玩手机。 陈小川火了,这态度也太欺负人了点,到底是为什么,你倒是给我说个明白啊? 憋着火气,正要出门,药房内却转出个中年男人来,兴许是被门外的声音给惊动了。 “怎么回事?” 中年男人看了眼模样狼狈的陈小川,眉头皱起,目光转向店员。 “老板,这人一来就拿着张土方子让我抓药,上面好多味药材都犯了‘八大反’,你说,我要是抓给他,万一出现了什么问题,他还不得反过来赖上咱们药店啊?” 见老板出来,店员连忙收起手机,露出一副委屈的姿态来。 “八大反?八大反是什么?” 陈小川听得一头雾水,疑惑问道,难道人家不卖药给他,就是所谓的违反了什么“八大反”? 那个被称作老板的中年男人眉头皱得更深,见陈小川连“八大反”都不知道,显然是个中医白痴,也懒得多费口舌,不耐烦地道:“你是哪里得的方子?” “我自己开的,有问题?” 陈小川更是茫然。 “哼,一个医学常识都不动的家伙,也敢乱开方子,也不怕吃死了人!” 老板更是不耐,挥手道:“快走快走,你这种不要命的人我们店小,招待不起!” 陈小川那叫一个气啊,说自己没医学常识?还说自己的方子会吃死人? 堂堂陈抟仙君的传承,要是能吃死人,他老人家怕是得从地下气得活过来吧? 陈小川铁青着脸,不想多说,掉头就走,反正这些药材都是常见的,大不了不买了,自己跑山上去挖,还更新鲜。 “咦,陈医生?” 就在这时,药店门口进来个白发老头,脸庞微微有些发福,赫然是那日在张建国家里见到过的老头,十方县中医院的徐副院长。 “徐老,欢迎欢迎,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陈小川还没答话,倒是身后的药店老板双眼发亮,满脸堆笑地引了出来。 中医院是他家药店的大主顾,一年的销量差不多能占到七成,而如今徐副院长又是主管卫生后勤这一块,与负责采购药材的另一位副院长关系颇好,老板自然也不敢怠慢。 “沈老有事,我替他过来看看。” 徐副院长随口笑笑,再次将目光投向陈小川,脸上笑意顿时更甚。 “陈医生也来买药吗?” 这下子,老板与店员都傻眼了,敢情,徐老认识这个模样狼狈的年轻人啊? 卧槽! 两人面面相觑,特别是那个年轻店员,脸都绿了,能被徐老称作一声“陈医生”,这可是天大的面子。 要知道,虽然徐老被调到中医院的后勤岗位,但是人家的医术可是能在中医院内排前三的存在,在他面前,若是没点真才实学,谁敢自称医生? “原来是徐老的朋友,真是失敬,失敬……” 药店老板擦擦额头细汗,连忙对陈小川歉意笑道。 “小王,还不赶紧去泡茶!记得抓那筒最贵的!” 他一转头,面色不善地冲年轻店员吼道。 “不用了,既然你们不卖药给我,那我就先走了。” 相比徐副院长极为热情的态度,陈小川表现得略微冷淡,冲徐副院长点点头,陈小川转身走出了药店大门,看都不看一眼面容胀得跟猪肝似的老板。 “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不卖药给陈医生?” 徐副院长错愕地站在原地,愣神了好半天,这才回过神来,口气有点严肃。 “拽什么拽,连药方都不会开,还医生呢……” 年轻店员被老板吼得心里有气,顿时低声嘀咕了句。 老板满脸尴尬,笑得跟哭似的,对徐副院长哈腰道:“这个陈医生先前来店里抓药,结果开了副犯了‘八大反’的药方,所以,所以我们就没……” 徐副院长再度错愕了刹那间,神色突然变得紧张,连声道:“那药方可还记得?快,快念给我听听。” “啊?” 老板与年轻店员再度傻眼,面面相觑,看徐老的样子,似乎……那药方还挺贵重? 可, 可一个犯了医学常识错误的药方,又能有多大用处啊? “我,我没记住……” 在徐老与老板双双的注视之下,年轻店员吭哧了半天,红着脸细声说道。 “……唉!你们,你们错过了一桩大机缘啊!” 徐副院长恨铁不成刚地摇摇头,惋惜长叹。 老板都懵逼了,一颗心七上八下,眼巴巴看着徐老。 “知道张建国这个人吧?” 徐副院长负起双手,看向陈小川背影消失的方向,老板眉头一皱,随即点点头,眼神依旧迷茫。 张建国的儿子以前常来他们药店抓中药,自然是认识的。 “昨天,张建国的病被治好了。” 徐副院长回过身来,悠悠道。 “……不愧是徐老,医术真是冠绝十方县啊!” 老板微微一愣,随即干笑着连拍马屁,可心里依旧纳闷,张建国被治好,跟这事儿又有什么关系? 徐副院长盯着他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苦涩笑道:“治好张建国的,不是我。” 他再度转身,看向空荡荡的门外,“是刚才那个年轻人……而且,他只用了三天!” 90、再遇许青诗 出了药店,陈小川憋着一肚子的火,黑着脸回到车上。 郑秋怡诧异地扫了眼他空空荡荡的双手,神色微动,却是没有开口说什么。 “我要回张家镇,你还是先去把车修修吧。” 吐出口浊气,陈小川转头对她说道。 “我先送你过去。” 郑秋怡说完,不顾爱车的悲惨模样,直接发动了破破烂烂的牧马人,一路招摇过市,哐当哐当地往张家镇而去。 到了张家镇的大路口,两人分手告别,牧马人再度哐当哐当地沿原路返回,陈小川站在原地,收回目光,转身朝张大虎家走去。 到了门口,他不由得一愣。 张大虎家原本锈迹斑斑的大铁门之外,居然停着辆白色的宝马,看模样,隐隐有点眼熟。 纳闷地推门进去,陈小川更是一呆,见到了个绝不可能想象到的人。 许青诗。 只见客厅内,张大虎一家三口坐在左侧,神色都是有些局促。 特别是张大虎,目光下意识往许青诗身上飘去,却又不敢多做停留似的,只偷偷撇一眼。 又飞快挪开目光,胖脸微红,目光发虚地落到了地板上。 许青诗坐在张建国的对面,身后站着个助理模样的干练女人,高跟窄裙,手捧平板电脑,面无表情。 而在许青诗旁边,则坐着个面容消受的小女孩,约莫十二岁,一身可爱的公主裙,脸色微微泛黄,仿佛有些营养不良。 “张叔叔,张大虎以后就来我的公司上班,总比待在一个烧烤摊打杂强。” 许青诗优雅地侧身翘着二郎腿,肉丝下的小腿浑圆修长,看得张大虎胖脸一窒,呼吸都似乎有点急促。 他常年在张家镇这种小地方生活,哪里受得了这种诱惑啊, 急忙从许青诗那张绝美的脸庞上挪开目光,不敢多看一眼。 他的窘态让许青诗神色微微古怪,随即饶有趣味地笑了笑。 “张老师,张婶,大虎。” 就在这时,陈小川走了进来,笑着冲张大虎一家打了个招呼。 他这才扫了眼许青诗三人,眼神对上她身后的女助理,两道目光隔空相遇,互不相容,隐隐摩擦出点火花。 “这女人,有点古怪……” 陈小川心里嘀咕,也没多想,许青诗这种级别的人物出门,身边没有个保镖跟着,自然是说不过去。 或许,这个女助理,真实身份,其实是个女保镖。 脑海闪过这个念头,陈小川释然,主动挪开目光。 他隐隐听到声松懈的呼吸。 “张叔叔,你们认识?” 许青诗美目一转,微微皱眉。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有个年轻的医生把我的病给医好了。” 张建国拄着拐杖勉强站起,伸了伸腿脚,笑道:“这人,就是小川啊。” 他一说完,许青诗三人都是微微一愣。 “举手之劳。” 陈小川笑笑,上前扶住张建国的手臂,意念一动,顿时探清了张建国如今的身体状况。 “张老师,您恢复得比我预料的还要好,估计用不了一个多月,您就能丢掉拐杖,像以前那样下地奔跑 了呢。” “真,真的?” 张建国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滞了瞬间,眼眶顿时就红了,干裂的嘴唇不住哆嗦。 听到能像以前那样下地奔跑,他难以自持,眼泪一下子就涌出了眼眶。 “小川,我,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张建国拉着陈小川的手,又哭又笑,张婶也是低头不住擦拭眼睛。 “呵呵,大虎是我的老同学,您又是我的老师,这点事情,是我该做的。” 陈小川安慰地拍拍张建国枯干的手背,扶着他重新坐下。 “你既然是张叔叔的恩人,也就是我妹妹的恩人。” 许青诗侧头看了眼女助理,面无表情的女人点点头,将一张银行卡弯腰轻轻放到了桌子上。 “什么意思?” 陈小川皱眉问道,心里有点不悦,这些有钱人动不动就送银行卡,以为家里是开银行的啊? “这位许青诗小姐的妹妹,就是当年那个差点被花盆砸中的小女孩。” 见陈小川有些不高兴,张大虎连忙给他解释道。 原来,许青诗身侧坐着的小姑娘是她的表妹,当年随着大人来十方县商谈,乘着大人不注意,一个人偷偷溜到大街上玩,没想到,差点被落下的花盆给砸中。 事后,小姑娘一直没敢跟家里人说,直到过了好几天,心里难受,这才给最为亲近的表姐吐露心声,想要去找到那个替她挡下花盆的陌生叔叔,当面感谢人家。 奈何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天,等许青诗派人去查看,自然是徒劳无功。 当年商场门口也没有什么监控,目击者更是没有几个,只是大概知晓那是个中年男人,身体比较强壮。 这事儿最后不了了之,没想到,时隔几年,当年商场的负责人鬼使神差,成了许氏集团下属分公司的管理人员,偶然的机会提起自己当年的经历,被许青诗知晓,随口一问,居然还真的问出了张建国的事情来。 是以,许青诗此番前来十方县,明面上是为了刘家村的高速公路项目,而真正的目的,是带着表妹,前来感谢张建国一家人。 听完张建国的讲述,陈小川心下释然,想想也是,刘家村区区一个十几亿的项目,真的能让许氏集团的掌舵人亲自驾临?这未免也太大张旗鼓了点。 “治疗张老师是我的本分,这钱,我不能收。” 陈小川沉默了下,将银行卡皱眉推回到许青诗面前。 “呵呵。” 许青诗笑得有些玩味,作为“许氏女帝”,见惯了商海中以退为进的手段,她不以为意,想着陈小川也不过是如同那些人一样,表面拒绝,实则为了更大的利益罢了。 “我可以投资你开个烧烤店,店铺的地址在南陵市内随便选。” 她纤长的葱白手指轻轻敲打桌面,笑盈盈道,只是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这丝神色没有逃过陈小川的眼睛,他再度沉默了下,捡起银行卡凑到眼前。 “还是算了吧。” 他摇摇头,将银行卡插入了衣袋内,若是不收,搞得别人还以为他贪心不足蛇吞象,想要更大的要求呢。 这番举动出乎众人预料,放着一家烧烤店不要,偏偏要先前拒绝过的银行卡? 面无表情的女助理神色变得微微错愕,许青诗也是窒了下,很快又掩饰过去。 “许小姐,我,我也想继续呆在发财叔的烧烤摊上……” 就在这时,鼓起勇气的张大虎胖脸微红,硬着头皮看向许青诗,结巴说道。 “难道一个烧烤摊所开出的薪资,还能高过我们许氏集团?” 见有人连反拒绝自家老板的条件,女助理安耐不住,下意识出声道。 以往那些小尖脑袋,拼命想要挤进许氏集团的青年才俊,数不胜数。 眼下这个高中文凭都没有的胖子,何德何能,敢当面拒绝许氏集团抛出的橄榄枝? 更何况,这橄榄枝还是“许氏女帝”亲手抛出的! 说得好听点,张大虎就是不识抬举,说得难听点,那就是缺心眼,活活一个大傻逼。 女助理说完,许青诗美目微眯,被人当面拒绝,想必心高气傲的她也是有点难以接受,很是想听听张大虎拒绝自己的理由。 “现在是没有太高的待遇,但是只要跟着小川干,我相信以后未必不能。” 张大虎笑了,崇敬地看向陈小川,将胸膛挺了挺。 “如今发财叔的烧烤摊我也有一成股份,自己当老板,更自在些。” “……” 许青诗哑然失笑,一个烧烤摊的一成股份,能有多少?一万块? 还不够集团里普通员工一个月的工资。 “陈小川啊陈小川,你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张大虎如此信任?” 心里暗暗思量,许青诗不动声色,起身道:“好吧,人各有志,我不勉强,只要你回心转意,随时可来公司报道。” 她对张大虎说完,换上了副笑脸,看向张建国道:“张叔叔,今天下午我们还要去参加奠基仪式,时间紧迫,就先走了,下次再来看您。” 她身侧的小姑娘也起身同张建国告别。 “这么急啊……要不吃了午饭再去吧。” 张婶搓着手,有些局促地笑着挽留。 “不了,下次再来。” “等等,你们参加的奠基仪式,是不是刘家村的高速公路工程?” 就在这时,陈小川突然出声问道。 许青诗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顿时,陈小川心里一沉。 91、风雨欲来 许青诗三人坐着白色宝马扬尘而去,陈小川告别张建国一家,出了门来,站在门口微微皱眉。 奠基仪式一过,刘定康自然不愿夜长梦多,势必会发动刘家村的人,日夜动工。 等到高速公路修建了大半,就算自己能揭发刘定康一家人的真实嘴脸,到时候,为了不浪费巨大的财力与劳力,衙门估计也会捏着鼻子承认,不愿再让高速路重新改道。 “刘家人丧尽天良,刘家村更是蛮狠不讲理,凭什么要让他们得这天大的好处!” 想到这里,陈小川心里就憋着股火气。 这一切,本该是自己爷爷的功劳! “不行,不能白白便宜了刘定康一伙人。” 他眼神变得坚定,摸出手机,拨通了吴胜利的电话。 铃声响了好几遍,电话里才被人接通,似乎还有些吵闹。 “老吴,你还在十方县?” 陈小川压着火气,低沉问道。 “没呢,今天刘家村中午要搞个什么奠基仪式,刚接到所里的电话,把我们都抽调过去维护现场秩序。” 吴胜利的嗓音透出丝无奈。 “我在张家镇,等会儿咱两碰个面,我给你说个事。” 陈小川顿了顿,补充了句:“很重要。” 电话那头似乎楞了楞,“什么重要的事情,电话里不能说?” “一两句说不清楚。” 陈小川吐出口浊气。 “哦……那你等等,我正往张家镇这边走,等会儿我来接你。” 挂断电话,陈小川沉着脸,一路往张家镇的大路口走去。 在他的人脉关系里面,似乎也只有吴胜利,才有正当的理由,阻止奠基仪式的进行。 可,人家凭什么要帮自己? 要知道,万一刘定康死活不承认,而自己眼下又没其他证据,单凭一面之词,落入不明真相的人眼中,根本和胡搅蛮缠没有区别。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陈小川握紧了手机,看着大路口来来往往的车流,狠狠咬牙。 不多时,一辆蓝白相间的官车远远出现在大路口尽头,远远便朝这边鸣了鸣喇叭,陈小川走过去,官车缓缓停下,副驾驶的门被人推开,露出了满脸疲惫的吴胜利。 上了车,吴胜利一边发动车,一边抱怨了几句所里的安排。 他一早与陈小川奔波在山林间,如今又马不停蹄赶往刘家村,纵然是个铁人,也架不住这轮番折腾。 “对了,你那个很重要的事,到底是啥事?” 自顾咕叽了半天,吴胜利这才想起这茬,转头看了眼陈小川说道。 陈小川一路沉默,听到吴胜利的话语,从车窗外收回目光,看向车头前方,悠悠开口。 “这事儿,得从我爷爷生病的时候说起……” …… 刘家村,村委会二楼。 还有一个小时便要开始奠基仪式,可是今天似乎天公不作美,原本早上还是晴空万里,眼下天色却阴沉下来。 一身正装的刘定康站在楼道里,胸口别着朵大红花,他的脸色看不出喜怒,正负手抬眼望天。 只见浩瀚天幕深处,铅云翻涌,似有大雨将至。 “村长,仪式就要开始了。” 刘柱子穿得人模狗样,稀疏的头发用发蜡仔细打理过,油光瓦亮,宛如小姑娘的发髻一般,放在上个世纪,活活一副汉奸样。 他佝腰笑着说完,刘定康缓缓转头,眼神蓦然带上了几分暴戾。 啪地一声,他猛然挥手,竟是狠狠给了刘柱子一个耳光。 脸上火辣辣的生疼,捂着腮帮子上那五道明晃晃的指印,刘柱子慌了,连忙低垂眼帘,不敢对上刘定康的怒容。 “叫你找邻村的王瞎子看个吉日,你看看,这他妈是吉日?!” 刘定康胸口剧烈起伏,今天是他的大日子,敲定这项高速公路的项目,他在十方县的声望必定水涨船高,比作“龙腾之日”,一点都不为过。 可,如此重要的日子,居然被刘柱子这个狗日的,找人给定在了个阴雨天气! 真他妈说不出的晦气! 窗外越发阴沉的天色,仿佛重重压在心头,刘定康心烦意乱,深深吸气,压下心头的不祥预感,转身丢下句话。 “去处理一下,别惊着市里来的贵宾。” “是,是。” 刘柱子哪敢多说啊,点头哈腰,等刘定康的背影消失在三楼入口,这才脸色一变,恶狠狠朝地上吐了口浓痰,压低嗓音咒骂道:“王八蛋!断子绝孙的玩意儿!迟早有一天,老子让你家破人亡!” “刘柱子你个王八犊子,你他妈乱吐个什么,害得老娘还得拖一次!” 负责村委会大楼卫生的大婶走了过来,一手提着拖把,冲着刘柱子骂骂咧咧。 刘柱子火了,人家刘定康欺负自己也就罢了,你个老娘们也敢骑我头上拉屎? 他喉头接连耸动,又往地上吐了好几口浓痰,斜着眼睛,看着清洁大婶道:“怎么着,老子喜欢吐,你他妈咬我啊?” “你个挨千刀的,你,你再吐一口试试?” 清洁大婶也不是吃素的,当下气得脸都白了,挥起手上湿漉漉的拖把,劈头盖脸就朝刘柱子脑门砸去。 她是刘定康的远房亲戚,可不怕刘柱子这个小包工头,下手就没了顾忌,恨不得把刘柱子当成苍蝇,一拖把给拍扁在墙上。 “诶,诶,死娘们,你给老子等着!” 刘柱子心疼身上的新衣服,哪敢与那脏兮兮的湿拖把刚正面,跳脚躲闪几下,还是没能躲开,后脑勺被拍 了个正着,顿时往前一扑,摔了个狗吃屎。 眼见清洁大婶再度挥臂,他哪敢再多呆啊,慌忙连滚带爬,边骂边逃。 参加奠基仪式的贵宾此时都在三楼,听到隐隐传来的吵闹声,顿时面面相觑。 刘定康那叫一个气啊,干笑两声,就要下楼去摆平。 路过会议桌前,他停下脚步,看向一个穿着夹克的老者,脸上顿时笑得像朵菊花。 “柳市长,您老要不先去隔壁休息休息?” 这人是南陵市副市长,柳正源,也是今天参加奠基仪式之人中,除了许青诗之外,身份最高,最为尊贵的人了。 他似乎双手平放在座面,目光定格在双掌中央的手机屏幕,似乎有些失神。 听到刘定康的问候,柳正源隔了几秒,才缓缓转头,眼球上竟是浮现出细小的血丝,看得刘定康有些心惊。 “呵呵,谢谢了,刘村长,你去忙吧,不用管我们。” 他摇摇头,说完之后,再度将目光落在手机之上。 “有古怪……” 刘定康心里暗自嘀咕,也不好多问,看柳正源的样子,似乎,像是在等一个极为重要的电话? 他笑着点点头,转身欲走。 就在这时,桌上原本死气沉沉的手机,却突然嗡地一声,急促震动个不停。 柳正源脸色豁变,一把抄起手机,也顾不得刘定康在场,匆忙将耳朵凑了过去,“……喂?” 他苍老的嗓音,竟是有些发颤。 “爸,小石头被找到了!呜呜呜……” 电话那头的女声刚开口,还没说上几句,话语声便化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泣。 “好,好,好……我在十方县刘家村,你带着小石头过来,我,我要见他。” 捂着手机,柳正源面容激动,苍老的眼眶溢出了泪花。 92、挣扎 嘎吱一声,蓝白相间的官车,在通往刘家村的乡村土路上生生刹住。 车底,顿时腾起大片灰尘。 车内,吴胜利呆呆转过头,双手还放在方向盘上。 看着副驾驶座上的陈小川,他惊得快要掉下眼珠。 尘土从车窗弥漫而入,吴胜利被呛得连连咳嗽,这才回过神。 一边手忙脚乱地摇上车窗玻璃,一边不住打量陈小川。 “这真不是你编的?” 黄尘被玻璃挡在车外,吴胜利干脆转过身,直勾勾注视陈小川。 “我怎么听着,像是小说里的桥段?” “呵呵,现实当中,有些事情比小说更为精彩。” 陈小川自嘲一笑,仰头靠在椅背,望着车顶喃喃。 “有些人呐,更是想不出的恶毒。” 自然而然,他又想到了刘定康一家人。 “可,你给我说这些也没用啊……我只是个普通的官差,你这事儿太大了,一旦捅出去,不但会把刘家村给整儿牵扯进去,连带十方县,甚至南陵市的衙门,都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倒霉呢。” 吴胜利微微哆嗦起来,摸出衣兜内的香烟,却怎么也点不着。 他干脆丢开烟,低下头。 神色既茫然,又挣扎。 “事到如今,我要是没有办法,也不会找上你了。” 陈小川苦笑一声。 “过了今天,高速路就要动工了,届时想要再扳倒刘定康,怕更是难上加难。” 他转过头,看向神色阴晴不定的吴胜利,突然大笑起来。 “老吴,赌不赌一把?” 吴胜利闻声,抬头无神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 “你看,你有能力,有责任心,有正义感……你却要听刘大茂那种墙头草的指挥。” 陈小川正色说道:“你自己也明白十方县这种小县城,你还能指望有什么大案子?” “鸡毛蒜皮的小事一大堆,偶尔有点油水,也要先经过刘大茂这类人的手过一遍,你难道想要一辈子当个片警?” 吴胜利肩头一颤,被说中了心声,垂在膝头的手掌慢慢握紧。 他是警校毕业的高材生,当年的毕业成绩说不上顶尖,可也是全级前二十的存在。 梦想着出了校门便能参加工作,去到与犯罪分子做战斗的第一线。 然而,现实却当头淋了他一桶冰水。 有人脉,有关系的同学都很快进入了各部门。 只有他,一直拖着。 心里憋着股气,又不愿向别人那样,走门路,说好话,拿热脸去贴人冷屁股…… 结果就是,他落选了。 待业大半年,最后,还是靠舅舅一家托关系,才给他安排了个十方县派出所的片警职位。 因为这样,女朋友看不起他,主动提出分手,跟隔壁班一个男生跑了。 因为这样,他付不起房子的首付,至今仍旧挤在所里的老旧宿舍楼里。 因为这样,逢年过节,他成了一家人的话题。 老人们总是长吁短叹,说你以后怎么怎么样…… 大人们总是窃窃私语,说邻居家的儿子今年又升调到某某单位…… 然后有意无意,撇过来一眼。 那副莫名的模样,还有那眼神中若有似无的轻蔑,让吴胜利满脸干笑,心里却操蛋无比。 刘大茂把他当成打杂的,所里的其他同事也是在混日子。 吴胜利表面装得无所事事,心里却是痛恨无比。 现实的无奈,仿佛一张大网,死死将他困在了那座小小的派出所内。 他渴望振翅高飞,他渴望战斗在第一线,他渴望赢得以前警校里的荣光! 吴胜利的腮帮子,一点一点咬紧。 “现在,有这么一个天大的机会,摆在你的面前……错过了,可就不知道要再等多久。” 头顶响起陈小川的声音,吴胜利有种抬头的冲动。 可心里的顾忌,又让他生生将到嘴边的话语给咽下去。 两人一点证据都没有,就这么直接过去,想要搅黄奠基仪式? 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之后呢? 被革职,被开除,被家里人各种埋怨。 然后,坠进人生的最低谷,只能窝在家里不出来,意志消沉,变成废物? 百般念头如同潮水似的在心里不断翻涌,吴胜利心乱如麻,拼命想要冷静下来。 可直觉告诉他,错过了这次,很可能将会后悔一辈子! 是冲动,还是退缩? 他万般纠结,握拳的双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还是那句话,愿不愿意,压上前途与命运,和我一道,与这贼老天赌一把?” 陈小川也不指望三言两语能够劝得动吴胜利,毕竟,要人随随便便压上职业,实在有点强人所难。 吴胜利没有说话。 陈小川抿了抿嘴角,也不再开口。 沉默,车内久久的沉默。 陈小川望向尘埃落定的车外,一抹失望之色,在眼中一闪而过。 他无声叹了口气。 要让吴胜利和自己一起冒险,着实有些为难了他。 有时候,沉默,也是另一种方式的拒绝。 他暗暗摇头,推开车门,正要下车。 却听得身后,响起拳头砸门的哐当一声。 “妈的,最坏的代价,不就是脱去这一身皮吗?大不了……大不了老子从头来过!” 陈小川豁然转头,正对上狠狠咬牙的吴胜利。 两道疯狂的目光,只一瞬间,便照亮了彼此的眼睛。 轰隆一声,官车发出道暴怒的咆哮,再度扬起大片尘埃,往刘家村风风火火绝尘而去。 …… “柳市长,仪式马上要开始了,还请您先下去入座。” 奠基仪式设在离困龙坡不远的平地上。 离刘家村的村委会大楼,还是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眼看时间已经到了一点三十九分,刘定康心里不祥之感越发强烈。 当下再也忍耐不住,三两步走到三楼会议室的圆座上首,笑着对柳正源说道。 柳正源转头望着窗外的楼下,似乎有些走神。 直到秘书轻轻碰了碰胳膊,柳正源才如梦初醒。 收起眼底的隐隐失望,他起身对刘定康笑笑。 “孟老与许青诗女士到了吗?” 一边大步走向门口,柳正源一边侧头问。 刘定康小碎步跟在他的身后,既不超前,也不落后得太远。 这番得体的举动,看得柳正源另一边的跟着的秘书暗暗点头。 觉得这刘村长虽然是小地方的,倒也心思玲珑,是个妙人。 会议室内,其他来宾见柳正源都动身了,自然也不会傻乎乎,继续呆在会议室里。 纷纷笑着互相招呼,跟着柳正源龙行虎步的身姿,迈着官步,涌向楼下。 到了楼下,秘书躬身拉开车门,柳正源正要上去,似乎这才察觉到身后一直跟着的刘定康,不由得笑了笑。 “刘村长,你和我坐一起吧,也好和我说说你们刘家村今后的发展思路。” 这话一出,周围人的目光顿时就变了,纷纷看向刘定康,眼神羡慕无比。 93、截胡 能和柳市长坐同一辆车,而且还是柳正源主动邀请,个中意味,值得深思。 虽然同坐一辆车,不是什么太大的殊荣。 但在场之人都不傻,略一琢磨,就看出来了。 这很有可能是个信号。 说不定人家柳市长啊,似乎有点想要栽培刘村长的意思呢。 一时间,原本有些眼红刘定康的人,也只得悻悻收起心思。 不管私下里怎么样,明面上,不还得露出一副笑呵呵的模样来不是? 就连与柳正源关系极为亲近的秘书,眼里也是闪过一丝阴霾。 平心而论,刘定康如今年富力强,又颇有能力与手腕。 这,让他感受到了一丝危机感。 他嘴角紧了紧,随即又松开,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心里却暗暗骂了起来。 你一个小村长,也想靠着柳老一步登天? 老子熬了十来年,都没熬出头,你他妈又算个什么东西! 在场中人的注视之下,刘定康似乎有点不知所措。 但眼底隐隐浮现的狂喜之色,还是彻底暴露了他的心境。 天意,一切都是天意啊! 原来这阴沉的天色,是“守得云开见日出”的意思,还亏得自己白白忧心了半天! “那,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刘定康只觉口干舌燥,矮着身,缓缓钻进车洞。 那种感觉,竟是比十七岁时第一次偷看女人洗澡,还要让他紧张与兴奋。 直到坐稳,他才仿佛从梦幻中醒转。 只觉身下的座椅,说不出的柔软,让人恰如坐在云端一般。 还真有种直上青天的感觉。 刘定康转过头,看向柳正源,想要感激地笑笑。 就在这时,柳正源笑容一僵。 目光越过了刘定康,透过还没关上的车门,直勾勾地望向远处。 “小石头!” 柳正源神色激动喊了声,苍老的眼睛红了。 他看都不看刘定康一眼,便豁然起身,不顾形象地手脚并用,又从车洞里匆匆爬了出去。 驾驶座上秘书呆了呆,突然也想到了什么。 透过后视镜扫了眼后座,心里冷笑一声,什么都没说,也推开门下了车去,把刘定康一个人晾在车里。 车内,顿时就只剩茫然不解的刘定康一人,显得有点冷清。 “柳老这是怎么了……” 他很是纳闷,更是尴尬得要死。 正主都下车了,自己干巴巴坐在上面,算个什么事啊? 可就这么下去,刘定康又有点不甘心。 好不容易得到上车的机会,要是主动下去了,人家柳老可没说要邀请两次。 一时间,刘定康犯了难。 只觉屁股下原本柔软无比的座椅,突然间就长出了倒刺似的,弄得他不断扭动,浑身不舒坦,神色更是很不自然。 转过身子,朝柳正源的背影往去,却见他正向一个抱着婴儿的年轻少妇迎去。 那少妇风姿绰约,面容隐隐与柳正源有几分神似,刘定康停下动作,愣了楞。 难道,她是柳老的女儿? 那怀里的婴儿,岂不就是柳老的外孙? 不就是见着外孙了嘛,至于这么激动? ……不,不对,这里面一定有其他事情! 刘定康也不傻,皱眉思索了几秒,便理出个大概的头绪来。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柳正源已经抱着婴儿走了过来。 他满脸笑意,连眉目间的皱纹都舒展了不少,整个人仿佛瞬间年轻了十来岁。 在他身后,那位风姿绰约的年轻少妇则是慢慢跟着。 一双含笑的美目,几乎都要长到柳正源怀中的婴儿身上去了。 然而少妇身边,则是跟着个刘定康做梦都没想到的家伙。 十方县派出所的副所长,刘大茂! “这家伙,怎么会跟柳市长的女儿在一起?” 刘定康百思不得其解。 “咦,刘村长?” 柳正源走到车门前,一抬头,这才发觉车里还有个刘定康。 他怔了怔,没有多说,就这么含笑望着刘定康。 刘定康哪能体会不出来人家的目光啊,这是让自己给他女儿挪座呢。 “……那,那我去前面。” 车外围观的来宾的目光齐齐落下,刘定康尴尬一笑,只觉脸上火辣辣的。 尽管心里有些不情愿,他还是三两下钻出了车门,走到车头前,正要伸手去拉副驾驶的车门。 哪知道,旁边突然伸来一只肥大的手掌,不由分说,抢在了刘定康的前面,一把拉开了车门。 刘定康火了,本就给柳市长的女儿让位,觉得略微有些憋屈。 居然还有人,想要抢自己的位置? 转头,他微冷的目光,正对上刘大茂那张大脸。 “搞什么!” 刘定康压着嗓子,用两人只能听见的嗓音低吼了句。 谁料,平日里对自己刘哥长、刘哥短的刘大茂,竟是根本不了刘定康。 目光径直越了过去,仿佛眼前之人是道空气一般。 刘大茂看都不看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的刘定康,胖手死死抓住车把手。 他抬眼,对后排落座的柳正源讨好笑道。 “柳市长,我是十方县派出所的副所长,我想在车上,给您汇报一下解救您外孙的过程。” 解救外孙? 刘定康心里一咯噔,脸色微微变了变。 难道柳正源的外孙出了什么意外? 可自己怎么不知道? 刘定康更是窝火,不动声色,阴狠地瞥了眼满脸笑开了花的刘大茂。 果然,只见柳正源神色微微犹豫,刚要开口。 在他旁边坐着的年轻少妇,顿时对他劝道:“爸,这次多亏了刘所长的及时营救,小石头他才,他才……” 她眼圈红了,显然想到了之前孩子避过气假死的那一幕。 美少妇又是伤心又是害怕,顿时低下头,泣不成声。 柳正源略一沉默,伸手柔柔一碰怀里小家伙的红润脸蛋。 那副小心翼翼的怜爱样子,仿佛是在呵护一件独一无二的传世珍宝。 “那就上来吧,仔细给我说说。” 他笑了,对刘大茂点点头。 “好,好,我一定仔仔细细说个清楚,保证不漏一点线索!” 刘大茂满脸狂喜的笑意,忙不迭点头答应,拉开车门就钻了副驾驶。 自始至终,他都没看过刘定康一眼。 手掌还僵在车门处,刘定康呆若木鸡。 一个大好的机会,就这么没了? 而且,还是被刘大茂这种货色给生生抢去的! 一时间,刘定康有些难以接受。 周围的目光变得哑然,暗笑,莫名……刘定康只觉得一口老血堵在胸口,让他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丢脸,实在是他妈的丢脸了! “刘大茂,老子记下了,以后有机会不弄死你,我就不姓刘!” 心里有个声音在暴怒的吼叫,刘定康极为不甘地放下手,咬牙切齿中,艰难地挤出个生硬无比的笑容。 车子发动,缓缓往前驶出。 秘书透过后视镜,看着刘定康脸色铁青的身影缓缓倒退。 他轻蔑一笑,摇摇头,将车子朝困龙坡的奠基仪式现场开去。 94、错觉 刘家村,刘家别墅三楼。 练功房内,铁老正盘坐在地,鼻息悠长。 微微磕上的眼帘偶然颤动,闪过一丝深深的痛苦。 他在运转内息疗伤。 之前被陈小川一拳震裂内脏,若是普通人受了这么一拳,定然是还撑不到去往医院,在半道就得嗝屁。 然而,铁老不是普通人。 尽管武道境界不过是黄阶下级,但铁老胜在年月上。 几十年坚持如一日的呼吸吐纳,磨炼内息,在这关键的一天内救了他的命。 凭借那口真气吊着,铁老硬是坚持到了南陵市。 从本门师兄那里,得到几枚珍贵无比的疗伤圣药,生生续下老命,破解了这看似不可能活下的致命伤。 然而,丹药纵然再厉害,可伤势也无法自己痊愈。 铁老如今每天都要抽两个小时呼吸吐纳,推宫活血,将伤势慢慢压制。 “陈小川,待老夫伤势好转,定要让你好看!” 一想到陈小川那张充满杀机的冷漠面孔,铁老心里就阵阵发憷。 这其实就是被种上了心魔,若不及时破除,轻则,武道境界难进分毫。 重则,时时被心魔困扰,练功走火入魔! “哼,好在我那白毛师侄已经突破到了黄阶中级,任你陈小川再厉害,相差一个小境界,怕是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哈哈哈。” 白毛中午便出了门,说是摸到了陈小川的行踪,准备在外面偏僻的地界动手。 国内不比国外那么方便,饶是白毛这般从枪林弹雨中厮杀出来的佣兵之王,也不得不收敛几分。 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一点半,白毛已经去了一个多小时,此时大概已经得手。 想到陈小川那张惊恐的脸庞,睁大眼睛,死不瞑目地躺在地上。 铁老心里顿时一阵舒坦,似乎连心魔都松动了不少。 “哐当!” 窗口玻璃碎裂之声陡然响起,残渣四溅开来。 惊得铁老一个呼吸不畅,胸口顿时阵阵要命地抽痛起来。 大怒之下,铁老也顾不得伤势还没痊愈,摆出架势,就要上前弄死这个突然闯入的家伙。 铁老呆住了。 满地的的玻璃碎屑之中,浑身是血的男人抬起头,无力地叫了声。 “师叔,是我……” 白毛的模样很是狼狈,满脸的灰尘与鲜血,胸口如同风箱般不断抽动。 铁老回过神来,连忙把白毛从玻璃渣中拉起,上下打量。 他的眼中一片震惊。 要知道,白毛可是黄阶中级高手,在这片乡野之地,还不得是横着走? 是谁有能力,能让这样一个从国外残酷的佣兵市场中,杀出血路来的大高手身受重伤? 脑海里,莫名闪过陈小川的脸。 “不,不会是他,他不过是个黄阶下级的小子……” 铁老摇摇头,近乎自欺欺人地在心里喃喃。 “师叔,咱们上当了,陈小川那王八蛋,不是黄阶下级,而是和我一样,是黄阶中级的大高手啊!” 白毛死死抓着铁老的胳膊,一脸的欲哭无泪。 他的浑身经脉,被那道入体的火劲给活活灼伤,眼下已是废人一个。 不敢走大门,使出吃奶的力气爬到三楼,本想着在窗户外面打手势让师叔开窗户,放自己进来。 结果,铁老不知想到了什么,一个劲的傻笑,根本没有留意到窗户外面摇摇欲坠的白毛…… 白毛那叫一个气啊! 不得已,只得咬牙撞破玻璃,骨碌碌地滚了进来。 外面的太阳毒得不行,本来伤势就重,要是再扒拉在窗口晒几分钟,估计就要中暑昏过去了…… 白毛哭诉完,埋怨地瞪着满脸呆滞的铁老。 要不是这个不中用的老家伙,非要把他弄来助拳,他白毛也不会落得如此的下场。 更让人郁闷得想死的是,这个老东西大概是老眼昏花,居然弄错了人家的真实实力。 要是一开始,就知道对方与他是一个级别的武道高手。 白毛也不会轻敌大意,被人一拳轰成重伤。 “这,这怎么可能?!” 铁老死死瞪大眼睛,眼前似乎又浮现出陈小川那张冷酷的脸。 顿时,一股寒气,悠悠从脚底板直冲脑顶。 “快,先离开这里!万一让陈小川发觉我又回来,那就完了!” 铁老这下子再也坐不住了,着急得团团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这,看得一旁龇牙咧嘴的白毛,心里操蛋无比。 妈的,早知道被吓成这样,哪来的胆子叫自己回来报仇? 现在好了,不但铁拳门的声誉再度受到打击,连带把自己也给折进去,都不知道能不能恢复! 一想到二十年的功力毁于一旦,白毛就心痛如割,整颗心都仿佛在滴血。 “走!” 铁老也顾不得收拾什么了,胡乱摸了点现金塞进兜里。 一手架着不断咳血的白毛,再度从窗口的破洞跳下三楼,惊得午睡中的刘家女眷发出声尖叫。 悍马车门大开,两道狼狈的身影慌忙钻进去,然后点火,发动,落荒而逃。 …… …… 开往困龙坡的宾利车内,孟国雄脸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今天是高速路的奠基仪式,等仪式一完毕,孟国雄就准备离开十方县,出国回到墨西哥。 这片让父亲拼死守护的土地,却有陈老爷子这般恶人,竟是将父亲的坟头都给刨掉了。 一想到这事儿,孟国雄心里就闪过阵阵怒意。 也正因为如此,他一刻都不想在这片土地多呆下去。 他为父亲的牺牲而感到不值。 若是有时间,孟国雄很想当面问问那个刨坟的老头。 是有多么的铁石心肠,才会将毒手,伸向牺牲在家乡的烈士身上? 车子拐了个弯,从岔路口往刘家村开去。 望着窗外似曾相识的小村落,孟国雄忍不住侧头看了看。 “这是陈家村?” “是的,陈小川和他爷爷就住在里面,上次我们来请老太爷的遗骨,还来过这里。” 驾驶座上, 开车的阿坤似乎明白了孟国雄的心思,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去陈小川家里,我想当面见见他爷爷。” 孟国雄沉默了下,缓缓开口吩咐。 他的双拳,在座椅上握紧。 宾利车转了个弯,又倒退回到了陈家村的村口。 今天是高速路的奠基仪式,村里的人,几乎都跑去困龙坡看热闹了。 宾利车行驶在村里的黄泥小道上,四周静悄悄的,只有车轮碾压路面的摩擦声。 到了院门口,三人下了车。 孟国雄负手抬头,打量这间破败的小院,恍惚中,记忆深处似乎也有这幕场景。 他突然记起了小时候在大陆的老家。 外祖父家的老宅,就是这般模样。 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孟国雄抬步上前。 手还没落到发黑的院门上,门扇却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门内,是一个扎着马尾辫的陌生少女。 “你们找谁?” 林芸有些警惕地问道。 门外三人的打扮不俗,特别是眼前这老头,七老八十了,还梳着一丝不苟的大背头。 哼,一看就是老不正经。 最近接连出事,林芸不得不多了个心眼。 她不动声色,将手机偷偷按到了陈小川的号码。 只要情况不对,就准备随时给陈小川打过去。 “请问,这里是……” 孟国雄勉强笑笑,还没说完,院内的堂屋里却走出来一男一女。 男的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头,瘦巴巴的。 似乎身子骨太过单薄,得靠一旁的中年妇人的搀扶,才能勉强站稳。 不用问,这人定然是陈小川的爷爷了。 想象中歹毒无比的刁钻老头,竟是这个瘦得像是一阵风都能吹跑的模样。 孟国雄三人对视一眼,都是惊讶无比。 就这副身板,还有力气连夜带人去刨坟? 第一次,孟国雄对刘定康的话语产生了动摇。 “小芸呐,他们是来找小川的吧?呵呵,我孙子就是有出息,你看,人家大老板都找上门来了。” 陈老爷子笑呵呵夸了句陈小川,转头看向脸色尴尬的孟国雄三人。 他老脸一僵,深陷的眼窝瞪得老大,从中透出不可思议的眼神。 “你,你是铁军叔!” 老爷子颤巍巍指着孟国雄,苍老的眼睛湿润了。 铁军?铁军是谁? 被人莫名其妙地认错,孟国雄更是尴尬,摇摇头,掉头转身。 他脚步猛的一顿,豁然抬头回首。 他想起了来。 母亲以前给他说过,父亲孟常军的小名,便是叫“铁军”! 相似的容貌,指着自己认错叫出了父亲的小名…… 这个老头,一定是见过父亲本人,一定是! 心里豁然开朗,孟国雄浑身颤抖,三两步走到了陈老爷子身边,一把扶住他瘦骨嶙峋的双肩。 “老哥,你是不是见过一个长得和我很像,而且小名叫做铁军的人?” 孟国雄喉头发干,嗓音不住颤抖。 林芸等人皆是迷惑不解,你看我,我看你,根本想不出个头绪。 “唉,年纪大了,老认错人。” 陈老爷子不好意思笑笑,抹了抹眼角,悠然望天。 “我记得啊,那是几十年前的一个夜里,我放牛回家晚了,听到村口的狗叫得贼响,一转头,就瞧见墙角趴着个人影,黑漆漆的,也看不清是谁……” 95、夹道欢迎 困龙岗今天迎来了它的人生巅峰。 只见坡下原本杂乱的土堆与泥坑,被人一一仔细推掉、填平。 不但如此,会场四周,还整整齐齐用花盆围了四四方方的一圈。 这可是以前镇上的学校,每逢节假,开联欢晚会才有的待遇呢。 时间即将到正午两点,困龙坡四周已经人山人海,被附近的村民围得水泄不通。 远远望去,黑压压的一片。 会场入口,几十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刘家村老娘们,排列得整整齐齐。 腰间别着腰鼓,手上拿着红绸,正努力保持笑脸。 虽然看上去不伦不类,倒也有几分喜庆的味道。 脸上涂得跟贞子似的林玉梅,站在队伍的第二行。 瞧着远处空荡荡的路口,再抬眼望了眼云密布的天空。 她顿时嘀咕了句:“一群吃干饭的,再不来,老娘腰都快断了。” “你他妈给老子闭嘴!上次去林芸家的事情,老子还没和你这死娘们算清楚!” 刘老三耳朵挺灵,听到林玉梅的抱怨,顿时阴着脸走过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臭骂。 因为铁老带着一个看上去很厉害的年轻人归来,刘定康有了底气。 架不住刘老三的苦求,这才答应让刘老三回来,主持会场的秩序。 说白了,就是个看场子的。 防止有些个不长眼的村民,偷偷将地上的小花盆搬走之类的。 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 以前张家镇上的中学开联欢会,不管白天还是黑夜,只要敢在舞台四周摆点盆景。 等联欢会开完,那些花花草草之类的,也被赶来围观的村民们顺得差不多了。 搞得负责的老师欲哭无泪,从此学校再开联欢会,便只剩台上那张空荡荡的背景幕布,年年如此。 对于这个工作,刘老三觉得挺憋屈。 按照他的想法,自己在南陵市好歹也是个体面人。 今天拿着麦克风,站在台上当个主持人什么的,不是绰绰有余? 刘定康一瞧他这副模样,大金链子,黑眼圈,手臂上还有纹身…… 这他妈还敢让你当主持人? 那些市里面来的大领导光看主持人,指不定,还会误以为是本地的地痞流氓,在非法聚会呢。 是以,刘定康一口咬死让刘老三去维护秩序,还说没得商量。 最好呢,能不露面,就别出现在那些记者的镜头之下,以免拉低刘家村在诸位领导心目中的印象。 刘老三这叫一个郁闷,可又不敢冲大哥刘定康发火。 肚子里,一窝火气正没地发泄呢。 林玉梅这老娘们倒好,让她来参加腰鼓队是看她身材倒还过得去,居然还敢叽叽歪歪? 按照刘老三以前的脾气,此时已经是照着林玉梅的小腹,一脚就给踹过去了。 奈何这次进了十方县的大牢,再加上被陈小川吓唬了好几次,现在想起都还心有余悸。 他那暴脾气,倒也收敛了些。 只是瞪着眼睛恶狠狠骂完,生生把想要打人的冲动,给压了下去。 他一骂完,林玉梅哪敢再多嘴啊。 上次收了刘老三的彩礼钱,转头就去镇子上的麻将馆堆长城。 三个通宵下来,不仅血本无归,连本带利,倒还欠人家麻将馆两万多。 她回家之后又不敢跟丈夫说,怕人家气不过直接要离婚。 到时候这一屁股债,什么时候能还清? 房产证什么的,都由丈夫保管着,林玉梅纵然有心想动,也没那个胆。 左右思量,这才豁出脸面去陈家村,上门硬要林芸嫁给刘老三。 反正,在她看来,林芸这死丫头要文化没文化,头脑也不行,除了长相之外一无是处。 嫁给刘老三,不也是一种福气? 那林淑芬真是狼心狗肺,还说自己是把林芸往火坑里推? 想到这些,林玉梅就气不打一处来。 有这么安逸的火坑?要不是她年老色衰,人家刘老三看不上。 放在年轻时候,早就半夜主动钻人家被窝去了呢,那还轮得到林芸这个小蹄子? 如今这婚也没结成,反倒还得还刘老三的五万块彩礼钱。 林玉梅正发愁呢,哪里还敢触人家的霉头? 顿时就老老实实的低下头,再不敢乱瞟乱说了。 见林玉梅一副鹌鹑的样子,刘老三火气微消。 哼唧了声,掉头迈着方步,不停对着会场外围拼命朝前挤的村民嚷嚷。 “站远点!这是你们该来的地吗!” “那谁谁,滚回家去换身衣裳!穿得跟叫花子一样也敢出来,别丢我刘家村的脸!” “还有你,喂喂,说你呢,你他妈长成这样还朝前面挤,万一吓着人家市里面来的贵宾,看老子不抽死你!” 老实说,刘老三也挺喜欢这种感觉,就仿佛在指挥千军万马似的。 接过一个老娘们小心端来的清茶,他润了润有些发干的喉咙,余光突然瞥到了远处路口的一抹车影。 “来了来了!快,快奏乐!还有腰鼓队的,统统给老子扭起来!” 刘老三心里一紧,劈手摔掉手上的茶杯,扭头冲身后整装待发的仪仗队大吼大叫。 顿时,撒花的,铺红毯的,敲锣打鼓的,还有专门从张家镇中学找来的学生,都卖力地动了起来。 个个都是神情振奋,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胳膊。 那架势,就仿佛即将面对国外元首似的。 眨眼睛,那车影在视野里变得清晰。 刘老三定睛一看,顿时脸就黑了。 这他妈就是辆破破烂烂的官车! 车子前后空空荡荡,估计只是派来维护秩序的小官差,真是白瞎了后面这片冲天响的礼乐声。 会场闹哄哄的成一锅粥,敲锣打鼓的,不服那些学生娃组成的仪仗队,手上动作分外使劲。 再加上夹道喊“欢迎”的礼仪小姐,等刘老三发现情况不对,想要喊停。 他的嗓音,却如同泥牛入海,根本溅不起半点浪花。 官车里,陈小川与开车的吴胜利对视一眼,都是懵逼不已。 说得难听点,自己两人可是来砸场子的。 怎么刘家村的人还搞夹道欢迎这套? 你说这是不是傻? 这般入场让人始料未及,吴胜利倒有些不自然起来。 等会儿可是准备搅黄奠基仪式的,到时候,原本夹道欢迎的乡亲们该怎么看待自己啊? 搅屎棍? 还是坏了一锅好粥的老鼠屎? 吴胜利吭哧了声,都有点想要和陈小川商量,掉头回去的冲动。 “死就死吧……” 几乎抱着悲壮的想法,吴胜利硬着头皮,差点想要闭眼就这么冲过去。 好在刘村长的人倒也善解人意,在这极度尴尬的时候,还派了两列年轻貌美的礼仪小姐站在路边。 大概是裁缝舍不得布料,那旗袍又紧又小,开叉都开到了大腿根。 袍角迎风招展,顿时露出一排浑圆修长的白花花长腿。 吴胜利大半的注意力,都被这道美景给吸引,这才能将车开下去。 官车嘎子一声,生生刹住,却是黑着脸的刘老三从旁站了过来。 他硬是拦在车头前,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 看着洒下的花瓣,已经盖住了路面。 还有刚铺上的崭新红毯,被这辆不知好歹的破车,给生生碾压出来的两道黑乎乎的轨迹。 刘老三心都在滴血。 这要是市里面的贵宾来了,一切的浪费都是值得的。 可,这官车风尘仆仆,牌照还他妈是十方县的…… 刚才那番大张旗鼓,不全都给瞎子看了? 他黑着脸,垂在腰间的拳头已经暗暗握紧,刚才林玉梅惹起的火气似乎又高涨了几分。 让刘老三不确定,等会儿是不是能够控制得住自己,不对车里面的两个王八蛋动手。 “刘老三,你居然出来了?” 副驾驶的车门推开,陈小川一头从车门钻出,长身站起。 第一眼,便落在了车头前挺着啤酒肚的刘老三身上。 这人,不该是被关在十方县的衙门里? 怎么会出现在这奠基仪式的会场? "看来,刘定康似乎又找到了什么靠山,这才敢肆无忌惮,将刘老三从大牢里给放出来。" 想到这里,陈小川眉头一皱,看向刘老三,眼神顿时冷下。 96、会场 刘老三被陈小川问得眉心一跳,下意识差点想要趴在地上。 眼前这尊瘟神,可是能一拳将墙壁轰出凹陷的。 自己这身板虽然脂肪比较多,但也难保不被人家轰出翔来。 顿时间,刘老三额头冷汗淋漓,黑着眼圈的胖脸堆出笑意。 他干笑两声,恨不得立马低头,找条地缝钻进去。 这模样落入眼中,陈小川心里冷笑一声,明白过来。 不想同这种渣渣多作纠缠,今天主要的目的,还是阻止这个什么奠基仪式。 陈小川看都不多看刘老三一眼,再度钻进车里。 他示意神色诧异的吴胜利不必多作理会,先找个地方停车才是。 “等等,你,你们不能进去……” 见陈小川两人似乎还想往会场里闯,刘老三顿时就急了。 虽然不清楚陈小川的来意,但这瘟神,历来与自家不对路。 今天不请自来,难道还能有啥好事? 这要是把他给放进去了,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大哥刘定康不得把自己扒层皮啊? 后面还有这么多仪仗队的人看着呢,刘老三饶是心里一万个不情愿,也只得咬着后槽牙,竭力不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那么颤抖。 “开车。” 对于刘老三的话语,陈小川的表示只是随意一瞥,然后对吴胜利淡然道。 “我,我……” 刘老三这叫一个恨啊,人家都把自己当成空气了。 你陈小川不过是个落魄的乡下大学生,有啥好狂的? 力气大,打架厉害? 再厉害,能厉害得过国家法律? 虽然心里气愤不已,奈何这些“大义凛然”的话语,刘老三一句都不敢说出口。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辆破破烂烂的官车发动,然后远去,白白吃了一肚子的尾气。 “看什么看!都他妈给老子好好准备!刚才,刚才那个就当是排练了!” 刘老三不敢对陈小川发火,对后面这些仪仗队的人可用不着客气。 怒骂了几句,在众人隐隐透出戏谑的目光中,灰溜溜的站到了不显眼的角落里去。 “刘老三不是在你们派出所里?” 后视镜内,刘老三青一阵白一阵的胖脸逐渐远去。 陈小川虽然猜测得七七八八,还是忍不住问向吴胜利。 “这些事,都是刘大茂在管理,我哪接触得到。” 吴胜利一边望着车窗外,寻找空地停车,一边苦笑说道。 今天会场之外想找停车位,的确有点难,主要还是围观的村民太多。 官车兜兜转转,费了半天功夫,终于在人缝里发现了块空地。 等吴胜利停好车,两人刚下车合上车门,便听到会场那头响起了洪亮的“欢迎欢迎,热烈欢迎”之声。 来了! 陈小川与吴胜利对视一眼,脚步匆匆,掉头往会场中央走去。 会场入口,花瓣已经在路面积下厚厚一层。 车内的柳正源望了眼窗外,听着副驾驶座上的刘大茂眉飞色舞的叙述,眉头却是不动声色地皱了皱。 下了车,待看到地上,竟是铺着上百米的崭新红毯。 柳正源的眉头,已经皱得颇深了。 由于身份问题,年轻少妇抱着孩子,被人带到了舞台下的观众席上落座。 柳正源一番谦虚过后,还是笑盈盈,坐到了主席台上的中央位置。 “孟老先生和许青诗小姐都还没来?” 扫了眼身侧两边空荡荡的位置,柳正源面容微僵,侧头对身后站着的秘书小声问道。 今天如此重要的高速公路奠基仪式,一个作为投资方,一个作为承包方,算是主要人物了。 然而,两人不约而同的缺席,实在让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我打电话问问。” 秘书一愣,也有点纳闷,低声说完,小跑到一边去联络相关人员去了。 礼乐已经奏了三遍,时间还差三分钟,就要到正午两点。 台下,刘定康脸色僵硬,望着台上空空荡荡的两个主要位置。 心里的不祥预感,已经快要淹没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 阴云密布的云幕中,不时传来沉闷的滚雷之声。 台上台下,已经响起窃窃私语,大概都在议论这个不妙的鬼天气。 好好的一场奠基仪式,偏偏选在个雷雨天,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听着议论声,刘定康脸色更是阴沉,都恨不得立马离场,将刘二柱子拎出来活活掐死。 也怪自己太过大意,当时怎么会被猪油给蒙了心,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信誓旦旦拍着胸脯的刘二柱子? 刘家村的人谁不知道,要是刘二柱子的话能信,那刘家村的母猪都能上树了! 真是大意失荆州。 刘定康心里那叫一个悔恨,奈何如今骑虎难下,都是眼下这局势了。 再怎么难堪,也只能咬牙撑下去,将奠基仪式开完。 “柳市长,不能再等下去了,要是再拖下去,看这天气,指不定会下场特大暴雨……” 秘书小跑着上台,对面带笑意的柳正源悄声说道。 “孟老先生还有许青诗小姐,都没联系到?” 柳正源笑意微僵,随即又很快掩饰过去,微微侧头问道。 “没有,打电话没人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秘书沉默了下,低声摇头。 “好,我知道了。” 柳正源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秘书会意,小跑着退到了舞台边缘。 主持人是十方县电视台的,一个西装笔挺的青年人,一直干坐在舞台之下,眼巴巴看着台上的柳正源。 终于,他看到了秘书的点头示意,差点没当场泪流满面。 振作精神,理了理领口,他精神抖擞地跳上台去。 话筒刚刚举到嘴边,台下却突然响起了道明朗的声音。 “请先等等!” 观众席一阵波动,所有人的目光,不由得投向从会场后方匆匆走来的两道人影。 主持人举着话筒,愕然张着嘴,被这道声音一打岔,差点忘记台词了。 目光投向台下,却见刘家村的村长,刘定康豁然从座椅上站起,望向来人,神色惊疑不定。 “这位同志,请问你有什么事?” 奠基仪式出了事故,柳正源神色如常地坐在原地。 见维护秩序的工作人员似乎想要动身阻拦那两人,顿时挥手示意,让那两人过来。 待来人走到观众席的第一排,离主席台已经很近,柳正源微微笑了笑,镇定问向为首的年轻人。 “吴胜利?你小子搞什么鬼?!” 陈小川还没开口,倒是观众席第一排,坐在年轻少妇身边的刘大茂认出了来人,呆了呆,顿时压着嗓音吼了声。 吴胜利此时是有苦说不出,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被人家三言两语给忽悠过来了呢? 被刘大茂一吼,他有些后悔起来,可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 也只能硬着头皮,假装没听到罢了。 “柳市长您好,我叫陈小川,冒昧打断仪式进行,是因为我要对您,对今天到场所有人,说一桩某人做下的天大恶行。” 陈小川微微欠身,行了一礼,然后直视柳正源古井无波的眼睛,不卑不亢地说道。 话音落下,全场突然一片安静。 “哦,你是不是受到了什么不公平的待遇?没事,我给你机会,你先说说,那个人是谁?” 柳正源略微沉默,神色变得严肃了几分,沉声道。 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情况,若是放在古代,那就是拦街喊冤啊。 如果不是申述无门,谁愿意采取这种费力不讨好的办法? 一时间,柳正源心里已有微微怒意。 朗朗乾坤,盛世华章之下,他作为一市之长,怎会容忍自己的治下还出现这种情况? 陈小川没有说话,而是缓缓转身,将目光落在了刘定康的身上。 一切,自然不言而喻。 顿时,观众席上静了静,随即一片哗然。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刘定康孤零零地站着,额头冷汗淋漓! “轰隆,轰隆……” 头顶雷声滚动,像是夹杂着神明的愤怒。 这雨,终是要下了。 97、柳盈盈的邀请 陈小川还没开口,观众席第一排上却是突然响起个惊喜的娇声。 “是你,真的是你!” 话音落下,只见一个抱着小孩的年轻少妇袅袅上前,惊喜不已地看着陈小川。 围观群众顿时有些懵逼。 什么情况?这年轻人不是出来“告御状”的吗? 怎么又跑来个女人? “……你好。” 陈小川有些无奈地笑笑,被人家当面认了出来,他此时想要低调,怕是都低调不了。 “小盈,你们认识?” 柳正源一脸好奇,自己女儿居然认识这个年轻人? 莫非,人家就是利用了女儿这层关系,来接近自己? 顿时,柳正源对陈小川的印象大打折扣,心里泛起阵阵狐疑。 “这其中,难道还有什么阴谋不成?” 联想到这个年轻人突然出现,打断奠基仪式的进行,这种猜测,不是没有可能。 柳正源双眼微眯,心里瞬间闪过千百个念头。 “爸,您不知道,这个年轻人就是救下小石头的大恩人!当时小石头已经,已经闭过气了,我还以为他,他……” 柳盈盈的美目泛红,显然想到那个可怕的后果,抽泣了声。 抹了抹眼角,她转而笑道:“幸好这位恩公会医术,只是把手按在小石头的脑袋上,就把他唤醒了!” 柳盈盈感激无比地看着陈小川,将怀里的婴儿凑了过来,柔声喃喃道:“小石头呀,你要认得这位叔叔,以后可要好好感谢人家哦。” “咿呀呀……” 名叫小石头的婴儿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陈小川,口中发出稚嫩的呀呀声。 他小脸笑着,朝陈小川伸出胖乎乎的胳膊。 “你看,我家小石头还记得你呢。” 柳盈盈笑着将小石头递到陈小川的怀里。 这番变故,看得周围几人脸色微变,特别是刘大茂,脸都绿了。 刚才他在车上,可是一通添油加醋,把自己说得如何如何千辛万苦,才从女人贩手里将小石头给救下来。 这下好了,人家认出了真正的救命恩人,自己这张脸该往哪儿搁啊? “哈哈,不错不错,小川同志在我的带领下,协助我们人民警察,值得表扬!” 刘大茂连忙打了个哈哈,还妄想釜底抽薪,将功劳再揽回自己身上。 “为了我家小石头,你们都辛苦了。” 柳正源何等人物,焉能瞧不破刘大茂的小心思? 当下他也不好点破,冲众人感激地笑笑,心里对陈小川的印象倒是大为改观。 不管如何,人家是小外孙的救命恩人。 纵然提出一些在情理之中的要求,也不算太过分。 这人情太重,不得不还呐。 “你叫小石头啊?” 陈小川抱着婴儿,低头逗了逗,那孩子似乎对陈小川格外亲近,在他怀里咯咯笑个不停。 “柳女士,其实救助小石头最关键的人物不是我,而是这位吴胜利,吴警官。” 陈小川抬起头来,正色对柳盈盈道:“若不是吴警官及时判断出女人贩的逃跑方向,说不定小石头最后真的会凶多吉少。” 吴胜利呼吸微微急促起来,脸上顿时露出激动的潮红。 这是陈小川在为自己揽功!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之前实在担心小石头的安危,直接就去了医院给他做全面检查,冷落了您,实在抱歉!” 柳盈盈美目一呆,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些曲折,连忙紧紧握住了吴胜利的双手。 吴胜利这叫一个兴奋啊,这可是在人家柳市长的面前,陈小川这抛砖引玉的恩情实在太及时,太过珍贵了。 “呵呵,没啥没啥,身为人民警察,这本就是我的分内事情,都是应该做的。” 吴胜利嘴都要笑歪了,在大庭广众之下自然要收敛一点。 生生压住心头的激动,他把话说得铁骨铮铮,活活一个现代版的“人民卫士”。 “小同志不错。” 柳正源淡淡一笑,对吴胜利点点头。 吴胜利脸都红透了,能得市长亲口夸赞,若是放在以前,做梦都要笑醒!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挠着后脑勺嘿嘿傻笑个不停。 这一幕,看得一旁的刘大茂嘴角抽搐,心里满不是个滋味。 天大的功劳,原本都要落入嘴中了。 偏偏半路硬是杀出个陈小川,将功劳活活都给揽到了吴胜利这小王八蛋的身上去了,根本提都不提老子一句啊。 哼,也亏得平常栽培这小子,带着他四处长见识……真他妈是狼心狗肺! 看着刘大茂此刻的衰样,一旁的刘定康嘴角泛起意味深长的冷笑。 妈的,跟老子抢位置? 现在报应来了,爽不爽啊? 他刚想笑笑,可是转念一想,陈小川这小子救了人家柳市长的外孙,那岂不是让柳市长欠下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顿时,他眼角缩了缩,却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以后想要动陈小川,怕是很有难度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刘定康心里就很是窝火,一个落魄大学生,偏偏还能跟人家柳市长扯上关系,这,这他妈是啥世道啊! “小盈,你先带孩子下去。” 柳正源笑着示意柳盈盈先行离开,毕竟,陈小川的来意可是来告状的。 “那,那好,这位先生,还有吴警官,以后有空来市里可千万记得通知我,我一定要带着小石头给两位大恩人好好感谢一下。” 柳盈盈从陈小川怀里接过孩子,笑着说道。 小石头乌溜溜的大眼睛一呆,小嘴一瘪,似乎有些不舍得陈小川的怀抱。 “你看,他还有些舍不得你了呢。” 柳盈盈大感有趣,若不是此时情况不对,她都有心想要问问陈小川,看他愿不愿意当小石头的干爹呢。 这救命的缘分,再加上两人似乎天然投缘,柳盈盈对陈小川好感爆棚,看着眼前这浑身透出出尘气质的年轻人,怎么看怎么顺眼。 “呵呵,小石头,叔叔以后再来看你,要乖乖听妈妈的话哦。” 陈小川也觉得有趣,这孩子似乎与自己染上了很深的因果,这辈子怕是都缠上了。 “咿呀呀……” 小石头乌溜溜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似的,转了转,一直在柳盈盈的怀里侧头看着陈小川,直到走得远了。 柳正源目送女儿与外孙离去,脸上慈祥的笑意慢慢退下。 该是问问,陈小川到底与刘定康有何纠葛了。 他转过身,看向两人。 一时间,台下的气氛陡然变紧。 98、两个版本 主席台上,柳正源终于站起。 他缓缓走下台,来到陈小川与吴胜利两人面前,看了眼脸色发白的刘定康。 他沉声对陈小川道:“小同志,不要怕,今天我柳正源给你们做主,有什么委屈,都说出来。” “不,我们并没有什么委屈,受委屈的是我爷爷。” 陈小川摇摇头。 “柳市长,这人叫陈小川,是陈家村的人,他爷爷因为不满意高速路没有从陈家村经过,曾经跑到困龙坡去闹。 不但误打误撞,把人家孟烈士的坟墓给刨了,还威胁政府人员,说是不答应他的要求,就要喝毒药自杀。 我们自然是不能答应这种无理的要求,结果,这老头一气之下还真喝了毒药,差点死掉。 所以,我们也不敢再去追究他的责任,怕他再用自杀来污蔑我们刘家村村委会。” 就在这时,刘定康坐不住了,也三两步走到柳正源面前来。 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把陈老爷子,活活描绘成了个蛮不讲理的老地痞。 柳正源听得直皱眉,问道:“为什么以前没有上报这件事?” “我……唉,这种事情,哪个村多多少少没有点?特别是涉及这种修桥补路的事情,自然都是希望离自家村子越近越好。 想着那老人家岁数太大,也是一时间犯了糊涂……所以经过我们村委会的讨论,就不准备麻烦上级领导了。” 刘定康惋惜了声,看那神色,似乎还为陈老爷子感到悲哀。 “真是这样?” 柳正源眉头深皱,用着疑惑的目光打量陈小川。 “呵呵,刘村长果真是秉承家风啊。” 陈小川冷笑起来,说得刘定康脸色一红,眼底透出几分羞愤。 这暗含讽刺的话语,柳正源等不知详情的人,自然是听得不明所以。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中,陈小川吐出口浊气。 他抬眼,看向阴云深处,那道道时明时暗的雷光,仿佛即将撕裂天幕,破壁而出。 一如,那隐藏六十来年的尘封旧事。 “六十年前的一个深夜,陈家村里闯入了个重伤的抗战战士,被一个放牛娃发现,偷偷给救到了家里的地窖里……” 随着陈小川的叙述,会场中央的议论声渐渐低下,没人再说话。 只有那娓娓道来的话语在回荡,让众人眼前,仿佛出现了幕画面: 一个半大的小伙子,费力扶着道伤痕累累的战士,一步一步,在昏沉的夜幕中,小心翼翼钻进地窖里…… “胡说!真是不要脸!” 就在这时,会场中却响起了道愤怒的苍老嗓音。 众人的思绪被打断,顿时回过神来,纷纷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叙述被打断,陈小川脸色冷下,看向颤颤巍巍站起身的刘老爷子。 “大家别被这小王八蛋给骗了,当年孟老哥是被老头子我给救下来的,地点也是在咱们刘家村!” 故事出现了截然不同的两个版本,会场里众人神色古怪,顿时人声不断,纷纷低头互相议论。 “我看,那年轻人肯定是撒了谎,人家刘村长不是说了吗,他爷爷就是个老无赖,居然还用喝毒药这招来威胁政府,真是死了都活该!” “这也不一定,我看那刘老头感觉有点心虚,或许,是人家小伙子说的是真的……” “屁,你懂什么,人家刘老爷子一个七老八十的人了,会为了这种事豁出老脸撒谎?” “就是,有些人家啊,就是基因有问题,长辈是老无赖,后代自然也是小无赖。” “唉,这算是啥子世道哟,连这种事情也敢冒充,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议论之声传了过来,陈小川神色如常。 刘老头与刘定康爷俩,却是神色微变。 听着那些议论声,两人心里憋屈得不行,总觉得那些话明里暗里,都是在骂自己不要脸。 可事到如今,话已出口,纵然是哑巴吃黄连,两人也不得不捏鼻子承认,脸上还得露出一副义愤填膺之色。 陈小川被俩人的无耻再度刷新了底线,不由得心里冷笑连连 他抱起胳膊,不再言语。 “小伙子,那位受伤的战士后来咋样了?” 见陈小川不再开口,有人等得心痒难耐,开始出声催促道。 “是啊是啊,你倒是把故事说完啊。” 更多的人声接连响起,柳正源也是神色肃然,对陈小川道:“那位战士,后来到底如何了?” 他也是军人出身,此刻骤然听闻这个故事,心下隐隐将故事里重伤的战士当做了自己的战友,下意识很是为其紧张。 尽管已经隐隐猜测到那人,便是牺牲在十方县境内的孟常军烈士。 可孟烈士到底是如何去世的,文献上却没有任何记录。 是以,才让人迫切想要了解,这位抗战英雄的最后事迹。 柳正源这么一追问,刘定康与刘老头顿时面面相觑,心里很是没底。 毕竟,他们也只是连蒙带猜,再结合县志内发现的那封密令,大概得出了孟常军牺牲的前后事件。 可详细的细节,却是没有一点办法能得知。 唯一知晓真相的陈老爷子,又被人下毒,险些丢掉性命。 如今这老头神志不清,要从他嘴里挖掘出当年的点点滴滴,实在是难上加难。 怕就怕那老头把真相告诉了陈小川,今天可就真下不来台了。 刘定康神色接连变换,心里却早已打定主意。 等会儿自己就一口咬定,孟常军烈士当晚便重伤去世,没有留下一言一语。 “呵呵,刘老爷子不是说他是亲手救助那位重伤战士的?我就不献丑了,让刘老爷子这位亲身经历者,亲自为大家说说吧。” 陈小川笑了笑,将“亲身经历者”五字,咬得极重。 “我……唉,年纪大了,当年好多事情啊,都记不太清了,隐约只记得啊,当初孟老哥伤得太重,那叫一个惨呐,浑身上下血淋淋的,都没有一块好肉……” 刘老头压着眼底隐隐透出的心虚,僵硬地笑着说完,观众席上顿时响起一片嘘声。 他看似说了一大堆东西,其实没有一点具体的。 什么“浑身上下血淋淋的”……这种不过是些套话。 人家刚从小鬼子手下突围出来,还能是毫发无损? 可不就得是浑身是伤,才符合英雄形象嘛! 观众席上坐着不少十方县其他乡镇前来观礼的人,他们可不怎么卖刘老头的面子。 见他说得结结巴巴,满口套话,分明就是心里有鬼。 一时间,相信陈小川之人,反倒占了大多数。 毕竟,陈小川从头到脚,浑身上下都透出股出尘气质。 再加上他自始至终,都是神色坦荡,更是让人下意识愿意多相信他一点。 “哦,年纪大了,记得不太清楚?” 陈小川嗤笑一声,被刘老头的不要脸再度刷新三观。 “那为何前些日子在那座假坟之前,您老还说孟烈士曾经留下遗言,说是要人家的后人,将家产分你一半?” 假坟! 这二字仿佛震天霹雳,震得观众席上众人脑袋嗡地一声,被吓得不轻。 “小陈同志,还请你把话说清楚,你说的‘假坟’,又是什么事情?” 隐隐猜到了点什么,柳正源顿时满脸寒霜,直直盯着陈小川的眼睛,沉声问道。 99、真相 见原本一向和蔼的柳正源,露出如此严厉的神色,刘定康顿时就慌了。 他连忙抢先诉苦。 “柳市长您,您先听我解释,这事儿全都怪那个陈老头,要不是他带着人去闹事,把孟烈士的坟给刨了,我们也不会想出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来…… 毕竟,事情已经通知了孟烈士的后人,人家都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我,我们总不能等人家到了刘家村,见到的,是个被刨掉的坟头吧?” 刘定康哀叹一声,像是有满心说不出的苦衷。 他这么一解释,柳正源纵然满心怒火,也稍稍退去了些,神色略微缓和。 “看来,刘村长才是好人啊!” “是啊,为了人家烈士后人早想,弄出个假坟,也是迫不得已啊。” “像这样处处替人家早想的好村长,如今可是太难得了。” 围观群众你一句,我一句,差点没把刘定康给夸到天上去。 刘定康与刘老头对视一眼,彼此都偷偷松了口气。 一旁的陈小川冷笑听着,也不反驳,就想看看刘家父子两人还能表演到什么时候。 “小同志,刘村长说的,你可认同?” 柳正源问向陈小川。 “柳市长,这件事的源头,我想您可能并没有弄清楚。” 陈小川收去冷笑,正色开口。 “当年救助孟常军烈士的人,的确是我爷爷,因为孟烈士伤势过重,牺牲后被我爷爷偷偷埋在了困龙坡,一晃就是几十年,除了他,根本没别人知道。” “你个小王八蛋!你,你胡说!” 刘老头不干了,杵着龙头拐杖对陈小川破口大骂,再度打断了陈小川的话语。 “老人家,请让这位小同志把话说完。” 柳正源看了眼刘老头,不咸不淡地说道。 三番两次打断别人,而且都一把年纪了,开口闭口就是骂人的脏话。 柳正源眼底,隐隐透出一丝厌恶与狐疑。 凭着他以前干过刑警的侦查直觉,这老家伙的表现,分明就是心里有鬼。 “难道,这个小伙子说的是真的?” 想到这个可能,柳正源心里一跳,眼角微微缩了缩。 他的神色变化没有逃过陈小川的眼睛,陈小川心里一动,索性也不想再拐弯抹角。 一口气把掌握的情况,都一股脑说了出来。 “刘家村急于霸占困龙坡修建高速路,误打误撞,把孟常军烈士的坟头当小土丘给铲掉了……等我爷爷知道消息过后,急匆匆赶去,却只收到了几根遗骨。” “小杂种,你他妈再敢胡说,我,我打不死你!” 刘老头平日里在刘家村骄横惯了,见陈小川说到了要紧之处,顿时想也不想,张口就骂,根本没把柳正源刚才的话当一回事。 “给我闭嘴!” 饶是柳正源多年来修身养性,这下子也不由有点火了,转头对着刘老头就是当头一吼。 “哈,我父亲年纪大了,火气有点重,柳市长还请见谅。” 刘定康连忙打圆场。 柳正源盯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表示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刘定康额头冒出点点冷汗,连忙把气哼哼的刘老头扯开几步。 “呵呵,火气大……刘村长,我建议你还是把你父亲带走吧,等会儿我说的话,很有可能会让他火气更大。” 陈小川笑了笑。 “没事没事。” 刘定康心里暗骂不已,勉强挤出点笑容道。 “小同志,请你接着说。” 柳正源看了刘家父子两人一眼,对陈小川鼓励说道。 “好。” 有了柳正源的担保,陈小川点点头,再也不理会刘老头那恨不得想要活活咬死自己的目光,吐出口浊气。 “我爷爷将孟常军烈士的遗骨包好,然后与刘家村的人理论,这才将几十年前那段往事说了出来。 “谁知道,刘家村的人害怕事情暴露,竟然对我爷爷下毒!” 说到痛处,陈小川眼睛红了,把牙齿咬得咔嚓作响。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柳正源脸色凝重起来,若是眼前这个小伙子所说的属实,此时可谓是间轰动整个南陵市的大事了。 更为重要的是,身为副市长,这种丧尽天良的恶事如果发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他柳正源这三十年来的声望,算是结结实实被打上了个污点。 “狗东西!你……” “把他给我带走!” 刘老头眼底一慌,下意识张口又骂。 柳正源正心烦意乱呢,顿时火气就大了。 你个死老头,要是心里没鬼,那才是奇了怪了! 他冲角落里的秘书狠狠一挥手,后者点头会意,对台下站岗的警卫说了些什么。 两个人高马大的警卫,面无表情走来,就跟拎小鸡似的,一左一右架着干瘦的刘老头。 任凭刘老头如何挣扎,警卫架着他,掉头就往会场之外走去。 刘定康脸上红一道青一道的,哀求看向柳正源。 柳正源无声哼了下,对他的目光视而不见。 没了刘老头时不时的聒噪,好似一只嗡嗡叫嚷的烦人苍蝇终于被拍死,陈小川只觉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当下,他将自己回乡为爷爷治病,遇到刘家派人来掳人,然后夜闯刘家村等事情都说了一遍。 台下不时发出阵阵惊呼。 柳正源的脸色更是铁青。 凭着过往的刑侦经验,若是眼前这个年轻人是在说谎,那定然是经过严密计划,拥有缜密而详细的设计的。 可,又有什么东西,值得甘然冒如此大的风险,去污蔑刘定康? 答案,已经昭然欲揭。 头顶轰隆一声,雨滴撒豆般落下,仿佛是老天爷在尽情宣泄。 这雨,终究是下了。 空气里压抑许久的沉闷感被雨水冲刷一空,饶是雨水淋湿衣背,台下的围观群众却没多少人跑开。 大多依然站在原地,等待接下来事情的进一步发展。 秘书小跑着过来,撑着伞递到柳正源头顶,柳正源摇摇头。 他看了眼台下。 那是一个被淋成落汤鸡的小学生,在雨水中依旧举着花环,苦着小脸,一动也不敢动。 柳正源将伞往那边推了推,示意秘书过去。 摸了把额头的雨水,柳正源与陈小川隔着雨幕对立,两人都沉默了。 “这位小同志,你可知道,你刚刚说的话,若是不属实,会有什么后果吗?” 柳正源面无表情开口道。 陈小川点点头。 “那好,请你告诉我……你的证据呢?” 他一说完,台下的围观群众都看向陈小川。 刘定康更是紧张得满手湿滑,分不清那些是雨水,那些是冷汗。 “目前,我没有证据。” 陈小川沉默了下,终究还是开口说了出来。 “柳市长您好,我,我是十方县派出所的警员,我叫吴胜利,我,我可以为陈小川做担保,请求将此事立案侦查……” “小吴?不是叫你小子去维护秩序,跑这里来瞎说什么?” 刘大茂顶着雨小跑着过来,对吴胜利板着脸就是一通呵斥。 刚才这小子,可是在柳盈盈面前抢尽了自己的风头。 刘大茂正是满肚子火气呢,说起话来,自然是毫不留情面。 吴胜利嘴角动了动,有些不甘心地低下头。 见这小子服了软,刘大茂换上副笑脸。 他对柳正源笑道:“柳市长,这小子是我手底下的,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才跑出来胡言乱语……呵呵,我马上带他离开,马上……” 对于刘定康与陈小川之间的事情,刘大茂压根就不想参合。 在他心里,这两人都是有背景,有来头的家伙。 自己呢,最好还是坐山观虎斗。 刘大茂一说完,扯着吴胜利就要往会场外围走。 吴胜利无奈看了陈小川一眼,歉意地摇摇头。 两人一走,刘定康顿时对柳正源正色道:“柳市长,这陈小川公然污蔑国家干部,还造谣是非,我看不如就先让刘所长把他带回去,好好审查一番。” 他这么一说,刘大茂不得不停下脚步,心里暗骂刘定康不是个东西。 老子都准备溜了,表明不想牵扯进来,你他妈还要往老子身上推,什么玩意儿啊! 柳正源眉心皱起,显然是在权衡该如何处理陈小川。 “柳市长,还是先让刘所长把这个扰乱奠基仪式的家伙带走吧,毕竟今天的主要工作,是完成高速路的奠基仪式啊。” 刘定康见柳正源犹豫,急忙又催促了句。 “嗯,那就先……” 雨幕中传来道鸣笛声,柳正源一顿,抬眼朝会场入口看去。 只见一辆油光瓦亮的豪车冲破雨幕,如同只黑鲸从海面浮起,出现在众人视野里。 那辆宾利车,是孟国雄一行人的座驾。 车门打开,一身黑西装的阿坤匆匆下车,撑着大黑伞,弯腰拉开后车门。 陈小川眼睛猛然瞪圆。 下车来的,除了满头脏辫的安妮,竟然还有林婶与林芸! 在林婶身后,满头银发的孟国雄搀扶着枯瘦的陈老爷子,站在车门前,远远朝这头望来。 100、老班长 陈小川懵逼了。 “为什么爷爷会和孟国雄他们一起?” 他想不明白。 老爷子昨天还神志不清呢,而且孟国雄可是说过要追究假坟事件的责任的。 这两人凑到一块去,真让陈小川有种猫和老鼠一起玩泥巴的荒诞感觉。 没时间多想,他快步迎了上去。 “林婶,小芸,你们怎么把我爷爷给带过来了?” 陈小川不解地问道。 林婶与林芸对视一笑,还没开口,倒是被孟国雄搀扶之下走来的老爷子喊了声。 “小川,快过来见见你孟伯伯。” 老爷子今天打扮得格外精神,一身笔挺的黑色中山装,头发梳成了个风骚的二分,脚下是双油亮的黑皮鞋。 整个人,都似乎年轻了十来岁。 这副打扮可不是林婶她们能弄得出来的,不用想,多半是孟国雄一行人的杰作。 最为惹眼的,却是老爷子的胸口,别着枚金光闪闪的勋章。 那是他以前参军时得到的军功章,陈小川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几次。 之前去村委会想给老爷子办理低保,他还问过老爷子那军功章的下落。 结果,老爷子东一句西一句,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陈小川原本以为那勋章,被老爷子稀里糊涂给弄丢了呢,还暗暗感到可惜。 没想到,今天却是翻出来带上了,而且看样子保养得还挺好,连金漆都没掉丁点。 “孟伯伯……” 从军功章上收回目光,陈小川撇撇嘴角,叫得有些言不由衷。 前两天好心帮忙揭穿刘定康的骗局,人家不领情不说,还说是要报案抓自己呢。 现在就成了什么“孟伯伯”…… 有这样不识好人心的伯伯? 陈小川心里那叫一个郁闷,可老爷子发话了,不得不听,也只好硬着头皮,生硬地笑着打了个招呼。 “小川,是我老糊涂了啊,先前对你产生了误会,都怪我,怪我。” 谁想到,孟国雄满脸愧色地苦笑两声,率先赔起不是了。 陈小川吓了一跳。 这,这又是闹哪样? 看着精神抖擞的老爷子,再联系孟国雄诚恳道歉的态度,心里一亮,陈小川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情不自禁喜上眉梢,惊喜道:“爷爷,您是不是病好了,都记起以前的事情来了?” “哈哈,好了好了,多亏了林芸这丫头,给我喝那绿绿的中药,我才好得这么快啊。” 老爷子爽朗一笑,先前的病态荡然无存。 得,老爷子只记得林芸这丫头的功劳,把自己全然给忘了…… 陈小川哭笑不得,看向笑得很是得意的林芸,后者顿时冲他做了个可爱的鬼脸。 “陈老哥,还是先过去吧,您为家父所做的一切,我孟国雄一定要将其堂堂正正的公之于众。” 在陈老爷子面前,孟国雄完全放下了架子。 明明比陈老爷子高出一大截,却不顾形象地微微佝着腰,反倒生生矮下一头。 好似地主老财身边,忠心耿耿的狗腿子管家。 被孟国雄这么一衬托,当了一辈子乡野老农的陈老爷子,自然而然也生出道气场来。 走起路来一板一眼,让好些个陈家村的村民,愣是没认出来,都还以为是城里来的大人物呢。 就连陈小川,都看得暗暗咂舌。 乖乖,这还是自家那个病恹恹的爷爷? “呵呵,孟老先生,这位是?” 柳正源看着孟国雄扶着的老人,还亲自为其撑伞,心里不由得暗暗吃惊。 他可是场中为数不多,知晓孟国雄真正来历的人。 孟家在墨西哥华人圈不说能呼风唤雨,但一方霸主的地位,还是能达到的。 这种顶级大佬的存在,放在国内,至少也能和一方省长平辈相处。 就连他柳正源,在人家面前,也不得不黯然失色。 可这种大人物,今天却是主动给人撑伞。 看其神情,还是心甘情愿。 能享受如此殊荣,柳正源很难想象这个穿着黑色中山装的老者,到底是何来历。 当下,他也不敢怠慢,连忙问道。 “这位,是我孟家的大恩人。” 孟国雄看了刘定康一眼,这才对柳正源正色说道。 刘定康被看得浑身不自在,脸色顿时红里透白。 脑袋里嗡嗡乱响,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蛋了! 他突然觉得周围的目光是如此的刺眼,仿佛瞬间被人扒光了衣服似的,又是难受,又是憋闷。 真是恨不得找条地缝赶紧钻进去。 “大恩人……” 柳正源咀嚼这颇有分量的三字,饶有深意地用余光瞥了眼不敢抬头看人的刘定康,随即仔细打量起陈老爷子来。 他的目光,突然落到了陈老爷子胸前的军功章上。 啪地一声,柳正源猛地鞋跟一碰,双脚并拢站得笔直,冲陈老爷子严肃地行了个军礼。 “老班长好!” 这一变故看得陈小川有些不知所措,却见陈老爷子瞬间失神,随即老眼含泪,颤巍巍地举起右手,还了个一丝不苟的军礼。 “几十年没有行礼,都有些生疏了……” 老爷子低下头揉揉眼睛,这才对柳正源笑道。 “不不,一点都不生疏,您做的比我标准多了。” 柳正源的嗓音也变得恭敬起来。 他是军人出身,自然是认得那枚军功章的分量。 只有从枪林弹雨中闯出来的战斗英雄,才有资格佩戴! “爷爷,您认识柳市长?” 见两人仿佛多年未见的老战友一般熟络,陈小川忍不住好奇地问了句。 “不认识……大家都是军人,我比他入伍早,他叫声老班长也是应该的。” 老爷子挺直了腰杆,隐隐有些自豪。 “您是这位小同志的爷爷?那,那……” 柳正源更是一呆,有些难以相信这个事实。 随即,他想到了什么,刚毅的苍老面容顿时浮现出无尽的怒火。 豁然转身,他不顾形象,对着刘定康劈头盖脸地怒吼。 “这位老英雄,就是你说的偷刨烈士墓的老无赖?!” 试问,一个饱受战火洗礼的老战士,老革命家,怎么会去行如此下作之事? 难道从枪林弹雨中磨砺出来的觉悟,还比上不上普通人? 军人之间,历来只有相互敬重,更何况是那种为国捐躯的抗战烈士! 这是污蔑! 这是亵渎! 这是在公然侮辱华夏的所有军人! 柳正源肺都快气炸了。 当着自己这个老军人的面,去肆意污蔑抹黑另一个老战斗英雄,根本就是把自己当猴耍啊! 还亏得自己先前将信将疑,此时想来,更是满心的愧疚。 柳正源胸口不断起伏,愤怒地指着刘定康的脑门说不出话来。 要是按照年轻时的暴脾气,他真恨不得一脚踢死这满口胡柴的王八蛋! “带走!把他给我带回去!” 柳正源红着眼睛,几乎咆哮着对刘大茂吼道。 刘大茂都被吓坏了,怎么一转眼的功夫,柳市长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从文质彬彬的儒雅老者,骤然满身杀伐戾气。 他不敢不听,刚想上前,却被一直沉默承受的刘定康抬手拦住了。 “等等。” 刘定康脸色惨白,抬头一一看向众人,居然笑了起来。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柳正源长长吸了口气,生生压下怒火,沉声问道。 “柳市长,请问我犯了那条纪律?你们又有什么证据指责我?” 事到临头,刘定康索性也豁出去了,眼神阴沉地盯着柳正源问道。 柳正源被问得一僵,不由看向陈小川。 陈小川沉着脸一言不发,缓缓摇头。 “哈哈哈,看到了吧?根本就没有证据!您身为市长,权力是比我这个芝麻大村长高出太多,可我刘某人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我要求组织给我一个公道!” “公道”二字从刘定康嘴里说出,险些让陈小川当场失控。 这种恶行满满的家伙,对别人可曾有过公道? 他也配提公道! 双拳握得咔嚓作响,奈何就是没有任何实物证据,证明刘定康曾经的恶行。 见他猖狂的笑容,陈小川胸口仿佛被大石压住,愤懑得直欲发狂。 “哼,没有证据,我看今天谁敢动我一根头发试试?” 刘定康怒吼一声,会场边缘,竟是有大片刘家村的村民,面色不善地缓步逼了过来! 带头之人,赫然是满脸横肉的刘老三。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这是要聚众闹事吗?!” 刘大茂大声嚷嚷,可眼底的慌乱还是暴露了他的心虚。 刘家村人多势众,真要是发生了暴乱冲突,他们这点官差,可扛不住人家的来势汹汹。 万一要是让柳正源有个闪失……不用想,他这个所长也就当到头了。 相比刘大茂的暗暗惊惧,吴胜利反倒是显得有些兴奋,望着逼来的村民,似乎跃跃欲试。 维持秩序的警卫迅速缩回到柳正源周围,组成人墙,紧张地看着四面八方走来的大片人影。 形势一触即发,搞不好今天的奠基仪式,就要活活变成暴乱现场。 就在这时,原本沉寂许久的会场入口,突然有数道车影冲破了雨幕,将会场围得水泄不通。 陈小川警惕地护在老爷子的身边,瞧着那些闯进来的车辆,突然眼前一亮,发现了道熟悉的黑色suv。 那是洪大光的车! 也就是说,是许氏集团的人来了! 几十道车门齐齐打开,整齐着装的肌肉大汉迅速组成人排,众星拱月,护卫着当中一个长腿短发的高冷女子。 “刘村长,你要证据?” 隔着雨幕,许青诗在女秘书撑着的大黑伞下,一步一步走了过来,清冷的嗓音响彻整座会场。 “好,我给你!” 101、方微微的录音笔 刘定康眼角猛然一缩! “怎么可能会有证据留下来,不,不可能,一切痕迹都被我抹去了,不,这不可能……” 他的神色接连变换,脸色阴晴不定,一时间心乱如麻。 陈小川也呆住了,万万没想到迟迟不见人影的许青诗会以这种方式出场。 更是在关键时刻,展示出一丝压倒刘定康的气机。 许氏集团的安保人员迅速拦在会场中心,板着脸盯向那些咄咄逼来的刘家村的村民。 带头的刘老三一看人家那体格,那架势,明显就是受过正规训练的。 再看看自己这边,全是些地痞流氓,不说身体素质,光是气势,就被人家生生压下一头。 这特么的,简直就像是小山贼遇到了正规军啊! 顿时间,刘老三横肉脸一抖,停下了脚步。 其他刘家村的村民见状,看着眼前那些肌肉大汉,个个都是暗吞口水。 带头的刘老三都怂了,他们也不傻。 自然是乐得停下脚步,不再傻乎乎的往人家拳头上撞。 局面被半路杀出的许氏集团所控制,刘大茂也是松了口气。 他这才大步走到会场边缘,指着那些刘家村的村民大声呵斥,大露风头。 这看得吴胜利暗暗撇嘴,越发觉得今天跟着陈小川前来,是何其正确的决定。 要是一直呆在刘大茂这种货色的手下,指不定猴年马月,才能往上爬呢。 想到这里,他不动声色,往陈小川身后站了站。 “柳市长,这是某位朋友托我带来的重要证物,里面有刘定康一伙人商议阴谋的录音。” 许青诗走了过来,看都不看陈小川一眼。 皓腕一抬,将一只小小的录音笔递了出来。 陈小川眼睛一呆,猛然睁大。 那录音笔,极像是方微微的那只! 可方微微的录音笔,为何会在许青诗这个女人手里? 难道,两人间还有什么联系? 顿时,陈小川心里有些着急。 若不是此刻情况不对,他都想立即拉住许青诗,好生询问一番方微微的下落,以及她为何会不告而别,离去得如此突然。 “把它播放出来!今天我要让那些见不得人的阴谋诡计,都统统曝光!” 柳正源今天一肚子火,也不顾刘定康那毫无血色的脸,命令秘书接过录音笔,随后插到了台上的扩音器中。 听到柳正源这么说,台下的围观群众顿时一阵轰动。 以前在电视剧里见到的桥段,今天可是要亲自感受到了,想想都让人兴奋! 刘定康的脸庞毫无血色,几乎在柳正源下令的一瞬间双腿一软,险些没能站稳。 他不知道那只小小的录音笔里,到底记录着什么证据。 但看许青诗那番镇定自若的模样,不用多想,多半是对自己极为不利的铁证了! 一时间,刘定康万念俱灰,心里生出一股绝望之感来。 会场边缘,刘老三也感觉到了情况似乎对自家这方极为不利,眼底附上些心虚。 偷偷左右一瞥,他想要开溜了。 哪知道,脚步刚一动,便被一个带着大黑墨镜的肌肉大汉拦住,看着装,应该也是许氏集团的安保。 “哈,我,我想去解手。” 人家的胳膊粗得都能站人了,肌肉爆炸。 刘老三嗓子发干,一下子就怂了,干笑着说道。 “给老子憋着!事情还没弄清楚,你们刘家村闹事的人,一个都不许走!” 早从陈小川那里知道刘家村的人,个个都不是东西。 再加上刘老三这形象,一看就不正经。 洪大光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脸色,虎躯一震,板起脸,一副没得商量的强横模样。 “好,好,我憋着,憋着……” 刘老三都快哭了,自己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好死不死,非要当这个带头人,一不小心就比刘家村的其他人多走了几步,越过了会场边缘。 这下子好了,先前是一心往前,现在想回去,反倒还回不去了! 他后悔得不行,真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就在这时,会场中心的舞台上,扩音器里响起滋滋的杂音。 “那他要是找上门来,那可怎么办啊?我当时觉得,他,他是真的想要杀人!” 一个男人惶恐的声音。 “这该不会是你的声音吧?” 听着扩音器里传出的声音,洪大光满脸狐疑,打量起眼前这个带着大金链子的男人。 怎么听,都挺像。 “哈,不是不是,大哥您肯定是听错了。” 刘老三笑得跟哭似的,心里更是一片恐慌。 这录音分明就是那晚陈小川闯入家里,他与大哥还有铁老在三楼的密室商议……难道,是陈小川这王八蛋录的音? 妈的,真他妈卑鄙啊! 刘老三又怕又气,余光再次偷偷四处打量,一副准备随时跑路的样子。 “他那种高级武技,肯定是消耗巨大,一时半刻根本没法恢复体力,他要敢来,老夫就让他有来无回,横着出去!” 扩音器里,响个冷傲的老者嗓音。 “有铁老坐镇,自然不用怕那陈小川……那个老兵的后人已经快要到达南陵市,当务之急,是赶紧让这老家伙消失得无影无踪……老三,等会儿你就带人把他带到搅拌机那边,冻进水泥桩子里……” 紧接着,是个男人沉稳的嗓音。 话音一落,整个会场一片哗然。 把人带到搅拌机前,冻进水泥之中……,而且,对象貌似还是个老人! 想到那个画面,许多人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这是得有多狠毒的心肠,才能想出这个歹毒无比的主意啊! “可怕,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人是不是什么罪犯吧?” “卧槽,吓死宝宝了,听了这段录音,今晚怕是得做噩梦了……” 围观群众议论纷纷,许青诗俏脸冰冷,看了眼刘定康。 “刘村长,抱歉了,我以许氏集团总裁的名义宣布,从此拒绝与刘家村一切业务往来。” 许青诗嗓音陡然提高,似乎有些激动,环视了一圈会场。 她大声道:“我们许氏集团挣的都是干净钱!决不允许工程之中沾染血腥!” 柳正源满脸铁青,用着看死人的目光看向刘定康。 “刘定康,这段话是你说的,对吧?” 刘定康身形一晃,整个人如同筛糠般颤抖起来。 他低着头,面如死灰。 “录音中他们商议要冻进水泥柱子里的老人……就是我爷爷。” 陈小川眼睛通红,嘶哑说道。 再度响起这不堪回首的一幕,他仿佛又看到了老人卷缩在破麻袋之中,无助地躺在地上,任人欺辱。 胸口,滔天怒火在咆哮,在狂烧! “人面兽心,真是人面兽心!” 刘定康的沉默,自然就是不反驳,柳正源气得大吼起来。 想到之前还曾邀请这人一同乘车,现在想起,真是比吃了苍蝇还要让人恶心! “轰隆,轰隆隆……” 头顶闷雷翻滚,大雨下得越发密集,刘定康呆立雨幕之中,死气沉沉,好似一段被雷劈过的枯木。 他的发梢,竟是一点一点,在众人的眼皮之下,变得灰白。 102、另一枚军功章 刘家村的高速路奠基仪式,终于以村长刘定康入狱收场。 刘家村闹了个大笑话,刘家村之人也臭了。 刘老三一伙人被带回衙门审判,或许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吴胜利在查阅刘老三的档案之时,竟是意外发现了许多重大疑点。 在柳正源的指示之下,刘老三失去所有的保护,如同被扒光了衣服一般。 过去的种种劣迹,一件又一件被挖掘出来。 厚厚一堆的档案之上,一件件恶行仿佛在往外渗血,闻之触目惊心。 除了当年酒驾逃逸,撞死林大壮,他还曾将一个女高中生,强行掳回家中凌辱整整三天三夜。 后者最终撞墙自尽,尸体被刘老三叫人给扔进了一口废弃的矿井之中。 直到打捞出尸骨的前一天,被害人的父母,都还以为女儿是跟着男人私奔到了外地。 一家人在村子里,十多年没能抬起头来…… 墙倒众人推,放贷,赌博,霸占田地,扣押扶贫款…… 刘家人的坏事一件又一件被人曝光出来,刘定康与刘老三等人先后入狱,刘老爷子当夜心脏病发作,一命呜呼。 …… 三天后。 “这是林大壮应得的赔偿,按照如今的物价折叠,从刘家充公的家产当中划分出来的。” 林芸家堂屋内,站林大壮的遗像之前,吴胜利上了柱香。 然后从公文包内摸出张银行卡,递给林婶。 林婶与林芸抱头痛哭,亲人多年的冤屈得见天日,让恶人伏法,让她们一直压在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底。 “大壮叔,您安息吧,以后我会照顾林婶与小芸的。” 陈小川看着遗像,暗暗说道。 处理完林芸家的事情,两人见林婶与林芸实在太过伤心,也不好多打扰,轻轻合上院门,退了出来。 “对了,刘大茂那家伙咋样了?” 陈小川突然问道。 “还能怎么样,当年包庇刘老三一堆破事,如今被停职调查,算是混到头了。” 提起这事儿,吴胜利露出些笑意。 他因为在协助陈小川举报刘定康一案中有功,破格提拔为代理副所长。 看这小子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应该用不了多久,上面就有正式的任书下达了。 “扳倒刘定康实在太不容易了,这人人脉关系极广,听说就在他入狱当晚,金陵那边都有电话打来过问……你说他一个小小的村长,哪来的这么大能耐,能让金陵那方都关注他?” 吴胜利有些不解。 “我也不清楚,大概是上头有人吧。” 陈小川摇摇头,也是胡乱猜测道。 要知道,方微微的来历至今都是个迷。 但凭她能随便送给陈大栓一辆好车,就可以看得出她的家世,定然极为不简单。 而且,刘定康家,貌似与她家还是表亲。 虽然不清楚到底有没有血缘关系,但也能看得出,刘家身后的关系网,极为不一般。 想太多头疼,陈小川也懒得多想,与吴胜利一同朝自家小院走去。 手机铃声突然大作,陈小川停下脚步,见吴胜利摸出手机,似乎在翻阅一条短信。 吴胜利的脸色逐渐凝重。 “刘定康被转往金陵监狱了。” 片刻后,吴胜利抬头说道,似乎有些心绪不宁。 “他是南陵市的,为什么要转到金陵监狱去?” 陈小川推开院门,停下脚步,很是疑惑。 吴胜利苦笑一声,摇摇头。 今天他来陈家村,一方面是处理林芸家的事情,另外一方面,是和陈小川回来找一件东西。 刘家村的高速路项目化为泡影,孟国雄却没有撤资,而是准备重新修改图纸。 困龙坡作为孟常军烈士的埋骨之地,显然并不适合作为修建高速路。 如今那里正在修建一座纪念馆,将牺牲在十方县一代的抗战烈士的名字,都刻录在纪念馆内的碑文之上。 因为刘家人的做法令孟国雄极为愤怒,哪怕南陵市衙门极力劝阻,老家伙也死活不愿意刘家村的人占高速路的便宜。 硬是将线路生生往陈家村这头靠了几十里,连路线方向都与刘家村的相反。 而且,还极度强硬的提出要求,以后凡是从刘家村方向过来的车辆,一律不许上这条以孟常军命名的“常军高速路”。 衙门的工作人员苦笑不已,修了路,哪有不让人家走的啊? 奈何这老头来历太大,背后又有柳正源有意无意的支持。 他们也值得捏鼻子认了。 陈老爷子被孟国雄接到了南陵市最好的医院做检查,本来孟国雄对国内的医疗条件有些不满意,还想把老爷子直接接到国外。 奈何老爷子死活不愿坐飞机,孟国雄只得叹息作罢。 老爷子的身体机能在逐渐恢复,记忆力也越来越好。 昨晚深夜突然打电话回来,说是老宅的屋梁上,藏着孟常军烈士的一件遗物,之前一直没能想起。 在老爷子百般的催促之下,陈小川一大早便与吴胜利从南陵市赶回。 准备到破败的小院内上房揭瓦,好生寻找一番。 毕竟,这东西对于孟国雄一家来说,意义太过重大。 两人搬来竹梯,在落满灰尘的屋梁上窜来窜去,弄得灰头土脸,好不狼狈。 “爷爷也不说到底是什么遗物,万一要是别针之类的,这可怎么找?” 陈小川拍掉头发上的蜘蛛网,被吴胜利折腾起来的灰尘呛得连连咳嗽。 “我,我不行了,我先下去休息一会儿。” 吴胜利的体力毕竟没有陈小川强悍,猫着腰在屋梁上爬来爬去不说,还得时时刻刻担心脚下被踩得嘎吱作响的木料。 半个小时下来,就累得满头大汗。 顺着竹梯爬下,他累得一屁股跌坐在堂屋内。 一擦鼻尖,好嘛,连鼻涕都是灰不溜秋的,全是灰尘。 “找到了!” 就在这时,陈小川骑在大梁上,惊喜地大喊了声。 吴胜利连忙抬头去看,只见陈小川手里捏着个牛皮纸包着的小包。 许是年代久远,牛皮纸已经风化得太过厉害,陈小川纵然再怎么小心翼翼,轻轻一碰,便化为片片碎屑掉落下来。 碎屑中央,是一枚简陋的勋章,大概是黄铜质地,已经染上了些锈迹。 “这,这是孟常军烈士的勋章!” 勋章背面,刻着“孟常军”三个繁体字,笔画已经模糊不清,勉强能够辨别得出。 陈小川想到了什么,毫不犹豫摸出手机,将勋章小心摊在手心,然后照了张图片,发送出去。 此时,南陵市招待所内。 手机屏幕上,尽管照片的分辨率有些模糊,但勋章背面的字体,却格外显眼。 好似岁月无情冲刷,都不能抹去的刻骨记忆。 孟国雄捧着手机,老泪纵横。 “妈,我找到父亲了,我找到他了……” 103、许氏大厦 黄铜质地的军功章,安放在一个真空的小玻璃盒内。 孟国雄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咬牙决定,将其交给困龙岗纪念馆。 此间事物处理完毕,孟国雄希望让陈老爷子去国外颐养天年。 老爷子想也不想,当场就一口拒绝,让孟国雄好生可惜。 既然老爷子不愿背井离乡,陈小川自然也拒绝了孟国雄的邀请,决定陪在老爷子身边,哪儿都不去。 或许是心里觉得亏欠太多,孟国雄又出资给老爷子修一座小楼,态度极其强硬,坚决不许人推辞。 陈小川无奈,只好暂且搬到林婶家里去住。 临行前,孟国雄将高速路的监管工作全权授予陈小川,这让陈家村的人羡慕无比。 走在路上都主动与陈小川打招呼,再也不见先前的白眼。 “陈老哥,以后若是想要出去散散心,一定记得来我们这边。” 距离奠基仪式已过去一个星期,南陵市机场,孟国雄拉着陈老爷子的手,真诚笑道。 “孟老弟啊,你知道你父亲为什么要给你取名,叫做‘国雄’?他就是指望着子孙后代,能让国家兴旺雄壮,再也不受人家欺负呢。” 陈老爷子咧着没了门牙的老嘴,指着人流络绎不绝的机场笑呵呵道。 “要是你父亲能看到这一幕,肯定会高兴的。” 孟国雄瞬间老泪纵横,哽咽点头。 “以前误会你了,老叫你骗子,我,我……对不起。” 满头脏辫的安妮穿着身小礼服,少了几分暴躁,多了些文静气质。 许是从来没有主动向人道过谦,她支支吾吾说完,耳根已经红透了。 陈小川撇撇嘴角,也懒得与这个小丫头一般计较,敷衍地点点头。 这看得安妮好生气结,气哼哼地一翻白眼。 送完孟国雄一行人,老爷子与林婶她们回了陈家村,陈小川独自回到了南陵市区。 距离那场闹剧般的奠基仪式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他忙来忙去,差点忘了向许青诗询问。 为何方微微的录音笔,会在许青诗的手里? 这是个让陈小川想不通的谜题。 站在公交车站,拨打洪大光的手机,奈何响了半天,就是没人接听。 陈小川无可奈何,只好拦了辆出租车,“师傅,去许氏集团的大厦。” 车师傅是个上了年纪的老男人,听到陈小川的询问一愣,然后饶有深意地打量了眼陈小川。 陈小川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尴尬地笑笑。 车子发动,窜进鱼群般的车流之中,出租车师傅盯着前。 他笑道:“小伙子,是去许氏集团应聘的吧?” 陈小川笑笑,没有说话。 师傅似乎觉得陈小川默认了,继续道:“许氏集团可难进了,我邻居家的大姨的同学家的表亲家的二小子,人家可是金陵大学毕业的,去年刚刚进入许氏集团,听说老难进了,托人送礼都花了一大笔钱呢。” “那他挺厉害的。” 陈小川应和了句。 “那是当然。” 车师傅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好像那八竿子打不着的二小子能进许氏集团,也有自己的一份功劳。 “对了,你是啥大学毕业的啊?” “我?” 陈小川被问得有些莫名,就去找个人而已,还得有学历要求啊? 难道像是那句著名的“非本科人士不得入内”一样,不过就是进许氏集团找人,还得是名牌大学的不成? 车师傅一看陈小川这犹豫的样子,估计怕是学校不怎么出名,所以不好意思开口。 他暗暗撇了撇嘴,或许是觉得这个年轻人去应聘肯定没戏,也就不那么热络了。 跟一个失败者又有什么好聊的?这不白白浪费口水嘛。 两人一路沉默。 到了许氏集团大厦,陈小川道声谢,付钱下了车,往大厦入口走去。 车师傅左右没事,也不急着开走,这年轻人肯定没戏,说不得等会儿还得坐自己的车子回去呢。 他摸出只烟,趴在车窗口,盯着许氏大厦的大门方向,悠然吞云吐雾。 “诶诶,你是干什么的?送外卖的不许上楼,在大堂里给我等着!” 刚跨进大门,两个门卫便指着陈小川嚷嚷起来。 “尼玛,我长得很相是送外卖的?再者说,送外卖的咋了,还不许人家上楼……” 被人不问青红皂白一通嚷嚷,任谁都没有什么好心情,陈小川顿时脸就黑了。 “我找人。” 毕竟是来找许青诗的,陈小川压着火气,低声道。 “找人?就你这样子,我们公司会有人认识你?” 年轻的那个保安脸上泛起冷笑,阴阳怪气说道。 “小伙子,你先说说,你进来找谁的?” 年长的保安毕竟工作经验丰富一些,见眼前这个小伙子似乎不像是什么坏人,连忙一拉年轻的那个保安,抬眼问道。 “我找许青诗。” 陈小川环视一周,不想多说,准备往电梯楼处走去。 “许青诗?许总?” 年轻的保安呆了呆,随即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上了年纪的保安也换了脸色,狐疑地上下打量陈小川。 “我没听错吧,就凭你,也想见我们许总?你以为许总是动物园里的猴子,谁想见都能见的啊?” 年轻保安仿佛听了个天大的笑话,笑得脸都抽筋了。 “小王,别乱说。” 上了年纪的保安脸顿时就黑了,扯了扯年轻的保安。 把许青诗比作动物园的猴子,万一要是让许总听到,他两人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第一,我不是来送外卖的。” 陈小川盯着年轻保安的眼睛,摇摇手指,“第二,我的确是来找你们许总,许青诗的,她也认识我。” 真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说得难听点,不过就是个看大门的保安,也敢仗着许氏集团这间大庙,狗眼看人低? 陈小川素来对职业没有任何歧视,可此时,也被这个年轻保安给弄出一丝厌恶来。 明明一个电话就可以确定的事情,偏偏要难为自己。 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我说你还要不要脸了?” 见陈小川语气冷漠,没有流露出该有的胆怯与羞恼。 年轻保安换了副冷笑连连的模样,抱起胳膊,轻蔑道:“就你一个送外卖的,也配认识我们许总?” 许青诗可是所有许氏集团男性员工心里的女神,虽然自己是个保安,可谁心里,还没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美梦啊? 万一要是哪天时来运转,和许总对上眼了呢? 此时来了个送外卖的,论地位,连自己这个保安都不如呢,也想见见自己心目中的女神? 年轻保安腹议不已,只觉若是以后自己能一步登天,现在让不相干的人多看许青诗一眼,好似自己就会吃大亏似的。 一旁上了年纪的保安轻轻摇头,也不说话。 这种年轻人他以前也见过,费尽心思展现自己不俗。 结果呢,最后还不是连许总的面都见不到,便被保卫科的弟兄给架着活活扔出大门。 104、都是误会 “既然你们不愿意通报,那我就自己上去找好了。” 陈小川实在不想同这种人多做纠缠,说完之后,掉头就往电梯方向走去。 尼玛,居然还敢硬闯? 两个保安有些傻眼,这小子,分明就是把他们这上百斤的身板当摆设了啊! “站住!再走一步,老子让你横着出去!” 年轻保安抽出警棍,指着陈小川的背影大声威胁道。 陈小川仿佛没听到似的,自顾往前走去,伸手按下了电梯的按键。 “吗的,反了反了!胆敢来许氏大厦闹事,老子看你是不要命了!” 年轻保安骂骂咧咧,握着警棍三两步走到陈小川背后,不由分说,一轮警棍,对着陈小川后脑勺狠狠砸下。 上了年纪的保安眼中闪过犹豫之色,却没开口喝止。 “砰!” “哐当!” 就在他眨眼瞬间,只觉眼前一花,一道黑影却是倒飞而回,扑通一身摔倒在身侧几步之外。 看着在地上咕噜噜滚远的警棍,上了年纪的保安双目呆滞,心里猛然一惊。 这力气……真他妈大! 年轻保安趴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叫唤不停,口中还不干不净地继续骂骂咧咧。 “死杂种,敢对老子动手,哎哟,老子等下要你后悔你妈把你生下来!” 上了年纪的保安伸手扶起他,后者二话不说,当即摸出对讲机,对着里面哭诉。 “江哥快来,有个王八蛋来砸场子了,我好心好意劝住,却被他一脚给踢开了……” 就在这时,电梯叮咚一声打开了门,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秘书打扮的女子走了出来。 听到那保安大声的哭诉,她本是往大厦门外走去的脚步不得不停下,眉目一皱。 “上班时间,大声喧哗什么?” “白助理,您来了真是太好了!” 年轻保安一见那女子,真是比见到自己亲爹还要激动,都恨不得上前抱住人家大腿一通哀嚎。 “就是这个送外卖的,一进来就非要说见许总,我好心好意劝住半天,他不但不听,还非要往里面硬闯,我身为咱们集体的保安,自然不能放这种来历不明的闲杂人等随便进去啊,我就上前去拉,结果他二话不说,直接一脚踢在我身上!” 年轻保安指着胸口明晃晃的鞋印,咬牙切齿道。 “哦?” 听完叙述,白冰俏脸稍松。 年轻保安见状,更加添油加醋道: “这人一看穿着打扮,分明就是送外卖的,可偏偏说什么咱们许总认识他?许总日理万机,岂会认识一个送外卖的?” 一番话说得白冰点点头,心里已对来人有了几分厌恶。 她这才将目光落到那人脸上,随即妙目一滞,试探问道:“陈小川,陈先生?” 诶? 两名保安顿时就傻眼了。 什么情况,身为许总贴身助理的白秘书何等的身份,居然认识这个送外卖的家伙? 特别是那个年轻保安,也不哎哟哎哟的叫唤了,呆呆张着嘴,一张脸已经开始泛白。 “你是?” 陈小川正要踏进电梯,闻声停下脚步,侧头看向这个一身秘书打扮的年轻女人。 “呵呵,我是许总的行政助理,我们在张建国张老师家里面见过的。” 不管怎么说,陈小川治好了张建国的病,间接也算是许青诗的恩人。 就算闹出一些鲁莽的举动,想必许青诗也会看在张建国的面子上,不去多做追究。 “这位是许总的客人。” 白冰回头对两个保安简单说了句,“这事,就当没发生,懂了吗?” “……哈,原来是许总的客人,是是,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 两个保安脸已经全吓白了,敢情人家还真的认识许总啊? 特别是年轻的那个保安,心里更是七上八下,若是刚才真一棍子敲在人家后脑勺,那后果…… 他不敢再想,心虚地陪着脸笑个不停。 白助理说了不再追究,两人自然也乐得就此将事情瞒过去。 “陈先生,是我们不对,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记在心上。” 年轻保安连忙又向陈小川赔罪道。 许氏集团的待遇相当不错,说出去也有面子,本来女友家里还嫌弃他是个保安,可一听是在许氏集团上班,都是羡慕不已,还三番两次催促两人早点结婚呢。 要是因为这件事丢掉工作,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家人。 “妈的,是那个不开眼的王八蛋敢来我们大厦闹事?” 陈小川摇摇头,正要开口。 然而就在这时,楼道那头却风风火火走来一群身穿安保制服的大汉。 那是许氏集团安保科的人。 “误会,都是误会,麻烦江哥白白跑一趟了。” 年轻保安脸都绿了,瞧着人家陈小川的样子,想必也不会太过为难他两。 可要是再由安保科的人一闹,万一人家火气一大,将事情全捅出来,那可真是完犊子了! “误会?误会什么,人家都一脚把你踢飞了,我说你小子怎么就没种报仇?” 带头的大汉是个短平头,指着年轻保安的鼻子没好气地说道。 年轻保安急得都快哭了,生硬地笑着连连摆手,“人家是许总的客人……” “许总的客人怎么了,就能随意欺负我们这些工作人员?” 带头大汉更是生气,说得有些急促。 他再也不看年轻保安欲哭无泪的嘴脸,其他人怕来人背景大,不敢惹,他老江可不怕。 他是来当安保人员的,堂堂正正的工作,凭啥要忍气吞声,受人家的气? 难道安保就要低人一等? 大不了,脱下这身皮,不干了! 老江沉着脸,将目光落在电梯门口前的那个年轻人脸上。 他的双眼猛的睁大,失声叫道:“你是陈小川,陈哥?” 我的天! 年轻保安眼前一黑,差点没当即下昏过去。 这人不但白助理认识,就连安保科的江哥都认识? 而且,人家还管他叫“陈哥”! 要知道,安保科这群肌肉大汉个个都是当过兵的,要让人家叫一声哥,得真有本身才行! 这他妈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完了完了,今天真的是完了……” 年轻保安脸色惨白,心里仿佛有个声音在绝望喃喃。 一旁上了年纪的保安则是有些庆幸,好在没有恶语相向,更没有上前动手。 人家就算要怪,也怪不到自己头上。 庆幸之余,他看着身侧的年轻保安,怜悯地叹息一声。 小王这是算完了。 想到这里,他默默放开扶住年轻保安的手,往后挪开几步,拉开点距离。 “你是大光哥的人吧?” 陈小川看着这人的制服,和几头前在奠基仪式上看到的一模一样,顿时释然笑了起来。 “是,我们都是大光哥的弟兄,上次还去张家镇的烧烤摊上尝过陈哥你的手艺呢,想起那味道就流口水。” 老江豪爽地大笑起来。 “那好,等以后有时间,多来,我一定会好好招待兄弟们。” 陈小川笑道。 就在这时,只听得扑通一声,却是那个年轻保安再也承受不住内心的煎熬,一把对着陈小川跪倒在地。 “陈先生,陈先生,都是我的错,我有眼不识泰山,我狗眼看人低,我该死!求求你原谅我这一次吧!我马上就要结婚了,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啊!” 年轻保安跪在地上,惨白地哀求道。 陈小川被他这副模样弄得心里一软,可想到之前那从后脑勺落下的警棍。 那一棍子,若是普通人,能躲得过去? 自然会是落得个头破血流的下场。 “该怎么处理,等这些安保科的兄弟们看看之前的监控录像,再做决定吧。” 见老江似乎欲言又止,陈小川也不好多说,转头对白冰道:“我现在想要见见许青诗,可以吗?” “许总在楼上办公室,我先带您上去。” 白冰稍一犹豫,点头说道。 “妈的,原来是从背后下黑手,真他妈活该!” 就在这时,已经有人将之前的监控录像发到了老江的手机上。 他看完之后,整张脸暴怒无比,走过去狠狠踢了年轻保安一脚。 “开除!我们安保科不要你这种东西!” 进了电梯,透过缓缓合上的门缝,陈小川望着门外面如死灰地跪在地上的年轻保安,心里有些复杂。 “自作自受,也怨不得别人了。” 他无声一叹,想到等会要面对许青诗那张冷傲的俏脸,顿时又是头疼起来。 105、一掌破壁 上了楼,陈小川在会客厅内百无聊赖坐了十来分钟,这才等到白冰走来。 “许总在办公室内,请进。” 眼前这女人的脸色淡了许多,更像是公事公办的冷漠,陈小川看得有点蛋疼。 也不知道许青诗这娘们说了些什么,估计也没啥好话。 不然原本还算有礼貌的白助理,进办公室一趟之后,也会摆脸色给自己看。 陈小川暗暗摇头,也懒得多想。 许青诗不是说两人是情敌吗,既然是情敌,那也没有啥好说的了。 此行的目的,主要还是从她嘴里探出方微微的下落,至于其他的……陈小川还真没多想。 点头起身,陈小川吐出口浊气,稍微挺挺腰杆,昂然向走廊尽头的办公室。 “男人与狗不得入内??” 站在门前,刚抬眼的陈小川仿佛被当头一记重击,被震得脑袋一昏。 他的脸顿时就黑了,这特么的,这简直就是在侮辱他的性别啊。 不能忍,这口气实在不能忍。 要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踏进门去,这算啥? “你们许总这是什么意思?” 陈小川黑着脸转头问身后的白冰。 看得出来,白冰有些想笑,奈何俏脸之上仍旧是副冷冰冰的模样,只有红唇那微翘的弧度的出卖了她。 “许总说,若是陈先生想要进去找她,那就得遵守规矩。” “规矩就是这什么‘男人与狗不得入内?’” 陈小川的脸更黑了,“这条规矩是不是只对这道办公室大门有效?” 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心底隐隐升起,白冰眉目间掠过一丝茫然。 陈小川这般明知故问,难道是想到了什么破解的办法? 办公室门上这条“铁律”,是许总亲自定下的。 在许氏大厦内,许青诗的话金口玉言,就跟圣旨似的。 集团内的员工,还真没人敢不听的。 曾经有个大少,仗着自家老子与许氏集团有过几桩大的生意来往,为了显示自己的不俗之处,硬是不顾办公室大门上的“女帝圣旨”,硬要往里闯。 结果,不到一分钟,安保科的肌肉大汉们兴冲冲地从走廊口出现,围住了那名骂骂咧咧的大少。 大少何等人物?自然也不怕那几十个安保人员,正要仰着鼻孔,施施然摸出支票。 一旁的狗腿子还没递上签字笔呢,那大少只觉胯下一轻,居然被人整个给抬了起来。 大少这下子慌了,大喊大叫,就这么被抬进了安保科的办公部内。 后来,听说那名大少去了泰国,从此喜欢上了肌肉大汉…… 陈小川自然是不知道这些往事,本来心里有气,想要凭借一身蛮力,直接破开这道办公室大门。 但他回头看向白冰,见她眼底隐隐有抹戏谑,顿时头脑一清,放弃了武力破门的想法。 然后,陈小川的目光,突然落在了办公室的玻璃墙壁之上。 许青诗的办公室两面为玻璃墙壁,一面是对着南陵江的落地大窗,视野极为开阔。 “你想干嘛?” 心里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白冰不由得狐疑打量起陈小川来。 “这玻璃贵不贵?” 陈小川将手掌贴在玻璃墙壁上按了按,试试硬度,这才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 白冰有些无语,你被办公室门上的铁律给拦在门外,难道还想使坏点子,从玻璃墙壁上下功夫? 这简直是妄想,玻璃墙壁用的全是钢化玻璃,厚得能扛得住子弹,以为随随便便,就能破坏得了的? 要真是这样便能简单破解掉“女帝”的考验,那这也太小看偌大的许氏集团的掌舵人了。 一抹讥笑刚刚从嘴角浮现,白冰陡然双眼猛然瞪大,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哗啦!” 厚厚的玻璃墙壁在陈小川迅力一按之下,竟是咔咔裂出无数细微,如同蛛网般四处蔓延开去,随即轰然一声,竟是碎裂成了一地的玻璃碎屑。 陈小川依然抬手举掌,可在他面前,玻璃墙壁硬生生却空出了个椭圆形的长洞,刚好够人低头钻进办公室内。 武道高手,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竟然是个武道高手! 惊骇之余,白冰也只能在心里这么解释。 顿时,她眼神凌厉起来,身影一晃,直接拦在了陈小川的身前。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表面身份是许青诗的助理,白冰实则是她的贴身保镖。 作为从深山巨谷中的隐藏大派出来的年轻弟子,白冰守护在许青诗身边,已经整整十来年。 由于一些特殊的约定,两人的命运可以说是休戚相关。 处于灯红酒绿的都市之中,白冰却没有停止修炼武道。 不过二十五岁的年纪,已是黄阶初期大圆满的境界,相当于一只脚已经跨入了黄阶中期的大门。 然而,即便有在门派中傲视年轻一辈弟子的天赋,白冰此时也感到了丝丝惊悸。 陈小川只是将手简简单单按在玻璃墙壁上,便能一下将其击碎。 这份劲道,白冰根本无法相比。 更为让人心惊的是,在那玻璃墙壁咔擦碎裂之初,白冰眼前一闪,仿佛看到陈小川的掌底冒出了道火光! “难道,他使的是传说中的‘红莲业火’这招?可,可这不是师伯一脉的不传绝技吗?” 一时间,白冰心乱如麻,看着陈小川脸庞的眼神有些失神。 “喂,别这样看我啊,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对于白冰的惊骇,陈小川早有预料。 第一次在张建国家里见到这个女人,陈小川便有预感,她的身份,绝对不是许青诗的助理那么简单。 如今看她浑身绷紧的防御状态,陈小川毫不怀疑,这人应该也与铁老一样,是个武道修炼者。 此处闹出的动静,已经惊扰到了不少许氏大厦内办公的人员。 好多人围在走廊入口,却因为身份问题,不敢走过来瞧个仔细。 角落里的警报声嘀嘀大作,刚见面没多久的老江又带着一群肌肉大汉冲了上来。 看到对峙的白冰与陈小川两人,一群大汉面面相觑,都是懵逼不已。 一个是许总的贴身助理,一个是许总的客人,这两人咋看起来一副要打架的样子? “让开。” 陈小川轻轻吐出口浊气。 “想要进去,就得过我这关。” 白冰如临大敌,光洁的额头布上了层细汗,胸前两座山丘微微起伏,暗流涌动。 这一战她毫无把握,可她白冰也不是墙头草般,见到高手便知难而退! 气氛剑拔弩张,就连老江等人,也感受到了两人之间针锋相对的气机。 一群人顿时惊疑不定,不知到底等会儿两人万一打起来了,到底该帮谁。 就在这时,破了个大洞的玻璃墙壁内响起道淡然的声音。 “白助理,让他进来。” 白冰一滞,气势缓缓松弛下来,有些不甘心地侧开高挑曼妙的身姿,咬着红唇一言不发。 陈小川扬扬眉毛,绕有深意地笑了。 106、针锋相对 106、针锋相对 “早让开不就得了?” 低头绕开白冰曼妙的娇躯,两人相错之时,闻着白冰白皙的脖间散发出的幽幽香汗,陈小川脚步一顿。 鬼使神差,居然深深吸了口这溢满心脾的幽香。 好香! 他的脑海里浮现这两个字,脸上不知不觉流露出些迷醉。 一转头,这才发现走廊那头的老江等人双眼瞪得溜圆,下巴似乎都吓得快要掉地上了。 老天啊,居然敢在许总的办公室门口,当着许总的面,调戏白助理! 关于许青诗的取向问题,集团内向来是不缺八卦的。 有些好事之徒,甚至嘿嘿怪笑着猜测过:许总不喜欢男人,与白助理的关系嘛,肯定不一般…… 而眼下陈小川弄出来的这一幕,简直不亚于当着“女帝”的面,调戏她的妃子啊! 牛逼,实在太牛逼,不愧是连大光哥都要叫一声兄弟的家伙。 一时间,老江等安保科的肌肉大汉个个面露激动。 眼中的敬仰之意,已是如同长江决堤般泛滥开来。 陈小川被看得面皮一抽,也明白过来自己的失态。 然而做都做了,他也不想掩饰什么。 就这么红着脸,昂头挺胸钻进了玻璃大洞之内。 背后似乎一直有道想要杀人的目光,盯得陈小川脖子一缩,脚下动作不禁快了几分。 “调戏我的贴身助理,好玩吗?” 弯腰从玻璃墙壁上的大洞钻进去,偌大的办公室,在陈小川眼前一览无余。 落地大窗前面,许青诗正坐在办公桌后,优雅地用纸巾擦着嘴角。 桌上摆放着一堆餐盒,应该是刚刚进完食不久。 而在办公桌下方的软椅之上,则是乖巧地坐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这小丫头,陈小川那次在张建国家里见过,似乎是许青诗的表妹。 当年被张建国所救,才有后来许青诗找上门去,想要报恩。 小丫头看起来气色似乎不太好,小脸有些发黄,像是营养不良,倒比上次更显得消瘦了些。 “调戏?调戏什么,谁让她把香水喷得这么浓,熏得我都直想打喷嚏。” 陈小川被说得老脸一红,从小丫头脸上收回目光,装作惊讶不已,厚着脸皮反问。 许青诗眼中鄙夷之色一闪而过,干脆不再理会陈小川。 她长身而起,一脸关切地走到小丫头面前。 小丫头桌上的食盒丝毫没动,许青诗看得妙目一凝,玉脸上泛起丝丝心疼。 “还是没食欲吗?” 她摸着小丫头瘦骨如柴的胳膊,越发心疼地问道。 小丫头没有说话,默默摇头,然后用余光偷偷打量一旁站在的陈小川。 “都怪姐姐太忙,等过了这段时间,就带你出国去看医生。” 许青诗自责说完,就要扶着小丫头起身,往门外走去。 她似乎全然忘记了办公室内还有第三个人,这让陈小川蛋疼不已,不得不出言喊住她。 “喂,方微微的录音笔为什么在你那儿?” 陈小川也不愿拐弯抹角,径直问道。 许青诗修长的小腿一顿,抬头抱起胳膊,将胸前挤出个诱人的弧度。 她精致的妆容让气质越发冷艳,细长的眉锋挑了挑,丹凤眼中露出抹嘲讽。 “我什么要告诉你?更何况,我以前说过,我们……是情敌。” 听到“情敌”二字,身后的小丫头一瞥满脸苦逼的陈小川,不由得无声地笑了起来,连忙低头捂嘴。 陈小川很是蛋疼,实在想不明白。 他与许青诗这种霸道总裁,怎么会同时喜欢上一个人? 就好比公癞蛤蟆爱上了只母癞蛤蟆,这时候却优雅迈着长腿走来只天鹅,傲然说,公蛤蟆,我们是情敌,决一死战吧……啊呸,老子才不是癞蛤蟆呢! 陈小川有些恼羞成怒,索性豁出去了。 他大声道:“你暗恋方微微,对吧!” 话音落下,办公室内豁然安静下来。 气氛瞬间凝固,仿佛寒冬的突然降临。 小丫头扬起小脑袋,看看许青诗,再看看陈小川,不由得轻轻摇头。 表姐这是要发怒了,这个大哥哥怕是要倒霉了。 被这小丫头用怜悯的目光看了眼,陈小川还没回过神来,只见许青诗的玉脸寒霜凝结,几乎用着咆哮的嗓音,对着陈小川大吼起来。 “笑话!我许青诗喜欢一个人,用得着暗恋吗?!” 说完,她胳膊抱得更紧,将胸前勒得几乎破衣而出,很是扎眼。 陈小川一呆,许青诗这般失态,简直就差在脸上写着“恼羞成怒”四字了。 “哦,不是暗恋,那怕是明恋对吧?可惜,人家老方取向正常,不好你这一口。” 陈小川反而放下心来,自顾找了个位置坐下,懒洋洋地说道。 许青诗俏脸发黑,妙目中的怒火几乎就要喷薄而出。 她死死瞪着陈小川,半晌才开口道:“……那又如何?你以为你赢了?” 她的心里简直愤懑得要死。 执掌许氏集团一年多以来,手腕铁血,几乎可以说是顺者昌,逆者亡。 奈何,在方微微采访她时,却碰到了个钉子。 虽然一眼喜欢上了对方,可人家却偏偏已有心上人。 许青诗锲而不舍,终于追问到了那个抢先一步的王八蛋,居然是个烧烤师傅! 这个结果宛如晴天霹雳,让许青诗差点没有当场抓狂。 自己堂堂的许氏女帝,居然还抵不过一个烧烤师傅有吸引力? 开什么玩笑! 多番询查,终于找到了这个传说中的烧烤师傅,本以为能让方大美女心动,定然是个容貌俊朗的翩翩公子吧? 结果呢,就是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家伙…… 许青诗当时那叫一个气啊,既为方微微感到不值,更为自己输得很是冤枉。 是以两人第一次见面,她便对陈小川露出了十足的敌意。 既然得不到方微微的心,但她也不愿让眼前这王八蛋糟蹋了人家。 是以,虽然知晓方微微的下落,她也绝不开口,白白便宜了陈小川这个家伙。 气氛尴尬了下来,没人再说话,隐隐能听到气急败坏的急促呼吸声。 小丫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低下头撇了撇小嘴。 大人的世界,好复杂啊…… 她摸出个粉红色的小手机,自顾看起偶像剧来。 “你要是来问她的下落,抱歉,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过了半天,许青诗总算是压下心头的怒火,又恢复成冷艳总裁的一贯模样。 她冷着俏脸,背过身看向落地窗外,漠然说道。 这个结果陈小川显然早有预料,倒也不生气。 他默然片刻,犹豫了番,终于还是抬手一指。 那是盯着手机屏幕傻笑的小丫头。 “如果,我能治好她的厌食症呢?” 许青诗香肩一颤,豁然转身! 感到两道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脸上,小丫头迷迷糊糊抬起小脑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107、厌食症 “你怎么会知道我妹妹有厌食症?” 许青诗妙目一寒,玉脸泛起浓浓的警惕之色,“你在偷偷调查我?” “拜托,她这样子一看就知道,还用得去调查?” 陈小川无语了都,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好吧? “忘了说了,我还是个医生,会一点点医术,你妹妹这种病呢,恰好是我的能力范围之内。” “呵呵,你以为我会这么容易相信?” 许青诗也不傻,当即抱着胳膊冷笑连连。 陈小川撇撇嘴角,转头扫了眼桌上还没打开过的食盒,也不顾其余两人诧异的注视,走过去打开了食盒。 食盒里放着几道小菜,都是清淡的式样。 陈小川端着小碟绿油油的炒青菜,放到眼前看了看。 “你以为故弄玄虚,就能骗得了我?” 见陈小川行为古怪,许青诗红唇一扯,笑得更是嘲弄。 陈小川没有理会,而是调整了呼吸,随即丹田一震,将掌心虚悬在了青菜之上。 “起!” 一声暗喝,掌心吐出抹倒悬的赤红色小火苗! 这一幕,看得许青诗与小丫头两人双眼大睁,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幕。 白烟大作,陈小川掌下的菜碟内发出嗤嗤声响。 只不过堪堪过了一秒,他便收了真火,放下手掌,将烘烤过的青菜递到两人面前。 那些白烟有点刺鼻,许青诗一手捂住琼鼻,一手往身前扇了扇。 只见菜碟边缘泛起丝丝蛛网般的裂纹,仿佛被高温骤然烤裂的。 菜碟是集团内食堂专门为她准备的,很难作假。 哪怕是变魔术,许青诗相信陈小川也没有那能耐,弄到一模一样的菜碟来。 也就是说,刚才他掌心吐火的那一幕,很有可能是真的。 联想到之前陈小川一掌拍碎玻璃墙壁的,许青诗芳心一颤,不禁深深看了眼陈小川。 这人,不是表面那么简单啊。 菜碟内的青菜似乎没有什么变化,除了颜色变得较浅,不再是那种油绿之色,反而透出股通透的光泽,仿佛重新活过来了一般。 “大哥哥,刚才你是在变魔术吗?” 小丫头扬起小脑袋看向陈小川,憨憨地问道。 陈小川笑笑没有回答,将青菜往她面前凑过去。 “先闻闻,是不是有种清香?” 之所以没有把青菜炼化成纯粹的草木精华,不是陈小川舍不得真火,而是没有那个必要。 一来,炼化成草木精华的液滴,陈小川怕许青诗与小丫头都不会相信,从而无法接受。 二来,也没有这个必要。 厌食症这种病在陈小川看来,根本就不是病,更像是一种心结。 只要解开了心结,能吃得下饭,病自然就不治而愈了。 “哇,好漂亮的颜色。” 看着菜碟内泛起通透绿意的青菜,小丫头双眼发亮,拍着小手,似乎有些意动。 “二小姐,不能闻!” 就在这时,白冰匆匆走了过来,冷着脸瞪了眼陈小川。 随后,她换了副温柔的神色,耐心对瘪着嘴的小丫头道:“这人来历不明,我怕他在菜里面下毒。” 听到白冰这么说,许青诗顿时也回过神来,狐疑地打量陈小川。 “下毒?我为什么要对这个小妹妹下毒?我一个烧烤师傅,会对食物下毒?” 陈小川被说得莫名其妙,心里憋着股火气,一生气,将菜碟往白冰手里一推。 “不信算了,你愿意让你妹妹再多受些苦,那我也无话可说。” 丢下这话,陈小川也懒得多呆,转身就要出门。 “等等。” 被小丫头用祈求的目光看着,许青诗有些头痛,只好勉为其难开口,叫住了陈小川。 “我先试试。” 在许青诗的示意之下,白冰点点头,神色凝重地将菜碟小心凑到鼻尖之下。 两双眼睛,顿时紧张注视她的一举一动。 双手捧着菜碟僵在鼻尖之下,白冰脸色变了。 “真的有毒?!” 许青诗一惊,看向陈小川的眼神,蓦然透出股摄人的寒意。 敢谋害她最喜欢的表妹,这简直比谋害她本人还要叫人生气。 就在这时,许青诗听到了“咕叽”一声。 那是白冰咽着口水的声音。 一时间,办公室内鸦雀无声。 许青诗与小丫头对视一眼,都有些迷茫,只有陈小川想到了什么,无声地笑笑。 “好,好香……” 明白过来自己刚才的失态,白冰俏脸微红,抬头半是迷茫,半是惊叹地说道。 她修炼到了黄阶初期大圆满,口腹之欲已经比常人淡了不少,甚至可以半月不进食也无所谓。 但是,她今天却为了一道普普通通的炒青菜,而咽了咽口水。 这怎么可能?! 不光白冰自己,就连许青诗与小丫头也不敢相信。 三人常常联袂出席各大晚宴,什么山珍海味没有见过? 白冰对着那些琳琅满目的菜品,从来都是礼貌性的动动筷子。 可今天,她却对一碟炒青菜表现出强烈的食欲。 这实在让人崩溃之余,更是难以接受。 “没毒吧?” 陈小川没好气地哼唧问道。 “没,没有。” 白冰俏脸再度发红,摇摇头,将青菜端到了许青诗两人面前。 许青诗有些不信邪,什么青菜,能让堂堂的白冰都豁然失态? 她可是清楚知晓白冰的来历,更知晓白冰这种武道高手,历来便心智坚定,不会轻易被外物所打动。 低头凑近琼鼻,一股草木特有的芬芳,混合着调料的香味,悠然往鼻内钻去,直冲脑海。 一时间,许青诗脑海一空,只觉浑身一片清幽,仿佛置身于悠然清风之中,惬意无比。 耳畔响起奇怪的“唔唔”之声,许青诗回过神来。 眼前的一幕,让她妙目顿时就红了。 只见小丫头丝毫不顾形象,竟是抓着青菜便往小嘴里送,吃得眉开眼笑,开心极了。 “妹妹,你,你终于愿意吃东西了……” 眼眶一湿,许青诗喜极而泣,连忙低头抽出纸巾,抹去泪痕。 表妹叫做小铃,其实三年前,还是个阳光活泼的小姑娘。 那时候,许青诗还没登顶许氏集团,忙着工作,忙着与家族内的竞争对手周旋。 有天小铃带着小狗去车库玩,结果把小狗锁在了里面,整整过去三天三夜。 等到许青诗发现之后,小狗已经被活活饿死在车库之内,小铃在门外哭得撕心裂肺,最后哭晕了过去。 从那以后,小铃便渐渐变得厌食,哪怕许青诗后来寻到了一条几乎一模一样的小狗给她,也还是不能让她解开心结。 轻轻撸起小铃的略显宽大的衣袖,只见她消瘦的手臂之上,赫然是密密麻麻的针孔,看得让人触目惊心。 那是小铃不愿进食,许青诗无奈,只能让医生给她输营养液。 “怎么样,告诉我方微微的下落,我就把你妹妹的病给治好,保证把她养得白白胖胖。” 就在许青诗一片伤感之时,一旁却有个不和谐的嗓音,冷不丁冒了出来。 108、交易 许青诗一呆,随即玉脸泛起怒意。 豁然抬头,她与白冰一道,都是不加掩饰,直勾勾用着厌恶的眼神,瞪着陈小川。 “用我妹妹的病症来要挟我,你真卑鄙。” 压下心头的怒意,许青诗说得咬牙切齿。 自从执掌许氏集团这艘大船,历来只有她许氏女帝威胁别人,何曾受到别人的威胁? 可陈小川表现出来的手段,让许青诗明显看到了妹妹厌食症能够痊愈的希望。 恼怒之余,她不得不用仅有的理智,权衡陈小川的要求。 一方面是方微微,一方面是表妹小铃…… 一时间,许青诗犯了难,蹙眉不语。 “卑鄙?我怎么就卑鄙了?” 陈小川悠然吐出口气,好整以暇地靠在沙发上。 “你口口声声说我们两人是情敌,那敌人的妹妹也是敌人咯?我陈小川没别的优点,就是喜欢嫉恶如仇,可从来没有帮助敌人的先例。” “你!” 许青诗的胸口剧烈起伏不定,心里那叫一个气啊,指着陈小川都说不出话来。 白冰也对着陈小川一翻白眼,都不想多看这种无耻之人一眼。 想到陈小川也是个武道高手,她脸上鄙夷之色更甚。 觉得陈小川这种要挟小姑娘的人,真是侮辱武道之人这种身份。 “一百万。” 许青诗好不容易压下想要扑过去活活掐死陈小川的冲动,走到办公桌后摸出支票薄,刷刷几下就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你觉得,我是那种能被金钱说收买的?是,我是缺钱,可钱不是万能的!” 陈小川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怎么有钱人都跟刘定康那种人一样,以为什么事情,都是能靠甩出张银行卡就能解决的? “五百万。” 许青诗二话不说,再度刷刷在新的一张支票上签下自己的大名。 陈小川脸色铁青,一言不发,起身大步往办公室大门走去。 “陈小川!你给我站住!” 背后响起一声娇喝,嗓音中夹杂着一丝慌张。 陈小川转过身,正看到许青诗死死瞪来,妙目中有倔强,也有委屈。 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被陈小川这种油盐不进的铜豌豆给难住。 更没想过,自己有钱有势,却奈何不过一个烧烤师傅。 “你到底想要什么?钱?工作?还是……” 她咬着诱人红唇,不愿再说下去,个中意味不言而喻。 父母去世得早,她和表妹从小相依为命,为了小铃以后的健康生活,她甚至不惜用现有的一切去交换。 “我说过,我只想知道方微微的下落,还有,她的录音笔为什么在你这儿?” 陈小川站在原地,摇摇头,平静说出要求。 “就这么简单?” 许青诗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金钱与名利面前,陈小川却依然选择了方微微的下落。 有些庆幸,也有些失落。 原来在人家看来,她这个许氏女帝所拥有的,根本不屑一顾。 许青诗浑身一软,跌坐在办公椅上。 她依然输了,她自问为了方微微,还做不到陈小川那种可以漠视金钱名利的程度。 “她,之前来采访过我……她看上去似乎很不开心,有很重的心事,我和她谈了许久,知道了你们的事情……她临走之前,交给我一个录音笔,说是很重要的证物,以后你会需要。” 许青诗脸色有些发白,更像是在一个人喃喃自语。 “那她去了什么地方?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陈小川沉默了下,接着问道。 “她没有说,但我看得出来,她其实不想让你去找她……” 许青诗摇摇头。 不想你去找她,不想你去找她…… 这话宛如魔音般在脑海不断回响,陈小川呆坐在沙发上半晌,只觉索然无味,这一趟许氏集团还不如不来。 原本想要得到个答案,得到的,却让人心寒。 他摇摇头,拉开办公室大门走了出去。 没想到陈小川一言不发就要离开,许青诗呆了呆,顿时就急了。 妹妹小铃的病,可还得靠他呢! 她也顾不得其他,紧追出门,奈何一眨眼的功夫,陈小川已经顺着楼道,走下了楼。 按下专用电梯,到了一楼,却见陈小川已经走出了大厦门口,只露出个萧索的背影。 “陈小川!” 许青诗玉臂扶腰,累得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这看得楼上办公的员工瞪大了眼睛,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正在监控室吹牛打屁的老江等人,更是死死盯着监控屏幕,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一幕。 老天,许总亲自去追陈小川,而且看那副样子,很像电视剧里那些被始乱终弃的女主角…… 哎呀我的妈呀,想想都让人兴奋得不行! “陈哥威武!” 众人心里不约而同响起这么句话,纷纷对这监控屏幕竖起大拇指。 而在许氏大厦大门外的街道边,只听得吧嗒一声,却是之前载着陈小川过来的出租车司机,呆呆张着嘴,连嘴里的香烟掉地都没发觉。 那个追出来的女人,好像,好像是许青诗! 他的脑袋嗡地一声,愣愣看向不断朝自己走来的陈小川,一时间有种天崩地裂的错觉。 “卧槽!” 所有的震撼,最后化为这句粗口,从出租车司机嘴里狠狠吐出。 原本以为那个其貌不扬的小伙子是来应聘的,没想到,居然能让堂堂许氏集团的女帝亲自追了出来! 老天,这特么到底是谁应聘谁啊? “想要治你妹妹的病,就来我工作的地方吧。” 听到许青诗带着恳求的呼喊,陈小川终究不是铁石心肠之人。 停下脚步,背对着许青诗说完,他头也不回,朝路边停着的一辆出租车走去。 “师傅,去……咦,师傅你还没走?” 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迎面而来的是一张笑容满面的中年人脸庞,陈小川楞了下。 “小兄弟,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出租车师傅由衷地笑着赞叹,热情无比地帮陈小川弹了弹座椅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快上来,外面热,我给你开空调凉快凉快。” 能拉这么个牛人,出租车司机心里已经笑开了花,这特么简直能和那群哥们吹一年啊。 “客车站去吗?” 对于出租车司机态度的大转变,陈小川一时间有些吃不消。 哪怕心里依然失落,他还是硬生生挤出点笑容。 “去,当然去。” 司机满口答应,随即忍不住问道:“小兄弟,你真是来应聘的?” “算是吧。” 陈小川不想多说,笑着随口应了句。 但这副模样落在司机眼中,顿时又是另一番心思,只觉得不愧是青年精英,连笑容都是这般深藏不露,很是有内涵啊。 一时间,司机对陈小川的景仰再度上升了一个高度,。 那眼神中不加掩饰的崇拜之情,已然如黄河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坐稳喽。” 轰隆一声,出租车发出道兴奋的怒吼,兴冲冲地往街道的另一头扬长而去。 109、邀请 许氏大厦,顶楼办公室。 “真是气死我了!” 脱掉高跟鞋,许青诗毫无形象地一屁股瘫坐在靠椅上,胸前的两座浑圆不住起伏。 看起来,的确是被某人气得不轻。 想她堂堂许氏集团的总裁,今天居然在一个烧烤师傅手里连连吃瘪…… 一想到陈小川那张油盐不进的脸庞,许青诗就气得牙痒痒。 “噗嗤。” 就在这时,一旁撑着下巴坐在桌边的小丫头小铃,见一贯强势的表姐,也会露出气急败坏的模样。 她不由得感到很是好笑,忍不住轻笑了声。 “臭丫头,还不是为了你,你个没良心的,还笑!” 许青诗抬眼,没好气地隔空指了指小铃。 “表姐,我觉得你真笨。” 对于许青诗的指责,小铃丝毫不怕,还冲她做了个可爱的鬼脸,然后撇撇嘴评价道。 “你个没良心的,好呀,还亏得我拉下脸去求人,你,你还说我笨?!” 许青诗真是被气得七窍生烟,当即气哼哼地冲过来,伸出五爪去掏小铃的胳肢窝。 一时间,办公室内响起两道嬉笑的娇声。 “好了好了,我投降,哎哟,哈哈哈,我,我投降还不成嘛,哎哟……” 过得片刻,终究敌不过许青诗的“毒手”,小铃一边娇笑着躲避,一边高举白旗。 “哼,还反了你不成。” 许青诗志得意满,与小铃嬉闹一阵,让她郁闷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一大一小两个少女衣衫不整地躺在沙发上,香汗淋漓,累得都不愿意再动弹。 “表姐,其实吧,我觉得你针对那个陈小川,其实没有一点好处。” 小铃回了口气,撑身坐起,正色看向许青诗。 “哼,说了我们是情敌,难道我还得对他笑脸相迎啊?” 许青诗一翻白眼,觉得表妹估计是吃人家的嘴软,小脑袋有点秀逗了。 “你别急啊,看我给你分析分析。” 小铃歪着小脑袋,分析道:“你看,方姐姐喜欢那个陈小川,而你呢,又对方姐姐有好感,那么……你为什么不直接把陈小川追到手,不就自然能和方姐姐一起了?” 说完,小铃得意地扬扬下巴,小脸上满是“快夸奖我”的神色。 许青诗听得哑然失笑,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把两人的情感问题想得也太简单了点。 “不过,这倒是一招釜底抽薪……” 笑着笑着,许青诗妙目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好主意,鲜艳红唇顿时弯起一抹诱人弧度。 “陈小川,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对方微微是真心的!” 许青诗起身抱着胳膊,看向落地窗外的江景,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 与此同时,驶向客车站的出租车内。 陈小川突觉得鼻尖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这声音大得有些吓人,顿时打断了司机滔滔不绝的谈话,让他忍不住诧异扫来一眼。 “是不是空调开得有点大了?” 他连忙伸手去调整。 “不是不是,像是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 陈小川挠着头发,开了个玩笑,司机也是一阵哑然,笑笑不再多说。 “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打断了陈小川的闭眼假寐,他在司机略微的惊奇的目光中,摸出屏幕破裂的手机。 那是个陌生的号码,来源地显示为“南陵市”。 “喂?” 陈小川略一犹豫,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是陈小川陈先生吗?” 手机那头传来个娇嫩的询问声,似乎有些忐忑。 这嗓音听起来略微有点耳熟,陈小川眉心微皱,却没有一时间能够想起来。 “我是,请问你是……” “我是柳盈盈,小石头的母亲,您还记得一个星期前救助的那个小孩子吧?” 手机里的嗓音变得欣喜,陈小川一呆,这才想起对方是那天奠基仪式会场内的美女少妇来。 “呵呵,我记得,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对于柳盈盈能弄到自己的手机号码,陈小川并不感到奇怪。 堂堂柳市长的女儿,想要询问到一个普通人的号码,实在不是多难的事情。 “是这样的,我听父亲说,您今天来了南陵市送别孟先生一行人,想必此时还在市区里没有离开吧?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好好谢谢您,所以冒昧想要请您来寒舍坐坐。” “这……” 陈小川有点犯难,他其实,并不太想要与柳盈盈有过多的接触。 倒不是对她有什么反感,而是对方的身份敏感。 两人要是频繁接触,传出去之后,别有用心之人说不得会大肆宣扬,他陈小川是在巴结人家。 这样一来,甚至会影响人家的清誉,对双方都没什么好处。 但作为一个女性主动开口相邀,直接拒绝,实在有点伤人脸面。 “那好,我现在就在出租车里,马上过来,能说一下地址吗?” “呵呵,我现在就住在南陵市的市委大院,您给出租车师傅报一声,他就知道了。” 手机那头娇嫩的嗓音变得惊喜不已,似乎对陈小川的到来而感到很是期待。 挂断电话,陈小川有点不好意思开口,毕竟半途让人家司机转道,确实有点耽搁功夫。 “师傅,那个……我现在得去市委大院一趟。” 话音落下,出租车发出嘎吱一声轮胎剧烈摩擦地面的声音。 司机骤然听到“市委大院”四字,手上一抖,车子便猛地拐了个大弯,险些没撞到马路牙子之上。 “市委大院是不?行,马上就去!” 出租车师傅咧着嘴豪爽一笑,似乎并未受到刚才那惊险一幕的影响。 他满脑子里,都是对陈小川的猜测。 能让许氏集团的大美女总裁不顾形象地追出,此时又能得到住在市委大院的某个年轻女人的邀请——之前陈小川接电话之时,音量开得有点大。 两人隔得又比较近,对话的内容,司机自然是听了个七七八八。 虽然目不转睛地注视前方,看似在专注开车。 其实,他的心里已经泛起惊涛骇浪,对陈小川的身份越来越感兴趣了。 “这个小伙子,到底是啥来头?年纪轻轻,看起来只有二十四、五,却是已经能出入市委大院的人物了……” 想到之前,还在人家面前吹嘘,那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邻居家亲戚。 一时间,司机只觉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挨了一记耳光。 “师傅,你的脸怎么红了?” 察觉到司机频频投来的余光,陈小川感到很是奇怪。 此刻见他一张脸无缘无故红了起来,更是感到莫名其妙。 “呵呵,太阳晒的,晒的……” 司机打了个哈哈,哪里好意思说真话,连忙闭嘴不谈,专注开起车来。 110、后退五十米 车子到了市委大院门口,司机透过车窗,瞄了眼门口两侧站得跟标枪一样笔挺的警卫。 他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胆怯与羡慕。 作为普通老百姓,若是没有机遇,怕是一辈子都没法踏入这座大门。 想到这里,他对陈小川更是羡慕,态度也越发亲和。 他转头笑道:“到了,哦对了,这是我的名片,以后要用车,给我打个电话就成。” 这种牛人真是可遇而不可求,此时不套近乎,更待何时? “呵呵,谢谢。” 陈小川也笑了起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自己递名片,倒也觉得挺新鲜。 虽然对方只是一个出租车司机,陈小川也没有看轻别人的心思,双手接过那张普通的小卡片,郑重放入了钱夹内。 司机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做完,脸上的笑意更甚。 只觉这小伙子虽然其貌不扬,但胜在平易近人,还挺有礼貌,是个有大出息的人呐。 “车费多少?” 陈小川掏出了张红票子,司机顿时连连摆手。 “今天也算有缘,老哥我就权当是帮忙了,你看,我表都没打呢。” 他朝仪表台一指,陈小川定睛看去,可不是么。 陈小川哑然一笑,觉得这司机倒也有趣。 见人家这么说,他也不再矫情,把红票子收进钱夹。 “我叫陈小川,是个乡村医生,大病不敢说能治,但一些个头疼脑热还是在行,老哥你以后若是有需要,叫我一声就成。” “原来是神医啊,难怪,难怪。” 司机倒是对那“乡村医生”四字没有太多的想法,总觉得那不过是人家的自谦罢了。 能让女总裁亲自追出,还有眼下这市委大院内的人亲自打电话相邀,真能是个普通的乡野大夫? 对这句“神医”,陈小川没有得老脸一红。 他算屁的神医啊,若不是靠人家陈抟老祖的记忆传承,说不得,此时还不知道在哪个疙瘩窝里,犯愁爷爷的医药费呢。 告别了出租车师傅,陈小川站在市委大院的门外。 望着几步之外的那座守卫森严的入口,没有来生出一种感慨。 三月之前,他还是个落魄的回乡失业青年。 三月之后,他却能登堂入室,进去到寻常人一辈子都难以进去的市委大院。 人生际遇,变幻莫测,真不是能一言可说明的。 呼出口浊气,陈小川挺直腰身,从容走向市委大院入口。 “同志,请出示通行证。” 市委大院住着的,都是南陵市衙门里的重要人物,安保工作自然是需要滴水不漏。 陈小川这张陌生面孔的到来,早已便引起了两名警卫的注意,在心里留了意,暗暗警惕。 见他果真要往里走,顿时有人伸手一栏,语气生硬地开口道。 “我没有通行证,是有人打电话邀请我来的。” 陈小川老老实实摇头道。 “没有通行证?” 两名警卫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底浓浓的警惕之色。 之前开口的那人接着道:“那你打个电话,让邀请之人下来接你。” 毕竟能出入市委大院的人物,背景都是不容小瞧。 两名警卫倒也没有狗眼看人低,没有当场立即赶人,也算是为陈小川留了几分脸面。 陈小川不置可否,摸出屏幕破裂的手机,拨通了之前的号码。 那只老旧的手机卖相着实有点不雅,看得两名警卫嘴角抽搐,对陈小川的来历更是起疑。 一般的年轻人,哪个还有耐心,用这种破手机? 早就扔在角落里吃灰,或者被家人拿去换不锈钢脸盆了。 手机那头的盲音响了几十秒,却没人接听。 陈小川无奈放下手机,“没人接。” “那抱歉,你不能进去。” 见没人接听电话,两名警卫面容一紧,语气开始不耐起来。 “那我在这里等等行不行?应该是她有事没有接,等会儿我再打一个过去。” 陈小川有些无奈,但毕竟是答应了人家前来做客,都到门口了,总不能掉头就走吧? “不行,闲杂人等,不能在这里停留。” 警卫板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眼神中流露出的意味不言而喻。 你一个普通小老百姓,也想呆在这里? 万一要是惊扰到了衙门的那些大人物,你付得起责任么你? “那我站在路边等成不成?” 饶是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被人家一口一个“不行”给生生拒绝,陈小川的脸色也有点不太好看。 不就是一个住宅入口吗,还非得搞成国家机密的重要基地似的。 要不是有人邀请,他还不愿意来呢。 “后退,保持五十米的安全距离。” 见陈小川的口气变得生硬,两名警卫的脸色变得严峻,当即用着呵斥的口吻,冷冷说道。 陈小川都被气笑了,五十米?都快退到马路后面的小树林去了,你怎么不直接让我退到陈家村去? 陈小川冷笑一声,站着没动弹。 两名警卫脸色一点一点变得严厉,右手已经缓缓放到了警棍之上。 “咦,陈小川先生,你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个诧异的男声。 场中弥漫火药味的气氛被这声音打断,三人不由得纷纷朝来人望去。 “你是……柳市长的秘书?” 来人是个容貌俊朗的男人,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双手还拎着不少蔬菜,像是刚从菜市场回来似的。 陈小川眉头微微一皱,顿时就忆起这人来。 他对陈小川点点头笑道:“想不到陈先生还记得我,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进去说吧。” “宋秘书,您认得他?” 两名警卫张了张嘴,两双眼睛差点没把眼珠给瞪得掉地上。 宋秘书是什么人? 他是堂堂柳副市长的心腹,专门出入各大机构,为柳市长鞍前马后,市委大院里面谁人不识? 而且宋秘书极会做人,平日对他们这些警卫也是礼遇有加,从来没有因为工作性质而看不起人。 这么八面玲珑的一个人,此时却对一个其貌不扬的小伙子,表现出极为热络的态度,实在不能不叫人吃惊。 “我没有通行证,进不去啊。” 陈小川心里有气,瞥了眼那两名已变了脸色的警卫,淡淡对宋秘书说道。 “哦,无妨,我带你进去就好,不用通行证。” 宋秘书何等精明,略微一瞧三人间微妙的对峙态度,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敌意,当即便将之前的事情猜测得了七七八八。 他也不说破,冲两名警卫悄悄一使眼色,个中意味不言而喻。 “这位陈小川先生是柳市长的客人,我想,他应该不需要通行证来证明身份了。” 宋秘书说完,两名警卫原本紧绷的脸庞生生挤出了笑意,忙不迭点头道:“既然是柳市长的客人,哪里还需要通行证呢,之前都是误会,误会。” “那我不需要后退五十米了吧?” 陈小川淡淡反问道。 两名警卫都快尿了,脸上一副便秘的模样,尼玛,早点说你是柳市长的客人不就行了? 偏偏又不说清楚,搞得老子差点踩雷了。 最无耻的是,明明是个有背景的家伙,偏偏要用一个破手机来迷惑别人…… 装逼,这绝对是赤果果的装逼! 在两人隐隐带着幽怨的目光中,陈小川跟着宋秘书的脚步,终是踏入了市委大院的大门。 112、别动,让我抱一下 柳家的厨房并不宽敞,陈小川蹲在角落里摘着韭菜,柳盈盈则是站在水槽旁杀鱼. 两人都不好意思开口说话。 那条大鲤鱼也许是不甘心就这么成为盘中餐,原本都快奄奄一息了。 结果一丢进水槽,顿时就活蹦乱跳起来。 鱼尾噗嗤噗嗤拍打着槽沿,溅得柳盈盈满脸都是水花,好不狼狈。 陈小川见她握着菜刀,举棋不定般下不去手,不由得看看暗暗好笑。 柳盈盈似乎察觉了他的笑意,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一转头,又犯难地盯着那条不肯就范的大鲤鱼。 一人一鱼,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互相僵持。 “还是我来吧。” 陈小川摘完韭菜,抬眼一看,差点没有崩溃。 柳盈盈咬着樱唇,还是在犹豫着怎么下手,而那条大鲤鱼似乎已经吃定了,这个娇弱的人类美女没有胆子动它。 正优哉游哉在水槽里摇头摆尾,显然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模样。 听到陈小川的提议,柳盈盈咬着嘴唇没有说什么,默默让开站到了一边。 她其实不怎么会做饭,但为了表达诚挚的谢意,这才让宋秘书去菜市场买菜。 而她则是看了一上午的菜谱,这才准备亲自下厨。 哗啦一声,只见一只手掌迅疾伸入水槽。 那鲤鱼目露惊慌,想要躲避,已是来不及了,就这么被人生生拎出水面。 陈小川单手扣着鱼鳃,将鱼头按在水槽边沿,那鲤鱼不甘就范,还准备故技重施,甩着大尾巴想要溅起水花。 陈小川哪里会给它机会,左手操起菜刀,翻转刀背,砰砰几下就将这头与命运抗争的大鲤鱼给敲晕了。 柳盈盈在一旁看得妙目眨也不眨,大半的目光,都落在了陈小川那张清秀的年轻脸庞之上。 明明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杀鱼动作,可在陈小川做来,却无处不透出一股出尘气质。 好似这杀鱼的粗活,在他手里,偏偏有种仙人临风般的飘扬潇洒之态。 柳盈盈不由得看得痴了。 “有没有小塑料袋?” “啊——有,有的。” 拍晕大鲤鱼,陈小川正要准备倒转刀头开始刮鳞。 一转头,却见柳盈盈呆呆盯着自己,让他感到一阵古怪。 柳盈盈被他看得俏脸绯红,暗暗唾了自己一口。 她心里暗道,柳盈盈啊柳盈盈,都是小石头的妈妈了,居然还学人家小姑娘发花痴…… 越想脸上越烫,芳心咚咚狂跳之余,她又觉得颇为可笑。 低头在储物柜里取出塑料袋时,又忍不住很是辛苦的抿紧嘴角,怕笑出声来。 刮鳞,破肚,清洗……几分钟后,一条收拾干净的大鲤鱼静静放在大盘内。 周身刀口细密,整齐得像是用工具丈量过的一般,看上去倒像是件艺术品。 柳盈盈看得大为惊叹,万不料人家不但医术高明,就连做饭也是颇有一手。 瞧着那份干净利落的模样,怕是比酒店内的大厨也差不了多少。 “我来炸鱼。” 说好请人家来吃饭,结果却是让人家打下手,柳盈盈颇觉不好意思,连忙端起盘子,就要往油锅里丢。 “等等,油还没热。” 见柳盈盈那急急忙忙想要丢鱼下锅的笨拙模样,陈小川暗暗一拍额头。 得,敢情这位美女姐姐根本不会烧菜…… 陈小川不由得有些庆幸,若是自己没进厨房帮忙,估计柳盈盈会弄出什么黑暗料理来…… 到时候吃了半身不熟的“红烧鲤鱼”,要是闹了肚子,可就不妙了。 想到这个可能,陈小川面容抽搐,哪里还敢让柳盈盈动手。 他连忙笑道:“我也会烧菜的,要不今天让柳姐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呵呵,那我可就拭目以待了。” 柳盈盈如何不知道是陈小川在帮自己解围,当下舒了口气,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将围裙从白皙的脖间结下。 “把围裙系上,别弄脏了衣服。” 乘着陈小川丢鱼下锅的空档,柳盈盈上前,从背后环住陈小川,正要给他系上围裙。 可就在这时,许是鲤鱼身上的水珠没有沥干,刚下油锅,便噼里啪啦爆豆般响个不停。 陈小川一惊,下意识往后一退,后背却猛地触及到了两团软滑的东西,好似压着两只胀鼓鼓的气球。 陈小川呆住了。 柳盈盈也呆住了。 她呈现后背环抱之势,将陈小川抱了个满怀。 一对皓腕僵硬在陈小川的胸前,葱白的指尖还抓着围裙的纽扣。 一时间,狭小的厨房内泛起无边的暧昧之意。 没有人说话,只有那鲤鱼在油锅里不时发出噼啪的油爆声。 一下一下,仿佛深深敲击在两道狂乱的胸腔里。 “呜呜……” 过了片刻,后背传来幽怨的哭泣之声,衣领上好像落下了雨滴似的,打湿了陈小川的脖子。 “她,她怎么哭了……难道是觉得委屈?” 陈小川豁然惊醒,连忙想要转身,从柳盈盈的环抱之态中脱离。 没想到,他刚要动动,柳盈盈却双臂一合,抱得更紧,哀怨的哭泣道:“别,别动,让我抱一下,就一下……” 她的嗓音似乎满怀痛苦,或许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之事吧? 陈小川叹息了声,不再动弹,默默操起铲子小心翻转油锅里炸得金黄的鲤鱼,任由柳盈盈就这么抱着。 “小石头的爸爸出车祸去世了,就在一年前……以前只要他有空,就会下厨做饭,我,我也是这么抱着他……” 柳盈盈将头贴在陈小川的后背,断断续续的抽泣说着,眼眶被泪水模糊了。 眼前的年轻人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熟悉的背影,怀里熟悉的充实之感让她浑身发颤,一颗芳心已飞到了天外,似乎又回到了以前幸福快乐的时光。 “柳姐,生活还得继续,不要把自己压抑在过去的痛苦记忆里。” 将炸好的鲤鱼出锅捞起,陈小川分开柳盈盈有些发僵的柔嫩玉臂,转身对她安慰道。 “嗯,对不起,是我失态了……” 柳盈盈苍白的俏脸泛起一抹羞红,在陈小川的注视下,连忙不好意思地低头擦干净脸上的泪痕。 她这才抬头,破涕为笑道:“我还是不在厨房添乱了,你来吧。” 笑着说完,柳盈盈踮起脚尖,耐心地把围裙仔细给陈小川系好。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惹得她的眼神瞬间失神,妙目慢慢又红了。 那个男人温和的笑脸又浮现在眼前,仿佛魔咒一般,根本无法驱除。 柳盈盈飞快别开脸,不敢再对上陈小川温润的目光。 系完围裙,她走出厨房,呆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听着厨房内锅碗瓢盆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好似一首充满烟火气息的交响乐。 柳盈盈原本尘封许久的芳心,没有来浮起一股久违的温暖。 那是家的感觉。 单手支起下巴,她侧着雪白的玉脸看向厨房门口,不由得又是怔怔失神。 突然间,她笑了起来,洁白无瑕的面容绽放动人笑意,好似一树梨花开。 “小石头,你说……” 柳盈盈俏脸发烫,似乎怕被人听见似的,喃喃得几如蚊子的哼唧。 “你说,我给你找个新爸爸,好不好?” 113、认亲 饭菜做好端了上来,一盘红烧鲤鱼,一盘韭菜炒鸡蛋,还有个玉米排骨汤。 两人对坐在饭桌前,想起之前在厨房里暧昧无比的那一抱,柳盈盈俏脸滚烫,根本不敢多说什么。 “吃饭吧。” “嗯。” 端起饭碗,陈小川着实有点饿了,冲柳盈盈点点头,便只顾低头呼噜呼噜地刨饭。 柳盈盈看得张了张,原本还想怎么同陈小川说活呢。 结果,人家的注意力全都在饭菜上面去了,根本没有留意欲言又止的她。 “难道,我还没这些饭菜有吸引力?” 柳盈盈又气又笑,情不自禁瞥向饭桌上的菜肴。 鲤鱼烧得黄中带红,焦脆的外皮裂开,露出了里面雪白的鱼肉,一看就让人食欲大作。 柳盈盈见陈小川吃得香甜,也不好打扰,便学着陈小川的样子,将筷头伸向那盘红烧鲤鱼。 “咦,怎么没有鱼刺?” 柳盈盈夹起一块雪白的鱼肉,正要送入樱唇之中,她这才突然想到要剔刺。 结果,将鱼肉凑到眼前一看,干干净净,哪里还有鱼刺的影子? 她自然是不知道,陈小川在烹饪菜肴之时,都有意无意用上了真火。 结果就是红烧鲤鱼中的鱼刺,被化为千丝万缕注入鱼肉中的真火给烤制得融化。 韭菜也变得绿中带碧,好似上等翡翠雕琢而成。 就连那一大碗玉米排骨汤,陈小川也细细用真火将排骨中的骨头一一烤得松软,一触即消,将精华全都融合在了汤中。 鼻尖闻着雪白鱼肉散发出的浓郁香味,饶是柳盈盈因为小石头的父亲离世,这一年来已经没有什么口腹之欲。 可此时柳盈盈也不由得被这鱼肉所浓浓吸引,食指大动。 “唔,怎么这么香?” 将鱼肉夹着凑入嘴内,她合上贝齿,细细咀嚼。 哪知道,那鱼肉仿佛入口即化似的,她的香舌微动,鱼肉已经化为一股暖流,顺着喉头滑入了腹中。 小腹处仿佛升起一团小小的火苗,暖暖的,让人感到极为舒适。 柳盈盈不禁妙目一亮。 这红烧鲤鱼不但做得鲜香无比,而且更重要的是食用后的舒适感,简直叫人欲罢不能。 没等自己多想,她已经出筷如风,对着桌上的三盘菜肴一阵“搜刮”。 只吃得雪腮两边胀鼓鼓的,倒也平添几分娇憨。 两人就这么比赛似的,你一筷子,我一筷子。 还不到十来分钟,桌上的三盘菜肴已经见底,连玉米排骨汤都被喝得干干净净。 “呼……” 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柳盈盈不由得揉了揉被撑起的小肚子,俏脸满是笑意。 这大概是一年多来,自己吃得最多的一顿了。 起身倒了两杯水,她递给陈小川一杯,然后坐在沙发上,酝酿着该如何开口。 陈小川不但人品好,而且有一手高超的医术,更何况这让人欲罢不能的烹饪技术…… 无论怎么看,都是个绝佳人选。 “小川啊,柳姐我有一个请求,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 陈小川正在低头喝水,闻言一愣,抬眼看向柳盈盈。 却见她俏脸微红,露出一抹小女人的娇羞,盈盈眼波却眨也不眨,勇敢地注视着他。 卧槽,忘记韭菜能壮阳了…… 被她这么含情脉脉的一看,陈小川只觉喉头发热,小腹处顿时一阵蠢蠢欲动,心头更是荡起无边的欲念。 他哪里不会知道这些胡思乱想,不过是因为吃了用真火烤炙过的韭菜所造成的呢。 但一旦动了情,这满脑子的绮念便如同脱缰的野马,再也拉不回牢笼中去了。 “您说。” 陈小川连忙又低下头,借以掩饰满脸的尴尬,深怕自己那赤果果的眼神,让对方难堪。 我滴个乖乖,这可是在人家市委大院里。 要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冲动,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来,把人家女儿给祸祸了…… 那柳老还不得拼着老命,找他算账啊? 想到这里,小腹越发燥热不安。 闻着茶几对面散发而来的幽幽女人芳香,陈小川只觉口干舌燥,脸上慢慢烫了起来。 口中的清水似乎也变得滚烫,那冰凉的感觉一入咽喉,没有压下欲念半分。 反倒如同火上浇油般,让人不时有股犯罪的冲动。 大口大口地喝着清水,陈小川决定无论如何,喝完这杯水就要离开了。 “小川,你也看到小石头的状况了,刚生下来,就成了没有爸爸的孩子……” 柳盈盈没有察觉到陈小川的异样,妙目泛红,看着婴儿车内睡得香甜的小石头,黯然说道。 “唔。” 陈小川含糊地应了声,大半的精力,都放在如何压制体内蠢蠢欲动的欲念之上了,对柳盈盈的话语倒也没听得太过清楚。 “所以,我,我想给小石头找个新爸爸……你,你愿意吗?” 收回目光,柳盈盈羞红了俏脸,埋头盯着茶几光滑的大理石桌面,声如蚊呐道。 噗嗤一声,却是陈小川猛地喷了大口水雾出来,呆如木鸡看向柳盈盈。 老天,今天这是难道是鸿门宴? 看柳盈盈的样子,一定是了…… 不过是来吃顿家常便饭,怎么就得要当人家孩子的爸爸……这到底是感谢餐还是相亲宴啊? “那个,柳姐,我,我有喜欢的人了。” 毕竟这种事情实在不太好拒绝,一个女人主动提出,很是羞于启齿。 “……呸,想什么呢,我是说啊,让你当小石头的干爸爸。” 柳盈盈一愣,随即俏脸绯红,仿佛熟透的红苹果般极为诱人。 她娇羞无比地瞪了眼陈小川,没好气地说道。 汗,原来是干爸爸…… 陈小川嘴角抽搐,这,这也不能怪自己想歪了啊。 谁让你不说清楚点呢,搞得刚才拒绝的时候还百般纠结,差点就有种点头答应下来的冲动…… 一番误会,惹得陈小川刚才狂跳的心头犹如被浇上了盆冷水。 醒悟过来之余,不知为何,心里又是有点失落。 “怎么,有点失望?是不是看不上我家小石头啊?” 陈小川眼底的神色,丝毫没能逃过柳盈盈的妙目。 她佯装生气,俏脸一板,盯着陈小川,但那微微翘起的唇角还是暴露了她的心情。 “是啊是啊,像柳姐这么漂亮的女人,哪个男人见了,谁也不会甘心只当小石头的干爸爸吧?” 陈小川也觉得好笑,忍不住打趣道。 柳盈盈张了张樱唇,陈小川的回答让她微微错愕,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年轻人,也有油嘴滑舌的一面。 哼,男人果然个个都是好色之徒。 “哦,那小川你动心了吗?” 柳盈盈俏脸上泛起两坨酒红,伸着天鹅般修长白皙的脖子,凑到陈小川面前,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道。 她呵气如兰,诱人樱唇近在咫尺,发出致命诱惑,让人恨不得当即狠狠吻过去,肆意蹂躏一番。 “哈,柳姐真会开玩笑……那啥,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小石头这干儿子我认了,下场再给他带见面礼来……” 陈小川连忙起身,飞快说完,逃也似的换鞋出门,心虚得不行。 “哼,有贼心没贼胆的小家伙,还敢调戏我柳盈盈?” 客厅的餐桌边,柳盈盈坐在靠椅上,优雅地双手支起雪白的下巴,静静望着陈小川的背影,轻笑说道。 114、养老院 “呼……” 出门下楼,陈小川这才长长舒了口气,一摸额头,居然满是细密的汗珠。 “女人果然个个都是妖精,受不了……” 陈小川苦笑一声,回想起先前柳盈盈那媚眼如丝的妩媚动人模样,眼前又情不自禁,闪现过她薄纱下白皙动人的小腿。 不敢多做停留,他当即出了市委大院。 路过两名警卫身边,两人余光一瞥陈小川,面无表情的脸上隐隐浮现出抹蛋疼之色。 两人目不转睛地直视前方,对于陈小川似乎视而不见,如同两道雕塑一般。 陈小川不做多停留,顺着马路牙子走了几步,拦下辆出租车直奔客车站。 南陵市没有直达陈家村的客车,坐车到了十方县,再转向张家镇,最后再步行往陈家村走去。 一番耽搁,已是下午三点。 回到小院内,院子里的柿子树已经开始落叶,露出光秃秃的褐色枝丫,还有那一个个长势喜人的小柿子。 迟来的秋霜将小柿子冻得小脸通红,挂在枝头,仿佛一个个小红灯笼。 陈小川站在树下,没来得有些感慨。 当初回到陈家村的时候,柿子还是青涩一片,藏在绿叶之中,而今已是饱经风霜,快要成熟落地。 “时间过得真快啊。” 摸了摸柿子树粗糙的树皮,陈小川想要寻到半月前,留在柿子树上那饱含愤怒的无奈一拳,却哪里能寻得到拳印? 推开偏房的木门,老爷子不在,大概去了困龙坡的纪念馆。 陈小川回到自己的屋子,窗台上的人参苗亭亭而立,一朵小花苞迎风招展,散发出幽幽芬芳。 长筒相机还挂在开裂的土墙上,与这座破败的小屋格氛围格不入。 就像两个原本不同轨道的人,阴差阳错,就这么凑到了一起。 属于她的气息已经淡不可闻,陈小川坐在床上,眼神没有来一阵恍惚。 她的确是离开了。 枯坐半天,陈小川颇觉索然无味,起身看了眼浸泡在稀释的木灵液中的人参花。 碗中原本绿莹莹的水液已经变得清澈,想来是草木精华已经被人参花吸收完毕,水液也变成了普普通通的清水。 摸出桌底有些发焉的茯苓,重新炼制了几滴新鲜的木灵液,稀释过后滴入白瓷碗内。 看着那原本有些发卷的人参花瓣缓缓舒展,仿佛伸懒腰一般,陈小川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笑意来。 他也不知道养着这朵人参花有什么意义,是等她回来? 还是为了纪念那段短暂却又绚烂的感情? 瓦罐内的绛珠草幼苗冒出了点碧绿的嫩芽,陈小川看着它,又有了炼制聚灵液的冲动。 “陈小川先生在家吗?” 院子里响起道客客气气的询问声,陈小川心里一动,这声音很是陌生,谁会来找他? 出了门来,只见院子里站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圆脑袋,肚子有些发福。 见陈小川出来,他满脸堆笑,主动迎了上来。 “您就是陈小川先生对吧,我是许氏集团建筑设计部的,今天过来是为了将别墅图子送来,您看看,要是有什么地方不满意,需要重新设计的,打电话告诉我一声就行,这是我的名片。” 那人递过来一张卷成圆筒的图纸,陈小川接过,慢慢展开。 只见图纸上绘着座气派的大宅子,居然是仿古式样的四合院模样。 “这是陈老爷子的要求,我们设计部特意选取了这款仿古中式宅院,亭台楼阁,假山天井,应有尽有。” 那人见陈小川捧着图纸看得睁大了眼睛,笑着介绍道。 “可这也太大了点吧?” 陈小川眼底泛起一抹震惊,看了眼图纸底部标注的占地面积,四百平米! 他差点咬到了舌头,这四百平还是平面面积,没有算上楼层的。 环视自家的小院,满打满算,也不过才两百来平米,这剩下的两百平米,又该从哪里抠出来? 总不会凭空变戏法般变出来吧? 陈小川看着眼前这个满脸笑意的圆脸中年男人,作为建筑设计部的,他可不会认为是人家计算上的失误。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猫腻。 “小川在家呐。” 陈小川还待开口询问,就在这时,门口响起道热络的招呼声,随即一道熟悉的人影走了进来。 陈一发,陈家村村长。 “一发叔。” 陈小川叫了声,看向陈一发,却见他身后居然跟着许许多多陈家村的村民,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 这些人一进门便到处张望,不时对着角落里指指点点。 “这地方有点背阴啊。” “柿子树得砍,太影响风水了,四合院里一颗树,可不就是个‘困’字嘛,得砍,动工的时候就砍。” “以后我的屋子就要这边的,这里能望见我家的土坡,有人去偷果子,我也瞧得见。” 他们议论纷纷,完全好像把小院当做自家的一样,陈小川听得诧异无比,忍不住看向陈一发。 “呵呵,小川呐,陈叔和你商量个事情。” 陈一发被他看得尴尬一笑,搓着手道。 “您说。” 陈小川心里一咯噔,这分明是没有啥好事啊。 “村里面的老人多了,我就寻思着能不能在村里修一座养老院,把老人家都统一照顾,就好像你爷爷之前那样,要是生了病,没人照顾可怎么成?” 陈一发笑道。 “所以?” 陈小川心里料到了些什么,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平静看着陈一发。 “你家不是要修别墅嘛,反正人家孟老爷子也说了,不管怎么修,修多大,都是他出钱。” 陈一发终于说出了目的,当下也不拐弯抹角了。 他热切地看着陈小川。 “你看,反正修别墅也是修,修养老院不也是修嘛,村里面商量过后,就决定把你家的宅基地扩宽到四百平米。 盖上一座大大的别墅,既解决了你家的危房问题,又能当做陈家村的养老院,这可是一举多得的大好事啊,相信小川你不会不答应吧?” “就是,小川我跟你说,你家这次可是占了大便宜了,白白多得两百多平的宅基地,要是我,做梦都要笑醒呢。” “别犹豫了,赶紧答应下来把图纸确定了,老头子我可是准备早点搬进来呢。” “是啊是啊,我小儿子的婚房到现在还没着落,这下可好了,再也不怕女方家说三道四了。” 陈一发说完,一群老家伙纷纷开口叽叽喳喳,都在催促陈小川答应下来。 陈小川没有说话,淡淡看着这群人喧嚣。 等到人群发现不对劲,议论声慢慢安静,他们这才注意到陈小川的脸色有点难看。 “小川,你是不是有什么不满意的,是不是嫌弃这四百平的面积小了?放心,这事儿好商量,只要你愿意把别墅修成养老院,多大的宅基地,村里面都能给你批下来。” 陈一发大手一挥,颇为豪气地笑道。 “一发叔,我想先问问,这别墅若是修成了养老院,房产算谁的?” 就在这时,沉默半天的陈小川终于开口。 话一出口,陈一发连同背后的老家伙们,顿时纷纷变色。 115、退钱 “呵呵,这房产……当然,当然算是村里面的,集体所有,大伙儿都有份嘛。” 陈一发被陈小川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毛,颇为不自在地笑道。 “就是,你小子难道还想强占这一大座别墅啊?” 一个尖嘴猴腮的老太太开口叫嚷道,陈小川看了他一眼,记得这老太太姓吴,按辈分他还得叫声姨奶奶。 就是这么个瘦小的老太太,陈小川记得小时候,她家儿媳妇连生了两个女娃,心里不满,在大雪天将还在坐月子的儿媳妇连夜赶出家门。 等到次日天明,儿媳妇已经倒在路边,冻僵成了具尸体,怀里还紧紧搂着小脸冻得发紫的女婴。 当时这件事闹得挺大,衙门派人来查,老太太撒起泼来,举着瓶农药凑到嘴边。 说是谁敢逼她,她就当场喝药自杀。 后来官差没有办法,只得将这件事不了了之。 就这么一个心肠狠毒的老女人,陈小川不敢相信,若是日后善良的老爷子与其成了邻居,指不定得受多大的气。 一旁的陈一发脸色一板,也跟着帮腔。 “小川,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占了村里这么大的一块地,房产当然该是大伙儿的,你可不能贪心啊。” “哼,我闺女说了,我有风湿,得住朝阳的屋子,等别墅建好了我要第一个选房间,偏阴的屋子我可不住。” 吴老太哼唧着说道,一双三角眼对着小院四周不断打量,似乎在看看那个地方比较向阳,适合自己。 “你有风湿,我还有老寒腿呢,我不管,我的房间也得是向阳的,门口还要对着走廊,通风好才行。” 听吴老太这么一说,另外几个老家伙顿时就不干了,梗着脖子争执起来。 “我要一楼的!房间里还要有卫生间,里面要有大浴缸子!” “呸,美了吧你,还大浴缸子,就你这块老腌肉,再怎么泡也不白净!” “关你屁事,老子乐意泡澡,怎么的,眼红啊?” 耳中听他们苍老的嗓音,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得不可开交。 陈小川听得心烦意乱,再也忍不住,高声说道:“你们都想要朝阳的房间是吧?” 他的声音有点大,其他人顿时住嘴不说,纷纷紧紧盯着他,深怕自己分不到朝阳的屋子似的。 “看到清水河边的草地没?” 陈小川脸色生硬,伸手朝后方一指,“那块地一天到晚都能被太阳晒着,我看你们去那儿躺着更适合!” 死寂,场中一片死寂。 下一刻,所有人都炸了锅。 “嘿,我说你个小逼崽子,说的这是人话吗这是?” “果然是爹娘死的早,没有教养的东西!” “听听,大伙儿都听听,以为翅膀硬了,就敢对我们这些老人家不尊敬了?” 一群老家伙气得尽皆失色,一个个瞪着眼睛,恨不得吐口唾沫淹死陈小川。 陈一发也是脸色难看无比,语重心长道:“小川啊,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呵呵,长辈?都要强占我家的小院了,我怎么就不能说?” 陈小川冷笑一声,胸腔里压着股火气。 他对着陈一发大声道:“一发叔,我知道你修建养老院的初衷是好的,可你想要做好事,总不能让我买单吧?” 他转身一指身后破败的几间老瓦房。 “修了养老院,房产就变成了大伙儿的了,到时候我和爷爷住哪儿去?” 他一嗓子吼完 ,陈一发脸色涨红,不说话了。 “怎么的,修养老院这么件大好事你还不乐意了?我说你个小兔崽子有没有良心?” 吴老太指着陈小川的鼻尖,唾沫横飞地指责道。 “良心”二字从这种人嘴里蹦出,简直让人比吃了苍蝇还要恶心。 陈小川厌恶的扫了她一眼。 良心? 被你活活在大雪夜逼死的母女,又该去问谁有没有良心? “第一,这小院是我爷爷的,就算要修别墅,也是他老人家以前做好事得到的恩泽,是该得的。” 陈小川压下想要打人的冲动,吐出口浊气,沉声道。 他一一扫过这些熟悉的脸庞,突然觉得他们贪婪的嘴脸,是如此的丑陋。 “说得难听点,当初我爷爷生病落难,我上门挨家挨户求借点医药费,你们是怎么说的?” 陈小川的眼眶红了,回想起那段受尽屈辱与白眼的日子。 他怒吼道:“你们说我爷爷肯定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死!了!活!该!” 他一字一句吼叫道,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将“死了活该”四字生生逼出牙缝。 一群老家伙不说话了,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 “可,可你爷爷不还没死嘛,这事儿都过去三个多月了,亏得你还记得清清楚楚,真是小心眼。” 吴老太嘴里嘀咕道。 陈小川被气笑了。 我小心眼? 我爱记仇? 是不是世上无耻之人的嘴脸,都是这么一副不要脸还反咬一口的模样? “别的话我也不说了,我只说一句。” 他深深吸气,再度看向这群眼巴巴想要占便宜的人,“想要霸占我爷爷的小院修养老院,没门!” “小川,这事儿好商量,都是一个村的……” 陈一发张了张嘴,为难地看向陈小川。 “一发叔,你要修养老院,我举双手占成,但别想打我爷爷的主意,更别想利用孟老爷子的善意!” 陈小川当即拒绝。 开什么玩笑,不说这群人的丑恶心思,单是人家孟国雄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修一座小别墅,与修一座大型养老院的价格差老远了。 人家出钱报答老爷子是一番好意,怎么能利用它来干别的事情。 陈小川算是看明白了,陈家村这些人的劣性都是遗传下来的。 抱着“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的心态,都恨不得雁过拔毛,更别说孟家这头大肥牛了。 要是老一代的品行祸害给年青一代,陈家村也算是就此完蛋了。 他不由得有些庆幸,老爷子年轻时便出门从军,在部队上陶冶情操,没有被陈家村里的丑恶本性所污染。 这也让陈小川从小就懂得做人的许多道理,影响他的整个人生。 小院里没人再说话,圆脸的中年男人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颇为尴尬。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好看向陈小川,希望他能给个说法。 之前听陈家村的村长拍着胸脯说,要把别墅的图纸改造成一座大型养老院,他还有些兴奋,以为接了个大活儿。 不想这里面弯弯拐拐的门道太多,而拍板之人也不是这陈村长,却是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 一时间,气氛有些凝滞。 陈小川懒得再多看这些人一眼,将图纸递回给圆脸男人。 “你先回去吧,这图纸的设计不符合现实,我不接受。” “好,好。” 圆脸男人忙不迭点头,如蒙大赦,夹着图纸就要匆匆开溜。 “给我站着!” 就在这时,吴老太一步拦在了他的面前,然后对着陈小川叫道:“陈小川,你既然不愿意修养老院,那就退钱!” “我退什么钱?我收你们钱了?” 陈小川脚步一顿,转身冷冷问道。 “哼,你既然不休养老院,那就把修别墅钱分了,退给我们,我说你是不是想要一个人独吞啊?我可告诉你,我表侄子在县衙门上班,你要是敢独吞钱,我让我表侄子打官司,叫人来抓你!” 吴老太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似乎今天硬是要吃定了陈小川。 “真是笑话,别墅是人家孟家修给我爷爷的,和你们有一毛钱的关系?要钱没有,要拳头有两颗,我免费赠送。” 陈小川再度被气笑了,做人能够无耻到吴老太这种地步,实在也不容易。 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也妄想分一杯羹? 天底下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你!” 吴老太气得老脸发红,又羞又怒,干脆撒泼起来,大声嚷嚷。 “我不管,今天你要不把钱分给我,我就躺在你家门口不起来了!” 116、威胁 “我不管,今天你要不把钱分给我,我就躺在你家门口不起来了!” 吴老太说完,居然丝毫不顾形象,顿时就地一躺,在地上打起滚来。 她便滚边哭嚎。 “大伙儿看看啊,老陈家的好孙子啊,独吞修别墅的钱不说,还要打人啊……” 其他老家伙看得面面相觑,互相对视一眼,也学着吴老太的模样,哎哟哎哟叫嚷起来。 不多时,便吸引了一大堆陈家村的村民前外围观,好些个连镰刀锄头都没放下,大概是才从田地中劳作回来,裤腿上还沾着稀泥呢。 陈一发在一旁看得目瞪狗呆,没想到这老东西一言不合就发疯撒泼起来,搞得这么多人过来围观。 这下好了,没事都弄出事来,真是黄泥巴落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二婶,你先起来,这么多人看着,像什么话啊。” 他匆匆走过去,蹲下身想要把吴老太拉起来,心里已经开始有点后悔修养老院的打算了。 就这种为老不尊的老太太,要是把她放养老院,还不得折腾得鸡飞狗跳? 这种人,还是乖乖给她扔家里,折腾她的子孙后代去吧。 “别碰我!今天谁碰我我跟谁急!” 陈一发刚蹲下去,脸上便突然一凉,伸手一抹,居然是口唾沫。 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心里不由得也是腾起股火气。 他干脆一甩手站起身,气呼呼地站到一边,倒要看看这老东西要怎么折腾。 反正到头来,丢脸也是丢她子孙的脸。 “妈,妈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打你?!你先起来啊!” 吴老太的小儿子跑了过来,手上还握着个油腻腻的扳手。 他叫陈二华,本是在村口的修理厂修农用拖拉机的。 听到这边的吵闹声,顿时丢下工作兴冲冲跑来看热闹。 见陈小川家的大门被围得水泄不通,原本还有些暗暗高兴。 陈小川大闹奠基仪式,还在市里面的大官面前“告御状”,把不可一世的刘家都给折腾完犊子了,这几天村里没少议论他,牛气得不行。 同是年轻人,陈二华心里自然暗暗嫉妒。 如今见他家终于出事了,心里就像是八月天喝了冰水一样,爽得不行。 结果靠近人堆,听着里面熟悉的哭嚎嗓音,可不就是自己那个不讲理的老娘? 陈二华心里那叫一个胆战心惊,也顾不得看热闹了,三两下挤开人堆,定睛一看。 只见自己的老娘正满地打滚,脸上沾满了灰尘,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心里一急,他忙冲过去想要把老娘给扶起来。 结果吴老太忙着表演,也没看清来人是谁。 见又有人来扶,想也不想,当即一脚就给蹬了过去。 她看似瘦弱老迈,可力气倒也不小,这突如其来的一脚把陈二华直接给蹬了个踉跄,一屁股摔坐在地。 围观的吃瓜村民顿时齐齐哄笑。 老娘踹儿子,稀奇,真是稀奇。 陈二华哎哟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 抬头一看,村里人那些哄笑的目光盯得他脸上火辣辣的。 他又气又羞,三两下连忙爬起,倒也不敢再靠近吴老太。 他只是隔着几步喊道:“妈,妈,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吴老太于百忙中余光一瞥陈小川,陈二华哪能瞧不出这目光的意味啊。 他顿时会意,低头左看右看,将先前掉地上的大号扳手捡起来。 有家伙事握在手里,瘦瘦矮矮的陈二华倒是有了点底气,可一想到陈小川以前可是能仅凭双手,便可抗衡挖掘机挖斗的存在…… 他这百十来斤的小身板,哪够人家一顿老拳啊? 顿时间,陈二华头脑一清,就这么握着大号扳手站在原地。 那迈出的右腿,是万万不敢再往前跨上一步了。 他不敢同陈小川理论,只好将怨恨的目光投向陈一发,大声质问。 “陈一发!我妈她们都是受了你的唆使才跟来的,现在她被人欺负了,你就这么干看着?你还是是个屁的村长啊你!” 话音一落,一旁角落里呆着的陈一发脸都气绿了。 嘿,老子好心好意,想要帮这群老东西寻个安乐窝,老子还有错了啊? 他妈的,这算啥子事情嘛! 他这时更是觉得,想要修建养老院的念头是何其的愚蠢。 虽说一旦成功,他脸上有光,镇里面估计也会下来面锦旗什么的…… 可比起眼下所受到的委屈与愤懑,什么面子,什么锦旗,统统都是他妈的狗屁! 今天倒好了,不但跟着这群不讲理的老东西大大出了次丑,而且还得罪了人家陈小川——高速路的项目还是人家负责管理呢。 比起什么养老院,真是小巫见大巫。 真要惹恼了人家,黄了高速路,他陈一发还不得被十里八乡的乡亲们,活活戳断脊梁骨啊? “你妈的事情,我管不了!” 想到这里,陈一发很是窝火,当下不耐烦地一挥手,根本懒得陈二华的嚷嚷。 “二华,报案,报案啊!我倒要看看,这陈小川是不是能在人家官差面前,横得起来!” 见原本站在自己这头的陈一发也不帮忙,吴老太躺在地上微微一滞,随即冲左右犯难的陈二华叫了起来。 “对,报案,这就报案!” 陈二华一拍脑门,刚才被陈小川吓住了,怎么就没想起这茬来? 电视上不是常说,法律是穷人的武器吗? “二华,咱村里面的事情,就别报案了吧?” 见陈二华匆匆摸出手机,听到动静赶来的林婶儿与林芸挤开人堆,林婶儿上前几步,连忙拦住陈二华想要按下号码的手。 “哼,谁让他陈小川欺负人的?仗着有点出息,人模狗样儿的,就敢在村子里横行霸道?” 陈二华瞧着林婶儿眼底带着恳求的目光,心里那叫一个痛快。 想不到你们也有怕的时候啊?平常不是和陈小川好得都快成一家人嘛? 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陈二华嘴角冷笑,根本不理林婶儿,当即飞速按下了报案电话。 “喂,是衙门吗?这里是陈家村,我妈被人给打了?啥?叫我自己打回去?我,我他妈要是能打得过,还用得着报案?!” 也不知道电话里说了些什么,听着陈二华结结巴巴的回答,围观的村民又是一阵哄笑,觉得陈二华这小子真是窝囊。 “你!你怎么真的报案了!” 原本以为陈二华不过是做做样子,谁能想得到他竟然会真的付诸行动呢。 都是一个村的,要是闹点矛盾就报案,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该怎么打招呼啊? 林芸一生气,顿时冲陈二华大声叫了声。 围观的村民这才反应过来,陈二华这小子是动真格的了,万一官差来了,可就不好办了。 他们倒也不是纯粹的为陈小川担心,而是作为普通的乡下人,天然便对衙门的官差有种畏惧之感。 要是能不见到官差,情愿一辈子别见着才好呢。 “二华这小子可做得有点不地道了。” “官差来了,不会连同我们一起抓走吧?” “唉,小川这小子要倒霉了。” 众人议论纷纷,对握着手机的陈二华指指点点。 “哼,这种为非作歹的村霸,就该受到法律的制裁!” 见周围人都变了脸色,陈二华洋洋得意,学着电视里的口吻大声说道。 他握着手里的老式手机,就好像握着尚方宝剑似的,心里底气也足够了。 他对着陈小川狐假虎威道:“陈小川,我劝你赶紧把我妈送医院,再赔个几万块的医药费,不然等到官差到了,有你好受的。” “哦,你觉得你妈被我打了,对吧?” 就在这时,沉默许久的陈小川抬眼扫视过来,终于开口,随即一步一步,往前走来。 117、心魔 “你,你又要干嘛!” 见陈小川居然脸上毫无俱意,反而还一步一步,朝这头缓缓逼来. 陈二华呆滞了片刻,随即吓得双腿一抖,情不自禁往后退了几步。 他还以为陈小川这是恼羞成怒,想要打人呢。 “我告诉你,你别,别乱来啊……官差马上就要到了,你要是敢打我,你就是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陈二华这下子是真慌了神,连电视剧里的台词都给逼了出来。 “二华,你个怂货怕个球!我倒要看看,他陈小川有么有胆子,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动手打你!” 躺在地上的吴老太一看情况不对,陈小川这分明是要动手的迹象啊。 瞧着陈小川那身板,虽然不甚高大威武,但对付自家那瘦鸡仔似的小儿子,根本就不在话下。 这一动手,吃亏的可就是陈二华了。 眼下官差还没到,她自然也不能主动爬起来,白白毁了先前的一番表演。 纵然有心想要帮陈二华,也唯有在口头上吓唬吓唬陈小川,好拖住时间,祈求官差早点到场。 只不过,她没有想清楚的是,这事儿本来就是因为她的胡搅蛮缠而引起的。 至于官差到场后倒是是站在谁的那头,还难说。 “我为什么要打你?” 陈小川走到吴老太跟前,停下了脚步,扫了陈二华一眼,淡淡说道。 听到陈小川亲口答应不会打人,陈二华松了口气,一颗心总算落到肚子里了。 可一瞧陈小川接下来的动作,陈二华一颗心又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差点没直接蹦出胸腔来。 “你,你又向怎么样?” 只见陈小川慢慢蹲下身,先是仔细打量瞪眼望来的吴老太。 随后,居然就这么伸出手去,想要用指尖触击吴老太的眉心。 他的行为颇为古怪,不光陈二华瞧得大为心惊,围观的村民也是个个目露疑惑。 就连吴老太,也被陈小川的气势给唬住,一时间却是忘了躲闪,只是呆呆盯着那枚伸过来的指尖。 “你不是说我把你妈给打得躺地上了吗,我恰好会点医术,我给她先治治。” 话音落下,那枚白皙的指尖,当即点在了吴老太皱巴巴的眉心间。 “滚开,我不要你治,你会个屁的医……” 吴老太也回过神来,当即破口大骂起来。 然而话还没说完,突觉眉心一凉。 她的脑海中轰地一声,蓦然一片空白。 口中不干不净的话语也戛然而止,生生断在了嘴角。 不知过了多久,吴老太的眼前,突然泛起无边黑色。 她心里一慌,不明白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之前不还躺在陈小川家的门口吗,怎么一下子就像是天黑了一样? 天果然是黑的,她望向远处。 只见朦胧月色之下,鹅毛大雪漫天飘扬,好似天幕裂开了道大口子,不断漏下棉絮一般。 几步之外的雪地里,有个蹒跚而行的年轻女人。 她微微佝偻着背,像是在护着怀里的东西,衣衫单薄的背影看上去有些眼熟。 注意到那人脖间的大红围巾,吴老太瞳孔猛地一缩,整颗心突觉如坠冰窟。 那个女人,赫然是十多年前在大雪夜活活冻死在门外的大儿媳妇! 耳畔是寒风的呼呼之声,这一刻,吴老太遍体身寒。 浑身衣服仿佛都成了透明的一般,漫天严寒一涌而上,将她瞬间淹没。 “静香,你,你是静香吗?” 她浑身哆嗦,颤抖着冲那道逐渐远去的背影尝试喊道。 那人闻声停下脚步,然后缓缓转过身来。 那是张被冻得紫青的女人的脸,发梢上结着冰碴,一缕一缕地无力垂在胸前。 在女人的怀里,一个女婴瞪着眼睛,小脸发紫,瞳孔已经放大,泛着死鱼般的光泽。 她已然被冻死过去。 “妈,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怎么能这么狠心?” 那女人缓缓露出一抹惨笑,将怀里的女娃举起来给吴老太看。 “我生不出男娃,就得被赶出家门,就得让小丫活活冻死吗?” 女人冻僵的脸上突然泛起一股疯狂,顿时冲吴老太歇斯底里大吼大叫起来:“小丫也是你的亲孙女啊!你怎么能忍心!这可是寒冬腊月啊!” “我……” 吴老太被问得语塞,十多年压抑在心头的不安与愧疚,此刻如洪流般轰然爆发开来,一下子就将她完全吞没。 她被惊恐与胆怯所啃噬着,心里仿佛有道凉气直冲脑门。 这一刻,她满脑子都是在想,这大儿媳妇带着小丫回来索命来了,都是报应,都是报应啊! “是我这个当婆婆的错了,我该死,呜呜,我不该重男轻女,我不该把你赶出去的,我,我也后悔啊……静香,你放过我吧,我求求你放过我吧……” 吴老太留下惊恐的泪水,低着头瑟瑟发抖,一个劲地抽着自己耳光…… “妈,妈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道不安的话语,仿佛远在天边。 吴老太这才发觉有人在猛烈摇晃自己的肩膀,睁眼一看,头顶是小儿子陈二华那张焦急的熟悉脸庞。 下午明晃晃的秋阳,通过他脑袋轮廓直射而下,有些刺眼。 哪里有什么月夜大雪? “刚才,刚才我看到你大嫂静香了……” 回想起之前那恍然如梦的一幕,吴老太眼神惶恐,皱巴巴的双手猛地握住了陈二华的胳膊。 听到“大嫂”两字,陈二华也是猛地一惊。 见老娘那张紧张不安的老脸,不像是在撒谎,倒像是见鬼了一般。 心里一寒,他不由得转头畏畏缩缩看向陈小川。 他结结巴巴问道:“你,你对我妈做了什么?” 围观的村民也是个个面露惊色,之前陈小川就这么随随便便朝吴老太眉心一点,吴老太便目光呆滞,仿佛中了定身咒一样。 之后,便突然浑身发抖,闭着眼一边流泪一边大喊大叫,好像是在叫什么“静香”。 那可是十多年前吴老太被冻死的大儿媳妇的小名! 看到这里,围观的村民无不感到心头发寒,饶是在太阳底下,也不由得被眼前这骇人心神的一幕,给吓得纷纷倒退一步。 当看到吴老太口中哭泣,不断伸手抽自己耳光的时候,胆小的村民已经心生退意,恨不得当场便拔腿开溜。 吓人,实在太他妈吓人了! 这简直就好像是吴老太被静香附体了啊! 此刻听到陈二华的质问,所有人的目光纷纷投向陈小川,有敬畏,也有好奇。 更多的,则是如同看神棍般的心惊。 “我不是说了吗,你妈有病,有心病,我刚才在给她治病。” 陈小川站在一旁,眼底闪过一丝疲惫。 之前看似随手一点,实则是他动用了神魂的力量,注入到了吴老太的眉心深处,勾起了她深深埋藏在心底的“心魔”。 世人都有畏惧恐慌的东西,按太荒仙界的修行理论,这便是叫做“心魔”。 而对于吴老太来说,心魔是什么? 心魔自然是十多年前,被她生生害死的大儿媳妇静香,以及亲孙女小丫了。 心魔埋藏得越久,对人就越是有害,日后一旦爆发出来,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所以早日直视心魔,其实对吴老太是百利而无一害。 “儿啊,别说了,走,回家,我们回家去。” 被这么一吓,吴老太哪里还有撒泼耍无赖的心思。 此刻真恨不得当即奔到静香的坟前,给她母女俩烧香烧纸,只求心里的片刻心安,今晚能安然入眠。 118、难言之隐 “你们谁还想要我退钱的?” 吴老太与陈二华匆匆忙忙逃也似的离去,一群老家伙失去了主力军,顿时有种群龙无首的茫然。 陈小川看着他们,平静地问了句。 结果就是因为这一句话,这群人吓得齐齐往后一缩。 然后你看我,我看你,居然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 他们倒不是突然良心发现,而是因为刚才吴老太的异常太过吓人。 谁背地里没点亏心事? 看吴老太那样子,分明是被不干净的东西啊,给缠上了! 一时间,这群活了一大把年纪的老头老太太,纷纷心虚得不行,哪里还敢多做停留。 就连陈小川平静看过来的眼神,也让他们后背发凉,感到邪乎得不行。 闹事的都走了,自然也没啥热闹可以看了,围观的村民撇撇嘴,看得并不是很满意。 一个个扛着家伙事,各回各家吃晚饭去了。 人群散去,偌大的小院内顿时空旷下来,只剩下陈小川还有陈一发和林芸母女俩还站着。 “你还没走呢?” 目光扫过院门,只见那个自称是许氏集团建筑设计部的圆脸男人,居然还站在门外,似乎欲言又止。 陈小川乐了,得,反正也到饭点了,干脆也别走了。 他不理会尴尬站在一旁的陈一发,对那个圆脸中年男人笑道:“老哥怎么称呼?反正到了吃晚饭的时间,要不留下来一起吃吧。” “我叫王大强,叫我大强就行。” 出乎意料地,那人眉目间略微一犹豫,便点点头笑着答应了,这倒是让陈小川有些错愕。 看来这老哥也是性情中人,之前发生了如此诡异的事情,都没吓跑他…… 或许还真是有什么事情,想要找自己帮忙吧。 陈小川暗暗猜测,也不说破,转身对林婶儿笑道:“婶儿,今晚可得多添副筷子。” “瞧你说的,你婶儿难道还舍不得一顿饭啊?” 林婶儿笑骂道。 “小川,那个,今天是叔欠考虑了,都是叔的错,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就在这时,见几人说说笑笑就要出门,根本就是把自己当成了空气。 陈一发神色一苦,厚着脸皮上前几步,冲陈小川讪讪笑道。 对于这个村长大叔,陈小川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窝窝囊囊了一辈子,忍气吞声,可心里毕竟还是为着大伙儿着想。 然而为了大伙儿,也不必牺牲他陈小川爷俩,来成全别人吧? 修养老院这种大事儿,按理说只要向县里面申请,多多少少,应该都能要点经费过来。 但陈一发也是想得够好的,直接就打算“借花献佛”,把主意打在了老爷子的小院之上。 这一点,是让陈小川无论如何,都难以释怀的。 心里难免有点怨气,陈小川自然也没啥好脸色了。 他漠然对陈一发道:“一发叔,不管你的初心如何,但老爷子的东西,我还是劝你,劝村里面的人,都别起歪心思。” 话中警告的意味已经颇为明显,陈一发老脸一苦。 他笑也不是,愁也不是,让这个年近五十的老男人很是难堪。 毕竟是看着自己张大的长辈,陈小川也不由得心里一软。 他叹息了声。 “养老院也不是不能建,但首先地址就得选好,其次,有没有资格送入养老院,一发叔你也得多费心,仔细甄选……这件事,等高速路修完,我再帮你出出主意。” “唉,唉,好,就这么说定了。” 陈一发也没想到会有峰回路转,见陈小川这么说,建养老院的事情还是有门啊。 陈一发眼眶有点红了,鼻尖微微发酸。 自己一腔热情,满心想着为村里面做件大好事,结果却落得两头受气,心里本来委屈得不行。 此刻见陈小川能够理解自己,当下暗暗感激,一激动,眼眶就有些湿润了。 他匆匆说完,大步跨出了小院,怕再呆下去,就要忍不住落泪出丑了。 看着陈一发微微佝偻的背影逐渐远去,陈小川摇摇头,准备带着那个圆脸中年男人王大强到林婶儿家。 “诶诶,我说你们刚才是谁报的案?” 就在这时,车笛声嘀嘀响了起来,一辆蓝白相间的官车从村口开来,片刻间便到了小院门口。 车门打开,下来两个陌生的官差,见陈小川一行人站在院门前,当即有人便开口问道。 “不好意思,刚才只是村里面的人闹了点小矛盾,现在都解决了,麻烦你们了。” 陈小川上前对这两名姗姗来迟的官差笑道。 两名官差对视一眼,都是一脸懵逼,解决了? 那我们岂不是白跑一趟了? “……下次别乱报案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情,那就先自己调节,知道我们出一次警需要多高的代价吗?” 两人都是没好气地对陈小川说道。 “那要不,二位吃了晚饭再走,总不能白白跑一趟啊?” “……不用了。” 两人被陈小川揶揄的话语弄得老脸一红,当即驱车而去,都不愿在这破地方多呆半刻。 官差一走,陈小川一行人到了林婶儿家里。 坐在饭桌前等着林婶儿去炒菜,陈小川百无聊赖,看了神色有些不自然的王大强一眼。 他突然想起,林芸家的老瓦房也是年久失修,而眼前这人不就是搞建筑设计的? “大强哥,你能不能帮忙看看我婶儿家的这屋子,若是拆了盖座小洋楼,该怎么设计才好呢?” 王大强正在盯着龟裂的桌面发愣,听到陈小川的询问,从恍惚中回过了神来。 他呆了呆,这才朝屋外扫视。 他笑得有些神不守舍,道:“这种民宅的图纸我们设计部一大把,等我回去,把一些适合的图纸发送到陈先生的手机上,保证您挑到满意。” 说到自己的本职工作,王大强颇为有数,嗓音里渐渐有了自信。 “呵呵,这敢情好,那就多谢大强哥了。” 陈小川笑道。 “嗨,谢啥,举手之劳罢了……我……” 王大强满不在乎的摆摆手,随即看向陈小川的眼睛,神色变得有点纠结。 正要开口说点什么,结果林芸端菜上来,他抿抿嘴角,当即住口不说。 陈小川看得有些蛋疼,这王大强心里分明有事,而且看样子似乎是要找自己帮忙。 “大强哥,既然你不拿我当外人,那有啥事,就直说吧。” 陈小川正色道。 林芸瞧着打哑谜的两人,听得有些不明白。 一双大眼睛不由得看看王大强,又看看陈小川,总觉得两人间似乎有什么猫腻。 “咳咳。” 被人道破心机,王大强不得不咳嗽两声掩饰尴尬,见林芸在场,他有些犹豫。 陈小川摇摇头,“说吧,林芸也不是外人。” “那好,那,那我可就说了啊。” 见陈小川都这么开门见山的说了,王大强也不好在拖延,当即看向陈小川。 他试探问道:“陈先生,您是不是能处理那方面的事情?” “哪方面?” 陈小川听得很是纳闷。 “就是,就是那种科学解释不了的方面。” 似乎想到了什么,王大强脸色有些发白,眉目间泛起一丝黯然。 “……” 陈小川听得有些无语,好吧,今天让吴老太看到了死去儿媳妇的幻象,或许落在王大强等人的眼里,大概就把他陈小川当成是神神道道的神棍了…… “你先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看看能不能有能力解决。” 陈小川没把话说死,作为一个修炼之人,说实话,他还真没怕过什么。 于是,王大强断断续续,将家里面发生的怪事讲述了出来。 119、王雪 王大强家里有个哥哥,底下还有个妹妹,是父母老来得子。 平常呢,宝贝得不行,在家里也是最为受宠。 今年他小妹王雪大学毕业,学的是生物专业。 毕业设计需要到野外去考察,于是同班里的一行人,去了大山里。 大山里植被茂密,不时能够看到些平常只在标本室看到的小动物,这可把王雪等小女生高兴坏了。 一个个东跑西跳,惹得带队老师拉长着脸,又狠不下心,去说道这些青春靓丽的女孩。 结果就出事了。 听王雪的同学说,王雪是去抓一只罕见的帝王蝶,然后不小心踩滑掉下了山坡,滚到了座崖洞前。 那座崖洞的洞口青苔密布,被垂下的青藤绿叶遮得严严实实,若不仔细打量,根本发现不了。 等到同学听到王雪的惊呼声,慌慌张张跑过去寻人,就看到王雪昏迷在了崖洞前。 野外考察被迫提前中止,王雪被带队老师送到了医院,一番检查下来,怪事发生了。 王雪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伤痕,结果偏偏就是昏迷不醒,一直到了现在。 医院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王雪的呼吸,心跳,脑电波,完全和常人一样。 可偏偏就是无法醒来,跟植物人一个模样。 家中的小宝贝出了这种大事,王大强的父母当即便哭得昏天暗地。 两老同时心脏病发作,差点没双双归西。 王大强与大哥也是愁眉不展。 小妹以前挺活泼阳光的一个好姑娘,如今却静静躺在病床上。 看着她那失去血色的苍白俏脸,饶是王大强这么个大男人,也没少偷偷抹眼泪。 王家发动亲戚朋友,想了无数个办法,只想让王雪赶快醒来。 后来有个家在农村的亲戚,到医院去看望王雪,然后偷偷拉着王大强说,这孩子,莫不是撞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丢了魂吧? 对于王雪这种醒不过来的情况,农村时有发生,最后只要请个神婆之类的“喊魂”,人就能醒来了。 这种邪乎的说法听得王大强当时心里一惊,也不敢告诉精神近乎崩溃的父母,只好暗地里给大哥说了。 结果,在衙门上班的大哥狠狠将王大强训斥了顿,说他是急病乱投医,根本就不相信。 没柰何,王大强只好自己留意这方面的信息,想要请个“高人”,偷偷去医院给王雪“喊魂”…… 听完王大强神色黯然的叙述,陈小川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世界那么大,怪事多了去了,科学解释不了的自然不在少数。 虽然不清楚王雪的具体症状,但通过王大强的叙述,陈小川可以肯定的是,王雪醒不过来,应该是神魂出现了问题。 “这就是我妹妹王雪,多好的一个姑娘啊,说倒下就倒下了,唉……” 王大强摸出手机,翻到相册。 陈小川凑头往去,只见照片上是间白色格调的病房,病床上躺着个穿着格子病房的年轻女孩。 她双眼紧闭,长发披肩,长得挺漂亮,就是脸色有些过于苍白。 “这样吧,明天中午,我去医院看看王雪。” 陈小川想了想,对王大强说道。 万万想不到陈小川主动答应去查看小妹的病情,王大强愣了愣,随即满怀感激地握住陈小川的手道:“谢谢,谢谢陈先生!陈先生真是个好人!” “……” 陈小川听得嘴角抽搐,满脸黑线,这是被发好人卡了? “先别忙着谢我,能不能医好还说不定呢。” 陈小川抽回手道。 “那是那是……” 王大强也觉得自己过于激动了,讪讪一笑,倒是眼中的愁绪消散了不少。 想来看到今天吴老太的那一幕,让他对陈小川莫名充满信心。 饭菜端上来,解决了心结,王大强恢复了些本性,开始与陈小川谈笑起来。 他本就是建筑设计部跑业务的,自然是能说会道,嘴皮子就跟抹了润滑油似的。 先是夸林婶儿厨艺了得,菜肴做得色香味俱佳,接着又夸林芸美丽善良,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姑娘…… 不到一顿饭的功夫,这个原本还满心愁苦的中年男人,便与林芸一家热络无比。 还互相约定,以后家里需要盖房之时,自己一定会亲自设计云云。 吃完晚饭,王大强夹着图纸,兴冲冲告辞而去,陈小川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由得摇头苦笑。 这人也太能说了点,直到现在,林芸还傻乎乎的摸着小脸,站在门前傻笑。 大概是被王大强的称赞之词夸得心花怒放,小脑袋已经晕乎乎的。 “人家不过是随口说说,你这丫头,还在臭美呢?” 陈小川走上前去,轻轻给了林芸小脑袋一个暴栗。 “哼,要你管。” 林芸小脸一红,回过神来,冲陈小川翻翻白眼,一溜烟跑去厨房收拾碗筷去了。 过得片刻,林芸收拾妥当,跟着陈小川,一前一后往张家镇走去。 已是晚上七点,月色淡淡,好似一袭轻纱笼罩在马路四周。 “对了,烧烤摊这几天没开张吧?” 走着走着,陈小川回头对林芸问道。 “哼,某个家伙围在人家安妮身边,哪里还顾得着我们那个小小的烧烤摊啊?” 提到这事,林芸顿时就没好气,撇撇嘴,歪着小脑袋不理会陈小川。 “……我,我那是干正事好不?再说,安妮那小丫头估计都还没成年呢,我说你这脑袋里想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陈小川黑着脸,万万想不到他在林芸的心里,居然成了个连小萝莉都不放过的怪大叔。 听到陈小川的回答,林芸似乎心情有些好转,哼了声,一甩脑后的马尾,负着小手自顾哼着小曲蹦上前去。 “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陈小川哭笑不得,说起来,他也只比林芸大了几个月。 可在心里,却一直把她当做妹妹看待,而不是同龄人。 到了张家镇,大排档里已经开始忙碌起来,热气腾腾的各色摊位前停驻着不少食客。 食物的香味混合成一股熟悉的气息,陈小川站在大排档前深深吸了口气,不错,还是原来的味道。 他的心情不由得舒展开来,或许也只有在这座小小的烧烤摊前,他才不必去考虑那些烦人的心事。 而是只要发挥自己的烧烤技术,博得食客的食指大动,便能让人心情愉悦无比。 “看,陈师傅来了!” 脚步刚刚踏入大排档,陈小川朝张发财的摊位望去,脸色顿时一呆。 好家伙,摊位已经满座,有些没能占到位置的,干脆直接把走道给堵了。 远远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只能看到无数的人头耸动。 也不知道是谁刚才喊了一嗓子,顿时,无数双热切的眼睛直勾勾望来,那家伙,就跟饿狼看到小羊羔似的。 呼啦一下,一堆食客奔了过来,陈小川嘴角抽搐,连忙挤出点笑意。 可余光一瞧张发财与张大虎突然在摊位上方,挂起的大红横幅,陈小川脸上笑意一僵,成了一副便秘状。 “热烈欢迎烧烤小王子陈小川师傅回归!” 麻蛋,是那个王八蛋想出的这个臭主意,你过来,我保证不把你的屎给打出来…… 目光从横幅上艰难移开,陈小川咬着后槽牙,想打人,很想打人。 120、偷师 120、偷师 “小川师傅,你可算是回来了。” 一群大妈扯着陈小川的衣袖热情笑道。 “叔叔,我妈天天带我来,今天终于等到你了。” 一个圆头圆脑的男孩傻乎乎地说道,牵着他的年轻妇人顿时俏脸绯红。 什么叫“终于等到你了”,这话也太暧昧了点,极其让人容易误会。 她下意思看了眼左右,还好老公跑去买烟了,不然听到这话,指不定回家去大吵大闹呢。 她心下稍松,目光不禁落在陈小川那张泛起出尘气质的脸庞,真是越看越好看…… 年轻妇人的脸上慢慢发烫起来。 陈小川没有注意到她的盈盈眼波,实在是食客太多,太过热情。 他一张脸笑得都快抽筋了,好不容易挤到烧烤架前。 本想着总算是出来了,刚想松口气,没想到胳膊顿时就挨上了道火热软腻的身子。 “小帅哥,你终于舍得来了呀,你不在的这几天,人家茶不思饭不想,都瘦了整整一圈呢,不信你摸摸看,是不是都瘦得皮包骨了……” 这声音满是魅惑诱人的味道,陈小川心里一咯噔。 不用想,定然是那个热情如火的妩媚小少妇于丽丽了。 “呵呵,于姐真会开玩笑……” 胳膊上传来的柔软触感让陈小川心神一跳,鼻尖闻着那女人特有的淡淡幽香,他颇为有些吃不消。 脚步一错,陈小川不动声色地挪开一步,回身对于丽丽笑笑。 岂料于丽丽俏脸酒红,也不知道是不满陈小川的主动避开,还是他的话语,长腿一动,再次牛皮糖似的靠上了陈小川的身子。 她美目一翻,对陈小川嗔怪道:“人家说的是真的,谁和你开玩笑呀?” 她呵气如兰,胸前两座傲人的巍峨很是过分,毫不留情地压向陈小川的臂膀。 感受着那颇有分量的质感,陈小川不由得鼻腔一热,顿时口干舌燥起来。 “咦,于姐的黑眼圈消散大半了呢。” 于丽丽今天穿了件低胸长裙,陈小川这角度,只要余光一瞥,便能瞧见好深一条大白沟。 小腹已经慢慢有了感觉,陈小川心里发苦。 这么多人看着呢,要是被人瞧见自己的异样,他这“烧烤小王子”的形象算是全毁了…… 不得已,陈小川努力扬起脖子,将目光投向于丽丽的眉目间,妄想用转移话题来吸引他的注意力。 可惜,他还是小看了那道沟壑的诱惑力。 饶是已经努力不去看,可眼角的余光还是很不老实,时而往那边飘去。 “是吗,大概也是因为你烤的的苦瓜片的效果呢。” 听到有人说自己的心病消散,于丽丽不由得喜上眉梢,眼波中的媚意更甚。 将软若无骨的香滑身子朝陈小川又靠了靠,她娇笑道:“小帅哥,你说说人家该怎么感谢你呀?” 那诱人红唇近在咫尺,散发着引人犯罪的火辣光泽。 陈小川的额头已经渗出点点细汗,妖精,女人果然个个都是披着画皮的妖精…… “哼,还不干活,这么多人等你一个呢。” 就在这时,杵着拖把在一旁看得许久的林芸终于忍无可忍,重重一顿手中的拖把杆,瞪着眼睛对陈小川嚷道。 陈小川如蒙大赦,连忙点头,往烧烤架那头赶紧走了几步。 弯腰去翻捡小箱内的烤串之时,他一狠心,装作没有注意到于丽丽俏脸上那抹隐隐的哀怨。 “没想到长得帅,也有坏处……” 翻捡烤串之余,想到以前没有修炼之时,自己这容貌,放在人堆里铁定难以辨认,更别提还有漂亮的女性主动亲近了。 陈小川哑然失笑。 接单,烤串,烧烤摊前忙碌成了一团。 虽然食客众多,但大家好似心有默契似的,居然没有人催单。 一方面,固然是因为陈小川的烤制速度的确很快。 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的烤制手法太过绚丽,让人看得目不暇接,忘了时间的流逝。 有些个新来的食客,原本还纳闷这座小小的破烧烤摊,就一个烧烤师傅,食客来得都人满为患了,他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 等见到陈小川的烤制过程,这些人张着嘴巴,连杯子里的啤酒倒得溢出杯口都没发现。 老天,这,这货改行之前,是个变魔术的吧?! 看他那手指的灵活程度,再看看那化为一团光影的烤串……一定是,绝逼是啊! “拍下来,赶快拍下来!” 食客后方,一个端着小型摄影机的男人兴奋对同伴道。 他是南陵市地方电视台的,最近台里面新闻匮乏,被领导派到地方上寻找新闻素材。 两人听闻张家镇有家火爆非常的烧烤摊,兴冲冲跑来一瞧,不过是座占据大排档一角的小摊位,一颗心顿时凉了半截。 想着来都来了,算是为了完成任务,拍吧。 结果人家摊位都没开摊,食客却越来越多,最后已经挤不下了,好多人便站着。 搞得这两人呆呆坐在椅子上,你看我,我看你,都一副见鬼了的样子。 一个小烧烤摊,再火爆,能火爆到跟春运去火车站买票似的的地步? 抱着好奇的心态,终于等到那个传说中的“烧烤小王子”,没想到,居然是出乎意料的年轻。 可别看人家年轻,这手上技术可不是盖的。 端着摄影机的男人兴奋盯着镜头,已经开始幻想着当台里的领导看完这段视频,那滔滔不绝的夸赞之语了。 “诶,你们也是来拍这座烧烤摊的?你们是哪家电视台的?” 就在这时,男人瞧见几步之外,居然也有两个拿着dv机拍摄的人。 一个是满脸麻子坑的中年男人,另一个却是满头黄毛的小年轻。 没想到在这个小地方也能遇到同行,而且还是同一个素材,这可是抢新闻啊。 男人顿时就不爽了,凭什么,这烧烤摊明明是自己两人先发现的。 而且这两人怪模怪样,一看就不是正规的电视台的,估计是县一级的地方台。 想到这里,他有了底气,对满脸麻子坑的中年男人不满嚷嚷了声。 “喂,说你们呢,懂不懂规矩?” 杨百万与黄毛听得一脸懵逼,他们不过是想要偷偷拍下陈小川的烧烤手法,然后回去让黄毛反复揣摩,看能不能学到一二。 结果,偏偏遇到了另外同样一伙人偷拍的人,而且人家还是弄的长筒摄影机,一看就是偷拍界的专业人才。 可大伙儿都是来偷拍的,难道还得讲究个什么先来后到的规矩? 真没听过,偷拍还有这么多破规矩的…… 相比杨百万的心思,黄毛可没那么多想法,被人这么一问,他脸色拉得老长,恶狠狠地低沉骂了起来。 “关你屁事!再逼逼,别怪老子不客气!” “嘿,你怎么还骂人呢。” 男人顿时就不乐意了,怎么的,就你一个小小地方台的小记者,也敢跟我们市一级的电视台记者炸刺? “老马,把这两个家伙拍下来,等回去曝光他们!我们南陵三套电视台也不是好惹的!” 男人来了火气,对同伴说道。 啥?南陵三套电视台? 杨百万明白过来,敢情人家是记者,根本不是偷拍,是来搞采访的! 想明白这一切,杨百万只觉眼前阵阵发黑。 本来自家的摊位就生意惨淡,这要是再给人家电视台曝光一下,以后怕是也没脸在整个南陵市混下去了。 “还愣着干嘛,赶紧跑啊!” 见黄毛还站在原地冲人家瞪眼睛,杨百万这叫一个气啊。 都是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本以为高薪挖过来,便能垄断大排档里的烧烤生意。 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陈小川,愣是把张发财那个破摊子给起死回生了。 看看人家,那一身干净气质,往烧烤架那一站,哪里像是烤烧烤啊,根本像是在搞研究的,别提多有范儿了。 再看看这满头黄毛的家伙……奶奶的,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杨百万那叫一个气啊,怎么老子就摊上这么个烧烤师傅? 莫非这就是所谓的“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怒气冲冲对着黄毛吼了声,两人当下也顾不得再偷怕了。 匆匆埋下头,深怕别人瞧见相貌似的,一溜烟跑回了杨记去。 “切,和我们斗,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 见两人落荒而逃,男人很是自得,正要指挥同伴把镜头往周围食客脸上挪挪。 余光扫到大排档门口,他双眼猛然瞪大,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只见一辆白色宝马缓缓停靠在路边,车门被人推开,一只白皙的高跟长腿弹出车门,优雅地稳稳落地。 她探头出车,一袭干练的棕色齐耳短发,白皙无暇的脸庞带着大墨镜,遮住了大半张绝美容颜,只吝啬地露出个白玉般的精致下巴。 目光定格在那名女子脸上,男人只觉得呼吸困难,连心跳似乎都停止了瞬间。 “我日,是许青诗,真是许青诗!” 哐当一声,一旁名叫老马的摄影师呆呆张着嘴,手里的长筒摄影机当即滑落在了地上。。 121、包场 “风有点大,冷不冷?” 下了白色宝马,许青诗怜爱地摸着表妹小铃的小脑袋。 望着她瘦巴巴的小脸,许青诗心里一痛,强颜欢笑问道。 当年若不是自己忙于工作,也不会一时疏忽,将那条小狗关在了车库内活活饿死,也不会让表妹白白承受这三年来厌食症的折磨。 心里有愧,她弯下腰,将一袭女式西装上衣披在小铃的肩头。 小铃仰头扬起小脸蛋笑笑,没有说话。 许青诗欣慰地弯了弯红唇,牵着小铃瘦骨如柴的小手,看了眼大排档内。 只见大排档的右上角,张发财的摊位已经人满为患,座无虚席。 这火爆非常的程度,却让许青诗眉心一皱,心里有些不喜。 她历来都是出入那些优雅高端的场合,极少来这种喧闹杂乱的地方,当即想也不想,侧头看向跟在身后的女助理白冰。 “去告诉陈小川,今天我要包场。” 白冰点头示意,正要迈起高跟长腿往大排档内走去,岂料一旁突然冒出两个男人来。 其中一人还端着架长筒摄影机,镜头正对着己方三人。 “你们干什么?” 白冰俏脸一寒,拦在了许青诗与小铃面前。 “你们是记者?呵,消息还真灵通,连我来这种地方都清楚。” 许青诗上前一步,看着为首的黑眼眶男人说道。 “误会误会,许总真是误会我们了……我们是南陵市电视台的,本来是下乡来采风的,没想到竟然得遇贵人,实在是惊喜非常,绝对不是一路跟踪许总。” 黑眼眶男人连忙满脸堆笑解释道。 “抱歉,我这是私人出行,暂时不接受采访。” 对于这些苍蝇般粘人的电视台记者,许青诗可没多少耐心,当即漠然着脸,一口拒绝。 黑眼眶男人张了张嘴,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女帝丝毫不留情面,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毕竟人家说了,这次是私人出行,于情于理,自然也不希望有旁人打扰,更不会喜欢将其公之于众了。 “那,那我们只拍下画面,行吗?” 黑眼眶男人贼心不死,舔着脸,讪讪笑问道。 “可以,不过我貌似有你们台长的微信,二位工作如此勤恳,有空我会向他提提的。” 许青诗红唇勾起一抹笑意,可大墨镜下的一双妙目却笑意全无,冷冷望着黑眼眶男人。 一滴冷汗缓缓自黑眼眶男人额头爬下,他连忙抹了抹,连连摆手。 “不用了不用了,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人家都说到这种地步了,也就是说没得商量,黑眼眶男人可不想为了区区一次偶遇,就把工作给丢了。 作为南陵市的龙头企业,以许氏集团总裁的能耐,相信要是搞他一个小小的地方台记者,估计都不用亲自打电话,只要让秘书通知台长一声便成。 虽然接触不到台里的广告业务这一块,可黑眼眶男人却很清楚,人家许氏集团每年投入到南陵市电视台的广告费用,少说也是八位数! 为了这个大金主,台长估计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便会让他和老马滚蛋…… 想到这个可能,黑眼眶男人心里一紧,哪还敢多说什么,忙不迭与同伴退到了一边。 “难道就这么白白错过了?” 老马站在他的身后,惋惜地正要盖上摄影机的镜头盖子。 “屁,她说不许拍,难道我们还不能偷拍啊?” 黑眼眶男人咬着后槽牙,微微侧头。 “堂堂许氏女帝,却来这么个不上档次的大排档,这里面肯定有猫腻……要是能挖出来个大新闻,咱们下半年的奖金可就有早落啦。” 他的嗓音透着股兴奋。 “可万一台长怪罪下来……” “猪脑袋啊你,就不知道先知会台长他老人家一声?我相信他也不会轻易放弃这次机会。” 两人退到了街角的黑暗角落里,压低着嗓音议论,将镜头对准了许青诗三人。 就在这时,女助理白冰已经走进了大排档内,直奔右上角的张记摊位。 “陈先生,今晚我家许总想要包场。” 烧烤架前,陈小川正忙得不亦乐乎,冷不丁背后有道女声响起,让他手上动作不由一顿。 嗓音清冷,似曾相识,他好奇转身,正对上白冰那双不带丝毫感情的漠然妙目。 “包场?许青诗来了?” 陈小川回味刚才白冰的话语,随即想到了什么,嘴角泛起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抱歉,今晚食客太多,本店不接受包场。” 他说完,转头又开始忙碌起来,似乎根本没有看到白冰眼底闪过的一丝恼怒。 白冰的心里也是有些不解,不明白陈小川为何想也不想,便一口回绝。 他难道不清楚许氏集团,在这南陵市的分量? 莫说你一个小小的烧烤摊,便是一个烧烤连锁店又能如何? 惹怒了许氏女帝,便能你分分钟在南陵市这块地界开不下去。 “还请陈先生再考虑考虑,包场费用不是问题。” 白冰忍气吞声,低声对陈小川的后脑勺说道。 “没看到这么多客人还在等着吗,许青诗要是包了场,人家岂不是白白等了半天?” 陈小川头也不回道。 白冰眉梢一皱,扫视了眼摊位上黑压压的人群,嘴角一抿。 “这些客人,我们可以做出适当的经济补偿……” “真的是不是以为你们有几个臭钱,就可以为所欲为?” 一听白冰这话,陈小川顿时就不乐意了,转头冷冷撇了她一眼。 “我知道许青诗是为了她妹妹的厌食症而来,想要我治病可以,但是得排队。” 他的声音有点大了,一旁忙着算账的张发财闻声连忙过来。 虽然不明白陈小川的脸色,为何看起来有些难看,但见一袭职业套裙的白冰气质不凡,还以为是来了个大顾客。 他忙对她笑问道:“这位女士你好,我是这间烧烤摊的老板张发财,不知道您有什么需要的?” “……原来你才是老板。” 白冰俏脸一黑,有些无语,敢情对陈小川说了半天,都是废话。 人家老板都还没说同不同意呢,你一个小小的烧烤师傅,也敢装大尾巴狼? “张老板是吧,你好,我是许总的助理,今晚我们许总想要包场,请问包场费用该如何计算?” 白冰看都不看陈小川一眼,心里有气,对张发财连带也没什么好声气。 拉开小手包,取出一叠红票子就要递给张发财。 那叠钱少说也有三万块,大概能比今晚的营业额高出一万左右,张发财咽了咽唾沫,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接,可一瞧旁边冷冷望来的陈小川,头脑顿时一清。 他连忙摆摆手道:“实在不好意思哈,今晚客人有点多,我,我们不能提供包场……” 说完最后一句,张发财心都在滴血,那可是足足三万块啊。 放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眼下却要亲手将之拒在门外…… 想到这里,张发财恨不得反手抽自己一耳光。 可一想到陈小川的态度,他不得不收起难受的心思,转而暗暗猜测,这陈小川莫不是与这人有仇? 想不明白,真是想不明白…… “……张老板能否再考虑考虑?” 张发财的神色转变,自然没能逃过白冰的暗中观察。 没想到堂堂一个摊主,却要看陈小川这个烧烤师傅的脸色。 这个其貌不扬的年轻男人,果然不是一般。 她眉心微蹙,又打开手包,再度取出一叠红票子,看厚度,大概又是三万块。 被她这么一取,原本胀鼓鼓的手包顿时瘪了下去。 或许白冰也没想到包下一座小烧烤摊,会动用到足足六万块,是以根本没有准备太多现金。 盯着那厚厚一沓红票子,张发财眼睛都直了,只觉喉头干得厉害,心里更像是有个声音,在急不可耐的催促自己快答应下来。 他不由得热切地看向陈小川。 陈小川察觉了张发财的目光,缓缓摇头。 “……抱歉,我们,我们今天真的不能包场……” 艰难无比地说出这句话,张发财感到眼前阵阵发黑,都恨不得放声大哭一场。 妈的,那可是足足六万块啊! 122、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相比张发财的满嘴苦涩,白冰此刻心里很是不悦。 这个陈小川,莫不是觉得她们许氏集团家大业大,人傻钱多,就想要狮子大开口,哄抬包场费用? 深深吸了口气,白冰将钱塞入手包,狠狠剜了眼陈小川。 然后二话不说,迈着套裙下两条白皙的高跟长腿抓转身便走。 “诶,诶,这位女士先别走,其他的好商量!” 见这位出手阔绰的女人就这么离开,张发财岂能甘心。 连忙伸长脖子,对着白冰曼妙的背影连喊了几声,却哪里能喊得住人家? “小川啊,不是张叔说你,我们犯不着跟钱过不去啊。” 收回目光,张发财惋惜地砸吧嘴,对陈小川叹息道。 “张叔,她是许青诗的助理,那女人一上来就说要包场,没看到这么多客人?包场就得让食客提前离开,大伙儿都是来花钱消费,凭什么要让别人受委屈?” 陈小川摇摇头,接着说道: “再者说,以咱们摊位的火爆程度,区区六万块,也不过就是几天的营业额,犯不着为了这点钱,让老顾客们怨声载道,对咱们摊位生出坏印象啊。” 陈小川语重心长说完,张发财一愣,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不由得笑了起来。 “都是张叔掉钱眼里去了,还是小川你年轻,看得远呐。” 张发财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回去算账去了。 “什么,六万块他都不愿意让我们包场?” 大排档入口处,白冰将之前发生的一切简单说完,许青诗玉脸生寒,将贝齿咬得咯咯作响。 “这个陈小川,真是欺人太甚,真以为我许青诗是有求于他?” 她握了握拳头,有心想要掉头就走,可目光一触及到表妹小铃,见她正眼巴巴望向张记烧烤摊。 心里一软,许青诗只得压下满心的不悦。 “……算了,我们先进去,我倒要看看,这个陈小川到底要如何。” 深深吸气,许青诗牵着小铃,与白冰一道踏入大排档。 刚一进入,大排档内喧闹的人声,还有各种嘈杂的声音一拥而上,拼命挤进耳朵。 许青诗听得直皱眉,冷着脸左右扫视。 余光瞥见小铃仰着小脸,正满是好奇的左看右有,目光中还带着些许兴奋。 “唉,是我平日太忙,陪伴她的时间太少了。” 或许是小铃从没到过如此热闹的地方,一时间露出了原本属于这个年纪的本性来。 许青诗暗自叹息了声,忍着不适宜,低头对小铃笑问。 “是不是喜欢这热闹的气氛,以后姐姐常带你出来看看好不好?” “嗯!” 小铃高兴地一点小脑袋。 两人在白冰的开路之下,一路避开食客,径直往大排档右上角的张记摊位走去。 “人这么多?” 到了张记摊位前,许青诗也是有些吃惊,妙目四下一扫,哪里还有什么空位? 白冰本就气质不俗,此刻身后再多了个气场全开的许青诗,三人顿时吸引了大片食客的注意。 都在暗暗好奇打量,这个带着大墨镜遮住容貌的漂亮女人,莫不是哪位女明星? 察觉到不断有人投来的好奇目光,许青诗眉心蹙起,心里更是不悦。 她望向烧烤架后忙碌个不停的陈小川,脚步一转,干脆直接朝他走去。 “陈小川,为什么不让我包场?” 正将烤好的烤串放入盘中,递给一旁等着的林芸,却不想身侧响起道隐含怨气的冰冷女声。 陈小川嘴角一抽,脸顿时就黑了。 “包场包场,不过就是过来吃个烤串,用得着这么高调吗?还得让别的食客离开,你以为你是国外领导人,莅临我们这个烧烤摊考察啊?” 陈小川可不给这个“另类情敌”丝毫面子,当即毫不客气地就怼了回去。 “你!你不要太过分!” 许青诗简直气得要死,自己不喜欢太嘈杂的环境,想要清净点,这也有错? 而且包座烧烤摊也叫做高调? 你怕是没见过那些大人物为了出行,直接封锁街道的高调吧! “喂,是不是来吃烤串的?不吃拉倒,我客人多着呢,可没工夫和你废话。” 陈小川丢下句话,也不顾一旁林芸还有张发财与张大虎等人惊愕的眼光,自顾低头重新工作起了。 “我,我……” 许青诗被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堂堂许氏女帝,何曾被一个破烧烤师傅怼得无言以对? 抛开身份地位不说,她许青诗也是一枚国色天香的大美女。 可放在陈小川眼前,就跟瞎子似的,看都不看她一眼,怼起来那叫一个狠,根本不留情面。 态度之恶劣,更是惨绝人寰,令人发指。 “许总请息怒,息怒,小川他估计是今晚太忙,心情有些急躁,您千万别和他一般见识。” 人家陈小川不鸟许青诗,可张发财那敢啊? 见许青诗胸前白衬衣内紧绷的两对浑圆,正上下剧烈起伏,显然都快气炸肺了,连忙出来打圆场道。 “张老板,你手下的员工就是这个素质?你看看,你看看陈小川这是什么态度!” 许青诗没法同陈小川怄气,顿时把火气都对准了张发财。 “是是,都是我管教不严,都是我的错……那个,您三位要不在这边坐坐,我去把桌子腾出去。” 毕竟许青诗身份不一般,也不可能让人家,就这么干站在烧烤架前枯等。 张发财赶紧过去,将原本堆放杂物的一张小方桌腾空擦干净。 放在摊位后方的角落里,也算是弄了个“雅间”出来。 “张叔,你管这种人干嘛?以为有几个钱,全世界都得为她开绿灯啊?” 许青诗总算不情不愿地坐下,结果烧烤架前,陈小川转头淡淡说了句,顿时就让她差点没当场再次炸毛。 “我,我忍!” 看了眼满怀期待之色的表妹小铃,许青诗在桌下暗暗握拳,生生压下想要过去同陈小川拼命的冲动。 太憋屈了,实在太憋屈,堂堂的许氏女帝,何曾被人怼得这般毫无还手之力? “你也少说两句,就当是看在张叔面子上好不好?” 张发财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感觉头都大了一圈。 许青诗惹不起,陈小川更是不好得罪,他夹在当中,真是耗子钻风箱,两头受气。 不过,张发财心里也有点纳闷,这陈小川平时也是挺好说话的一个孩子。 怎么见了许青诗,就跟吃了炮仗视似的,火药味十足呢? 有猫腻,这两人间,绝对有猫腻! 这一刻,张发财瞬间被毛利小五郎附体,摸着胡须拉茬的下巴,带着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起陈小川来。 “那个,许,许小姐,你们想要吃点什么,先点下来,我,我可以求小川哥先给你们烤……” 望着偶像就在几步之外,林芸小脸发红,终于鼓起勇气走了过去,握着点菜单结结巴巴问道。 “陈小川是你哥?” 许青诗打量起眼前这个扎着马尾的少女,心里一动,平复下心绪。 她的红唇顿时露出一抹笑意,颇感兴趣地问道。 “小川哥是我邻居,我们一起长大的。” 见许青诗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林芸胆子也大了起来。 “他平时其实不这样,挺好说话的。” 哼,好说话,他要是好说话,天底下就没不好说话的人了。 对于林芸替陈小川的辩解,许青诗暗暗腹议,表面却微微一笑,恍如青莲绽开。 那充满魅力的笑容,让林芸顿时看得一呆。 “那好,麻烦你了,先给我们烤点清淡的菜品吧。” 许青诗听着林芸的描述,点了十来串蔬菜烤串,还特意说了少放调料。 林芸欢欢喜喜地握着点菜单,一溜烟跑到了烧烤架前。 “怎么,见了偶像,高兴得找不着北了吧?” 陈小川百忙中抬眼瞥了眼傻笑不已的林芸,说了句,又低头自顾忙碌。 林芸翻了翻眼睛,想到有求于人,又换了副乖巧的笑脸。 她扯着陈小川的衣袖撒娇道:“小川哥,先把这单子上面的烤了,好不好嘛?” 陈小川有些奇怪,林芸向来没有这种要求,瞥了眼点菜单上的烤串。 都是清淡的蔬菜烤串,陈小川不由恍然,瞪了眼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小丫头。 林芸被他瞪得小脑袋一缩,心虚地露齿笑笑。 “行,下不为例啊。” 终究不忍心让这个小丫头失望,陈小川勉为其难接过点菜单。 反正十来串蔬菜烤串,只要两三分钟就烤好了,也耽误不了太多功夫。 刷酱,翻转,烤制……刷刷几下功夫,那行云流水的操作,不光引得食客由衷喝彩,就连方桌前百无聊赖等着的许青诗三人,也是看花了眼。 “魔术,是魔术诶姐姐!” 小铃睁大眼睛,拉着许青诗的衣袖兴奋小声嚷嚷道。 许青诗没有说话,只是看陈小川的目光又多了一丝意味不明的深意。 能让方微微动心的男人,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就在她失神的功夫,烧烤架那头的林芸,已经眉开眼笑,匆匆端着烤好的蔬菜烤串,一溜烟小跑着过来了。 123、烤串吃出了灵药味道 一盘蔬菜烤串端了上来,静静摆放在方桌中央。 方桌上空,三颗脑袋不由自主凑到一起,对那盘烤串看得目不转睛。 陈小川的手艺,之前在许氏集团大厦内,三人便已经领教过了。 此刻再次见到这些泛起通透光泽的鲜嫩蔬菜,一串串,仿佛都刚刚从地里采摘似的青翠欲滴。 不光是晚饭没有吃的小铃看得食指大动,就连许青诗连同白冰,也是口齿生津,蠢蠢欲动。 “小铃,你先尝尝看。” 先前还对陈小川各种不满呢,许青诗哪怕再想开动,也不好第一个动手。 于是乎,对身边早已看得双眼放光的小铃道。 虽然这话有让小铃当小白鼠的嫌疑,但是这次,小铃却是非常乐意当小白鼠。 当下喜滋滋的点点小脑袋,然后小心拈起一串烤花菜,凑到小巧的鼻尖下闻了闻。 一股蔬菜特有的草木清香犹如清爽秋风,幽幽而来,透人心脾,让人浑身舒坦。 仿佛置身于秋高气爽的午后,坐在树荫下的躺椅上,悠然惬意无比。 光是闻闻就有如此效果,小铃哪还愿意多耽搁。 当下想也不想,将烤串送入了小嘴当中。 贝齿落下,原本看似生绿的花菜便一下子化为了股清流,带着炉火的些微暖意,沿着喉头顺流而下,直奔小腹。 然后,仿佛成了一团小小的篝火,让小腹暖融融的。 整个人,更是神清气爽。 身上万千个毛孔,在这一刻都齐齐舒张,散发出愉悦的感觉。 竹签咬在小嘴内,小铃呆呆睁着眼睛,根本不敢相信,世间还有如此美妙得难以描述的食物。 之前在办公室内吃过陈小川以真火烤制的青菜过后,她原本以为那便是人间极品。 却不想口中回味无穷的花菜之味,却更是胜过一筹。 “怎么样,合不合胃口?” 见小铃娇憨的发呆状,许青诗芳心一紧,还以为是这烤串口味不行,急忙摸着小铃的小脑袋关切问道。 “姐,这烤串不能多吃……吃多了,我怕我也会喜欢上陈小川……” 小铃如梦初醒,回过神来,尤带青稚的小小眉目间泛起一抹纠结。 “噗嗤,一串烧烤而已,看你说的,都把它说成是灵丹妙药了。” 许青诗哑然失笑,红唇勾起一抹诱人之色,她揉了揉小铃的发梢,笑道:“喜欢吃,姐姐就高薪把陈小川挖过来,天天烤给你吃好不好呀?” 小铃摇摇头,终究是少女心性,刚才的纠结顷刻间便被食欲所占据,将竹签上剩余的花菜统统撸进小嘴里,她鼓着腮帮子,口齿不清地道:“书上说高手都是有个性的,我觉得陈小川不会屈服在姐姐你的超短裙下的。” “你这臭丫头,你到底是那头的?一串烧烤就叛变了,真是个没良心的小东西。” 许青诗被说得玉脸一红,没好气地点了点小铃光洁的额头。 小铃满不在乎的撇撇嘴,百忙中根本懒得多说,只吃得小嘴胀鼓鼓的,一双大眼睛仍旧盯着盘里的烤串。 见小铃吃得香甜,许青诗心里也高兴,对陈小川不让她包场的怨气倒是消散了不少,只要能让妹妹摆脱厌食症的折磨,屈身来这喧闹脏乱的大排档又如何? “白姐,一起尝尝那个混蛋的手艺吧。” 四下没有外人的时候,许青诗对白冰的态度变得热切了许多,连称呼也变成了“白姐”,哪里像个老板对待下属? “这人的烤制手法似乎有点武技的影子,你要小心这人,他的来历不是一个普通烧烤师傅这么简单。” 白冰拈起一串烤茄片,凑到眼前仔细打量,口中淡淡对许青诗说道。 “要不要我找人去查查他的底子?” 许青诗听白冰这么一说,神色不由得微微一变。 “暂时不用,他至今没有对咱们表现出绝对的敌意,最好不要想着去激怒他。” 白冰将烤串凑到嘴边,轻轻咬下一片茄片,“激怒一个武道高手,是极其不明智的选择……唔?” 她话还没说完,只觉口中的茄片入口即化,已然化为一道清流,流入腹中。 这种感觉……居然与她十年前宗门试炼获得宗门赐药,所服用的聚灵散,有丝丝同样的口感。 白冰妙目大睁,眼底泛起震惊之色,不由得将这串烤茄片放到眼前仔细打量。 区区一片烤茄片,怎么可能会吃出灵药的味道? 白冰自己也觉得荒唐无比,就好像一根白萝卜,再怎么烹饪,也弄不出人参的药效来。 “大概是烧烤手法的特别……也不过是徒有灵药的口感,哪里会有灵药的效用?” 想到之前那一刻心里猛然一跳,就跟在路上突然捡到本顶级修炼功法似的让人震惊,白冰哑然失笑,为自己的痴心妄想而感到很是滑稽。 虽然没有灵药的效果,但这烤串的味道的确不错,况且吃下去还有点灵药的口感,让白冰倒是有些不舍,接连将烤茄片送入口中。 吃完整整一串烤茄片,白冰放下竹签,皓腕伸出,下意识想要再度抓起一串。 下一刻,她俏脸一僵,瞳孔剧烈收缩,葱白的指尖微不可查的颤抖起来。 小腹处升起一股极其微弱的暖意,慢慢传遍了浑身上下,引得丹田内沉寂许久的真气似乎都动了动。 这种久违的曼妙感觉,与十年前如出一辙。 “灵药……真的是灵药的效果!” 哐地一声,白冰心神大震,一把死死抓住了盛放烤串的不锈钢餐盘边缘。 “白姐,你怎么了?” 她突如其来的失态,让低头忙着撸串的许青诗与小铃齐齐一呆,许青诗顾不得去擦擦嘴边沾着的酱料,忙抬眼对白冰紧张问道。 作为武道高手,白冰向来都是以漠然之态示人,距离许青诗看到白冰能这般失态,还是一年前争夺许氏集团总裁位置时,家族内另一只势力派人来刺杀她时的事情。 此刻再见到白冰如此震惊,许青诗下意识还以为又有危机袭来,一颗芳心顿时就紧张无比。 “没事,是我过于激动了。” 白冰扫了眼许青诗眼底压抑的惊慌,投去个安慰的眼神,摇了摇头。 她松开了手,只见不锈钢餐盘边缘,赫然已是扭曲外翻,多了几道深陷的指印! 许青诗与小铃看得暗暗咂舌,互相对视一眼,这还叫没事? 这事太过让人震撼,谁能想得到区区一串烤串,不但吃出了灵药的味道,居然还有灵药的效果呢? 虽然那药效微弱得如同一点荒原上的星火,可只要聚少成多…… 点点星火,未必不可燎原。 想到这里,白冰笑了。 宗门十年大试之期即将临近,有这烤串灵药辅助,她有把握冲破黄阶初期大圆满的坚固壁障,达到黄阶中期,成为宗门内顶级精英弟子! “呵呵,这烤串不错,你们也多吃点。” 见许青诗与小铃大眼瞪小眼,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白冰不由得俏脸一烫。 想来刚才傻笑的样子,一定落入了她两眼中,定会觉得很是不可思议吧? 自己是有多久,没有笑过了? 宗门大试,下山,遇到当时动不动就抱头缩在墙角痛哭的柔弱小女孩许青诗,两人一路扶持走来,历经暗杀无数。 才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了今天这般境地。 那些犹如活在噩梦中的岁月,一天到晚精疲力尽,心神紧绷,又哪里能笑得出来? “小妹妹,你过来一下。” 烦恼散尽,白冰隐去笑意,但眉目间已然舒展不少,整个人神采奕奕,焕发出一股动人的少女韵味。 抬袖一招,一直杵着拖把等在一旁的林芸一愣,顿时眉开眼笑地小跑着过来。 “这种蔬菜烤串,再给我们来一百串……不,等等,来一千串!” 蕴含灵药效果的烤串,白冰岂会嫌多。 深怕一百串没什么效果,直接狮子大开口,要了足足一千串! 哐当,林芸张大嘴巴,呆呆看着白冰,仿佛听见了自己下巴掉地上的声音。 124、区别 “这位姐姐,你,你确定要一千串?” 林芸吓得差点咬到了舌头,难道这些有钱的城里人吃烧烤,敢情都是几百上千串来吃的啊? 莫不是电视上说的那种,有钱任性,吃一串丢一串? “是的,怎么,有其他问题吗?” 白冰好整以暇地看着林芸,也不顾身边齐齐张着嘴巴的许青诗与小铃两人。 “我我我,我先去问问张叔。” 这事儿太过吓人了,林芸一颗小脑袋晕乎乎的,哪敢做决定啊,急急忙忙往张发财跑去。 一千串烤蔬菜看似不多……可问题是,哪家烧烤摊会准备这么多蔬菜烤串? 这玩意儿顶破天也就一、两块一串, 纵然一下子卖一千串出去,也不过才千把来块。 钱没多少,但是此刻大晚上的,叫人去哪里搞来如此多的蔬菜烤串? “什么,一千串?还都是要蔬菜烤串?” 张发财听得暗暗吃惊,也不由得纳闷地望了眼白冰。 莫非这个女人因为陈小川不让她们包场,而恼羞成怒,故意为难吧? “这位女士,实在是抱歉,本店一时之间没有准备这么多的蔬菜烤串,要不,您看看用其他肉类烤串代替可好?” 张发财走了过去,笑着问道。 “没有这么多吗……对了老板,你们这里的蔬菜烤串,都是从哪儿买来的?” 听到没有如此多的烤串,白冰一时间有些遗憾。 心思一转,想到了什么,她顿时正色对张发财问道。 能有灵药效果的蔬菜烤串,相比这蔬菜定然也不是普通的菜类,若是能寻到,岂不是更好? “就是从菜市场买来,我自己串的啊……还请您放心,我们的烤串保证新鲜干净,您也看到了,由于生意太过火爆,烤串常常都卖断货,极少有隔夜的不新鲜烤串。” 还以为是人家嫌弃烤串不新鲜呢,张发财连忙对白冰解释了一大堆,说得口干舌燥。 “真是普通菜市场买的?” 听了张发财的话,白冰明细有些不信,普通的蔬菜怎么会烤制出灵药的效果呢? 她见张发财双眼满是诚恳之色,倒也不像是在说话。 狐疑之余,不由得蹙眉不展,将一双妙目投向陈小川那挺拔的背影。 “难道是与他那独特的烤制手法有关?” 百思不得其解,白冰咬了咬嘴唇,干脆径直起身,朝陈小川走过去。 张发财张了张嘴,与林芸对视一眼,也不明白,这位气质冷清的冰山美女到底是怎么了。 先是想要一千串烤串,然后又询问烤串的来历。 眼下倒好,直接就朝烧烤师傅走去了…… 难道,她是眼红烧烤摊的生意火爆,所以想要打听清楚进货渠道之后,再把陈小川挖走? 老天,这咋能行? 想到这个可能,张发财顿时就急了。 他心里清楚,烧烤摊可全靠陈小川的手艺支撑着呢,那能就这么让人白白挖墙角? 心里一急,张发财也赶紧走了几步,跟着白冰过去了。 “陈先生。” 白冰走上前去,站在陈小川的身后,叫了声。 “嗯?又有什么事情?” 陈小川手上动作不停,头也不回地说道。 他对这个女人可没啥好感,是以语气也就说不上什么客气,倒是透出几分疏远。 白冰俏脸微僵,岂能听不出陈小川语气中的不耐。 但想到能与灵药扯上关系,受点气又算得了什么? “我,我想要问问,蔬菜烤串中为何蕴含有丝极淡的……嗯,灵药效果?” 白冰四下扫视,将目光在张发财脸上停留了几秒。 张发财顿时讪讪一笑走开了几步,操起块抹布,装作在擦桌子。 实则正支起耳朵,偷偷听白冰想要说些什么。 搞得如此神神秘秘,不是准备挖他烧烤摊的墙角,还能是什么事情? “小川,你小子可要千万挺住,别倒在人家的美人计下啊……” 张发财在心里悲愤祈祷道。 “灵药效果?哦,你说的是那草木精华吧?” 陈小川停下动作,回头看了俏脸隐隐透着紧张的白冰,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过来。 作为武道高手,白冰能够察觉到蔬菜烤串内被炼制出的一丝草木精华,也并不奇怪。 受到记忆传承的影响,陈小川本就不把草木灵液当做宝贝。 这东西在太荒仙界,不过是最低级的灵液了。 除了能让人伤势快速痊愈,对他的修炼进度没有丝毫帮助,还不如拿来浇花呢。 “草木精华?” 白冰一愣,这个词还是首次听到,随即她很快反应过来。 或许两人说的东西名称不同,但应该是同类事物。 “你对这东西有兴趣?” 陈小川道:“你也是武道高手,我就不拐弯抹角了,这东西对提升修炼进度没有帮助,最大的效果就是快速恢复伤势,以及促进草木的生长发育。” 末了,陈小川补充了句:“你要想买去浇花什么的,我可以卖给你,但是这价钱……” “浇花……” 白冰感到脑袋嗡地一声,整个儿一片空白。 武道界梦寐以求的灵药,居然,居然被眼前这个家伙用来浇花?! 他到底是真的不懂,还是在装傻? 竟然还说灵药对修炼进度没有帮助? 这东西可是冲破境界壁障的神物,要是没有帮助,武道界之人会千方百计去巴结那些炼药高手? 白冰近乎崩溃。 “呵呵,是啊,我就想买回去浇花……不知道陈先生能提供多少草木精华呢?” 说完这话,白冰感到脸红心跳,莫名紧张。 眼下的处境,就跟骗一个人傻钱多的地主家傻儿子一样,要是成功了,那后果…… 想到能拥有一个可炼制灵药的高手,白冰整颗芳心都抑制不住的颤抖。 “喂,你真当我傻是不?” 见白冰那副紧张无措的样子,陈小川也起了疑心,买木灵液回去浇花,用得着紧张得额头冒汗? “你实话实说,若是想要隐瞒,那抱歉,这木灵液我不卖了。” 谁会愿意被当成傻子,陈小川当即摇摇头,决然说道。 “……实不相瞒,陈先生口中的‘草木精华’,对我冲击修炼壁障极为有帮助,不,或者说,是对所有武道界之人都有帮助才是。” 事已至此,白冰也不打算隐瞒了。 听说炼药师的脾气都挺古怪的,而且数量也稀少得不行。 好不容易碰到一个,万一惹恼了人家,可真是得不偿失。 “冲击修炼壁障?” 陈小川张了张嘴,他如今的境界是炼血境二重,已经有了两次洗髓伐骨。 按照之前与铁老交手时他说的,自己的境界,应该相当于武道黄阶中期。 突然,陈小川愣住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修炼的是太荒仙界的功法,根本不是这个世界上普通武道功法。 那么木灵液所对应的效果,自然也有所不同。 换句话说,他是修士,而诸如白冰铁老等人,不过是武道高手,两者根本不是一个修炼体系的。 想明白这些,陈小川不由得心头火热。 原来一直瞧不上眼的木灵液,在人家武道高手眼中,是不可多得的灵药! “也就是说,草木精华在武道高手之中,很是受欢迎?” 他冷不丁问道。 “岂止是受欢迎,应该说是千金难求!” 十年前那灵药的滋味仿佛还缭绕在口中,白冰妙目中异彩连连,悠然向往无比。 “今晚……今晚时间太晚,明天早上你来陈家村,我给你看样东西。” 压下想要当即炼制出几滴纯粹草木灵液的冲动,陈小川淡淡对白冰说道。 他心里其实已经乐开了花。 蔬菜烤串内蕴含的草木精华才多少? 比起那翠绿的纯粹草木灵液滴,简直如同萤火与皓月争辉。 可纵然如此,也让白冰紧张得不行,想来在她眼中,那草木灵液定然珍贵无比。 “好,明早九点,在下准时上门叨扰。” 听到陈小川的约定,白冰按照武道界的礼节,抱拳行了一礼,颇有古意说道。 125、催婚 一晚忙碌,下班时已是凌晨一点。 众多食客意犹未尽而去,扬言明天定然回来吃个够云云。 林芸与张大虎勤快地收拾着满地狼藉,张发财坐在藤椅上算账。 陈小川累得一屁股瘫坐下来,感觉十指都有些抽筋。 一个人应付如此多的食客,他前前后后,差不多烤了整整几千串烤串,差点没累得虚脱。 “烧烤摊生意眼看越来越好,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无力靠在宽大的椅背,陈小川不由得苦笑一声,思索起解决办法来。 一番收拾过后,张发财将三人齐齐叫到身边,一张有些发福的脸庞已是笑开了花。 砰地一声,他将已经胀得合不上拉链的牛皮小包拍在桌上。 那颇有分量的声音,让林芸与张大虎对视一眼,脸上都浮现出难以压抑的激动笑意。 “今晚,是咱烧烤摊历史性的一晚!” 张发财见三双冒着绿光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心里更是得意,咳嗽了声,高声宣布道。 “张叔你就别磨叽了,赶快说说,今晚到底卖了多少钱?” 张大虎是个急性子,当下便忍不住催促道。 “是啊是啊,张叔你倒是快说啊!” 林芸也睁着大眼睛连声说道。 “嘿嘿,说出来,怕吓着你们!” 张发财也不管他们,卖足了关子,这才喜滋滋的将牛皮小包拍了拍:“七万五,整整七万五!” “老天!我,我不会是在做梦吧?嘶,林芸你掐我干嘛?” 张大虎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口中喃喃说道,一旁的林芸晕乎乎的伸出小手,狠狠一掐他的胳膊。 见张大虎吃痛,这才高兴起来,哼了声,也不顾张大虎那张龇牙咧嘴的苦瓜脸。 “按照之前咱们说的,我占四股,小川占三股,你们两个一人占一股半,光是今晚,就能分得上万块呢。” 张发财志得意满,搬起手指头盘算。 “明天我就找杨百万商量,看他愿不愿把摊位盘给我,咱们总不能老是让客人干站着等不是?” “等等,今晚食客虽然多,可也没有能卖到七万多块,这么夸张的地步吧?” 陈小川想到了什么,高兴之余,也对今晚的营业额产生了疑惑。 “呵呵,还不是人家许总看在你的面子上,直接丢下六万块,说算是包场的费用了。” 张发财满脸笑意看向陈小川。 “小川呐,你也别老是和人家许总怄气,谁也不能和钱过不去不是?” 陈小川哭笑不得,倒也不说破,无奈对张发财点点头。 他与许青诗可是情敌关系,不怄气,难道还得笑脸相迎,客客气气问她声“吃了没”? 而且这钱,搞不好是白冰为了讨好自己,而明显示好。 “好了,大伙儿今晚也忙得够呛,都先回去休息吧……后天就是月底,到时候中午都来我家,咱们算账分红!” 张发财豪气丛生,一拍大腿,颇有煤老板的粗犷气质。 三人自然是高兴得不行,特别是林芸与张大虎,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也能过上月薪上万的日子。 回去的路上,林芸一路上叽叽喳喳。 都在同陈小川讨论,拿到分红之后该去买点什么犒劳自己。 “我想买刚出来的水果八……不行,太贵了,我妈要是知道那手机的价格,估计会活活掐死我……” 想到林婶儿严厉起来的模样,林芸小嘴一瘪,顿时就不乐意了。 “我觉得林婶儿多半会让你把钱存起来,当做以后的嫁妆,哈哈哈。” 陈小川看得暗暗好笑,不由得对林芸揶揄道。 林芸小脸一红,偷偷打量了陈小川一眼。 朦胧月色下,那张清秀的脸庞平添几分出尘之态。 爽朗夜风,吹得他的额间发丝纷纷扬扬,衣角飘飘洒洒,看上去几如仙人下凡,凌风踏月。 林芸顿时芳心猛然一跳,小脸滚烫。 一时间胡思乱想,都忘记对陈小川翻白眼了。 两人一路回到陈家村,同林婶儿打了个招呼,陈小川回到小院。 老爷子的偏房一片漆黑,想来早已睡下。 他也不去打扰老爷子的清梦,轻手轻脚去了堂屋,靠墙盘膝坐好。 纸窗投下一地霜月,陈小川坐在清辉之中,凝神修炼,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耳畔响起村口传来的几声鸡鸣,熹微晨光中,陈小川睁开了眼睛。 一缕精光,在眼眸深处一闪而逝。 感受到丹田内饱满的真气,他颇为满意,起身活动活动筋骨。 浑身上下,顿时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豆声响。 出了堂屋,老爷子已经起来,正在柿子树下打着一套军体拳。 陈小川以前也偶尔见老爷子练过,没想到这才大病初愈,老爷子便迫不及待的动动身子骨。 大概,是想要快速恢复到之前的状态中去。 老爷子虽然病体身弱,但一趟拳依旧打得虎虎生风。 陈小川站在屋檐下,安静看着。 直到老爷子喘息着收拳扶着柿子树站立,他才猛拍巴掌,连声喝彩道。 “好拳!” “你小子,哪里染上了拍马屁的功夫。” 老爷子毕竟年岁已高,喘息了半天才顺过气来,伸手抹了把额头大汗,没好气地冲陈小川笑骂道。 “我说的可是真心话,爷爷您要是年轻个十来岁,陈家村谁敢跟你动手?” “老喽,不服老不行呐。” 虽然知道陈小川是安慰自己,老爷子还是挺高兴的。 避开陈小川扶来的双手,摆摆手,自顾挺直腰板。 “小川呐,爷爷如今病也好了,咱爷俩总去你林婶儿家蹭吃蹭喝,也不太好,说出去让人家说闲话啊。” 爷孙俩并肩往林婶儿家走去,老爷子突然开口对陈小川说道。 “那下午我就去买点东西回来,咱们自己做饭。” 习惯了去林婶儿家吃饭,陈小川倒也没觉得有啥不妥。 但此时听老爷子这么一说,也不好违背,他挠挠头皮笑道。 “嘿,我说你小子是真傻还是装傻啊?” 老爷子被陈小川给气乐了。 “你今年也二十五了吧,爷爷在你这个年纪,你爹都已经能跑到隔壁村子去打酱油了呢。” 陈小川一听这话,心里顿时一咯噔,闻到了一股浓浓的危险气息。 “呵呵,我哪能比得上爷爷您老啊,我眼下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总不能让我随随便便找个女的结婚吧……再说,咱家的外债都还没还清呢,有谁看得上啊。” 陈小川连连摇头,老爷子这思想太过危险,得赶紧转移话题。 “嘁,你小子心里想什么,我能不知道?” 老爷子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特别是服食了几次木灵液,头脑反倒比生病之前更为清醒。 他碰了碰陈小川的肩头,一挤眼睛,声音小了许多。 “我觉得林芸那孩子不错。” “我也觉得林芸挺好的,特勤快,力气也大,普通流氓都近不了身。” 陈小川目光四飘,东拉西扯。 “陈小川!我是在同你谈论非常重要的事情,你小子尽给我扯些没用的!” 老爷子脚步一停,大概是有些生气了,瞪着深陷的眼窝,对陈小川吹胡子瞪眼。 “爷爷,我一直都拿林芸当妹妹看待,真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陈小川整个头都大了,万不想老爷子大病初愈,第一件事情居然就是对自己开始催婚…… 感动之余,又让他颇为无奈。 眼看林芸家院门就在几步之外,陈小川逃也似的加快脚步,一溜烟奔进了小院之中。 “我我我,我好饿,这事儿以后再说……” “臭小子,逃得过初一,以为逃得过十五?哼,我就不信,不能把你和林芸凑到一块去。” 老爷子盯着陈小川消失在院门内的背影,深陷的眼窝精光闪过,透出股年轻时战场杀敌的狠劲来。 126、收徒 “老爷子,今天挺精神呢。” 走进林芸家的小院,厨房内传来阵阵粥香,引得陈小川口齿生津,不住往那头连看几眼。 林婶儿同他打了个招呼,见到走进院门的陈老爷子,顿时笑道。 “唔,感觉还行。” 陈老爷子笑着摆摆手,目光扫向堂屋内忙着摆放碗筷的林芸,一张老脸顿时笑得皱成了朵菊花。 “小芸真是贤惠,真是越看越让人喜欢。” “陈爷爷早上好。” 林芸被夸得小脸一红,心里倒是喜滋滋的,甜甜叫声,上来扶着老爷子坐在桌边。 陈小川一见这架势,那还敢和老爷子坐一块,连忙把屁股朝板凳那头挪挪,装作四下打量堂屋内的摆设起来。 “臭小子,坐这么远干嘛?嫌我老头子身上臭啊?” 陈老爷子见状,顿时没好气地对陈小川嚷嚷。 “没,没,我这不是喜欢吹吹风,所以往门口靠靠……” 陈小川生硬笑笑,正好瞧见林婶儿将粥盆端了上来,连忙伸手去接。 端碗,盛粥,陈小川也不管那热气腾腾的米粥烫得他嘴皮发麻,三两下咕噜咕噜一喝完,将粥碗往桌上一顿,起身对三双望来的眼睛笑道:“那啥,我还约了人,我先走了。” 说完,就像拔腿开溜,不给老爷子开口的丝毫机会。 “混蛋,你小子给我站住!” 背后响起老爷子气哼哼的叫喊,陈小川嘴角发苦,只得硬着头皮转身,跟个木头人似的往板凳上一杵,一脸“任凭处置”的无奈状。 想到老爷子接下来可能会说出来的话语,陈小川心里纠结得不行,不由将余光扫向林芸,正好撞到她那颇为诧异的目光,陈小川心里一跳,连忙又飞速挪开眼神。 “要是等会儿爷爷正要说出什么话来,该怎么拒绝啊……可,可无论怎么拒绝,怕是都会伤到林婶儿母女两人的心……” 思前想后,万不料这喝碗粥的事情,竟是会发展到这么一步,简直像是即将面对刑讯逼供似的,陈小川的额头不由渗出了点点细汗。 “老爷子,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要说啊?” 林婶儿见气氛有些不对,下意识放下碗筷,看向老爷子。 “他婶儿,蹭了你家好几个月的饭,我们爷孙俩其实都挺不好意思的。” 老爷子悠然喝完热粥,这才将碗一顿,瘦巴巴的老脸泛起一抹不好意思的笑意道。 “这有啥,都是老邻居了,而且小川这孩子一直在帮助我们母女俩,不受外人欺负,吃几顿饭又算得了啥。” 林婶儿笑道。 “是啊,小川这孩子也没啥别的优点,就是心地善良。” 老爷子一抹嘴角的粥粒,笑笑,别有深意地看向林芸。 “小芸今年也二十五了吧?” “啊——是,我和小川哥同年生的,今年十月就到了。” 不明白为何话题突然扯到了自己身上,林芸小脸一红,连忙放下粥碗应和道。 “二十五,要是按照老一辈的习俗,早就该——” “林芸!” 见老爷子终于要说出那个字眼来,陈小川再也坐不住了,当即大喊了声,生生打断了老爷子的话语。 “你小子瞎喊个什么呢。” 后半截重要的话语被生生打断,老爷子顿时就不乐意了,很是不满地瞪向陈小川。 “那啥,你想不想学我的烧烤技术?” 装作没有看到老爷子满脸的不高兴,陈小川紧紧盯着林芸的眼睛,放在桌下的手心满是细汗。 “学,学烤烧烤吗?” 林芸呆了呆,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一旁的林婶儿也是诧异无比,以前也没听小川这孩子提起这茬啊,今早儿这是咋的了? “对,就是学烤烧烤,你也看到了,咱们烧烤摊生意太火爆了,以后只有我一个烧烤师傅,肯定忙不过来啊,所以……对,所以我想收你和大虎为徒,传授我的独门烧烤技术!” 本就是匆忙起意,此时转念一想,岂不正好解决了昨晚的难题? 一时间,陈小川反倒高兴起来,起身拉着林芸的小手,催促道:“走走,去我屋,我现在就先教一些基本功给你。” 他根本不给林芸拒绝的时间,手上一用力,拉着林芸就往院门跑去,只留下老爷子与林婶儿在堂屋里大眼瞪小眼。 “小川哥,你,你真的愿意教我呀?” 出了院门,陈小川这才松了口气,放开林芸软滑的小手,一时间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当然是真的,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我活活累死不成?” 吐出口浊气,陈小川心情轻松了不少,领着一脸惊喜不已的林芸往自己小屋走去。 打开房门,走到书桌下取出有些干瘪的茯苓,陈小川拿来个干净的白瓷碗,将茯苓块压碎在碗底。 做完这一些,陈小川略一犹豫,转身对林芸道:“小芸,有些事情我一直没有跟你说过……其实,我……” 他咳嗽了声,老脸有点发红。 “我练过武功!” 陈小川努力挺了挺胸膛,想要装出一副武林高手的样子。 “……还真的练过啊?” 林芸张了张小嘴,倒也没有太过吃惊,之前陈小川几次三番所展现出来的武力值,根本就不是一个普通的瘦弱年轻人所拥有的。 要是没练过“武功”,她反倒有些不信了。 “喂,你都不震惊??” 林芸表现出来的淡定,倒让陈小川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这小丫头的接受能力有这么强? 早知道,那就直接告诉他,自己在修炼了…… 心里莫名有点失落,陈小川再度轻咳一声,“呐,看好了,接下来这招,叫做……嗯,叫做‘烈火掌’。” 说话间,陈小川丹田一动,真气窜出,掌心顿时腾地一下,冒出朵赤红小火苗来。 一旁的林芸飞速捂住了小嘴,瞪大眼睛,差点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在她的理解中,所谓的“练武功”,也不过是能身强体壮,让力气变大点。 像陈小川这种一言不合就搞出道小火苗来……这,这还是武功?这得是神功吧? 她见陈小川似乎颇为辛苦,倒也不敢开口打扰,只是瞪着双大眼睛,极度好奇陈小川下一步要做什么。 感受体内真气在飞速消耗,陈小川盯着掌心真火,心里一紧。 如今点燃真火能坚持四秒多一点,是以不敢有丝毫耽搁,猛地反掌盖在了白瓷碗上。 顿时,碗内传来嗤嗤的炼制之声,缕缕浓烟伴随着恶臭从指缝间冒出,不多时便弥漫了整座小屋。 林芸捂着鼻子,被呛得连连咳嗽,连忙跑过去将窗户给推开。 “呼……” 如今境界提升,炼制木灵液只需要两秒,陈小川估摸着时间一到,深怕浪费真气,径直便灭去掌心真火,放开了碗沿。 白色浓烟逐渐散去,林芸放开捂住鼻子的手掌,凑到白瓷碗前一看,小脸顿时一片震惊。 只见碗内干干净净,只剩下了两滴青翠欲滴的绿色小液滴,之前的茯苓碎块,赫然不见了踪影。 “小川哥,你的‘烈火掌’是专门用来烤东西的吗?” 林芸晕乎乎的伸出手,想要去捧起白瓷碗看个仔细,陈小川看得脸色大变,猛地将白瓷碗挪开。 “姑奶奶,你知不知道刚才的温度有多高?” 陈小川心惊胆战,想到林芸摸上白瓷碗后小手烫得皮开肉绽,顿时后怕无比。 能将整块茯苓的草木精华炼化而出,真火的温度岂是普通人所能承受得住的? 他能激发真火,一双手掌倒是耐热无比,可让林芸一不小心摸一下……估计得烫掉一层皮。 “有那么烫吗?” 林芸被说得有点委屈,撇着小嘴不乐意道。 陈小川摇摇头,越解释便越难解释得明白,他干脆不理会林芸,自顾将白瓷碗内的液滴倒入矿泉水瓶子内,然后往内灌进去半瓶自来水。 盯着桌上那半瓶绿莹莹的稀释的草木灵液,眼下,就等白冰上门来看看这灵液的价值了。 127、传功失败 “小川哥,这个好像是你以前喂给陈爷爷喝的中药。” 林芸弯下腰,对着矿泉水内的液体仔细打量。 “以后能不能发财,就看这药值不值钱了。” 陈小川喃喃了句,平复下心绪,拉起林芸坐到了床上。 “小川哥,你,你要干嘛?” 见陈小川一言不合就拉着自己坐在床头,饶是两人已经熟络无比,林芸此刻也不由得红透了小脸。 一颗芳心更是心烦意乱,满脑子都是胡思乱想。 大清早的,而且窗户还开着呢,要是被人瞧见,还不得羞死? “等会儿要是小川哥乱来,到底要不要拒绝……万一,万一他生气了怎么办?” 一时间,林芸有些期待,又有些纠结,还以为陈小川是要把她“就地正法”呢。 说完这话,林芸匆匆垂下小脑袋,俏脸滚烫,绯红之色一路红透了耳根。 “我还能干嘛,不是说了吗,给你传授烧烤技术。” 见这小丫头一副娇羞无比的模样,陈小川挠挠头皮,一时间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传授个烧烤技术,用得着这么害羞么? 正是纳闷之余,却见林芸匆匆抬眼一横,随即又飞快垂下目光。 那盈盈眼波中的脉脉含情,动人无比,顿时就让陈小川有些呼吸急促起来。 两人此刻隔得极近,闻着那幽幽袭上鼻尖的芬芳,余光不经意扫到林芸胸前那饱满的轮廓。 陈小川鼻腔一热,差点生出股想要一把将这妮子扑倒的冲动。 “都是大姑娘了啊……啊呸,陈小川你个禽兽!” 心里一荡,陈小川的手掌不知不觉,已经爬上了林芸滑嫩的手背。 就在这时,眉心灵台一跳,陈小川豁然惊醒,触电般缩回了手。 他连忙狠狠一咬舌尖,压下心头泛起的百般欲念。 舌尖传来的强烈痛楚让脑海顿时清醒,陈小川咽了咽唾沫,抬手擦擦额间细汗。 好险,差点一个冲动酿成了大祸。 “小川哥……” 不明白陈小川为何明明已经有所动作,却又临门退缩。 难道,是嫌弃自己么? 一时间,林芸的大眼睛泛起泪花,咬着嘴唇看向陈小川。 那模样,既委屈,又倔强。 四目相对,满屋子都是浓浓的尴尬气氛。 “诶,诶,我说你这丫头,一天到晚都在胡思乱想啥呢。” 陈小川说完这话,老脸一红,之前明明是自己差点把持不住。 虽然有受到林芸影响的成分在内,可主动伸手让人家造成误会,这就是自己的不对了。 不得已,他板起脸,轻轻给了林芸小脑袋一记爆栗。 “别乱想了啊,把心神放空,我这就把烧烤技术传给你。” “哼,有在床上传授烧烤技术的吗……” 或许是不满陈小川的举动,林芸低头擦擦眼角,很是不满地嘀咕道。 “……” 陈小川满脸黑线,差点没抓狂。 屋里连根板凳也没有,不坐在床上,难道还坐在地上啊? 我的姑奶奶,分明是你自己想歪了好不? 连续吐纳几次,见林芸平复下心绪,陈小川伸出手,指尖轻轻点在了林芸的眉心。 脑海深处剧烈一痛,那是消耗神魂精元的征兆。 陈小川闭上眼睛咬牙坚持,将一段关于炼丹术的基础手法,连同《炼神经》的入门修炼口诀,都通过指尖,一并注入到林芸眉心之中去。 “啊——疼,疼,小川哥我好疼……” 岂料就在这时,林芸张着小嘴,满脸的痛苦之色,一双大眼睛内流露出抹哀求。 她的瞳孔渐渐放大,泛起死鱼眼般的光泽来。 那是……神魂消散的趋势! 陈小川登时吓得亡魂大冒,一颗心高高悬到了嗓子眼,几乎同一时间缩回指尖。 林芸双眼一闭,委身软倒在床头,小脸上满是憔悴的苍白之色。 陈小川看得又是心疼又是自责,大意了,实在是太过大意了。 怎么就没想到,林芸的神魂不过是普通人的程度,根本经不起修士强行渡元传功的冲击。 若是林芸因为自己的疏忽而有个三长两短,他将一辈子都会活在自责当中。 抓起桌上的矿泉水瓶,也不管木灵液对神魂受损有没有帮助。 陈小川将林芸搂在怀里,小心搬开她的下巴,往她嘴角里倒了点木灵液。 “咳咳……小川哥,刚才,刚才我好痛苦,我不学你的烧烤技术了,好不好……” 过得片刻,或许是木灵液发挥了药性,林芸缓缓睁开眼睛,有些疲惫说道。 陈小川眼眶红了,这一刻他才发现,原来林芸在他心里已经占据了极重的分量。 他早已把她当做了家人。 “好,好,不学了,咱们以后都不学了。” 鼻尖一酸,陈小川心里悔恨无比,自己累点又算得了什么,为什么要让林芸白白遭受这番痛苦? “我,我可能是昨晚太累了,现在好想,好想睡觉……” 林芸说着说着,拉耸眼皮,发出了细微的鼻息声。 陈小川默默为她盖上被子,见她呼吸顺畅,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碍,那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弛下来。 既然林芸承受不住渡元传功的冲击,那张大虎自然也不行,收徒的计划只得暂且搁置。 “看来,那天能得到烧烤秘籍中的记忆传承,也不完全是侥幸,倘若承受不住记忆碎片的冲击……” 想到那天得到陈抟老祖封印在古书中的记忆传承,当时只是觉得脑海阵阵刺痛。 此刻想来,陈小川不由得浑身直冒冷汗,感到阵阵后怕。 “修炼之事,果然大意不得,每走一步都要细细思量……踏错一步,都将会万劫不复。” 刚才林芸的遭遇让陈小川有些明悟,自己的修炼之路走得太过轻松,都忘记了其中的凶险。 但仔细一想,他其实不过是沿着陈抟老祖的脚印,一步一步前行罢了。 修炼路上的荆棘野兽,统统已被记忆传承的主人给清理过一遍。 换句话说,陈小川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靠的不过是三分幸运。 剩下的七分,靠的全是人家陈抟老祖的记忆传承。 自己都得靠人家,还想收徒指点别人? 陈小川心里发苦,自嘲一笑,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处境, 那收徒传授修炼功法的心思,也顷刻间烟消云散,再也不想提起。 枯坐床尾等待林芸醒来,过得约莫半个小时,院子里突然传来声清冷的女子询问之声。 “陈先生在家吗?” 心里一动,陈小川睁开眼睛,起身看向窗外的小院内。 白冰到了。 128、中品聚灵散 白冰今天没有穿着职业套裙,而是一袭简单的白衣牛仔裤。 她静静站在小院内,两条长腿浑圆笔直,被贴身牛仔裤勾勒出曼妙诱人的曲线。 在橘黄晨光中,犹如一座希腊美神雕像。 她其实已经到了大半个时辰,见院门半开,便自顾走了进来。 正想着高声询问陈小川在不在,这才注意到,小院右上角的瓦房内有人在说话。 她慢慢走近,本要去敲门,结果突然听到一道女孩的痛苦娇呼。 “啊——好痛,好痛,小川哥我好痛……” 诶? 这,这是什么情况! 白冰站在门外,一脸懵逼。 随即,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芳心猛地一跳,俏脸顿时就滚烫无比。 “呸,大白天居然,居然做这种事情……” 她放下皓腕,对陈小川的印象瞬间大打折扣,咬了咬嘴唇,真是一刻也不想在门外多呆。 迈开两条牛仔裤下的大长腿,干脆远远站到了小院门外。 想不到一身出尘气质的陈小川,竟然是个色中饿鬼。 一时间,白冰抱着胳膊,也不知道来这陈家村是对是错。 耳畔似乎还在回荡那声充满痛苦的娇呼,白冰脸红心跳,感觉脸烧得厉害。 她连忙呼吸吐纳好几次,这才压下那些让人羞涩无比的异样感觉。 “若是他等会儿借机提出什么无礼要求,我,我该怎么办?” 白冰一颗芳心大乱,只觉得心头烦躁起来。 想到不久之后的宗门大试,若是这段时间无法突破到黄阶中期,宗门大试便很难获得名次,也就无法成为精英弟子,得到下半部功法…… 白冰所修炼的武道功法,具有颇为奇怪的特性。 入门极度容易,突破到黄阶初期,更是比其他门派弟子快了不止一倍。 然而,一旦到达黄阶初期之后,修炼速度便会越来越慢。 若是没有各种外物的辅助,根本难以在十年之内突破到黄阶中期。 而且,最为隐秘的是,白冰曾听一位同门师姐暗中告知过。 若是无法在十年内突破,体内的功力便会反噬其主。 不到三五年,修炼者就会最终精血枯败而亡! 这也是为何,这部功法,能让修炼者在黄阶初期一帆风顺的原因。 她的宗门不比别的隐世门派,几乎可以说是年年都在广收门徒,造就基层弟子无数。 而每过十年,便是宗门收获精英弟子的时候。 诸如白冰这种资质平平的基层弟子,宗门内不下万千。 届时就算她不能突破到黄阶中期,估计宗门也不会多看她一眼,只会让她脱离宗籍,回到世间自生自灭…… 一想到这个可能,白冰一颗芳心不由得揪紧。 “这次求药之行,怕是需要付出些代价了……” 她喃喃了句,一双妙目中的目光隐隐透出股决然的味道。 抱着胳膊站在院门,枯等了约莫半个小时,想着陈小川就算再生猛,眼下也该完事了吧? 她不由得硬起头皮,走到小院中央,对着瓦房的方向喊了声:“陈先生在家吗?” 这话显然是明知故问,可为了表示自己没有察觉到瓦房内的异样,白冰也不傻,只能这般开口。 吱呀一声,木门被人推开,陈小川擦着额间细汗走了出来。 他原本清秀的脸庞带着丝疲惫,整个人像是刚刚才经历了场“大战”似的。 这看得小院中央的白冰,芳心猛然发紧,更加肯定了先前的猜测。 “果然是在房内行苟且之事……” “白小姐来了,吃早餐了吗?” 陈小川走了过来,手里握着那瓶装有稀释木灵液的矿泉水瓶子,对白冰笑问道。 白冰眼角微微一缩,芳心顿时一凛。 这是想要通过吃早餐同自己套近乎,然后伺机下手? 哼,果然是个色中饿鬼,刚一见面,便急不耐想要动手。 心里暗暗鄙夷,白冰俏脸微冷,抱着胳膊摇头。 “不必了,昨晚陈先生叫我一早前来,请问到底所谓何事?” “呵呵,也没啥事情,你不是想要买那木灵液……嗯不对,是灵药,你昨晚不是想要买灵药吗,今天早上我特意新炼制了些,你看看这灵药的质量如何。” 对于白冰表现出来的明显冷淡,陈小川有些纳闷,眼下也不好多问。 笑着说完,便将矿泉水瓶子给递到了白冰眼前。 “这,这就是陈先生炼制的灵药?” 见对方一言不合就递来个矿泉水瓶子……白冰呆了呆,随即忍不住失声喊了出来。 灵药是何等珍贵的神物? 落入武道之人的手中,谁不是视若珍宝,都恨不得把它当传家宝给供起来。 岂会随随便便,搞个一块钱一瓶的矿泉水瓶子来装? 况且,灵药极其难以炼制,数量自然稀少无比。 比如以前她所服食过的聚灵液,便是按滴来算的。 当时白冰在一众年轻弟子中,第一次宗门大试位列前五十名,得到的赏赐,也不过是一滴下品的聚灵液。 此刻望着这大半个矿泉水瓶子的“灵药”,惊愕过后,白冰俏脸生寒,一双妙目隐隐浮现出股怒意。 “陈先生觉得这样很幽默吗?” 白冰冷冷问道。 “幽默?幽默什么?” 陈小川被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见白冰毫无伸手接过矿泉水瓶子的意思,还以为她是嫌弃这木灵液被稀释过了呢。 他只好亲自把瓶口拧开,对白冰解释。 “纯粹的草木精华……呃,也就是你所说的‘灵药’,炼制出来在短短几秒内便会直接挥发,所以我才把它稀释,这样利于储存一点。” “你是说,这大半瓶的灵药是稀释过的。” 听完陈小川的解释,白冰脸色稍松,可心里还是有些不信。 灵药这种珍贵的宝物,谁会舍得把它掺水稀释? 而且看陈小川那随便的眼神,这用来的稀释的液体,甚至,甚至有可能是院子角落里,那个有些生锈的水龙头所流出来的自来水…… 想到这个可能,白冰眼前阵阵发黑,有种天塌下来的荒谬感。 “……算了,来都来了,还是先看看再说吧。” 毕竟昨晚那蔬菜烤串的确含有聚灵散的效果,白冰贝齿轻咬,抿着嘴唇,将那大半瓶绿莹莹的“灵药”接到手中。 然后勉为其难,低头对着瓶口闻了闻。 下一刻,白冰脸色大变,一双妙目瞪得快要掉下眼珠。 一股草木特有的幽幽芳香,沿着鼻腔悠然而上,直扑脑顶,让人舒爽得不由浑身一颤。 仿佛肌肤上的万千毛孔,都在这一刻,齐齐伸了个懒腰。 聚灵散,这真的是聚灵散的气息! 一瞬之间,白冰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目光顿时变得火热无比。 “我可以尝尝吗?” 感受着她饿狼般冒着绿光的目光,陈小川嘴角抽搐,哪敢说个“不”字。 真要是不同意,估计这已然有些陷入疯狂的女人,怕是会放下面子硬来。 “那我给你去拿个碗来,家里没干净的杯子了。” 陈小川说完,就要转身跑去厨房,却见白冰仿佛见了鬼一般,嘴唇不住哆嗦起来。 “你,你平时服食灵药,都是用碗?” 她极度艰难的涩声喃喃,一时间感到天崩地裂。 老天,到底是有多奢侈,才敢把聚灵散一碗一碗的喝? 以为是在喝凉白开啊? “……谢,谢谢,不用这样浪费。” 生生憋住想要喝下整整一晚聚灵散灵药的冲动,白冰深深长吸口气,压下心头接二连三来的震惊。 她将矿泉水瓶口倾斜,然后绣花般小心翼翼滴下一滴绿莹莹的液体。 她用葱白的指尖接住,郑重无比地凑到唇边。 一股草木芬芳伴随着淡淡的湿润感,犹如一道春风般顺着喉头滑下。 随即,在小腹处升起团暖融融的感觉,很是明显。 白冰妙目一亮,一颗芳心油然升起股巨大喜悦,芊芊玉指还僵在唇边。 “好强烈的药效,若是我估计不错,这应该是中品的聚灵散!” 129、邀请 “好强烈的药效,若是我估计不错,这应该是中品的聚灵散。” 白冰说完,似乎觉得指尖,依然残留着聚灵散的药香. 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下意识伸出香舌,将指尖连同唇边都舔了舔。 这副模样再配上她气质清冷的俏丽容颜,顿时有种格外的诱惑力。 这看得一旁的陈小川双眼发愣,喉头情不自禁滑动了下。 之前被林芸那妮子勾起的欲火,似乎又死灰复燃,在小腹处蠢蠢欲动。 那声响亮的咽口水之声,惊醒了白冰。 想到了刚才自己的动作,定然极具挑逗性,纵然不是她的本愿,也不由俏脸红透,感到脸上阵阵发烧。 一时间,原本晨光生辉的小院,突然间鸦雀无声。 空气中,充满了尴尬而暧昧的气氛。 “咳咳,那啥,白小姐觉得这瓶聚灵散,能够卖多少钱?” 陈小川干咳一声,打破了僵局,眼底泛起一抹火热。 从白冰数次的震惊来看,这瓶稀释过的木灵液,怕是对于她们这种武道高手来说,定然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陈先生,既然你如此信任我,还让我白白服食了一滴聚灵散,我白冰也就不瞒你了。” 俏脸绯红稍退,白冰红着耳根望着陈小川,颇为感慨的举起手中普普通通的矿泉水瓶子。 橘黄晨光透过瓶中绿莹莹的液体,折射出道绚烂的七彩虹光,颇为美丽。 谁能想得到,这廉价无比的矿泉水瓶子,竟然装着价值连城的灵药? “武道界的灵药按照品级,分为一到九级,而每一级按其品质,又各分为上、中、下三品。” 简单介绍完灵药的分类,白冰看着若有所思的陈小川。 见他似乎并不清楚灵药的分类,白冰心里微微有些诧异。 能够炼制出聚灵散的炼药大师,却不清楚最基础的灵药知识,委实让人有些奇怪。 “或许,人家是某个隐世炼药家族,多年不出世,不太清楚灵药的武道界分类。” 暗自猜测,白冰也没多想,接着为陈小川解释道:“比如聚灵散,便是一级灵药,至于陈先生炼制的这,这‘瓶’,若是在下的估计不错,应该算是中品。” “一级中品?” 见白冰稀里哗啦说了一大堆,陈小川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只得出这么个结论。 白冰点点头。 “那,这大半瓶一级中品的聚灵散,应该能卖多少钱?” 问到最为关心的问题,陈小川心里一紧,直直看着白冰的眼睛。 毕竟对武道界的灵药知识一无所知,他也不怕白冰撒谎欺骗自己。 反正这木灵液的炼制极为简单,哪怕按斤卖,陈小川都不会感到心疼。 “价格问题……” 白冰沉吟了番,再抬头,似乎面有难色。 “怎么,不值钱吗?” 陈小川见她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胸口顿时有些发堵,心头没有来掠过一阵失望。 “呵呵,陈先生说笑了,不是不值钱,是,嗯,是太过值钱了。” 白冰苦笑一下,摇摇头道:“聚灵散通常都是以‘滴’为计量,像陈先生这样出手不凡,直接大半瓶的……还真是难得一见。” 话语落下,陈小川只觉脑袋嗡地一声,一片空白,心里仿佛有个声音在喃喃。 “按滴来卖,按滴来卖……” 我的妈呀,这么一半瓶聚灵散,该有多少滴?怎么说,也有上百滴吧? 就算一滴卖一块钱,也能卖上百块了! 发财了,这下真的是发财了…… 一时之间,陈小川双眼直冒精光,满脑袋都是毛爷爷的红色头像在飘动。 如今真火能够坚持四秒多一点,他没有试过一次性能够炼制多少滴纯粹的草木精华,估摸着应该至少三滴。 而炼制一次需要两秒……也就是说,他一天能够至少炼制出六滴纯粹的草木精华。 两滴能够稀释大半瓶,也就是一百来块,那么六滴……足足有三百块! “卧槽!” 陈小川随便这么一算,差点没吓到自己,一天光是卖木灵液,就有足足三百块的收入! 一个月,岂不得上万? 而且,以后境界提升,真气更加充盈,他便能够多坚持几秒……啊呸,多使用几次真火,也就能多炼几滴纯粹的木灵液…… 陈小川猛地一咬舌尖,不敢再想象下去,怕忍不住发出杠铃般的笑声来。 毕竟,人家白冰还看着呢。 擦擦嘴角的口水,陈小川心花怒放,笑眯眯地望着白冰。 那模样,就跟狼外婆望着白嫩嫩的小红帽似的。 “白小姐,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买下这瓶聚灵散呢?” “……陈先生说笑了。” 白冰神色一僵,嘴角泛起丝丝苦涩的意味,一张俏脸破天荒露出了些窘迫。 “呃,那个,那个我可以卖得便宜点,都是熟人,怎么样,给你打个九五折?” 还以为人家不愿意买呢,陈小川笑脸一顿,连忙说道。 “陈先生,我,我买不起。” 白冰咬了咬樱唇,终于咬牙说出了实情,道:“您可能还不知道,一滴下品的聚灵散,都要几十万,而且历来都是有市无价,只要一出现,便会被那些隐藏的大家族所迅速收入囊中。” “等等!你,你说一滴下品的聚灵散能卖多少?” 白冰还在伤感囊中羞涩,陈小川已是张大了嘴巴,出声打断道。 “一滴几十万,而且,有市无价。” “快,快扶我一把……” 白冰说完,只见陈小川呼吸急促,双腿都有些打哆嗦。 老天,一滴几十万!这,这他妈跟抢银行有什么区别? 一时间,陈小川心跳如鼓,差点没当即蹦出胸腔。 双手紧紧抓住白冰的柔嫩胳膊,陈小川才勉强站稳,没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卧槽!” 突然间,他双眼一睁,痛心疾首地缓缓转头,望向瓦房窗台的瓦罐。 一株盛开着花朵的人参苗,正迎风招展,在晨风中尽情舒展枝叶。 想到之前往瓦罐里不知浇了多少稀释的木灵液……陈小川只觉胸口剧痛,连肝也跟着疼。 尼玛,等于是浇花,都浇没了一个亿…… 明白过来之前的浪费之举,陈小川只觉眼前阵阵发黑,差点没当场吐出口老血来。 “陈先生,你怎么了?” 见陈小川一副颇受打击的样子,白冰芳心一紧,连忙关切问道。 “我想死……” 陈小川一脸生无可恋,呆呆望向白冰。 他的内心,是极度崩溃的,若是没有白冰在场,真恨不得大哭一场。 “陈先生,聚灵散虽然难得,但也只能对黄阶境界冲破晋级壁障有用,所以我想购买十滴聚灵液,用作冲击黄阶中级之用。” 陈小川的古怪模样让白冰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摇摇头,摸出张银行卡,犹豫了下。 “若是陈先生不嫌弃,我愿意以每滴一百万的价格……” 她虽然与许青诗情同姐妹,但这些年来由于专心修炼,清心寡欲下并未把钱财看得太重。 是以私房钱也只有一千来万,还是许青诗强行塞给她的。 深怕陈小川因为许青诗的缘故,而刻意刁难不卖药,白冰索性也豁出去了。 但饶是以市场价两倍的价格,她开口说完,也不由得有些紧张。 一双妙目眨也不眨,注意着陈小川的神色变化。 “白小姐,你刚才说这聚灵散,只对黄阶境界有效?也就是说,一旦突破了黄阶境界,这聚灵散就不值钱了?” 心痛的感觉,今天陈小川总算尝了个够,此刻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得神色一正,对白冰问道。 白冰点点头,葱白的指尖还夹着那张银行卡。 “……这样,要是白小姐能帮我找到一条销路,我就把这瓶聚灵散,当做佣金送给白小姐,如何?” 毕竟是上过大学的人,陈小川略一思量,便发觉到了这木灵液的市场局限。 就好比薅羊毛,光是靠聚灵散,是无法一直薅同一只羊的。 “当真?” 白冰一呆,随即妙目一亮,心里升起股激动来。 能与一个炼药大师搞好关系,简直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啊! “对了,三天后,南陵市有一场地下拍卖会,想必陈先生的聚灵散,一定会在拍卖会上大受欢迎。” 白冰想到了什么,突然兴奋笑道。 “那好,三天后,我们一起去拍卖会。” 陈小川也笑了起来,将矿泉水瓶子递给了白冰,大手一挥,颇有种煤矿老板的豪迈。 “呐,这是你的了,不用谢我。” “噗嗤。” 白冰心里感激,饶是平时不苟言笑,一副漠然的样子,此时也不得被陈小川给逗乐了。 那笑颜如花的模样,看得陈小川呆了呆。 他暗暗诧异,这个与许青诗同样一副冰山美人样子的女人,笑起来居然还挺有诱惑力的。 “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压心里压心里不能告诉你……” 就在这时,裤兜里手机铃声大作,陈小川摸出手机。 看着屏幕上的陌生号码,他好奇地按下了接听键。 “是陈小川先生吗?” 电话那头传来个男人的嗓音,似乎有些紧张,听起来还有点耳熟。 “我是,请问你是……” “我是王大强啊,就是之前来给陈先生送别墅设计图纸的那个……不知道陈先生现在有空吗?能不能来南陵市第一人民医院,帮帮我妹妹王雪?” 那人说得可怜兮兮,陈小川也想起他来,的确是答应过,今天中午去帮忙瞧瞧那个王雪妹子的怪病。 “好,我马上过来。” “实在是太感谢陈先生了,我这就开车过来接您。” 王大强在电话那头忙不迭的千恩万谢,陈小川扫了眼白冰。 “不用,等我到了南陵市再联系你吧。” 放下电话,陈小川挠挠头皮,对白冰笑了。 “白小姐是开车来的吧,介不介意让我坐坐顺风车,去南陵市?” 130、王雪的怪病 白冰开的,是许青诗那辆白色宝马。 陈小川去给林婶儿与老爷子打了个招呼,便上了车,与白冰一道前往南陵市。 陈家村到南陵市,约莫一百多公里。 由于陈家村至十方县这一段道路都是坑坑洼洼,导致足足开了两个多小时,白色宝马才一路风尘仆仆,进了南陵市的城区。 到了南陵市第一人民医院大门,陈小川下了车,同白冰道谢。 结果,白冰也跟着下了车,想要跟去看看,陈小川不好拒绝,只得让她跟着。 站在大门前打了个电话给王大强,几分钟后,只见行色匆匆的一个圆脸中年男人,登登跑了过来。 他极为激动,上前一把握住了陈小川手。 “感谢感谢,实在太感谢陈先生了。” “……先别忙着感谢,能不能治好,我得先看到病人再说。” 陈小川有些吃不消王大强的热情,把手给抽了回来。 人家如此感激,万一等会儿治好不王雪的怪病,这张脸该往哪儿搁啊? “咦,白助理,您是和陈先生一起来的?” 注意到陈小川身边的白冰,王大强这下可是真的被惊到了。 许氏集团内,谁不知道白助理是许青诗的禁脔,任何男人都不敢靠近。 而且,白助理自己也是个冷冰冰的性质,平时对集团内的员工都是淡然对待。 说不上高傲,可明显透着股疏远。 眼下一向对男人不假辞色的白助理,居然和陈小川同时出现,实在不能不让人吃惊无比。 “我顺路送陈先生过来的。” 对于王大强,白冰还是有些印象,点头淡淡道。 老天,亲自送陈小川过来的! ……难怪,难怪不需要自己去开车接呢。 王大强眼底泛起一股震惊之色,心里点燃了浓浓的八卦之火。 白助理平时开的是许青诗的白色宝马,而他听说过,那辆白色宝马,可从来没有男人上去过。 就连保养打理,许青诗也是特意交代要女性服务员。 可今天,陈小川不但坐上这这辆“御驾”,而且还是白助理亲自送来! 他实在无法想象,眼前这个看起来其貌不扬的年轻人,与白助理,与许青诗,到底是何关系? “莫非是传说中的三角恋?” 心里暗暗猜测,王大强表面并不表露出来,对两人笑了。 “今天可真是双喜临门,不但陈先生来了,而且白助理也来看望我妹妹,要是她醒来后知道这么多人关心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我先去买点水果吧。” 既然是来看望病人,饶是白冰一向不问世事,此时也不好显得太过冷淡。 她说完,也不顾王大强受宠若惊般的连连摆手,自顾走向医院对面的水果店。 陈小川看得暗暗点头,白冰能想到这一点,显然心性尚可。 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武者身份,就觉得比普通人出一等。 他今天是以医生的身份来的,自然不需要这些礼节。 换句话说,能尽力治好王雪的怪病,便是对病人最大的尊重了。 等白冰买来个果篮,三人一路往医院的住院部走去。 上楼,进了单人病房,只见房间内呼吸机等等仪器应有尽有。 白色病床上静静躺着个消瘦的漂亮女孩,双眼紧闭,只有胸口微微起伏的弧度,才让她显露出一丝生气。 “昏迷了大半个月,人都瘦了。” 坐在床头,王大强望着脸色苍白的王雪,心里有些难受。 陈小川与白冰对视一眼,实在不好说些什么。 “我能给她检查检查吗?” 他上前几步,对王大强问道。 “检查”这二字,包含的意义可大可小。 想到两人可能会有私密部位的接触,王大强略微犹豫,便咬牙点点头。 他起身让陈小川坐下,然后站在一边瞧得目不转睛,有些紧张。 出乎王大强的意料,陈小川只是伸出手,将指尖点在王雪的眉心,然后微微合上了眼睛。 这副样子看得王大强暗暗松了口气,可仅仅用指尖按在眉心,就能瞧出病来吗? 王大强很是茫然不解,一旁的白冰也是眉梢蹙起,看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炼药大师会医术,这并不稀奇,她也并不怀疑陈小川的医术。 可单凭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就能治病救人? 白冰自然不信。 “你们是什么人?” 就在这时,病房门口响起道不悦的厉声喝问。 那是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医生,身材高大,轮廓分明的白瓷脸上带着金丝边眼镜。 薄薄的镜片反射着他冷冰冰的目光,让其气质更显阴冷。 蒋俊松,国外名牌医学大学博士毕业。 虽然不过三十来岁,却已是南陵市第一人民医院的神经科主治医师,实打实的青年海龟精英。 在蒋俊松身后,还站着个白领打扮的年轻女人,长发披肩,画着精致的妆容。 赫然是在陈小川手中三番两次吃瘪的女医生,杜凝。 上次陈小川在给张建国治疗肌肉萎缩之时,白瓷碗内残留了一些纯粹的血肉精华。 一旁的中年男医生心怀不轨,将白瓷碗连同那些血肉精华液滴,都一并顺走。 当时陈小川疲惫不堪,并未注意。 而张建国一家沉浸在大病初愈的喜悦当中,丢了个碗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自然也没能引起注意。 那名男医生将碗带回十方县中医院,当即将陈小川治好张建国的事情上报给了新院长,得到了新院长的大力嘉奖。 不但职位提高,还被授予全权研制碗内残留药物的权利。 奈何纯粹的血肉精华,并不存在于自然界。 中医院利用现代医药技术,对着碗内的液体研究了大半个月,却连主要成分都没弄清楚。 不得已,只好寻求南陵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帮助。 而杜凝此番前来,便是被委以重任,期望能得到医院领导的答复。 她与蒋俊松是高中同学,两人有这层关系在,杜凝便希望通过蒋俊松,来打通人民医院的内部关系。 本来陪着蒋俊松巡查病房,两人说说笑笑,有点恢复旧时感觉的迹象。 结果,就看到了病床上坐着的陈小川…… 正是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陈小川不但让她三番两次丢脸,还把曾经意气风发的杨飞弄得颓废无比。 如今他终日躲在屋子里喝闷酒,对杜凝也是态度恶劣,两人已经分手。 感情生活被陈小川弄得一团糟,再度见到他,杜凝当即俏脸生寒,咬牙切齿,真恨不得上前一把活活挠死陈小川。 “啊,是蒋医生来了。” 听到蒋俊松不满的喝问,王大强连忙迎了上去。 蒋俊松是王雪的主治医生,虽然这大半个月来病情依旧,看不出半点成效,然而王大强却不敢半点得罪蒋俊松。 他满脸堆笑,对蒋俊松讨好地解释。 “蒋医生有所不知,那位陈先生是我请来的医生,想让他帮忙瞧瞧我妹妹的病症。” “哼,难道王先生是不相信我的医术?” 听到陈小川也是来治病的,蒋俊松脸色有点难看起来。 为他的病人单独请别的医生,这分明是觉得他无能。 “没有,绝对没有……我,唉,我这也不是想要让王雪早点醒来,真没别的意思。” 王大强一听,顿时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道。 其实这也不怪他,王雪躺病床上大半个月,病情毫无起色不说,医药费倒是花去十多万。 虽然王大强一家并不心疼钱,可这样一天天拖下去,让人心里渐渐感到绝望。 见王大强也是爱妹心切,蒋俊松神色稍松。 但他的病人,绝对不允许其他人插手,作为留学归来的青年精英,他有他的骄傲。 正要挥手让王大强将人带走,就在这时,背后却响起道冷笑的女声。 “呵呵,一个乡野医生,也会治疗神经科这类高级病症?” 听到“乡野医生”四字,蒋俊松豁然眼角抽搐。 竟然让一个或许连行医资格证都没有的家伙,去接手连他蒋俊松都毫无办法的病人。 这不是上门打脸,又能是什么? 他的脸色,顿时阴沉无比,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天幕。 131、质问 “杜凝,你认识他?” 蒋俊松转身,望着杜凝说道. 虽然表面平静,可明眼人都能看出,他镜片后的目光中,隐隐有要爆发开来的无尽怒火。 “呵呵,岂止是认识,这位陈医生,可是连我们中医院都整个不放在眼中的大人物,曾经信誓旦旦说中医院的医生,都是些没有能力骗子,只会让患者交钱住院,白白花钱。” 见蒋俊松这般模样,杜凝心里一动,当即冷笑着把陈小川对中医院的斥责话语,添油加醋,说了出来。 她却刻意隐瞒,陈小川曾经在短短三天,就治好她们中医院三年都束手无策的肌肉萎缩病症。 “哼,真是狂妄,我倒要看看,这位陈大夫到底何德何能,敢说出如此胆大包天的话来。” 蒋俊松听完,紧绷着脸。 也不顾一旁惶惶不安的王大强,他怒气冲冲,大步走到了病床之前。 十方县的中医院他是知道的,虽然只是个县级医院,无法和南陵市第一人民医院相提并论。 但在整个南陵市,也算是小有名气。 它成立多年,是个老牌医院。 至今都还有病患不远千里,从邻市慕名而来。 结果这么一家老牌医院,却在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嘴里,成了骗人医药费的骗子医院? 除了“狂妄无知”,蒋俊松也想不出别的词,来形容这种不要脸的家伙了。 “陈大夫对吧,请你立即停止你的欺骗行为,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见这个年轻人装模作样,将指尖点在王雪的眉心,然后老神在在的闭着眼睛,对他与杜凝的话语视若无睹。 蒋俊松更是怒火丛生,当即寒声说道。 王雪的病症极为特殊,医学仪器检查半天,也没发现她身体何处有神经损伤。 蒋俊松试过无数手段,甚至将病历发往国外母校,请求自己那神经学资深专家的导师帮助。 得到的回复,却也只是些心得猜测,根本没有切实可行的办法。 导师的束手无策,多多少少让蒋俊松找回了些颜面。 原本大半个月的无效治疗,让他在医院内颇有微词。 结果,这封越洋邮件一出现,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 瞧见没,人家资深的神经学专家都没办法,我还能怎么办? 这根本不是我的能力不行,而是病症太过罕见。 就算王雪最后成了个永久无法苏醒的植物人,也不能怪任何人。 谁叫她运气不好呢,这么多简单的病症不生,偏偏去患上医院也没办法的病症。 就算为了治病,花费了一大笔钱,那也是医院该得的,医生每天查房也是很辛苦的好不? 靠着这些理由,原本感到脸上无光的蒋俊松,也重新恢复了海龟精英的傲然。 这几天市里面正在评选“年度十大杰出青年医师”,他的票数遥遥领先第二名,有望得到“年度最佳青年医师”的荣誉称号。 对王雪的怪病,在这风尖浪口自然是讳莫如深,根本就不愿意提起。 此时半路冒出个神棍一般的乡野医生,还妄想解决连他导师都没办法的怪病? 真是可悲,可笑啊。 话音落下,见对方依然无动于衷,似乎把他暗含威胁的话语当做了放屁。 蒋俊松更是被气得七窍生烟,差点没当场暴走。 “保安处吗,住院部有人捣乱,请立即派人上来制止!” 蒋俊松二话不说,当即摸出手机,拨通了医院保安处的电话。 “我说,你一直在吵什么?” 就在这时,陈小川睁开了眼睛,眼底泛起一抹疲惫之色。 刚才他用释魂渡元之法,通过指尖,将一缕神念渡入到了王雪眉心灵台的神魂世界。 好不容易,才在一个黑暗无比的角落,发现了道微弱的光点。 那是王雪的意识。 通过对那点意识光点的感应,陈小川发觉王雪似乎极为惊恐。 他的神念还没靠近,那点光点便飘忽而去,像是害怕着什么。 陈小川本想着咬牙操控神念追去,结果,耳畔不停响起阵阵大声的话语。 那如同苍蝇般嗡嗡烦人的叫嚣,让他根本就集中不了精神。 只能眼睁睁,看着王雪的意识光点往黑暗中不断飘远,无奈退出神念来。 本来可以一步成功,却因为受到眼前这个家伙的影响,还得再来一次释魂渡元。 神念消耗的滋味,委实不太好受。 陈小川自然对蒋俊松没有任何好感,语气也有点生气。 见他反倒过来怪罪自己,蒋俊松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时候,骗子也能这么理直气壮? 还一副被打扰治病般的不满口气? 装,接着装,等保安过来,我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想到等会儿揭穿他的伪装,此人估计会吓得痛哭流涕,跪地求饶,蒋俊松心里不由得舒坦了些。 跑到医院来行骗,也不知道是他智商不行,还是蠢得可怜? 蒋俊松的嘴边露出一抹笑意。 “不知陈医生觉得王雪的病症如何?有没有把握能在半个月的时间里给治好?” 他这话满满的嘲弄,自然是在讽刺陈小川不懂装懂,一副治病救人的样子。 结果,接下来的陈小川的话语,几乎让将俊松再度暴怒,差点没当场气炸了肺。 “你也是医生对吧。” 陈小川皱着眉,看了看眼前这人的一身白大褂,当即毫不客气开口。 “你应该知道,治病时切勿喧哗,可你却一直说个不停,几次三番大乱我的注意力。” 说到这里,陈小川更是来气,声音也不知不觉有点大了起来。 “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差点就唤醒了王雪!” 话音落下,病房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齐齐看向陈小川。 白冰若有所思,王大强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知道该相信谁。 门口的杜凝不屑冷笑,而病床前的蒋俊松则是一副看傻子的目光,看着陈小川。 “我觉得,你还是先去楼下的大厅,挂个神经科的专家号。” 神经病,真特么的搞笑,还说差一点就唤醒了王雪……拜托,能再扯淡一点? 要是你能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治好医院大半个月都束手无策的怪病。 那我算什么,国外的神经学专家导师又算什么? 岂不都成了废物! 蒋俊松差点都被气笑了,觉得这骗子也真是傻得可爱。 敢在他这个,南陵市最年轻的神经科主治医师面前大放厥词,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这样,请您再费心一次,将王雪唤醒?” 他言笑晏晏,镜片后的目光中满是戏谑。 陈小川再次皱眉,正要开口,门口的杜凝走了进来,冷笑起来。 “我的蒋大医生,你就别为难人家了,他要是能治好这怪病,还用得着每晚都跑去一个小小的乡镇烧烤摊,当烧烤师傅?” “噢,原来还是位烧烤师傅,真是失敬失敬,我说这病房里怎么突然多了股油烟味儿,还以为是有人把那种垃圾食品带进来了呢。” 蒋俊松把手在鼻尖前扇了扇,仿佛真闻到股油烟味儿似的。 口中阴阳怪气地说着,他一双眼睛却透过金丝边眼镜,似笑非笑地望向王大强,一副“看你找的都是些什么东西”的样子。 两人这么一唱一和,病房里顿时满满都是尴尬的气氛。 王大强更是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恨不得当即找条地缝给钻进去。 都怪自己治病心切,见陈小川那天露了一手,便急不可耐把人家请来,慌慌张张的,都没打听清楚。 哪个有能耐的医生,会跑去当一个又脏又累的烧烤师傅? “陈小川啊陈小川,今天你可把我给害苦了……” 心里哀叹,王大强嘴角发苦,都不好意思对上蒋俊松那似笑非笑的目光。 他连忙低头,讪讪笑个不停,借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处境。 “蒋医生,是哪个家伙在捣乱?敢来我们人民医院撒野,真是皮痒痒了。”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声气气愤的询问,随即走进来两个拿着警棍的男人。 安保处的保安到了。 132、打赌 “原来是你啊。” 再度见到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陈小川暗暗摇头。 能和杜凝走到一块的家伙,还能是啥好东西? 这女人之前还要他交出木灵液的配方,说是留在他陈小川的手里简直是浪费,最好交给中医院开发出治疗肌肉萎缩的特效药,造福老百姓云云。 陈小川对此,自然是嗤之以鼻。 先不说没有赤红真火,能否炼制出纯粹的血肉精华。 就算假设中医院真的研制成功,会拿来造福老百姓? 你这是哄二傻子呢? 它要是不把特效药注册上市,然后开间大公司,高价卖药,陈小川都觉得是看不起人家。 这种事情电视新闻中见得多了,当然新闻媒体的目光,都集中在人家某某医药公司今年上市,股价多少云云。 却对药价是否合理,根本一字不提。 真要是拿来造福百姓,陈小川自然会配合。 毕竟他也不是铁石心肠,能有简便治疗肌肉萎缩的办法,何乐而不为? 然而杜凝与中医院的态度呢,却是想用道德绑架来要挟陈小川,还说他没有同情心云云。 陈小川都被气笑了,就你有同情心对吧? 那你愿意拿半年的工资,去捐助山区的孩子,让他们每天多有口热饭吃? 他最是痛恨这种站在道德制高点,然后居高临下,看不起别人的人。 搞得好像全世界,只有她有良知似的。 此刻再度见到杜凝,陈小川还能有什么好脸色? 没有出言讽刺,已经算是看在她是个女人的份上,没有和她一般计较了。 “怎么,怕被人揭穿老底,心虚了吧?” 杜凝好整以暇地抱着胳膊冷笑,随即换了副脸色,望向两名走进来的保安。 他柔柔笑道:“两位保安大哥,就是这人,区区一个烧烤师傅,却敢冒充医生,还堂而皇之,跑到咱们人民医院来行骗,简直是不要脸加蠢得可怜。” “哈哈哈,真是稀奇哈,一个烧烤师傅,也敢冒充医生?” 两名保安不由得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烧烤师傅怎么了,我医术好不好,和当烧烤师傅有什么关系?” 陈小川黑着脸翻了翻眼睛,觉得这些人真是不可理喻。 医生与烧烤师傅,同样都是服务大众的普通社会职业,难道还能分出个贵贱不成? 莫非你站在手术台前,就一定比我站在烧烤架前要高人一等? 要是按这么算,那些站在舞台上卖笑的娱乐明星,岂不是得上天? “小子,你现在说啥都晚了,是不是想做本来还想一个好人?这话,留着跟官差说去吧,看他让不让你做好人。” 一个大腹便便的保安,卖弄了下刚从电影里学来的台词,然后一挥警棍,咧嘴狞笑道。 “你是自己走呢,还是要我们哥俩‘送’你一程?” “我看在这南陵市,谁敢动陈先生试试。” 就在这时,冷眼旁观许久的白冰站了出来,扫视着两名保安说道。 陈小川不管能不能医好王雪的怪病,都无法掩盖他是一个炼药大师的事实。 不光是之前的赠药之恩,以后还得麻烦人家也说不定,白冰岂能让旁人动他分毫? “诶呦,好大的口气呢,你以为这南陵市你家的啊?” 杜凝进屋前,早就注意到了这个无论气质、容貌还是身材,都力压自己一头的冷艳女人。 此刻见她如此维护陈小川,心里又妒又恨,当即阴阳怪气地冷笑嘲讽道。 “呵呵,既然这位美女这么说了,两位就先等等,给人家陈医生证明自己的一个机会。” 望着气质冷艳的白冰,蒋俊松镜片后的目光,顿时暴出阵阵惊艳之色。 之前他忙着针对陈小川,都没注意到病房内有这么个绝品佳人。 此刻贪婪的眼神,不断在白冰凹凸有致的身材上游走,真是越看越是喜欢,越看越是挪不开注意力。 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白冰那张冷艳非常的脸蛋之上。 他不由得有片刻间的失神。 满脸脂粉气息的杜凝与人家一比,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认识一下,你好,我叫蒋俊松,刚从国外留学,米国著名的医学大学博士后毕业。” 蒋俊松咧着嘴,露出一个自认为阳光无比的笑容,主动向白冰伸出手去。 青年才俊,海龟精英,而且长相也是阳光帅气。 比之那个一身土啦吧唧的地摊货的陈小川,不知高出多少倍。 蒋俊松满以为白冰听到自己的介绍,眼神定然会有所变化。 但他呆了呆,随即一张俊脸变得僵硬无比。 只见白冰只是用余光扫过来一眼,便不再注意。 那种淡漠的态度,就跟望见大街上汪汪大叫的小狗似的随意。 一只吵闹的小狗,谁会多看一眼? 顿时间,蒋俊松脸上火辣辣的,心里更是羞愤无比。 右手还伸在身前,尴尬无比的僵硬在半空中。 “呵呵,这位是白冰白助理,是我们许氏集团许青诗总裁的贴身秘书。” 一旁的王大强瞧见气氛不对,连忙过来打圆场笑道。 陈小川估计是凉了,但妹妹王雪的病可还得治啊,今后定然是要再麻烦人家蒋医师的。 他不敢得罪蒋俊松,更是不敢触怒白冰。 见一脸生人勿进的白助理,丝毫没有,想要认识这位海龟精英蒋医师的意思。 王大强简单说完,也没了想要介绍两人认识的打算。 “原来是许氏集团的总裁秘书……” 许氏集团四字,在南陵市内举重若轻。 王大强说完,杜凝当即脸色大变,眼底浮现出压抑不住的黯然。 人家不光外貌碾压,身份地位更是高不可攀。 她区区一个县医院的普通女医生,拿什么和人家比? 许氏集团是南陵市的龙头企业,说句难听点的,人家还真能一手遮天。 之前的嘲讽话语,犹如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扇了回来。 杜凝不由得脸上火辣辣的,心里闪过阵阵羞愤。 一腔怨气无处发泄,她对陈小川更是怨恨。 都怪这个家伙,上次带个方微微,这次又带个同样是绝世美女的白冰……真以为身边有个美女了不起啊? 蒋俊松也听得眼角缩了缩,心里竟然隐隐生出些自卑感来。 他的留学经历,放在普通人眼里,的确是耀眼无比。 可放在“精英多如狗,留学遍地走”的许氏集团,却根本就不够看的。 然而,这样一个大公司的总裁秘书,此刻居然对一个小镇烧烤师傅百般维护。 妈的,真是一朵鲜花插牛粪,癞蛤蟆泡上了白天鹅! 蒋俊松崩溃地猜测两人间的关系,整个人差点没抓狂。 两名保安也听得暗暗咂舌,我的个乖乖,今天这到底是咋的了? 一边是自家医院的医师,另一边是许氏集团的总裁助理。 他们两个小保安,那边都得罪不起。 这人,到底还抓不抓啊? 两双茫然无措的眼睛,不由得齐齐看向俊脸阴沉的蒋俊松。 “呵呵,既然有白冰小姐的担保,我本人也对陈医生的医术颇为好奇,不知道我们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够亲眼目睹陈医生的高超医术呢?” 他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陈小川,皮笑肉不笑道。 这话看似服软,其实是以退为进。 因为蒋俊松清楚,想要靠现有的医学手段唤醒王雪,还是在片刻之间,根本就是扯犊子。 蒋俊松就是要拿话将住陈小川,让他在众人面前大大的出丑! “你刚才不是还说我是骗子?” 陈小川一直在运气调整消耗的神念,好歹也恢复了个七七八八,脑袋没有之前那么晕乎乎的了。 他对蒋俊松翻了翻白眼,哪能听不出蒋俊松话里的激将意味? 蒋俊松被问得一窒,心里这叫一个气啊。 还真没见过如此嚣张的骗子。以为有白冰给你撑腰,就能掩盖你是骗子的事实? 他生生挤出点笑意,道:“刚才那是误会嘛,陈医生你大人大量,就别放在心上了。” “那好,我要是这次能唤醒王雪,我有个要求。” 陈小川扫了蒋俊松一眼,淡淡道。 “请说。” 蒋俊松心里暗喜,这傻子,听到几句吹捧,还真当自己是神医了? 别说一个要求,就是十个八个,这种铁定赢的事情,答应下来又何妨? “我要你们医院,退还之前王雪所花的所有药费。” 陈小川看了杜凝一眼,后者顿时想到了什么,脸上顿时一红,眼底泛起丝丝恼怒。 “……行!” 虽然这个要求有些无理,蒋俊松也没这个权利,但为了让陈小川出丑,他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呵呵,既然陈医生如此有信心,想比心里已经有了治疗王雪的方案,那介不介意让我的同事们都来观摩观摩,让他们都受陈先生指点指点?” 蒋俊松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随便,反正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只要他们别像你一样,在我治病之时大吵大闹就好。” 陈小川耸了耸肩,无所谓道。 蒋俊松听得又是一阵恼怒,此刻也不好发作出来。 讪讪一笑,便当即出门喊人去了。 不多时,病房门外便响起许多道凌乱的脚步声。 只听得一个老头边走边怒气冲冲叫道:“我倒要看看,今天是哪个不开眼的家伙,敢来人民医院行骗!” 133、围观 话音落下,只见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齐齐进来。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多都是一脸愤然。 想来也是,一个烧烤师傅居然敢跑来医院踢馆,而且还信誓旦旦,说是能解决医院大半个月都束手无策的病症。 任凭谁修养再好,此时也怕是会被气得七窍生烟。 这群医生大多都是神经科的大夫,还有几个是其他科室的。 听到吵闹,还以为是有人闹事,特意跑来瞧瞧。 一群白大褂将门口堵得水泄不通,随后分开,从中走出个头发花白的胖老头来。 他叫赵满堂,是神经科的老大,在人民医院已经工作四十多年,一身行医经验,在神经科无人能及。 哪怕心高气傲的海归精英蒋俊松,在这老头面前也不得不低头。 老头虽然身材矮胖,可一身气势却颇为不俗。 三两步跨进进门,便眯着小眼睛四处扫视,目光中隐隐有燎原怒火,即将爆发开来。 “赵主任,就是那小子,刚才装模作样,说是能直接唤醒昏迷了整整大半个月的王雪。” 蒋俊松凑近赵满堂,盯着陈小川低声说道,嗓音里明显透出一副幸灾乐祸。 你小子不是狂嘛,这下好了,惹怒了医院里脾气最不好的赵主任。 今天倒要看看,你该怎么走出这医院大门 ! 赵满堂资历很老,曾经治好过一位市领导的头痛顽疾。 是以,他在南陵市的威望颇高,隐隐有神经科第一人的趋势。 对于王雪的病症,老头也曾亲自尝试过,最后却不得不收手,让蒋俊松全权负责。 听到有人居然能治好自己都没把握的顽疾,作为南陵市神经科的第一人,赵满堂自然极度不满。 这不明显是上门来打自己的老脸? 此时听到蒋俊松的话语,他顺着目光往去。 只见一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正坐在病床上,好整以暇地朝这边望来。 见这胆大包天的狂妄之徒,居然像是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样。 赵满堂更是不悦,当即绷着脸,对陈小川怒声喝问。 “刚才就是你说的,能治好王雪的病?” 陈小川点点头,见这老头似乎是这群医生的领头人物。 他不由得说道:“你们的蒋医生已经同意,要是我能治好王雪的病,你们医院就要退还她所有的治疗费用。” “嗯?” 老头顿时一愣,侧头望了蒋俊松一眼。 自己这个神经科的话事人都没同意,你算什么玩意儿?也敢一口答应下来? “赵主任您听我解释,刚才实在是看这小子太嚣张,所有我才满足他这个极度无礼的要求,目的是为了稳住他。” 蒋俊松讪讪一笑,连忙解释道。 “哼,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记得先来问问我。” 赵满堂神色微松,再度斜眼扫向陈小川,冷哼笑道。 “行了,那你准备多少治好她?” “十分钟吧。” 陈小川略微沉吟,给出个保守的时间。 其实只要通过释魂渡元,根本只需要两三分钟,便能唤醒王雪。 但他怕这些人再像蒋俊松那般,老是说话打扰,便将时间多增加了几分钟。 话音落下,病房内顿时一片死寂。 “哈哈哈,我没听错吧,十分钟?” “狂妄,真是狂妄!” “真是好笑,十分钟,估计连病患的病历都看不完,居然还敢说能治好?” “赵主任,还是让保安将他赶出去吧,这根本是在浪费大伙儿的工作时间。” 顿时间,病房门口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在嘲讽这个口出狂言的年轻人。 有些丢下工作前来围观的医生,也摇摇头准备离开。 看一个神经病胡言乱语,真是浪费时间。 “小子,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说了什么?” 相比其他人,赵满堂更为恼怒。 十分钟? 自己大半个月都没办法,你小子十分钟就行? 而且陈小川说的还是唤醒,也就是让王雪醒来。 这比起赵满堂等人的瞎忙活,简直不知道要高出多少效果。 “对,就是十分钟。” 刚才便寻到了王雪的意识光点,陈小川眼下自然是更有把握。 他当即望着赵满堂。 “你们还是先准备好王雪的医药费退款吧。” “嘿,还真是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啊。” 赵满堂都被气笑了, 他鼻尖一哼,一张老脸绷得更紧。 “你先说说,你要是十分钟换不醒王雪呢?” “对啊,你要是唤不醒她又该怎么办?” 蒋俊松眼含笑意,跟着问道。 他心里那叫一个爽啊,这小子也太敢装了点,在人家赵老面前,还这样一副蛮有把握的样子。 真以为有许氏集团给你当后台,就没人能治得了你是不? 人家赵老可是市领导家的常客,出入市委大院,那就跟进菜园子似的,每次都还得有专车接送。 瞧瞧这待遇,是你一个烧烤师傅也能比得上的? “那你说,该怎么办?” 陈小川笑了,这个蒋医生步步紧逼,要的便是自己这句话吧? 蒋俊松当即大喜过望道:“要是唤不醒,那你就承认自己是来医院行骗。” “行。” 陈小川想也不想,当即点头答应。 这看得一旁的白冰与王大强对视一眼,皆是隐隐有些担忧。 不管怎么说,陈小川毕竟是一番好意,王大强犹豫了下,还是堆着笑脸迎向赵满堂。 他讨好笑道:“赵主任,陈先生毕竟也是一番好意,就算他唤不醒我妹妹,咱也没必要把他当做行骗的啊。” “哼,他敢来挑战我们人民医院神经科,说话就得付出代价,不然以后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拿一些怪病来刁难我们,这是给那些人一个警告。” 赵满堂看都不看王大强一眼,恨声说道。 王大强心里一急,情不自禁将哀求的目光投向白冰。 这个时候,也只有靠许氏集团,或许才能让赵满堂等人稍稍忌惮,而不去追究陈小川的责任了。 白冰冲王大强微微点头,正要踏步上前,病床上坐着的陈小川却等得有些不耐了。 王雪的病,说白了,不就是一个惊魂症? 也就是说,被什么东西突然吓得神魂发憷,不愿再醒来,就跟当年许仙被白素贞吓得魂飞魄散一样。 对于他能深入神魂世界的手段来讲,这种小病,或许能让赵满堂之流束手无策。 而他却是易如反掌。 “喂,我说你们能不能安静几分钟,我要开始治病了。” 他吐出口浊气,扫视了眼病房门外黑压压一片人头,再度将指尖点在王雪的眉心。 134、赖账 “哈哈,还装得挺像呢。” “算了算了,大家就先安静一下,看这小子的表演,那谁,先打电话给派出所,叫他们过来抓人。” “赵主任,要不要我把视频拍下来?” 一群白大褂嘻嘻哈哈,丝毫没把陈小川的话语当回事。 赵满堂黑着脸,瞧着陈小川“治病”的模样,心里那叫一个气啊,都感觉智商受到了严重的侮辱。 你那是治病?你确定不是跟电视剧里面学的? 一旁的蒋俊松笑得脸都歪了,他也不说破,就这么静静看陈小川,像只动物园里搞怪的猴子似的,被神经科的所有医生围观丑态。 “都闭嘴!” 就在这时,闭着眼睛的陈小川突然舌绽春雷,一声大喝。 那震慑心魄的力度,当即吓得一干说话的众人心中一慌,耳朵嗡嗡作响,下意识都闭上了嘴巴。 吼完之后,陈小川的耳边终于清静下来。 他集中精神,再度通过指尖的神念,刺入王雪的眉心灵台,深入她的神魂世界。 只见一片黑压压的世界当中,远处有道微弱的意念光点,如同风中烛火般飘忽不定。 陈小川耐着性子,一点一点接近,随即一把用神念将其包裹住。 下一刻,陈小川眼前一亮。 他看到副诡异莫名的画面。 那是一处山间崖洞,青藤垂下,将黝黑昏沉的洞口遮掩。 突然,透过青藤的叶缝 ,崖洞内的黑暗中缓缓亮起两道猩红的灯笼。 那是……两只巨大的竖瞳! 陈小川心下大惊,脑海顿时一阵刺痛,神念消散,豁然从王雪的神魂世界中惊醒。 “呼……” 他疲惫地睁开眼睛,这才发觉不到片刻功夫,后背已是被汗水湿透。 回想在王雪神魂世界中所看到的那一幕,陈小川心里不由得幽幽泛起一股寒气。 “那两只竖瞳,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难道,王雪就是被它给惊吓得至今不愿苏醒?” 心里暗暗猜测,头顶冷不丁响起了声冷哼。 “小子,演戏演够了吧?” 陈小川抬头,正对上蒋俊松那两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一旁的赵满堂满脸怒意,花白的头发,似乎都要快气得根根竖起。 这小子,刚才居然敢叫自己闭嘴? 他赵满堂,有多少年,没有被人这般训斥过了? 自从当上神经科的主任,哪个医生与病患见了他,不都得恭恭敬敬称呼一声“赵主任”的? 而且那次治好市领导的头痛顽疾,赵满堂的身份地位,在人民医院里更是水涨船高。 就连院长见了他,也要满脸笑意率先喊声“老赵”。 今天,却被一个小子给当面吼了声? 而且,还是当着神经科的一干下属。 赵满堂这叫一个气啊,陈小川刚才的话语,不亚于一巴掌扇在他的老脸之上。 “小子,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我就要你好看!” 赵满堂咬牙恨声道。 “你还说我?刚才我在治病,你们却一直嗡嗡吵个不停,有没有一点医德?有没有一点做医生的觉悟?” 陈小川心里更是来气,明明是他们吵到了自己治病,却偏偏一副受了莫大侮辱的样子。 拜托,脸是自己给的。 你不尊重别人,还指望别人尊重你? 陈小川既不是病患,也不是人民医院的医生。 别人或许要卖眼前这个老头一个面子,他却不怕,当即毫不客气地大声说了出来。 “治病?你那是叫治病?你要在治病,我就把这瓶生理盐水全都喝下去!” 赵满堂指着陈小川的鼻尖破口大骂。 “对,就你那装模作样的样子,你要是在治病,我就喝两瓶生理盐水!” 眼下可是个讨好赵主任的机会,蒋俊松岂能放过。 赵满堂话语落下,他便笑吟吟地抱着胳膊接口道。 病房门口的其他医生一瞧这架势,心里纷纷暗骂蒋俊松的无耻。 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不忘拍主任的马屁? “那我就喝三瓶!” “我喝五瓶!” “我喝一箱!” 接二连三的嬉笑声不断响起,所有人都把陈小川当成了一个笑话。 这间单独病房,似乎已经成了菜市场,闹哄哄的好不热闹。 王大强在一旁脸色有些发白,眼底还隐隐有些愤怒。 他垂在腰间的拳头握了握,随即又无奈松开。 这是妹妹王雪的病房,先不说陈小川能否治好,单是这群白大褂如此轻佻的嬉闹态度,哪还有点医德? 在病人的病房里大声喧哗,这便是他们常常挂在嘴边的“规矩”? “啊……好吵啊。” 就在这时,一个迷迷糊糊的干涩少女嗓音,很是突兀地在病床上响起。 所有人纷纷一呆,都见鬼了似的,将目光落在病床上的消瘦少女脸上。 只见她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随即缓缓睁开了萎靡的大眼睛。 王雪醒了! 轰地一声,一干神经科的医生只觉五雷轰顶,脑袋里嗡嗡作响。 所有人几乎都下意识同时去揉眼睛,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赵满堂与蒋俊松两人站得最近,也看得最为清楚。 两人呆如木鸡,僵硬地扭动脖子,缓缓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妹妹,你,你终于醒了!” 王大强一把扑了过去,握着王雪消瘦的手掌,双眼顿时就红了。 他又哭又笑,手忙脚乱级摸出手机,对着电话里狂喜大吼。 “爸,妈,小妹醒了!” “……哥,我这是怎么了?这是医院?” 王雪还是有些迷糊。 见王大强哭得稀里哗啦,王雪茫然抬起皓腕,想要帮他擦擦眼泪。 陈小川释然一笑,默默起身站到一边,把空间留给这兄妹两人。 “不愧是陈先生。” 身边香风一动,却是白冰靠了过来,在他耳边轻声赞叹笑道。 几步之外,杜凝整个人已经石化。 她没想到,陈小川在她眼皮子底下,再度展现了一个医学奇迹。 想到之前还嘲笑人家是个烧烤师傅……一个烧烤师傅都有如此高超的医术。 她这个中医院的女医生,又算是什么? “废物”二字,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杜凝心如死灰,脸色惨白,低头转身边便走。 陈小川的目光落在她拖着脚步远去的背影之上,并未出口说什么。 在他眼中,杜凝也好,杨飞也罢,不过都是陌路人而已,不值得浪费精力多加关注。 他的眼神,投向了神经科那一干白大褂的身上。 “不知道你们医院的生理盐水够不够多?不够的话,我可以出钱帮你们再买几箱。” 这话很是突兀,还震惊于王雪苏醒的众人顿时回过神来。 一个个都是心虚得不行,目光飘飞,就是不敢对上陈小川饱含笑意的的眼睛。 赵满堂一张老脸青一阵白一阵,站在原地,浑身僵硬。 刚才可是他信誓旦旦,说陈小川能唤醒王雪,就要喝完床头挂着的那瓶生理盐水。 此时被陈小川拿话僵住,老脸顿时有些挂不住了。 他浑身发抖,突然一咬牙,伸手就要去取瓶子。 今天落得这般下场,就算不食言,也已经成了个大笑话。 硬着头皮喝完这瓶生理盐水,还能给人落下个坦荡的印象,不至于如此难堪。 “赵主任,您可千万别上这小子的当啊。” 见赵满堂如此决然,蒋俊松顿时吓了一跳。 赵满堂能豁出去老脸喝生理盐水,那是他自己活该,说什么不好,偏偏要赌气说这玩意儿? 这下好了,害得自己也跟着倒霉。 作为一个回国不到一年的海归精英,蒋俊松的心高气傲,绝对不允许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啊,当面出丑。 要真是跟着赵满堂喝了这生理盐水,以后还怎么见人? 赵满堂手掌一僵,当下也犹豫起来。 蒋俊松见状,双眼一转,顿时接着劝说。 “赵主任,我觉得王雪同学能够顺利苏醒,最重要的,还是我们神经科这大半个月来全心全意的竭力治疗,这小子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赶巧摘取了我们的治疗成果!” 赵满堂一呆,心下也是一动。 可毕竟是上了年纪,不像蒋俊松这般,能轻易不把“羞耻”二字放在心头。 换句话说,他是要点脸面的。 明年就要顺利退休,赵满堂也越发爱惜羽毛。 若是今天昧着良心承认蒋俊松的借口,以后怕是一辈子都不得安心。 一时间,赵满堂沉默了。 “蒋医师说得对,这小子不过是碰巧了,根本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 “幸好有蒋医师的提醒,不然大家都被这小子给蒙过去了。” “对,治好王雪,最大的功劳还是咱们神经科的。” 门口的一群神经科医师也不傻,顿时醒悟过来。 这可是绝佳的推脱手段,你小子能唤醒王雪,靠的不还是我们之前的医治? 赌约也就作废,生理盐水嘛,咳咳,自然就不用喝了…… 一干人喜上眉梢,暗暗庆幸。 蒋俊松更是嘴角微翘,得意洋洋,为自己的机智而感到很是骄傲。 陈小川看得暗暗摇头,这群人,估计连“羞耻”二字都不知道怎么写了。 跟这种人,还能有什么好说的? 他也没有硬逼着别人喝生理盐水的意思,见王雪已经醒来,事情已了,就准备与白冰一道离开。 “赵主任不好了,咱们神经科又来了一个和王雪一模一样的病患!” 就在这时,一个小护士慌慌张张跑了过来,扶着门框,上气不接下气地对着病房里的一干人道。 啥?又来一个? 顿时,一群神经科的医生面面相觑,只觉满嘴说不出的苦涩。 135、又来了一个 “什么,又出现一例?!” 赵满堂双眼一瞪,蒋俊松更是失声惊呼出来。 病房门口的其他神经科医师,全都面面相觑。 又出现一例,这可怎么办? 之前还说是因为医院的前期治疗,王雪才能在刚才,被陈小川那小子给侥幸唤醒。 这下倒好了,又来一个…… 要是半个月后医院唤不醒这个病人,到时候他们神经科,可就真成了个天大的笑话。 “陈医生,您先等等!” 就在这时,赵满堂突然开口,喊住了正要转身出门的陈小川。 “还有什么事?” 陈小川没有回头,随口问了句。 开什么玩笑,现在又出现一例怪病,就想起自己来了? 刚才不还是信誓旦旦,说唤醒王雪,是你们神经科医师的功劳? 既然你们有这能耐,那就自己去治疗这个新来的病患吧! 陈小川毕竟不是圣人,刚才这群神经科医师如此对待他,让他心里窝着股火气。 “嘿,你这是什么语气?敢这么对我们赵主任说话?” 见陈小川的态度有些生硬,顿时有人不满地嚷嚷起来。 “是啊,什么玩意儿,以为瞎猫碰上死耗子,就可以在我们这群人面前装模作样?” 另外一人跟着应和道,不屑地翻了翻眼睛。 “赵主任,让他走,我还就不信了,我们这么多神经科的专家,还抵不过他一个区区烧烤师傅。” 其他人更是激动开口,似乎因为陈小川的出现,而让他们蒙羞似的。 “都给我闭嘴!” 就在这时,赵满堂大吼了一声,病房里顿时安静下来。 一群医生尴尬张了张嘴,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赵主任难道是老糊涂了,怎么还帮着外人呢? “陈医生,之前是我们不对,还请,还请不要介意。” 赵满堂走了过来,硬着头皮,对陈小川躬身说道。 病房门口,顿时哗然一片。 老天,一向脾气暴躁的赵主任,居然给一个烧烤师傅道歉! 所有人都瞪圆了双眼,惊掉一地的下巴。 “小蒋,给人家陈医生道歉!” 赵满堂见蒋俊松还傻傻呆在原地,像根木头桩子似的,他当即就气不打一出来。 老子都给人家服软了,你小子怎么就这么没有眼力? 还海归精英呢,我呸! 刚才陈小川的一手医术,实在是让赵满堂输得心服口服。 他的心里也活络起来,要是把人家陈小川留在他们神经科,以后若是再遇到什么怪病,他们心里也就有底了。 “我……” 蒋俊松当即心里一紧。 什么,要我给这个乡镇烧烤师傅道歉? 他的一张俊脸,顿时就涨得通红。 开什么玩笑,给这种人道歉,对得起他堂堂海归精英的身份? 若是日后那些大学同学知道,还指不定在背后如何嘲笑呢。 他浑身僵硬,眼底射出怨毒的目光。 见赵满堂似乎态度已决,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 蒋俊松狠狠咬牙,心不甘情不愿地对陈小川低头道:“对,对不起……” “大点声!” 赵满堂大喝一声,心里更是憋着股火气。 今天要是不这家伙添油加醋,把人家陈医生说成了是个不学无术的骗子,他也不至于一开始就误会人家,与这么一个神经科天才医生交恶。 “对不起!是我错了。” 蒋俊松眼眶都红了,低头咬牙切齿,双拳捏得卡巴作响。 “还有你们,都给我向陈医生道歉!” 赵满堂见蒋俊松服软,又将目光,投向了病房门口的其他神经科医师。 这些人顿时一滞,啥,还要我们统统道歉? “对不起。” “陈医生我们错了 。” “都是我们的错。” 奈何,赵满堂作为神经科的一把手,虽然临近退休,但威压仍在。 今天要是不按这个老头说的做,明天指不定就会被调到后勤部去守仓库。 “……算了。” 陈小川也是有点尴尬,他何时被这么多人一起倒过歉啊。 而且,对方还是心不甘情不愿。 没看到一双双眼睛都跟刀子似的,恨不得直接隔空戳死他。 “……那陈医生?” 赵满堂心里一喜,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我也顺便去看看那个病人吧。” 毕竟人家的态度已经够诚恳了,陈小川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 治一个也是治,治两个也是顺手,又何乐不为? 虽然对陈小川的印象不咋地,但并不妨碍这些神经科医生对医术的追求。 此刻听到陈小川答应去治疗新来的病人,这些人眼睛顿时就亮了。 要是能学到点东西,岂不美滋滋? 顿时间,他们齐齐挪动脚步,紧紧跟在陈小川的背后,走向走廊里的另一个病房门口。 这是间多人病房,显然病人经济情况一般,得不到王雪的待遇。 病房里还有其他几个病人,一见这么多白大褂齐齐涌进来,都有些傻眼。 都在暗暗猜测,是不是有什么大人物前来巡查呢。 在这些病人好奇的注视中,只见一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走了过来,穿着身普通的休闲装,像是个大学生模样似的。 神经科的医生们齐齐站在门口,停下脚步,不约而同闭上嘴巴。 只剩下一双双冒着精光的眼睛,紧紧落在陈小川的身上,眼睛眨也不眨,死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那些病人再度傻眼。 怎么这个年轻人,反倒像是这些医生的领头者一样? 老头,这也太古怪了吧? 有人见到熟悉的医师,想要询问。 结果刚张开嘴巴,便见医师投来个严肃的目光,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一时间,病房里鸦雀无声,只能隐隐听到一堆压抑的呼吸声。 “咦,怎么是他?” 走到病床之前,只见白床单上躺着个灰头土脸的男人,赫然是之前在张家镇遇到的那个药贩子。 陈小川还记得他,是因为那颗绛珠草幼苗,便是在这人的摊位上发现的。 他还有心想要问问,这人卖的野生茯苓,到底是在哪儿挖的呢。 没想到再次见面,居然是这么个场景。 陈小川细细端详,只见这个药贩子眉头紧锁,双眼紧闭,脸色不时浮现出阵阵恐惧之色。 难道是在害怕什么? 陈小川有些好奇,当时转头扫视了病房内一眼。 赵满堂会意,顿时给了所有人一个凌厉无比的眼色。 其他人连忙闭紧嘴巴点头。 没了打扰,陈小川这才闭上眼睛,将指尖点在药贩子不时坟起的眉心。 释魂渡元,再度开启。 136、洞天福地 神念一动,陈小川当即看到了药贩子的神魂世界。 与王雪的神魂世界不同,在这片同样昏沉的天地间,却不时听到凄厉无比的咆哮风声。 阴霾遮天蔽日,像是天幕都要塌陷一般。 这是药贩子的情绪在剧烈波动,已经可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 陈小川也是有点头疼。 他的神念,虽然比普通人要强上几分。 但是一旦遇到这种情绪波动太大的情况,神念也很难操控。 就如同行驶在暴风雨的大海上的小船,摇摇晃晃,时刻都有被倾覆的凶险。 “妈的,拼了!” 外面还有这么多神经科的医生看着呢,要是自己畏惧,而唤不醒这个药贩子,还指不定他们再说出些多难听的话来。 况且,陈小川也万分好奇,这药贩子,到底是如何陷入昏迷不醒的。 王雪是在那个古怪的山间崖洞,见到了一对红灯笼似的竖瞳,才被吓得久久不愿醒来。 这名药贩子同样也是惊魂之症,但明显所受惊吓更甚。 说不定……两人或许是被同样的东西所吓昏过去! 心里一动,陈小川联想到药贩子的职业。 显然会因为挖掘野生药材,而经常出没于山野之间,去过王雪考察的那片山林也说不定。 有了这个猜测,陈小川对那个崖间满是青藤的山洞来了兴趣,想要有时间去瞧瞧。 就在这时,他的神念,突然注意到药贩子的神魂世界中,漫天阴霾里有道明亮的意识光点一闪而过,犹如夏夜天边的流火。 陈小川精神大振,连忙催动神念紧紧追去。 奈何那道意识光点,似乎也发觉了他的存在,顿时飘飞得更加急迫,没了命似的往阴霾深处里钻。 陈小川这叫一个气啊,老子是来救你的好不? 顾不得去郁闷,他鼓起精神,死死吊在那道意识光点的后面,一路狂追猛赶。 终于,两道光点狠狠撞击在了一起。 陈小川大喜过望,正想用神念,将药贩子的意识光点牢牢包裹住。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轰地一声,出现了道阴暗的画面! 那似乎是在一个山洞的甬道之内,两侧石壁散发出朦胧的莹莹亮光,勉强让人能够看清楚脚下的道路。 下一秒,画面一转,竟是到了山洞尽头。 前方是个巨大的洞内湖泊,浅蓝色的湖水清澈见底,能清楚看到湖底悠闲游来游去的小鱼。 湖泊四周长满了奇花异草,尽管已是秋季,仍然争芳斗艳,盛开得如火如荼,引来蜂蝶盘旋。 湖泊上方,穹顶般的高高山洞顶部,露出个圆形大洞。 一柱月光当头倾泻而下,将洞内照得纤毫毕现。 陈小川的眼睛顿时就直了,这种地方放在太荒仙界,有个响亮的名头。 洞天福地! 他的心里火热起来,这副画面明显是药贩子昏迷之前的所见所闻。 说不定,这个暗含洞天福地的山洞,就在张家镇附近。 “等他醒来,一定要问问他!” 陈小川暗暗想到,突然听到哗啦一声巨响。 抬眼望去,只见原本平静的浅蓝色湖泊,骤然被一道白色巨浪打破平静。 而浪尖之上,豁然是颗斗大的狰狞头颅! 啊地一声,陈小川豁然惊醒,被迫从药贩子的神魂世界中清醒过来。 那颗狰狞的头颅,于电光火石间,陈小川牢牢记住了它的模样。 那是颗巨大无比的蛇头,额间凸起,像是一只小角。 黝黑的鳞片,匹练般的蛇信……最为惹人心惊的,是那两只红灯笼似的竖瞳。 冰冷,歹毒,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危险气息。 “果然,王雪在洞口所看到的两只红灯笼,怕就是这畜生的眼睛。” 陈小川抹着额头冷汗,一边思量,却听到头顶有人惊喜喊了声。 “醒了醒了,真的醒了!” 抬眼望去,只见之前那个报信的小护士小脸通红,高兴地下意识叫道。 “啊——不要……不要吃我!” 病床上,原本死气沉沉躺着的药贩子突然一把坐起,惊恐地缩在床头。 他双手乱舞,口中大喊大叫,都不敢抬头看人。 “不要怕,你现在在医院里。” 赵满堂上前一步,按住药贩子剧烈颤抖的肩头,耐心安抚。 那人听到声音,渐渐镇定下来,畏畏缩缩抬眼打量四周。 “真是神了啊。” “你们看出个什么名堂来没来?” “实在无法解释啊。” “难道,他那根手指,就跟中医里的银针一样?” 门口站着的神经科医生,齐齐伸长脖子,瞪大眼睛。 要说之前唤醒王雪还是靠他们之前的治疗,但眼下这例病人,却完完全全是由陈小川一人治好。 而且,还是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 这让这群医生汗颜之余,心里又升起浓浓的敬佩之心。 当然,也有人例外。 比如,满脸阴沉的蒋俊松。 他是海龟精英,留学米国著名的医科大学,导师是整个世界都享有盛誉的神经科专家。 而陈小川呢? 其貌不扬就算了,偏偏主业还是个烧烤师傅! 可就这么一个烧烤师傅,却接二连三的治好了这种怪病。 像是往他蒋俊松的脸上,狠狠扇了两巴掌! 这口气,实在不能忍。 蒋俊松满脸铁青,鼻尖重重一哼,也没脸再病房里呆下去。 在同事的惊叹声中,他独自一人,大步离开了。 “就是这位陈大夫治好你的,要谢,你就谢谢他吧。” 赵满堂笑着给那名清醒过后,千恩万谢的药贩子。 “陈医生?” 药贩子转头看向陈小川,也没有来一愣。 实在没想到这名“陈医生”,如此年轻得有些让人难以接受。 “别看人家年轻,一手医术可是厉害得不行,在治好你之前,就已经唤醒了一个类似的病友。” 赵满堂由衷笑着赞叹。 他今天算是彻底见识了什么叫做人外有人,不费一针一药,单是靠一根手指,便能把病人唤醒。 虽然看上去有些迷信色彩,但效果确实是亲眼所见。 若不是如此,在神经领域研究医术一辈子的赵满堂,也不会轻易被陈小川折服。 “这位大哥,我们以前还在张家镇见过的,想必你已经记不得我了。” 陈小川脸色有些苍白,眉心更是透出一股淡淡青色,那是神念消耗过度的后果。 此时,他的脑海嗡嗡乱响,晕乎乎的,真恨不得当即倒在床头大睡一场。 但为了那处洞天福地,他不得不咬牙忍耐。 他对药贩子笑着问道:“你是在一处山洞里被吓昏的吧?” “你,你怎么知道?” 药贩子颇为哑然,随即想到了什么,脸上不由得惧色大作,似乎仍旧心有余悸。 一旁的赵满堂听得暗暗咂舌。 不光治好了人家,就连这人昏迷的地方也能知晓。 这,这到底是医术,还是法术啊? 其他神经科医师也看得啧啧称奇,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 “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倒是有些好奇,那个山洞在哪儿?” 陈小川摇摇头,对自己如何知晓药贩子被吓晕地点的,笑而不语。 “陈医生,我,我劝你还是别去,那里真的太危险了。” 药贩子有些犹豫。 说实话,那处山洞一看就不是个普通的地方。 他还准备单独再偷偷去一次,看看能不能找到些上了年纪的值钱药材呢。 可一想到那颗恍惚中看到的狰狞头颅,药贩子心口发凉,实在不愿再面对那骇人无比的怪物。 毕竟,比起赚钱,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那个地方,就在张家镇几十里外。” 他一咬牙,终于说出了那个噩梦般的地名。 “大青山,毒龙谷!” 137、洪大光的失踪 “大青山的毒龙谷?” 陈小川嘴里咀嚼这个名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就是在张家镇往南走。” 药贩子见陈小川似乎对那地方颇为有兴趣,补充说道。 “你是说阴阳山吧。” 陈小川突然一拍脑门,想了起来。 药贩子口中所谓的“大青山”,其实离陈家村并不远,但却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阴阳山。 陈小川还记得小时候没少和爷爷一起,到阴阳山去砍柴。 阴阳山名字的由来,是因为这座常年郁郁葱葱的青翠大山,有一半笼罩在浓密的白雾当中。 就连夏日最强烈的午阳,都无法驱散,与另外一半山体有明显的区别,这才得名。 “对对,就是阴阳山,陈家村与刘家村的那些人都这么叫。” 药贩子点头应和,随即好奇问道:“陈医生怎么知道这个土地名的?” 一般来说,不是附近的山民,根本就不会知晓这个另类的名字。 “我是陈家村的。” 陈小川简单说了句,笑了笑。 “那你好好休息,病情没有什么大碍了,吃点安神补脑的药物就好。” “谢谢,谢谢陈医生!” 药贩子还不清楚自己的病情有多么严重,但这并不妨碍他对陈小川的感激之情。 事情已了,陈小川准备告辞,对众人点点头,走出了病房。 “陈医生……那个,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来我们人民医院神经科上班?” 赵满堂见陈小川居然就这么要走了,那能放过这个神经科的天才医生。 他连忙三两步跟上陈小川的脚步,连声说道。 话语落下,他的眼中泛起毫不掩饰的热切之色。 陈小川的医术有目共睹,简直可以用“神奇”二字来形容。; 今天要是错过了,岂不是神经科的一大损失? 其他神经科医师张了张嘴,此时却没有一人开口阻拦。 眼前这人别看年纪轻轻,单凭能治好王雪与药贩子的怪病,便足以在神经科内傲视群雄。 纵然有人心里暗暗嫉妒,此时也不好说什么。 “抱歉,我没时间。” 陈小川稍微犹豫,便摇头拒绝。 当上神经科的医师,虽然有了稳定工作,但也就意味着。需要遵守医院的相关规章制度。 而且,还得时时应付其他医师的眼红。 之前治好王雪,他可是看清了这些人的真正面目。 听到这话,赵满堂顿时难以掩盖满脸的失望之色。 不过他也明白,单凭今天陈小川露的这一手,区区一个南陵市人民医院,是留不住这条真龙的。 “那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以神经科主任的名义 ,特聘请您为我们人民医院神经科的荣誉医师。 “待遇……按主治医师的待遇来,而且不必前来上班。” “只不过以后,若是医院里遇到无法解决的难题,还望陈医生前来搭把手。” 赵满堂退而求其次,这倒是蛮符合陈小川的心思,他点点头。 “这可以,以后有事打我电话,今天我就先走了。” 一旁候着的小护士,顿时恭敬递上纸笔。 陈小川写下手机号码,便摆摆手,洒然转身。 与白冰一前一后,大步离去。 “好帅。” 小护士捧着那张油墨尚未干透的便签,注视着陈小川飘然远去的背影。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已经看得痴了。 “已经到了饭点,陈先生要不一起吃个饭吧?” 出了医院大门,两人站在大街上,白冰拉开车门,没有来开口问道。 “……也好。” 陈小川一摸肚子,早上起来就喝了碗稀粥,之前还用掉如此多的神念。 听白冰一说,还真有点饿了。 “对了,你们许氏集团的安保部门,有个叫洪大光的,最近怎么没看到人?” 上了车,陈小川突然想起许久没见过洪大光了。 距离上一次两人见面,还是在刘家村的奠基仪式大会上。 “他好像和公司请了假,说是亲人生病,需要照顾。” 白冰皱眉思索道。 “生病?” 陈小川微微有些错愕,生病还找别人干嘛? “忘记给大光哥说了。”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从来没在洪大光面前,透露过会医术的事情。 “还是打个电话问问,看能不能帮上忙。” 洪大光之前可是豁出性命,帮自己抵挡过铁老那必杀的一拳。 之后,更是看在他陈小川的面子上,常常带人光顾烧烤摊的生意。 这些人情,陈小川一直记在心里,总想着找机会报答一下。 乘着白冰发动车子,陈小川摸出裂屏的老旧手机,按下了洪大光的号码。 “喂?找谁?” 几秒钟过后,电话接通,手机那头却响起道语气生硬的问话。 这是个陌生男人嗓音。 陈小川微微一愣,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 “你是谁?大光哥的手机怎么在你这儿?” 他压下心头的疑惑,平静问道。 “大光哥?不认识,你打错了。” 啪地一声,电话被人生生挂断,陈小川愣愣看着手机,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咦,不对!” 就在这时,他突然回想起来,那人说话的嗓音很是大声,或许是因为周围有些吵闹的缘故。 陈小川刚才隐隐听到,电话里远远有许多人在高喊“打死他,打死他”。 嗓音狂热,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 “这声音……怎么听起来有些似曾相识……” 陈小川皱眉仔细思索。 下一刻,他脸色猛然大变。 这种声音,之前的确在一个充满暴力的地方听到过。 十方县的底下黑拳场! 难道,洪大光跑去打黑拳了?! 联想到白冰说的信息,或许为了筹集医药费,洪大光想要铤而走险,赚一笔快钱而豁出性命,这也真说不定! 想到这里,陈小川顿时就急了。 地下黑拳场他虽然不放在眼里,但以就洪大光的身手,单是之前被自己一拳轰碎浑身经脉的泰拳高手查猜,估计就能让洪大光血洒拳台。 毕竟,武道高手与普通习武之人的区别,实在有如云泥。 “白小姐,可能又要麻烦你送我去一个地方了。” 陈小川胸口发堵,想到洪大光连手机都在别人手中,很有可能已经上了拳台,甚至…… 他心里一揪,不敢再多想,忙转头对白冰急迫而歉意说道。 “无妨,能为陈先生效力,是我的荣幸。” 白冰不置可否点点头,一双妙目中隐隐有些好奇。 怎么这位炼药大师打了个电话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再也没了之前的风轻云淡,焦急得不行? 她哪里会知道,陈小川的生死兄弟,此刻很有可能,正被人狠狠压在拳台上肆意狂殴呢? “徐三爷,要是大光哥伤了一根汗毛,我要你整个拳场陪葬!” 轰隆一声,停靠在人民医院的白色宝马,怒吼长嘶,绝尘而去。 车内,陈小川看着前方,浑身肌肉紧绷,垂在座椅下的双手握得咔擦作响。 138、愤怒 十方县,郊区农庄。 秋日午后的天色,有些阴沉。 白色宝马,停靠在农庄几米之外的马路边上,陈小川与白冰下了车。 他望着农庄门口停靠的清一色豪车,心里不由得冷笑一声。 不用说,这些有钱人,绝对不是被这破破烂烂的农庄所吸引而来。 他们的目的地,是农庄地下的小型赌场,还有那充满血腥的黑拳台。 “陈先生,需不需要我陪你进去?” 尽管不知道陈小川为何要来这么个破地方,白冰还是睁着一双妙目,对陈小川问道。 “不用,你要是忙,可以先回南陵市。” 这件事主要是他与地下拳场的恩怨,那位徐三爷能开地下拳场多年不倒,自然上头有人支持。 陈小川并不希望,将白冰也一并卷入其中。 说不得,今天很有可能会大打出手。 “那我在车里等陈先生吧。” 白冰略一犹豫说道。 既然陈小川不愿让她进去,她也不勉强。 陈小川点点头,随即抬眼望向农庄入口,大步朝里面走去。 “喂,小子,干什么的?” 刚到入口前,两名铁塔般站立的西装大汉,便伸手拦住了陈小川的去路。 “我要进地下拳场,找人。” 陈小川冷漠说道,并未隐瞒自己的意图。 “找人?你有领路人或是门票吗?” 一名西装大汉上下打量陈小川,见这小子其貌不扬,穿的更是一身地摊货。 全身上下,加起来不超过两百块。 他的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 不过,见陈小川知道“地下拳场”,想来还是有些来头的。 他们也不敢太过无礼,只是拦住询问。 “没有,我上次来过一次,是进去打拳的。” 陈小川淡淡说道。 “打拳?哈哈,小子,你真特么会扯,就你这身板,进去了还能全须全尾的出来?” 另一名西装大汉仿佛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当即捂住肚子,笑得眼泪哗啦。 地下拳场的凶残程度,便是他们也不敢轻易尝试。 开玩笑,那可真的会打死人! 此刻却有这么一个身板单薄的年轻人,说上次进去打过拳,这怎么能不让人发笑? “你们还是让开吧,我不想迁怒别人。” 尽管知道能在农庄入口看门,自然是徐三爷的心腹,手里面早就不干净了。 但为了在寻到洪大光之前,尽量不闹出太大的动静,陈小川压着火气。 只是用一对泛起精光的眸子,冷冷扫视两人。 这两人被陈小川的眼神扫过,也不知为何,竟是后脊发凉,浑身生出一股寒意。 那种感觉,就仿佛独自在深林里面对一头嗜血凶兽,让人不寒而栗。 他们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彼此眼中隐隐的震惊之色。 这小子不简单,真的不简单。 这种目光,他们只在另外一个人身上见到过。 如今地下拳场新来的擂主,已经五十连胜的古泰拳大师,孟犸。 听地下拳场里的兄弟们偷偷提起过,这孟犸是之前那名泰拳王查猜的师兄。 因为师弟在国内意外送命,而特意被徐三爷请来的。 其目地,便是针对一个年轻的武道高手。 孟犸的到来不过小半个月,却已经连斩不下四十多人,每次都是一拳轰塌对手的胸膛。 就好似,击碎一块豆腐那般容易。 更有胆小的拳手,未战先胆怯,直接被一身血腥气息的孟犸吓得跪地求饶。 如今的孟犸,已经不会轻易上台。 那些观众非富即贵,都是冲着这名古泰拳大师而来,见不到偶像,自然哗然不满。 听说徐三爷也被逼得焦头烂额,忙着四处给孟犸寻找对手。 可普通的武师,根本架不住孟犸的悍然一击,也就没有什么看头。 似乎直到昨天,徐三爷才不知从何处寻来个高手,告知众多翘首以盼孟犸上台的贵客。 这不,今天农庄门口便停靠了数不清的豪车,比前几天足足多出几倍。 “抱歉,没有领路人与门票,我们真不能让你进去。” 两人被陈小川的气势所迫,当即收起轻视之心,硬着头皮说道。 陈小川默然,双手已然暗暗运劲,准备实在不行,就要往里硬闯。 说不得,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将洪大光全身带出。 两名西装大汉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陈小川的姿态。 顿时就觉得口干舌燥,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农庄入口,气氛顿时凝滞。 “陈先生!” 就在这时,入口那头突然想起到惊呼声,随即一个穿着花格子衫的男人小跑着过来,满脸堆笑。 “狗哥?” 没想到在这农庄还能见着个熟人,陈小川一愣,浑身气势散去。 这顿时让两名如临大敌的西装大汉,暗暗舒了口气,同时抬手抹了抹额头的汗珠。 只见狗哥一张脸已经笑开了花,丝毫没有以往张家镇“f4”的霸气侧漏。 “在您面前,我哪敢还叫‘哥’啊,您叫我二狗子就成。” 狗哥对陈小川恭敬说完,转头又对两名西装大汉笑道。 “两位大哥,都是熟人,这位陈先生,徐三爷也是认识的。” 听到老大都认识人家,两名西装大汉顿时肃然起敬,齐齐为陈小川让开了道路。 “张二狗,上次救了你母亲,原本以为你会吸取教训,怎么还胡作非为?” 两人走进农庄,到了个偏僻的角落,陈小川换了副脸色,对狗哥凝重说道。 “陈先生别生气,我和我妈一直念着您的大恩大德,真的没有再去碰瓷了。” 狗哥顿时就慌了,对陈小川连连摆手。 他口中一刻不停,接着解释。 “徐三爷是我以前的老大,最近农庄里不太平,急需人手,他才把我叫来打下手……但我张二狗发誓,真的再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狗哥投降似的举起手,深怕陈小川不信,发咒赌誓道。 见他目光还算诚恳,陈小川脸色稍松。 他心里一动,张二狗既然在这农庄打下手,或许知道些内幕也说不定。 “这几天农庄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陈小川问道。 “大事?诶,还真有一件……倒也说不上多大,就是一个女官差被徐三爷关了起来。” “听兄弟们说,那女官差暗中调查我们农庄已经好久了,长得还挺漂亮,好像还被徐三爷看上了……唉,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咔擦一声,却是墙上的木雕装饰被陈小川生生掰下一角,吓得狗哥眼皮一跳,顿时不敢再说下去。 “那名女官差,是不是姓郑?” 陈小川满脸铁青,感到嗓子眼似乎都要往外喷火。 这个徐三爷太过放肆,不但让洪大光铤而走险,还胆敢觊觎郑秋怡? 不说郑秋怡的明面身份,单是两人间经历生死的朋友关系,陈小川就绝不允许其他人伤害郑秋怡! 陈小川怒了,愤怒得想要杀人。 “陈先生怎么知道的?您认识她?” 狗哥听得有些迷糊,见陈小川似乎极度愤怒,小心翼翼缩着脖子问道。 “带我去找那名女官差。” 陈小川没有回答,嘶哑说道,几乎可以听到嗓音中透出的森然杀意。 139、韩少 “陈先生,您真要救那个女官差啊?” 狗哥吓得浑身一哆嗦,眼下陈小川让他带路,他倒是知道那个姓郑的女官差的关押地。 其实就在地下拳场深处,徐三爷的豪华休息室内。 那个房间,狗哥没资格进去。 每次只能在门口,透过门缝眼巴巴的飞快偷窥一眼。 可真要带陈小川过去,他可就是背叛徐三爷。 根据这个老大以往的尿性,对待叛徒可是毫不手软。 以前有个小弟偷公司的货物去卖,结果被徐三爷抓住,当场便剁掉十根手指。 大半夜给扔到荒郊野外,任其哀嚎了整整一个晚上。 想到那些旧事,狗哥心里一慌,垂下的目光,顿时变得犹豫不定。 “这样吧,你告诉我大概的方向,我自己去找。” 陈小川看出了狗哥的为难,吐出口浊气,缓缓说道。 “那,那好,关押女官差的房间,您到了地下拳场一直往里走,门上挂着个虎头标志的就是。” 狗哥一听,顿时释然,感激地看着陈小川说道。 陈小川点点头,转身往地下拳场而去。 穿过一个破破烂烂的农家庭院,到了入口,仍旧有两名西装大汉,站在地下阶梯的入口。 陈小川面无表情,径直走过去。 两人冷冷瞥了他一眼,尽管眼底微微有些疑惑,却没有出手阻拦。 沿着铺着红毯的阶梯一路往下,尽头处是两扇金黄色的大门。 两侧的侍者对陈小川微微弓腰,然后伸手拉开了大门。 顿时间,仿佛掀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帷幕。 喧闹的人声,各种尖叫,还有赌博机器哗啦啦的声响……荷尔蒙混合着香水与汗味,充斥着整个空间。 陈小川没有理会,自顾蒙头往地下拳场深处走去。 路过拳台之时,他停下脚步,侧头望了一眼。 台上两个肌肉大汉正互相狂殴,拳拳到肉。 看台四周,衣冠楚楚的观众已经陷入彻底的疯狂,伸长脖子,眼球暴起,拼了命的挥舞手臂冲拳台呐喊。 这两人陈小川都不认识,想到生死未卜的洪大光,陈小川心里更是担忧,脚步顿时加快。 越往里走,人流变得稀疏。 到了地下拳场尽头,昏暗的橘黄灯光下,没有其他客人,只有几名西装大汉站在房门前,颇为警惕地望向陈小川。 瞥了房门上的虎头标志, 陈小川暗暗点头,狗哥果然没有胆子敢骗自己。 他暗自运气,一步一步,朝着虎头标志的房门走去。 “小子,你干嘛的?” 还没靠近,一个光头西装大汉便上前一步,拦在陈小川的身前。 “我有急事,需要当面见见徐三爷。” 陈小川面无表情道。 “抱歉,三爷正在休息,不方便见客。” 光头西装大汉别着耳麦,对陈小川漠然说道。 “休息吗,那就……让我叫醒他!” 话音落下,只听得呼地一声,却是陈小川悍然出手,一拳急速破开空气,砸向西装大汉的鼻梁。 那人顿时大惊,刚想侧步闪开,却哪里敌得过陈小川的拳速? 砰地地下,光头西装大汉捂着鲜血长流的鼻梁踉跄几步,一头栽倒在地。 他的整个鼻梁,已然被一拳轰碎。 “混蛋!胆敢在这儿闹事!” 另外三名西装大汉愣神瞬间,顿时反应过来,纷纷怒骂着向陈小川冲了过来。 回应他们的,是瞳孔中急速放大的拳影。 只听得砰砰三声骨骼碎裂的闷响,那个头都超过一米九的三名西装大汉齐齐倒地,俱都是面部血肉模糊。 “快来人,有……” 其中一人还没完全昏迷,艰难冲着对讲机说着,结果突觉手掌被一股大力狠狠踩下。 他惨叫一声,手中的对讲机连同五指都被踩得稀烂。 眨眼之间,陈小川四拳击昏四名西装大汉,若是旁人在场,定然会惊呼一声“恐怖如斯”! 四下扫视,陈小川走到虎头标志的门房前,抬起右腿,一脚蹬出。 咔擦! 厚重的实木房门顿时承受不住这含怒一蹬,碎裂成几块倒飞进房内。 “徐三爷?” 装饰得金碧辉煌的房内,真皮沙发上有个英俊的年轻男人豁然回头,震惊地望了过来。 他跪在沙发上,穿着件宽大的睡衣,身下躺着个只剩内衣的漂亮女人。 这人的一只手,似乎正要伸向女人黑色内衣中那白皙高耸的沟壑,因为陈小川的突然出现,而让它僵硬在了半空。 “你是谁?给我滚出去!” 这人显然不是徐三爷,陈小川也略微有些诧异。 他的目光,不由扫向沙发上披头散发的漂亮女人。 那具曼妙的躯体,曲线完美无瑕,犹如出自古希腊雕塑大师的刻刀之下。 在朦胧橘黄色暧昧的光晕中,散发出象牙般的白皙光泽,诱惑十足,格外引人注目。 陈小川刹那失神,便将目光,移动到了漂亮女人那满是潮红的绝美容颜之上。 他猛然双眼大睁,将牙齿咬得咔擦作响。 那人,赫然是那个嫉恶如仇的女官差—— 郑秋怡! 只见郑秋怡双眼迷蒙,鼻息粗重,红唇欲张似合,不断低吟浅哼。 一双浑圆白嫩的大长腿,在真皮沙发上卷曲滑动,曼妙娇躯更是不时扭来扭曲。 仿佛浑身瘙痒难耐,极为难受一般。 橘黄格调的房间内,一片春意无边。 望着已经神志模糊的郑秋怡,陈小川明白过来。 她被人下药了! 而且,还是极为厉害的催情药物。 “是你做的?” 陈小川满脸铁青,一步一步,朝真皮沙发上跪坐的英俊年轻男人逼去。 “妈的,老子做什么管你什么事?人呢?!徐三!” 发觉了陈小川眼底的一丝狂怒,那人心里发寒,慌慌张张起身,就要去摸茶几上的手机。 能在悄无声息间闯入房内,说明门外守着的西装大汉,已经被这人放倒。 韩少也不傻,第一时间便想打电话求援。 啪地一声,他握着手机的手掌一阵麻木,却是陈小川一掌将那只定制版的外国豪华手机抽飞,吧嗒一下在墙角摔得粉碎。 “你,你要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我是南陵市鼎盛集团的少董事韩辰!” 见陈小川停下脚步,韩少心下稍松。 他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丝得意冷笑。 鼎盛集团作为南陵市与许氏集团齐名的四大企业,其名头威震整个江东省。 眼前这人虽然有些能耐,但在诺大的鼎盛集团面前,就好比大象脚下的一只小蚂蚁。 “跪下给我道歉,然后连抽一千个耳光,我就放过你。” 韩少恢复了些世家大少的本性,披着金丝边睡衣,起身挺胸昂头站起。 那股居高临下的态度,仿佛是在面对鼎盛集团内的小员工一般。 可惜,陈小川不是鼎盛集团的人,更不喜欢眼前这人的说话姿态。 “鼎盛集团的少董?那是什么东西?” 他歪了歪头,随口说道。 韩少的冷笑僵硬在嘴角,随即大怒起来,这人胆敢骂自己是东西? “我收回刚才的话。” 他的脸色一点一点变得狰狞,咬牙切齿。 “你现在就是跪地求饶也没用了,我要把你冻入水泥柱内,丢到东江里去!” 今天接到徐三爷的电话,说是他的未婚妻又潜入地下拳场,该如何处理? 本来看在韩少的面子上,徐三爷一直对郑秋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这女人接二连三的入侵,真当他徐三这里是自家的菜园子,说来就来? 接到电话,韩少也是一阵火大。 自从上次在地下拳场撞见郑秋怡,两人的关系便日转急下。 郑秋怡不但对他爱理不理,而且一连拒绝了韩少的数次约会,隐隐有分手的迹象。 两人在双方家长的见证下,已于去年便订了婚。 奈何,郑秋怡思想保守,除了牵牵手之外,根本不让韩少多碰一下。 对于这个绝色大美女未婚妻,只能看却不能碰,今这让韩少很是窝火,一直憋着。 暗暗想象,有天能在床上将其压在身下,狠狠肆意蹂躏。 今天,机会来了。 得到韩少的指示,徐三爷再没其他顾忌,当场就派人将郑秋怡抓住。 下药过后,便放在豪华休息室内,等待韩少的处置。 本来眼看好事要成,望着身下婉转低吟的郑秋怡,韩少已是欲火焚身。 没想到,关键时刻突然出现了个陌生年轻人,生生搅黄了自己的好事。 “是你!” 突然,韩少眉头一厉,失声尖叫,认出了陈小川来。 这人,不正是上次在地下拳场内,与郑秋怡牵着手的王八蛋?! 140、徐三爷的惊慌 “哦,你认识我?” 陈小川抬了抬眼皮,有点好奇。 “哼,说不上认识,但你胆敢染指我的未婚妻,我告诉你,我要你今天走不出这个拳场!” 韩少这叫一个气啊,妈的,郑秋怡这个臭婊子,平时一副清高女神的模样。 没想到,私下里却去勾搭小白脸? 眼前这个家伙,论地位,论长相,论穿着。 哪一点,能和他堂堂的鼎盛集团少董相比? 可他偏偏,却被这种人给绿了,绿了…… 一时间,韩少仿佛看到了头顶上的青青草原,绿油油的在春风中招摇。 “郑秋怡这个烂货也是瞎了眼,居然能看上你?” 韩少脸都气歪了,低头扫了眼满脸春色的郑秋怡,更是恼怒。 想也不想,他抬手就要一巴掌扇过去。 啪地一声,韩少只觉眼前天旋地转,脸颊仿佛被铁锤给狠狠锤了一下,疼得他眼泪哗啦,口中满是血腥味。 他被陈小川一巴掌给扇得倒飞到了墙角。 “王八蛋,你,你敢打我?!” 扶着墙壁堪堪站稳,韩少张口吐出了口带血的唾沫,当中赫然有颗明晃晃的大门牙,很是显眼。 从小养尊处优,父母都没舍得打过他一下,韩少何曾受到过如此屈辱? 他又怒又怕,一手扶墙,一手捂着红肿的腮帮子,望向陈小川的眼神,透出怨恨无比的凶光来。 “这一巴掌,是替郑秋怡打的。” 陈小川眼底的怒火,呈现燎原之势。 他不管对方是什么少董还是古董,胆敢当着自己的面,出言侮辱朋友,陈小川就要他付出口出恶言的代价。 “这一巴掌,是让你以后说话注意点。” 陈小川走上前去,缓缓抬手。 “你,你别过来!” 韩少怕了,色厉内荏大叫起来,死死贴在墙角,恨不得整个人都能缩到墙里去。 脸颊上的剧痛,还有陈小川那似乎要喷火的眼神,都在明显告诉他。 眼前这个家伙,似乎根本没有被鼎盛集团的名头所唬住。 失去所有光环,韩少也只是个酒色过度的年轻人,甚至比普通的社会底层工作者还要不如。 “你,你要什么?钱?女人?我,我都能给你!” 他惊慌大喊。 陈小川停下脚步,眼色一冷,又想用钱来解决问题? 他最恨的,就是这种以为钱是万能的人。 “给我住手!”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道气喘吁吁的喊声。 陈小川转身望去,只见徐三爷扶着门框气喘吁吁,脸上一片惊慌。 他刚才正在另一间休息室内,趴在女秘书身上卖力冲刺,结果听到手下人汇报,说是韩少的房内闯入了个陌生人。 他顿时吓得一哆嗦,就这么交出了子弹。 女秘书欲求不满的白眼中,他顾不得多做解释,提着裤子便慌慌张张小跑过来。 韩少是老板也想要巴结的对象,他一个幕前代言人,根本就惹不起。 若是今天韩少有个三长两短,徐三爷的风光日子,也就到头了。 好不容易赶到豪华休息室门口,等见到那个熟悉的年轻人,徐三爷顿时脑袋嗡地一声。 妈的,怎么是这瘟神! 他可还记得,之前陈小川一拳轰废泰拳王查猜的情景。 之后查猜送进医院特危病房,结果一检查,竟然是浑身经脉断裂,成了一个废人! 不久过后,查猜便因为接受不了现实,硬是不顾医生的劝阻,让徐三爷找来了几个嫩模,送入特危病房之中。 一夜疯狂过后,等到徐三爷接到消息,赶到医院。 看到的,却是查猜瞪着死鱼眼,趴在嫩模白花花的肚皮上,整个人都已经凉透了…… 面对陈小川这头人形暴龙,若是以前,徐三爷估计为了小命着想,说不得还得犹豫一番。 但如今,徐三爷有了底气。 “去告诉孟犸大师一声,就说杀他师弟的仇人打上门来了。” 他眯着眼睛,眼底精光闪烁。 孟犸是查猜的大师兄,两人从小在一个寺庙长大,情同手足。 徐三爷以前听查猜提起过孟犸,说他身怀龙象之力,能一拳将半指厚的铁板轰得深深凹陷。 在这之前,徐三爷自然是嗤之以鼻,可等到孟犸接到自己的邀请,来到这座地下拳场,徐三爷当时就震惊了。 与孟犸交手的高手,无一例外,都是被一拳轰碎胸膛,当场毙命! “哼,真当没人能治得了你不成?” 徐三爷吩咐完,便远远站在门口,等着孟犸大师的到来。 “徐三爷?终于见到你了。” 陈小川放下手掌,看向门口的徐三爷,眼神慢慢变得凌厉。 “洪大光是不是被你骗来打黑拳了?” “洪大光?不认识,我这拳场一天怎么都得打死几个人,谁会个个都记得。” 徐三爷摇摇头,冷笑道:“既然敢来砸场子,还对韩少动手,小子,你今天休想活着出去!” “你可以试试。” 陈小川说完,转头再看向韩少,垂在腰间的手掌,突然多了朵微弱的赤红火苗。 “你,你要干嘛?!” 本来看到徐三爷来了,韩少恢复了些底气。 结果,眼前这个家伙似乎根本就不怕徐三爷,这让韩少没有来又是惶恐起来。 “给你治治病,以后就不会犯错误了。” 陈小川说完,一掌拍在韩少的后脖子上,手中暗运火劲,将一丝真火气息渡入到了韩少的体内。 “啊!” 一股炽热无比的气息在体内四处冲撞,最后似乎停驻在了小腹之内,一片灼热。 韩少俊脸通红,惨叫一声,彻彻底底被吓昏了过去。 他不知道的是,这股火劲径直破坏了他体内的特殊经脉,再也无法对女人胡来了。 “你把韩少怎么了!” 门口的徐三爷大惊失色,额头顿时吓得生出点点细汗。 没想到陈小川一言不合就敢对韩少出手,今天说不得,怎么都要把他留下来,交给韩少的父亲处置了。 “没什么,给他一点警告而已。” 陈小川灭去掌心真火,回身淡淡说道。 他扫了眼真皮沙发上的郑秋怡,眉头皱了皱,随即脱下外套掩盖住这副象牙白的娇躯。 伸手一摸,郑秋怡的额头烫得有些吓人,陈小川顿时有些犹豫。 当下,是该先把郑秋怡救出去,还是寻到洪大光再说? “我,我好热,抱我,抱紧我……” 岂料就在这时,两只白玉般的莲臂伸来,紧紧搂住了陈小川的脖子。 随即,一个软滑火热的娇躯靠了过来,死死贴在身上。 郑秋怡妙目迷蒙,温热的呼吸吐在脖间,让陈小川顿时浑身一僵。 感受着胸口压着的两团高耸,他小腹轰地一下腾起股邪火,鼻腔内一片火热,似乎连呼吸都变得燥热难耐。 “郑秋怡,你快醒醒,醒醒。” 如今还在敌人老巢,陈小川哪敢有什么香艳的想法,连忙狠狠一咬舌尖,压下心里的杂念。 他极为艰难,将郑秋怡从怀里推开。 只敢双手远远扶着她滑腻的香肩,一边呼唤,一边轻轻摇晃。 “热,好热……” 郑秋怡已然动情,口中喃喃说着,伸出小舌头舔舔火热红唇。 这副诱人之态,娇媚无比,看得陈小川眼睛都直了。 从来没想过一向英武示人的郑秋怡,也有如此魅惑撩人的一面。 “陈先生真是好雅兴,大敌当前,还能与女人纠缠。”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道生硬的汉语,带着浓浓的泰式腔调。 陈小川顾不得分开八爪鱼般又贴了上来的火热娇躯,转头定睛望去。 只见门口站着个高高瘦瘦的光头男人,穿着麻衣短袖,赤着青筋高鼓的双脚。 他脸色黝黑,头顶缠着圈暗红色的旧飘带。 “古瑜伽传人孟犸,请指教。” 141、硬碰硬 “古瑜伽传人?” 陈小川楞了愣,这才注意到这个带着红飘带的黑廋男人,其手足关节,都比常人粗大几分。 而双拳之上,更是覆盖着一层半指厚的粗糙老茧。 看上去,仿佛罩着只皮甲手套一般。 “我师弟查猜来国内修行,被陈先生一拳轰杀,是他学艺不精。” 孟犸面无表情,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查猜死了?” 陈小川一怔。 当初虽然看不过查猜目中无人的嚣张态度,但他从未想过要击杀查猜。 毕竟,那是违法行为。 用火劲灼断查猜的体内经脉,不过是对他的惩戒,让他以后再也无法靠着一身拳术作恶。 没想到,查猜最后还是死了。 陈小川默然片刻,抬起右掌,在郑秋怡脑后轻轻一剁。 这个被催情药物弄得神志不清的美女官差,顿时歪着雪白的脖子昏迷过去。 世界安静了。 陈小川呼出口浊气,擦擦额头汗珠。 不得不说,刚才疲于应付郑秋怡那热情如火的诱惑,还挺累人的。 将外套给她盖好,陈小川这才起身,看向几步之外停驻而立的孟犸。 “你要给你师弟报仇?” 他的浑身肌肉慢慢绷紧,丹田运转。 顿时间,缕缕悠长的真气,好似一条条摇头摆尾的欢快小鱼,顺着经脉冲向右掌掌心。 这种异样的酥麻之感,让陈小川浑身战栗了下,升起股前所未有的刺激感。 “既为报仇,也为我古瑜伽拳术正名。” 孟犸解下头上的暗红飘带,慢慢缠绕到拳峰之上。 “这条飘带是我练拳之初,师傅送的,原本是白色。” 他给飘带打了个死结,抬眼看向陈小川。 “毙命在我拳术下的敌人之血,染红了它,为了保持不褪色,每隔一年,我便要轰杀一名高手,祭奠这条红飘带。” “想沾上我的血?那就看你本事!” 陈小川嘴角翘起,脚跟猛地一跺地,整个人化为一道掠影冲了出去。 真火神拳,真火破罡! 而在这头,视野里是道急速放大的赤红拳影 ,孟犸瞳孔猛缩,心里更是震惊无比。 这种拳头带火的拳术,他不但没有见过,更是闻所未闻。 “可惜,想要与我硬碰硬?” 震惊过后,孟犸嘴角露出一丝轻笑。 他的拳头有多硬? 半寸厚的钢板,都无法与之抗衡,会被生生轰出个深陷的凹痕。 这,根本已是到了肉体凡胎的极限。 敢与他正面对撞,简直和送死没有区别。 “喝!” 双臂肌肉如同蛟龙盘绕般高高虬起,孟犸粗壮的右足往后用力猛蹬,浑身骨骼咔擦爆响。 整个人,如同一张拉满的巨弓般绷紧。 而从腰侧悍然击出的拳峰,便是全力射出的箭头。 古瑜伽拳术,般若龙象拳! 一拳击出,刹那间,一旁观战的徐三爷等人纷纷张大嘴巴,瞪圆了眼睛。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幕。 那道破开空气,发出尖利呼啸的拳头,赫然隐隐浮现出道狰狞的黑色龙影! “不愧是古瑜伽拳术的大师,陈小川,我看你还怎么狂!哈哈哈!” 徐三爷赞叹一声,忍不住得意大笑起来。 下一刻,一道赤火拳影,一道黑龙拳影,悍然隔空相逢。 砰地一声巨响,空气被生生轰爆,炸响开来,甚至隐隐能看到空着荡开的一层透明涟漪。 那是拳劲外泄的强力波动。 徐三爷等人尽管隔着好几米,依旧只觉脑袋嗡地一声,耳膜被震得生痛,出现长长一段时间的轰鸣。 到底谁赢了? 众人心里不约而同升起个疑问,捂着双耳,纷纷定睛缩头望去。 只见神光散去,一大一小两只拳头对撞僵持。 无论身形单薄的陈小川,还是高高瘦瘦的孟犸,此刻都如两根木头桩子一般,伫立原地。 卧槽! 这到底是啥情况? 不仅仅是徐三爷,其他西装大汉也齐齐懵逼。 一时间 ,这间宽阔的豪华休息室内,安静得有些可怕。 没人敢说话,甚至连呼吸都情不自禁压低了许多。 一秒,两秒,三秒……足足过了一分多钟,原本神色凝固的孟犸,眉目间慢慢浮现出一丝痛苦之色。 “你很强。” 他缓缓收回拳头,仿佛收刀入鞘般仔细。 陈小川紧紧抿着嘴角,没有说话。 徐三爷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担忧,这尼玛,明显是孟犸大师吃亏了啊。 没看到电视剧里,高手对战,赢的一方都是不屑于率先开口的吗? 然而下一秒,他双眼猛地瞪大,随即脸上露出一副狂喜。 只听得哇地一声,却是陈小川再也坚持不住,侧头吐出口大大的血雾。 “赢了,孟犸大师赢了!” 西装大汉们愣神几秒,顿时个个眉开眼笑,口中欢喜叫喊着。 “恭喜孟犸大师成功报仇。” 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下,徐三爷浑身轻松,连呼吸似乎都顺畅了不少。 关于查猜真正去世的原因,他一直没敢跟孟犸说起,而是把锅牢牢扣在陈小川头上。 一口咬定,查猜是被陈小川在拳台上,当场一拳轰杀的。 此时只要陈小川一死,这事便死无对证,徐三爷也真正能让自己脱身出来。 “呵呵,你们高兴得太早了。” 陈小川狠狠吐了口带血唾沫,擦擦嘴角的血迹,这才抬头,对徐三爷等人冷笑道。 他此时也不好受,体内气血翻涌,右手更是整个酥麻一片,提不起力气。 “若是前几天没有突破到炼血境二重,还真不一定能打过这人。” 心里有些余悸,陈小川不由得暗暗庆幸。 眼前这名苦行僧一样的古瑜伽拳术大师,估计已是半只脚踏入玄阶初期的大高手。 一身筋骨,更是强硬如同百炼精钢,坚硬无比。 好在真火神拳可破开武道高手的护体罡气,对这种肉身横练功夫,更是具有极大的破坏力。 “真是不可小瞧天下英雄,能人辈出……以后还是得努力修炼,才有自保之力。” 陈小川暗暗想到。 “哈哈哈,你小子就是煮熟的鸭子,嘴硬。” 眼看大局已定,徐三爷嘴角浮起一抹狞笑。 陈小川屡次三番上门找麻烦,他已经忍了许久,真当他暴虎徐三是软柿子,任人拿捏? 而今天更是在地下拳场内,胆敢对鼎盛集团的少董韩少出手,真是狂妄得都找不到北了。 “小子,你现在跪地求饶都晚了,还是想想怎么面对鼎盛集团的怒火吧!” 徐三爷得意非凡,神清气爽说完,冲身侧的西装大汉一使眼色。 “都给我上,把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子打个半死先。” 话音落下,那几名西装大汉却迟迟没有动身,而是张大了嘴巴,脸色紧绷。 这些人呆滞的双眼之中,慢慢浮现出浓浓的惊恐,仿佛见鬼了一般。 下一秒,只听得噗嗤一声,几步之外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张口狂喷血污,整个人轰然跪倒。 他垂下黝黑的头颅,死气沉沉,再没有一丝动静。 “孟犸大师?孟犸大师!” 一股寒气,悠悠从脚底板直冲脑门,徐三爷对着跪地垂头的孟犸连喊几声,一颗心顿时如坠冰窟。 “孟犸大师,死……死了!” 不知是谁惊慌喊了声。 一时间,休息室门口,齐齐响起一片倒吸凉气之声。 顷刻之间,胜负翻转,徐三爷只觉胸口发堵。 好似压着块大石头,连呼吸都有些凝滞。 “咳咳……” 陈小川再度咳出一口血痰,望着孟犸右掌上,已被真火烧成灰烬的红飘带,默然不语。 他没想过要击杀掉孟犸。 但当时两人都是全力出手,硬碰硬之下,拳劲相激,凶险无比。 只要稍有不慎,拳劲便会透体而入,震碎五脏六腑,甚至是浑身经脉。 显然,孟犸就是因为承受不住真火神拳的拳劲,坚持几秒后,依然内脏碎裂而亡。 摸出手机,陈小川按下了吴胜利的电话,嘶哑着嗓子,对电话里说着。 “喂,老吴吗,来十方县郊区农庄,给你一个大惊喜。” 不顾一旁战战兢兢的徐三爷,陈小川顿了顿,又接着开口。 “对了,多带点人手和车辆,等会儿要抓的人,可能有点多。” 142、死亡一吼 “陈,陈先生,您刚才在给谁打电话?” 结局再次反转,徐三爷只觉一颗心跳得咚咚乱响。 这副被酒色掏空的老男人躯体,有些招架不住,差点没当即吓出心脏病来。 孟犸居然死了! 直到现在,他还有些恍惚。 孟犸的战斗力,他这小半个月以来,可是有目共睹的。 可以说,除了陈小川,孟犸绝对是站在这座地下拳台上的第一战力。 五十连胜未曾一败,徐三爷满以为,这次能找到一个可以制衡陈小川的超级大高手。 不料,仅仅一败,这位古瑜伽拳术大师便战败身死。 而且,对方只用了一拳! 这才是让徐三爷感到暗暗心惊的地方。 其实他不清楚的是,两人看似只对决了一拳,但个中的凶险,不亚于直接用手枪互相射击。 诸如孟犸这种横练肉身大师,虽然肉体看起来强横无比,但毕竟再如何修炼,也无法将五脏六腑都练得刀枪不入。 也正是因为如此,只要有人扛不住正面的拳劲冲击。 轻者骨骼碎裂,手臂报废。 重者,便是诸如孟犸这种,拳劲入体,直接被震碎五脏六腑而亡。 陈小川与孟犸都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徐三爷哪里会懂? 看到陈小川一拳震死孟犸,心里已经泛起惊涛骇浪,哪里还有先前那一丝一毫的得意之情。 尽管陈小川又是吐血又是咳嗽,可徐三爷也不敢就这么叫人冲上来。 万一人家还有余力再战怎么办? 几米的距离,根本不够他安全逃离。 是以,他不敢赌这充满危机的一步,而是尝试着想要先稳住陈小川。 “当然是报案啊,不然留着你们这个贼窝干嘛,留着过年啊?” 陈小川对于这位两面三刀的徐三爷可没啥好感,翻了翻眼睛道。 “报案?哈哈哈,陈先生说笑了,你我都明白,若是报案有用,我徐某人也不会能安安稳稳,经营这地下拳场这么多年了。” 听到陈小川只是想要报案,徐三爷反倒笑了。 以他幕后老板的能量,摆平这种事情,甚至不需要亲自打电话。 地下拳场的表面,是通过打黑拳,来吸引贵客前来游玩赌博。 其实根本存在的意义,就连徐三爷都不太清楚。 每年死在地下拳场的人,大多是身强力壮的青年男子。 被打死后,这些人的尸体都经过特殊处理,会把内脏摘去,转而给一些社会上的大人物匹配过后按上。 徐三爷就知道一个南陵市颇有分量的企业老总,去年所换下的肾脏,便是来自这地下拳场。 如今那位原本垂垂老矣的老总生龙活虎,常常出现在电视节目当中。 更是有坊间传闻,能夜御数女,堪称是老当益壮的典范。 除了内脏,至于尸体的处理,幕后老板曾交代徐三爷不要多问。 只要每月月末的这几天,交给一个叫“竹山”物流的公司即可。 有如此多的关系网在头顶罩着,说实话,徐三爷还真没怕过什么衙门之类的检查。 眼下听到陈小川说要报案,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惊慌,居然是感到很是滑稽可笑。 陈小川听完徐三爷颇为自负的话语,皱了皱眉。 看来这些人的后台还挺硬,居然连衙门官差,都不放在眼中。 也不知道让吴胜利前来抓人,到底是对是错。 他目前的能量,还是太弱了。 “我先问你,这两天地下拳场,到底有没有一个叫洪大光的人来过?” 陈小川吐出口浊气,再度询问道。 徐三爷一怔。 陈小川三番两次问起这人,显然对他来说,肯定是极为在意的人。 “他是陈先生的仇敌?” 徐三爷心里一咯噔,这几天来的拳手,大多都是被打死。 就连尸体,都已经在昨晚处理好之后,交给了竹山物流拉走。 谁特么知道这个什么光的家伙,在不在其中啊? 他心下忐忑,将手伸到背后,对那些西装大汉偷偷比了个“八”字形。 一名西装大汉无意注意到这个特殊手势,心里顿时一凛。 三爷这是准备让大伙儿,掏真家伙了啊! 愣神片刻后,他当即会意,默默摸出手机,发送了条暗号出去。 “你别管他是我什么人,我就问你,他到底怎么了?” 陈小川见徐三爷似乎有意拖延,眼神顿时冷下。 “呵呵,陈先生为何如此肯定,这人就在我们地下拳场呢?” 徐三爷笑得有点心不在焉,余光飞快往身侧扫了眼,得到了一个手下的点头示意。 顿时间,他心中大定,脸色轻松了不少。 既然这个陈小川不能为自己所用,那就……死吧。 “今早我打他电话,被一个陌生人接了,电话里的喧闹声,显然就是在你们地下拳场,你还想抵赖?” 陈小川越说越是不耐,而且心里升起股莫名的危机感。 他干脆大步朝徐三爷走来。 “哈哈哈,就算他在我们这里又如何?估计早已经是个死人了!” 察觉到另外几名西装大汉小跑着过来,裤兜里被塞得胀鼓鼓的,徐三爷心中大喜。 也懒得再与陈小川虚与委蛇,见他似乎想要过来,顿时闪身躲到手下后面。 徐三爷指着陈小川,口中恶狠狠地大喝:“给我开枪!” 居然有枪?! 陈小川悚然一惊,心里的不安轰然爆发。 他想也不想,下意识往左侧猛然一扑,躲在了茶几之下。 几乎同一时间,只听得砰地一声闷响,他的右臂顿时一凉,随即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匆匆扫视一眼,只见右臂之上,已被弹痕擦出道血淋淋的口子。 “卧槽,好险!” 陈小川吓得亡魂大冒,刚才若不是下意识的躲闪,估计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哪怕力气再大,他如今也只是肉体凡胎,不敢直接面对热武器的攻击。 怎么办,怎么办! 心里像是有个声音在疯狂喃喃,陈小川一时间只觉头大如斗。 就这么躲下去,自然不是办法,他们既然敢开枪,就一定敢杀人! 念头急速转动,却根本想不出一个可行的办法来。 “哈哈哈,陈小川,没想到吧!哼,什么狗屁武道高手,在枪支弹药面前,统统都是缩头乌龟!哈哈哈!” 门口的徐三爷嚣张狂笑起来,似乎吃定了陈小川一般。 茶几之下,陈小川按住不断皮肉翻开的伤口,脑海疯狂运转,思考着脱身之法。 “都给我一起上,敢反抗,直接开枪打死!” 见陈小川没有吭声,徐三爷更是得意,对几名持枪西装大汉一挥手,示意他们齐齐围上去。 这几人对视一眼,点点头,举着枪一步一步逼了过来。 听着那道道不断逼近的脚步声,陈小川的额头渗出点点汗珠,浑身肌肉绷紧。 只觉心跳如鼓,紧张得口干舌燥。 这是他自从修炼以来,最为惊险的一次。 心里的惶急更甚,他满脑子都是胡思乱想。 “对了,狂龙怒吼!” 电光火石间,记忆传承中突然浮现出一部功法来,陈小川顿时大喜过望。 他连忙调整呼吸,默默运转丹田真气来。 狂龙怒吼,当年陈抟老祖纵横太荒仙界时,曾经灭掉一个小门派而得到的特殊功法。 它的特点是聚劲成音,通过特殊的发音方式,给敌人施以强力无比的音波攻击。 可惜,这部功法纵然修成,威力也不大,而且还需要靠近敌人三尺之内才有效果,堪称极度鸡肋。 正是因为如此,陈抟老祖对于这部功法并不上心,是以陈小川第一时间也没能记起。 但是现在,它却可以救命! “十,九,八,七,六……” 狂龙怒吼的法门很是简单,陈小川拥有记忆传承,几乎一个念头便理解得七七八八。 他一边默默聚气,一边数着那些枪手的脚步声,只等他们靠近自己一米之内。 眼下真气不多了, 能勉勉强强,发出一记狂龙怒吼。 也就是说,只有一次机会。 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就在这时,脚步声停了。 就是现在! 陈小川当下毫不迟疑,猛地从茶几下起身。 仰头张嘴,他对着头顶几张充满杀机的脸庞,竭力疯狂一吼。 “吼!”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来得快去得也快。 离得稍远的徐三爷等人,只是觉得耳膜被震得有些发蒙,纷纷下意识捂住了耳朵。 “你们还等什么,赶紧动手啊!” 见那几名手下,居然傻乎乎的站在茶几前没有动弹。 徐三爷顿时不满,连声催促。 回应他的,是接连倒下的三具尸体。 扑通,扑通,持枪的西装大汉们,如同一截木头一般,直挺挺的栽倒在地。 个个都是瞪着眼睛,七窍流血而亡。 死寂。 偌大的豪华休息室内,一片死寂! 一股寒气,在门口众人心中不约而同,悠悠升起。 吼叫一声,就能吼死三人? 这,这他妈还是人吗? “妈呀!鬼啊!” 突然,有人崩溃大喊了声,徐三爷更是吓得眼睛都凸出来了。 一时间,他的头脑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接受眼前所见到的事实。 难道,连枪都奈何不了陈小川? 恍惚之间,心里升起个疑问,徐三爷没有来感到一股绝望。 “官差!所有人都不许动!” 就在这时,远处的地下拳场入口,传来一声电喇叭的大喊声。 随即是一阵鼓点般的密集脚步声,如同狂风骤雨般朝这边袭来。 徐三爷豁然转头,脸色顿时阴晴不定。 这是大批官差赶来了。 茶几之下,同样听到这声音的陈小川苍白着脸,紧绷的眉心终于松下。 随即,只觉眼皮沉重如山,再也支撑不住,眼前陷入一片沉沉的黑暗当中。 143、失踪 “醒了?饿不饿?要不要喝点小米粥?” 陈小川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头顶便响起了道温柔的询问声。 这是间白色格调的单人病房,窗帘拉向两边,露出满满一窗灿烂阳光,明媚得有些刺眼。 秋风悠悠吹来,陈小川回过神,靠着床头坐起,看向嘴角含笑的郑秋怡,不由诧异了下。 “你清醒过来了?” 说完这话,他才觉得有些不妥。 这岂不是直截了当,表示知道她曾经被人下过药吗? 果然,郑秋怡俏脸一红,眼神隐隐有些羞恼。 她别开头,看向窗口,口中淡淡应了声。 “嗯。” “对了,我睡了多久?” 陈小川佯装平静,自顾活动活动手臂,发觉浑身上下并无大碍,便要翻身下床来。 “这里是南陵市人民医院,你睡了足足二十多个小时,现在是10月22号的中午了。” “二十多个小时?!” 陈小川大吃一惊,连忙把床头柜上的手机摸了过来。 自己一声不吭失踪这么久,估计爷爷还有林婶儿,他们都该等着急了。 “我已经替你打过电话,说你在南陵市有事儿耽搁了一晚上。” 似乎看出来陈小川的心思,郑秋怡转过头,平静说道。 “……谢谢。” 陈小川一愣,暗暗松了口气,放下手机,对她笑了笑。 “该说谢谢的人是我……我听吴胜利说起过当时的情况,谢谢。” 郑秋怡神色有些复杂,一双妙目中万千情绪波动着。 有黯然,有失落,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释然。 “那个叫韩辰的,是不是认识你?” 陈小川小心翼翼,仔细看着郑秋怡的脸色,尝试问道。 “他是我未婚夫……曾经的。” 郑秋怡苦笑一声,眉目间浮上些许愁绪。 陈小川张了张嘴,听得暗暗咂舌。 乖乖,未婚夫……那,那自己这。算不算是坏了人家小两口的好事? 不过,能给未婚妻下药,想要霸王硬上弓的家伙,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心里释然,陈小川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两人相对沉默,病房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与尴尬。 “小川!你小子终于醒了啊!”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一把推开,进来个器宇轩昂的年轻官差,大步笑着往这边走来。 “吴所。” 陈小川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 听到“吴所”两字,吴胜利挠了挠头皮,笑而不语。 “恐怕这次破获地下拳场案过后,你就得叫他吴队长了。” 郑秋怡对吴胜利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陈小川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也跟着笑了起来,拍了拍吴胜利的肩头。 “你小子又要升官了?” “嘘,低调低调。” 吴胜利摆摆手,表面风轻云淡,心里其实已经乐开了花。 这次破获地下拳场案,收获极大。 不但一网打尽了所有拳场的高层人员,而且还在那些保镖打手之中,发现了好几个上了红通的大鱼。 可以说,是真的满载而归了。 而这一切,靠的,仅仅只是陈小川的一通电话而已。 望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吴胜利没有来有些感慨。 陈小川,难道真是上天派给自己的福将? “这次破获案情,郑师姐的功劳也挺大的,听说已经是刑侦队的副队长了吧?” 吴胜利笑道。 提起这个,郑秋怡不由得俏脸再度一红。 她被人当场堵住,还被下药,差点失身于韩辰那王八蛋。 每每想起来,便是感到阵阵羞恼,哪里还顾得上有没有功劳啊? “小川,你不知道,这个地下拳场可真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这几年不知道犯下了多少罪状,简直是罄竹难书。” 见郑秋怡似乎不愿提起潜入地下拳场的经历,吴胜利话锋一转,给陈小川介绍起这次破案的收获来。 “我只知道上台打拳,会打死人。” 陈小川颇为好奇,等待吴胜利给他详细说说。 “岂止是打死人,他们还贩卖死者的器官,就连尸体都经过秘密处理,至今没有找到下落呢……” “对了,这几年十方县周围,人口失踪案频频发生,也是这个地下拳场搞的鬼,现在都真相大白了,也算是还十方县一个安宁。” 吴胜利感慨说道。 陈小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连忙正色问道: “你们在抓捕过程中,发没发现一个叫洪大光的人?” 问完之后,陈小川情不自禁有些紧张。 洪大光已经失踪了好几天,说不定,真是殒命在了地下拳场之内…… 一想到这个可能,陈小川只觉胸口阵阵发堵,像是失去了个至亲之人一般。 洪大光豪爽仗义,还曾舍命为他挡下一拳,在陈小川心里,两人早已是生死兄弟。 没想到,他说完之后,吴胜利与郑秋怡对视一眼,都沉默了。 “怎么了,找没找到人,你们倒是说句话啊!” 陈小川见状,心里升起股不好的预感,顿时就急了。 “……他失踪了,我们只找到了他的手机与钱夹,里面有他的身份证。” 郑秋怡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将实情说出来。 “失踪?可,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失踪算是什么结果?” 陈小川紧紧抓着头发喃喃,隐隐透出股暴躁。 “我们怀疑,他很有可能已经,已经……尸体,或许是被那家神秘的‘竹山’物流所秘密处理掉了。” 轰! “尸体”二字,在耳畔不断回响,陈小川只觉脑海一片空白。 “也就是说,大光哥,死了?” 他仿佛失了魂似的,呆呆盯着地面,嘶哑着嗓子喃喃。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几天不见,就再也见不到了? 这种感觉很是憋屈窝火,陈小川满腔怨愤无处发泄,只能握紧双拳,捏得咔擦作响。 “你也别太难过,这毕竟只是一种推测……对了,洪大光还有个妹妹,就在人民医院内住院。” 郑秋怡柔声安慰,随即想到了什么,将话题转移了。 “带我去见见她吧……大光哥不在了,以后,我就是她的哥哥。” 抬眼迎上两双担忧的眼神,陈小川苍白地笑笑,穿着格子病服就要下床。 “她住在皮肤科。” 郑秋怡神色复杂,说完后欲言又止,不由犯难地看向吴胜利。 “那啥,我还有事,我就不陪你们过去了。” 吴胜利被看得面容一抖,勉强笑笑,顿时脚底板抹油,开溜了。 “他这是在怕啥?” 陈小川望着吴胜利匆匆出门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 “怕承受不住心里压力吧。” 郑秋怡不愿多说,当即扶着陈小川下床,“走吧,我带你过去。” …… …… 此时,一条远离南陵市的高速公路之上。 两辆几乎一模一样的大货车,一前一后,正冒着倾盆大雨,急速朝北行驶着。 若是有心人注意到车身上的字迹,定然会发现那“xx物流”四字,曾经被人涂抹过,似乎想要掩盖什么。 前方的大货车内,整个车厢里空空荡荡,只有三个人席地而坐。 “大师兄,十方县地下拳场被一锅端了。” 一个蜡黄脸男人放下手机,神色凝重,转头对靠着车厢闭目养神的年轻人说道。 这人看上去比蜡黄脸男人还要年轻,却是他的大师兄。 听到蜡黄脸的声音,大师兄睁开眼睛,瞳孔中顿时有道黑影一闪而过。 “端就端吧,反正全国各地,多的是供货点。” 他嘴角微翘,转头看向车厢内的第三人。 那是个只穿着短裤的青壮男人,短平头,闭着眼睛。 浑身肌肉爆炸般虬起,胸前与后背,满是蜈蚣般的疤痕,看上去格外触目惊心。 他静静靠着车厢坐着,微微垂头。 不论车底如何晃动,他却纹丝不动,仿佛一尊沉重的石像般。 若是陈小川在场,定然会大惊失色。 因为,这个纹丝不动的青壮男人,赫然便是失踪的洪大光! “而且,想必师傅一定会喜欢这具尸傀的。” 大师兄望着死气沉沉的洪大光说完,嘴角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在蜡黄脸的点头应和中,他双手结成个古怪的法印,再度闭上了眼睛。 144、逼迫 “大光哥的妹妹叫什么名字?” 皮肤科的住院部在另外一座大楼,陈小川换下病服,与郑秋怡并肩走出门,开口问道。 “……叫金小鱼,正在读高二。” 提到这个女孩,郑秋怡沉默了下。 “姓金?她不是大光哥的亲妹妹?” 陈小川愣了愣。 “她是洪大光战友的妹妹,那人在国外当雇佣兵,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郑秋怡说完,陈小川一时间也默然了。 “那她家里面还有没有其他人?” “父亲早逝,亲身母亲在她小时候就跟大款跑了,家里其他人也联系不到,洪大光失踪之后,暂时靠她邻居帮忙照顾。” 说话间,两人来到皮肤科大楼。 上了三楼,郑秋怡领着陈小川,走进了间多人病房。 正是中午饭点,病房里,其他病人正在低头吃饭。 没有人注意到门口,站着的陈小川和郑秋怡。 “就是靠窗的那个。” 郑秋怡凑过头,对陈小川低声说道。 陈小川目光在房内扫视,金小鱼既然是个高二的学生,自然是个豆蔻少女。 然而,房里的病人多是些上了年纪的人。 除了靠窗的病房上,坐在个单薄身影,整颗头都缠满了白绷带。 她背对众人,枯坐着望向窗外。 午阳将她的背影,在病房上拖得老长,透出几分萧索。 陈小川一呆,难道那人就是金小鱼? 可,可她是怎么了? 能包裹成这样,再联想到这是间皮肤科病房…… 一时间,陈小川心里一咯噔,升起股不好的预感。 “小鱼,你哥哥的朋友来看你来了。” 两人走到病床前,郑秋怡俯下身,对着那道孤单萧索的背影说道。 听到声音,金小鱼的身影动了动,然后缓缓转头。 白色绷带遮住了她的容貌,只露出一双木讷的大眼睛,瞳孔失去焦点。 仿佛,对整个世界都绝望了。 “你叫小鱼吗?我叫陈小川,是洪大光的生死兄弟,以后我就是你的哥哥,我会照顾你的。” 看着这双眼睛,陈小川有些心疼。 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怎么会有这种眼神? “我哥……怎么了?” 陈小川说完,金小鱼的目光波动了下。 沉默片刻,她终于嘶哑开口,像是许久没有同别人说过话一样。 “他,他……” 陈小川犯难地与郑秋怡对视一眼,真不知该如何开口。 难道直接告诉她,与你相依为命的人,不明不白的失踪了? “他是不是死……了?” 金小鱼的嗓音颤抖起来,一滴清泪,缓缓从眼角滑下。 很快在白色绷带上晕开,像是一朵苍白的小花。 郑秋怡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陈小川鼻尖一酸,闭上眼睛坐下,缓缓将金小鱼木乃伊似的小脑袋,轻轻搂在怀里。 她没有挣扎,只是无声抽泣,格子病服下的瘦小肩头不住抖动。 “你们是金小鱼的家长?” 就在这时,头顶响起个男人的声音。 陈小川睁开眼睛,抬眼望去,正对上一双不满的眼睛。 那是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医生,有些谢顶。 镜片后的小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在居高临下,审视眼前之人。 “我说你们是怎么当家长的,啊?金小鱼的住院费还有医疗费都欠了几天了,怎么现在才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签字笔敲了敲手中拿着的病历薄。 听到声音,其他正在吃饭的病人纷纷朝这边望来。 这人的态度很是让人窝火,陈小川眼神微冷,正要开口。 房门口,却飞快走进来个三角眼妇女,满脸堆笑地迎了过来。 “哎呀呀,苟医生,今天怎么亲自来查房啊?” “哼,还不是为了金小鱼欠费的事情。” 苟医生臭着脸哼了声,再度把病历薄敲得哐哐作响。 “方秋梅,已经是第三天了,金小鱼要再不把欠费交齐,那就别怪我们医院无情,要把她赶出去了。” “咳,我这不是正在筹钱嘛。” 名叫方秋梅的三角眼妇女讪讪一笑,一低头,这才注意到正轻轻搂着金小鱼脑袋的陈小川。 “你是谁?” 她莫名露出几分警惕之色,一把将金小鱼拉了过来 一双三角眼,不停上下打量陈小川,倒像是在防备什么。 “我是洪大光的兄弟。” 陈小川笑道,看来这个叫方秋梅的女人,应该就是郑秋怡说的那照顾金小鱼的邻居。 陈小川不由对她印象大好。 “兄弟?我怎么没听大光说起过,他还有别的兄弟?” 方秋梅眼中警惕之色更甚,扯着嘴角冷冷一笑,很是刻薄。 “怕是听到洪大光失踪,所以假冒亲人,前来骗取小鱼家的房产吧?” 说完,她根本不给陈小川解释的机会,又对低着头一言不发的金小鱼耐心劝道: “小鱼啊,你看方姨也是没有办法,只有你在这张房产转移协议上签字,方姨才能借到钱,给你交钱治病啊。” 方秋梅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张打印纸递到了金小鱼的眼前。 “方姨,您,您别在逼我了好不好?房子是我哥的,我想等他回家……实在不行,我就不治了。” 金小鱼盯着那张打印纸,哀求着小声说道。 “你这孩子!怎么就不知道好歹呢!” 方秋梅脸色豁然一变,顿时撕破了前一秒的苦口婆心之态。 她的嗓音也大了几分,唾沫横飞,开始嚷嚷。 “我怎么就逼你了,啊?我好心好意照顾你,帮你筹钱治病,你还这么说我?你自己也不照照镜子,你这张脸,现在跟鬼似的,大白天出去都吓人!” 方秋梅说完,似乎还不解气,直接掏出个小镜子,硬生生凑到金小鱼的眼前。 “看看,你自己好好看看!” “啊——拿开,快拿开!” 绷带下的目光一触到小镜子,金小鱼顿时崩溃大声哭喊起来,像是极为恐惧镜子似的。 “哼,我偏要让你好好看清楚,你金小鱼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高中校花了,你现在就是个丑八怪!” 方秋梅满脸都是出了口恶气的得意。 无论金小鱼如何转头,她偏要把小镜子递过去,让这个木乃伊一样的少女无法躲避。 “够了!” 就在这时,陈小川终于忍不住,对着方秋梅横眉怒吼。 “嘿,你还敢吼我?你小子算哪根葱?老娘教训这个贱种,还轮不到你这小子插嘴!” 方秋梅不干了,丢下崩溃大哭的金小鱼,起身掐着腰,对陈小川猛瞪眼睛。 “你又不是她的监护人,凭什么要逼金小鱼签那个什么房产转让协议?” 陈小川很是窝火,终于听明白了。 这女人哪里是安的什么好心? 照顾金小鱼,分明就是在打她的房产主意! 真以为洪大光不在了,就可以肆意欺负一个孤苦无依的柔弱少女? 她怕是不知道,洪大光还有他陈小川这个生死兄弟! “喂,我说你们要吵就给我滚出去,要再不交齐欠费,信不信我马上让金小鱼打包滚蛋?” 苟医生再度将病历薄哐哐乱敲,神色极为不耐。 “你给我闭嘴!不就是钱吗,金小鱼的住院费还有医疗费,我全包了!” 陈小川听得更是窝火,满脸铁青对苟医生叫道。 “哼,你包,你有钱吗你?你知不知道金小鱼整张脸都被硫酸烧烂了,需要大面积植皮,光是使用的进口药膜,就需要三十多万!” 苟医生审视的目光透过镜片,再度上下扫视陈小川一眼。 “哼,就你一个全身地摊货的家伙,一身行头加起来要是超过两百块,我就把这病历本给吃下去!” 陈小川没有理会苟医生的嘲讽,满脑子都是“硫酸毁容”四字。 啪地一声, 他一拳砸下,床头的钢管栏杆顿时如同面条一般,径直被这暴怒一拳砸得变形瘪下。 顿时间,病房里一片死寂。 苟医生连同方秋梅吓得齐齐后退一步,缩了缩脑袋。 其他看热闹的病人也是瞪圆了眼睛,暗暗咂舌。 老天,这他妈还是人的拳头? 这小子是钢铁侠假扮的吧! 只有金小鱼睁着朦胧泪眼,抬头偷偷看向陈小川,原本灰败眸子深处,多了几丝亮光。 “你给我说清楚,金小鱼的脸到底怎么了!” 陈小川扯着苟医生的衣领,额头青筋齐齐虬起,有些吓人。 他眼中的狂怒,如同滔天洪水,即将冲垮大坝,越闸而倾。 145、愤怒的陈小川 “你,你要干什么……” 陈小川身高一米七五,只比苟医生稍高。 然而,他单手拎起苟医生的衬衣衣领,却不得不让苟医生踮起脚尖,才能勉强够着地。 感受着衣领上传来的强横力道,苟医生吓得都快尿了。 怎么也没有料到,这个看似清秀的年轻人,力气居然这么大。 更没料到的是,他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样,可动起手来毫不含糊。 简直,简直就是个披着书生皮的大恶人。 喉头被衬衣领子紧紧勒着,连呼吸都有些艰难。 他不过是一个常年做办公室的人,有点小权利。 平时呢,对病患与家属睥睨指气,牛气得不行,哪里碰到过这种情况啊? 顿时心里慌张一片,整个人筛糠似的哆嗦起来。 一旁的方秋梅,更是吓得脸色惨白。 想到之前,还妄想打人家金小鱼房产的主意,她心里升起阵阵悔恨。 要是提前知道那失踪的洪大光,还有这么个厉害的兄弟,打死她也不敢起坏心思啊。 郑秋怡抿了抿嘴角,作为一名官差,她本该出手阻止。 可之前,方秋梅还有这苟医生的言行举止,委实太过惹人厌恶。 陈小川的动作,让她暗暗出了口恶气。 她不由将头一偏,似乎突然发现墙角的壁纸很是好看,对吓得胆战心惊的苟医生视而不见。 “他,他是在为我愤怒吗?” 金小鱼心里暗暗喃喃。 一股久违的温暖传遍全身,让她白色绷带下的双眼又湿润了。 那是,家的感觉。 她是个孤儿,父亲早早去世,母亲根本不想承担责任,跟一个大款跑了。 唯一的亲哥哥在她十岁的时候,便四处流浪,最后死在了非洲的一片丛林之中。 金小鱼从来没有奢望过,有一天能再次感到亲人的温暖。 哪怕这三年与洪大光一起生活,这个哥哥的战友也得忙于工作,和她聚少离多。 但今天,却有个年轻人为她怒发冲冠,甚至不惜打人! “哥哥,是,是你吗……” 白色绷带下的那双木讷眼睛,终于有了光彩。 她仿佛看到满是阴霾的天空,被一柱明媚的阳光洞穿。 光柱中,是那个愤怒无比的年轻身影。 “我,我还有有事,小鱼啊,方姨过几天再来看你。” 生怕陈小川会对付自己,方秋梅哪敢再多呆。 生硬地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脚步匆匆,便要开溜。 “等等,谁让你走了?” 就在这时,背后响起道冰冷的声音,方秋梅脚步一僵。 整个人哆嗦转身,她正对上陈小川那双凌厉的目光。 “你告诉我,小鱼的脸是怎么回事?” 陈小川寒声问道。 听着这声询问,金小鱼呆住了。 原来,他如此愤怒,就是因为自己毁容的原因吗? 可一想到那犹如噩梦般的那天,金小鱼心里的伤疤仿佛被再次揭开,血淋淋的,让她眼底泛起一抹浓浓的痛苦之色。 她无声低下头去。 “我,我也不清楚啊,只是听洪大光提过几句,说是小鱼她们学校有个男生做的,后来报了案,那个男生被关了几天就被放了出来,好像,好像是背后有人……” 方秋梅根本不敢隐瞒,当下把所有知道的都给说了出来。 “你呢?你都知道什么?” 陈小川听完,咬着腮帮子,又低头看向被拎着的苟医生。 “我,我也是在报纸上看到的啊,说是那个男生追求金小鱼,没有成功,所以因爱生恨,就偷去学校的化学室偷了瓶硫酸来报复……” “他们说谎!”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金小鱼却突然开口喊了声。 苟医生当即闭上嘴巴,不再吭声。 陈小川的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皱。 经过刚才的发泄,他恢复了些理智,当即一把放开了苟医生。 方秋梅与苟医生对视一眼,乘着陈小川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忙不迭连滚带爬,逃也似的溜出了病房。 “小鱼,这件事背后,是不是还有什么隐情?” 就凭刚才金小鱼的那句话,陈小川觉得这件事情,似乎不是像之前那两人说的那么简单。 “……那个男生叫王坤,是高三年级的,之前我们从来没有见过,根本就不认识。” 似乎因为陈小川之前的愤怒,打动了金小鱼。 她终于鼓起勇气,看向陈小川的眼睛,将事情的关键讲述了出来。 “果然有隐去。” 陈小川心里暗暗点头,继续柔声问道: “小鱼,你能不能好好想想,之前有没有得罪过人?或是和别人发生过很大的矛盾?” 金小鱼茫然摇头。 问不出结果,陈小川也没多问。 要是她真的完全知道真相,估计洪大光就不会先是跑到地下拳场打拳筹钱,而是直接杀上门去了。 “小鱼,我知道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可能有些陌生。” 陈小川顿了顿,组织着语言。 “但如果我告诉你,我有把握能将你的脸治好,你愿意和我回家吗?” 说完之后,陈小川莫名有些紧张。 金小鱼应该是洪大光最为在意的人了。 无论如何,陈小川都不能让她,再一个人孤零零的生活下去。 虽然陈家村远离城市的繁荣,但胜在还有林婶儿她们,可以帮忙照顾金小鱼,让她不至于感到孤单。 至于上学这件事……按金小鱼如今的样子,哪怕将容貌恢复,她估计也不会想要再回到原来的学校了。 唉,还是先治病吧。 陈小川暗自叹息。 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突然遭受硫酸毁容这种致命打击,实在让人难以承受。 更何况,又遇到相依为命的洪大光意外失踪。 真是屋漏偏遭连夜雨。 金小鱼张了张小嘴,似乎有些意动。 一旁的郑秋怡见状,顿时劝道:“小鱼,你应该知道姐姐我的身份,我以职业担保,你小川哥哥是个好人。” 陈小川嘴角一抽,好人卡…… “嗯。” 金小鱼没有多说,低头点了点木乃伊似的小脑袋。 “那我们先去给你办出院,你不要担心,其实,我是一名医生哦。” 陈小川见她同意,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顿时笑道。 郑秋怡翻了翻眼睛,她并没见过陈小川的医术,还以为是他编造出来骗人家小姑娘安心。 当下两人起身,正要出门,岂料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了好几道凌乱的匆匆脚步声。 “就是这小子,不但不交齐欠费,还仗着一身力气,想要打我!” 苟医生带着一群穿着保安制服的大汉站在门口,气喘吁吁,躲在人堆后面,指着陈小川大声说道。 顿时,陈小川嘴角的笑意一收,眼神冷下。 146、反手一耳光 “妈的,敢来咱们人民医院闹事,小子,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一名穿着保安制服的大汉走上前来,提着橡胶警棍,对陈小川厉声说道。 “闹事?他口口声声要赶人出院,我闹事?我还想打人!” 陈小川心里有气,当下冷着脸道。 “嚯,好个狂妄的小子,你爷爷面前,也敢放肆!” 保安大汉都被气笑了,他值守人民医院多年,见过无数医闹。 一个个,开始都狂得不行,最后还不是臣服在他的保安服下,被“送”出医院大门? “兄弟们,都给我上,我倒要看看,这小子哪来的底气嚣张!” 见陈小川的穿着打扮,一身地摊货,根本就是一个穷屌丝。 保安大汉也没了顾忌,咧嘴一笑,就要上前揍人。 苟医生可是皮肤科的小领导,保安大汉碰巧有个亲戚这两天在住院,没少给苟医生说好话。 此刻,正是巴结的好机会。 原本呢,只要把陈小川弄走便是。 保安大汉心里一动,为了让苟医生出口气,干脆准备打这小子一顿。 嘿嘿,反正也没啥来头……就是以后有人来找麻烦,他也不怕。 “队,队长,你看那床头上的钢管……” 他大手一挥,却没见到手下的兄弟动身,正纳闷呢。 另一个年轻安保凑头过来,面有惧色地看向金小鱼的病床床头,低声对他说道。 “啥玩意儿?” 安保大汉一愣,都啥时候了,老子还有心思去注意什么钢管铁管? 人家苟医生可还在后面,等着看他的表现呢。 他不屑冷哼,还是下意识往床头扫去一眼。 下一秒,他张大嘴巴,双眼瞪得溜圆。 “这这这,这是你砸的?” 那根婴儿手臂粗的钢管横杆整个凹下去,严重变形,正中豁然有道明晃晃的拳印。 咕咚一声,安保大汉狠狠咽了口唾沫。 原本跨出去的右脚,顿时又默默收了回来。 “对啊,我砸的,是不是要赔钱?” 陈小川平静问道。 “呵呵,这位先生说笑了。” 安保大汉额头冷汗淋漓,笑得跟哭似的。 开玩笑,一拳能砸弯坚硬的钢管,这要是落在身上,岂不得直接就是一个碗大的透明窟窿? 他可没觉得,自己的骨头能硬过那根钢管。 想到刚才还想上去打人家一顿呢,安保大汉又是后怕,又是羞愧。 只觉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记耳光。 “队长,要不报案吧?” 其他安保人员也心生退意,他们是安保人员,又不是把命卖给了医院。 区区一个月两千多块的工资,可没动力让人连小命都不顾。 安保大汉正要点头,后面的苟医生顿时看急眼了。 妈的,叫你们过来,是给老子出气的! 要报案,老子还用得着你们? 废物,真是白白养了一群废物! “你们是不是傻,他就一个人,一起上啊!” 苟医生生气地催促道。 见其他人不为所动,把他的话当成了放屁,他更是生气。 忍不住伸手,到一个安保人员的腰间,往前猛地一推。 “妈的,你他妈推什么推!” 那些安保人员平常对人吆喝惯了,虽然被陈小川那一拳轰塌钢管给唬住,对苟医生可没什么好怕的。 见自己被生生推到了人前,他迎上陈小川微冷的目光。 心里一慌,顿时又怕又气。 当即想也不想,掉头就是一巴掌,扇到苟医生脸上。 病房里的其他病人,此时已经看得目瞪口呆。 稀奇,真是稀奇。 先是有这个小伙子,一拳把床头横杆砸得变形。 这下子,又有保安打自己医院的医生。 嘿,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比看电视刺激多了呢。 他们躺在病房里,平常没少受苟医生的气,对这个趾高气昂的家伙哪有半分好印象。 此刻见他被保安一巴掌给扇得原地转圈,差点找不到北了,顿时都哈哈大笑起来。 只觉心里那口气总算出了,真是跟三伏天里喝凉水一样舒坦。 “你,你敢打我?” 苟医生捂着腮帮子,都有些懵逼了。 他可是堂堂皮肤科的小领导,你一个看大门的保安,也敢扇我耳光? 那个打人的保安也回过神来,心里顿时有些后怕,可谁叫这家伙要推自己出去做出头鸟的? “谁叫你推人的……” 他不服气,低头小声哼唧道。 “苟医生,这个兄弟也是一时失手,你大人大量,别放在心上。” 保安大队长一看这情况,瞪了眼打人的年轻保安。 转头,又换上副笑脸,对苟医生讨好笑道。 “我我我……” 苟医生那叫一个气啊。 我还大人大量? 我他妈都被人扇耳光了,还是当着这么多病患的面。 以后巡查病房,我这脸还往哪搁啊? 谁他妈被扇了耳光还能笑嘻嘻的,叫他过来,吃两个耳光试试? 苟医生气得一口老血堵在胸口,差点没喘上气来。 “你们在这儿吵什么?没看到这么多病人正在午休?” 就在这时,走廊那头响起道颇为威压的声音,随即走来一片人影。 说话的,是人民医院的宋院长。 今天本是南陵市最大的药业集团——青木医药的董事长前来洽谈合作。 宋院长一直陪着笑脸,带着她四处参观人民医院各科。 没想到,居然在这里正好撞见了件意外事件。 宋院长说完,大步走了过来,一张老脸已是布满寒霜。 青木医药隶属南陵市政府管辖,是国企,他们人民医院巴结还来不及,哪敢给人家留下坏印象啊? “院长!您可得给我做主啊!” 捂着腮帮子的苟医生,一见来人,真是比见了亲爹还要感动。 三两步小跑过去,一把鼻涕一把泪,就开始对宋院长心酸诉苦。 “里面有个家伙,不但欠费不交,刚才还要打人……我好话说尽,他就是不听。” “我怕他乱来,就找了咱们医院的保安部门,带人来维持秩序。” “谁想到,谁想到这些废物居然害怕打不过人家,不敢上去,我,我就有点看不过去,就催了一声。” “然后这个王八蛋,居然反手就给了我一巴掌,您看,都把我门牙打松了!” 苟医生说得那叫一个惨,再加上他半张脸红肿如猪头的悲惨模样,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有这种事?” 虽然苟医生边哭边说,有些口齿不清,宋院长还是听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他硬着头皮,转身对青木集团的董事长笑道: “让柳女士见笑了,这边出了点小意外,我先处理一下。” 岂料,身侧香风一动,宋院长只觉一个曼妙人影匆匆掠过自己,往病房门口走去。 147、拒绝合作 他正在纳闷呢,结果,苟医生突然指着病房内走来的一个年轻人,愤怒大喊起来。 “院长,是他,就是他!就是这个家伙来闹事!” “嗯?” 宋院长眉头一皱,还没来得急开口,只见那个年轻人居然露出了微笑。 “柳姐,真是好巧啊。” 柳姐?他在叫人家青木集团的董事长? 顿时,宋院长脸色微变,眼神阴晴不定。 然而下一秒,他张着嘴巴,双眼睁得老大。 只见一路上,脸色平静无波的青木集团董事长柳女士,此时却妙目发亮。 一双玉手垂在身前,纠成一团,显露出几分激动。 她俏脸微红,似喜似怒地对着陈小川娇嗔开口。 “巧你个大头鬼,到了南陵市也不来看看我……我和小石头,还亏得某人是他干爹呢。” 卧槽! 什么情况? 宋院长懵逼了,捂着腮帮子的苟医生也忘了哀嚎,其他跟来的一众医院高层领导,更是面面相觑。 众人眼中,只剩下那一对仿佛久别重逢的年轻男女。 郑秋怡豁然起身,望着陈小川的背影。 不知为何,她的脸色突然有些苍白。 金小鱼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低头摇了摇小脑袋。 “不行,不能让青木集团的合作黄了。” 宋院长心里一动,已经决定将苟医生这件事冷处理。 说得难听点,这个年轻人一看就和人家柳董事长关系非凡。 别说打人闹事了,就是想放火烧医院。 宋院长估计都会在一旁笑呵呵,拍着巴掌叫好。 “院长,你要给我做主啊!” 宋院长想得倒挺周全,奈何架不住人家苟医生不乐意。 当下见众人的焦点,都跑到那小子身上去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尼玛,老子才是受害者,老子才该是焦点啊喂! 他忍不住指着陈小川再度大声嚷嚷,想要把事情闹大。 “小子,我告诉你,今天我们宋院长在这里,我看你还敢乱来!” 他想得挺美,顺带还拍了一记马屁,正暗暗得意呢。 哪知道余光瞧见宋院长的脸色,已经刷的一下,变得跟吃了死苍蝇似的难看。 苟医生心里一咯噔,有种不好的预感。 “闭嘴!” 果然,想象中替自己主持公道的宋院长,却低声喝骂了句。 “啊?院长,我,我……” 苟医生一时间没回过神来,结结巴巴还想再度开口。 “蠢材!给我闭嘴!” 宋院长这叫一个气啊,若是有可能,他真恨不得当即一把扑上去,活活掐死这个苟医生。 平时也是挺机灵的一个人,怎么现在就蠢得跟猪似的? 那一巴掌就把脑袋给扇坏了? 没看到那个年轻人是人家柳董事长的好朋友? 自然同样也是医院的贵宾! 宋院长想要息事宁人,那头的陈小川,却已发现苟医生三番两次的蹦跶叫屈。 心里冷笑一声,他望向门口的一干人民医院高层。 “说我打人,可以调监控录像,而且现场还有这么多病人亲眼所见,可以为我作证。” 说完,陈小川顿了顿,眼神透出一股锋芒,逼人不敢直视。 “而且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小鱼的欠费问题,说是再不交齐,就要让她打包滚蛋!” “我倒想要问问,你们偌大一间医院,真的没能力拖延几天病人的医疗费用吗?” “口口声声都是‘没钱滚蛋’,试问医德何在?人性何在!” 他的嗓音不知不觉带上了点气劲,震得一干人耳朵嗡嗡作响,仿佛直接传到了灵魂深处。 郑秋怡妙目失神,望着那道似乎高大了几分的单薄背影,一时间看得痴了。 金小鱼更是双眼泛红,心里的委屈仿佛在此刻轰然爆发。 她忍不住低头咬着手背,无声哭了起来。 柳盈盈又惊又喜,没想到陈小川还有如此高尚的一面。 想到之前一时冲动,让他当了小石头的干爹,此时竟是为自己的眼光暗暗得意。 “小伙子说得好啊!” “简直说出了我们的心声!” 病房里的几名病人,纷纷激动地拍起了巴掌。 这几天金小鱼的遭遇,他们都看在眼里。 奈何身在医院,也不好开口仗义执言,怕惹祸上身。 此时陈小川能站出来,说出如此一番铿锵有力的话语。 不亚于是狠狠打了苟医生等人的脸,真是他妈的让人解气! 啪啪之声接连响起,那些保安也受到影响,纷纷为陈小川鼓起掌来。 结果被苟医生恶狠狠一瞪,又齐齐熄火。 但一双双眼睛之中,仍旧闪烁着激动的余烬。 相比这些人,门口站着的一众人民医院高层领导,心里可就不是滋味了。 个个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 最为难堪的当属宋院长,一张老脸青一阵红一阵。 当着人家青木集团的董事长的跟前,丢了如此大的人,真是感到无地自容。 而这一切,本来可以悄无声息掩盖过去的…… 都怪苟医生这个傻x! 一直念念不忘,还颠倒黑白,妄想糊弄自己,污蔑人家。 “苟医生,这位先生说的可是实情?” 宋院长气得肺都快炸了,铁青着脸对苟医生问道。 “院长,院长您听我解释,事情并不是这样啊……我,我也是为了咱们医院,要是个个都学这个金小鱼这样拖欠费用,我们医院又不是做慈善的,会被拖垮的啊……” “够了!” 苟医生絮絮叨叨,还想多费口舌狡辩,却被一声清冷的女声给喝止。 “宋院长,没想到贵医院,还有这种医德有损的不良医生……我们青木集团的宗旨是造福百姓,耻与这种医生为伍。” 柳盈盈俏脸寒霜,冷冷扫来一眼。 顿时,苟医生低下头,如丧考妣。 宋院长眼中闪过一丝不安,其他的医院高层领导,更是紧张得手心出汗。 “很遗憾,这次与贵医院的合作,我们青木集团,拒绝。” “柳女士,能不能再考虑一下?” 听到“拒绝”二字,一干医院高层领导豁然色变,心里那叫一个恨啊。 他们纷纷往苟医生投去将想要杀人的目光。 宋院长心里大震,一张老脸已经微微苍白。 他生硬挤出点笑意,心里却已经绝望。 青木集团这几年在政府的扶持之下,声名鹊起, 已垄断了整个南陵市的医药市场。 错过与青木集团的合作,人民医院很有可能让出南陵市第一医院的宝座,被其他几家医院联手赶超。 想到这个结果,他的心里都在滴血。 柳盈盈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摇头。 顿时,宋院长脚下一踉跄,差点没有摔倒。 人民医院在自己的掌舵中兴旺了几十年,今天过后,难道,就要日落西山了吗? 这一切,本该不是这样的。 都是因为有个该死的猪队友——苟医生! “苟医生,我以人民医院的院长身份正式通知你,你被解聘了……另外,医院巡查小组会对你经手的每一笔费用仔细清查,绝不放过任何一张可疑的单据。” 深深吸了口气,宋院长仿佛使尽浑身力气,对苟医生嘶哑说道。 扑通一声,苟医生吓得双眼发直,一屁股呆坐在地。 被当场解聘,他的房子,车子,都隶属医院财产,会被直接收回。 而且这些年来,他收受红包,还有医药企业的各种回扣……屁股早就不干净了。 真要细查,自然是一堆问题。 甚至,很有可能会坐牢! “完了,全完了……” 坐在冰凉坚硬的地上,苟医生死鱼眼般望着地面,失魂落魄地喃喃。 148、回家 与柳盈盈约定下次登门拜访,陈小川与郑秋怡,一起给金小鱼办理出院手续。 在宋院长的授意下,出院手续很快办好. 不但没有收金小鱼的一分医药费,反而,还把之前交的几万块押金,一并给退了。 陈小川明白,这是人民医院在向自己示好。 大概还是想通过他,试图再搭上柳盈盈这条线。 陈小川什么都没说,在宋院长欲言又止的注视下,三人出了医院大门。 牧马人修补一新,轰隆声中,直奔金小鱼家。 那是座老式公寓楼,陈小川去了洪大光的屋子呆了片刻,又默然回到客厅,等待金小鱼收拾好行李。 行李箱不大,大概放着些衣物之类的东西,陈小川单手拎起,感觉轻飘飘的。 前往陈家村的一路上,陈小川都在向金小鱼介绍陈家村,还有陈老爷子他们。 他的心里有些紧张,毕竟金小鱼从小生活在城里,怕是很不习惯乡村的生活。 “我就不进去了,小鱼,姐姐过两天再来看你。” 到了陈家村,牧马人直接停靠在陈小川家的院门前。 郑秋怡笑着说完,又风风火火的调转车头,回到南陵市。 她因为破获地下拳场案有功,职位很快就要升迁,这两天其实挺忙。 陈小川与金小鱼站在院门口,注视着牧马人快速远去,最后消失在了村口拐角。 “小鱼,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新家了。” 陈小川摸了摸金小鱼的脑袋,触及到那层厚厚的白绷带,心里又是一痛。 金小鱼乖巧地点点小脑袋,毕竟还是有些害羞,只敢用余光好奇地朝破旧的院门里打量。 此时已是快要下午六点,陈小川午饭都没吃呢,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将金小鱼的行李往自己屋里一塞,他便带着不停好奇张望的金小鱼,脚下生风,杀向林婶儿家。 金小鱼的情况,陈小川已经在电话里告诉了她们。 没想到,林婶儿等人还挺高兴,说是人多热闹。 特别是陈老爷子,突然多了个干孙女,在电话里便猴急猴急的催促陈小川,叫他赶紧带回来瞧瞧。 日落西山,陈家村笼罩在一片暮色之中。 低矮的瓦房上炊烟飘荡,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清香。 金小鱼跟在陈小川的背后,感受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心里却莫名的有股亲切。 乡村虽然没有城市的繁华,但胜在烟火气息浓厚。 “这孩子,就是小鱼吧?” 进了林芸家小院,正在厨房忙碌的林芸与林婶儿,似乎听到了脚步声。 顿时,她们乐呵呵的出来,林婶儿手里还拿着锅铲。 两人欣喜不已,同金小鱼打着招呼。 林芸更是亲昵地揉了揉金小鱼的头发,很是高兴。 “小鱼,这是林婶儿,这是你林芸姐姐。” 陈小川笑着,给有些羞涩的金小鱼介绍道。 “林婶儿好,林芸姐姐好。” 金小鱼害羞地笑笑。 “小鱼,来了家里就别客气,你大光哥哥和我们关系可好了,以前还来家里吃过好几次饭呢。” 林芸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模样,金小鱼没有说话,甜甜笑着点了点小脑袋。 “别站在外面了,肯定都饿坏了吧,先进堂屋里坐着,菜马上就好。” 林婶儿笑着催促了声,又匆匆回到厨房忙碌起来。 刚才跑出来看金小鱼,菜可还在锅里呢。 “这是我爷爷,来,小鱼快打招呼。” 进了堂屋,陈老爷子正眉开眼笑,坐在八仙桌旁。 望见金小鱼满脸的绷带之色,他深陷的眼窝内,明显露出抹心痛之色。 “爷爷好。” 金小鱼点点小脑袋,可把老爷子给乐坏了,拉过去就是一连串的关切问候。 “一路上热不热呀?乡下蚊子多,等会儿叫你小川哥给你买盒蚊香,哦对了,今天你林婶儿知道你要来,特地准备了一大桌子菜呢。” 对于老爷子的热情,金小鱼起初有些不知所措,绷带下的大眼睛明显有些发窘。 但片刻过后,她感受到了老人那真心实意的关切,心里一暖,打开了心扉。 甜甜笑着回应老爷子的问话,整个人变得自然多了。 陈小川看在眼里,暗暗点头。 若是让金小鱼继续呆在那栋老式的公寓楼里,说不定日子旧了,会养出抑郁症来。 不多说,饭菜端了上来,满满一八仙桌的热菜。 红烧鲤鱼,爆炒鸡块,魔芋烧鸭,冬瓜排骨汤……都是农村菜式。 但如此一大桌子,可见林婶儿为了迎接金小鱼的到来,还是颇为煞费苦心。 面对这些热气腾腾的菜肴,金小鱼捧着个白瓷大碗,感动得眼眶又是一红。 晶莹的泪珠滴落到白米饭中,很快就不见了痕迹。 “小鱼不哭不哭,以后有爷爷在,我看哪个混蛋敢再欺负你,爷爷帮你揍他!” 陈老爷子恶狠狠的一挥拳头,那副瘦骨如柴偏偏要装出气势十足的架势,看起来颇为滑稽。 顿时逗得金小鱼破涕为笑,连连点着木乃伊似的小脑袋。 一顿晚饭吃得金小鱼胃口大开,或许是多了亲人的感觉,她放开了腮帮子,将白米饭刨得哗哗作响。 这看得陈老爷子他们又是一阵心疼。 “林婶儿,小鱼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以后可能需要多加点肉食了。” 吃过晚饭,乘着金小鱼帮忙收拾的功夫,陈小川溜回家里。 他取了之前在烧烤摊赚的四千块钱,全都交到了林婶儿的手中。 “小川你这是干啥?不就是多双筷子的事情,你再这样,林婶儿可就生气了啊。” 林婶儿一愣,忙不迭把钱推还给陈小川。 “林婶儿,你放心,过几天烧烤摊就要分红了,我能分好几万呢。” 今时不同往日,陈小川露出一副煤老板的气魄,根本不容林婶儿拒绝。 他其实还没说,后天就要与白冰一同前往那什么拍卖会。 相信自己炼制的木灵液,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 区区四千块钱,如今的陈小川还真没放在心上。 “那,那好吧,我明天去买点牛奶什么的,多给这孩子补补。” 林婶儿回头望了眼正殷勤收拾碗筷的金小鱼,叹了口气。 洪大光多好的一个人,说失踪就失踪。 可怜了金小鱼,又是孤独一人。 不过,好在还有陈小川,还有她们。 “小川,要不咱们一起筹点钱,去给小鱼做个整容手术吧,我看电视上说得挺神的,说只要有钱,黄渤都能给整成黄晓明,可厉害了。” 噗嗤一声,陈小川差点没被口水给呛死。 没想到林婶儿也与时俱进,不但知道整容,还认识不少男明星呢。 “咳咳……林婶儿,其实呢,以前我在网上查资料的时候,自学过许多中医,其中就有关于消退疤痕的方法……” 陈小川再次搬出万能的“上网自学”大法,奈何这次林婶儿翻了翻眼睛,明显不信这小子的借口。 “上网还能学到医术?” “呃……主要是我发现了个偏方,说是特别有效果呢,还是让我先试试,万一没效果,我们再想办法也不迟嘛。” 陈小川心虚地讪讪一笑。 林婶儿看了他一眼,摇摇头。 “行吧,你先试试,实在不行,婶儿这里还有上次刘家人赔的几十万,可以先拿出来给小鱼用用。” “不用不用,那钱可是林芸的嫁妆,哪能随便动啊。” 陈小川吓了一跳,没想到林婶儿还有这打算,一时间又是感动,又是羞愧。 “看来,只有多赚钱,才能让林婶儿安心了。” 陈小川暗暗想到。 眼看天色已黑,他对金小鱼嘱咐了几句,便叫上林芸,往张家镇走去。 149、记者围攻 “小川,你可算是来了。” 到了张家镇的大排档里,早就料到烧烤摊生意火爆。 但望见摊位上一片黑压压的人头之时,陈小川还是嘴角抽搐,吓了一跳。 “小川师傅来了。” “小川师傅,总算是等到你了。” “小川叔叔,我妈妈说不能让我再吃烧烤了,怕长胖,我好伤心,你等会儿能不能在烤肉串上多放点肉啊?” 一路上,不断有熟悉的食客冲他打招呼。 陈小川面带微笑,挥手一一回应,搞得像是大领导莅临烧烤摊视察工作似的。 不用说,今晚又是有得忙了。 但话说回来,生意好,赚的钱也就越多,谁会跟钱过不去? 是以,陈小川带着痛并快乐着的复杂心情,系上围裙,站在了烧烤架后面。 张发财乐呵呵转身而去,随之而来,交给林芸一叠字典厚的点菜单。 “呐,这些都是客人预订的,辛苦小川了。” 张发财口中说着辛苦,双眼却是直冒精光。 看着那点菜单,就跟看着厚厚一叠红票子似的。 “不辛苦,不辛苦。” 陈小川摆摆手,笑得有点勉强。 不辛苦?不辛苦当然是假的…… 他拾起第一张点菜单看了看,一旁的林芸已经为他拣选好烤串,就放在酱料旁边。 “咦,后面怎么还有张空桌子?” 余光扫到冰柜旁的一张小折叠桌,干干净净,还配着三把塑料椅,陈小川不由得一愣。 摊位上,可还有好些个食客在站着干等,连坐的位置都没有。 这里偏偏还空了一张桌子,实在有点古怪。 “小川你不知道,那是许小姐她们定的固定座位,张叔狮子大开口,足足收人家一千块一晚呢。” 张大虎一边洗盘子,一边抬头,对陈小川偷偷说道。 显然他对许青诗三人还是颇有好感,一千块吃一顿烧烤,还是让他感觉许青诗给坑了。 陈小川笑笑,没有说什么。 那个自以为是的女人,要不是还带着需要治疗厌食症的小铃,陈小川才懒得理会她呢。 他的烧烤,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吃得上的。 “嘿,你这小子,我收这么多钱,还不是有你一份?” 张发财大概也听到了张大虎的抱怨,顿时笑骂了句。 张大虎尴尬地挠挠头皮,突然想起,如今也是这烧烤摊的股东了。 坑许青诗,自然也有他的一份。 他憨憨一笑,低头卖力洗着盘子,不再吭声。 “陈小川,你是不是又在说我坏话?” 就在这时,摊位过道那头响起声清冷的冷哼。 随即,三道靓丽的曼妙身影联袂而来。 许青诗板着脸,好像陈小川欠她钱似的。 说完,便自顾走到“雅间”上,优雅地抚着裙边坐下。 倒是小铃对陈小川甜甜一笑,打了个招呼。 白冰点点头,“陈先生。” 在外人面前,她不方便表现出太多的热络,怕被有心之人看出来。 毕竟,她的明面身份,是许青诗的贴身助理。 相比其他食客,许青诗三人明显是“vip”,根本不存在什么先来后到。 陈小川无奈,只得放下手中的点菜单,接过刚刚写好的一张。 “又是一堆蔬菜烤串?” 口味和之前那晚一样,陈小川撇撇嘴,依然按照要求烤了起来。 结果就在这时,大排档外突然哗啦一声,居然冲进来一大堆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 大排档里,所有人都惊到了。 见这些记者冲锋陷阵的方向,赫然是生意火爆的张发财摊位。 他们顿时想也不想,丢下吃了一半的食物,一抹嘴,举着手机就往这头挤来。 一时间,大排档右上角人满为患,真是人山人海。 一眼望去,全是黑压压一片躁动的脑袋。 “怎么来了一堆记者?” “难道发生了什么大事情?” “快拍下来拍下来,刚好今晚朋友圈不知道更新啥呢。” 张发财三人都傻眼了,伸着脖子,眼睁睁看着一堆记者嗷嗷叫着扑了过来。 啥情况,搞得跟抢劫银行似的? 烧烤架后,陈小川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饶有趣味地转头朝“雅间”望去。 “这些记者,应该就是闻到了许青诗的味道来的。” 他暗暗想到,心里突然有种莫名的快意。 好像只要能看见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吃瘪,就会感到高兴一样。 龙头企业美女总裁深夜吃路边摊烧烤,虽然不是什么劲爆的大新闻,但也足以满足,这些苍蝇一样的花边新闻记者了。 果然,小木桌旁,许青诗呆滞瞬间,俏脸顿时变得很是难看。 “许小姐,要不要先离开。” 白冰眼神微冷,扫视着那些连滚带爬拼命挤来的记者。 有些手脚麻利的,已经率先突围,冲破了同行的包围圈,兴奋而又艰难地伸出手中的话筒。 如同伸出一截截枪管一样,仿佛许青诗拒绝采访,就会被他们当场结果掉。 许青诗眼中恼怒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嘴角浅笑,优雅侧坐,瞬间变了个人。 “许小姐许小姐,我能采访你一下吗?” 如此近距离接触心中的女神,这名一马当先的男记者兴奋红了脸,用着机关枪的语速急速大声开口。 采访采访,一天到晚就知道采访,采你个大头鬼啊! 许青诗一颗芳心在咆哮。 本来想到晚上可,以去陈小川的烧烤摊大吃一顿,是以连晚饭都靠边站,就是为了腾出肚子。 此时正是饿得前胸贴后背,哪里有心情,去接受这种无关痛痒的小记者的提问? “请便。” 许青诗皓腕轻抬,抚了抚耳畔的短发,露出个迷人的微笑。 整个人从容优雅,完美得无可挑剔。 顿时,看得小记者眼睛都直了。 “我想问问,您为何深夜前来这座远离南陵市的小镇?” 他握着话筒的手都在哆嗦,倒像是话筒成精了似的,在不住挣扎。 “呵呵,当然是因为这间烧烤摊别具一格,烧烤的味道极其诱人。” 许青诗轻启红唇,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嗓音说不出的优美动听。 尼玛,跑来这破烧烤摊,出了吃东西,难道还有别的原因? 这特么是什么蠢问题啊!老娘饿着肚子,为毛要听你这个混蛋鬼扯啊喂! 感受着肠胃在不断抗议,许青诗一腔怨气无处发泄,只能暗搓搓的在心里咆哮。 若是有可能,她恨不得一高跟鞋,踩死这个耽误自己吃晚饭的王八蛋。 小记者一愣,明显没有想到居然是这个回答。 要知道,南陵市距离张家镇可是上百公里。 再加上道路崎岖不平,坑坑洼洼,开车过来得两个多钟头。 难道一向稀时如命,以工作狂自居的许青诗许女帝,肯花如此多的时间,就是为了吃一顿路边摊的烧烤? 不光小记者不信,其他记者更是嗤之以鼻。 开什么玩笑,当我们是傻子呢? 以他们多年挖掘花边新闻的经验,鼻尖一吸,就知道有猫腻。 这里面大有猫腻! “许小姐,听说这家烧烤摊在本地极为有名,其中的烧烤师傅更是年轻帅气,被众多食客称为‘烧烤小王子’,不知道许小姐的前来,是否与他有关呢?” 乘着那名小记者愣神瞬间,一个膀大腰圆的女记者顿时胳膊一拐,将他重新挤回人堆。 自己则是借机上位,脱颖而出,成功将枪口般的话筒瞄准了许青诗。 别看人家长得笨拙,但是能干狗仔队这行的,岂会是等闲之辈? 她牙尖嘴利,语速更是快得跟加强版的加特林似的。 根本不容许青诗有片刻的时间,来思考是否拒绝回答。 其实陈小川的照片,她在微信上见过。 年轻倒是年轻,但谈不上“帅气”二字。 顶多,就是有股干净出尘的气质,让人越看越是顺眼。 这样夸大事实,自然是刻意要把许青诗此行目的,硬生生往花边新闻上扯。 不然大老远的,跑来这个破地方干嘛? 一边喂蚊子,一边吃烤串啊? 烧烤小王子与美女总裁的地下秘情……啧啧,想想都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不光是膀大腰圆的女记者,在场的其他人也兴奋起来,鼻尖猛嗅。 他们不约而同,似乎都闻到了一段狗血剧情的浓浓酸臭气息。 话音落下,只听得刷的一声,另一半挤不上前的记者毫不犹豫,掉转枪头,悍然向烧烤架前冲锋。 目标,正是一脸懵逼的陈小川。 150、代言烧烤摊 许青诗想打人的心情都有了,什么烧烤小王子,我去你大爷的,我还樱桃小丸子呢! 她没想到,只是简简单单跑来吃顿烧烤,居然也能吃出一场小型的记者招待会来。 尤其是那个陈小川,竟然根本不开口解释,哼,以为我许青诗的热度这么好蹭? 真是个自私自利的混蛋! 许青诗嘴角抽搐,气得贝齿咬得咯咯作响。 好气哦,但还是要保持优雅的微笑…… 她一边腹议,一边轻柔抚平裙角的皱褶,对着镜头努力挤出笑意。 那一边,陈小川眉头皱起,满脸黑线,郁闷得要死。 什么叫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他此刻深有体会。 那个女人屁颠屁颠跑来吃烧烤,还和自己有关? 开什么玩笑,两人是情敌,情敌! 你见过情敌会你侬我侬,最后相依相偎,一起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扯淡呢这不是! 哪个混蛋作者敢这么写,估计会被读者隔着手机屏幕,直接喷口水淹死! 眼前一只“炮筒”戳了过来,差点没戳到他的嘴皮子。 陈小川心里来气,有心想要低头工作,不去理会。 岂料就在这时,满脸红光的张发财眉开眼笑的过来,伸手帮陈小川拦下了那名正要开口的记者。 “关键时刻,还是张叔靠得住啊……” 陈小川心里一阵感动,觉得今后就是再苦再累,那也值了。 “呵呵,诸位记者朋友大家好,我是本店老板张发财,本店有规定,想要采访,员工一个问题一百块,老板一个问题一千,有需要的记者朋友请来这边交钱登记,排好队,不要拥挤,谢谢。” 张发财说完,其他记者顿时不满嚷嚷,有人大声喊道:“这是什么奇怪的规定啊?以前我们怎么就没有遇到过?” “对,这是坐地起价!” “良心呢,老板你的良心呢?” 面对一众质疑的眼睛,张发财面不改色。 他继续笑呵呵道: “主要还不是怕你们人多,乱起来发生意外嘛,钱财是小事,安全才是第一,那啥,再过五分钟,采访问题的价格要翻倍了哈。” 一干记者绝倒,陈小川更是无语望苍天,心里泪流满面。 自己,还是太过单纯。 被张发财卖了,都还在暗暗感激人家…… 张发财说完,不顾一脸生无可恋的陈小川,领着一堆臭着脸的记者,跑到柜台那头美滋滋的收钱去了。 “这位记者朋友,想必你是误会了。” “雅间”这头,许青诗从僵硬的脸色当中恢复过来。 她浅浅一笑,仿佛并未对刚才那女记者颇有冒犯的话语多做计较。 但那微微咬紧的后槽牙,还是暴露了心里的羞恼。 不能乱,不能乱…… 心里仿佛有个声音在喃喃,许青诗吐出口浊气。 余光扫向烧烤架那头,陈小川正被记者围攻的。 见他一副手忙脚乱,不知所措的可笑模样,许青诗顿时心情莫名大好起来。 “其实,我是来为这家烧烤摊代言的。” 许青诗面对一干镜头,淡淡笑道。 诶! 啥玩意? 呼啦一声,一堆记者齐齐张嘴,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一刻,满地都是被惊掉的下巴。 堂堂许氏集团的总裁,许女帝,居然会跑来为一个乡镇的路边烧烤摊代言?! 这到底是她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啊! 不说这个烧烤摊倾尽全力,能不能筹够请动许青诗的价码。 而且人家身份颇高,个人魅力更是相当知名。 为毛要自毁形象,去代言一个路边烧烤摊? 在他们看来,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女,去代言一个油腻腻的烧烤摊…… 这不是在自毁形象,还能是什么? 可站在许青诗这种人的高度,又不缺钱,干嘛要这么做? 难道是有求于人? 当然,这种猜测根本就不可能,许多想到这一点的记者暗暗摇头。 开什么玩笑,就凭这个破破烂烂的烧烤摊,也有能耐让人家许总裁低头? 人家的身份地位高高在上,许氏集团又是纳税大户。 别说一般的社会名流,就连南陵市的柳副市长,都对许青诗青睐有加。 数次在新闻采访中点名表扬许青诗,说人家年纪轻轻,却已有一番大作为,堪称是南陵市青年的楷模云云。 一时间,没有人再说话,都将录音笔与麦克风等物对准许青诗。 静静等待她如何解释,这个弥天大谎一般的借口。 “呵呵,我相信诸位可能有点难以接受,但事实就是这样。” 看到众记者不吱声了,许青诗心里一阵舒坦。 哼,老娘岂是你们几只小虾米就能难倒的? 她伸手拉过小铃,推到镜头面前,对着众人笑道: “这是我的表妹小铃,三年前患有厌食症,一直无法克服心里障碍正常进食……三年下来,已是瘦骨如柴。” 想到过往那些心酸,许青诗喉头一哽,一双妙目顿时泪光点点。 倒有些分不清到底是演戏,还是动了真感情。 “拍下来快拍下来。” 几乎所有记者都在小声催促同伴,能看到一向以铁血面目示人的女帝动情,稀奇,真是稀奇啊。 “偶然一次,我的助理白秘书,发现了这家不同凡响的烧烤摊,带着小玲尝试过后,她居然不会对这家店的食物产生厌恶之感,可以正常进食。” 许青诗低头擦擦眼角,愉悦笑笑。 “是以,为了能让更多的厌食症患者注意到这家店,也为了感谢他们的食物治好我妹妹的厌食症,我决定以个人名义,为这家烧烤摊代言,谢谢。” 话音落下,现场顿时一片按下快门的咔嚓咔嚓之声。 白光闪灭,一如众多记者心头闪过的阵阵惊雷。 美女总裁代言,烤串还能治疗厌食症……这这这,这特么还是烧烤摊吗? 这,难道不该是那些上市的大型医药企业,才该有的待遇? 不光记者呆住了,现场的食客也是纷纷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天哪,人家许总亲自为烧烤摊代言!” “以后来这家店吃烧烤,那真是倍儿有面子啊!” “哼,以后谁敢说吃烧烤低级,我就跟谁急!” 食客们兴奋不已,人家堂堂总裁都乐意来这家店吃烤串,顿时让他们有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平心而论,这家店的烤串味道一绝,堪称是冠绝整个南陵市。 奈何,地处偏僻,还是路边摊。 若是要来请客吃饭,根本上不得台面。 可现在人家许青诗亲自代言,一切顿时就不同了。 以后谁要挑剔,就直接搬出许青诗来堵住他的嘴: 你的品味,能超过人家许青诗吗?什么,不能? 不能那就闭嘴! 人家一个美女大总裁都喜欢吃,你还能比人家娇贵? “大虎,小芸,我们店要火遍南陵市了……” 三人窝在堆放杂物的角落里,张发财双手搓动,面色阵阵潮红。 这次不但能上电视新闻,还得到了许青诗的代言——人家是亲口当着众多镜头说的,张发财可不认为,她是随口说说。 拥有如此大的曝光量,张发财相信,这座小小的烧烤摊,未来一定可以成长出个巨无霸。 “这一切,都是小川的功劳啊……” 望着依然处于被记者围攻当中的年轻人,张发财颇为感慨。 是陈小川一个人力挽狂澜,在他最为绝望的时候,将自己,将这座十多年的心血,一手从悬崖边缘拉了回来。 “小川真的好厉害。” “哼,那是当然,那可是我小川哥。” 三人不住赞叹,在他们眼中,陈小川就是神! “小芸,大虎,明天我就去找大排档的其他各家摊主!” 张发财握紧双拳,一副豪情壮志的模样。 “张叔,你要干嘛?” 林芸与张大虎对视一眼,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张叔这是太过兴奋,有些糊涂了? “让他们入伙,成为我们张记烧烤摊的一份子……我们要垄断整座大排档!” 151、统统沦陷 “烤串能治厌食症,我怎么那么就接受不了呢?” “我觉得也是,八成啊,是这座烧烤摊是人家女帝投资来好玩的吧?” “可就算是她投资的,也没必要花费力气,来亲自代言啊。” “谁知道呢,这些大人物的心思,一个比一个古怪,以前东瀛那个京瓷集团的老总,作为世界五百强的企业掌舵人,居然会每年花一个多月的时间去装乞丐,端着个破碗沿街乞讨,你说谁敢相信?” 虽然得到了许青诗的解释,但一干记者仍旧意犹未尽,觉得这代言烧烤摊的背后,定然还有其他隐情。 奈何,许青诗说完过后便不再开口,将桌上烤好的烤串打包带走,一副要走人的模样。 先前那个膀大腰圆的女记者仗着自己的体积优势,还想直接把摊位中央的过道给堵住。 结果站在过道中间,人家的女助理轻轻抬手一横,她便觉得一股大力狠狠拂来。 当即,让她小牛犊一样的身躯轰然跌跌撞撞,一屁股歪坐在藤椅上,两眼发呆。 许青诗三人走了,这采访自然也就结束了。 许多南陵市的记者麻利地收拾起家伙事,也准备走人。 结果,就在这时,满脸堆笑的烧烤摊老板端着一盘烤串过来了。 对于这个借机发“采访财”的混蛋,这些记者可对他没啥好感。 一个个都斜着眼睛,看他能再弄什么幺蛾子。 “诸位记者朋友,小店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只有这特色烤串,送给大家品尝品尝。” 张发财端着烤串笑道。 一干记者脸色稍松,但心里那口气,还是没法就这么轻描淡写,给咽下去。 以往去采访什么饭店酒楼,老板都是忙不迭的挨个塞红包。 什么时候,得轮到自己掏钱了? 不过,从南陵市连夜赶来,刚才又是一通忙活。 此时,一闻到大排档内四处飘荡的孜然麻辣香味,还真有些饿了。 一个胖记者气哼哼地伸手去接烤串,嘴里还在不满的哼唧。 “我说你这老板也太抠门了点,一个人就准备这么一小盘,根本……” 他还没说完,只觉眼前一花。 却是张发财端着烤串后退了步,避开了他的手。 “抱歉,今晚食客太多,烤串有些供不应求,所以只能供应每位记者朋友一只烤串了。” 张发财嘴里说着抱歉,可脸上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哪能看到半天抱歉的影子? 记者:“……” mmp,老板我错了,我收回刚才的话。 你个王八蛋!不是太抠门了点,你是抠门到了姥姥家啊! 特么的,简直就是葛朗台的第十八代传人! 就这么一串烧烤,能有啥用? 先拿来塞牙缝,然后再用烤串签子剔牙啊? 这些人那叫一个气啊、 本来就又累又饿,此时再被张发财这么一刺激。 好多人,都差点没当场想要骂娘。 “妈的,吃!我倒要看看,这个所谓能治疗厌食症的神奇烤串,到底神奇在哪里!” 先前那个胖记者嘴角抽搐,黑着脸又伸手过去。 这次张发财没有躲开,任凭他抓起一串烤脆骨。 “来,吃!都吃,都尝尝!” 其他记者,也是悲愤得无复以加。 今晚屁颠屁颠,开车颠簸了三个多小时,本来以为可以挖出个大新闻。 结果,不但被这死混蛋老板敲诈了几百块,还受了一肚子的窝囊气…… 我我我,我特么都想打人了! 抱着试毒的沉重心态,一个个都气呼呼,抓起了一只烤串,放入口中大嚼特嚼。 那架势,那眼神,就跟嚼的是眼前这王八蛋老板的肉一般。 “嗯?!!” 下一秒,所有咀嚼烤串的记者不约而同,口齿一顿。 他们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来。 卧槽! 实在,太特么好吃了! 那种入口即化的感觉,似春风,如甘露。 一股暖融融的气息,顺着喉头缓缓滑下,一路温润到了小腹里。 像是妈妈的手臂在柔柔抚摸,又像是情人的秀发在耳鬓厮磨…… 一时间,所有人都瞪直了眼睛,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回响。 无上美味! 吧唧一声,却是先前那名胖记者,横着烤串就这么用嘴巴一撸。 尺长的竹签,顿时干干净净,就跟用刷子刷过似的。 “各位兄弟,半夜吃烤串其实不利于消化,为了各位兄弟的健康着想,剩下的烤串就由我一个人负责消灭吧。” 说完之后,这胖子爆发出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 还没等张发财回过神来呢,就只觉手上一空。 却是连盘子,都被人家给抢过去了。 “卧槽!” “死胖子你特么无耻!” “给我留一串!我消化能力超强的!” 其他记者回过神来,纷纷暗骂这胖记者的无耻。 顿时一哄而上,想要抢夺烤串。 张发财在一旁看得笑眯眯的。 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个结果,也不阻止,就看一堆记者互相抢食。 一小盘烤串哪能喂饱这群记者啊,没等几下,盘内烤串便被哄抢一空。 一个个只顾低头吧唧着嘴,对那混蛋老板的鄙视之情,早就抛之脑后了。 “老板,给我再来两盘,哦不,来五盘烤肉串!” 胖子记者意犹未尽地舔着指尖的油渍,一边对张发财说道。 “我也要我也要!” “我要三盘!另外两盘打包当宵夜!” “老板能送外卖吗?我以后的晚饭就准备都订你家的烤串了!” 其他记者也是伸长了脖子说道,唯恐那死胖子又抢先一步。 “抱歉了各位,想要吃烤串,还是先排队吧,现在食客太多。” 张发财笑着抱了抱拳,哼着小曲,自顾又慢慢踱回柜台前。 哼,先前不是还看不起我家的烧烤摊吗,现在尝到滋味了吧? 心里那叫一个得意,张发财暗暗想到。 别管你是新闻记者,还是美女总裁。 到了烧烤摊来,不还得是老老实实,按规矩来? 一群记者傻眼了,心里也是有点气。 这混蛋老板,照顾他生意,嘿,还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老子……老子为了吃烤串,先忍了! 他们有些犯难了。 本来呢,今晚是为了采访许青诗而来。 几下耽搁,时间已经不早,回去还得干稿子呢。 可若是这么一走,还真有点舍不得…… “算了,明晚再来,不就是开三个小时的车吗,为了这滋味,值了!” 一行记者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往大排档外挪动脚步。 “老板,明晚可得提前给我们留位置啊!” 直到走出了大排档,还有记者朝张发财远远叫道。 张发财笑眯眯的挥着手,暗暗想到,明晚的烤串,可又要多加个几百串了。 152、先天灵体 直到凌晨两点,烧烤摊才人走烟灭,只剩摊位上散落一地的烤签,显得有些冷清与狼藉。 陈小川累得一屁股跌坐在藤椅上,浑身上下只有一个感觉。 累! 张大虎与林芸也是累得不行,两人毫无形象的歪倒在藤椅之上,一边擦汗,一边揉着酸麻的胳膊。 “发了发了,嘿嘿,发了!” 只有张发财神采奕奕,正双眼冒着精光,躲在柜台后整理账目。 “张叔,没事我们就先走了啊。” 陈小川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摇摇晃晃站起,感觉浑身上下都要快散架了。 虽然炼神经能够强化肉身,但他毕竟还是肉眼凡胎,是人就会有个极限。 饶是他贵为修炼者,也扛不住连续五个多小时的高强度工作。 “呵呵,都累坏了吧,那就都先回去休息,剩下的留给张叔来清扫就好 。” “谢谢张叔。” “谢谢张叔。” 张发财笑着说完,林芸与张大虎摇摇欲坠的站起身,挥手告别。 “对了,明天中午记得来我家,咱们烧烤摊第一个月的分红,大伙儿可记得都来啊。” 张发财突然想起,连忙对众人嘱咐道。 “真的!我都忘记了!” “哇,太好了,明天有钱买新衣裳了!” 一提到分红二字,张大虎与林芸顿时兴奋起来,脸上的倦意更是一扫而空。 陈小川也是精神一振,眼前仿佛满是飘荡的红票子。 “有了钱,还是先把村里面的欠账给还了……” 他暗暗想到,朝张发财挥挥手,与林芸一同往陈家村走去。 “小川哥,明天发了工资,你准备要买点什么?” 回去的路上,顶着漫天星光,踏着一地月霜,两人借着皓月清辉,慢慢走着。 爽朗秋夜清风撩人心脾,仿佛一身的疲惫都被吹去。 陈小川不由得张开双臂,惬意地伸了伸懒腰,发出声满足的呻吟。 林芸说完,小脸突然有点红了。 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盯着陈小川月色下那张清秀出尘的脸。 “没想到小川哥越看越帅。” 她心里暗想,脑袋突然被人轻轻拍了下。 芳心一乱,她忍不住抬眼对上陈小川的笑脸,翻了翻白眼。 “不许拍我的头顶!” “我说你这丫头,刚才是在傻笑什么呢?像是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陈小川望着林芸那张红苹果似的小脸蛋,饶有趣味的打趣问道。 “我,我……哼,我偏偏不告诉你!” 林芸被问得芳心扑通扑通狂跳,一双大眼睛慌忙低下,只觉脸上如火烧。 “我得了工资啊,肯定是要先还债……大栓哥家的五千,还有你家的一千,还有四伯家的两千五……” 陈小川神色正了些,对这些曾经在关键时刻帮助过自己的人家,都记得清清楚楚。 雪中送炭,更见人心。 “还债啊……” 林芸似乎有些失落,低头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子。 “小川哥,你陪我去南陵市里面逛逛好不好?我好多年没去过市里面了,我,我想给我妈买几件好衣服。” 林芸突然抬头,认真对陈小川说道。 “好啊,我陪你去,林婶儿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没有白白疼你。” 回想起林芸一家过去的艰辛,陈小川颇为感慨,苦尽甘来,苦日子终于到头了。 他摸了摸林芸的头顶,少女这次却没躲避,只是“嗯”了声。 到了陈家村,四下一片漆黑。 只有林芸家的小院,还有自家小院亮着灯火,在深夜中散发出微弱的暖黄。 告别林芸,陈小川回到自家小院,偏房黑着,想来老爷子已经睡下。 他转动脚步,往自己的小屋走去。 吱呀一声,他轻轻推开门,满屋灯光顿时倾泻而出,一地昏黄。 入眼处,是床上坐着的一个曼妙背影。 那一瞬间,陈小川眼神恍惚,几乎是以为那个人。 那个,让他一直牵肠挂肚的女人。 “小川哥哥回来了?” 张了张嘴,陈小川刚想开口,那人回过头来,露出一个满是白绷带的小脑袋。 一双大眼睛满是笑意,在绷带的缝隙中闪闪发亮。 “这么晚了,你还在等我?” 望着这个默默等待自己回来的小丫头,陈小川鼻尖一酸,心里很是感动。 金小鱼没有说话,只是有些害羞地笑笑。 “小鱼,哥哥今晚有些累了,等明天再看看你的伤势,好吗?” 陈小川上前几步,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带着歉意说道。 “小川哥哥累了,还是去先休息吧。” 金小鱼站起生来,关切说道。 陈小川笑着点头,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正要转身出门。 余光扫见窗台上,浸泡着人参花枝的白瓷碗。 他顿时一愣。 碗内原本绿莹莹的稀释木灵液,居然变得清澈透明,药效全消,成了一碗普通清水! 这,这怎么可能? 陈小川很是惊奇。 按理来说,一碗稀释的木灵液,至少可以让这朵人参花足足吸收一个多星期,怕也未必能够吸收得干净。 他分明记得,这换水不过才两三天,怎么就成这样了? 古怪,这里面一定有古怪。 “小川哥哥,这是什么花呀?我刚才忍不住靠近闻了闻,感觉挺香,就连精神也变得好了些呢。” 金小鱼也靠了过来,看着白瓷碗内浸泡的人参花,好奇问道。 “这是人参花……等等,你说你之前靠过来闻了闻,然后精神就感觉变好了?” 陈小川说着说着,突然一呆,随即想到了什么。 他双眼顿时一亮,有些激动起来。 若是他想的不错,这白瓷碗内的木灵液,很有可能,是被金小鱼给直接吸取了! 能隔空靠着鼻尖,就能吸取融入水中的木灵液……这等天资,简直就是骇人听闻。 “小鱼,你闭上眼睛,站着别动。” 陈小川说完,呼吸微微有些急促。 尽管不知道陈小川为何要这样做,金小鱼还是乖巧地点点头。 带着些许紧张与好奇,依言闭上眼睛,站在原地。 陈小川当下毫不迟疑,抬手将指尖点在了金小鱼的眉心,然后微微磕上眼皮。 释魂渡元,发动。 “这是……先天灵体?!” 神念通过指尖,渡入到金小鱼的灵台眉心,然后化为千丝万缕,查勘金小鱼体内的每一个角落。 视野里,陈小川看到了一个个微微发光的小亮点。 那赫然是一个个已经开启的灵窍! 也就是说,金小鱼能够直接进行修炼,根本无需如陈小川这般,得先从炼体开始。 这种先天便豁通全身灵窍的体质,在太荒仙界,被称为“先天灵体”。 乃是修者之中,最为顶级的几大灵体之一。 兴奋,失落,还有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妒忌…… 陈小川放下手指,睁开眼睛,望着金小鱼的眼神有些复杂。 “或许,这便是天意吧。” 陈小川嘴角泛起无奈的笑意。 若是金小鱼不遇到自己,或许她体质的秘密,将会隐藏一辈子,连她自己都不会发觉到。 “小鱼,可以睁开眼睛了。” “小川哥哥?” 金小鱼歪着木乃伊似的小脑袋,呆萌地等着陈小川为她解释。 “咳咳,那啥,小鱼啊,你愿意跟着我……嗯,就是练武功吗?” 陈小川眉开眼笑,伸着脖子期盼问道,犹如一个怪蜀黍想要诓骗小妹妹去看金鱼。 153、前往毒龙谷 “练武功?” 金小鱼呆住了。 万万没想到,刚才陈小川还一副电视剧里,神医治病的模样。 怎么一转口,却要自己跟着他练武功? 这画风,转变得也太快了点吧? “其实呢,我除了是个烧烤师傅、乡下医生这两个身份之外,我还是个传说中的武功高手哦。” 生怕金小鱼以为自己是开玩笑。 陈小川挺了挺胸口,神色端正了不少。 “啊——小川哥哥,你真的会武功啊?” 金小鱼那绷带下的大眼睛再次呆滞。 她似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她的想象中,那些会飞来飞去,上天入地的武功高手。 不该一个个都跟电视剧里一样,留着长长的白胡子,穿着对襟长衫,背后插着几把刀剑? “咳咳,我真的会……” 陈小川有些心虚地咳嗽了下。 其实说起来,他是比武功高手更为厉害的修炼者。 但这种超出自然解释的东西,他怕这小丫头一时间接受不了。 这才故意说成是武林高手。 毕竟,如今武侠影视剧满大街都是,想必金小鱼也没少看过。 “呐,看好了啊,我只表演一次。” 为了让这小丫头更为相信,陈小川不得不使出压箱底的绝招了。 丹田一动,他摊开右掌。 只见掌心处,一朵细小的赤红火苗,正悠悠无声燃烧。 “哇,好可爱的小火苗啊!” 没想到,金小鱼双眼放光,看到这朵赤红真火,连呼吸都下意识屏住了。 可爱? 这这这,这怎么能是可爱呢? 这明明是有超高温度的神火! 陈小川嘴角抽搐,手心一收,真火顿时灭去。 “小川哥哥,这是魔术吗?” 看到真火熄灭,金小鱼还有些不舍。 她睁着大眼睛,意犹未尽地问道。 “……这不是魔术,是武功。” 陈小川笑得有些勉强。 突然觉得,让这小丫头跟着自己修炼,真的好吗? “小川哥哥,这魔术能不能教教我?” 金小鱼仰着小脑袋,很是期待。 “……你说是啥就是啥吧。” 陈小川再度败下阵来,一脸生无可恋。 “小川哥哥,这火苗是真的吗?” “是真的……” “那以后出门,是不是就不用带打火机了?” “……是啊,还可以用来弄烧烤呢。” 陈小川勉强笑着摆摆手,见金小鱼还想再问,他有些招架不住了。 “那啥,时间不早了,小鱼你先睡吧,等明早我上山去采些草药来,再帮你治疗。” 说完,陈小川脚下生风。 深怕这个小丫头再度发问,一溜烟往堂屋而去。 “呼……好险,差点就被问住了。” 月光透过纸窗,陈小川盘膝坐在如水清辉之中。 擦擦额间汗水,他有些哭笑不得。 他神色慢慢平静,转而眉头微微皱起,思量起治疗金小鱼的方法来。 说起来,硫酸灼伤,损坏的也只是体表,只要有足够的生命精华补充,便能重新唤醒肌体活力,让它自行修复破损的地方。 也就是说,最有效,也是最为简单的办法,便是寻得灵药。 为金小鱼炼制几滴比木灵液药效,更为厉害的纯粹草木精华——聚灵液。 “绛珠草太小了,药效不够……那么,就只能是你了。” 回想之前,在药贩子的意识光点中,看到的那颗蛇头。 陈小川心里一动,然后平静心神,开始修炼起来。 一夜无话。 又是一个晨光熹微的清晨。 老爷子起得早,金小鱼也是早早站在院子中央的柿子树下,笑呵呵的看着老爷子打拳。 “小川,你看看,你还没人家小鱼起得早。” 一趟太祖长拳打完,老爷子接过金小鱼递来的湿毛巾。 一边擦着汗水,一边对走出堂屋的陈小川说道。 对于陈小川那古怪的“睡姿”,老爷子也曾问过他。 后来发觉没啥影响之后,也就不再多问了。 “陈爷爷,小川哥哥昨晚工作得很晚,起来迟了也很正常呀。” 金小鱼连忙为陈小川说道。 老爷子一听,顿时眉开眼笑起来。 伸手揉着金小鱼的小脑袋瓜子,笑而不语。 那副宠溺小丫头的模样,看得陈小川都微微有些嫉妒了。 三人简单洗漱,一起到了林芸家小院。 坐在堂屋里的八仙桌前,五人各自捧着粥碗,喝得稀里哗啦。 越发像是一大家子人了。 “爷爷,林婶儿,我得上山去给小鱼采点药,午饭就不用等我了。” 陈小川三两下喝完粥,伸手一抹嘴,说完就要起身出门。 “那记得早点回来,自己要小心。” 老爷子嘱咐了句,在四人微带紧张的关切的注视中,陈小川有些感动。 点点头,去柴房拎了那把有些生锈的柴刀,他一路往阴阳山而去。 阴阳山,位于陈家村的南面,海拔约莫一千来米。 植被丰茂,物产丰富。 远远望去,一片青翠如海。 而毒龙谷位于阴阳山的“阴”面,也就是北面,大概在半山腰的山腹之中。 进了山,陈小川径直往山北而去。 此时天色尚早,橘黄晨光透过细密的叶枫,落下一地斑驳。 高大的乔木枝繁叶茂,让林间光线有些昏沉。 沿着山路而行,渐渐地,路径两侧杂草丛生,掩盖住了路面。 陈小川不得不深一脚浅一脚,摸索着前行。 终于,过得一个多小时,他微微喘息,站在了一处崖间大石上。 脚下是一座藤蔓丛生的山谷,不时可以看到野鸟振翅飞起。 凭着那天在药贩子意识光点中看到的景象,他左右四顾。 最后选定了个方向,往山谷走下。 “就是这里!” 柴刀砍开纠结成一团的藤蔓,陈小川伸手扯开挡路的荆棘。 眼前,出现了个崖间山洞。 那是个颇有古意的崖洞,洞口青藤齐齐垂下。 犹如一道天然的翠绿帘幕,将洞口半遮半掩。 崖壁间青苔丛生,绿油油的一片。 不时可以看到水珠顺着苔痕滑落,坠入崖下杂草间消失不见。 “果然是这里……也就是说,那条大蛇也在里面。” 心里一喜,陈小川呼吸几下,平复气息。 然后微带警惕,一步一步,踏入洞内。 “真的和药贩子的意识光点中一模一样。” 洞壁很是宽敞,似乎含着磷石。 散发出幽幽荧光,勉强让人能看清路径。 许是太久没人进来的缘故,地上积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两行慌乱的鞋印,一前一后印在地上,很是明显。 “这,应该就是那药贩子的鞋印了。” 陈小川暗暗想到,顺着鞋印一路往前,小心警惕。 过得十来分钟,小径到了尽头。 眼前一亮,顿时豁然开朗。 那是个方圆十来米的洞内小湖,湖水清澈见底。 不时能看到半透明的小鱼摇头摆尾,在湖底游来游去。 小湖岸上,繁花似锦,犹如一条华丽的彩带,将小湖团团围住。 高高的洞顶,露出了个半月形的小洞。 一柱天光直泄而下,将洞内照得纤毫毕现,很是明朗。 陈小川看得眼睛都直了。 感受着鼻尖那若有似无的清香,仿佛连空气都微微带甜。 “果然是一处洞天福地,连空气中所含灵气,都比山下更为浓郁。” 他有些高兴,若是以后能常常来此修炼,岂不是能事半功倍? “不对,有这处洞府,外面的山谷又是异常的风景优美……要是能开发出来,建成旅游景点,岂不是能改善陈家村的贫困现状?” 想到这里,陈小川心里一动,似乎发现了条致富之路。 就在他盯着小湖,出神遐想。 只听得小湖那头哗啦一声,像是有道庞然大物正要破水而出。 豁然惊醒,陈小川猛然抬眼望去。 只见一片白花花的水浪之间,一颗斗大的黝黑头颅,正从沸腾一片的湖面慢慢昂起。 154、诱敌 “果然是一只快要化形的巨蛇!” 望着小湖水面缓缓昂起的狰狞头颅,陈小川又惊又喜。 这是一只足足有三十米来长的异蛇,水桶粗的蛇身之上,遍布玄黑铁鳞。 倒三角形的蛇头之上,赫然有两只小小的肉包。 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即将破肉而出。 巨蛇昂起头颅,犹如一座缓缓升起的挖掘机挖斗。 它就这么居高临下,冷冷盯着陈小川。 猩红的竖瞳之中,泛起丝丝冰冷的杀机。 “绛珠草,果然有三株成熟的绛珠草!” 余光扫到巨蛇后方的崖壁,陈小川不由得更是一喜,双手握紧了拳头。 崖壁之上,张着三株尺长的赤红草药,状如兰花。 星星点点的小红果子,散布在叶缝之中,如同溅起的小火星一般。 陈小川突然明白了。 为何那名药贩子所卖的野生茯苓上,会沾着一颗小小的绛珠草幼芽? 定然是这三株成熟绛珠草的种子,被风吹起,散落到了崖洞外面的山坡之上。 “有了这三株绛珠草,不但小鱼的脸有救了,我还能炼制比木灵液效果更甚的聚灵液,提高修为!” 陈小川激动起来,双眼慢慢亮了。 可当他目光下移,望见洞地上的一片惨白之色。 他脸上的喜色顿时僵住,随即眼角狠狠一缩。 那里,赫然零零散散,散落着一堆白骨。 骨堆之上,还有好几个残破不堪的人头骷颅。 也就是说,这巨蛇已经吃了不止一人! 陈小川不由得想起小时候,与爷爷一同上阴阳山砍柴。 爷爷都会仔细叮嘱他,万万不可靠近山阴那面。 因为以前好几个不信邪,想要去山阴那边砍柴寻药的人,都没有再回来。 陈小川一直以为那是老爷子为防他乱跑,而故意吓唬他的。 眼下看来,那些失踪在山阴这头的乡亲,怕是早已葬身蛇腹了。 “若是想要开发这片风景区,这头孽畜,更是留不得了。” 陈小川暗暗心惊,眼神闪过一抹坚定。 一头快要化形的巨蛇,其实力,相当于武道界一个玄阶中期高手。 当然,凭借它巨大的肉身力量,实力自然远胜普通的玄阶中期。 若是之前陈小川撞见它,肯定会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为啥?实力不够啊。 他现在不过是炼血境二重,撑死也就勉勉强强,能扛得住武道玄阶初期高手的几招。 哪会犯傻,去直接硬抗这实力恐怖无比的巨蛇? 灵药纵然再好,也得有命去拿不是? 但今天,他望了望巨蛇那隐没在湖底的长尾,突然笑了。 “喂,畜生,小爷我看上那几株灵药了,识相的,就赶紧自杀谢罪,然后乖乖把灵药献上来。” 毕竟是上学时,看过好几本都市小说的人。 陈小川为了故意惹怒巨蛇,说起装x的话,自然是毫无阻碍,开口就来。 果然,巨蛇蓄势待发,原本隐隐对陈小川,还有几分猫戏老鼠的心态。 听完陈小川的话后,它当即竖瞳一缩。 蛇头往后一退,随即嗖地一声,如同出膛的炮弹一般。 轰然朝眼皮子底下,这个小人儿压来。 尼玛,果然是能听懂人话的! 陈小川心里大惊,却依然临危不乱。 他甚至还有余力,朝那巨蛇龇牙一笑。 然后,掉头就跑…… “别说,装完x就跑的感觉,还挺刺激的。” 听着背后响起的粗重鼻息,陈小川脚下顿时又快了几分。 拼命往山洞入口狂奔而去。 巨蛇也是有些傻眼。 本来以为身下这个蚂蚁一样的小家伙,既然敢这般挑衅。 自然也是两把刷子的,对吧? 结果呢? 转身跑了,跑了…… 猩红竖瞳剧烈收缩,随即轰然腾起两朵怒火。 巨蛇怒了,它很生气,相当生气! 嗤嗤几声,长鞭似的猩红蛇信,飞速吞吐。 挖斗大小的狰狞头颅高高昂起,再度嗖地一下。 朝着那道万分可恶的背影射去。 它要把这只该死的小蚂蚁用蛇信卷入口中,狠狠咀嚼! 玄黑铁鳞将洞壁摩擦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巨蛇蜿蜒而出。 长长的蛇身在狭窄的山洞中,几乎像是腾空而起。 眼看那道可恶的背影在视野里越来越近,巨蛇心中暗爽,竖瞳中露出一抹快意。 再有几秒,它的蛇信,够到那只小蚂蚁的后背了。 然而下一秒,那只小蚂蚁脚步一顿,竟是停了下来。 他转身微微一笑。 巨蛇微微一怔,搞不懂这只小蚂蚁突如其来的举动。 难道是知道逃不了,所以干脆直接等死? 它心下大喜,被怒火冲昏的头脑并未多想。 蛇身一抖,再度将巨大的蛇头往前一伸。 下一刻,它只觉两侧石壁像是突然压来一般,将它脖子牢牢卡住。 再也动弹不得。 猩红竖瞳中闪过一丝迷茫与慌乱,随即化为更大的怒火,轰然荡开。 “嗤嗤!” 它蛇信吞吐,裂开满是獠牙的巨嘴。 整条蛇都愤怒不已,仿佛是在破口大骂陈小川卑鄙。 “哈哈,动不得了吧?” 陈小川抬手擦擦额头细汗,脸上笑嘻嘻的。 心跳却是咚咚如同乱鼓,剧烈难平。 仿佛下一秒便会挣脱胸腔的束缚,直接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先前进入崖洞之时,他便开始思索,对付这头孽畜的办法。 结果走到山洞半中,脑袋被洞顶给撞了下。 他一边揉着额头,一边抬眼观察。 赫然发现,原来这节山洞是个葫芦形。 此时他所处的位置,刚好像是葫芦腰上收缩的那处狭窄之地。 顿时,电光火石之间,陈小川心里闪过一个胆大包天的念头。 他要把巨蛇引到此处,然后凭借地势,将其卡死在其中! “果然,孽畜就是孽畜,哪怕活的岁月再长,也是灵智有限。” 陈小川对着狂怒扭动蛇身的巨蛇,笑笑摇头。 似乎在为自己的智商碾压,而自鸣得意。 果然,巨蛇听到陈小川说它蠢,当即更是恼怒。 原本正在努力收缩的蛇身,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了起来。 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自然,也更加被狭小的石壁卡得更加牢固。 “就是现在!” 眼看激怒之计再度奏效,陈小川当下再不迟疑。 他眼神一凌。 赤红火焰包裹的拳头挥出一道火弧,他后腿一蹬,整个人朝蛇头弹身而上! 真火神拳,真火破罡! 155、阻拦 轰地一声爆响,陈小川纵身高高跃起,一拳击在那颗黝黑狰狞的蛇头之上。 他脸色猛然大变! 拳峰触击蛇皮,入手之感却是一片冰凉生硬。 仿佛这一拳,是击中了厚厚的钢板! 几乎同一时间,一股大力从蛇皮之上反弹而回。 陈小川当即被震得拳头生疼,虎口发麻, 顿时倒飞而落。 “卧槽,好硬的皮!” 他咬着后槽牙,感受着那股大力顺着手臂回震入体,不由得胸口一阵发闷,连呼吸都有些不太顺畅。 虽然这一拳没能伤到巨蛇,但还是让它竖瞳呆滞瞬间,像是被打懵逼了。 然而,那副发蒙之态,只持续了不到三秒的时间。 它回过神来,甩甩脑袋,猩红竖瞳又恢复成一片冰冷。 陈小川见状,顿时心里一沉。 他太小瞧这头巨蛇的防御能力了。 能在漫长岁月,独自牢牢占据这处洞天福地与三株绛珠灵草,岂是普通的巨蛇所能相比的? “怎么办,难道就要这么空手回去?” 陈小川咬牙望着巨蛇不断收缩的蛇身,眼神阴晴不定。 他的心里,更是升起一股浓浓的不甘。 今天被自己这么算计,巨蛇日后定然会心生警惕,自然不会再轻易上当了。 甚至,说不定它会将洞壁上那三株成熟的绛珠草,直接吞噬。 然后放弃这座洞天福地,远走高飞。 这个后果,陈小川无法接受。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直接将巨蛇的事情上报给衙门。 请求他们多派人手与武器,一同前来围捕巨蛇。 然后呢? 然后,最有可能的是,巨蛇被当做稀有动物保护起来。 说不定,还会被送入动物园中,每天三顿好生伺候着,让它舒舒服服养老。 “吃了这么多的人,怎么会让你在动物园里善终?那些人命,那些失去亲人的哭嚎,岂不都白白没有意义了?” 这个结果,陈小川更是无法接受。 当年失踪的乡民之中,不但有临近几个村子里的人,也有他们陈家村里的人。 有一个,甚至还是陈小川的族叔。 万一有一天,它厌倦了这座洞天福地,想要下山吃人怎么办? 更为坏的结果是,万一到时候是大半夜,所有人都处于熟睡之中。 谁来保护林婶儿与爷爷他们? 陈家村至今大多都是破旧的瓦房小院,陈小川不用想也清楚。 单凭那些年久失修的篱笆土墙,根本挡不住这条三十多米长的庞然大物。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陈小川都不会放过这头畜生。 刚才这巨蛇处于暴怒之中,才会被自己引诱到此,卡住身体。 若是等它回过神来,慢慢收缩身子。 很有可能,会毫不费力,直接爬出崖洞来! “妈的,今天拼了!” 陈小川狠狠一咬后槽牙。 他二话不说,再度积蓄真元发动真火神拳,对准不断挣扎的蛇头,悍然挥拳跃去。 然而下一秒,他只觉头顶一黑。 却是那蛇头高高一昂,竟是避开了他的拳头。 扑通一声,他被当头砸下的蛇头狠狠击中了后背。 仿佛被铁锤猛然砸了一下。 陈小川只觉后背剧痛,整个人像是都要散架了。 难道,今天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孽畜缩回老巢? 陈小川很是不甘心,缓缓从地面爬起,喉头一片腥甜。 他歪头呸地一声,吐出口浓浓的血痰,抬眼望去。 却见那巨蛇高高昂头,猩红的竖瞳之中,竟是闪过人性化的嘲弄之色。 “逼了狗了,居然被一条爬虫给嘲笑了。” 陈小川很是窝火,有心想要再度上前给这孽畜一拳。 奈何,后背剧痛难忍。 小腹丹田处,更是一片刺痛,空荡荡的,只剩下些许可怜巴巴的真元。 嗤嗤几声,巨蛇不断吞吐蛇信。 那模样,倒像是在说“小样,有种再过来打爷爷一拳啊”。 陈小川再度呸了声,根本就不上它的当。 开什么玩笑,智商碾压就够了,动手……嗯,多不文明,对吧? 眼看蛇身正慢慢收缩,隐隐有要挣脱那石壁的钳制,陈小川心里一片焦急。 是退,还是继续与这孽畜干耗着? “轰隆,轰隆隆……” 就在这时,崖洞外面的天空响起几声闷雷,随即洞口白光明灭,很是刺眼。 要下雨了? 陈小川正烦着呢,自然也没心情打电话回去,让金小鱼帮忙收拾昨天洗的衣服。 余光扫到那蛇头之上,他突然愣了愣。 只见巨蛇侧头望向崖洞入口,猩红的竖瞳明显在波动,显示这它的内心极为不平静。 更为明显的是,蛇身书收缩的速度,分明加快了几分,甚至有些匆忙。 “难道,这蛇怕被雷击?” 一瞬之间,陈小川福至心灵。 突然想起记忆传承之中,太荒仙界里那些巨型蛇妖。 似乎修炼到了一定程度,便会找个深洞躲起来。 就是怕天雷击下,坏了它上千年的修行。 莫非这头巨蛇,也是如此? 陈小川的心里,生出了几分希望。 看这巨蛇隐隐有些惊恐的模样,说不定还真是怕天上的雷电呢。 这是个机会! “哈哈,小爬虫,你也有怕的时候啊!想缩回洞里去?没门!” 陈小川哈哈大笑,血丝密布的眼睛里爬上一抹疯狂。 “来来来,让小爷我送你一程!” 157、轰动 陈小川是被抬下山的。 到了下午两点,天色已经放晴,金灿灿的阳光射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阴阳山依旧一片青翠,陈小川躺在树藤捆绑而成的简易担架上,转头望去。 入眼处,仿佛一片翠绿碧海。 天地间被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清洗一空,满是清新之感。 “小川,你这也太冒险了,村里的老人都说不要来这阴阳山的阴面,你偏偏不信,你呀你,这次吃大亏了吧。” 一通电话,让陈大栓两兄弟放下了手中农活,从田地间又拉上了好几个村里的棒小伙。 风风火火,上山来寻陈小川。 此时,他在前头一边抬着担架,一边语重心长对陈小川劝道。 “哥,你别说,小川也是挺有种的,这么大一条蛇,要是我遇到了,估计直接就被吓尿了,那还想得到去揍它几拳啊。” 担架后方,陈二栓与另外几个年轻人扛着死去的巨蛇,对陈小川赞叹不已。 如此巨大的怪蛇,他们从来没见过。 此时扛着这好几百斤的蛇肉,心里倒是美滋滋的。 人家陈小川可是说了,来抬巨蛇的,每家都可以分一大块蛇肉去。 今晚算是有口福了。 “我听我爷爷说起过,这阴阳山阴面确实有条大蛇,当年他还远远瞧见过一眼,然后就吓得回家躺了三天三夜,才算缓过神来,再也不敢上阴阳山砍柴了。” 村里面另一个小年轻跟着说道。 “你们说,这蛇是不是要成精了?” 有人面色担忧,眼中隐隐有些惶恐。 农村人迷信,觉得杀了成精的动物,以后会遭报复的。 “成精又怎么了?” 陈二栓斜着眼睛,不屑地呸了一口。 “它自己作孽吃人,被老天放雷给劈死了,那是活该!” 他又转头对陈小川咧嘴一笑,像是在请教老师似乎的。 “小川,你说对吧?” 陈小川苍白地笑笑,胸口还疼着呢,动动嘴皮子,就跟抽筋一样难受。 他点点头,没有说话。 到了山脚,老远便瞧见一个人影飞奔了过来。 陈小川还没看清呢,就只觉胸口压上了个温软的身子。 顿时,他双眼睁得溜圆,倒不是因为胸口那两团挺拔的柔软触感。 而是被碰到了伤处,那叫一个疼啊! “呜呜呜,臭小川,死小川,叫你逞强,叫你不听话……呜呜呜。” 林芸将小脑袋埋在陈小川的胸口,哭得眼泪哗啦,拼命用小拳头捶打他的肩头。 陈小川颤巍巍抬起手,又是感动,又是心疼。 当然,更多的是肉疼…… 他龇牙咧嘴,都疼得翻白眼了,一旁的陈大栓发觉不对,连忙把处于崩溃边缘的小丫头给拉到一边。 “林芸,你,你是不是想谋杀亲哥啊……嘶。” 陈小川倒抽冷气,感觉原本有些愈合的伤处,被这妮子一折腾,又裂开了。 不过,先前那触感确实不错……咳咳,想歪了想歪了。 “你还笑!你,你知不知道,陈爷爷还有我妈他们,有多担心你吗!” 林芸小脸上满是泪痕,她气鼓鼓地狠狠一抹眼角,背过身去,有心想要不理陈小川。 可一瞧见他鼻青脸肿的那副凄惨模样,芳心又是一软。 她蹲下身来揉着陈小川脸上的青肿,心疼不已。 “小川哥,是不是,是不是好痛?” 说着说着,她的一双大眼睛又红了,眼泪哗啦啦往下流,就跟自来水龙头似的。 “不疼不疼,看你哭我才心疼呢。” 陈小川笑笑,难得调戏了她一句。 林芸小脸一红,生气地推了陈小川肩头一把,真是又羞又恼。 都什么时候了,陈小川居然还拿她寻开心。 可她心跳却是乱了,双手纠在一起,不敢再对上陈小川那笑吟吟的眼睛。 “喂喂,你两个打情骂俏也得注意下影响啊,旁边还有这么多单身狗看着呢。” 陈二栓哀嚎一声,无语地捂住了眼睛。 其他小年轻也起哄起来,让陈小川与林芸都闹了个大红脸。 巨蛇太重了,被扔在陈大栓开来的三蹦子上,先行拉回陈家村。 陈小川则是在林芸的再三叮嘱下,被陈二栓他们慢慢抬回去。 等到了村里,陈小川家的小院周围已然是人山人海。 远远望去,一片黑压压躁动的人头。 听到陈家小子扛回来一条三十多米长的大蛇,周围几个村子都轰动了,纷纷赶来瞧稀奇。 陈小川也是吓了一跳,还在村口呢,就被一堆人围住问东问西。 甚至还有人热切询问那蛇卖不卖,价钱好商量。 陈小川哭笑不得,干脆脑袋一歪,装晕! “不好了不好了,小川晕过去了,大伙儿快让开啊!” 陈二栓夸张地大喊起来,倒也有些效果。 那些堵住院门的人纷纷退到两边,让陈小川的担架如同一叶扁舟,从黑压压的人海之中“漂”进了小院。 “小川,小川!” “小川哥哥!” “小川快醒醒,快醒醒啊!” 到了堂屋里,陈老爷子,林婶儿,还有金小鱼都豁然起身。 三两步上前围着担架,拼命摇晃着陈小川的肩头。 “……别摇了,我还没咽气。” 陈小川连忙睁开眼睛,嘶哑地笑着说道。 要是再不醒过来,让这三人一通狂摇,没事都变成有事了。 不过,被人关心的感觉让他心头暖融融的,眼睛都有些模糊了。 “臭小子,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 老爷子又气又是心疼。 “我这不是没事吗,最多就断了几根肋骨。” 陈小川不敢回嘴,只得小声嘀咕道。 “哼,断了几根肋骨还叫没事,是不是下次脖子断了才叫有事?” 老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想要举起巴掌,又舍不得下手,只得一屁股坐在板凳上生闷气。 “老爷子,这话可乱说不得啊。” 林婶儿脸都吓白了,慌忙摆手。 “都是我的错,小川哥哥是为我采药,才这样的……” 金小鱼低下头去,眼泪巴拉,又是自责,又是难受。 “傻丫头,其实你哥哥我啊,是看上了这大蛇的老巢,想着以后把它开发出来,搞旅游景点呢。” 陈小川费力抬手,摸着金小鱼的小脑袋笑道。 “先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还是先送医院要紧啊。” 林婶儿对老爷子焦急说道。 陈小川一听,连忙摇头。 开玩笑,自己就是医生,还用得着别人来动手? 况且,身为炼血境二重,他身体的自愈能力相当出色。 这不,距离下山不过才过去一个小时不到,他身上的擦伤便已经好了七七八八。 至于那些被撞断的肋骨,只需要休息几天,便会自行痊愈了。 “我的伤不要紧,对了,你们先把那条蛇给处理了,蛇皮,蛇肉,蛇胆……可都是好东西呢。” 陈小川挣扎着想要起身,林芸连忙伸手来扶,他勉强站稳,走出堂屋,想了想,对陈二栓道:“二栓,你去把杀猪匠请来,记得带上杀猪的家伙事。” “干啥?你还要杀头猪庆祝一下啊?” 陈二栓摸摸脑袋,有些不解。 “那蛇得赶紧处理了,我听说这东西好像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要是等林业局的人来了,还挺麻烦的。” 陈小川说完,陈二栓顿时一拍脑门,一溜烟往村里的杀猪匠家跑去。 158、蛇皮软甲 由于有微信这件大杀器的存在,不到两个小时,陈家村出了条大蛇的视频,便传遍了整个十方县。 甚至,隐隐有向南陵市扩展的趋势。 来陈家村围观的人更多了,有些还是开车来的。 就是为了亲眼一睹,这条稀世罕见的巨蛇。 此时,陈小川家小院之内。 啪地一声脆响,一截雪亮的刀刃在蛇腹生生崩断,哐当跌落在地。 “他娘的,好硬的皮,都弄断老子三把剔骨刀了咧。” 杀猪匠是个围着皮裙的壮汉,光着油腻腻的脑袋,按辈分,陈小川该叫他一声老五叔。 早就听到陈小川在阴阳山,发现了条被雷劈死的巨蛇,一开始他还不信。 这年头,大蛇几乎都绝迹了。 搞得陈二栓请他带着家伙事过去的时候,杀猪匠还一脸不情愿。 以为这群小年轻,不过是在夸夸其谈罢了。 可等他带着一排杀猪刀,走进小院之内。 入眼处,是一条三十多米长的庞然大物。 要是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圈盘在一起的大管子呢。 他杀了一辈子的猪,杀蛇倒还是头一回,还觉得挺新鲜的。 二话不说,兴冲冲操起把磨得雪亮的剔骨刀,就要往蛇腹柔软处割。 结果,一刀下去后,杀猪匠傻眼了。 锋利的杀猪刀,竟是被那黑铁似的蛇鳞给直接崩断了。 杀猪匠握着半截断刀,呆如木鸡。 其他围观的村民,也是看的暗暗咂舌。 这还没完,杀猪匠不服气,又接连换刀,结果却依然是一样。 刀断,蛇皮毫发无损。 陈小川站在屋檐下,看得是双眼冒光。 这巨蛇,果然不愧是快要化形的强悍生物啊。 就连蛇皮,都已经可以用刀枪不入来形容了。 到最后,杀猪匠颓然起身,对陈小川摇摇头。 杀了一辈子猪,没想到有一天也会遇到割不开的皮,这对他的打击委实不轻。 陈小川也没了主意,杀猪刀都能崩断,其他菜刀之类的家伙更是不行。 还是干过伐木工的陈一发最后想出了个主意,用电锯来锯开! 别说,这一招还真管用。 虽然报废了好几条锯片,那蛇皮也总算是锯开,露出了里面白花花的蛇肉。 破开蛇皮,杀猪匠也能派上用场了。 杀猪刀在手里使得呼呼生风,忙活得不亦乐乎。 砍掉蛇头,剥开蛇皮,取出蛇胆……雪白蛇头被剁成脸盆大的一块块,高高堆积在木案之上。 全部处理完毕,已是日落西山。 前来看热闹的人,大多都想出钱买下一块蛇肉回去尝尝鲜,都被陈小川一一婉拒了。 开玩笑,这可是快要化形的蛇肉。 炼化过后,对陈小川的修炼极为有利,不亚于灵丹妙药,简直可以说是价值连城。 陈小川自己都不够用呢,哪会轻易转手? 倒是前去帮忙的陈大栓等人,每人都分了块脸盆大的雪白蛇肉,差不多有三十多斤。 陈小川怕他们不懂这蛇肉的珍贵,还特意叮嘱: 千万别卖人,留给家里人吃,大补呢! 蛇肉处理完毕,一干看热闹的人散去了。 陈大栓等人端着蛇肉欢喜回家,杀猪匠也收拾好家伙事,拎着一大块蛇肉回去。 一时间,小院冷清下来,只有空气里还微微有些血腥味。 “小川,要不先把这些肉都放我家吧,没有冰箱,很容易放坏的。” 房檐下,陈一发对陈小川热情笑道。 这两日的天气的确有些炎热,肉类自然不能暴露多天。 陈小川略一犹豫,笑道:“那就麻烦一发叔了。” “嗨,麻烦什么,别和你叔客气。” 想来是上次别墅事件与陈小川闹了个不愉快,陈一发明显想要修补两人间的关系。 陈小川心知肚明,也不好伸手打笑脸人,便顺水推舟,接受了陈一发这个人情。 林婶儿等人忙着搬肉,陈小川回到堂屋,望向堆积在角落里的黑色蛇皮。 “这么坚硬的皮革,倒是可以做几件软甲出来……既然能把刀都弄断,挡挡子弹什么的,估计也不在话下。” 他暗暗想着,打算等伤势好转,便着手处理蛇皮,炼制几件蛇皮软甲。 上次在地下拳场,被几个枪手包围的滋味,至今都让陈小川心有余悸。 有了这软甲,就多了几分自保之力。 “对了,还有老吴,郑秋怡他们……” 想到这两人身份特殊,时不时便会遇到危险,陈小川决定多炼几件蛇皮软甲送人。 反正这蛇皮足足几十米长,掐头去尾,留下最好的一段,都够做好几件了。 思量完毕,他走出堂屋,慢慢往林婶儿家踱去。 蛇胆被陈小川送给了林婶儿泡酒,这东西清肝明目,对上了年纪的人有好处。 晚饭便是蛇肉羹,起初林芸与金小鱼还不肯吃。 结果在陈小川的再三怂恿之下,尝过之后,顿时大呼好吃,筷子下得飞快。 这肉不比普通蛇肉,不消几下,贪食的两人便眼波迷醉,呼吸温热加快,哈着舌头说热。 “都说了,这肉不能多吃,这下信了吧?” 陈小川看得又气又笑,让两人狂灌了几缸凉水,这才把浑身的燥热给压下去。 “对了,小川哥,今天你没去张叔家,我替你把分红给领回了,足足三万多块呢。” 放下凉水茶缸,林芸的头脑终于清醒了些,这才想起正事来。 一溜烟跑回房里,提着个黑色的小塑料袋出来。 “敢情张叔让你们直接拿现金啊?” 陈小川嘴角抽搐,满头黑线。 三万块已经不是小数目了,这万一在半道上让人给抢,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嘿嘿,张叔说咱们第一次分红,自然得搞点真金实银,看得见,摸得着,这才有动力嘛。” 林芸将黑色塑料袋放在八仙桌上,反正也没有外人。 当即从中取出四叠厚厚的红票子,一一摆放在众人眼前。 “老天,怎么会这么多钱?!” 不光林婶儿看得两眼发直,就连老爷子也是睁大了深陷的眼窝,有些难以置信。 “陈爷爷,你是不知道,咱们烧烤摊那生意不是一般的好,每天晚上啊,好多人连位置都没有,却肯站着干等几十分钟,就为了吃上一口小川哥烤的烧烤呢。” 望着众人发呆的模样,林芸更是得意,自豪地解释道。 “好,好,我孙子有出息了。” 老爷子乐呵呵地裂开没了门牙的嘴,很是欣慰。 林婶儿与金小鱼放下碗筷,也是为陈小川高兴。 “这钱就先还村里人的欠款吧。” 老爷子抬眼望向陈小川说道。 陈小川点点头,老爷子这是与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吃罢晚饭,陈小川打电话给张发财说了一声,今晚就不开摊了,先休息一晚。 放下电话,他把正在帮忙收拾碗筷的金小鱼叫了过来,一同回到了自己的小屋之内。 橘黄的白炽灯光下,只见靠窗的书桌上,有三株赤红兰草状草药。 被灯光一照,仿佛燃烧一般,散发出幽幽清香。 望着绛珠草,陈小川的眼神凝重了些。 是时候,为金小鱼治疗脸伤了。 159、一级灵药的效果 “小鱼,我能不能把你的绷带结下来看看?” 提到要给金小鱼治疗脸伤,陈小川心里也莫名有些紧张。 “……嗯。” 沉默了片刻,金小鱼低下头,轻轻嗯了声。 “别害怕,我已经找到治疗的方法了,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陈小川笑笑,安慰道。 金小鱼抬眼看了他一眼,随即又飞快低下头去。 她大概也明白,自己的脸伤并不是那么好治的。 陈小川的话,不过是让自己放心罢了。 “那我开始拆绷带了,要是弄疼了,你记得喊出来。” 看着这小丫头黯然的模样,陈小川有些心疼,柔声道。 说话间,他顺着绷带上的小结,一圈一圈,慢慢将其解了下来。 他眼角缩了缩。 随即一股巨大的愤怒,轰然浮上心头。 那是一张怎么形容的脸啊! 坑坑洼洼,满是火红的死皮……陈小川双手捏拳,咔擦作响。 一张花季少女的脸,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他升起一股冲动,恨不得当即冲到那个泼硫酸的王八蛋家里,拎起他的衣领,当面问个明白。 他毁掉的,不仅仅是一张脸,还是一个少女的后半生! “呼……” 深深吐出口浊气,望着低头默然的小丫头,陈小川鼻尖发酸,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小鱼,你先睡一会儿吧。” 陈小川轻声说完,随即抬手为刀,在金小鱼的后脑勺一剁。 少女娇嫩的肌肤泛起一抹嫣红,金小鱼小脑袋一歪,闭眼就要昏倒在地。 陈小川伸手接住,将她抱在了床上平放。 他转头,看向桌上的三株成熟的绛珠草。 …… 金小鱼做了个梦。 她梦见蓝天白云下,一只七彩蝴蝶翩翩飞来,然后落到了她的脸上,微微煽动着绚丽的双翅。 她下意思将手摸上脸颊,感到有些痒痒。 指尖传来的光滑触感,让金小鱼突然惊醒。 脸上不该是坑坑洼洼,满是丑陋的疤痕吗? 耳畔传来阵阵悠扬的鼾声,金小鱼慢慢睁开双眼。 第一眼,便望见了趴在靠窗书桌上的陈小川,正呼吸悠长,睡得正香。 “我, 我怎么睡着了?” 后脑勺有些僵硬,她伸手揉揉。 只迷糊记得昨晚,被陈小川解下了脸上的绷带……之后,便没了记忆。 “小川哥哥是为了给我治疗,才……才这么累的吗?” 望着熟睡中这个男人的侧脸,一股暖流在心头涌动。 金小鱼俯下身,偷偷在陈小川的脸上飞快一啄。 随即又慌忙起身,耳根却是已经红透了。 轻手轻脚拉开门,她走出小屋,晨风吹来,让她感到脸上有些发凉。 发凉? 她突然一呆,难道没有缠上绷带? 金小鱼吓了一跳,慌忙转身,想要奔回屋子里。 “小鱼,你起来……你,你的脸,你的脸!” 背后响起陈老爷子的惊呼声,金小鱼急得都快哭了。 她明白自己的模样很是吓人,根本就不愿被别人看到。 “陈爷爷早……” 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深深埋下头,声如蚊呐地打了个招呼。 “快过来,让爷爷好好瞧瞧。” 陈老爷子激动起来,三两步走了过来,拉起金小鱼的手。 “别,别看……很吓人的。” 金小鱼下意识想要躲开,可老爷子那双大手上传来的温度,让她心里一暖。 她没有再躲开,任由老爷子端详她的脸。 “啧啧,你这丫头,脸好了都不给我们说一声。” 没想到,老爷子居然露出了几分笑意,佯怒道。 “好了?我的脸好了?” 金小鱼一呆,老爷子却已拉起她的小手,径直放到了脸上。 “你自己摸摸,光滑得跟剥壳的鸡蛋一样呢,真是个好看的小姑娘。” 指尖触击到脸颊,金小鱼却是突然如被火灼般缩回手,双眼已是瞪得溜圆。 她摸到了一片白瓷般光滑的皮肤! 这,这怎么可能? 脸上的状况,她最为清楚。 曾经在午夜偷偷拆开绷带,一遍一遍,狠着心细细抚摸。 那坑坑洼洼的触感,就好比摸在一块斑驳的铁板之上。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种噩梦般的感觉。 可如今,指尖传来的触感,却是如此美妙,仿佛触摸在一块羊脂美玉之上一般。 滑腻而温润的感觉,让人都舍不得放开手。 指尖僵硬在脸颊之上,金小鱼站在原地,呆呆抬手。 她彻彻底底的懵了。 “不,这不可能,我,我是在做梦……” 多少个午夜梦回,她都会做同样一个梦,梦见自己那张光滑动人的脸蛋。 而眼下的状况,就跟做梦没有什么区别。 “你咋了,脸好了还不高兴啊?” 老爷子见状,挠挠头发稀疏的脑门,有些摸不着头脑。 “陈爷爷,有镜子吗?我,我想看看我的脸……” 愣神了足足一分多钟,金小鱼回过神来,突然一把抓着老爷子的手背,急不可耐的询问道。 “镜子啊……不用,你跟着我来。” 家里就他和陈小川两个大老爷们,要镜子那玩意儿干嘛? 老爷子略一皱眉,便拉着金小鱼来到水龙头下,接了半盆清水。 “你瞧瞧,你的脸是不是好了?” 金小鱼凑到脸盆上空,只见如镜的水面,倒映着一张白皙光滑的脸蛋。 如同去壳的荔枝一般,光滑亮丽,美妙动人。 她双手抱头,对着脸盆,猛地发出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梦是真的! 她的脸伤真的好了! “怎么了怎么了?” 房门被人推开,陈小川一边揉着眼睛走来,一边急忙问道。 他趴在桌上,梦到一个看不清脸的美女噘嘴亲过来,心里正高兴呢。 结果院子里一声尖叫,顿时让美梦化为泡影,整个人顿时惊醒。 话音刚落 ,他突然觉得一道人影飞奔扑来,随即怀里多了个温软的身子。 “呜呜,小川哥哥,谢谢,谢谢你!呜呜呜……” 金小鱼哭得稀里哗啦,紧紧抱住陈小川,精致的小脸蛋上糊满了眼泪鼻涕。 “呵呵,有啥好谢的,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会医术,一定会治好小鱼的脸的。” 搂着小丫头那发育颇好的玲珑身子,陈小川双手尴尬僵在半空,有些不知所措。 “小川,这是你小子给治好的?” 老爷子走了过来,深陷的眼窝里明显透出股狐疑。 “呃,主要是昨天上山找到了味很厉害的草药,再加上医院里静养了几天,小鱼才能好得这么快。” 陈小川讪讪一笑,当然不敢说实话。 难道得告诉老爷子,主要功劳,是那三株绛珠草? 作为一级灵药,绛珠草在太荒仙界遍地都是。 一些药商会采来制作美颜膏,深受低阶女修者的喜爱。 本身具有美颜效果,再加上灵药蕴含丰富的天然草木精华。 当然最为关键的是,金小鱼是先天灵体。 对灵药药效的吸收,几乎达到了百分之百的恐怖地步。 种种原因之下,这才能让她在一夜间消化掉绛珠草的药效,唤醒了皮肤活力与生机。 肌体迅速自我修补,恢复到了之前的模样。 “好了好了,伤都好了,怎么还哭得这么伤心。” 温润的小身子在怀里不断摩擦,陈小川毕竟也是个男人,而且还是处于血气方刚的清晨。 几番下来便有些吃不消,连忙扶着金小鱼消瘦的双肩,从怀里推出来。 “嗯嗯,小鱼不哭,小鱼不哭,呜呜呜……” 金小鱼笑着死死咬住嘴唇,可一双大眼睛依旧红红的。 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不争气地哗哗往下掉。 老爷子在一旁乐呵呵的看着,突然背过身去,偷偷低头擦了擦眼窝。 “陈先生在家吗?” 就在这时,小院门外传来一声恭敬的询问,随即进来三道身影。 为首的,是个双手拎着大包小包的微胖男人。 赫然是之前,求陈小川为其妹治病的王大强。 在他身后,则是跟着王雪与另外一个男生,看起来十七八岁,长得与王大强有几分相似。 他的一双眼睛,正不断扫视小院里的摆设,露出嫌弃的目光。 突然,那男生的目光落在了屋檐之下,双眼一呆,顿时猛地瞪大,如同见鬼一般。 “金小鱼,你是金小鱼!” 他指着脸上满是泪痕的少女,发了疯一样失声喊了起来。 160、逼问 “金小鱼,你是金小鱼!” 话音落下,原本低头不好意思笑着抹眼泪的少女一愣,下意识抬眼望去。 她的脸色,蓦然一片惨白,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开始战栗起来。 “小鱼,你们认识?” 陈小川见状,心里一动。 金小鱼似乎正处于崩溃边缘,让他很是疑惑。 “呵呵,陈先生,这是我儿子,今天特意带他和我妹妹前来,感谢您的大恩大德。” 王大强走了过来,那个男生缩着脖子,似乎有些抗拒靠近陈小川。 但在王大强眼神的逼视之下,只得慢慢挪动脚步,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 “陈医生,上次听我哥说,您把我救醒,我都没有好好谢您。” 王雪是个长发飘飘的美女,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一样。 大概是病愈的缘故,她的脸颊丰润了些,比之前在医院里,真是判若两人。 “举手之劳罢了。” 陈小川淡淡摆手,将目光落在显得有些畏畏缩缩的男生脸上。 “阿坤,怎么这么没礼貌,还不叫陈叔叔?” 见自己儿子久久没有开口叫人,王大强脸色一沉,侧头低声呵斥道。 阿坤? 陈小川愣了愣,突然想到了什么,眼角不由得微微一抽。 姓王,小名又叫阿坤,而且金小鱼看见他又是如此的畏惧…… 难道, 他就是那个泼硫酸的王坤?! 这一猜测,让陈小川顿时就怒了,眼神不由变得凌厉了几分。 “你,是不是叫王坤?” 他面无表情,对那名男生问道。 那人对上陈小川的眼神,更是吓得脸皮一抖,慌忙又低下头不言语。 这副心虚的模样,更加印证了心里的猜测。 一股怒火猛然从心头窜起,陈小川的呼吸都有些粗重起来。 “陈先生认识我儿子?” 纵然王大强再迟钝,此时也发觉场中的气氛有些不对,为何陈小川的眼神,感觉像是想要杀人? “呵呵,王先生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 陈小川仰头闭眼,深深吸了口气,压下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个王坤的念头。 “陈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王雪见陈小川说得阴阳怪气,脸色更是难看至极。 她当即就不乐意了。 你不过就是唤醒了我而已,就得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让别人白白受气? 凭什么啊! 她从小便在呵护中长大,在学校里更是妥妥的院花一枚。 男生在她面前,莫不都是满脸堆笑,拼命表现出礼貌优雅的一面。 哪里会遇到陈小川这种,恶劣至极的态度? “我什么意思,王小姐可以问问你那侄子。” 睁开眼睛,陈小川双眼亮如星辰。 锋芒毕露的眼神,逼得王雪心里一惊,都不敢直视,仿佛被什么凶猛野兽盯着一般。 她心里更是不悦,这人怎么如此没有礼貌? 难道仗着治好了我的病,就可以目中无人吗? 哼,不就是会一点医术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那些大医院里医生这么多,她还不信,就找不到能治疗自己病的! “陈医生,别给脸不要脸,你不就是仗着治好了我的病,就以为可以随意吓唬别人吗?” 王雪梗着脖子,大声说道。 “呵呵。” 陈小川笑了,摇摇头,转而看向额头冒出冷汗的王大强。 “王先生,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要针对你儿子?” “这,这……还请陈先生明说。” 王大强咬咬牙,鼓起勇气,同陈小川对视。 陈小川是许氏集团的大客户,光是修建别墅,便是千万级的大项目。 更别说,还有那条握着财政大权的高速路项目了。 他不过是一个建筑设计部跑业务的,这种人,根本就惹不起。 可就算如此,人家都明目张胆欺负起他儿子了。 作为一个男人,岂能咽下这口气? “好,那我就不妨敞开了说。” 陈小川拉过低头瑟瑟发抖的金小鱼,指着对面的王坤,脸色铁青,大声开口。 “几天之前,你儿子用硫酸泼了一个女高中生的脸,这件事你竟然装作不知道?!” 他的嗓音不知不觉带上了气劲,只震得房檐下簌簌掉下浮灰。 众人耳朵之中,更是嗡嗡作响。 恶行被人当中揭穿,而且还是当着亲人的面。 饶是王坤平日在学校混得脸皮老厚,此时也不由得心神一跳。 他惊恐抬头,随即又飞快低下去。 死寂,小院之中,一片死寂。 王大强呆若木鸡。 王雪脸色阴晴不定,咬着嘴唇,望了望王坤,又望向王大强,似乎欲言又止。 金小鱼更是浑身一颤,双手死死抓住陈小川的衣袖。 仿佛溺水之人抓着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的小脸,已是毫无血色,苍白如纸。 那噩梦般的一幕又历历在目,尖叫,刺痛,周围同学的惊呼……她双腿发软,险些站立不稳。 “……小川,小鱼的脸,真是这小子弄伤的?” 久久没有开口的陈老爷子,语气低沉地问道。 深陷的眼窝之中,射出令人发毛的目光。 那是杀气,在枪林弹雨的战场上所磨砺出的杀气。 摄人心魄,令人不寒而栗。 陈小川没有说话,默默点头。 心痛,就像是被一把钢刀狠狠扎进胸膛,哗哗往外冒着滚烫热血。 老爷子腮帮子鼓动,没有再开口。 原本有些佝偻的后背一点一点挺直,一步一步走下台阶,站到了王坤身前。 “你,你要干什么?” 王坤畏惧地抬头,胆战心惊的问。 回应他的,是一只满是老茧的枯瘦手掌。 啪的一记响亮耳光,王坤当即被抽得如同陀螺般原地转圈。 随后,一屁股跌坐在地,愣愣捂着红肿如猪头的脸颊。 “小王八犊子,信不信要是放三十年前,老子一刀就砍了你这祸害!” 陈老爷子收回手,脸色铁青,从牙缝中一字一句寒声道。 “喂!你怎么还打人啊!” 事出突然,一时间没人能反应过来。 等到王雪回过神来,连忙拦在了王坤的身前,愤怒不已,对陈老爷子大吼大叫。 “呵呵,打人?闺女,你也挺珍惜你的脸蛋吧,要是有人上来对着你的脸蛋泼硫酸,你是打人,还是想杀人?” 陈老爷子眯起眼睛,裂开没了门牙的老嘴笑问道。 “那……那你也不能直接动手打人!” 对上陈老爷子的目光,王雪被问得一窒,似乎有些心虚。 “小雪,你是不是知道这件事?” 就在这时,一旁的王大强涩声开口。 他脸色灰败,整个人,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多岁。 王雪脸色微变,却没有说话,将头别到一边。 “爸,我,我没有,我真没有……不信,不信你看金小鱼的脸!对,就是她的脸,根本就没有一点疤痕!” 一直畏畏缩缩的王坤突然想到了什么,顿时指着金小鱼嚷嚷道,像是突然间有了底气一样。 “还想狡辩。” 一股巨大的愤懑爆炸开来,陈小川双目鼓起,仿佛直欲喷火。 “做过什么,以为三言两语,就可以掩饰过去吗?!” 他摸出手机,翻到一则几天前的南陵日报新闻。 标题赫然是: “真惨!花季少女被人报复泼硫酸,惨遭毁容!” “你自己看看,我到底有没有冤枉你的儿子。 ” 陈小川胸口剧烈起伏,将手机递到王大强的眼前。 嘴唇不断哆嗦,王大强的目光定格在那则新闻之上,整个人都石化了一般。 “还有你。” 陈小川转头望向王雪。 万万没有想到,有着一张美丽面孔的年轻女孩,却有如此狠心的心肠。 明明知道王坤的恶行,却依然为其包庇,连王大强都被瞒在鼓中。 “我能唤醒你,我就能让你再次陷入昏迷……希望你以后善良,不要为了一己私心,而颠倒黑白,是非不分。” “哼,王坤他才十七岁,还是个孩子,一时犯错又怎么了?难道你小时候就没有犯过错?一直抓着个小孩子的错误不放,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你?” 王雪目露厌恶,顿时就不乐意了。 不过就是替自己最疼爱的侄子说几句话而已,怎么就颠倒黑白,是非不分了? 她哼哼唧唧,觉得陈小川真是不可理喻。 “哦,小孩子是吧?” 陈小川突然笑了。 他转身飞快往柴房而去,再出来之时,手中已是多了把尺长的柴刀。 “来,小鱼拿着,去砍王坤!” 他将柴刀塞进金小鱼的手中,不顾一旁脸色大变的王雪等人,继续笑道。 “反正你也才十七岁,也是小孩子,砍死个把人算什么?就当是一时犯错好了。” 望了眼吓得瑟瑟发抖的王坤,陈小川一拍脑门,像是才想起什么。 “噢,记得砍完之后说声对不起,咱可不能学人家,犯了错连道歉都没有一句。” 话音落下,就连王大强也坐不住了,当即上前一步,焦急而又惶恐地望着陈小川。 他哀求道:“陈先生……” “我看今天谁敢拦着!” 陈小川双目一怒,气势爆发开来,顿时震慑得王雪还有王大强,都纷纷下意识往后一退。 陈小川冷冷扫视脸色发白的两人,将金小鱼往前拉了过去,站到王坤身前。 手中的柴刀不住摇晃,几乎如同活物。 金小鱼死死咬着嘴唇,慢慢将刀举到了王坤头顶。 “等等,我,我是被人逼的!” 就在这时,王坤终于崩溃了,眼泪哗啦,趴在地上嘶声高喊。 161、真相 唰的一声,略微生锈的柴刀贴着王坤的耳朵擦过。 却是陈小川,在关键时刻将他一脚踹开,这才救下他的一条小命。 陈小川也是暗暗心惊,小鱼这丫头有一股子狠劲啊。 “我我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王坤瑟瑟发抖,裤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湿透了。 名副其实,被刚才那一刀给吓尿了。 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不可描述的味道。 陈小川屏住呼吸,拉着手臂颤抖的金小鱼,不动声色的退后几步。 “孽子!说!给我说清楚!” 王大强反应过来,不顾王坤眼下那狼狈万分的模样,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得王坤再度懵逼。 这下倒好了,他左右脸颊都红肿如猪头,别说,还挺对称。 “二哥!你疯了?!阿坤是你亲儿子啊!” 王雪大惊失色,眼见王大强再度抬起巴掌,连忙护在王坤身前,不可置信的喊道。 “哼,这畜生就是被你们从小给宠坏了!” 王大强胸口剧烈起伏,略微沧桑的眼眶中流出悔恨,黯然,还有痛心之色。 “小时偷针,大时偷银,这个道理小妹你都不懂吗?” 王大强指着王坤的头顶,厉声吼道:“他才十七岁,才高二啊!就敢朝同龄人脸上泼硫酸!” “阿坤他……他也知道错了嘛,我们那天晚上都不许他吃晚饭,就是惩罚他啊。” 王雪低下头,有些不服气的撇撇嘴。 “哈哈哈……罢了罢了,这个儿子,我王大强担不起责任……以后等他杀人放火,你们再把他关起来不让吃晚饭,看看衙门的人答不答应吧。” 王大强惨笑几声,转头望向陈小川,眼神满是歉意。 “陈先生,这畜生就交给你处理了,要杀要剐,我王大强保证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爸!你不能这样!我是你儿子啊!” 王坤吓坏了,这家人从老到小,个个都是凶神恶煞。 更别说,金小鱼还敢提刀砍人。 要是父亲不管他, 指不定这家人,会对自己做出怎样凶残的事情来呢。 “呵呵,现在知道怕了?” 陈小川冷冷一笑,提着王坤的衣领凑到眼前。 “告诉我,将这件事,原原本本,毫无隐瞒的告诉我!” “好,好……咳咳,我说我说……你,你先放我下来,咳咳……” 衣领勒紧喉头,王坤有些喘不过气来,又是害怕又是难受。 却又不敢对上陈小川隐含暴怒的双眼,只好垂着眼皮哀求道。 砰地一下,陈小川将其狠狠丢到地上,摔了他一个屁股蹲。 一旁的王雪脸色一怒,正要开口,却被王大强用眼神严厉喝止。 “是金小鱼她们班上的一个女生,说是看不惯她,就,就叫我泼硫酸……不,我开始并不知道那饮料玻璃瓶里是硫酸,她交给我的时候,说只是掺了人尿的自来水……” 王坤哆哆嗦嗦开口道。 “你一个高三的学生,为什么要听一个高二女生的话?就算那瓶子里不是硫酸,当面给人家一个女孩泼尿水,你是有多狠心?!” 陈小川听着听着,拳头又不知不觉,捏得咔擦作响。 “我……我有把柄在她手里,我也是没办法啊。” 王坤眼神飘忽起来,偷偷瞥了面无表情的王大强一眼。 “什么把柄?” 陈小川追问道。 “……我在学校里和别人炸金花,输了几万块钱,然后想,想翻本……我就又借了五万块……” 王坤说完,整个人如同泄气的皮球一般,脑袋深深埋下。 根本不敢去看王大强与王雪的脸色。 “阿坤,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王雪呆滞半晌,俏脸变得青一阵白一阵。 她原本听了王坤的借口,说是金小鱼原本是自己的女朋友,后来嫌弃他没钱,跟有钱的男生在一块了。 他一怒之下,就做了傻事。 此时明白了事情真相,她顿时又羞又愧,脸上火辣辣的,像是狠狠挨了记耳光。 王大强长出口气,抬眼望向天边,整个人落寞无比。 “我猜,那个女生就是背后借钱给你的人吧?” 陈小川冷笑连连。 “真是好算计,借你的手报复,就算事发,也查不到她的头上。” 王坤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去,眼中隐隐有些悔恨之色。 他后来细细一想,也明白过来。 自己是中了人家的陷阱,被当做枪来使。 奈何,那十万块不是小数目,他不敢跟家里说,只得接受那名来头极大的女生的威胁。 “说吧,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 陈小川懒得多看一样这个能被下尿的窝囊废。 这人,其实就是那个幕后黑手的一把刀。 真正的罪魁祸首,还未付出应有的代价。 能随随便便在高中阶段,拿出十万块做诱饵的女高中生,家境定然不一般。 而且,王坤做了这件人神共愤的事情,居然没有被学校开除。 想来这背后,也有那名女生的影子。 这样一思量,那女生的背景自然很是极大。 可惜,纵然她是天王老子的女儿又如何? 胆敢作恶伤害金小鱼,我就要她尝尝同样的痛苦! 陈小川眼神一厉,心里已经下定了决心。 金小鱼这个仇,无论如何,他都会替她讨回公道。 “我,我不敢说……她的家世太强大了,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惹得起的。” 王坤拼命摇。 “你今天不说,信不信我让你走不出这个院门?” 陈小川踏前一步,水泥地面顿时以他的鞋子为中心,皲裂出无数蛛网般的裂纹。 盯着那些狰狞的裂纹,王坤顿时吓得一哆嗦。 这特么还是人的力量? 这简直就是头人形暴龙! “阿坤,你说出来,还可以减少你的罪孽……爸爸明白,这件事你也是受害者。” 终究还是自己的亲身骨肉,王大强蹲下身来,摸着王坤的头发,痛心劝道。 王坤低下头去,沉默。 一时间,小院内鸦雀无声,都在等他开口。 “我说了,你们能原谅我吗?” 过得片刻,他脸色苍白地抬起头,祈求似的望向陈小川,又望了望王大强。 “你没资格谈条件,懂吗?” 陈小川一字一句道。 “我懂了……她叫韩美美,是金小鱼她们班的同班同学。” 王坤硬着头皮,犹豫了下,继续说道: “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是……是南陵市鼎盛集团的总裁千金!” 162、还钱 “韩美美?鼎盛集团总裁千金?” 陈小川一愣,突然想起。 之前在地下拳场里遇到的那个英俊男人,似乎就是自称是鼎盛集团的少董。 难道,这两人是兄妹不成? 要是这样,还真能说得通。 哥哥好色淫邪,妹妹善妒心狠,同样都是不择手段。 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鼎盛集团,韩美美……好,我记下了。” 陈小川吐出口浊气,低头摸了摸身侧金小鱼的小脑袋。 “小鱼,你放心,哥哥绝对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的。” 金小鱼没有说话,小手还死死握着那柄柴刀。 “你们走吧,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眼前。” 陈小川望向王大强等人,面无表情道。 “对不起,陈先生,都是我管教无方……您放心,金小鱼的赔偿我一定会让您满意……” 王大强一愣,然后如蒙大赦,不停给陈小川鞠躬道歉。 他还待说下去,陈小川不耐地摆摆手。 道歉? 赔偿?? 这事在金小鱼心里,留下了深深的创伤,那是一辈子都无法磨灭的痛苦痕迹。 道歉就能消去一段痛苦的回忆吗? 花季之中的一段绝望经历,你拿什么来赔偿? 时间是无价的,更何况,是人生中最为宝贵的青春期。 王大强三人,最终还是黯然离去。 陈小川在他出门时,明确告诉他:以后别再登门,要送别墅图纸来,记得换一个人。 直到小院外车子发动声远去,再也听不到痕迹。 金小鱼突然哇地一声,蹲在地上,将头深深埋进怀里。 无助,悲痛。 她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 直到两双温暖的手掌,轻轻盖在她的头顶。 那一刻,仿佛阴雨散去,阳光重现。 金小鱼抬起头,满脸泪痕。 “小鱼,以后只要有爷爷和你小川哥哥在,就不会让你再受一丁点委屈!” 老爷子深陷的眼窝射出决然的目光,转头对陈小川严厉叮嘱。 “陈小川,你记住没有?” 老爷子还是第一次,用这么严厉的语气同他说话,陈小川面容一肃,认真点头。 “好了好了,乖孩子,快起来,多好看的小脸蛋,都哭花了。” 老爷子慈祥一笑,将金小鱼从地上拉起。 金小鱼连忙抬袖去抹眼泪鼻涕,害羞地笑笑,对这副重获新生的容貌很是珍惜。 心结解开,她明显比之前开朗了不少。 三人一路说说笑笑,朝着林芸家的小院走去。 “老爷子来了……这,这是小鱼?!” 林婶儿正在端着粥盆往堂屋走去,望见门口走来的三道人影。 她脸上笑意突然一僵,变得又惊又喜。 “别大惊小怪的,都吓到了孩子。” 老爷子不满地瞪了眼林婶儿,对金小鱼宝贝得不行。 “嗐,我这不是高兴嘛。” 林婶儿连忙放下粥盆,在围裙上匆匆擦了擦手。 拉过金小鱼就朝她脸上一通乱摸,啧啧地不停夸赞。 “真是个俊秀的小姑娘,比林芸这丫头小时候还好看呢。” “妈——你又在说我坏话!” 端着碗筷出来的林芸听到这话,顿时小脸发黑,很是不乐意的哼唧道。 结果一看到粉嫩嫩的金小鱼,林芸瞬间就忘记了不愉快。 三两下把碗筷朝八仙桌上一放,立即化身为女流氓,嘻嘻哈哈,对那张漂亮的脸蛋摸来捏去。 看得一旁的陈小川胆战心惊。 也不知道这丫头是不是在借机报复,出一口颜值被人家金小鱼所碾压的恶气。 金小鱼有些发窘,想来还是不太习惯容貌复原所带来的影响。 最后还是老爷子看不下去,生气地扯开女流氓的“咸猪手”。 金小鱼这才得以从蹂躏中解放出来,暗暗感激地看了眼老爷子。 意犹未尽的放弃调戏,众人围着八仙桌喝粥。 席间,林婶儿三人也对金小鱼的脸伤突然恢复,很是好奇。 陈小川不好多说,只能含糊说是她的伤势并不是太过严重。 再加上那几天在医院里静养,已然好得七七八八,只是一直缠着绷带看不出来云云。 毕竟不了解真实情况,林婶儿三人也只能将信将疑的接受。 只有知晓实情的金小鱼才明白,自己的伤势哪里是叫不严重? 根本就是达到了难以复原的地步。 她偷偷问过医生,得到的回复是: 就算大面积的植皮成功,也会留下多道疤痕。 好比一条条粉红色的蚯蚓在脸上乱爬。 这个结果,她根本无法接受。 然而陈小川的出现,打破了所有的绝望,更是给她带来了大大的惊喜。 金小鱼明白,这个恩情,她一辈子都无法还清了。 “一辈子还不清,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 捧着白瓷碗,透过热粥袅袅升起的热气,她眉目含情,仔细端详陈小川的侧脸。 想要把它深深刻进心里,永远永远,都不想忘记。 “看着我干什么,想用我帅气的容貌下饭啊?” 突然间,陈小川回过头来,对着发呆的金小鱼调笑道。 “……小川哥,你成功把我恶心到了。” 对面的林芸翻了翻白眼,装作一副想要吐血的模样,嘴角却是露出一抹调皮的笑意。 “去去,你这丫头知道个什么。” 陈小川黑着脸,不耐烦的挥着手,像是在赶苍蝇一样。 林婶儿与老爷子对视一眼,都是无可奈何的笑笑摇头。 金小鱼浅笑着低下头,凑近粥碗,用着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小声道:“小川哥哥在我心里最帅。” 说完,她的耳根顿时红了些。 “对了,我要去把村里人借的钱都还了,你们慢慢吃。” 三两下咕噜咕噜喝完稀粥,陈小川放下碗筷,一抹嘴,起身对众人说道。 “我去拿钱。” 林芸连忙也放下粥碗,从卧室里取出那个,装着四万块红票子的黑色小塑料袋。 “小川哥,要是不够,你就把我的这一万块先拿去吧。” “不用,我先把那几家欠得多的还了,过几天再还另外一些。” 陈小川感动地摸摸林芸的小脑袋,然后从塑料袋中取出一叠红票子,塞进林芸的小手中。 林芸瘪着小嘴,明显有些不高兴。 陈小川不愿拿她的钱,是……嫌弃吗? 她鼓着雪白的腮帮子,拿着那叠红票子进了卧室里,独自生闷气去了。 “林芸这是咋的了?” 陈小川愣愣望着轰然合上的卧室房门,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也没多想,女孩子的心思,就跟纠缠成一团的蜘蛛网似的。 剪不断,理还乱。 他可没那耐心去慢慢捋顺。 拿上钱,先去了陈二栓家,然后是下一家……还钱自然是得到了村民的一致欢迎,比见到亲人还亲。 有的还拉着陈小川吃了午饭再走,热情得不行。 不消几下,那三万块便见了底。 陈小川拎着空荡荡的塑料袋,站在道路边,没有来轻松一笑。 塑料袋空了,轻飘飘的,就好像他肩头沉甸甸的债务,也变得轻了不少。 哼着愉悦的小曲,陈小川脚下生风,惬意地往小院走去。 就在这时,村口那头远远响起了鸣笛之声,滴滴声不断响起,透着股焦躁。 余光扫去,陈小川脸上笑意一收,变得有些僵硬。 那两辆一前一后,不断朝这头驶来的小车很是眼熟。 赫然是二叔、三叔两家的座驾。 163、再争房产 “你们来干什么?” 站在院门口,陈小川拎着黑色塑料袋,面无表情问道。 两辆小车一前一后,停靠在院门口前的空地上。 车门打开,当先下来的却是两个矮小的身影。 “小川哥哥。” “小川哥哥好久不见呀。” 那是一男一女两个胖乎乎的孩子,约莫都只有十来岁。 都穿着时髦的童款洋装,头发梳得油光瓦亮。 胖男孩是三叔家的孩子,叫陈小柱,眉目与三婶儿神似。 胖女孩则是二叔家的孩子,叫陈小芬,眉目则是更像陈小川他二叔。 两个孩子一边瓮声瓮气打着招呼,一边朝陈小川走来。 陈小川脸色略微缓和。 不管与他们的父母矛盾多深,也不该牵扯到孩子身上。 “你们两个来看爷爷吗?” 陈小川俯下身,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笑着问道。 两孩子点点头,稚嫩眉目间的神色满不在乎,显得有些敷衍。 “小川哥哥,你家里装了游戏机吗?” 小胖子扯着陈小川的衣袖,瓮声问道。 “……没有。” 陈小川笑容消退了些,摇摇头,不动声色,挣脱掉小胖子的胖手。 “那把你手机给我玩,我要打排位,马上就要上黄金了呢。” 提到打游戏,小胖子一脸神气。 毫不犹豫伸出胖手,摊在陈小川的鼻子下。 陈小川脸上已经没了笑容,眉头微皱,正要开口。 一旁的小胖妞陈小芬,又娇滴滴的跺了跺粗短的胖腿。 “乡下好热啊,我要吹空调,我还要吃哈根达斯,要芒果巧克力味道的!” 她胖脸不耐,对陈小川大声嚷嚷。 那种高高在上的模样,倒像是在命令奴仆的小公主。 陈小川脸色已经冷下,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只剩身后两个小胖孩站在原地,呆呆张嘴。 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要求,居然被人给拒绝了。 “小川,你咋回事?他们怎么说也是你的堂弟堂妹,你就冷着个脸?你有没有点良心啊?” 二叔下了车,与二婶一道,手里各自拎着盒月饼。 转过身,陈小川看着那包装盒上的灰尘,心里暗自冷笑。 今年中秋还没到,这两盒染了灰尘的月饼,怕是去年的库存吧? 二叔刚说完,另一边的三叔与三婶儿也下了车,各自拎着包水果。 看那印着“桂芬超市”字样的塑料袋,陈小川更是觉得齿冷。 自家超市里这么多好东西舍不得,就拎几个水果来? 而且看那些苹果个个都焉了吧唧,或许还是堆放多日,卖不掉的处理品。 “就是,小川,之前大家确实闹得有点不愉快,但听到老爷子病好的消息,我们都还是挺高兴的。” “这不特意等到周末,抽时间带孩子来看看他爷爷嘛。” 三叔板着脸说完,三婶儿或许是还记恨陈小川。 她抱着胳膊,看都不看陈小川一眼,只是鼻尖冷冷一哼。 “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老爷子吧。” 终究都是老爷子的亲身骨肉,陈小川没有权利拒绝人家看望父亲。 他背对着众人说完,大步走进了院子里。 “嘿,你们瞧瞧,这是什么态度啊!真以为撞了大运,就敢对长辈蹬鼻子上脸了是不?” 三婶儿顿时就怒了,遥遥冲着陈小川的背影一通大喊大叫。 “桂芬,你小点声。” 二婶儿连忙对处于气头上的三婶儿摆摆手。 她凑过去,小声说道:“你忘了我们来的目的了?” “对,先忍忍,毕竟把别墅分下来才是大事儿呢。” 三叔素来怕三婶儿,有些讨好笑道。 “哼,要不是我家超市一直被封着,没钱交罚款,我才不愿陪你们来这破地方呢!” 三婶儿胖脸一横,毫不掩饰的嚷嚷。 话一出口,场中另外三人,顿时神色变得尴尬无比。 距离上次那噩梦般的一天,已经整整过去了一个多月。 三婶儿的“桂芬超市”被查封,二叔的承包项目出现质量问题。 都需要交上大笔罚款去解决。 别看两家人平日里都是穿金戴银,其实资产大多都投进了生意上面。 真正能动用的流动资金,并不是很多。 东拼西凑装孙子,求爷爷告奶奶……这才勉强将罚款筹齐。 本以为上交之后,便能舒口气,重新开始。 度日如年在家左等右等,久久等不来解封文件,两家人都急了,各自跑到监管部门一问。 他们都傻眼了。 原来负责这两件案子的官员刚刚调走,现在上任的新管事,根本没有两家交罚款的票据。 也就是说,那罚款算是白交了,人家监管部门不认账,得再交一次! 听到这个天塌一般的消息,三婶儿当场一屁股坐在地上,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就此嗝屁。 二叔更是急得差点想不开,好几次大半夜,都一个人爬上了顶楼天台…… 好在苦日子总会过去,就在两家人惨淡无比之时,他们见到了电视上陈老爷子的新闻。 当时便吃惊得差点咬到了舌头。 发了,这下是真的发啊! 高速路项目他们插不进手去,但还有小院改造别墅这块肥肉啊。 就凭人家孟老爷子那派头,那气势。 建一栋千万级别的别墅,还不得跟玩儿似的? 一想到两家人至少可以分得半栋别墅,所有人都活络起来。 一门心思,想着怎么跟老爷子搞好关系。 就连发誓与陈小川不共戴天的三婶儿,也不得不先放下旧仇。 忍痛从超市里,捡了一塑料袋放了好久的老苹果,还把自己的宝贝闺女叫来助阵。 兴冲冲在车上一通遐想,没想到还没进门呢,就吃了陈小川这小子甩的臭脸。 一腔美妙的幻象,就跟掉进了颗老鼠屎一样,别提有多膈应人了。 “哼,他陈小川今天哪怕说破了天去,这别墅也有咱们的一份!” “对,只要我们不放弃,我就不信老爷子不松口!” 二叔与三叔对视一眼,突然有种上阵亲兄弟的激动之感。 搞得两人热血沸腾,浑身直冒鸡皮疙瘩。 “二哥!” “三弟!” 两人猛然击了一掌,感觉心里战意高昂。 真是恨不得当即便冲向敌方,取敌将首级。 只不过,他们没想清楚的是—— 那所谓的“敌方”,是辛辛苦苦把他们拉扯大的亲爹。 164、人参花被毁 两家人一起进了小院,便望见了房檐下站着的陈老爷子。 一个长相秀丽绝伦的女孩,扶着老爷子的胳膊,显得尤为亲热。 二叔与三叔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底的疑惑。 什么时候,老爷子还找了个年轻女娃来? 莫不是这女娃也同他们一样,听到了要建别墅的消息,而特意来接近老爷子。 就等他蹬腿之后,正大光明的霸占遗产? 这样一想,两人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别说老爷子还没咽气呢。 就算是咽气了,这不还有他两个亲儿子在这儿吗? 什么时候,轮得到外人来白白占便宜! 顿时间,两人脸色都有些难看起来,朝房檐下的金小鱼投去个鄙夷的眼神。 金小鱼被瞪得茫然不解,不由得委屈的低下头去。 “爷爷。” “爷爷好。” 两个小胖孩在各自母亲的授意之下,纷纷房檐下的老爷子跑去。 “你们两个小家伙怎么来了?这么久没见,想没想爷爷我啊?” 老爷子乐了,俯下身,一手揽着一个,凑近了看个不停。 “爷爷,小川哥哥他欺负我们!” 没想到,两个小胖孩嘴巴一瘪,率先告起状来。 “他怎么欺负你们了?” 老爷子有些好奇。 以他的了解,陈小川并不是薄情寡义的人。 更别提,会去欺负两个不懂事的小家伙了。 虽然之前陈小川与二叔等人闹得很是不愉快,可毕竟是一家人。 关上了门,啥矛盾不能解决? “哼!他不给我玩手机,还凶我!” 提到这个事情,陈小柱就满是怨恨。 他在家里就跟小皇帝似的,但凡有要求,哪怕是天上的星星,父母也得赶快去买来。 不买? 好,那就一哭二闹三绝食,活活吓死他们,看他们担不担心! “人家好热,他还不去买哈根达斯,我不想呆在乡下,我要回家!” 小胖妞陈小芬憋着嘴,开始哭嚎起来。 “好好,不哭不哭,爷爷这就给你们去买冰棍,去找你们小川哥哥要手机。” 老爷子被吵得头都大了。 见两孩子哭闹也心疼,不由抬头朝小院那头喊了起来。 “小川,你先出来,给小柱他们去买雪糕和冰棍来,记得要那啥阿根拔丝……” “陈爷爷,哈根达斯不是冰棍,一只就要三十多块,要买得去城市,这附近根本没有卖的。” 见老爷子急得一头汗水,金小鱼看不下去,凑过头小声解释道。 “啥,三十多块?” 陈老爷子愣了愣,这价格委实有点吓人。 放在乡下,都可以买一冰箱的冰棍了。 “三十就三十吧。” 毕竟难得看到这两个小孙子一眼,老爷子一咬牙,对沉着脸走出屋门的陈小川开口。 “小川,你跑一趟县里,去给他们买那啥拔丝来。” “……行,小鱼你照顾着爷爷,我很快就回来。” 陈小川沉默了下,还是点头答应。 难得老爷子今天高兴,他不想为了这么点小事,就把场面闹翻。 出了院子,中午的日光已经滚热,晒得陈小川一脑门子油汗。 他顶着大太阳,沿着热气蒸腾的马路走向张家镇的车站。 好不容易等来了辆大巴车,座位却已是被晒得滚烫,坐上去就跟坐在热锅上似的。 差点没把屁股给直接烙熟了。 乡村的大巴车没有空调,车窗连个帘子都没有。 陈小川被晒得苦不堪言,忍耐了大半个小时,摇摇晃晃的大巴车,终于到了十方县车站。 下车,奔向附近的冷饮店。 一问才知道,那哈根达斯由于价格太高,大多商家根本不卖。 要买,得去县中心广场的专卖店。 陈小川那叫一个蛋疼。 想到这次二叔与三叔两家人一起来,自然没安好心,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呢。 他心急如焚,只想赶紧买完东西回去。 顾不得擦汗,顾不得喝上一口水。 就这么口干舌燥,再度拔腿奔向,距离车站好几里路的县中心商贸广场。 一路狂奔,他嗓子眼都快冒烟了。 好不容易,看到了哈根达斯专卖店的招牌。 没想到买的人还挺多,要买,得排队! 陈小川累得双手叉腰,心里更是窝着一团火气。 自己这么拼命折腾,为的就是那两个熊孩子? 你们家里都有车,想吃哈根达斯,为毛不自己开车来买? 越想越是生气,陈小川也火了,有心想要掉头就走。 可脚步挪动瞬间,眼前又浮现出,老爷子那张眉开眼笑的老脸。 叹息一声,陈小川不得不站到了专卖店门口,排起队来。 “两根哈根达斯要多少钱?” 终于接近了专卖店的柜台,陈小川掏出张汗津津的红票子,哑着嗓子问道。 “您是要套餐款还是普通款?” “给我来两根最便宜的……对了,能不能搞点冰块,天气热,我怕半路就化了。” “普通款两根共需要七十元,请稍等。” 店员接过红票子,几秒过后递来个装有冰块的小袋子,里面放着两只盒装的雪糕。 陈小川看得眼角抽搐。 七十块钱,放在十方县都能吃顿好的了,这两根冰棍就那么贵? 他也没心情去计较价格了,匆匆道了声谢,转头就朝原路奔去。 买票,上车,一路颠簸……等回到陈家村,太阳已经微微西斜,露出几分余晖的影子。 小袋子里的冰块已经化开了大半,好在两只小盒内的雪糕没有多受影响。 陈小川一边擦汗,一边走进小院内,暗暗庆幸自己脚程够快。 要是换了个人,指不定这两盒雪糕在半道上,就变成一滩鸟粪状的糊糊了。 路过自己小屋窗口,只听得啪的一声,一道拳头大的白影从窗口飞了出来。 差点没当头砸中陈小川。 心里一惊,他下意识后退一步,看到了一地的白瓷碗碎片。 碎片中央,赫然是只花茎,光秃秃的。 花瓣全被人扯掉了,显得有些难看。 一瞬之间,陈小川的心跳似乎都停止了。 那是浸泡在稀释木灵液中的人参花,是他送给那个女孩的。 每每睹物思人,陈小川早已将其当做了逆鳞一般。 连金小鱼想要摸摸,陈小川都怕她碰坏了。 咔擦一声,陈小川呆呆望着碎片中央的花茎,整颗心都如同白瓷碗般,破碎了一地。 “哈根达斯买了来!” “不许抢我的芒果巧克力味!” 两个胖孩子瞧见窗外的陈小川,根本没有注意到他惨白至极的脸色,满眼只剩那小袋子中的雪糕。 奔出房门,他们抬手就要去抢陈小川手中的小袋子。 一个手里拽着那株连根拔起的人参苗,苗顶的花骨朵早已不见踪影。 另一个手里,则是握着只长筒相机的镜头。 镜片上满是尘土,边缘已经出现了些细小的裂痕。 “给我,快给我哈根达斯!” 小胖子个头太矮,踮起脚尖也够不到陈小川的胳膊。 他干脆将手里的长筒镜头,随意丢向墙角的水沟里。 想要靠着粗胖的双手,使劲把陈小川的胳膊给扯下来。 扑通一声,他站立不稳,摔了个屁股蹲。 跌坐在地愣了愣,小胖子陈小柱顿时瘪起嘴,杀猪般大哭大喊起来。 “妈,陈小川他打我!他打我!” 165、泼脏水 “宝贝儿子你怎么了?” 听到哭喊声,堂屋里顿时风风火火,冲出好几道人影。 一马当先的三婶儿甩动着磨盘大的屁股,怒气冲冲跨下台阶。 来到小胖子陈小柱身前。 “儿子你哪点痛?” 她伸手想要扶起陈小柱。 奈何小胖子坐在地上一通干嚎,死活就是不起来。 非要陈小川给他赔罪,学几声狗叫。 “陈小川,你是不是故意拿我儿子撒气?!” 三婶儿拿撒泼的宝贝儿子没办法,对陈小川可是没半分客气。 她指着陈小川的鼻尖,唾沫横飞,嚷嚷起来。 “好你个陈小川,你的心是有多黑,啊?小柱他才十一岁,你就敢直接动手打他!” “小川,小柱可是你亲堂弟,你怎么下得了手的?” 三叔也走了过来,对陈小川横眉竖目。 “小川,你爸妈死得早,你教养不好,我们能理解……可你也不能随随便便动手打孩子啊。” 二婶走了过来,语重心长道,眼底却有抹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她家就生了个闺女,还是胖乎乎的。 三婶儿平日里没少在她面前,拿自己那个胖儿子,得意洋洋做对比。 让二婶心里满不是滋味,可又不好翻脸,只能陪着脸尴尬笑着。 今天好了,惹到陈小川这个瘟神,真是活该! 二婶无不快意的想到。 “小川,作为你二叔,我今天必须得好生说道说道。” “这事儿确实是你太缺乏管教了,之前就敢拿刀砍你三婶儿,现在又对小柱下这么重的手。” “你难道以后想要杀人放火,进大牢吗?!” 二叔也走了过来,语气严厉地说着。 他连忙伸手,把早已吓坏的宝贝闺女陈小芬护在身后,生怕陈小川再发疯打人似的。 “我没打他。” 陈小川目光黯然,从一地的碎瓷片上抬起。 突然觉得身体某个角落,仿佛破了个洞。 浑身力气,都飞速往那里流走。 “哼,还敢撒谎,我家小柱平日里可乖了,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怎么会乱说?” 三婶儿怒气未消,哼唧道。 “我没打他。” 陈小川再度摇头,一时间只觉身心俱疲,根本不想在和这些人多说什么。 他拖着脚步,只想远离这个伤心地,茫然转身朝院门走去。 “嘿,你这是什么态度!打了人,随口说句‘没打’,就能推脱得了干系?” “那你以后要是杀人放火,你看看凭这句话,人家衙门的人会不会信你?” 三叔不乐意了,这宝贝儿子连他自己,都舍不得碰一下,平日里连句重话都没说过。 今天陈小川打了人,就想这么一走了之? 门都没有! “小川,我也相信你本性不坏,这样吧,你就给小柱他们道个歉,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大家还是一家人。” 二婶站了出来,开始“主持公道”。 原本坐在地上干嚎的陈小柱一听,顿时大叫起来。 “不行!他推我,我也要把推趴下,我还要他跪在地上学狗叫!” 随即,小胖子恶狠狠瞪向陈小川,呸地一声臭骂了句。 “没爹没妈的贱种!孤儿!” 这句话,是他在游戏里学到的“金句”。 每次同队友互喷,只要祭出这句名言,保管能把队友气得七窍生烟,发狂般狂骂回来。 好多人,都被他喷得直接挂机了。 骂完之后,小胖子暗自得意。 他是小孩子,如今还有爸妈在跟前“护驾”。 骂就骂了,谅陈小川也不敢再动手。 “你们都误会小川哥了,我刚才看见了,小川哥没有打人,是小柱要去抢小川哥手里的哈根达斯,没有站稳,这才摔倒的。” 金小鱼站在屋檐下,焦急的为陈小川辩解道。 见这么多人合起伙来欺负陈小川,还要逼他给一个小孩子道歉。 饶是明知道,这些是人家的家事,自己开口并不妥当。 她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站了出来。 那枝浸泡在白瓷碗中的人参花,她这几天早就明白了重要性,陈小川还曾叮嘱过她,千万别弄坏了。 然而现在,却被陈小柱与陈小芬两人,给扯得七零八落,还把白瓷碗都给砸了。 望着院门口那道孤单萧索的单薄背影,金小鱼又是担忧,又是心疼。 “哼,我们自家人说话,你又算是什么东西?” “以为仗着年轻,有点姿色,就想巴结老爷子,以后好霸占遗产?贱人!小狐狸精!” “我告诉你,我们陈家人还没死绝呢,老爷子的遗产,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占便宜!” 见金小鱼竟然敢帮陈小川说话,二叔与三叔对视一眼,望向她的眼神更是鄙夷与不屑。 三婶儿更是一手遥遥指着金小鱼,一手掐腰。 伸长脖子,对她唾沫横飞地破口大骂。 “我,我没有,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 那些恶毒的咒骂声,仿佛根根尖刺,扎得心头生疼。 金小鱼小脸发白,委屈得眼眶都红了。 她本就是寄人篱下,此时再受到这些羞辱,一时间万念俱灰。 只觉这天地间,似乎都再也容不下自己。 “切,你这种贱货,新闻上见得多了,我说你这种人怎么就那么不要脸?” “有手有脚的,当什么不好,跑去给人当二奶,真是丝毫不知道羞耻啊。” “小芬,小柱,以后看到这种人就赶紧离开,免得脏了眼睛。” “你赶紧滚吧,我们陈家不欢迎你!” 谩骂与污蔑,如同阵阵潮水,轰然将脸色惨白的少女淹没。 她双眼垂泪,有心想要为自己辩解。 但众口铄金,她不过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哪里能说得过三婶儿这种,泼妇界的骨灰级高手呢? “呜呜呜……” 金小鱼一边反手抹着眼泪,一边拼命朝院门跑去。 满腔委屈没法说出口,让她羞愤得想到了死亡。 就在这时,一双有力的手臂伸了过来,将她紧紧揽在怀里。 感受着那人熟悉的温暖怀抱,金小鱼再也忍不住,泪水如同雨崩,埋在陈小川的胸口嚎啕大哭起来。 166、驱赶 “小鱼不哭,你还有小川哥哥。” 陈小川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感受着少女瘦弱的身姿,心里泛起阵阵心疼。 “我说过,我没有打他。” 他抬起头来,眼眶通红,似乎像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 那颓然的目光,一点一点变得凌厉。 陈小川一字一句,从牙缝中挤出来。 这副模样委实有点吓人,几个大人心里一慌,表面仍旧是一副嘲弄之态。 “哟,心疼这个小狐狸精啊?” “老爷子,您看到了吧,这陈小川分明和那贱货是一起的,他们是想合起伙来骗您的遗产呢!” “你们两个赶紧滚吧!有我们在,休想骗走老爷子的一分钱!” “小川,你太让我们失望了,你爹妈死得早,你难道就不该学好?” “以后别来了,在外面也别说认识我们,丢不起这人!” 四个大人站在院子中央,对陈小川与金小鱼连哄带赶,眼底都是泛起一抹得意的笑意。 只要能赶跑陈小川,老爷子就是光杆司令一个。 到时候,这院子里的东西,还不是任由他们予取予求? 只要能达到目的,往人身上泼脏水又算得了什么? 什么,陈小川是亲侄子? 亲侄子是个什么东西? 亲情能值几个钱啊,能按斤卖吗? 只要挡了财路,别说亲侄子了,就连亲老子,都一样下得去手,还不带眨眼的! 两家人脸上都露出了快意,想想那即将到手的别墅,心头更是火热一片。 “爷爷,您都看清楚了吧?” 就在这时,陈小川惨笑起来。 遥遥望向屋檐下颤巍巍站着的老爷子,他撕心裂肺的喊了起来。 “这些人,就是我那所谓的‘二叔’、‘三叔’!就是所谓的‘亲人’!” “呵呵,你以为老爷子还会相信你?” “表面装得一副孝顺的样子,背地里心肠歹毒无比,连亲堂弟都下得去手。” “还把一个不三不四的贱货,弄来给老爷子当二奶,真是好个阴险狡猾的小子啊!” 三婶儿此时大占上风,笑呵呵地对陈小川嘲讽道。 心里那叫一个舒坦啊,你小子之前,不是狂得都敢拿刀砍老娘? 现在变哑巴了? 哼,知道老娘的厉害了吧! “爷爷,你赶紧赶陈小川走,我不想看到他,看到他就讨厌!” 小胖子陈小柱跑到屋檐下,扯着老爷子的衣袖撒娇道。 还不忘转头,朝陈小川遥遥吐了滩口水。 “爷爷,小川哥哥是坏人,人家也不想见到他,老师说与坏人接触多了,也会变坏的。” 小胖妞陈小芬也小跑过去。 学着陈小柱的样子,扯着老爷子的另一边衣袖,跺着粗短的小腿哭叫道。 “老爷子,还是让这种祸害赶紧滚吧,你也别难过,以后啊,有我们大家孝顺您,难道还比不上陈小川这小王八蛋?” 三婶儿上前去,亲热的扶着老爷子的胳膊。 她那抹着厚厚粉底的胖脸,随着笑起的肉褶皱,粉末簌簌掉个不停。 “是啊,老爷子,您放心,以后我们保证把您老伺候得舒舒服服,再也不用呆在这乡下受气了。” 二婶儿见状,深怕三婶儿一人得逞。 连忙也上前,扶着老爷子的另一只胳膊,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爸,要不今天咱就搬到城里去,您老放心,我家的顶楼已经腾开了间杂物间,以后就是您老的专属卧室!” 三叔跟着讨好笑道。 “三弟,咱爸年纪大了,怎么能住顶楼呢?” 二叔脸色一板,极为正色的继续开口。 “还是去我家,我把二楼靠窗的大卧室让给爸,我和你二嫂去睡杂物间!” 二叔一听,那还了得? 他顿时就不干了。 连忙上前弯下腰,对老爷子百般奉承道: “二哥,还是去我家好点,我家小区环境清幽,适合养老。” “你家离街太近,晚上过往车辆太多,容易吵到咱爸休息。” “三弟,你家那边还是太冷僻了,而且靠着污水河,不但湿气重,那气味也难闻,还是去我家吧。” “二嫂,你家灰尘太重,爸过去住容易得病啊。” “呵呵,没事,我马上去买台空气净化机来,保证让爸住得舒坦。” “不用这么麻烦,还是住我家,那边绿化做得好,老爷子过去,天天都能呼吸到新鲜空气呢。” “还是住我家吧,我去给爸装台新空调……” “不行,爸就得住我家!” “哼,住你家能让人放心嘛?” “你家还不是一样?就得住我家!” “住我家!” “必须住我家!” “我家!” 几人开始还有说有笑,几秒过后便红了脸,你推我,我推你。 还对老爷子拉拉扯扯,互不相让。 陈老爷子微微佝偻的枯瘦身子夹在当中,犹如风中火烛,摇摇欲坠。 “够了,你们走吧。” 过得半晌,老爷子闭上眼睛,仰头深深吸了口气。 “喂,门口那两个,你们听到没有,老爷子叫你们赶紧滚!” 见老爷子发话了,四人暂且休场,统统将枪口对准了院门口的陈小川两人。 三婶儿得意洋洋,还冲陈小川挑了挑眉毛,一副大获全胜的模样。 然而下一刻,她脸色一僵,呆呆转头。 “桂芬,老二,老三……你们带着孩子都走吧,以后也别再来了。” “老头子我在乡下住了一辈子,城里的生活啊,享受不起。” 老爷子说完,整个人仿佛瞬间老了十来岁。 背对众人摆摆手,他颤颤巍巍走向偏房,缓缓合上了门。 仿佛合上的,是心里那道亲情之门。 二婶儿傻眼了,二叔与三叔也是目瞪口呆。 呆呆张着嘴,三婶儿依然不敢相信。 被驱赶的,居然是她们? “哼,好啊,你个老不死的,老娘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果然是个无情无义的老混蛋!” “我们这么多人,在你心里,就还比不上区区一个陈小川?” 过得半晌,三婶儿才回过神来。 顿时,一张胖脸由红变青,由青变紫。 最后黑沉沉的一片,极为吓人。 “既然你无情,那就别怪我们无义!” 她对着紧闭的房门,大声说完,怒气冲冲的摸出手机,拨出了个号码。 “喂,是十方县土改所吗?我找冯副主任,你就说是他堂妹找他,请他来陈家村,处理一趟土地纠纷!” 挂断电话,三婶儿志得意满,恢复了几分洋洋得意之态。 她挑衅似的,斜了眼门口的陈小川。 “小王八蛋,我看今天谁还保得住你,保得住这座小院!” 167、房产证 老爷子去了偏房,再没出来。 陈小川摸摸金小鱼的小脑袋,让她先去林芸家小院,待一会儿。 有些丑恶的嘴脸,他实在不愿,让这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再看见。 二叔等人坐在堂屋里,各自谈笑风生。 倒像是在自己家里面一样。 陈小川则是站在院门口,等待三婶儿口中的“冯主任”到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些事情,躲是躲不开的,还不如一次性的瞧瞧,这些人还会有什么花招。 直到过了半个小时,村口那头才响起滴滴的鸣笛之声,似乎透着股烦躁。 陈小川抬眼望去,只见一辆九成新的奥迪开了过来。 在坑坑洼洼的乡路上,如同个蹒跚的老太婆,不断的摇摇晃晃。 车子嘎吱一声,停在了小院门口。 一个穿着白衬衣的男人,摔门下车。 他肋下夹着个小牛皮公文包,慢慢朝院门口踱来。 在他身后,则是跟着个秘书模样的四眼仔,微微佝着身子,跟在白衬衣男人身后,寸步不离。 “大哥,你可算来了!” 听到停车声,堂屋里的人纷纷坐不住了,都涌到了院门口来。 三婶儿尤为激动,甩着虎背熊腰,就要朝白衬衣男人扑去似的。 “桂芬,我不是告诉过你很多次嘛,在公共场合,你不要叫我大哥,要交我冯主任。” 望着如同火车头般撞过来的冯桂芬,白衬衣男人眼角抽搐,皱着眉往旁边一闪,避开了她强势的一扑。 “嘿嘿,我这不是见到大哥太过高兴了嘛。” 三婶儿笑得有些尴尬,讪讪道。 白衬衣男人眼底,泛起一抹无可奈何与厌恶。 他叫冯越,今年刚刚调任十方县的土改所办公室主任。 与三婶儿冯桂芳,是出了五服的亲戚。 虽然明面上两人是堂兄妹,然而血缘关系,已经淡薄无比。 一如两家人的交情。 在冯越还没起来之时,冯桂芳娘家人可管你是叫冯越还是冯锡范。 上门拜访,一瞧他带来的一箱廉价牛奶,当即脸色就成了不耐烦。 连给个笑脸都敷衍无比,像是好心施舍给冯越似的。 然而人生际遇变化莫测,冯越被一个老领导相中,破格提拔了。 结果就是,冯桂芳有事没事就打电话,请他来家里吃饭。 特别是超市被查封之后,更是显得殷勤极了。 冯越有心不想理会,奈何架不住家中老母亲的劝阻: “你到十方县去,人生地不熟,有个亲戚照应,总比一个人单打独斗强。” 是以,他这才勉为其难,接受了三婶儿冯桂芳的电话邀请,特意与秘书小王一同前来。 也算是还了前几次,冯桂芳宴请自己的人情。 “说吧,你们这里有啥土地纠纷?” 冯越微微皱眉,扫了眼破败的小院,心想难道就是这间院子? 可冯桂芳一家住在县城的商品房里,会看得上这乡下的破院子? 再者说,就算争下来,这破院子连同宅基地一起,也值不了几个钱啊? “大哥,哦不,冯主任,您还记得上次我请您办理的房产证吗?” 冯桂芳神气地扫了眼院门口的陈小川,再次回头,讨好地对冯越笑道。 “等等,房产证,什么房产证?我们家怎么不知道?” 话音落下,二叔当即就心里一咯噔,脸色顿时就有点难看了。 说好两家人一起联手,拿下陈小川的。 莫非冯桂芳这老娘们,背后还有啥事瞒着他不成? “是啊,桂芬,你有啥事怎么不直接对我和你二哥说啊?” 二婶也不满地抱怨道。 “哎哟,这件事不还是没影嘛,要是办成了,我肯定会告诉你们的。” 三婶儿大权在握,越发的得意洋洋,笑道:“我冯桂芳可不是没有良心的人呢。” 嗤的一声,却是站在门口靠着门框的陈小川,瞧着三婶儿那副自夸的嘴脸,感到颇为讽刺。 他不由得哑然嗤笑道。 三婶儿被他笑得胖脸一黑,心里暗道小子让你先笑。 等会儿,老娘要你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 听到冯桂芳提到房产证,冯越眼神有些恍然。 扭头冲秘书小王一使眼色。 小王顿时会意,点点头,从他手中接过公文包。 打开,取出了个书本大小的蓝皮本子。 “哈哈哈,陈小川你小子给我好好瞧清楚,看看这是什么?” 三婶儿迫不及待接过,当即高高举起,倒像是举着块令牌似的,冲陈小川遥遥大笑。 “弟妹,这是……小院的房产证?!” 纵然再过迟钝,二叔与二婶也反应过来了,顿时失声说了出来。 “不错,就是这间院子的房产证,户主可是写着我的名字,哼。” 三婶儿心里那叫一个得意。 你陈小川不是孝顺那个老不死的吗,结果怎么着,连小院的房产证都在老娘手中! 跟我斗? 哼,真是茅坑里打灯笼,找死! “可你怎么能办得下来的?老爷子会同意?” 二叔又气又急,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 大意了,实在太大大意了。 没想到冯桂芳这老娘们不声不响,就来了招釜底抽薪。 居然把他家也一并给坑掉。 现在房产证,在铁公鸡一样的老娘们的手里,想要夺回属于自己那份,怕是难上加难了。 可他依然不死心,有那个巴掌大的小本子,就能证明这院子是你的了? 自己可是老爷子的亲儿子,真要如此,他第一个不服! “二哥,你忘了,去年老爷子去办三农补贴,你们几个老是推脱,说是忙不过来。” “最后把这差事硬是塞给我……哼,没想到吧,老爷子的身份证还有户口册,统统放在我家了。” “想拿去办个房产过户手续,还不是跑一趟土管所的事?” 终于说出最为得意的事情,三婶儿那叫一个骄傲,斜眼瞥了瞥脸色有些尴尬的三叔。 瞧瞧,平日里不常说老娘什么胸大无脑,什么头发长见识短。 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吧? “二哥,二嫂,你们别这样看着我,这事儿我也不知道,全被桂芬给蒙在鼓里呢。” 三叔挠挠后脑勺,笑得有点尴尬。 可眼底的惊喜,还是暴露了他的心情。 妙啊,这招实在是妙啊。 房产证在他媳妇名下,岂不是跟在他手里没啥区别? 他满心欢喜,若不是这么多人看着。 他都恨不得抱起冯桂芳那张胖脸,狠狠亲上几口。 “哼!” 自己这个弟弟是什么德行,二叔早就心知肚明,从小只要这小子一撅屁股,他就知道会拉什么屎。 早就撇见他眼底的喜色了,心里大概也是乐开了花。 越想越是生气,这几天处心积虑的谋划,全给他人做了嫁衣裳。 别墅梦成了泡影,一腔幻象更是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二叔黑着脸,鼻尖重重一哼,气得都说不出话来。 “老三,你家这么做,实在太不地道了,你们对得起老爷子吗?” 二婶儿也是窝着一肚子的火气,没想到今天居然被这个胖女人给摆了一道。 不能忍,实在不能忍! 可如今房产证在人家手里,自己还能说啥? 难道上去硬抢不成? 她很是难受,只得阴着脸,拿老爷子的名头出来压人。 “呵呵,那个老东西,心里只疼爱他那个宝贝孙子陈小川,他先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三婶儿将房产证宝贝似地小心放进手包你,这才抬头对陈小川冷笑。 “小子,看到了吧,房产证现如今在我手里,念在大家都是一家人的份上,我冯桂芳也不是无情的人。” “只要把修别墅的钱分一半给我家,我就把房产证过户给你,如何?” 她志得意满,悠闲地剔着指甲,口中漫不经心地说着。 似乎吃定了陈小川会答应一样。 “呵呵,你想多了。” 没想到,小院门口站着的陈小川丝毫不慌。 他反而抱起胳膊,懒洋洋的靠在门框上,笑了起来。 168、釜底抽薪 “臭小子,你笑什么?” 那笑声怎么听怎么刺耳,三婶儿顿时就不乐意了。 都啥时候了,你小子还敢笑? 蔑视,这是赤果果的蔑视! 她黑着脸,也没心情剔指甲了,双手掐腰,对陈小川叫嚷道。 “三婶儿,我再最后叫你一声三婶儿吧。” 陈小川放下手,从院门口走了过来。 先是看了眼白衬衣男人冯主任,摇摇头,这才对三婶儿冷笑开口。 “我是笑你蠢。” “你个小王八蛋,你说什么?!你还敢骂人!” 三婶儿顿时就炸毛了,气急败坏插着腰,伸长脖子对陈小川破口骂道,心里那叫一个气啊。 原本以为有房产证在手,谅这小子再也耍不起花招来。 要杀要剐,还不是自己一句话的事儿? 没想到,这臭小子还敢嘴硬,居然敢骂她冯桂芳蠢? “你不是蠢,你是蠢得可怜。” 陈小川砸吧着嘴,用着可怜的目光望向三婶儿。 “你要是等别墅修好之后,再把房产证拿出来,或许我还真没办法,只得认栽。” 陈小川神色惋惜地摇摇头,顿时摇得三婶儿心里一咯噔。 她的胖脸白了几分。 “你,你难道就不想要这小院来修别墅了?” 她有些吃不准陈小川的打算,有些忐忑问道。 本来乡下一座别墅,别管修成啥样,就是给整成罗马皇宫,三婶儿也懒得多看几眼。 乡下又脏又乱,交通也不便利。 谁会傻了吧唧,一辈子呆在这里? 在三婶儿心里,城里的生活,比陈家村好过一千倍,一万倍。 她原本也想过,等别墅修好之后,再把房产证拿出来威胁陈小川与老爷子,让他们乖乖掏钱。 可万一别墅修好之后,陈小川把人家孟老爷子的资助花光了咋办? 钱要不出半分,难道把别墅卖了? 关键是一座位于陈家村的别墅,先不说有没有人出钱来买。 就算有,那也卖不了几个钱啊。 是以,三婶儿这才提前把房产证拿出来,主要目的,就是想多要点钱。 然而眼下陈小川的模样,自己的打算,似乎哪里没有想到位? 三婶儿越发感到忐忑不安。 修建一座别墅,光是装修与搭建,都是百万起步的。 少说,也能靠房产证换回百八十万。 眼看都到裤兜边上的一笔巨款,很有可能就跟煮熟鸭子一样飞走,岂能不让人着急与烦躁? “修啊,怎么不修?” 陈小川咧开嘴,笑得更是灿烂。 “可惜,如今小院的房产证在你手里,我为什么要花力气来自找麻烦?” 三叔与三婶儿两人对视一眼,都是有些茫然不解。 陈小川的话,把他们给绕晕了。 “看到林婶儿家的小院了吧,反正她家的房子年久失修,也该重新盖一座了。” 陈小川指向林芸家的方向,笑笑不再说话。 三婶儿愣了愣。 她的胖脸,蓦然一片惨白。 “陈小川!” 她撕心裂肺的大喊起来,双眼涨红,仿佛要发狂一般。 “你宁肯白白便宜外人,也舍不得分给我们一份?!” 话音落下,不但三叔一脸不安,就连二叔与二婶儿两人,也是呆如木鸡。 陈小川这个决定,委实没有人能想得到。 放着自家小院不要,白白把别墅修给别人家? 一时间,三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火辣辣的。 他们又是气愤又是难受。 陈小川这是当着外人的面,硬生生在打他们这些长辈的脸啊! 白衬衣男人冯主任与秘书小王对视一眼,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虽然从陈小川与冯桂芳两人的对话中,把事情猜到了个七七八八。 可不都是一家人吗,为何会弄到眼下这番地步?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呵呵,外人?你居然跟我说林婶儿她们是外人?” 陈小川都被气笑了。 “爷爷生病的时候,你们不问不顾,我和爷爷的一日三餐,全是人家林婶儿一家在照应,她们要是外人,你们又算是什么?” 他大吼说完,眼眶顿时有些红了, 心里一片悲凉。 早就对所谓的“亲情”,不报一丝希望。 可这一刻,他还是感到满心的委屈与孤独。 二叔与三叔,可都是爷爷的亲儿子,都是父亲的亲兄弟啊! 都说血浓于水,为什么放在这两人的身上,就变得薄情寡义,比清水还淡薄几分? 低头闭眼,一滴泪水,被陈小川咬牙,生生给压回眼眶。 胸口起伏慢慢平静,陈小川抬起头,吐出口浊气,一脸麻木。 “既然你们这么处心积虑,都想得到这座小院,好,好,我不想再同你们争下去,给你们,都给你们……” 这一刻,他只觉身心疲惫,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大睡一场。 说不定醒来后,一切都是梦? “小川,我的好侄子,你别冲动,你先听我们这些长辈说。” 三叔慌了神,拼命挤出点笑意,恨不得对陈小川把腰弯到地上去。 他家的超市可还被封着呢,要是弄不到钱交罚款,这日子就真的没法儿过了。 “二哥,你们倒是说句话啊!” 见二叔与二婶儿两人还呆呆张着嘴,三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两个家伙反应,也忒迟钝了些。 人家陈小川就要把一座大别墅,白白送给外人了。 你们两个,怎么还跟个呆头鹅似的,无动于衷呢? “……小,小川,你三叔说得对,老爷子年纪也大了,你就忍心让他寄人篱下,整天看别人的脸色生活?” 虽然恼恨冯桂芳在背后玩花招,可一听到陈小川要把别墅给建到外人的宅院上去,二叔也坐不住了。 这怎么能行呢? 他都得不到的东西,更别说舍得拿去便宜外人了。 没好气的瞪了眼一脸急匆匆的三叔。 二叔语重心长地说完,想要上前拍拍陈小川的肩膀。 他的手落了个空。 却是陈小川脚步一错,避开了过去。 二叔的手臂呆呆僵在半空,显得很是尴尬。 脸上怒气一闪,只得生生咽下,忍气吞声把手臂放下。 “臭娘们,你倒是说句话啊!都是你把人家小川给逼上绝路,才会胡思乱想,想出这么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来。” “你,您还不赶紧给人家道歉?” 眼看陈小川根本不鸟二叔,看来打亲情牌是彻底没戏了。 三叔心里,更是着急。 一看旁边低头一言不发的冯桂芳,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狠狠一拐胳膊,对着她吼道。 他不像二叔,工程没了,还可以从头再来。 靠着超市的收入,三叔才能整日遛狗打牌,无所事事,根本就不用担心经济来源。 游手好闲的懒日子过惯了,要是家里的经济支柱倒下,他该怎么办? 难道学着十多年前那样,从一个超市的搬运工再度干起? 这个结果,他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更别提周围邻居那极度势力的目光了,还不得活活把人给嘲笑死? “我,我……” 三婶儿不可置信的抬头,正对上三叔凶神恶煞的眼神,心里一慌。 怎么也想不到,平常在她面前唯唯诺诺的软弱男人,也有这般可怕的一面。 她吓得胖脸抖动,嘴角蠕动半天,却根本开不了口。 之前还在陈小川面前耀武扬威呢,转眼的功夫,就要低头给人家道歉? 她实在没有勇气做到。 “妈的,你个臭娘们!你耳朵聋了吗!道歉!给小川道歉!” 三叔眼球泛起血丝,透出一抹狂暴。 他伸手按住三婶儿的后脑勺,拼命往下狠狠按去。 奈何三婶儿也来了脾气,就是梗着脖子,不肯低头。 一时间,两人推推嚷嚷,谁都不服谁。 “爸爸,你别打妈妈,别打妈妈,呜呜……” 房檐下的小胖子陈小柱被吓坏了,哇哇哭着,就要使劲扯开三叔的手。 发觉扯不开过后,改为用拳头使劲捶打,引得三叔更是暴躁。 “滚一边去!都是你妈把你惯的!贱种!” 三叔正在气头上,可不管这小子是平日里一口一个宝贝儿子,反手推了一把。 不想小胖子手里死死抓紧,他一下子还没推开,心里更为气恼。 “给老子滚!” 三叔飞起一脚,当即踢在小胖子肚子上。 把他踢得接连滚了几圈,远远在地上卷缩成一团。 169、大打出手 这番变故,看得与三叔推推嚷嚷的三婶儿,顿时睚眦欲裂。 她又是心疼,又是愤怒,眼眶都红了。 “陈老三!你个挨千刀的王八蛋!” 她突然爆发出一股大力,胖手在三叔脸上使劲抓挠。 刷刷不消几下,三叔脸上便多了几道血口子,哗哗往外冒着血珠。 “臭娘们!我草拟大爷!” 三叔也不是那么好惹的,再加上平日里所受的气,积压在胸腔许久,就跟深井中的沼气一般。 此刻受到刺激,就跟撞见了火星一样,一点就炸。 两人你一爪,我一拳,打得不亦乐乎。 看得小院里的人,个个目瞪口呆。 小胖子陈小柱肚子上挨了一脚,大概是胖肉太多,居然也不怎么疼。 但往日里极为受宠的他,焉能忍得住? 当即胖嘴一瘪,坐在地上不断手挥脚蹬,哇哇嚎叫起来。 这招在平日里,极为有效。 要是爹妈看到他如此,早就一口一个心肝地飞扑了过来,恨不得搂在怀里怕化了。 结果,今天那两人自顾不暇,哪里还有精力去看他? 小胖子嚎得口干舌燥,脚都蹬酸了,也没引来一道注意的目光。 他心里又气又是委屈,哭得更加大声了。 一双小眼睛左看右看,也没发现有人想要过来安慰自己。 顿时间,突然就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这下子,倒是真的伤心了,哭得眼泪鼻涕都糊了一脸。 “老三,你们两个还要打到什么时候?” 争吵声早就传出了门外,此时又是快到了饭点。 一些个下地干活的陈家村村民,闻讯赶来瞧热闹。 连手里的锄头镰刀都没放下。 毕竟是自己亲弟弟,二叔瞧见门外的光景,也不想把脸丢大,连忙出口想要喊住。 奈何,互殴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两人都是热情高涨,早就进入忘我状态,哪里还听得进半句? 一堆人闹哄哄的围在小院门口,个个都看得眉开眼笑。 有些不怕事大的还不停起哄架秧子,对互相殴打的两人指指点点。 口中喊着加油,或是对其招式“指点”。 “冯桂芳,你一身肥膘,力气咋还没瘦鸡仔一样的陈老三大啊?挖陈老三眼珠子啊!” “陈老三,你她娘的是把力气,都丢在冯桂芳的肚皮上了?” “对,对,就朝鼻梁打!” “撩他裤裆啊!” 村里老人,都对二叔与三叔两家的德行感到不齿。 此时见到打成一团的两人,只是远远站着摇头不语,却没人开口说是要拉架的。 而那些庄稼汉,又大多与陈家两兄弟交恶。 那两人每次回村,非要搞得一副城里人的架势。 嘿,村里人谁还没瞧过,你俩以前挑粪打牛屁股的模样? 现在有两个臭钱了,倒装得人模狗样儿? 臭显摆给谁看呢! 这让那些人,更是打心眼里,瞧不起这装腔作势的两兄弟。 此时瞧见陈老三出丑,个个瞧得满心舒坦。 什么,拉架?都还没瞧够呢,拉个屁啊! “够了,都给我住手!” 就在这时,陈小川再也看不下去,当即口中一声震天怒吼。 那声如炸雷,震得小院内外,众人耳朵都是嗡嗡作响。 简直就跟耳边落下了道雷霆一般。 顿时间,小院内外鸦雀无声。 只剩扭做一团的三叔与三婶儿,两人的粗重喘息。 陈小川脸色铁青,大步上前。 他一手一个,随意这么一扯。 两人只觉一股难以抗拒的大力从胳膊传来,顿时不由自主的各自分开了。 “还嫌不够丢人吗?!” 陈小川一人吼了一句,指着小院大门。 “要打滚回家里去打,别脏了爷爷的院子!” 三叔与三婶儿,仍是气哼哼的互相干瞪眼。 三叔满脸抓痕,血淋淋的一片,就跟抹了满头满脸的番茄酱一样。 三婶儿则是披头散发,嘴唇与额头青肿一片,高高鼓起。 咋眼一看,还以为是从乱葬岗过来窜门的披发女鬼呢。 白衬衣男人冯越与秘书远远站在角落里,此时见场面定下,大约也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总不能装作没看见,掉头就走吧? 他轻咳一声,踱着方步上前,当即对着三叔板着脸严厉训斥。 “陈老三,我说你也挺有能耐的是不,光天化日,就敢当众打老婆?” 毕竟与冯桂芳是亲戚,哪怕出了五服,也是沾亲带故,没理由不帮亲戚而帮外人说话。 “我,我……” 三叔被训斥得头都抬不起来。 人家是当官的,先天就有身份差距,他自然不敢多嘴反抗。 “呵呵,冯主任,两口子吵架本来就是很正常的,您也别怪老三,他只是一时气愤才出手的。” 见三叔当着众人被训斥,二叔这个做哥哥的,自然也觉得脸上无光。 哪怕不满三叔一家背后的小动作,此时也不得不站出来,为了老陈家的脸面而开口。 “哼,吵架归吵架,有他这样动手动脚的吗!” 冯主任迈着官腔,板着脸根本不给二叔面子。 这下子,二叔的脸也红了,恨恨瞪了眼低头不语的三叔。 “对了,还有你,你是……叫陈小川,对吧?” 冯主任转过头,望向门口站着的陈小川,不冷不热开口。 “既然房产证在冯桂芳手里,这小院也就是人家名下的财产。” “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纠葛,但是她要求你搬出小院,你就得搬,懂了吗?” 陈小川冷着脸,没有回答。 冯主任见状,脸色更是鄙夷,摇摇头,径直转身便走。 路过陈小川身侧,他停驻脚步,头也不回道。 “该说的,不该说的,我言尽于此,别给脸不要脸,等官差上门来强制执行,到时候更是丢人。” 秘书小王忙不迭上前拉开奥迪车门,冯主任正要躬身坐进去。 就在这时,他余光扫到村口,突然脸色僵了僵。 随即,他眼中露出捉摸不定的思量之色。 几秒过后,冯主任竟是又收回迈入车门的左脚。 他缓缓在车门口站直,倒像是在等什么人大驾光临一般。 滴的一声,一辆白色宝马缓缓从村口开了过来,最后停在了人堆之外。 看热闹的村民慢慢散开,还有些人摸着下巴,不断对宝马评头论足,大概是在估摸价格。 车门打开,一条白色铅笔裤长腿弹了出来,宝石蓝高跟稳稳踩在泥泞的乡道之上。 一瞬之间,场中所有男人的眼睛,都不约而同亮了。 那是个长发披肩的年轻漂亮女人,画着淡妆。 一双神采奕奕的眸子盼顾生辉,令注视者无不心头猛地一跳。 陈家村的村妇们,更是双眼瞪得溜圆。 从来没想过,同为女人,为何别人就能够耀眼璀璨,如同星辰? 低头扫了眼一身泥泞,村妇们更是自惭形秽,随即生起浓浓的嫉妒之心。 侧头一看,果不其然,自家男人呆呆张着嘴,连魂儿都轻了几两。 像是恨不得,要把眼睛都长到那女人身上去。 低声咒骂了几句“狐狸精”、“贱人”过后,场中顿时响起一片龇牙咧嘴的痛呼声。 好些村民还抱着脚背原地直跳,不明白自家的老娘们突然抽了什么风,要给他狠狠来这么一脚。 “诶诶,你们说,这么漂亮的娘们,怎么会来我们村里?” “谁知道啊,看看那两条长腿,啧啧,真是能在床上夹死人。” “应该是来找那个穿着白衬衣的男人吧,满嘴官腔,一看就是衙门里吃皇粮的。” “我觉得也是,咱们村谁有能耐,引来这么个大美女啊?” 一众好事之徒议论纷纷,个个眼神火热,不停在那个开着宝马来的女人身上扫来扫去。 听到议论声,冯主任眼底暗暗有些得意。 可随即,脸上诧异之色一闪而过。 他认得这辆车,那是许氏集团总裁的座驾。 之前所长带着他去拜见许青诗之时,在路边远远望见过一眼。 虽然车里下来的女人,不是许青诗。 这让冯主任有些失望。 但这个女人既然能开着总裁座驾,同许青诗的关系,一定不简单。 自然也是得罪不起的。 冯主任换上了副笑脸,正要快步上前,想要结交一下这个漂亮女人。 结果,那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女人,看都没看朝这边走来的冯主任。 而是对着小院门口的陈小川,浅浅笑着柔声开口。 “陈先生,我是来接您去参加慈善晚会的。” 顿时,小院内外,雅雀无声。 所有人都呆呆张嘴。 震惊无比的目光,纷纷落向陈小川的脸上。 170、慌神的冯主任 “卧槽,居然来找陈小川的?!” “尼玛,一朵鲜花插牛粪,插牛粪啊……” “这是啥子世道嘛,好白菜都让猪给拱了,我陈胜不服,不服啊!” 陈家村的小年轻个个痛心疾首,真是恨不得捶胸顿足。 那陈小川有啥好的? 长相一般,身材单薄,连块腱子肉都看不到,根本普通得很嘛。 最多,不过是比他们多读几年书罢了。 但结果呢,还不是得灰溜溜回到乡下,跑去给一个烧烤摊打杂工! 眼下,还被二叔两家欺负到了头上,却连个屁都不敢放。 白白任由冯桂芳那老娘们,把小院的房产权都给夺去了。 唉,这年头,漂亮的女人怎么老是眼瞎? 不光是他们,就连小院内站着的二叔等人,也是脸色阴晴不定。 互相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的眼底,看到了一抹疑惑与心惊。 陈小川这臭小子,什么时候勾搭到了一个有钱的女人? 而且,还是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大美女。 那辆白色宝马,一看就价值不菲。 从那女人的称呼来看,其身份,貌似还比陈小川低了一头似的。 古怪,这里面一定有古怪。 最为尴尬的,要数满脸堆笑的冯主任。 如今他堪堪走到白色宝马车头前,但人家就跟眼前没人似的,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笑脸僵硬,好半天才咽下一口气。 硬着头皮,他对那漂亮女人笑着开口。 “这位女士您好,我是十方县土改所的办公室主……” “任”字还没出口,白冰余光一瞥。 冯主任顿时笑得跟一脸玻璃酸似的。 她径直打断他,淡淡问道:“有事?” “……呃,我只是见这车有点眼熟,似乎是许氏集团许总的座驾,所以……” 被人生生打断话语,冯主任也不敢生气,只是陪着笑脸解释道。 “许总没有来,我是她的贴身助理,特意来此邀请陈小川先生,参加今晚的慈善晚宴。” “你要是有事,请打电话给本公司前台预约。” 白冰眼底闪过一丝不耐。 这种想要巴结许青诗的人,她见得多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个个都跟鼻涕虫似的,给条杆子就要往上爬,很是烦人。 “好,好,那我就不打扰了,您请自便,自便……” 见人家丝毫没有脸面可讲,冯主任自讨了个没趣儿,讪讪一笑,退了回来。 他的目光,落在朝这边走来的陈小川脸上,饶有深意的缩了缩眼角。 这个年轻人,背景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啊。 想到这里,冯主任的脸色不由得微微变了变。 之前出口挤兑人家,还给冯桂芳违规办理了房产证…… 要是人家追究起来,自己岂能脱得了干系? 顿时间,冯主任心里一慌,当即有些坐不住了。 “白小姐,现在就要去吗?” 陈小川走到白冰面前,皱了皱眉。 眼下还有一个烂摊子没有收拾呢,他哪还有心情,去搞别的? “晚会在今晚八点开始,我只是想早点过来,接陈先生先去准备准备。” 白冰微笑说道,目光不着痕迹,在陈小川的肩头与腰间打量。 她还有话没说完,那场打着“慈善晚宴”的拍卖会,来人都是非富即贵。 要是陈小川穿着这身行头,估计人家连门都不让他进去。 早点来接陈小川,不过是想带他去南陵市里,先行置办一身得体的行头。 毕竟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任凭你再有本事,出入高级场所,也得注意点形象才行。 “可我现在有些麻烦,能否请白小姐等待一段时间。” 陈小川皱眉扫向小院内的三叔等人,面有难色道。 白冰愣了愣,顺着陈小川的目光望向小院之内,眼中寒光一闪而逝。 对于她而言,陈小川的麻烦,就是她的麻烦。 任何阻挡修炼之路的绊脚石,白冰都不惜让其粉身碎骨。 她正要开口,余光却扫见之前那个白衬衣男人,又走了过来。 白冰秀眉不由一蹙,有些不喜,当即闭上了嘴。 “陈小川先生,之前的事都是误会,误会啊。” 冯主任此刻完全像是变了个人,仿佛从衙门里铁面无私的县太爷,瞬间化身为巷口卖糖人的老爷爷。 笑得那叫一个慈眉善目,和蔼可亲。 “冯桂芳,我正式通知你,之前你在本司办理的房产证,因为未经过陈老爷子本人同意,而擅自使用其身份证明,已经构成了欺骗行为。” “那本房产证作废,即刻生效。” 顿时间,小院内的三叔等人纷纷傻眼。 什么情况,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本千辛万苦办理下来的房产证,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作废了? 这个结果,不光三叔与三婶儿无法接受。 就连二叔与二婶儿也对视一眼,彼此震惊不已。 “大哥!你,你怎么能这样!” 披头散发的三婶儿胖脸惨白,崩溃大喊。 “闭嘴!冯桂芳,我警告你,不要妄想同公务人员攀上关系!” 冯主任脸色严厉,对三婶儿那句“大哥”如避毒蝎。 “不!我不服,我不服啊!” 三婶儿彻彻底底的豁出去了,当即想要冲过来,扑向板着脸不近人情的冯主任。 “哼,真是个乡下泼妇!” 冯主任眼神不屑,冲身侧的秘书小王一使眼色。 这个看似高高瘦瘦的年轻人,顿时上前几步,硬生生拦下了张牙舞爪的三婶儿。 “呵呵,陈先生,让您见笑了。” 冯主任换上了副笑脸,继续道。 “您放心,这座小院的房产权本就属于陈老爷子,这冯桂芳之前胆敢欺负老人家一时大意,居然想偷偷摸摸把房产权夺走……” “您放心,我回去一定重新审查这件事,为老爷子讨回一个公道。” “好,谢谢了。” 陈小川颇为诧异的看了眼冯主任,见他不住用余光打量一旁的白冰,顿时恍然。 说白了,人家还是看在许青诗的面子上,才如此好说话的。 他摇摇头,也不想理会那如丧考妣的三叔等人,对白冰说了句,大步来到林芸家小院里。 走进堂屋,林婶儿母女俩正在不住柔声安慰金小鱼。 小姑娘垂着小脑袋,眼眶红红的,有些红肿,像是刚刚又痛哭过。 陈小川看得有些心疼,走过去揉揉她的小脑袋,没有说话。 “林婶儿,我爷爷还请您照顾一下,我有点事儿,需要去市里面一趟。” 林婶儿默默点头,林芸在一旁欲言又止。 陈小川望了她一眼,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多问。 走出小院,陈小川脚步沉重,抬眼望向南陵市的方向。 今夜,他需要挣一大笔钱。 171、情敌老巢 “陈先生,我能否多问一句,您为什么要随身带着这些冻肉?” 开往南陵市的宝马车上,白冰带着大墨镜,坐在驾驶座。 她一边开车,一边忍不住侧头问向陈小川。 “呵呵,它可是今晚的主角。” 陈小川拍了拍脚下的塑料袋。 里面装着从村长家冰柜里取出来的冻蛇肉,还自顾悠悠冒着冷气。 “难道,这是什么天材地宝不成?” 白冰想到了什么,情不自禁俏脸微变,试探问道。 “算是吧……对了,等会儿帮我找个清静的地方,我要炼药。” 陈小川点点头,补充说道。 嘎吱一声,车胎剧烈摩擦,却是白冰心神一惊,下意识踩了脚刹车。 陈小川有些蛋疼地望着她,双手却是默默把腰间的安全带系紧了一点。 女司机……真是惹不起,惹不起。 “您是说,您要炼制新的灵,灵药?!” 白冰着实吓了一跳。 开什么玩笑,灵药是那么简简单单,就能够炼制成功的吗? 她虽然不是炼药师,但也曾听人讲起过。 哪怕是最为简单的一级灵药,也得要炼药师彻夜不停守护在丹炉之前,整整七天七夜。 不但时时刻刻得注意火候,还得防止丹炉受热不均,这些极为复杂的细节问题。 哪怕一个小小的环节出错,一炉珍贵无比的药材,便会顷刻间化为灰烬。 是以,她骤然听闻,陈小川居然要在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内,炼制新的灵药,怎么能不叫人震惊? “嗯,有问题?” 陈小川低头紧了紧安全带,依然还是有点不放心,不由抬手牢牢抓稳座椅扶手。 他这副风轻云淡的回答,落入白冰眼中,顿时又是另一番味道。 不但要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内炼制新药,而且还表现得如此的从容…… 妖孽,这一定是炼药师中不出世的绝世妖孽! 白冰的一双妙目,顿时异彩连连。 能和一个炼药师妖孽搞好关系,日后的修炼之路,岂不就是一马平川了? 想想,都觉得幸福! 不知不觉,她的嘴角露出一抹傻笑,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 下一刻,等她听清陈小川再度开口的话语。 嘴角笑意一僵,整个人都傻眼了。 “哦,对了,再帮我准备一口不锈钢锅,最好要平底的,还要结实耐高温的那种。” 想到炼制这蛇肉还是头一回,而且如今已经晋级炼血境二重,赤红真火已然有了质的提升。 也不知道普通的白瓷器具,还能否耐得住赤红真火的高温? 陈小川觉得挺玄。 是以,他这才让白冰准备一口耐高温的平底锅,好做炼药的器具。 虽然他考虑得挺周全,奈何这些事,白冰完全不知道。 听完陈小川这个奇怪的要求,白冰嘴角抽搐,就差没翻白眼了。 老天,炼药有用平底锅炼的吗? 而且,还带着块冻得通红的冻肉…… 大哥,你真的不是用来煎肉的?? “……好,等到了南陵市,我马上去准备。” 深深吐出口浊气,白冰恢复往日的平静,看不出半点不对。 虽然心里有些崩溃,她还是决定按照陈小川的要求来办。 都说炼药师脾气古怪,时长会做出些惊世骇俗的举动。 只要陈小川不杀人放火,白冰只得捏着鼻子假装没看到。 “谢谢了。” 车子随着白冰的脸色恢复正常,也恢复了平稳。 陈小川点头道谢,手却没有从座椅扶手上放下来。 这看得白冰又是一阵嘴角抽搐,很是郁闷。 “不客气,为陈先生服务,是我的荣幸。” 白冰龇了龇牙,目视前方,平静说道。 生怕再多看陈小川那张欠揍的脸一眼,就忍不住想要吐槽他。 过得半个小时,车子进入南陵市区。 白冰没有停车的打算,而是径直将车子往城南方向开去。 琼芳小苑,一座名字低调的别墅区,然而地处南陵市最为奢华的黄金地带,每平都是五位数起步。 白色宝马缓缓驶过门卫,验明车主及车内两人的身份过后,才得以放行。 “白小姐,这里是?” 陈小川扫视车窗外,一栋栋造型别致的复式别墅往后掠过。 不时看到门口走出穿着得体的男男女女,驾着豪车扬长而去。 “这里是许小姐的私人住所,也是整个南陵市顶级富人的集结地。” 白冰淡淡开口说道,仿佛这是件毫不重要的事情。 陈小川暗暗咂舌,白冰把他带到这里,到底有何用意? 他可是和那个自以为是的女人是情敌,眼下要去情敌家里? 这会不会,被误解成一种赤果果的挑衅? “陈先生不用担心,许小姐眼下还在公司,家里除了保姆之外,没有别人,不会打扰到陈先生……嗯,‘炼药’的。” 似乎颇为费力,白冰这才说出“炼药”二字。 陈小川没有听出异常,而是对着车窗外不断打量。 不过看了几眼,他也失去了兴趣。 这些别墅群大多布置得差不多,门前一个大草坪,不注意,根本分辨不出来是哪家。 说实话,还没陈家村的房子有特点呢。 至少,单从那些高低不平的土墙,就具有很强的辨别性。 “陈先生,请进。” 白色宝马停靠在一栋满是爬山虎的别墅小楼前,两人下了车,白冰在前头领路。 指纹与虹膜双重解锁,门开了,白冰走了进去,对陈小川礼貌笑道。 陈小川一手拎着那块冻蛇肉,犹豫了下,“需不需要换鞋?” “呵呵,不用。” 白冰再度做了个“请”的手势。 陈小川也不再客气,大大方方走进了情敌许青诗的老巢。 一楼客厅的布置偏女性化,陈小川呆得有些不习惯。 望了眼堆放着粉红色抱枕的沙发,犹豫半天,还是决定站着。 “厨房里面有平底锅吗?” 摸出手机看了眼,已是到了下午五点。 陈小川也不想再磨叽,对白冰询问道。 “呃……吴妈,吴妈?” 白冰额头满是黑线,难道陈小川,还真的准备用平底锅“炼药”不成? 她觉得世界观有些崩塌。 对着厨房方向喊了一嗓子,意想中的保姆吴妈没有出现,反倒是吵醒了二楼正在睡觉的小铃。 “唔……白姐姐,吴妈出去买菜了。” 小丫头穿着身水蓝色睡裙,虽然年纪还小,发育得却很是着急。 薄纱下的心口已是颇见起伏的规模,裙角下的小腿白皙修长,泛着象牙色的光泽。 妥妥的一位美人胚子。 她迷迷糊糊,打着呵欠,半眯着眼睛,对白冰有气无力道。 视线扫到门口一个略显单薄的身影,小铃一呆,随即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失声尖叫。 “啊啊啊!为什么还有别人!” 登登几下,小丫头沿着楼梯,一溜烟小跑回了屋里。 “……” 陈小川嘴角笑意僵住,缓缓放下手,本来还想冲他打个招呼呢,现在看来不需要了。 “小铃挺害羞的。” 白冰有些好笑,带着陈小川往厨房走去。 “走吧,我带您去厨房看看。” 172、平底锅炼药 最终,在白冰有些无语的注视中,陈小川在厨房内左挑右选,颇为满意地踮起一口煎饼大小的小款平底锅。 “就它了。” 伸出手指对着锅底弹弹,触感厚重,响声微带沉闷。 表明这锅底较为厚实,想来应该是耐高温的。 “帮我找间靠窗的屋子,等会儿烟有点大,需要通风。” 陈小川一手拎着平底锅,一手拎着一大团冻肉,对白冰笑道。 “……好的。” 白冰嘴角抽搐,越看眼前这个年轻人,越像是准备煎肉的厨子。 这话她可不敢说出口,略一犹豫,便带着陈小川去了二楼走廊尽头的屋子。 那是白冰自己的卧室。 推开门,白冰的一张俏脸顿时有些发红,这还是第一次有男人进入她的房间。 她不由得用余光偷偷注意陈小川的神色。 “大白天的,你怎么不开窗户?” 走进这间微微带着熏香的屋子,陈小川左右扫视。 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门对面的两扇宽大的落地窗上。 “别!别打,开……” 白冰突然想到了什么,花容微变,着急地想要喊住陈小川。 但是晚了,只听得哗啦一声,陈小川猛地拉开了落地窗前的窗帘。 顿时间,落地窗后的阳台露出真容。 只见阳台上空,晾晒着一排黑色的女性内衣裤。 好几款还是缕空的,看得落地窗前的陈小川一愣一愣。 卧室之内,一时间雅雀无声。 “那个,我,我不是故意的。” 陈小川不好意思摸着后脑勺,连忙转身,挪开目光。 一抹羞恼在妙目中一闪而逝,白冰脸色绯红,耳根鲜红欲滴。 她三两步拉开落地窗,将阳台上晾晒的内衣裤飞快收拢,一股脑统统塞进了卧室角落里的衣柜之中。 “……好,好了,陈先生请自便。” 虽为武道高手,白冰毕竟也还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孩。 被一个颇有好感的年轻男人,当面瞧见这些贴身之物,她一时间心跳如鼓,咚咚响个不停。 脸上滚烫如火烧。 白冰哪里还好意思再呆下去? 匆匆丢下一句,便飞快合上门,逃也似的下了楼去。 “都说了不是故意的。” 陈小川从她姣好的背影上收回目光,撇撇嘴。 不就是些内衣裤吗,搞得好像他没见过似的。 大不了,让她以后看回来就是了,嘿嘿…… 颇为邪恶的想了想,陈小川笑着摇摇头,将目光落在了地板上的冻蛇肉之上。 在常温中暴露了几个小时,蛇肉已经变软。 陈小川蹲下身,双手抓住两侧用力一扯,当即便撕下巴掌大的一块来。 “就先用这块试试。” 他也不确定如今炼血境二重的真火,能炼化多少蛇肉。 深深吸气,他左手托着装有蛇肉块的平底锅,右掌摊开,往上翻起。 “起!” 口中一声清喝,只见原本素白的掌心蓦然腾地一下,冒出朵玫瑰花大小的赤红火苗。 感受着掌心真火那极为可怖的高温,陈小川脸色凝重了几分。 当下毫不犹豫,翻转掌心,一把盖在了平底锅的上空。 顿时,一股焦糊味道的白色浓烟,自掌低滚滚而出。 锅内嗤嗤之声大作,仿若烈火亨油。 “嗯?这么快?” 只不过短短过去一秒,陈小川便只觉平底锅蓦然一轻,白色浓烟已有消散的趋势。 这是蛇肉被完全炼化的征兆。 心里升起一抹狂喜,陈小川面带喜色,先是灭掉掌心真火。 这才吹散锅内残留的白烟,凑头朝锅内望去。 只见平底锅周围,已是隐隐呈现暗红色。 短短一秒,便被真火烧得滚烫。 而锅底,则是只剩一滴浑圆的乳白色液滴,如同璀璨明珠,泛着玉样光泽。 “一秒钟便可炼制一滴,如今丹田真气大约可支持真火持续燃烧八秒,岂不是就能炼制八滴?” 陈小川惊喜不已。 他也不是没想过,直接将一整块脸盆大小的蛇肉给炼化。 可若是真火不济,不但炼制出来的纯粹血肉精华不纯。 而且这蛇肉也直接报废,无法再承受第二次真火的炼制,会被直接烧灼成飞灰。 陈小川把这些蛇肉看做宝贝,连卖出去都不愿意,更别说会冒着浪费的危险了。 “还是一块一块的来,比较保险。” 陈小川点点头,眼见锅底的纯粹血肉精华,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缩小。 他不由得脸色一变,懊恼地爆了句出口。 “靠,忘记准备装灵液的器具了!” 秉着不能浪费的原则,陈小川只好颇为肉疼的倾斜平底锅。 将那滴纯粹血肉精华,隔空吸入口中,咕叽一声咽了下去。 “嗯,反正也没吃午饭,权当充饥了。” 他只得这样安慰自己。 不过,这滴纯粹血肉精华的效果的确不是盖的。 不愧是快要化形的巨蛇之肉,液滴甫一下肚,他顿时感到一股融融暖意,从小腹处弥漫向全身。 原本有些饥渴之感,倏而都消散一空,整个人感觉清爽无比。 颇为满意的放下平底锅,陈小川本还想着下楼去寻白冰,希望找个器皿来装纯粹的血肉精华。 可转念一想,刚才与她闹出了这么大个尴尬。 想必人家一时半会,也不好意思同他见面。 挠挠头皮,陈小川的目光在卧室里左右扫视,有些头疼。 突然,他望见了室内浴室的玻璃门。 走过去,推开门,陈小川上下打量,望见洗漱架上的毛巾等物,眼前不由得一亮。 与此同时,一楼客厅。 “白姐姐,你怎么,怎么把小川哥哥接到家里来了?要是让我姐知道,非得抓狂不可!” 已经换下睡裙的小铃,此时穿戴得整整齐齐。 一身洛丽塔风格的小洋装,将其装饰得如同刚从橱柜里走出的洋娃娃。 她小脸发懵,抬眼望了望二楼走廊尽头的方向。 随即小声对白冰说道,清脆的嗓音里透着些好奇。 平心而论,她并不讨厌陈小川。 甚至,看在那些美味无比的烤串的份上,她对陈小川还挺有好感。 奈何,家中老姐就是偏偏与陈小川不对付。 两人就跟火药桶似的,一碰就炸,弄得小铃也不好多说什么。 她坐在沙发上,抱着个粉红抱枕,等待沙发对面的白冰给她一个解释。 “放心,你姐今天要在公司加班,估计回来都是晚上了。” 白冰优雅地翘着二郎腿,白色铅笔裤下的修长小腿绷得笔直,勾勒出一抹诱人弧度。 在她身侧,则是堆放着一叠崭新的休闲西装,做工考究,价格极为不菲。 那是她专为陈小川,今晚出席拍卖会所准备的。 “可,可是……” 小铃还想说点什么,就在这时,客厅上方响起道笑声。 “怎么,小铃你不欢迎我吗?” 陈小川拎着平底锅,施施然走下楼来,对小铃开着玩笑说道。 “你要是不欢迎我,以后再给你烤制烤串的时候,那我可就不放酱料了哦。” “嘻嘻,人家怎么会不欢迎小川哥哥,来家里做客呢?” 被陈小川这么一“威胁”,小丫头顿时将老姐抛之脑后。 对于吃货来说,姐姐之类的,当然比不上那些美味的烤串啦。 她甜甜一笑,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憨态可掬,实在让人无法生气。 173、三人行 “陈先生,这是特意为您准备出现今晚慈善晚宴的服装,您看看是否满意?” 见陈小川下了楼来,白冰立即起身,对陈小川笑道。 她的余光扫向陈小川的另一只手,却是空空如也,没有发现其他东西。 白冰有些好奇,也有些茫然。 不是说在炼药吗? 可,灵药呢? 但也没瞧见那块冻肉,这让白冰转而有些抓狂。 难道,陈小川真是用平底锅……把那冻肉给煎来吃了? 想到这个可能,她简直郁闷得想死。 上次在许青诗的办公室之外,她便瞧见过陈小川能凭空发出赤红火焰。 想来,是修炼了诸如烈火掌之类带有火劲的功夫。 要是用来给平底锅提供火力煎肉,还真是有可能…… 一时间,白冰有点想哭。 “居然这么正式?连衣服都要换吗?” 陈小川一愣,把平底锅递给一旁小铃。 小丫头顿时乖巧接过,小跑着放回厨房之内。 她虽然有些好奇,陈小川为何要拎着口平底锅从二楼下来。 但既然人家没有主动提起,出于礼貌,她自然也不会多问。 只是对陈小川的到来,更为好奇。 “放心,灵药已经炼制成功,我保证,绝对要比上次的那瓶效果要好。” 低头取来那叠衣裤,陈小川一抬眼,正对上白冰隐隐有些失望的眼神。 略微一想,便明白过来。 他不由得咧嘴一笑,对白冰安慰说道。 “嗯,陈先生还是先试试,看看衣服合不合身。” 白冰勉强挤出点笑意,显然对陈小川的话,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陈小川撇撇嘴,也不多做解释,捧着衣服上楼换衣。 “白姐姐,你们刚才说的‘慈善晚宴’,是不是很好玩呀?” 放好平底锅,小铃从厨房走出。 正瞧见陈小川要上楼换衣服,不由对他的背影吐了吐小舌头。 她收回目光,颇为好奇地盯着白冰,小声询问道。 “小铃,那个晚会并不好玩,去的都是成年人。” 白冰摇摇头,有些歉意说道。 不是她不愿意带小铃前往,若是一般的慈善晚宴,带个小丫头去了也就去了。 凭着许青诗在南陵市的影响力,大多数的社交晚宴,只有白冰想不想去。 可从没有,能不能去的说法。 但是这次,的确很是特殊。 别说她白冰,就是南陵市其他与许青诗一个等级的大佬人物。 到了那个打着慈善晚宴名头的拍卖会,也只得陪着笑脸,甘坐末席。 “那好吧……等姐姐回来,我就只好告诉她,白姐姐与某人幽会去,独自撇下我一人,孤孤单单,守着这一座空荡荡的偌大别墅……唉。” 洋娃娃般的小人儿掩面一叹,背对白冰,转头趴在沙发之上。 嘴角却是浮现一抹顽皮的得意笑意。 “好啦好啦,带你去就是了。” 白冰被弄得哭笑不得,想了想,继续开口。 “但是,你得对你姐姐保密,今晚我们三人是秘密出行,你懂吗?” “嗯!” 小铃顿时笑着转头,小鸡啄米般答应个不停。 “我穿这身还行吧?” 就在这时,楼梯上响起道有些不确定的声音。 两人顿时抬头望去,纷纷呆了呆。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对?” 陈小川扭了扭衬衣雪白的领口,觉得这样穿有点勒脖子,让他感觉有些别扭。 “你,你真是小川哥哥?!” 小铃连忙揉了揉眼睛,几乎以为是自己看错。 眼前这个年轻男人唇红齿白,头发略微有些零碎。 一身剪裁得体的手工西装,将他的身姿映衬得更加挺拔。 再加上浑身散发的出尘气质,整个人,倒像是刚刚从电影海报里面走出来的男主角一般。 “陈先生果然一表人才。” 白冰眼神有些恍惚,随即回过神来。 她妙目之中异彩连连,由衷赞叹道。 “嘿嘿,我其实也觉得自己蛮帅的。” 陈小川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 这个显得傻里傻气的动作,顿时将先前的帅气毁坏一空。 像是电影海报上背影帅气的男主角,突然转过身,然后朝你露出个王宝强招牌式的傻笑…… “……” 小铃嘴角抽搐,偷偷翻了个可爱的白眼。 顿时觉得刚才的惊艳之感,是错觉,对,一定是错觉。 “既然陈先生满意,那我们就出发吧,距离晚会开始只剩下一个多小时了。” 白冰说完,率先往门口走去,陈小川正要跟上,却发现小铃这丫头也要动身。 “你也去?” 他惊奇问道。 “怎么,看不起未成年啊?” 小铃冲她龇了龇小虎牙,背着小手,一蹦一跳朝白冰追去。 当下三人出门上车,依然由白冰开车,陈小川坐在副驾驶。 只剩下小姑娘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后排,百无聊赖的双手托腮,愣愣望向车窗外。 风雷大厦,南陵市最高的大楼。 楼层上百,坐落在南陵江畔,高耸入云。 远远望去,好似一柄巨剑直指苍穹。 白色宝马停在楼下街口,自有服务生小跑着过来帮忙泊车。 三人下车,此时大街两侧已是霓虹闪烁,一如天幕倒映在大地上的星河。 街头不时有豪车驶来,走下俊男靓女。 相较起来,三人的白色宝马,倒是显得很是低调了。 进了大楼,白冰带着陈小川与不断好奇打量的小铃,径直往大厅最深处走去。 拐过一处隐秘的回廊,眼前豁然开朗,别有洞天。 “这副电梯,是通往风雷大厦顶楼贵宾厅的专属电梯。” 见陈小川眼神透着疑惑,白冰边走边低头对他解释道。 “对不起,今晚顶楼的贵宾厅正在举行慈善晚宴,请三位出示请柬。” 电梯门口两侧站着两名西装大汉,面无表情,伸手拦住。 “我是武道请柬,按规定,可携带两名人员参宴。” 白冰摸出手机,将一个古朴的云雷图案朝两名西装大汉展示。 听到“武道请柬”两字,两名西装大汉明显虎躯一震,脸色带上了些凝重之色。 两人互相对望一眼,右侧大汉摸出个扫描器,对着白冰手机屏幕隔空扫描。 只听得叮的一声,扫描器上绿色小灯闪烁,随即传出道机械的女声。 “叮!二维码扫描无误,准许进入。” 话音落下,两名西装大汉明显松了口气。 放下阻拦的手臂,他们对白冰尊敬笑道:“请进!” 只有陈小川嘴角抽搐,有些无语的望了望收起手机的白冰。 尼玛,搞得那么郑重其事,原来只需要一个破二维码就能进去…… 顿时间,原本在他心目中神秘万分的拍卖会,逼格直线下降。 让他情不自禁,想起第一次参加校园的元旦游园晚会。 174、天价牙膏 进了电梯,微微的失重感持续了好一会儿。 随着叮的一声,电梯门再度打开。 一时间,陈小川眼前白光大盛,逼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那是座装饰得富丽堂皇的大厅,宽阔得如同一座小型足球场。 厅内明亮的水晶宫灯高高悬起,将整座大厅映照得如同白昼。 两侧餐桌摆满食物,各色人影穿梭往来,好不热闹。 陈小川粗略扫视一眼,估摸着大厅里的人,算上服务生,怕是超过了上百人。 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一些衣着古怪的客人。 有穿着玄青道袍的盘发道人,也有对襟长衫的武林人士。 甚至,陈小川还看到了几个光头喇嘛,半露着黝黑肩头,正围着一只烤乳猪上下其手。 相比起这些打扮怪异的人,正常着装的陈小川三人,看上去反倒格外扎眼。 许多人远远望来一眼,随即面露不屑,又飞快转过头,与同伴继续谈笑风生。 “白冰姐姐,这里感觉好古怪呀。” 小铃一双大眼睛不住打量四周,凑近白冰低声说道。 “别多看,也别多问。” 白冰低声叮嘱,小丫头眼中诧异之声更甚,却是乖巧地点点头,不再开口。 “三位贵宾,请入座,晚宴就要开始了。” 穿着旗袍的绝美少女翩翩而来,开衩到大腿根的袍边,不时闪现出一抹惊心动魄的雪白,格外诱人。 看得陈小川一愣一愣,极为艰难才挪开目光。 她优雅地对陈小川三人鞠躬说道,胸口一沉,特意露出一抹雪白深沟顿时越发深邃,勾魂无比。 “这位美女姐姐,我想找一下你们的管事人,能不能带我去见见他?” 陈小川狠狠咽了口唾沫,拼了老命才把目光从那道雪沟里拔出。 他这才对那名美女服务员说道。 “嘻嘻,贵客不必客气,请随我来。” 美女服务员掩嘴一笑,或许是被陈小川的窘态给逗得不行。 当即施施然转身,扭动着旗袍下柳条般的腰肢,带着陈小川三人,款款向着大厅上首而行。 “陈先生,您真的带着灵药来的?” 刚才陈小川开口之时太过突兀,白冰纵然想要阻止也来不及,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当然,我还准备赚钱呢。” 陈小川拍了拍西装口袋,理所当然道。 白冰抿紧红唇,欲言又止。 “鄙人唐大山,不知这位先生有何事?” 穿过无数人影,三人在美女服务员的带领下,来到了大厅上首。 在一个体态微胖的男人面前停住。 他双眼狭小,偏偏又带了架格外巨大的眼镜。 再配合那张胖脸,真是说不出的滑稽可笑。 然而,听到这人自称“唐大山”,陈小川身侧的白冰却俏脸微变,低声喃喃。 “唐大山,南陵四柱之一的唐家之人?” 南陵四柱,指的是南陵地界,乌、唐、韩、许,这真正的四大顶级豪门。 毫不夸张的说,他们才是南陵省的真正掌舵者。 诸如许青诗所在的许氏集团,还有韩家的鼎盛集团,虽然常常出现在公众视野。 可却是许、韩两家的附属产业,排在末尾,连冰山一角都算不上。 身为武道高手的白冰,自然能够明白“唐家”二字,在这南陵市所拥有的分量。 “呵呵,这位女士真是博识多闻,不错,在下正是唐家代表,这次的拍卖会由唐家全权举办,鄙人才疏学浅,恬为主持人。” 他文绉绉地说完,将手中的香槟放到一边。 对白冰拱手抱拳,行了一礼。 别看他一口一个“鄙人”,其实到了这时,他才算是正式认同了白冰等人的武者身份。 “既然是你们唐家承办,我这里有一‘管’灵药,还烦请帮忙鉴定一下,我想在拍卖会上出手。” 陈小川虽然没有听明白这个胖子说的话,但好歹听清楚了“主持人”三字。 当下他也不想拐弯抹角,直接就把来意给说了出来。 话音落下,场中两人的脸色却是齐齐一变。 “灵药!这位先生,您方才所说,可是灵药?!” 唐大山胖脸发红,震惊得瞪大了眼眶。 要知道,武道界之中最为宝贵的资源,灵药当之无愧。 炼药师难寻,能定量炼制出强力药效的炼药师,更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是以这场每隔五年举办一次的南陵市“武道盛会”,灵药之流,历来都是压轴出场的存在。 此时听见眼前这个年轻人,居然说是能拿得出灵药来出手。 唐大山震惊过后,便是满心疑惑。 陈小川实在太过年轻了,年轻得让唐大山难以置信。 这世间,能有如此年纪的炼药师? 哪个炼药师,不都是用数不清的珍贵药材,堆积如山,才堪堪磨砺而成? 是以,他心里的不信已然占据了七分。 另外三分,则是狐疑中带着一丝丝期待。 万一,这个年轻人真的是那些,不出世的隐修宗门的弟子呢? 想到这万分之一的可能,唐大山已经双目火热。 犹如饥渴难耐的色狼般,盯着陈小川看个不停。 “不错,就是灵药。” 被这死胖子诡异的目光盯得浑身发毛,陈小川嘴角抽搐,感觉浑身直冒鸡皮疙瘩。 难道,在这什么拍卖会上卖东西,还得付出点“肉价”不成? 胡思乱想中,他的心里不由阵阵恶寒。 就在这时,衣袖被人轻轻一扯,陈小川回头,正对上白冰担忧的目光。 他心里一暖,投去个饱含笑意的眼神,示意她不必担心。 “那,可否取出一观?” 对面,唐大山已经开始滑动喉头,更显饥渴。 “……” 陈小川干脆不去看他,深怕被恶心到。 伸手从西装裤兜里,摸出个指长的长条状物体。 然后,在包括小铃在内的三双期待的目光注视中。 陈小川一点一点,将那裹在长条状物体之上的白色塑料袋,慢慢解下。 等待是漫长的,特别是对于唐大山与白冰两人,都很好奇。 这个长条状的物体,如何与珍贵无比的灵药所挂钩? 终于,塑料袋已解下得七七八八。 那长条状的物体,渐渐露出真容。 那!赫然是…… 一管牙膏!! 这个弯太急,闪得唐大山脚步一踉跄,险些没有摔倒。 一旁的白冰更是俏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眼前阵阵发黑。 她心里仿佛有个声音在喃喃,完了,这下全完了。 早知道陈小川这么不靠谱,当初就不应该冒着风险,推荐他来这拍卖会…… 无论心里如何悔恨,此刻也无法用泪水冲刷掉过去,白冰笑得比哭还难看。 她对目瞪狗呆的唐大山勉强笑着开口。 “呵,呵呵,这,这是陈先生的一个玩笑,还请,还请唐前辈不要见怪……” 说完,她使劲扯了扯陈小川的衣袖。 示意他在唐大山没有动怒之前,赶紧将这管突兀出现的牙膏收起来。 不想下一刻,陈小川再度开口,险些没让白冰一颗芳心跳出胸腔。 “谁说这是玩笑了?” “是,这的确是药,可惜啊,不是灵药……” 唐大山阴沉沉的笑了起来,镜片后狭小的目光,死死盯着牙膏壳上面印刷的一行小字: “健齿白中草药牙膏”。 豁然抬眼,唐大山双眼大睁,眼中顿时暴起两股精光,很是吓人。 “小子,上次敢如此戏弄本人的家伙,已经在南陵江的江底,躺了整整三十年!” “诶,我说,你都没有打开看看,就瞎嚷嚷个鸡毛啊。” 陈小川最是受不了别人威胁,当下也毫不客气,就给怼了回去。 “好,我打开,我打开……要是我挤出来的是牙膏,信不信,我能让你也变成牙膏,从一根铁管子里慢慢挤出来?” 唐大山阴恻恻说完,抬手将那管牙膏抓在手中。 他怒气冲冲,拧开了盖子。 一旁的白冰看得冷汗淋漓,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到了如今,她也只能相信陈小川,能够靠谱一回。 盖子拧开,唐大山冷笑着合上手指,对着牙膏管子,用力一挤。 只听得嗤的微弱一声,管口当即溅射出一滴乳白色的液体。 滴落到地上,就跟一滩鸟粪似的,很是显眼。 “小子!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我,我要……咦,什么味道?” 唐大山死死盯着地上的乳白色液体,双目怒火高涨。 整个人仿佛被点燃的火药桶,下一刻便会轰然爆发。 一旁的白冰已经死死握紧拳头,掌心满是细汗。 她暗暗决定,等会儿绝不主动就范,哪怕是死闯,也要闯出去! 可就在这时,唐大山话音戛然而止,鼻尖不住抽动,脸上生出了一抹浓浓的迷茫之色。 “卧槽,什么味道,为何如此勾人神魂?” “是灵药!是灵药的香气!” “老天!还真是!” 此刻大厅之中,空气里已然悄悄弥漫出一股动人幽香。 那些奇装异服的怪人纷纷炸开了锅,无不伸长鼻子,四下乱闻,想要弄清楚这异香的来源。 终于,过得片刻,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投向了大厅上首。 175、唐威 “喂,你刚才可是浪费了我的一滴灵药。” 对于众人震惊的反应,陈小川早就在预料之中,是以也没太过在意。 他只是有些心疼,被唐大山给用力挤出来的一滴纯粹血肉精华。 按照白冰所说 ,那可就是足足几十万块啊! 此刻,陈小川满脸不悦,恨不得上前一步,活活掐死这王八蛋。 “哎呀呀,恕罪,还望这位炼药师先生恕罪!” 唐大山好半天,才合上快要惊得掉地的下巴。 听到陈小川带着责备的话语,当即胖脸一抖,小眼睛中明显露出一抹惶恐。 炼药师,是极其稀有的存在。 每一个,都被那些隐世宗门大派视若珍宝。 哪里会是他区区一个唐家外围人物,所能得罪得起的? 他满脸堆笑,诚惶诚恐,对着陈小川又是作揖又是鞠躬。 差点没吓得抱着陈小川的大腿喊饶命。 其实,他也是有点蛋疼,你说你堂堂一个炼药师,用什么东西盛放灵药不好,偏偏要用牙膏壳? 谁特么会小心对待一管牙膏啊! 套路,全是套路…… 想到这里,唐大山差点没泪流满面,觉得自己比窦娥还要冤上几分。 “唐先生,你看这样行不行。” 一旁的白冰见唐大山吓得如此狼狈,心里暗暗舒了口气。 哼,先前不是一副傲居的模样? 以为有个唐家人的身份,就能目中无人? 这下子, 踢到铁板了吧? 一双妙目,偷偷瞟了眼陈小川。 白冰有些庆幸,还好自己一直没有与陈小川交恶,不然今后怕是都不得安宁。 “您请说。” 唐大山掏出手绢猛擦额头冷汗,对白冰恭敬问道。 “陈先生来此的本意,便是要出手这,嗯,这'管'灵药……” “等会儿在拍卖会上,不论灵药卖出什么价格,唐先生便按每一滴的均价,赔给陈先生相应的金额,如何?” 这个提议其实已经相当公道,甚至,对唐大山无比的有利。 要知道,每一滴灵药,都会引来久久无法破壁晋级的黄阶武道高手的觊觎。 刚才眼睁睁就因为唐大山的粗细,而给浪费掉了一滴,好多人眼中已经泛起怒意。 实在是恨死了这个死胖子。 “啊——那,那就多谢……” “多谢什么?唐大山,你还真是不知轻重啊。” 听到白冰的提议,陈小川望了她一眼。 不置可否,本来就是来卖药的,他只关心价格。 至于别人买回去,是像挤牙膏一样挤着玩。 还是当成珍宝,小心藏于密室。 那都不关他的事了。 唐大山想必也是非常赞同这个提议。 对于他来说,只要能用钱解决的事情,还真不叫事儿。 怕就怕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炼药师,得理不饶人,非要向唐家高层讨个说法。 那他唐大山,可就真的吃不了兜着走,全完蛋了。 胖脸暗暗一喜,他正要忙不迭点头答应。 岂料,背后响起道颇为威压的苍老之声,生生打断了他。 怒而回头,唐大山胖脸一呆。 随即镜片后的小眼睛中,泛起一抹死鱼眼珠般的绝望之色。 来人是个银发老者,身材高大,腰板挺直,一身白色对襟唐装。 他负手走来,国字脸不怒自威。 看得唐大山如同小鸡仔见到了大老鹰,慌忙低头,恭敬弯腰行礼。 “三叔。” “你,你是唐家三爷,唐威?” 白冰骤然听到这声“三叔”,也是吓得眼皮一跳。 情不自禁抬头,对银发唐装老者失声惊呼道。 “呵呵,什么三爷不三爷的,不错,我就是唐威。” 银发老者和蔼一笑,显然对陈小川三人颇有好感。 “金鼎宗外门弟子白冰,见过唐三爷。” 饶是老者如此平易近人,白冰可不敢托大,顿时抱拳行了一礼。 “咦,金鼎宗?” 唐威目露惊讶之色,上下打量了眼白冰,随即挪动目光,望向陈小川。 “那这位炼药师先生,也是金鼎宗之人?” 金鼎宗虽然也是隐世宗门,但却是末尾一流,而且在武道界风评颇差。 门下的外门弟子,为了在下山期间突破到黄阶中期,往往无所不用其极,极为疯狂。 他身在凡尘,对隐世宗门的消息也是略为知晓。 可从来没听到过,金鼎宗这类小小的隐世宗门,也会拥有地位超然的炼药师? “呵呵,唐三爷误会了,这位陈小川先生,并非我金鼎宗门人。” “原来如此。” 白冰生怕产生误会,连忙为唐威解释。 唐威点点头,释然一笑。 见陈小川一直没有开口自报师门,倒也没有生气。 因为炼药师,的确有这个资格傲气。 见人家不说,唐威也就不好追问。 转过头,看向吓得如同鹌鹑一般,缩在一旁的唐大山。 “以后都用不着你主持了,自己滚去家族祠堂领罚。” 唐威绷着脸,说得毫不客气。 唐大山一听,顿时吓得腿都软了。 完了,这下子是真的完了。 身为唐家核心人物之一的唐威,只要他一开口,不亚于是给唐大山今后的发展判了死刑。 “三叔……” 唐大山胖脸惨白一片,瑟瑟发抖的抬头,哀求地望向唐威。 “嗯?要我说第二遍?” 唐威鼻尖重重一哼,两条灰白的浓眉顿时一拧,双目中猛然爆开两抹精光。 “不,不,我马上去,马上就去……” 唐大山吓得结结巴巴,哪里还敢多说。 将手中的“牙膏”恭恭敬敬递回给陈小川,然后佝着后背,逃也似的往大厅门口走去。 这一幕看得大厅内的客人诧异不已,虽然这唐大山粗心大意,浪费了一滴灵药,着实可恨。 但唐三爷的反应也太激烈了点吧? 都弄到动用家法的地步了,实在让人有些震惊。 一时间,众人望向陈小川的目光,更是多了几分好奇。 要知道,别看唐大山长得笨拙,其实是个极为精明的人物,主持过多届拍卖会,几乎没出过什么大乱子。 可就在眼下,却被唐威一言定生死。 究竟这个年轻人是何来头,能让唐威做出如此大义灭亲的举动,来刻意讨好他? “陈先生,对唐大山那废物的处置可还算满意?” 唐威转过头,对陈小川笑问道。 “满意,满意。” 陈小川砸吧砸吧嘴,虽然瞧着唐大山被吓成鹌鹑,心里倒是解气。 可一想到,那被浪费掉的一滴纯粹血肉精华,眼中又是泛起阵阵肉痛。 尼玛,一滴几十万啊! 得在烧烤摊烤多少烤串,才能赚得回来? “呵呵,陈先生请放心,至于那滴被浪费掉的灵药,我唐家除了按照今晚拍卖会的最高价折算之外,还可让陈先生随意挑选一件今晚的拍卖品。” “不论最后的竞拍价多少,我唐威保证,都能买下送给陈先生赔罪。” 陈小川眼中的惋惜之色,并未逃过唐威的眼睛。 他略微一想,便再度笑着开口,提出了个诱惑力十足的条件。 唐威的心里,其实也是有些忐忑。 好不容易遇到只“野生”的炼药师,居然还被自家人给得罪了…… 他娘的,想想都让人郁闷。 好在人家不是那种追着不放的睚眦小人,不然今天非得大出血一番,来了结不可。 不过,倒是也可以借此机会,展现唐家的诚意与实力。 若是能让陈小川动心,将以后的灵药销售交给唐家代理…… 想到这里,就连久居上位的唐威,也不禁呼吸略微粗重起来。 177、美女加微信 “老嫂嫂果然好眼力。” 唐威此时肠子都悔青了。 妈的,这个老娘们早不来晚不来。 偏偏要等灵药鉴定完毕之后才进来,目的,就是要瞧瞧这个卖药之人的本事。 结果一瞧见人家的灵药是九品,这下子再也坐不住了吧? 哼,虽然乌家在南陵独占鳌头,但唐家也不是吃素的。 说不得,今天必定要与乌家交恶了。 但为了一名能拿得出九品灵药的炼药师,就算与其他南陵三柱统统交恶,又算得了什么! 想到这里,唐威豪气顿生。 也不打算藏着掖着了,对不断打量陈小川的乌老太君大笑起来。 “这位陈小川先生,便是此九品灵药的主人。” 简简单单一句,唐威却是耍了个小心机。 没有直接说明灵药,是陈小川炼制的。 但都是活了上百岁的老怪物,乌老太君岂是那般好糊弄的? 她顿时,就听出了唐威话中的弦外之意。 原本皱巴巴如同风干橘皮的老脸,展颜一笑。 竟是露出了几分年轻时候的绰约影子。 “好个俊秀的后进天才,不知陈先生可否愿意成为我乌家客卿?老妇家无长物,唯有这嫡长孙女还算过得去,愿与陈先生结为秦晋之好。” 说话间,她拉过身侧的年轻女孩,对陈小川笑问道。 话一出口,那名叫做乌青青的少女,顿时羞红了鹅蛋俏脸。 晶莹的耳根鲜红欲滴。 她羞涩低头,对乌老太君又气又恼。 轻轻一跺脚,可爱地瞪了瞪乌黑杏眼。 厅内众人目瞪口呆,就连唐威也是张了张嘴。 心里暗暗骂这老娘们,可真舍得本钱。 为了招揽陈小川,竟是连亲孙女都能送出去。 要知道,如今的乌家三代之中,乌青青虽然一介女流,却是已经接受了乌家大半的产业。 平日更是在乌老太君身侧形影不离,隐隐有成为下一代乌家“武则天”的趋势。 也就是说,成为乌青青的入幕之宾,也就算是到手了乌家一半的家底! 这个代价,委实有些吓人,就连唐威也目光黯然,根本不敢做出如此决然的打算。 “呃……乌老太君说笑了,我习惯了自由,暂时没有当客卿的打算。” 陈小川也是吓了一跳,什么情况,好好一场拍卖会,怎么突然生出一股相亲大会的浓浓酸臭气息? 他尴尬笑着,连忙摆手,开什么玩笑,第一次见面呢,就要定下“秦晋之好”? 闪婚都没这个速度吧? “呵呵,既然陈先生不愿意,老婆子我自然也不能强人所难,不过,我乌家的大门,永远欢迎陈先生的到来。” 乌老太君似乎早已料到这个结果,倒也并不生气,微微笑着,对陈小川点了点头。 她身侧的乌青青,则是朝陈小川投去个感激的眼神,对这个同龄人印象大好。 “呼……” 见陈小川想也不想,就开口拒绝,在他身后的白冰下意识松了口气。 “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抬眼一望,正对上小铃那似笑非笑的目光。 白冰心头一跳,俏脸莫名有些发烫。 当即垂着眼皮,有些心虚地说道。 “白冰姐姐,你在暗恋小川哥哥哦。” 小铃凑近小脑袋,嘻嘻低声道。 “你这丫头,我,我以后再也不带你出来了!” 白冰一张俏脸顿时红透,如同被踩到尾巴的小猫,恶狠狠地剜了眼小铃。 “啊——我错了我错了,白冰姐姐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丢下人家啊。” 小丫头一听,连忙拉着白冰的衣袖,可怜巴巴的哀求道。 “哼,这还差不多。” 白冰一颗芳心咚咚直跳,偷偷一瞥陈小川。 还好还好,他似乎并未听见…… 白冰顿时舒了口气,可心里却是莫名有些失落。 “以后不许乱说了啊。” “嗯嗯,我一定管好嘴巴!” 两人说话间,拍卖台上的唐威已是命人将座椅摆满大厅,准备开始拍卖会。 “走吧,我们也下去坐着。” 陈小川转过身来,对白冰微微一笑。 一瞬之间,白冰眼神有些恍惚,随即回过神来,顿觉俏脸再度一烫。 “好,好,先先下去。” 她匆匆应了声,然后脚步飞快,拉着低头偷笑不已的小铃,寻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 陈小川望着她匆匆的背影,张了张嘴,有些摸不着头脑。 女人还真是属云的,说变天就变天,根本不容人接不接受。 摇摇头,他追了上去。 “陈先生,幸会幸会,我是游龙八卦门的。” “陈先生你好,我是崂山铁掌派,我叫……” 屁股刚刚挨着座椅,周围便有好几个套近乎的人凑过来,死活非要加陈小川的微信。 望着这些一个个的粗糙大汉,陈小川当然不会让他们如愿以偿。 开什么玩笑,微信号这种极为隐秘的信息,怎么能随随便便就给陌生人呢。 “呵呵,抱歉,我没有用微信。” 陈小川淡然一笑,高手般的云淡风轻。 能来拍卖会的人,当然也不傻,自然听出了陈小川话中的拒绝之意。 他们倒也都很识趣,摆摆手说无妨无妨,留下您身侧这位女士的微信号也一样。 于是乎,白冰硬着头皮,加了一圈武道界人士的微信。 连小铃都没能幸免于难,百忙中恶狠狠的对陈小川翻了翻白眼。 “呵呵,陈先生你好,我叫乌青青,很高兴今天能认识您,不知可否加个微信?” 就在这时,身侧香风一动。 陈小川抬眼望去,正对上一双言笑晏晏的乌黑杏眼。 平心而论,乌青青姿容绰约,三分妩媚,三分清纯,还有几分久居上位者的爽朗。 几种气质混合而出,却浑然天成,在她身上显得毫不突兀,很有魅力。 “好,请稍等。” 有美女主动加微信,怎么能狠心拒绝呢,岂不是会伤了人家一颗芳心? 陈小川当然不是钢铁直男,更不是铁石心肠之人。 当即笑了笑,下意识朝裤兜一摸,掏出那个裂屏的老旧手机。 顿时间,周围投来一圈极为幽怨的目光,盯得陈小川心里发毛,浑身都不自在。 “呵呵,我才想起,今天下午心血来潮,才注册了个微信。”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众人撇撇嘴,纷纷露出个“我懂”的表情。 他们索然无味,也不想再套近乎啥的了,老老实实回过头,专心等着拍卖会开始。 178、再见韩辰 “咦,你的昵称叫小青啊?” 谎话被自己揭穿,这种尴尬,估计也只有陈小川能硬着头皮假装若无其事。 两人互相加了微信,陈小川望着通讯录里多了个“小青”。 他很是高兴地说道。 谁不喜欢通讯录里多几个美女朋友? 余光突然注意到两双颇为幽怨的目光。 他一侧头,正对上白冰与小铃的白眼。 与陈小川接触这么多次,都没加过微信。 眼下倒好,来个漂亮点的陌生女人,你就屁颠屁颠把手机递了过去? “见色忘义!” 小铃低头不满的哼唧了声。 白冰也板着脸,转开头,不想再多看陈小川一眼。 陈小川黑着脸,嘴角抽搐。 我怎么了,你们之前又没有主动加我,难道我还得眼巴巴求你们加我不成? 他硬着头皮,再度使出“忽视大法”,装作没有看到。 “呃……那是随手起的啦。” 被人当面叫出昵称,乌青青有些羞涩道。 结果,看了眼手机屏幕上多出的个新朋友。 她杏眼瞪圆,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烧烤小王子??” 这这这,这是啥破名字啊? 愕然抬眼,乌青青顿时忍俊不禁。 噗嗤一声,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这个满是乡村杀马特气息的中二名字,委实难以,同眼前这个年轻的炼药天才所联系起来。 实在令人忍不住想笑。 “哇!小川哥哥你居然叫‘烧烤小王子’!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小铃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肆无忌惮跟着乌青青大笑起来。 眼中那叫一个得意啊。 一旁的白冰也是颇为辛苦,才抿紧嘴角,忍住笑意。 “我我我,这真不是我本来的昵称啊!” 陈小川此时简直欲哭无泪。 不用说,这微信昵称,绝对是林芸那丫头偷偷改的。 平常烤制烧烤,把手机放在桌上,陈小川也没留意。 都不知道,昵称是什么时候被人修改了。 “等等,我先改一下,我以前不是叫这个名字的……” 陈小川黑着脸,口中说着,手指动个不停。 “其实,细细一想,这个昵称还挺呆萌的呢。” 乌青青好笑地看着陈小川手忙脚乱,娇笑道。 “是啊是啊,小川哥哥你就别改了嘛。” 小铃也跟着煽风点火,捂着小嘴偷笑道。 就连白冰也是神色好转,想来被陈小川这个昵称给逗得不行。 好,好个屁啊! 陈小川差点没抓狂,他记得这破名字,就是张发财那家伙给他起的。 说是为了招揽生意,推出特色…… 我呸,要是推出特色,你咋不把自己取个难听点的名字? 他手指在屏幕上动个不停,眼看就要点击设置,修改昵称。 就在这时,大厅门口却突然响起道怒吼,遥遥朝这边传来。 “是你!王八蛋!你还敢出现!” 被这声音一惊,陈小川指尖一抖,屏幕上顿时弹出道提示。 “昵称修改失败,不能为空格!” 陈小川;“……” 窝着火气抬眼,望向大厅门口。 陈小川呆了呆,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怒吼之人,居然是鼎盛集团的少董,韩辰。 “这个家伙怎么也来了……对了,他应该发现了身体的问题。” 想到之前用火劲将其肾脏经脉灼伤,再也无法对女人使坏。 陈小川神色更是古怪,嘴角终于忍耐不住,露出一抹笑意来。 “王八蛋!你,你还敢笑!啊啊啊!我今天就要你死!” 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何况陈小川不但抢走了韩辰的女人,还破坏了他的好事。 最为关键的是,自从那天从地下拳场回来之后,也不知道怎么的。 韩辰骇然发现,自己硬不起来了! 这对于一个常年游戏花丛的风流富二代来说,简直不亚于是毁灭性的打击。 医院检查,吃补药,甚至熬夜通宵观摩岛国小电影…… 不行,还是不行,他呆呆坐在私人会所的豪华包间内。 任由那两个水蛇腰的嫩模,为他耐心服务。 然而,还是毫无反应。 那一刻,韩辰终于明白过来,他废了。 发狂,崩溃,各种尝试都毫无效果。 终于,韩辰冷静下来。 细细回想,突然发现当日被陈小川一拳击昏之后,醒来便成了这样。 若是有问题,最为可疑的,自然是陈小川。 他当即派人去寻找陈小川的踪迹,然而陈小川长时间呆在乡下,很少出现在大城市里。 想要寻到他,不亚于大海捞针。 后来他听从韩家的外姓供奉,冯老的建议,让他来这武道界拍卖会看看。 若是能运气好,碰到药王谷之人前来售卖灵药。 或许,还可以有复原身体的机会。 总算是瞧见了点希望。 韩辰跟着冯老还有韩家的嫡系——他的一个堂叔,前往这拍卖会而来。 没想到,灵药的影子还没见着呢,反倒先见着了罪魁祸首。 真是让他又喜又怒,心里五味杂陈。 本来想着在这个大佬云集的地方,本该收敛情绪。 可远远瞧见陈小川嘴角那古怪的笑意,韩辰顿时明白过来。 人家这是在挑明了笑话他呢。 真是叔可忍,婶婶不能忍! “冯老,那人便是对我下手的王八蛋!还请冯老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为我报仇!” 韩辰都恨不得当即冲过去,狠狠掐死陈小川。 奈何,他那日在地下拳场,可是亲眼瞧见过人家的武力的。 就连拳王查猜,都被陈小川一拳轰杀。 自己这副被酒色掏空的小身板,怕是还挡不住陈小川的一拳。 是以,他不得不将希望,放在了冯老身上。 “韩少,这……” 冯老明显有些犹豫,为难地扫视了眼四周。 他的实力,不过堪堪到达黄阶初期大圆满。 在如此重要的场合,根本就不够看的。 他还没说完,拍卖台上的唐威却已板着脸,远远对韩辰一声训斥。 “放肆!你是哪家的子弟?也敢来这种地方大声喧哗!” 这话带上了暗劲,当即震得大厅内嗡嗡回响。 毫无实力的韩辰更是被震得耳膜生疼,惊恐无比。 将求助的目光望向身侧的堂叔韩桂。 “唐三爷还请息怒,我这侄子不懂规矩,还望三爷原谅他这一回。” 韩桂是韩家的嫡系,与韩辰的父亲私交不错。 虽然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个脓包侄子,此时也不得不看在韩辰父亲的面子上,捏着鼻子站出来。 为韩辰这个草包说话。 “韩桂,希望你好自为之。” 唐威余光瞄了眼陈小川的方向,发现他并未因为韩辰的大喊大叫而动怒,心里不由得略微松了口气。 他望向韩桂,饶有深意地说完。 再看了眼脸色苍白的韩辰,摇摇头。 “多谢三爷。” 韩桂抱拳行礼,这才带着眼底泛起惊恐与不甘的韩辰,走向特定的位置。 “小辰,你认识那人?” 落座,韩桂这才小声问道,脸色颇为严厉。 “桂叔,那个王八蛋,就是让我身体出现问题的人。” 韩辰微微侧头,对着陈小川的方向,咬牙切齿说道。 顿时,韩桂眼睛眯起,露出一抹危险的精光。 “哼,敢在南陵市对我韩家子弟动手……” “你放心,等出了风雷大厦,我韩桂要让那小子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179、青木鼎 韩辰的出现,不过是拍卖会上一个小小的插曲。 陈小川坐在椅子上,吐出口浊气。 他分明感受到了一股不怀好意的气机。 余光扫了眼前方,那是韩家人的位置。 原本没想要把事情闹大,可若是韩辰不依不饶,他陈小川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小川哥哥,你认识那个韩辰吗?” 小铃小声问道,大眼睛里满是好奇。 “谈不上认识,之前有过一次摩擦。” 陈小川轻描淡写道。 小丫头哦了声,撇撇嘴,坐回白冰身侧。 反倒是白冰,饶有深意地望了望韩家一行人的方向。 一双妙目中眼波流转,不知在想什么。 出乎陈小川的意料,乌青青居然也毫不认生,直接坐在了陈小川身侧。 三个小女生叽叽喳喳小声说着话,把陈小川晾在一边。 让他又是无奈,又是牙疼。 还好的是,拍卖会开始了。 三个女生当即闭上小嘴,聚精会神的望向拍卖台。 陈小川也是精神一震。 说起来,这还是他首次参加这种别开生面的拍卖会,有种说不出的新鲜感。 “诸位,我明白你们急于想要拍下灵药。” 唐威站在拍卖台前,望着台下大厅内躁动的武者。 苍老的脸上,泛起一丝苦笑。 “但是,灵药毕竟是要作为压轴出场,不然都去买灵药了,谁还买剩下的破铜烂铁啊?” 这番俏皮话说得众人哄笑起来,气氛为之一松。 然而韩辰听到“灵药”二字,当即呆了呆。 原本病恹恹的灰败脸庞,立即泛起一抹病态的潮红。 “灵药,真的有灵药!我有救了,太好了,我有救了!” 他低声对韩桂与冯老兴奋喃喃道。 “小辰你放心,若是真有灵药出售,我自然会尽力拍下。” 韩桂眼底闪过一丝不屑。 说到底,韩辰只是个普通的富家大少,平日里一副得体的模样。 可真遇到大事儿,直接暴露了老底,根本没有一丁点临危不乱的气度。 “谢谢桂叔!” 韩辰却没发现韩桂眼中的异色,急忙感激地说道。 “诸位,第一件出场的拍卖品,是来自龙虎山的贴身铁甲一副,可抵御黄阶初期武者的全力一击。” 说话间,拍卖台上一名唐家下人端来个大铁盒子。 唐威亲自开盒,取出一件锈迹斑斑的锁子甲,对台下众人展示。 “能抵挡黄阶武者的全力一击,倒也是个好东西。” 韩桂都有些心动,没想到拍卖会首件出场之物,就是如此不凡。 这东西,不但对黄阶初期的武者大有帮助。 而且对家族中没有修炼的普通人,也是不可多得的一件保命物品。 比如,身侧的韩辰。 略微犹豫,韩桂还是决定放弃。 既然拍卖会上出现了灵药,势必会引起一轮疯抢。 此时得暂时保存实力,留待最后的角逐。 他此番前来,可不仅仅是为了韩辰这个废物。 “白冰姐姐,那铁甲脏兮兮的,真有人愿意贴身穿着啊?” 小铃瞪着大眼睛,望向拍卖台上锈迹斑斑的锁子甲,有些嫌弃地问道。 “呵呵,小妹妹你可不懂,能保命的东西,谁会在意它的外表?” 乌青青显然兴致不错,对小铃解释道。 她侧过头,言笑晏晏,对陈小川问道:“不知陈先生对这铁甲可有兴致?” 陈小川哪能听不出乌青青的示好之意,感激地笑笑。 “我倒是不需要。” 乌青青怔了怔,哑然失笑,抿着红唇不再开口。 锁子甲的受众还是颇广,不多时,价格便从起拍价五十万一路飙升。 最后到了整整八千万,隐隐有破亿的架势,不知道翻了多少倍。 一副破破烂烂的铁甲,居然如此值钱。 看得陈小川也暗暗咂舌,心情顿时大好。 说起来,场中的人都是不缺钱的……咳咳,当然得除开他陈小川。 那么,更为抢手的灵药,岂不是价值连城? 陈小川心头一阵火热,双眼直冒油光。 瞧着场中的诸人,简直就像是在看一群大肥猪一般。 还是哭着喊着求自己宰割的那种。 最终,锁子甲被一个瘦小的老道士所得,视若珍宝般接到手中。 满面春风,跟着唐家下人到后台去缴纳金额。 如此高调的开场,众人都以为第一件拍卖品就如此不凡,之后的定然更是不菲。 许多已磨刀霍霍的武者都是红光满面,神采奕奕,准备大出血一回。 然而,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接下来的拍卖品居然一件不如一件。 大多是些比较锋利的兵刃,还有些古籍,一些叫不出名字的破旧古董等等。 “卧槽,传说中的出道即巅峰啊!” “妈的,唐家越来越水了。” “真是浪费老子的精力,还不如找个会所玩玩嫩模呢!” 不光他们大失所望,陈小川也是看得目瞪狗呆。 原本还想着,看看能不能搞到点好东西呢。 按照眼下这个结果,他最多能搞到一堆破铜烂铁回去。 “呵呵,唐三夜还真是个老实人,开场就说了拍卖品大多是些破铜烂铁……” 陈小川黑着脸,往拍卖台上投去道颇为幽怨的目光。 之前还说看上那件拍卖品,唐家都保证拿下送给陈小川。 说得倒是豪气冲天。 然而,看眼下这状况,陈小川很有可能拿到的,还真就是些破铜烂铁。 撇撇嘴,他懒得再看,低头摸出裂屏的手机,准备把微信昵称改回来。 想到“烧烤小王子”这五个字,陈小川就一阵头大。 一个大好青年,为毛偏偏要有如此难听的称号? 下一刻,余光扫到拍卖台上之物。 陈小川一呆,连掌中手机都差点滑落。 那是个青色小鼎,三足而立,不过拳头大小,浑身雕刻着古朴的纹路。 像是间饱经岁月打磨的艺术品。 但陈小川清楚,这鼎根本不是什么艺术品,而是件法器! “青木鼎,首次发现于秦朝一座古墓暗匣之中,墓志铭显示此墓主人是个先秦炼气士,这鼎应该是墓主人用来炼制丹石之物。” 唐威笑着介绍道。 “妈的,不就是件青铜器古董嘛,三爷你说了半天,是不是想让大伙儿当冤大头,买件古董回家接灰尘啊?” 有人在台下嚷嚷起来,引起一片哄笑。 唐威不以为忤,苍老的脸庞看不出喜怒。 他仍旧笑道:“东西摆在这里,是宝是废品,全凭各位眼力劲……起拍价,一千万。” 话音落下,台下却没什么反向。 这让唐威脸庞微僵,有些难堪。 想想倒也对,虽然场中众人大多是武者,逍遥尘世。 但也还没有到,胆敢蔑视国家法律的地步。 青铜器是国宝级文物,若真的只是件普普通通的古董,对武道修炼没有丝毫帮助。 何必要主动去弄来个烫手的山芋,为自己找麻烦? “各位,老夫再多提一句,这鼎名为青木鼎,说的便是其材质非金非石,触之暗哑无声,倒更像是用木材雕琢而成。”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唐威也是尴尬得不行。 “我出一千万零一万。” 或许是这番详细的介绍,稍稍引动了众人的好奇。 当即有人试探开口道。 这近乎玩笑的出价,自然又引得一番哄笑。 开口之人是个南陵市本地富豪,当即就红了脸。 在旁人看傻子的目光中,羞愤低头。 唐威心里一叹,也没生气。 家族近来并不景气,这些拿出手的拍卖品就可见一斑。 “一千零一万,还有人出价吗?” 他淡然开口,目光扫视台下众人。 等了两三秒,眼见无人在应声,唐威当即便要落锤敲定。 “那个,我出价一千零两万……” 就在这时,大厅靠后的位置上,响起道弱弱的嗓音。 听起来有些底气不足。 众人再度哄笑,刷的一下,将目光,齐齐落在了硬着头皮举手的陈小川脸上。 180、不怀好意 “原来是陈先生看上了这青木鼎。” 拍卖台上,唐威笑了笑,明显松了口气。 刚才的约定,他可是亲口说过要送陈小川一件拍卖品的。 如今这青木鼎无人问津,而且价格也不贵,自然是他占到了便宜。 “陈先生出价一千零两万,还有人出价吗?” 他扫视大厅,再度问道。 或许是炼药师身份,让陈小川平白得到了些人缘。 再加上这青木鼎,实在没其他出彩的地方。 那些人自然也乐得送一个人情给陈小川,也就没人想要开口哄抬。 这个结果,唐威显然十分满意。 点点头,就要落下拍卖槌。 “我出价一千五百万。” 拍卖槌眼看着就要触击到台面,就在下一秒,拍卖席前排却响起了道懒洋洋的声音。 唐威笑意僵硬,抬眼扫去。 正对上韩辰得意洋洋的脸庞。 心里有气,唐威苍老的面庞看不出喜怒,面无表情。 “这位韩先生,出价一千五百万,你确定吗?” 他在话语末尾微微加重了语气,然而处于兴奋得意之中的韩辰根本没听出来。 当即笑着点点头,一副“自己人”的模样,对唐威咧嘴一笑。 韩辰满以为自己给青木鼎哄抬拍卖价,唐家自然会感恩戴德。 却没料到,他抬高的价格越高,唐家的损失就越大。 青木鼎并不是唐家所有,换句话说,拍卖价越高,他们只不过收取的佣金也就高一点。 却要自掏腰包,白白多拿出真金白银,去给青木鼎背后的真正主人。 妈的,明明能一千万拿下的东西,偏偏遇到个二货,把价格生生抬高了五百万! 这怎么能让唐威不生气。 他眼角抽动,暗暗吸气,深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想冲下去胖揍韩辰一顿。 “小辰,你买这青木鼎干什么?” 一千五百万,并不是个小数目。 说破天,韩辰也只不过是鼎盛集团的一个少董,个人流动资产根本没多少。 韩桂目视前方,不动声色的问道。 “当然是为了恶心陈小川那王八蛋。” 韩辰眉飞色舞,暗暗为自己这手得意不已。 “适可而止。” 韩桂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简简单单提点了一句。 因为他发现自从韩辰喊价之后,不但唐威的眼神变得有些冷漠,而且周围人时不时投来道可怜的目光。 倒有点像是看傻子的眼神。 这让韩桂有些不舒服,心里升起一丝警惕。 “难道那个弄伤韩辰的小子,跟唐家有什么关系不成?” 心里暗暗猜测,韩桂略微皱了皱眉,余光扫了眼后排。 若真是这样,动手就能不太过仓促,得好生调查一番那人才行。 为了区区一个韩辰,而惹怒唐家,这个代价并不值得。 “一千五百万啊……” 听到韩辰突如其来的喊价,陈小川也是吓了一跳。 城里人就是有钱,加价都是几百万几百万的加,就跟钱有仇似的。 砸吧砸吧嘴,陈小川也犹豫起来。 毕竟这钱最后还是得由唐家人来付,眼下韩辰正猫住了劲,要跟他狠狠哄抬拍卖价呢。 若是自己气不过,一直跟他哄抬,岂不是会让唐三爷觉得他陈小川不知好歹? “一千五百零一万。” 短暂思考过后,陈小川小心喊出了个价格。 青木鼎毕竟是难得一见的法器,用来炼药再适合不过。 如今手里没件趁手的家伙,炼药都是靠平底锅之类的东东…… 不但显得逼格很低,而且也不利于灵药的保存。 要知道,真火随着境界的提升,只会越来越狂暴猛烈。 到时候若没有合适的器具,陈小川就只能放弃炼药了。 反复思考过后,他喊出了个让人并不意外的价格。 “切,穷逼就是穷逼,连喊价都是一万一万的加,也不知道哪来的底气参加拍卖会。” 听到陈小川的喊价,韩辰嗤笑一声。 故意把声音说得不高不低,恰好能够让后排之人听得清楚。 这种低级的激将法,陈小川倒是无所谓。 反倒是让白冰与乌青青两人,微微变了脸色。 白冰是武道黄阶高手,向来便是凌驾于普通人之上的存在。 参加各种宴会都是礼遇有加,何曾受到这种嘲讽过? 陈小川是受她邀请前来的,嘲讽陈小川,岂不就是跟嘲讽她本人没有区别? 而乌青青,则是年纪轻轻便接受了乌家大部分生意。 自诩南陵四柱年轻一代翘楚的她,无论身价地位,都是远远高于韩辰这个花花公子。 听到这种嘲讽,自然觉得蠢得无可救药。 陈小川可是连她的奶奶都想要巴结的人,就你一个小小的鼎盛集团少董,也敢这般嘲弄? 真当我们乌家低调太久,已经日暮西山了? 两女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不忿。 白冰皓腕一抬,便被乌青青按了下去。 她浅浅一笑,然后转头看向韩辰。 “我乌青青代陈先生出价,两千万。” 话音落地,大厅内便响起小小的轰动。 乌家嫡女为一个陌生人出手,这算不算是间接表明,她乌家对陈小川是势在必得了? 乌老太君微微磕着眼皮,坐在拍卖席的第一排位置,对乌青青的自作主张视而不见。 拍卖台上,唐威握着拍卖槌的手指下意识一紧。 妈的,乌家还真是舍得下血本,都还没搞清楚状况,就敢拿两千万出来送人情。 这种魄力,委实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 他瞥了眼同样作为南陵四柱年轻一代的韩辰,暗暗摇头。 一个是不惜血本巴结讨好送人情,一个却是放冷招往死里给人家得罪。 对比起来,真是云泥之别。 若是之后,韩家得知陈小川的身份是炼药师的时候,会不会悔恨得肠子都青了? 想到韩辰可能得到的下场,唐威对他的愤意全消。 反倒有点可怜,这个蠢得不行的韩家大少。 “三千万!” 韩辰脸色铁青,恨恨看了眼乌青青,报复性的大喊出口。 在没有遇到郑秋怡之前,他可是对乌青青情有独钟。 虽然长得不是祸国殃民的级别,但也是肤白貌美,青春靓丽。 更重要的是,乌青青是南陵四柱第三代之中的翘楚。 那份高高在上的身份,犹如带刺的玫瑰,更是对韩辰有格外的吸引力。 曾经兴冲冲约乌青青出来,然而人家一句“没空”,毫不掩饰就拒绝了韩辰。 他不死心,结果当晚得到了韩家内部的严重警告。 说乌青青不是他这种人能染指的,最好提前打消注意,免得惹祸上身,引起乌家的愤怒,连累韩家。 韩辰当时那叫一个憋屈。 老子啥都没干呢,光是打个电话约一下,就被家族警告了? 他倒也识趣,明白自己与乌青青的差距实在太大,也就把这份怨气压在心里,一直隐忍没有漏出来。 结果就在刚才,那个高高在上,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的女人。 竟然帮助陈小川那个王八蛋公然喊价,来打压他韩辰? 心里久久挤压的怨愤在此刻轰然爆发,韩辰眼角剧烈抽动,已经陷入疯狂的边缘。 “四千万。” 乌青青毫不犹豫,平静举着皓腕,再度开口。 “妈的,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眼球布上蛛网般的血丝,韩辰死死瞪着眼睛,望着乌青青雪白娇嫩的鹅蛋脸庞。 怒火将脑海中最后一丝理智,燃烧成灰烬。 “一亿!” 他嘶声大喊,原本英俊的脸庞已经被疯狂扭曲,变得狰狞似恶鬼。 “卧槽,一亿!这不会是傻子吧?” “疯了疯了,真是为了赌气,连命都不要了。” “嘿嘿,我倒想看看,这个家伙自己拿得出一个亿来?还不得是长辈来擦屁股。” 话音落下,大厅内顿时哗然一片。 众人议论纷纷,目光火热,看韩辰就跟看一个二百五似的。 181、崩溃 “这位韩先生,你确定要出价一亿?” 唐威此时也不淡定了。 妈的,一个亿,要是陈小川锲而不舍,那最后还不是得他唐家来出钱? 为了给唐大山那个废物擦屁股,平息陈小川的怒火,这个代价,实在大大超过了唐威的心里预期。 “我确定,一亿。” 韩辰报复性的大笑起来。 自己出价如此之高,身为拍卖会幕后主人的唐三爷,相比心里也是暗暗高兴吧? 可惜,这注定是眉眼抛给瞎子看。 他望向唐威苍老的眼眶,却没有看到一丝一毫的笑意,反而感到了丝丝危险的锋芒。 这让韩辰心里有些发毛,有种大事不妙的预感。 然而,此时话已出口。 纵然想要后悔,当着如此众多的南陵大佬的面,韩辰也拉不下脸。 他点点头,对拍卖台前的唐威确定道。 “韩辰,你是不是疯了?” 韩桂绷着脸,对韩辰低声训斥了句。 虽然明白韩辰不过是赌气,同那人哄抬拍卖价。 但要是人家不愿再继续,难道还真要花一亿,来买这个平平无奇的青铜小鼎? 那这赌气的代价,实在也太大了点。 “桂叔,你放心,乌青青既然舍得一路跟上来,一定会再喊价的。” 韩辰脸色苍白的笑笑,此时被怒火冲昏的头脑清醒过来,顿时就生出了几分后悔。 他说得肯定无比,眼底却有些发虚。 那让韩桂放心的话语,倒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安慰忐忑的自己。 “韩辰先生,由于拍卖价金额巨大,为了防止流拍,我不得不需要你出具能持有一亿流动财产的证明。” 唐威面无表情说道。 他其实是在给韩辰一个台阶下。 毕竟一个亿,无论南陵四柱哪家,也不可能随随便便拿出如此高昂的流动资金,去给小辈们赌气,竞拍一件毫无实际意义的古董。 然而,他还是高估了韩辰的智商。 “我,我有鼎盛集团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应该可以抵押一个亿了吧?” 韩辰略微不安地说道。 鼎盛集团并不是他父亲一个人说了算,两人总共掌握的股份,也不过才百分之四十。 去掉这百分之二十,他父亲在董事局中的地位,都会被严重动摇。 甚至有可能,被有心之人借此机会,将其联手踢下董事长的位置。 这个代价,实在大得吓人。 “你确定,要用鼎盛集团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来抵押?” 唐威暗暗摇头,不由得为韩父感到悲哀。 生了这么个败家子,也不知道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 “韩辰,你小子是要让你父亲下台不成?” 韩桂也吓了一跳,极其严厉地呵斥了韩辰一句。 然而,此时已经到了骑虎难下的地步。 周围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几乎代表了南陵市整个上流社会的顶峰。 要是此时反悔,他韩辰,以后还怎么在南陵市有脸待下去? 一时间,韩辰硬着头皮,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战栗起来。 “我确定,这是我鼎盛集团股份权的黑卡,里面有详细资料。” 他哆哆嗦嗦,从贴身小袋中摸出张纯黑色的卡片来,交给小跑过来的唐家下人。 “好,看在韩家的面子上,这卡也不用验证了。” 唐威接过黑卡,撇了眼,放在青木鼎的旁边,再度将目光扫向大厅。 “韩家大少韩辰,出价一亿,是否还有人愿意继续?” 他心里已经恨死了韩辰这王八蛋,若是陈小川不放弃,那最后唐家可真的亏到姥姥家了。 随着话音落下,大厅众人下意识将目光,纷纷投向陈小川。 不光是韩辰生硬笑着,实则心里忐忑不已。 就连经历无数风浪的唐威,也是微微抿着嘴角。 所有人,都在等着陈小川的答复。 时间一秒,两秒,三秒……见无人应答,韩辰额头已是渗出点点细汗。 足足十秒过后,陈小川投给神色挣扎的乌青青一个感激的眼神,然后转向拍卖台前的唐威。 “我放弃。”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仿佛一道雷霆,在大厅内轰然炸响。 “卧槽,这手漂亮啊!” “一个亿,花一个亿买个破铜烂铁,估计鼎盛集团的老总得心疼死。” “哈哈哈,实在是笑死我了,鼎盛集团这下子怕是要伤筋动骨喽。” 一些熟悉鼎盛集团的南陵大佬,顿时幸灾乐祸的议论起来。 “韩辰,你好自为之。” 韩桂冷冷丢下一句,一言不发,站起身来便朝大厅门口走去,竟是决定就这样丢下韩辰。 这件事带来的恶果实在太大,他必须第一时间告诉家族,连灵药也顾不得再买了。 “桂叔,桂叔!” 呆呆望着韩桂远去的背影,韩辰呆如木鸡,突然惶恐大喊大叫起来。 他哪里能拿得出一个亿? 难道,真的要把股份抵押给唐家? 一时间,韩辰悔恨无比,心里更多的,是对陈小川的怨恨。 “唉,韩少,你实在太过冲动了。” 一直沉默的冯老悠然一叹,可怜地看了眼丧家犬一样的韩辰。 毫不犹豫起身丢下他,追着韩桂的脚步而去。 对于他来说,韩辰已经完全没有了价值。 “韩辰先生,还请来后台缴纳金额。” 唐威站在拍卖台前,皮笑肉不笑道。 陈小川的及时放弃,让他暗暗松了口气。 随即感到脸上火辣辣的,如同挨了一记耳光。 妈的,用一个亿打压陈小川,岂不就是在打压他们唐家? 碍于规矩,唐威不好亲自开口喊价,却没料到韩辰的疯狂,竟然会到了不顾家族企业的地步。 虽然这钱不是他唐家来出,可这也就意味着他会食言。 这对于一向爱惜羽毛的唐三爷来说,是个一辈子都洗不清的污点。 是以,唐威对韩辰没有半点好感,反而恨不得,当即一把活活掐死这不知好歹的王八蛋。 “我,我……” 听到要拿钱出来,韩辰懵了。 结结巴巴半天,他突然起身,转头对陈小川怨毒无比的怒喊。 “王八蛋!你他妈敢玩我!你死定了!你死定了!我一定要弄死你全家!” 他彻底崩溃了。 “韩先生累了,把他‘请’到后台休息。” 唐威脸色冷下,苍老的眼眸闪过一丝杀意。 敢在拍卖会上大喊大叫,还真是没把我唐威放在眼里? 话音落下,两名大汉顿时下场,架着不断手挥脚蹬的韩辰,往大厅后方走去。 182、药王谷来人 “陈先生请放心,那青木鼎一定会送到你的手中。” 韩辰的崩溃大喊犹自回荡在大厅,有人感慨,有人摇头,有人幸灾乐祸。 唐威走下拍卖台,亲自到陈小川的位置,怀着歉意说道。 “无妨。” 陈小川微微含首,不置可否。 这让唐威对陈小川的好感更甚,当即也不多少,返身回到拍卖台前。 韩辰不过是小小的插曲,拍卖会还得继续。 因为,压轴大戏就要开始。 “各位,相比也等不及了。” 看着大厅内慢慢躁动起来的众人,唐威露出抹满意的笑容。 这才是拍卖会该有的气氛。 他仿佛看到了几分唐家鼎盛时期的影子。 “三爷,别磨磨蹭蹭的,赶紧的吧!” “我的银行卡已经饥渴难耐了!” “快点开始,我还约了美女吃宵夜呢!” 哄笑声, 起哄声,让拍卖会的气氛达到了高潮。 唐威颇为满意的点点头,将先前搁置后台的灵玉匣,命人小心抬出。 拍卖台上放着一排拇指大小的古朴玉瓶,与灵玉匣相得益彰。 “灵药共有七滴,这是第一滴。” 唐威转动灵玉匣底部的机关,一个小小的龙头小嘴,慢慢从匣身伸出。 他拿起一个小玉瓶,郑重无比的将瓶口对着龙头小嘴,小心翼翼的挪动了开关。 啪嗒一声,一滴浓郁如同炼乳般的液滴从龙头小嘴慢慢坠下,滴入小玉瓶内。 响声悦耳,如同珠落玉盘。 一股奇异的幽香,顿时从拍卖台前飘散开来,弥漫整座大厅。 “实在太神奇了。” “别挡路,让我多吸几口啊!” “估计是这辈子离灵药最近的一次了。” 大厅内所有的武道界高手都伸长鼻尖,贪婪而又迷醉的吸着空中的灵药幽香。 其他的富商大佬虽然没有修炼,但也明白这灵药的好处,也有样学样,跟着凑头吸着。 “各位已经验过货了吧,拍卖开始,九品一级灵药一滴,起拍价,一千万!” 唐威关闭龙头小嘴的开关,空中的幽香顿时淡了几分,让大厅众人颇为不舍, “小铃,快,掐我一把。” 听到起拍价是“一千万”,陈小川陈小川双手一哆嗦。 木然转头,对小铃说道。 虽然这个要求比较奇怪,小铃还是乖巧点头,然后使劲在陈小川的大腿上狠狠一拧。 “嘶……好痛,这是真的,我不是在做梦,哈哈哈,发财了……” 陈小川咧着嘴,傻兮兮的笑了起来。 看得小铃撇撇嘴,鄙视地翻了翻白眼。 白冰与乌青青对视一眼,摇摇头,笑而不语。 “对了,白小姐,你之前不是说过灵药一滴卖几十万吗,为什么唐三爷直接把起拍价定得如此高?” 擦了擦嘴角口水,陈小川回过神来,急忙对白冰问道。 “一滴几十万的那种,不过是一级灵药中的下下品,怎么能和九品灵药相比?” “品阶越高,帮助突破境界壁障的几率也就越大,下下品不过才增加一两成几率。” “而九品至少可增加八九成,也就是说,一般资质不是太差的武者,一滴九品灵药,便可帮助其稳稳晋升到下一境界。” 见陈小川似乎有些不解,白冰老老实实为他解释了一大堆,听得陈小川不住点头。 陈小川的心头一片火热。 灵药还有七滴,也就是说,至少可以卖七千万! 这个数字,实在有点吓人。 “各位,九品灵药,机会不多哟。” 见大厅众人都沉着气,没人率先开口,唐威不由得用着蛊惑的语气煽动道。 果然,有人当即举起手来,“我出一千一百万!” 这声音如同春雷,顿时让原本有些沉闷的大厅轰然炸开。 出价之人顿时好像自来水一般,哗哗冒个不停。 “一千五百万!” “一千八百万!“ “两千万!” 价格节节攀升,看得陈小川惊喜不已,默默在心头为那些武者打气加油。 希望他们能锲而不舍,咬牙竞争到底。 然而,场中之人大多也不傻。 灵药毕竟还有六滴,不值得一开始便用尽全力。 终于,拍卖价慢慢停靠在三千万左右,不再动弹。 “三千万第一次,还有人出价吗?” 唐威面带微笑,扫视大厅说道。 第一滴便拍出三千万的价格,委实让他有些惊喜。 若是和陈小川搞好关系,让他把灵药的销售全权委托给唐家,还怕唐家不会二度兴旺吗? 甚至,取代乌家成为南陵首柱,也未尝不可。 想到这里,唐威满是欣慰,心头一片火热。 “三千万第二次,三千万第三次!” 唐威笑着喊道,手中的拍卖槌即将落下,锤击拍卖台桌面。 “我出十万。” 下一刻,大厅门口,却响起道突兀无比的男子嗓音。 有些尖锐,让人很不舒服。 唐威一呆,苍老的脸庞随即浮上几分怒意。 抬眼望去,他苍老的眼眶猛地一睁,眼底泛起几分凝重。 那是个瘦脸猴腮的矮小男人,在几名保镖的护卫下,大摇大摆走进大厅。 最为古怪的是,之前离开的韩桂居然去而复返,跟在那人身后。 他脸色从容,似乎丝毫不担心被人当做跟班似的。 唐威有些头痛起来。 那人叫做孙二毛,药王谷的外门弟子,一直负着南陵市拍卖会售卖灵药这一块。 他脾气大,仗着与药王谷的关系,平日里根本瞧不起他们南陵四大家族。 若是心情不好,便常常拒接供货,让拍卖会长时间没有灵药出售。 自然而然,拍卖会人气就慢慢低落。 最为要命的是,药王谷素来排斥宗门之外的炼药师。 曾经有个炼药师路过南陵市,就因为手头紧,出手了一滴下品一级灵药。 结果便被药王谷列为敌对势力,被谷内高手追杀得哭爹喊娘,一直逃窜了几千里。 再也不敢跑来南陵市卖药。 是以,南陵市的灵药生意,其实一直被药王谷所垄断着。 也正是因为如此,唐威才如此看重陈小川。 希望能有变数出现,打破药王谷在南陵市灵药市场,一家独大的局面。 “孙先生说笑了,这灵药再怎么便宜,也卖不到十万一滴啊。” 唐威笑着说道。 “哼,唐老头,你怕是耳朵聋了,谁说我要用十万买这一滴灵药?” 孙二毛看都不看大厅当中其他人一眼,直接走到拍卖台前。 “我是说,这些灵药,我出十万,全买了。” 183、强买强卖 “孙先生,这样不合规及啊。” 唐威眼角微微一缩,随即不动声色,对趾高气昂的孙二毛笑道。 “规矩?我药王谷就是规矩!” 孙二毛阴恻恻一笑,双眼微眯,扫视大厅众人。 众人无不尽皆避开他的目光,纷纷低头。 孙二毛很是满意,这才转头对唐威开口。 “唐威,我敬你唐家多年主持拍卖会,也算是为我药王谷尽忠竭力了这么些年,我才勉勉强强,用十万买下这些灵药,算是给你唐家一个面子。” 孙二毛顺手拿起拍卖台上的一个小玉瓶,放在手心掂量了下,嘿嘿一笑。 “若是换了别人,我特么早就直接打上门去了!” “谁不知道整个南陵市的灵药市场,都由我药王谷孙家掌控着?” 唐威苍老的脸庞微微一僵,终于还是默然低下头去。 “这就对了嘛,人呐,就得审时度势,别不知好歹,给脸不要脸……” “不然,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见唐威也服软了,孙二毛更为得意,对身后的保镖一使眼色。 自有人上来,将灵玉匣连同那七个小玉瓶,都一并收起。 唐威余光默默看着,眼底飞快闪过一抹愠怒。 他腮帮子鼓动了下,垂在腰间的拳头,终究还是无力松开。 “你们韩家这次做得不错,呐,这滴灵药是奖励给你们的。” 见大局已定,孙二毛转过身,对跟在身后的韩桂点点头,满意笑道。 “能为孙先生做事,是我韩桂的荣幸。” 韩桂微微俯首,眼中闪过一抹惊喜。 没想到仅仅是为了恶心一下唐家,所以出门后,通知了下药王谷在南陵市的掌事人孙二毛。 居然就平白得了一滴灵药。 这种好处,委实有点超出了韩桂的想象。 他困在黄阶中期小圆满境界实在太久,就差这临门一脚。 若是能凭借此番的灵药,突破到黄阶中期大圆满。 不但实力猛然提升一大截,在家族中的地位嘛,自然也会更上一层楼。 “对了,孙先生,我侄子韩辰还被他们唐家扣押着,能否请孙先生帮忙,让他们唐家先放人?” 韩桂收起小玉瓶,对孙二毛说道。 “就这点小事?” 孙二毛明显有些不悦。 然而看在韩桂通风报信的份上,还是耐着性子,扭头看了眼唐威。 唐威嘴角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无力挥了挥手,示意下人将后台的韩辰带出来。 这十多年来,药王谷凭借着一手灵药无人可比,一直垄断着南陵市武道界的灵药市场。 但凡家族中拥有武者的,都得仰仗其鼻息过活。 而且,更有数不清的武道高手与药王谷交好。 一旦出事,往往率先动手的,便是这些一心想要巴结讨好药王谷的外界武者。 是以,孙二毛不过区区一个黄阶初期,听说还只是一个药王谷的外门弟子。 但作为黄阶中期大圆满的武道高手,唐威对他,也只能是敢怒而不敢言。 “桂叔,我,我……” 韩辰被人带到了大厅之内,明显有些羞愤。 韩桂一看他这模样,暗暗摇头,淡淡开口。 “你的事情我已经告诉你爹了,现在什么都不要问,跟我回去。” “……是。” 虽然事情被捅到了老爹那里,但听到可以马上回家,韩辰眼中还是闪过一抹惊喜之色。 事情已了,孙二毛懒洋洋一挥手,一行人便准备就这么离开。 “你们拿了我的东西,就准备这样走了?” 就在这时,大厅后排的位置上,响起道平静的男子声音。 孙二毛等人一愣,纷纷停下了脚步。 “陈先生,别冲动,药王谷咱们惹不起的。” 白冰俏脸变色,连忙扯着陈小川的衣袖说道。 “是啊,小川,药王谷历来与众多武道界高手交好,而且谷内高手如云,哪怕我们南陵四柱,也不敢轻易得罪他们。” 一旁的乌青青也咬着红唇劝解道。 “无妨,我会和他们讲道理的。” 陈小川低头笑了笑,轻轻挣脱白冰的皓腕。 起身,径直走到了孙二毛等人面前。 没人看到,他眼底隐藏的一抹杀意。 对于陈小川来说,对待恶人,拳头,才是硬道理。 “你的东西?” 孙二毛见着慢慢走来的年轻人,眉头皱了皱,看向韩桂。 “听说此次意外出现的这批灵药,就是这小子搞来的。” 韩桂连忙凑头说道。 “来历搞清了吗?” 孙二毛有些意外,通常能搞来灵药,意味着背后定然站着个炼药师。 为了防止意外,纵然药王谷的名头再响,他也不敢轻易对陈小川动手。 “这……对了,我侄子曾经和这人有过节,他应该清楚。” 韩桂略一沉吟,随即把韩辰叫了过来。 “你把这小子的来历给孙先生说说,要仔仔细细,一点不漏。” “是,是。” 韩辰顿时受宠若惊,连忙摸出手机,打开了条信息,恭恭敬敬递到孙二毛的眼前。 那是他花钱让私家侦探,去追查陈小川的结果。 “陈小川,大学本科毕业三年,失业回老家,目前没有正式工作,靠在夜市上的烧烤摊打零工维持生活……嗯?”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信息,孙二毛瞪圆了眼睛,随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妈耶,笑死我了,区区一个烧烤师傅,也敢站出来挡我孙二毛的路?” 孙二毛捂着肚子,笑得眼泪哗啦。 一个烧烤师傅,就算能搞来几滴灵药,估计也是来路不明。 试问,炼药师都是稀少无比的宝贵人才,那个不都是世家大族的座上宾? 又怎么会和一个烧烤师傅——这种社会底层人物,扯上关系呢? 几乎一瞬之间,孙二毛便肯定了猜测。 这些灵药,搞不好,是这个叫做陈小川的家伙偷来的! 当然,他根本想不到,陈小川便是一个炼药师。 他更没想到的是,这世上还真有炼药师,愿意屁颠屁颠跑去烧烤摊打零工。 “孙先生,陈小川这王八蛋先前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让我再也不能行房,还请孙先生今天为我主持公道!” 似乎觉得孙二毛心情大好,韩辰哪会放过这个机会。 顿时上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陈小川对他的暴行。 “哦,还有这事儿?” 孙二毛点点头,拍了拍韩辰的肩头。 “放心,只要你们韩家肯专心为我药王谷做事,我孙二毛就会罩着你们,别人休想动你们一根汗毛。” 安慰完神色激动的韩辰,孙二毛再度看向几米之外的陈小川,不屑地摇摇头。 “小子,我猜,这些灵药怕都是你偷来的吧?” “偷?我为何要偷,炼制灵药很稀奇?” 陈小川摇摇头,有些诧异这人的奇葩联想能力。 其实这也不能怪孙二毛,实在是因为陈小川太过年轻。 想那药王谷里,能够单独炼制灵药的药师,那个不都是白发苍苍的老者? 最年轻的,也已经年过五旬。 “哈哈哈,你小子还真是有趣啊。” 孙二毛再度大笑起来。 这人连炼药的基本信息都没弄明白呢,还敢在他孙二毛面前装大尾巴狼? “说出你是怎么弄到这些灵药的,我或许还可以考虑考虑,给你留下一根手臂。” 偷药是药王谷的大忌,不但不许谷内人偷药,见到外人偷药,更是严惩不贷。 是以,孙二毛早就打定主意。 只要陈小川一说出这些灵药的来源,便要废了他的一条胳膊。 “我说,你们是不是还没搞清楚情况?” 陈小川有些头痛,这些家伙怎么脑回路如此奇葩? 先是一言不合,就要把自己的灵药统统带走。 然后又说自己是假冒的炼药师,手里的灵药是偷来的。 苍天为证,就这么点纯粹的血肉精华,他陈小川还真不屑于去偷呢。 184、大打出手 “我说,你们是不是没搞清楚情况?” 陈小川摇摇头,继续道。 “我说过了,这些灵药是我的,我不管你们是出于什么心理,想要带走,可以,但是得给钱。” “哈哈哈,你这是要笑死我,好继承我微信上的上千粉丝吗?” 孙二毛肚子都笑痛了,这陈小川,莫不是脑袋缺根弦吧? 一个偷药贼还敢如此嚣张,死不承认不说,还敢问他孙二毛要钱? 哼,他口袋里的钱,可从来没有往外扔的道理。 “好嘛,你说说,这些灵药你打算怎么卖?” 或许是许久没这么开心过了,孙二毛也不急着走。 用着逗傻子的心思,故意笑问陈小川。 “每滴两千万,一共七滴,合计一亿四千万,支票还是转账?” 陈小川略微沉吟,给出了个还算公道的价格。 要知道,先前第一滴灵药,便拍出了近三千万的高价。 陈小川也懒得和这些家伙扯皮,准备用一亿四千万打包算了。 眼下已是晚上九点,烧烤摊那边算是赶不上了,但他也得回陈家村啊。 白天经历了那些个糟心事,家里总得有人盯着才好。 “哈哈哈,我没听错吧?两千万一滴?你还真当这些灵药都是传说中的至尊九品?” 孙二毛简直快要笑晕了过去,这家伙也太可爱了点,连灵药的市场价都不清楚,就敢狮子大开口? 真傻,真天真! 没想到,他笑完过后,陈小川却是淡淡一笑。 “你为什么不自己看看灵玉匣看看?” 这话倒也有些道理,孙二毛心里一咯噔。 这才发觉,刚才一直处于气头上,都没仔细注意问问这些灵药的品阶。 他将信将疑,将目光落在保镖手中的灵玉匣上。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顿时让孙二毛目瞪狗呆,差点没咬断舌头! 只见灵玉匣,完全呈现出透明之色。 匣内中央凹槽处,一团浓郁如同炼乳般的乳白液体流光溢彩,璀璨夺目,仿佛一颗晶莹无暇的稀世珍珠。 “透明,居然能让灵玉匣透明!” 一瞬之间,孙二毛脑海一空,心里升起一抹巨大无比的狂喜。 他出自药王谷,自然识得灵玉匣的功效。 能够让匣身感应,变成透明之色,说明匣内的灵药纯净无比。 可以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堪称灵药之中的极品! 换句话说,匣内的灵药,搞不好还真是传说中的九品至尊!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孙二毛都有些晕乎乎的了。 九品至尊灵药是个什么概念? 连向来以炼药传世的药王谷,都未曾炼制成功过! 传说药王谷的祖师爷,孙药圣,当年就是为了完成心愿。 不吃不喝,呆在炼药洞内闭死关,一心想要炼制出传说中的九品至尊灵药。 结果,那夜整个药王谷霞光四射,药香浓郁扑鼻。 谷内所有人都震惊不已,纷纷欣喜若狂,向炼药洞方向叩首。 都以为祖师爷成功炼制出了极品灵药。 然而,令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孙药圣最终功亏一篑。 在灵药成型瞬间,再无余力控制炉鼎的火候。 导致灵药药性瞬间狂暴,将整座炼药洞都炸塌陷…… 这个典故,一直都是药王谷历代传人心中的创伤。 后世也有不少有志的炼药师,意图完成祖师爷的遗憾。 结果,都是药鼎爆炸,当场炸死炸伤,无一人幸免于难。 也正是因为如此,上一任的药王谷谷主痛定思痛,不愿谷内的炼药师就此疯魔,白白失去大量人才。 是以定下谷规,严令禁止谷内炼药师,再度进行尝试炼制九品至尊灵药。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 依然还是有好多炼药师不计后果,偷偷炼制九品灵药,自然也无一成功。 但是眼下,却足足有七滴极品至尊灵药摆在眼前,唾手可得。 这一切,简直像是个令人不敢醒来的超级美梦! 试想,一个连历代谷主都无法完成的夙愿,却由一个小小的外门弟子意外完成。 将灵药送回谷内,然后对外宣传是他自己炼制成功的…… 那他孙二毛在谷内的地位,岂不是就能够青云直上? 甚至,都有资格竞争这一任的谷主! 这么一想,孙二毛差点没当即流出口水来。 他心头火热无比,双目中的贪婪之色,似要呼之欲出。 “哈哈哈!好,很好!” 孙二毛差点忍不住,想要冲过去亲陈小川一口。 这个脑袋缺根弦的年轻人,没想到还是他的福星啊! “老天,这,这真的是传说中的九品至尊灵药?” 不光孙二毛乐得找不到北了,就连对灵药之事知之甚少的韩桂,也是瞪圆了双眼,惊得下巴差点掉地上。 他只是在门外听人讨论,今晚会有灵药出现在拍卖会上。 可从来没想到,这灵药竟然是九品至尊! “你们还等什么呢,把这小子给我带走!” 孙二毛好不容易收起满脸笑意,对身后的保镖一使眼色。 能搞来九品灵药,说明那被偷的炼药师也是极为了得之辈。 他当然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陈小川,还想着挖出,那名能炼制出九品灵药的炼药师呢。 话音落地,几名保镖对视一眼,见陈小川一副大学生模样,单薄的身板估计还不够自己一拳的。 顿时,他们齐齐狞笑,慢悠悠逼了上来。 “小子,乖乖站着别动,否者,呵呵。” 有人戏谑说完,想也不想,伸出手去猛地拍向陈小川的肩头,想要给他个下马威。 胳膊突然传来一股不可抗拒的大力! 那人脸上笑意还没散去,整个人以右臂为圆心,呼地一下,被陈小川单手轮圆,然后随手给丢向大厅角落。 如同丢掉一包垃圾。 扑通一声,那人狠狠撞击在装饰华丽的墙壁之上,震得水晶壁灯都嗡嗡震动了下。 他如同死狗般趴在地上,再没能爬起。 顿时间,大厅内一片死寂。 “呦呵,还有两下子啊。” 孙二毛皮笑肉不笑,眼角的暴戾之色一闪而过。 “还愣着干嘛,给老子一起上啊!” 话音落地,几名被吓呆的保镖也愤怒起来,想必刚才同伴是太过轻敌,这才给了那小子可乘之机。 卑鄙,实在卑鄙。 明明有功夫在身,偏偏装得跟无辜的小白兔似的! 实在是太气人了。 顿时间,他们齐齐怒吼,一拥而上。 几条膀大腰圆的身影俱都化为一抹黑影,恶狗扑食般朝包围圈中央的陈小川扑去。 然而,回应他们的,是一只在视野中猛地暴涨的拳头。 扑通扑通之声接连响起,场中众人,还没来得及瞧清楚陈小川是如何出手。 在他脚下,便已齐刷刷倒下了一地的彪形大汉。 个个都是捂着鼻梁,在地上滚来滚去,眼泪哗啦,哭爹喊娘。 拍卖台上,唐威老脸凝重,苍老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震惊。 拍卖席前排,一直眯眼打瞌睡的乌老太君,握着拐杖的指节猛地一紧。 而大厅后方,白冰与小铃倒还算镇定,毕竟是见过陈小川出手的。 倒是乌青青,一双杏眼紧紧落在陈小川脸上,美目中异彩连连。 场中其余武者,更是齐齐感到心头一凛。 原本还有些人打着龌龊心思,想要等到拍卖会结束之后,看能不能在陈小川身上搞点好处。 结果,之前那一幕,让这些人齐齐打消了念头。 武道高手,一个年轻得不像话的炼药师,居然还是一个实力强悍的武道高手! 这委实有点吓人。 平心而问,能成为孙二毛的保镖,虽然不是什么能入流的武道高手。 可等闲武者,在这些人的齐齐围攻之中,定然也会吃大亏。 然而陈小川一人一拳,在眨眼的功夫,就把对方全部放倒。 这是什么实力? 一时间,有人开始暗暗估摸,这个年轻的炼药师,很有可能是个黄阶中期的武道高手! 185、挡枪 “妈的,居然还挺狂妄的。” 孙二毛口中骂骂咧咧,身后只剩下捧着灵玉匣的一个保镖,他不由得看向韩桂。 “孙先生请放心,有我韩桂在,绝不会让他伤你一根汗毛。” 韩桂负着手,淡然一笑。 在他看来,陈小川的实力最多也就黄阶初期大圆满。 虽然那出拳,快得肉眼难以捉摸,但是他并非不可以达到这种地步。 况且,若是他出手,地下躺着的那些彪形大汉,可再没机会哭喊出声了。 “还是太嫩了点。” 韩桂暗暗摇头,对陈小川很是不屑。 “既然你不愿意买,那我也不想卖了,把灵药还我。” 毕竟是初来乍到,这人生地不熟的,陈小川虽然不畏惧对方,但也不愿把事情闹得太大。 “你的灵药?呵呵,落入我孙二毛手里的,从此可就姓孙了。” 孙二毛冷笑不已,一张瘦脸越发阴沉。 “小子,你知不知道,你惹到了根本得罪不起的存在?” 他转头望向韩桂,“你去把这小子拿下,以后药王谷的灵药,我就交给你们韩家打理。” “多谢孙先生!” 韩桂顿时间欣喜若狂,双手一拱,弯腰行了个大礼。 “孙先生,孙先生,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 一听这话,唐威忍不住了。 本来唐家就日益落寞,如今再失去药王谷灵药的销售。 这唐家拍卖会以后怕是都有名无实,难以继续了。 “哼,唐老头,你也别怪老子不给你们唐家机会。” 孙二毛撇撇嘴,懒得理会满脸焦急的唐威,阴沉地盯着陈小川。 “那你就和韩桂一起,谁能率先搞定这小子,谁就能得到我孙二毛的信任。” 话音落下,唐威脸色顿时一凛。 平心而论,这孙二毛上来便强买强卖,把价值一亿多的灵药,用区区十万块就想夺走。 他心里其实也很不是滋味。 奈何,陈小川是炼药师,他得罪不起。 可孙二毛背后是整个药王谷,那更是万万得罪不得的存在。 两相比较取其轻,一时间,唐威只得硬着头皮,咬牙望向陈小川。 “陈先生,你还是别反抗了,孙先生不是你我这种人能够招惹的。” 他叹息一声,勉强说道。 “呵呵,你们可以试试。” 陈小川不置可否,负手悠然而立。 “唐老,那我可就先上了。” 韩桂在一旁瞧得早就不耐。 他自持身份,自然不愿如同流氓打架般,与唐威一拥而上,群殴对方。 见唐威与陈小川磨磨唧唧,此时不出手,再待何时?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已悍然出拳,迎面袭向陈小川的咽喉。 锁喉拳,韩家的压箱底绝技,出手刁钻而迅捷,常常令人防不胜防。 陈小川之前表现出来的实力,让韩桂并未因为他的年轻而轻敌。 是故,只求一招制敌,既不给陈小川反抗的机会,更是不给唐威出手的机会。 这一石二鸟个,他想得挺好,心头一片火热。 出拳瞬间,似乎便已经看到了韩家拿到药王谷的灵药销售权,地位扶摇直上,称霸南陵市的情景。 扑通一声,胳膊之上突然传来一股难以抵抗的拉扯之力。 韩桂脸色微变,顿觉站立不稳。 竟是被人抓住胳膊用力一扯,整个人狠狠往前扑去,趴在地上,跌了个狗吃屎。 大厅内众人一呆,随即再度轰然大笑。 主要是一向高高在上的韩桂,此刻模样太过狼狈,活脱脱一副扑街模样。 呸地一声,韩桂趴在地上,歪头吐出口带血唾沫。 这一跌本就有他自己的速度,再被陈小川这么借力一带,去势更是快了几分。 自然也就跌得不轻,磕磕碰碰,连门牙都松动了些。 他羞愤爬起,脸色红得像是刚刚出油锅的大虾。 狠狠一抹嘴唇破皮的血迹,盯着陈小川。 那怨毒的目光,似乎想要吃人。 “臭小子,你敢阴我?!” 陈小川没有说话,反倒是孙二毛觉得脸上无光。 被这陈小川一而再,再而三的打退攻势,心里对韩桂的印象大坏。 “唐老头,你上,别再给老子丢脸。” 他看都不再看韩桂一眼,连个黄毛小子都收拾不了,哼,还想拿药王谷宝贵无比的灵药销售权? 做梦去吧你! “是,是。” 对于韩桂的失利,唐威并未幸灾乐祸。 苍老的眼眸,反而露出一抹罕见的心惊。 他的实力在黄阶中期大圆满,不过堪堪比韩桂高了一线。 可韩桂却在陈小川手下坚持不到一招,而且用的还是韩家压箱底的杀招。 种种迹象表明,这个自称是炼药师的年轻人,其实力,很有可能到了黄阶后期! 这么一想,唐威眼角猛然缩了缩,心里没有来有些没底。 如此年纪,便已是黄阶后期。 其来历,真是一个乡下小子这么简单? 唐威眼神惊疑,有些犹豫不定。 “妈的,你他妈磨磨蹭蹭什么呢,赶紧给老子上啊!” 孙二毛见唐威一直不动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可是药王谷在南陵市的门面,何曾受到如此的屈辱? 今天居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臭小子,给拦住了! 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被他这么一催促,唐威心里无奈一叹。 形势不由人,纵然陈小川背后有什么大来头,此时他都无法再多顾忌了。 “陈先生,得罪了。” 唐威凝重说完,后腿一蹬,整个人如同出闸猛虎。 蓦然间,那高大的身影狠狠往陈小川扑去。 也就在这时,大厅之中豁然一声爆响。 “砰!” 那是枪声! 身在空中的唐威顿时脸色大变,心里一片骇然。 此时他无处借力,别人若是使用枪击,他纵然有心想要躲避,也无法可施。 仓促之间,他腰身硬生生一扭,堪堪距离陈小川几步之遥落了地。 定睛看去,唐威老脸错愕,目瞪口呆。 只见孙二毛不知何时,已掏出了把小巧的黑色手枪,握在手中。 枪口,正对着陈小川。 也就是说,刚才那声枪响,便是孙二毛暗搓搓动的手脚。 然而,此时枪口犹自悠悠冒着缕缕热气,孙二毛却睁大眼睛,望向陈小川的眼神有些恍惚。 似乎,极为难以相信眼前这一幕。 陈小川身前多了个人,韩辰! 只见他骇然瞪大眼睛,低头望着胸前的血洞,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战栗不已。 先前见唐威准备出手,韩辰心里灵机一动,觉得这是个机会。 悄咪咪绕到了陈小川的背后,抽出随身带着的匕首,想要抽空给陈小川背后来下狠的。 结果,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枪响一瞬之间,他只觉眼前一花。 自己不受控制地被人往前一扯,竟是就这么拦在了陈小川的身前。 胸口猛地一凉,韩辰亡魂大冒,心里升起一抹绝望…… 扑通一声,陈小川放开韩辰衣领。 他顿时无力往前一扑,歪头趴在地上,毫无血色的嘴唇嚅动了下,最终僵硬。 他的眼中,泛起死鱼眼般的光泽。 他死了。 “动枪?” 陈小川冷冷一笑,龇牙咧嘴,原本清秀的脸庞竟是有几分狰狞。 他又想起了那个下午,在地下拳场的豪华休息室内,被几个枪手给硬生生逼迫到了生死边缘。 “你,你要干什么,你别过来!” 孙二毛也是吓傻了,本想着趁陈小川与唐威对敌之时,出其不意,一枪将陈小川打伤。 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在电光火石间,把背后的韩辰扯过来当挡箭牌! 这下子,可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此刻见陈小川似乎动了真怒,孙二毛顿时心里发毛。 想也不想,当即抬手又是一枪。 大厅上空再度砰地一声,巨大的回响声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白冰三人已远远站在陈小川的背后,此时三女尽皆花容失色,为陈小川担忧无比。 然而,令她们没有想到的是,眨眼之间,也不知怎么的,那枪竟是被陈小川一把给夺到了手里。 “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有人在我面前动枪。” 他望着全然吓得不敢再动弹的孙二毛,咧嘴一笑,右手真火燃起,然后就这么一握。 于是,在大厅众人面前,出现了令他们毕生难忘的一幕。 那只巴掌大的小巧手枪,在陈小川的掌心,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变形,成为了一坨废铁! 咚地一声,陈小川散去真火,丢下手中的黑铁坨子。 他带着杀气的眼神,直直落在了孙二毛的脸上。 186、废人 “别,别杀我,我是药王谷孙家的人,我叔公是药王谷的二长老,你不能杀我!” 孙二毛吓坏了,眼泪鼻涕齐齐流淌,糊满了那张尖嘴猴腮的脸庞。 大厅众人齐齐哑然,心里对陈小川的实力感到震惊无比。 我滴个乖乖,能单手把一只外壳坚硬的手枪,给生生捏得扭曲变形,仿佛融化一般。 这特么还是人吗? 这番变故看得白冰三人又惊又喜,大厅前排的乌老太君更是暗暗点头,微眯的苍老眼眸中闪过一抹笑意。 韩桂默默从地上爬起,将韩辰尚有余温的尸体拖到一边。 唐威站在他的背后,神色复杂,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无奈开口。 “陈先生,我劝你还是不要动孙先生,他是药王谷孙家之人。” “动了他,等于动了药王谷的核心成员,你会受到药王谷最为严厉的报复。” 这件事,毕竟发生在唐家的地盘。 若是今天孙二毛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他唐家自然也难辞其咎,会被牵连。 “不动他?唐三爷,若是你遇到有人直接开枪想要杀你,你还能忍得住?” 陈小川冷笑了声。 唐威被他问得哑口无言,苍老的面容不住抽动。 “……就算是我,也会礼让药王谷三分。” 唐威默然片刻,这才悠悠开口说道。 “果然是姜还是老的辣,如此的忍耐力,真不愧是唐三爷。” 陈小川不笑了,眼神慢慢冰冷。 “劝别人大度的我见过,但不管青红皂白,就劝人原谅死敌的,我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 “敢问,你们唐家向来都是如此的‘忠肝义胆’,‘义薄云天’?” “你!” 唐威气结,却又找不到反驳的话语。 他老脸发紫,干脆懒得和陈小川扯嘴皮子的功夫,一言不发,走上前几步。 将吓得直哆嗦的孙二毛,完完全全挡在身后。 “只要有我唐威在,你休想动孙先生一根寒,寒……” “滚!” 最后那一个“毛”字还未出口,只见陈小川蓦然变了脸色。 他张嘴怒吼,声如炸雷,顿时震得四周之人尽皆痛苦掩耳,眼底一片震惊。 音波功,狂龙怒吼! 首当其冲的唐威,更是瞬间被震得口鼻流血,耳朵短暂失明。 那颇具威势的一吼犹如一道实质性的拳头,当即冲击得他踉跄连连。 后退了足足三步,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的心里,一片骇然。 陈小川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就能喝退自己,若是他真的动了杀心,自己怕是根本就防不住。 “唐老头你个狗东西,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保护老子啊!” 孙二毛已经快要崩溃了。 这个年轻人,特么是哪里冒出来的啊? 不但身手猛得一匹,连随随便便一吼,就能把久经风浪的唐三爷给喝退。 这一刻,孙二毛终于明白过来,他很可能惹到了不该惹的存在。 这事儿本来就是自己临时起意,有错在先。 若是对方来头太大,他也没有把握,那个贵为药王谷二长老的叔公,会不会还护着自己? 被如此众多的南陵大佬当面叫做“狗东西”,饶是唐威一心想要巴结药王谷,此时也不由得满脸怒意。 他愤然一哼,别开头,不再看孙二狗一眼。 妈的,一心一意保护他,结果在别人眼中,自己就是一条狗? 作为唐家的核心人物之一,唐威在南陵市可以说是跺跺脚,就能引起一片地震的存在。 他有自己的傲气。 孙二毛的这种羞辱,若是放在其让人身上,唐威早就上前一巴掌拍死那人了。 见唐威似乎也动了怒意,孙二毛又悔又怕,眼中神色连连变换。 终于,他一咬牙,扑通一声跪倒在陈小川的面前。 “陈先生,今天是我孙二毛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小的这一回吧!” 说完,他一把抢过傻愣愣站在身后的保镖手中的灵玉匣。 双手捧着,高高举过头顶,犹如在朝贡一般。 “放过你?也行啊。” 陈小川吐出口浊气,把灵玉匣接过,递到身后的白冰手中。 他笑了。 “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打你一拳,就当你还了你那一枪,然后不管你死没死,我都再跪下给你道个歉,如何?” 本来听到“也行”两字,孙二毛心里暗暗一喜,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之色。 只要今天能逃出生天,回到药王谷后,还怕没人能收拾得了这小子? 结果,听完陈小川后面的话,孙二毛心里的惊喜,全都化为了惊吓。 开什么玩笑,能一字喝退黄阶中期高手的存在,那饱含怒意的一拳,岂是他能接下的? 不用说,定然会直接嗝屁。 人都死了,要你跪地道歉有什么用? 特么的,简直说得比唱的都好听! 噗嗤一声,却是小铃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觉得陈小川这家伙,平日里一派正经,想不到也有如此风趣搞笑的一面。 孙二毛本来就处在羞愤无比之中,小铃这声银铃般的娇笑,无异于是火上浇油。 他自从当上这南陵市药王谷的代表人以来,何曾受到过如此的屈辱? 更别说被一个黄毛丫头当面笑话了。 “臭婊子,小烂货,你笑你妈个……唔唔,唔!” 他豁然抬眼,眼球满是血丝,张口便骂。 奈何还没痛痛快快骂完,嘴上便重重挨上了一拳。 当即口中一片血腥,嘴唇紧巴巴贴在牙齿上,疼得孙二毛差点没掉下眼泪来。 他松开捂嘴的手掌,只见掌心之中,赫然是两颗黄黄的大门牙。 在混合着血水的唾沫中,很是显眼。 “本来还想留你双腿,但照你这样看,以后怕还是会四处作恶。” 陈小川眼神冰冷,在孙二毛的头顶说道。 “你,你还想怎么样?!” 孙二毛差点没吓尿,什么叫“本来还想留双腿”? 难道,这个王八蛋,一开始就想要废了自己的双手? 他还没反应过来呢,顿觉左肩猛地一热,好似一条烧红的铁签直接插了进去。 这种滋味实在太过难以忍受,孙二毛不由大叫一声,痛苦得满地打起滚来。 “你,你对孙先生做了什么?” 唐威看着孙二毛的惨状,苍老的眼眶中闪过一抹深深的畏惧。 他只看到陈小川抬手往孙二毛的肩头轻轻一拍,后者便疯癫如此…… 这个陈小川,到底是人是鬼啊? “没什么,只是让他以后老老实实坐在轮椅上,以后吃饭喝水,都有人喂了。” 陈小川收回手,淡淡说道。 随即,他看向正要出门的韩桂。 “就想这么走了?你们韩家,也太随便了点。” 187、赔偿 “你还想怎么样?我侄儿都已经死了,这药我还你。” 韩桂抱着韩辰睁大双眼的尸体,站在原地说完,将之前孙二毛给的小玉瓶丢给陈小川。 陈小川伸手接住,默然了片刻。 “第一,韩辰是孙二毛杀的,不是我。” “第二,若是他不在青木鼎一事上故意与我抬价,也不至于会把时间一拖再拖,让孙二毛得到消息赶来。” “说白了,没有前面这些事情,也就没有后面这些……他的死,是自食恶果。” 陈小川望了韩辰,摇摇头,为这个年轻人感到不值。 这番话说得大厅内众人都暗暗点头,好些个心里更是极度怨恨这韩辰。 若不是他横插一脚,拍卖会说不定早就结束了。 他们能拿着灵药欢欢喜喜回家,也不用搞到现在这个地步。 “那你还想怎么样?” 韩桂眉头颤抖,有些惊疑。 “当然是赔钱啊,我被你们围着打了半天,收点精神损失费,不为过吧?” 陈小川说完,倒有些不好意思。 他其实倒也没啥损失,真正受到的损失的,反而是对方。 没看到韩辰连命都搭进去了? 大厅内众人更是齐齐无语,心里暗暗感慨陈小川的无耻。 白冰与乌青青、小铃面面相觑,那眼神仿佛已经表明,她们对陈小川的认识又多了一层。 “你要多少钱?” 韩桂黑着脸,额头青筋凸起,眉心跳得厉害。 妈的,说到“精神损失费”,老子才是受害者好不?! 说是这么多人围攻你,可你也不好好瞧瞧,浑身上下,掉下过一根毛? 反倒是动手的人,不是躺在地上打滚,就是如同韩桂这般捂着胸口,一脸铁青。 这特么的,到底该谁管谁要精神损失费啊? “唔……五百万吧。” 老实说,陈小川也不知道该要多少,略微沉吟,便开口说道。 “……这卡里有三百万,等会儿我再打两百万进去。” 韩桂那叫一个气啊。 可如今技不如人,大也打不过,逃也逃不了。 他明白,今天这钱要是不拿,估计根本走不了人。 他说完,摸出张银行卡丢给陈小川,“密码是六个八。” “那你什么时候把剩下的两百万打来?” 陈小川接住这张黑色卡片,弹了弹,继续问道。 他对韩家没有一丁点的好感,更别说什么信任之类的东西了。 “唐三爷,借我两百万可好?” 韩桂脸都要憋出血了,他堂堂一个韩家的核心人物,何曾被一个年轻人给逼债过? 这事儿又不好让家里人知道,只好硬着头皮,向唐威开口。 唐威没有说什么,伸手一挥。 自有下人小跑着过来,手中捧着一只古色古香的小木盒。 当中,赫然便是那只青木鼎。 说实话,对于五百万而言,陈小川更为看重这只小鼎。 此时唐威主动拿出来,自然想要冰释前嫌。 “三爷,我也知道你之前是逼不得已,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陈小川接过青木鼎,平静笑道。 “多谢陈先生大人有大量。” 唐威拱手苦笑一声,这才敢命人将地上不停抽搐的孙二毛连同一干保镖,统统抬走。 “这是我唐家的心意,加上韩家的两百万,里面总共是七百万,算是给陈先生赔罪。” 唐威双手递来另一张银行卡,陈小川不置可否,点点头,接了过来。 他也明白,唐威这一手不过是花钱想要买个心安。 若是不接下这钱,说明他很有可能会秋后算账,让唐、韩两家难以放心。 “诸位,我今天来其实就是卖药的,这些事情,并非我所愿,实在是他们欺人太甚。” 陈小川收好银行卡,抬眼对大厅其他人大声说道。 这些人你看我,我看你,眼神慢慢变得火热起来。 听陈小川这话的意思,难道还想要卖灵药? “陈先生,大伙儿都可以为你作证,是那孙二毛欺人太甚!” “对,我们大家都可以作证!” 有人当即嚷嚷起来。 “多谢诸位!” 陈小川把青木鼎交给小铃捧着。 他一拱手,继续说道:“那我就直说了,这九品灵药,诸位可有人还愿意购买?” 不待他们回答,陈小川接着解释道:“你们也都清楚,我因为这药得罪了药王谷,说不定日后人家追查起来,会连累今日买药的人。” 这话犹如一桶凉水,将那些人的火热心思给浇了个透心凉。 对啊,光顾着想要买药,可万一药王谷的人追究起来,买了灵药的,岂不是公开表明,是站在陈小川这一头的? 顿时间,众人面面相觑,对视一眼,俱都低头不再言语。 虽然有些失望,陈小川也料到了这个结果。 他没有说什么,而是将灵药从灵玉匣中取出,放入那些小玉瓶内,收好便准备走人。 “等等,我们乌家愿意购买这些灵药,请陈先生开价吧。” 就在这时,原本一直没有说话的乌老太君,却颤巍巍从座椅上站起。 杵着拐杖,一步一步走到了陈小川面前。 乌青青连忙小跑过去,扶住乌老太君的胳膊。 能在这个风尖浪口咬牙购买自己的灵药,陈小川心里有些感动。 他感激地看了眼乌青青,对乌老太君说道:“既然是您老人家开口,这些灵药我就按起拍价卖给您。” “一共才七千万呐……不行不行,老婆子我太占便宜了。” 岂料,乌老太君连连摇头,看得陈小川哭笑不得。 “这样吧,我再加上我这宝贝孙女,陈先生你看如何?” 她杵着拐杖想了想,这才对陈小川眉开眼笑道。 乌青青:“……” 她俏脸微红,埋怨地瞪了眼乌老太君,却不敢对上陈小川的眼睛。 “……老太君说笑了。” 陈小川急忙擦擦额头细汗,这老太君到底和亲孙女有啥仇啊,一言不合就要把她送人…… 家里面已经有了林芸与金小鱼一大一小两个丫头,这再要来个乌青青……凑在一起斗地主啊? 他拼命摇手,拒绝个不停。 “怎么,陈先生是看不上我家孙女?” 乌老太君面无表情,佯怒的重重一杵拐杖。 这话说得乌青青俏脸一白,情不自禁抬眼,幽怨的望了望陈小川,随即又飞快低下头去。 陈小川头都大了,尴尬得不知如何开口回答,只好讪讪笑个不停。 “呵呵,好了,知道年轻人脸皮薄,我就不逗你了。” 乌老太君笑了笑,让乌青青从陈小川手中接过七个小玉瓶。 两人目光交错,只见乌青青咬着红唇,眼底有些羞恼。 陈小川颇为摸不着头脑,怎么的,难道拒绝了她奶奶的提议,这女孩倒还不高兴了? 嘿,这一家子都是些什么人啊? 188、上了情敌的床 七千万不是个小数目,乌青青与陈小川约好,明早再将钱送来。 陈小川倒也不怕她们乌家赖账,当即笑着答应。 “陈先生,还是听我一句,这件事药王谷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临出门时,唐威欲言又止,终究还是叫住陈小川,担忧说道。 他其实心里也是有些期待,陈小川一人能够抗衡药王谷,在南陵市灵药市场的垄断。 可唐威很清楚,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陈小川有些意外,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唐威站在大厅门口,望着陈小川远去的背影,久久没动。 跟着白冰与小铃回到别墅,陈小川有些蛋疼起来。 今晚耽搁的时间太多,眼下已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要是再驱车回到陈家村,怎么的也得折腾到凌晨两点多。 “陈先生,都这么晚了,还是留下来吧。” 白冰似乎瞧出了陈小川的犹豫,当即笑着说道。 “是啊是啊,小川哥哥,你就留下来吧。” 小铃一听,乌溜溜的大眼睛一转,不知在打什么主意,顿时也跟着帮腔说道。 “……那就打扰了。” 陈小川也是无奈,就算他一心想要回陈家村,可眼下去哪里坐车? 让人家白冰送,他自己便不好意思开口。 至于包个出租车? 这个包车钱怕不下两千,陈小川自问还不敢如此挥霍。 “耶!小川哥哥答应了!” 小铃一听陈小川答应留下,居然欢呼雀跃起来,看得陈小川一愣一愣。 平日里也没看出来,这小丫头对自己如此有好感? 卧槽,难道是在暗恋他? 心里闪过这个想法,陈小川又是得意,又是觉得为难。 毕竟小铃还是个小丫头呢,虽然发育得还算提前…… “小川哥哥,人家饿了。” 结果,没等陈小川傻笑出来,小铃顿时瘪着小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陈小川:“……” 敢情让自己留下来,是给她当厨子弄宵夜啊? 陈小川顿时脸就黑了,更多的是恼羞成怒。 “等着,我去看看厨房里还有什么东西。” 他没脸再在客厅里呆下去,在白冰诧异的目光中,落荒而逃,一溜烟跑向厨房里。 “咦,还有些蔬菜?” 冰箱里除了几个鸡蛋外,就只剩些白菜叶子。 陈小川也不挑剔,就着这些食材,随手把蛋给煎了。 然后找出三包方便面,做了三碗白菜面,再盖上金黄酥脆的荷包蛋,热气腾腾,香味十足。 “居然不是烤串……” 望着陈小川端出来的方便面,小铃颇为幽怨地瞪了眼陈小川。 “大晚上的,我到哪里给你弄烤串去?” 陈小川黑着脸。 “吃不吃?不吃我就一个人全吃了啊。” 他放下面,小铃顿时如同护食的小猫咪一般,飞快把一碗煎蛋看起来格外大的面,给挪到了自己面前。 “多谢陈先生了。” 白冰笑道。 “你也别老叫我陈先生了,叫我小川就行,我以后也叫你白冰。” 陈小川有些头疼。 这左一声“陈先生”,右一声“陈先生”,听得他脑袋都大了。 人家还是个年轻人好不好? “嗯……你可以叫我阿冰。” 白冰说完,芳心不由一跳,那是她的小名,以前只有家里人才这么叫她。 她俏脸微红,慌忙低头,似乎要把脑袋都埋进面碗里去。 “好的,阿冰。” 陈小川满意点点头。 说起来,他晚饭都没吃,一晚上光顾着与别人动手了。 这下放松下来,肚子委实有些饿了。 一时间,三人全都没有再说话,各自低头,刺溜刺溜的大口吃着面。 在烧烤摊已经干了一个多月,陈小川对于食材火候的掌控,已经算得上炉火纯青。 不但煎蛋酥软可口,就连白菜叶子也是煮得入口即化,食之让人回味无穷。 小铃的厌食症已经被烤串给治得七七八八,刚开始吃面还稍有顾忌。 觉得这食材太过简单,有些下不去口。 然而闻着那浓香扑鼻的热气,心里又是蠢蠢欲动,忍不住小小尝了一口。 结果,就是因为这一口,让她一发不可收拾。 不但风卷残云吃完一大碗白菜面,还哭着喊着,非要陈小川给她再煮一碗。 不得已,陈小川只好再入厨房,给这小丫头单独开小灶。 “呼……” 伺候完这小姑奶奶,陈小川擦擦额头细汗,有些疲惫地走出厨房。 小丫头眉开眼笑,满意地揉着小礼服下鼓起的肚子,一边打嗝,一边把陈小川带到二楼的卧室。 “呐,小川哥哥你今晚就睡这间吧。” 她拉开走廊左上角的一间卧室房门,对陈小川笑笑。 那乌溜溜的大眼睛转啊转,明显有些不怀好意。 “小铃,你……” 白冰有些诧异,忍不住开口想要说点什么。 “哎呀,我们总不能让小川哥哥睡地上吧?” 小铃拼命给白冰使眼色,后者虽然面带犹豫,但还是没由再说什么。 “要不我还是睡客厅沙发吧。” 陈小川见这一大一小两个女孩打着哑谜,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小川哥哥好不容易才来一次,怎么能让你睡沙发呢?” 小铃不由分说,拉着陈小川就往卧室里走去,把他一屁股推坐在了卧室中央的大床上。 “小川哥哥晚安。” 小铃摇摇手,得意一笑,合上门的瞬间,不由志得意满,心里默默念叨。 “老姐啊老姐,妹妹我只能帮到这里了。” 说完,她蹦蹦跳跳,眉开眼笑地走了。 “这丫头。” 陈小川苦笑一声,倒也没有多想,他一个大男人都不怕,难道还怕两个姑娘家不成? 坐在柔软的大床之上,阵阵困意来袭。 他也无心修炼,就这么瘫倒在了大床上…… “咔擦。” 不知过了多久,陈小川朦胧之中,突然听到了一声开门声。 “难道进贼了?” 远超常人的五感让他顿时惊醒,正要翻身坐起。 可随即,头顶香风一动,身上蓦然压下一具柔若无骨的身子。 我去,什么情况! 陈小川懵了,敢情这还是个女贼? 胸口的沉重让陈小川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就这么任人压着,不敢动弹。 “唔……小铃,你怎么又跑到姐姐的房间来睡啦?” 那人呵气如兰,迷迷糊糊地说着。 一双柔软的小手,有些不安分地在陈小川的胸口摸来摸去。 黑暗中,听清这具身体主人的声音,陈小川顿时亡魂大冒,差点没咬到舌头。 这个女人,居然是他的情敌,许青诗! “卧槽!” 陈小川心里顿时有一万匹羊驼呼啸而过,更是恨死了小铃这臭丫头。 他再迟钝,此时也反应过来。 这一切,都是小铃那丫头的恶作剧! 这里根本就是许青诗那个疯女人的卧室! 难怪进屋之时,白冰看来的眼神,如此诡异莫名。 也难怪小铃关门瞬间,一脸诡计得逞的坏笑。 完了完了,我陈小川一世清白,就毁在这疯女人的手上了…… 陈小川心里那叫一个悲愤。 羞耻,实在太过羞耻了。 “不能再呆下去了。” 他怕下一秒便克制不住自己,一咬牙,双手抱着许青诗的身子当即一翻。 黑暗中也不知摸着了何处,只觉入手一片柔软。 “唔……别乱动,姐姐加班好累……” 岂料,许青诗含糊不清的梦呓了声,再度八爪鱼一般,将玉臂长腿死死缠在了陈小川身上。 两人此时贴得极紧,只隔着两层薄薄的衣料,简直和坦诚相见没有区别。 甚至,陈小川都能感受到她的心跳。 “不能再等了。” 再拖下去,怕是真的就要忍耐不住。 陈小川硬着头皮,双手再度搂住许青诗柔软的身子,慢慢往床边挪去。 “哎呀……别动,好好睡觉,人家好困的……” 哪知道,他刚刚有所动作,许青诗便察觉到了。 顿时又往他身上蹭了蹭,还把光滑的脸蛋,贴在陈小川的脸颊上。 两人几乎是鼻息可闻,陈小川已然脑海一片空白。 从来没有想到过,会距离许青诗这个疯女人如此之近。 借着窗外暗淡的月光,他看着她长长的睫毛,看着她小巧的琼鼻,看着她鲜红欲滴的火热红唇。 鬼使神差的,陈小川微微仰头,心里仿佛有个小人在疯狂怂恿。 “吻她,快吻她!” 他的脑海一片空白,眼看两人的嘴唇就要碰到一块。 “小铃,你怎么把手电筒放床上来……” 许青诗迷迷糊糊说着说着,嗓音戛然而止。 黑暗中,她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她双眼怔了怔,猛地瞪圆。 她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 189、后遗症 “小川,你的脸怎么了?” 次日清晨,白冰一身素白练功服下了楼,正瞧见客厅沙发上坐着的陈小川。 他的模样有些狼狈,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有好几道红红的爪印,像是被猫给挠的。 “没事没事,昨晚不小心摔了一跤,在地上给擦的……” 陈小川尴尬一笑,总不能直接说,是被某个丧失了理智的疯女人,给死命抓的吧? 白冰诧异地打量了眼陈小川,有些好奇。 正要开口询问,楼道上却响起了声冷冰冰的嗓音。 “哼,某些人做贼心虚,难怪走路都会摔跟头。” 许青诗穿戴整齐,一身利落的小西装套裙。 她面色不善,就这么盯着陈小川,一步一步走了下来。 虽然画了浓妆,白冰依然看出她的气色很是不好。 两只大大的黑眼圈,在粉底下若隐若现,大概是昨晚没有休息好。 “你昨晚不是说加班不回来吗?” 白冰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底一惊,连忙对许青诗问道。 她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觉得有可能发现了个了不得的大新闻。 “撑不住,半夜就回来了,谁知道……” 许青诗抱怨了句,望了眼陈小川,突然意识到有些失言,连忙改口。 “谁知道,一进门便发现沙发上躺着个王八蛋,把我吓一跳!” 说到这里,许青诗犹自不解气,用着杀人的目光狠狠瞪着陈小川。 恨不得在他身上戳出几个透明窟窿来。 “哦——原来如此。” 白冰恍然点头,可嘴角淡淡的笑意还是出卖了她。 陈小川黑着脸听两人打禅机,无可奈何的将头埋在双臂间。 “姐姐,你怎么回来了?” 小铃穿着睡裙迷迷糊糊下楼来,一瞧见陈小川脸上的抓痕,原本还想笑。 可余光发现黑着脸的许青诗,顿时想也不想,跳着脚就想要逃跑。 “你个臭丫头,翅膀硬了啊,连你姐都敢戏弄!” 许青诗眼疾手快,一把扯住小铃睡裙上的海懒帽子,硬生生把她拖到了自己面前。 “说!你昨晚是不是故意的?” 许青诗恶狠狠地瞪着她,犹如在审讯一只野生的小汉奸。 “姐我错了我错了……你不是说昨晚不回来的吗?我这才把小川哥哥带到你的房,房……” 小铃仰起小脑袋,用着无辜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许青诗。 “闭嘴,不许说!” 听到“房间”二字,许青诗那叫一个气啊。 想到昨晚那羞人的一幕,俏脸顿时腾地就红了。 啪啪几声,却是许青诗气不过这臭丫头的使坏,在她睡裙下挺翘的小屁股上狠狠拍了几巴掌。 小丫头委委屈屈,又不敢躲开,只好将求助的目光看向陈小川。 一副“便宜都给你占了,却要人家来受罚”的哀怨模样。 陈小川全程黑着脸,默默转头,视而不见。 小铃顿时大怒,对他狠狠翻白眼。 “行了,赶紧去梳洗,你还要上学呢。” 教训完小铃,许青诗稍稍消气,没好气的点了点她光洁的额头。 小丫头哦了声,一脸生无可恋。 路过陈小川之时,想也不想,当即抬起卡通拖鞋,往下狠狠一踩。 然后又跟没事人一样,板着小脸走了。 陈小川抱着脑袋没理她。 “陈先生,我要送小铃去上学,然后和青诗去上班,你……” “那我也该回陈家村了,一起走吧。” 白冰换好职业装,下了楼,看着模样狼狈的陈小川,就忍不住有些想笑。 她说完之后,陈小川也不愿再呆下去。 在情敌的老巢过夜……嘿,这算什么事啊? 特别是昨夜那颇为香艳的一幕,此刻想来,小腹都还有些蠢蠢欲动。 他不禁望了眼许青诗,岂料后者也正好望来。 两人目光短暂的隔空碰撞了下,隐隐有火花声。 出了门,四人同坐在白色宝马内,白冰开着车,许青诗与背着书包的小铃坐在后排。 陈小川捧着装有青木鼎的小木盒,在副驾驶座上如坐针毯。 一路上,时不时透过后视镜,对上许青诗那张冷冰冰的俏脸。 他心里一叹,垂下头,有些脑壳痛。 他明白,这事儿估计还没完。 到了大街,陈小川主动下了车,告别三人,独自往车站方向而去。 天色已然大亮,橘红晨光穿过云层,将街上来来往往的上班族,染得像是刚从麦芽糖罐里爬出来。 陈小川穿行在这些西装革履的人当中,没有来有些感慨。 几个月前,他还与这些人一样,出门都是直奔公交车站,亦或是地铁站。 而现在,他却要与他们方向相反,如同逆流而行的游鱼。 一时间,陈小川站在原地,有些茫然。 “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压心里压心里不能告诉你……” 裤兜里传来的手机铃声,打断了陈小川的思绪。 他哑然一笑,摇摇头,觉得自己还真是矫情。 摸出手机,裂屏的手机屏幕显示来电是“林芸”,陈小川心里一咯噔。 大清早就给自己打电话,莫非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不成? 难道,是老爷子出事了? 陈小川一惊,顿时觉得非同小可,忙不迭按下了接听键。 “小川哥,你还在市里面吧?” 电话那头传来林芸熟悉的嗓音,只不过语气听上去有些小心翼翼。 陈小川心里一沉,只觉喉头有些发干,涩声道:“我还在市里……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没有没有……那个,我以前不是跟你说过嘛,我想等工资发下来了,给我妈买几件新衣裳,她快十多年没有买过新衣服了,都是洗洗补补,一直舍不得钱……” 林芸的嗓音越说越说黯然。 “……原来是这样。” 陈小川暗暗松了口气,只要家里没事就好。 “这样吧,你把老爷子还有小鱼、林婶儿,都一块带到南陵市区里来吧,眼看着要入冬了,大家都得添几件过冬的衣服。” 他想了想,生怕林芸不听,接着左看右看,这才捂着电话,偷偷摸摸说道。 “你小川哥哥昨晚上发财了,足足好几百万呢!” 190、前女友闺蜜 “啥,好几百万!” 电话里头响起一声惊呼,随即传来林芸紧张兮兮的声音。 “小川哥,你,你昨晚不会是抢银行去了吧?!” “哈哈哈,差不多吧。” 陈小川心情大好,也不在乎林芸的调侃,“我在南陵市汽车站等你们,记得把人带齐啊。” 说完,他笑着放下手机,往车站方向而去。 南陵市距离陈家村不下几百里,再加上出村的道路坑坑洼洼,陈小川坐在汽车站里的早餐馆子门口,左等右等。 好不容易,过了足足三个多小时,这才瞧见一辆从张家镇发来的中巴车。 “小伙子,你的早餐钱还没结账呢。” 他想也不想,起身就要往中巴车那头去接老爷子他们。 结果刚一站起,背后就冷不丁响起早餐馆胖老板娘的嗓音。 陈小川不由一拍额头,得,一直干坐着,都忘记结账了。 “不好意思啊,刚才忘记给了。” 陈小川尴尬一笑,下意识伸手摸进裤兜。 这一摸不要紧,可却摸了个空,只摸到两张银行卡。 他突然想起来了。 这身衣服,还是白冰为他参加拍卖会,而准备的休闲西装。 兜里除了手机便只有两张银行卡,实在比他脸还要干净。 “这下坏了。” 陈小川心里一咯噔,笑得更是尴尬。 “不好意思,我身上没带现金,能不能……” 他还没说完,便被胖老板娘给打断,伸手往墙上两张二维码一指。 “没现金,可以刷微信或是支付宝。” 这人坐在早餐馆子门口,一坐就是三个多小时,就点了一笼小笼包。 要不是看他穿着不凡,不像是赖账的无赖,胖老板娘早就过来赶人了。 “那个,我手机里也没钱……” 陈小川笑得比哭都还难看,摸出了个裂屏手机,顿时就让胖老板娘的脸都黑了。 “喂,你是不是想要吃霸王餐啊?” 胖老板娘不乐意了,双手掐腰,对陈小川横眉竖目。 “不是不是……那个,我刷卡可以吗?” 他突然想起那两张银行卡里,可是足足有一千万呢,付个早餐钱还不是九牛一毛? “行了行了,别演戏了。” 胖老板娘臭着脸连连摆手,对陈小川掏出的银行卡视而不见。 一笼小笼包,还搞出张银行卡来刷,真当她们这家早餐馆,已经与国际接轨了啊? “我卡里真的有钱……” 陈小川很是郁闷。 这特么算是什么事啊,好歹也算是千万富翁了吧,偏偏被这一顿早餐钱给难住了。 “陈小川,你可真是越混越回去了。” 就在这时,大街那头响起道不冷不热的女声,听起来很是耳熟。 陈小川抬眼望去,脸色顿时就冷了。 那是个穿着暴露的年轻女郎,体型偏瘦,染着一头酒红色的波浪发型。 此时正靠在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怀里,冷笑着望来。 “是啊,艳艳,现在有些年轻人啊,别看他穿得人模狗样儿,可背地里,连顿早餐钱都付不起。” 说完,那一男一女两人顿时夸张无比的大笑起来。 这个年轻女郎陈小川认识,叫蒋艳艳,以前没少和陈小川接触。 因为她是陈小川前女友的闺蜜。 陈小川与前女友在一起的时候,这蒋艳艳便百般看不起陈小川。 一会儿说陈小川能力不行,都毕业两三年了,连房子的首付都付不起。 一会儿又窜梭闺蜜,让她一起去酒吧钓凯子。 说不得运气好能遇到富二代,直接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呢? 因为前女友的关系,陈小川之前一直对这个前女友闺蜜百般容忍。 如今两人早已分道扬镳,陈小川对蒋艳艳可再也无需忍耐了。 “看这模样,是如愿以偿,傍上大款了?” “哼,傍大款又能怎么样,难道要学沈雯雯,眼瞎找你这样的?” 岂料,蒋艳艳并未生气,反倒吧唧一口,亲在了那男人油腻腻的胖脸之上。 她的一双媚眼之中,满是得意。 话不投机半句多,陈小川也懒得再理会这种视粪土如金钱的女人。 他转身对胖老板娘歉意道:“我家人马上就过来,我让他们替我付钱总可以吧。” “有些人啊,长得人模狗样儿,背地里,连顿早餐钱都要向家里人要钱,啧啧,真是可怜呐。” 蒋艳艳鄙夷地撇了眼陈小川,拥着中年男人的胳膊,紧紧搂在她的胸前两座巍峨之上。 “亲爱的,听说最近鸿兴商场进了一批皮草,人家想去看看呢。” “好,好,我们这就去,和这些穷逼多废什么话啊。” 中年男人被两团软滑夹得魂色授予,双眼一片火热,搂着蒋艳艳的肩头,转身便走。 “呸,狐狸精!” 胖老板娘朝那两人的背影吐了口唾沫,神色倒是缓和了不少。 她拍拍陈小川的肩头。 “小伙子,那是你前女友吧,别担心,你还年轻,只要多努力……大姐看这种女人看得多了,最后的下场都是哭着喊着求复合呢。” 陈小川心里有些感动,不过也挺纳闷,这胖老板娘为何一副过来人的模样? “您从哪里看来的啊?” “当然是手机上,呐,这些小视频,还有小说里,不都是在说,拜金女最后都悔得肠子都青了,哭着喊着让男主角回心转意呢。” 陈小川:“……” “小川哥,刚才那两个人是你朋友啊?” 说话间,林芸等人发现了早餐馆子门口傻站着的陈小川,顿时齐齐朝这边走来。 老爷子看起来气色不错,金小鱼和林婶儿一左一右搀扶着。 林芸说完,陈小川笑了笑,没有多说。 反倒是挠挠后脑勺,对林芸不好意思道:“我身上没现金,你先帮我把早餐钱给付了。” 林芸:“……” 连早餐钱都付不起……电话里不是信誓旦旦,说一晚上赚了几百万吗? 她神色古怪地望了望陈小川,终究什么都没说。 默默掏出个小巧的钱夹,抽出张十块递给老板娘。 陈小川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转过身装作没有看到,将目光落在了老爷子等人身上。 老爷子穿着那身中山装,还是上次孟国雄来时给他置办的。 陈小川心里一酸,觉得颇为有些对不起老人。 再看看林婶儿与林芸,也穿着平常不常见的干净衣裳。 想来是不怎么来市里,怕别人笑话,特意穿得郑重一些。 就连金小鱼,也还穿着一身宽大的校服,自从搬到了陈家村,就没见她穿过新衣服。 这让陈小川心里更是酸楚无比。 若是身边最亲的人都过得不好,那赚再多的钱又有何用? “走,今天不许给我省钱!” 陈小川眼睛有些红了,摸着兜里的两银行卡,恶狠狠地说道。 191、买衣服 “小伙子,别吹牛了,老老实实找份工作干吧!” 听到陈小川的“豪言壮语”,胖老板娘可怜地望了他一眼,拍拍肩膀,安慰说道。 陈小川:“……” 奶奶的,这还真说不清楚了,哥会告诉你,哥兜里有一千万吗? “好,谢谢你……” 陈小川艰难挤出点笑意,说得有气无力。 简直一刻都不想在这地方再呆下去。 出了车站,带着一家老小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 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陈小川犯难了。 南陵市他以前在这里上过大学,毕业后又工作了两三年,说熟悉吧,大街小巷倒是不会迷路。 可若说是去高档的商场买东西,这可让陈小川有些头疼。 硬着头皮,陈小川很不争气的摸出手机,点开了百度。 不好意思去问别人,他只好求助于万能的度娘了。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一阵震动,屏幕上弹出条微信消息。 “小青邀请你微信通话,是否接受?” 小青?乌青青? 大清早的,她怎么会想到要找自己? 难道是付那七千万的买药钱? 陈小川略一犹豫,点击了“接受”。 “小川,白冰小姐说你已经离开了琼芳小苑别墅,你还在南陵市吗?” 乌青青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心情不错。 “我还在,准备买点衣服之类的东西回去。” 陈小川心里一动,继续问道:“你知道南陵市最繁华的商场在哪里吗?” “呃,你要买衣服?” “嗯。” “来鸿兴商场吧,正要我也在这边,咱们碰碰面,我还能给你参考参考。” 乌青青爽朗一笑,发来个地址坐标。 陈小川心里一乐,真是打瞌睡来枕头,还正愁不知道去哪里呢。 挂断微信电话,他随手拦了两辆出租车,一行人风风火火,往鸿兴商场而去。 鸿兴商场,坐落在南陵市最为繁华的南城区。 一路上,车子经过无数的大商铺,看得林芸直了眼睛,拉着林婶儿叽叽喳喳个不停。 到了地方,众人齐齐下车,陈小川抬眼打量眼前这座十来层的高楼,心里也不禁生出一丝感慨。 若是之前那个过着朝九晚五生活的上班族陈小川,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来这销金窟? “走吧,先去买衣服。” 陈小川摸着裤兜里的银行卡,底气大增,对老爷子等人笑道。 “小川,这里的东西可不便宜,我们还是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林婶儿望着楼内装饰得金碧辉煌的店铺,饱经沧桑的眼眶中明显有些担忧。 “是啊,小川哥哥,虽然烧烤摊挣钱了,但也不能这样大手大脚的花啊。” 林芸咬着嘴唇,小声跟着说道。 她一双大眼睛投向灯火明亮的店铺之内,注视着那些衣着时尚的年轻女郎。 她眼中闪过几分羡慕,随即变得落寞,飞快挪开了目光。 “林婶儿,小芸,我昨晚真的挣了大钱,你们要相信我啊。” 陈小川有些无奈。 两人都是勤俭节约了一辈子,骤然让她们大手大脚,怕是很不习惯。 “他婶儿,你们就听小川的吧,这孩子从小到大,说的话都还算靠谱。” 老爷子都发话了,林婶儿与林芸也不好拒绝,点点头,随着陈小川进入到了楼里。 问了问柜台人员,得知售卖名牌服饰的商场在三楼。 陈小川当即毫不犹豫,带着众人直奔三楼而去。 “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的吗?” 到了三楼,人流明显稀少得多,陈小川望着那些叫不出名字的服饰,颇觉头大。 他随意走进了专卖店,顿时有个年轻的女服务员小跑过来,双手贴膝,很有礼貌地问道。 她约莫三十来岁的年纪,一身圆筒套裙,画着淡妆,乌黑长发在脑后挽成了个干练的发髻。 “那个,我想给我家人买几套衣服。” 陈小川挠挠后脑勺,有些尴尬。 毕竟,他给别人买衣服的次数屈指可数,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挑选。 他的穿衣风格,大多以休闲与运动为主。 总不能给老爷子还有林婶儿他们,随随便便挑几套运动服就完事了吧? “好的,本店刚刚新进了好几款秋冬季服饰哦,主打人群,正是中老年呢。” 那女店员欣喜地笑了笑。 余光瞥了眼陈小川背后的陈老爷子等人,一双乌黑的眼睛流露出些好奇,却没有多说什么。 “小川哥,还是算了吧,这里的衣服好贵的。” 乘着陈小川低头的功夫,林芸凑过来,小声说道。 “各位,不买没关系的,试试也无妨啊。” 那女店员想来是听到了林芸的低声,顿时笑着劝说道。 “还是不要了,万一把衣服弄脏就不好了。” 林婶儿连忙上前,摆摆手,显得有些局促。 “呵呵,真的没关系的。” 女店员再度笑笑,态度极为礼貌。 见这人并没有因为众人的穿着而露出势利眼,陈小川对她的印象,不由得颇有好感。 他们刚才上楼之时,可是远远被好几家服饰店的女店员瞧见。 但主动过来问候的,却只有她一人。 “婶儿,看看吧,试穿一下又没什么的。” 陈小川对女店员感激一笑,随即柔声劝说林婶儿她们。 “那,那好吧。” 毕竟女人骨子里都喜欢漂亮的衣服,瞧着玻璃橱柜里那些高端大气的服饰,林婶儿眼中明显有些动心。 于是众人分成两拨,林婶儿三人去了女士服饰区。 陈小川则带着老爷子来到了男士区。 “小川,你老实跟爷爷说,你昨晚到底干了什么?看样子赚了不少钱吧?你还年轻,听爷爷的,千万不要去做违法犯罪的事情啊。” 到了空荡荡的男士服饰区,乘着陈小川挑选衣服的功夫,老爷子杵着拐杖,在陈小川背后语重心长地说道。 “爷爷,您放心,我昨晚就是去卖药了。” 陈小川拎着件藏青色的翻领大衣过来,对老爷子笑了笑。 “卖药?你卖啥药能赚这么多钱?” 老爷子不动声色,余光瞥了眼那大衣领口挂着的价格牌,嘴角顿时狠狠一抽。 乖乖,一件呢子大衣就要两千?都够买半头大肥猪了! 顿时,他看向陈小川的眼神,变得严厉了几分。 放在以前,陈小川这小子,可没有随手就敢买几千块一件衣服的阔绰。 不用说,昨晚赚的钱,怕是很大一笔巨款了。 “爷爷,你怎么忘了,我不是阴阳山里,带下来了几株火红色的兰草?” 察觉到了老爷子眼中的异色,陈小川暗觉好笑之余,也有些无奈。 虽然编造故事欺骗老人,让他有些于心不忍。 可总不能直接说: 昨晚也没啥,就打了一架,卖了几瓶灵药,随随便便,就得了几千万吧? 说不定,老爷子一个念头转不过来,以为他干了啥违法的事情。 思想觉悟一上来,直接来个大义灭亲,把陈小川亲自带到派出所自首,怕是都有可能…… “你卖的就是那些兰草?哼,你小子别想蒙我,几根破兰草值几个钱?” 老爷子显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顿时冷哼一声,满脸不悦。 深陷的眼窝直勾勾瞪着陈小川。 “爷爷你可不知道,那兰草叶子是火红色的,说明已经变异了。” “现在国内啊,好多有钱人,就喜欢收集这种变异的花花草草,可值钱了呢!” 陈小川见老爷子脸色不对,连忙把想好的说辞,一股脑都倒出来。 “真的?” 老爷子将信将疑,上下打量陈小川,似乎想要瞧出点破绽来。 “物以稀为贵嘛,爷爷你一直呆在陈家村,不知道也正常。” 陈小川装得满不在乎,手心却已渗出点点细汗。 在老人面前撒谎,心里压力实在太大。 “那卖了多少?算了,我也不问了,虽然你小子现如今翅膀硬了,但老头子我还是得说道说道,小川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存点钱娶个媳妇了。” 老爷子叹息一声,摆摆手,示意陈小川,将那件价格吓人的呢子大衣放回原处。 “爷爷,要不再看看别的衣服?” 一提到娶媳妇这个话题,陈小川顿觉头皮发麻。 他连忙挤出点笑意,扯着老爷子往另一排衣橱看去。 “陈小川!你小子别给我转移话题!” 见这小子滑不溜秋,一言不合就想瞒天过海。 老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对陈小川吹胡子瞪眼。 陈小川只觉头大如斗,正要开口解释,却听到对面女士区隐隐传来吵闹声。 “就你们穿的这样,还敢说是上来买衣服的?哼,不是偷的东西的是什么!” “我们,我们只是来看看……” “哎哟哟,看看?这些衣服你们买得起吗?要是弄脏了卖不出去了,哼哼,你们一年的工资啊,还不够赔一个扣子!” “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把它擦干净……” “拿开!拿开你的脏手!你你你,你居然还敢摸!” “我……” 听着听着,陈小川与老爷子对视一眼,两人的脸色都陡然阴沉下来。 因为他们都听出来了,那个被骂得不敢还口,唯唯诺诺的中年妇女之声…… 赫然是林婶儿的熟悉嗓音。 只不过,往日那嗓音听起来亲切无比。 此时,却是满满透出惶惶不安。 192、势利眼 女士服饰区,此时已经围了不大不小的一圈人。 所有人都看着圈中神色惶惶不安的林婶儿,不断对她指指点点。 “哼,你还敢说你不是想偷东西?就你这身衣裳,连给我们店做抹布都不够资格,你还好意思说?” 一个画着浓妆的微胖中年女人,盯着林婶儿三人,鄙夷地抱着胳膊说道。 她是这间精品服饰店的店长。 刚一进店,便瞧见精品女装区,有三个穿得土不拉几的人正到处乱逛。 她心里顿时很是不满。 这小宋真是睁眼瞎,怎么能让三个乡巴佬进店? 这让别人瞧见了,岂不是得败坏她们精品服饰店的名声? 那个名叫小宋的年轻女店员,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上前去给女店长问好。 结果女店长臭着脸,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臭骂。 只把小宋骂得双眼含泪,紧紧咬住嘴唇,低头站在柜台后不敢再言语。 骂完了自家店员,女店长一瞧精品女装区那头。 嘿,那三个乡巴佬还在乱摸乱逛! 更为要命的是,其中一个乡下打扮的丫头,还准备去取玻璃橱窗里的那件限量款秋装。 这让女店长顿时蛾眉倒竖,气就不打一处来。 就你们那些脏手脏脚,也敢乱碰乱摸? 哼,摸脏了,把你们卖了都赔不起! 顿时,她想也不想,就这么怒气冲冲走过去,一把拦住了林婶儿三人。 不但要求林芸立即放下那款限量款秋装,还要三人到保安室脱衣服检查。 “我怀疑你们根本就是来偷东西的,谁知道你们身上,是不是藏了店里的什么贵重物品?” “你,你势利眼!” 林芸脸皮薄,被人当面污蔑,说成偷东西的也就算了。 此时这么多衣着光鲜亮丽的城里人看着,还被人说穿得不好,顿时让她又羞又愤,委屈无比。 她红着眼眶,大眼睛里泪珠不停打转。 “我们是来买衣服的,不是偷东西的……” 金小鱼一见林芸受委屈,虽然有些害羞,还是咬牙站了出来。 她鼓起勇气,对那名微胖的女店长说道。 “呵呵,一个大贼领着两个小贼,你们这算是老中青三代齐上阵啊?” 哪知道,女店长根本就不信她。 就你一个出门都穿旧校服的黄毛丫头,说来这平均消费几大千的极品服饰店买衣服,说出去谁信啊? “唉,现在世风日下,连小娃娃都跟着大人学偷东西了。” 一个穿着白衬衣的眼镜男摇摇头,惋惜的看着金小鱼那张美人坯子的脸。 “小时偷针,大时偷金呢,我看这些人啊,一定是惯犯,说不定衙门里都有案底呢。” 另一个富婆模样的女人,摸着胖手上的金戒指,神色肯定地发表看法。 “可总不能以别人穿得不好,就说她们是来偷东西的吧?也许只是眼馋,想要进来瞧瞧,一辈子都买不起的好衣服呢?” “不管如何,我觉得这些人的行为很可疑,试问,这些低收入人群,为何总要来消费不起的高端消费场所?还不都是心怀不轨,想要小偷小摸嘛。” 更多的人开始议论起来。 没人相信林婶儿等人,真是来买衣服的。 毕竟在这些人的眼里,款式老土的衣着,就足以说明,林婶儿等人,和自己根本不是一类人。 “哼,听到了吧,大伙儿都是这么认为的,可不是我一个人平白无故冤枉你们呢。” 女店长大获全胜,抱着胳膊,得意地笑了。 金小鱼也被说得满脸羞红,低头如同做了错事一样,不敢再言语。 “这,这位老板,我们真的没有偷东西,真的没有偷啊……” 被这么多城里人狐疑地看着。 那眼神,就好像真的再看小偷一样。 林婶儿一张脸毫无血色,整个人吓得不住战栗,口中徒劳的不停辩解着。 但是谁会相信她的话呢? 她只是个乡下女人,来城里的次数屈指可数。 怯场,自卑,害怕别人异样的眼神……更别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污蔑成小偷了。 “求求你,求求你放了这两个孩子吧,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摸那些好看的衣服,我不该来这里,我错了,真的错了……” 林婶儿把林芸与金小鱼护在身后,诚惶诚恐,对微胖的女店长求饶。 见她抱着胳膊冷笑不语,林婶儿又求助似的,把目光望向周围的围观之人。 然而,她对上的,不过是一张张看热闹的脸庞。 神色都是一样的“事不关己”,云淡风轻。 突然,她望见了柜台后愧疚望来的女店员小宋。 顿时,如同溺水之人看到最后一根求命稻草。 “这位闺女可以为我们作证!我们真的只是来看看,是她,是她说试试看没关系的!” 林婶儿惶急地对她喊道。 说完,林婶儿眼巴巴望着小宋,眼底尽是殷切的期盼。 “我……是我,是我让她们进来瞧瞧的。” 被这么多人瞧着,小宋原本有些憔悴的脸庞,顿时多了几分潮红。 她硬着头皮,勇敢地点点头。 虽然站在柜台后,但她一直在默默关注着女装区这头。 见林婶儿这种乡下老实女人,受女店长的刁难欺负,心里也很难受。 毕竟,要不是她的再三邀请,也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情了。 “你他妈是不是不想干了?不想干就马上滚!” 女店长一听小宋这话,心里那叫一个气啊。 没看到老娘正站在道德制高点上? 你说这话,岂不是在拆我的台! 小宋被骂得不敢还口,委委屈屈低下了头,不再开口。 “哼,你还反了不成。” 她气哼哼说完,见周围的吃瓜群众有些已经变了神色,似乎转而开始同情,那三个乡下女人。 女店长也明白,不能再继续拖下去。 “走!跟我去保安室,你们三个都得脱衣服检查,不然今天别想离开!” 心里一急,女店长伸出胖手,想也不想,便一把抓住林婶儿满是老茧的枯瘦手掌。 硬生生把她往三楼的保安室拖去。 “你放开我妈!你放开!” 林芸见母亲被拖得身不由己,踉踉跄跄,眼睛顿时就红了。 她突然爆发出一股力气,上前死命去掰扯女店长胖乎乎的胳膊。 “嘿,你这乡下来的野丫头,真是找打!” 别看林芸瘦瘦弱弱,但因为常年干农活的缘故,双手也有些力气。 她拼尽全力去掰扯,女店长猝不及防,被她扯得踉跄了下,顿时就勃然大怒。 在我的地盘,还敢还手? 真是反了反了! 她想也不想,抬起左手张开短胖的五指,便朝林芸脸上扇去。 想象这个乡下野丫头,被自己一巴掌扇得原地转圈的场景。 女店长的嘴角,已经露出一丝残忍笑意。 蓦然,左手手腕猛地一紧,被人生生握在半空。 腕口随即传来剧烈的疼痛,仿佛被铁箍死死箍住,不断收紧。 心里一惊,女店长豁然转头,正对上一双冷厉的眼睛。 “你,你要干什么?我可告诉你,我们这里有监控,你打人是犯法的!” 手腕上传来的力道大得吓人,女店长已经忘了反抗,只剩下满心的惊慌。 因为她从那双可怕的目光深处,看出了杀机。 这个年轻男人真想杀人! 陈小川牢牢抓着她的左腕,冰冷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他的回应,是一记狠狠扇去的耳光。 “啪!” 193、煽风点火 “王八蛋!死杂种,你,你敢打老娘?” 脸颊上传来阵阵火辣辣的生疼,女店长松开林婶儿,伸手捂着胖脸上的五道通红指印。 她眼神呆了呆,有些不可置信。 随即尖叫了声,对陈小川气急败坏的尖叫道。 “呵,有那条规定,说只许你打别人,就不许别人打你?” 陈小川把林婶儿三人护在身后,冷笑问道。 “我,我哪里打人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打人了?你问问他们,我刚才哪里打了?分明是这贱人来拉拉扯扯,我,我只想推开她!” 女店长被问得一窒,索性也就豁出去了。 厚着脸皮,死不承认想要扇林芸耳光。 “呵呵,是吗,刚才你不是还说你们这里有监控,说打人是犯法的?你把监控调出来看看,让大伙儿看看,你是不是想打人。” 陈小川冷笑道。 “我,我……哼,我们监控今早上刚坏了。” 女店长被问得心里一虚,可不敢去调监控录像。 要是把录像找来,岂不就能证明,那三个乡下女人没有偷东西,而是自己瞧不起她们,所以才故意刁难? “呵呵,坏得还真及时啊……不愧是国产的摄像头,一到关键时刻,就自动掉链子。” 陈小川自然不会相信这番说辞,还监控坏了,骗谁呢? 早不坏晚不坏,林婶儿她们一来,这监控就坏了? “哼,爱信不信,小子,你今天敢打我,我告诉你,你算是摊上大事了!” 女店长嗤了声,被陈小川说得脸皮有些挂不住。 她又把目光投向围观群众,试图再获得吃瓜群众的支持。 “等会儿要是报案,大伙儿可都得为我作证啊!” “对啊,人家不过是想带人去检查检查,这有什么问题嘛!” “这年轻人一上来就打人,实在是太没素质了。” “唉,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没想到小偷团伙如此嚣张,行窃不说,还敢当面打人家失主。” …… “够了!” 围观的吃瓜群众议论纷纷。 陈小川再也听不下去,猛地一声怒吼。 这声音恍如平地起雷,当即震得场中众人耳朵嗡嗡乱响。 众人呆呆张嘴,惊异于陈小川的大嗓门。 “呵呵,你们这些人,可曾亲眼瞧见林婶儿她们偷东西了?” 那如同蚊子般,令人厌烦的嗡嗡声消散,陈小川这才放低声调,冷笑反问道。 这下子算是问到了关键处,吃瓜群众们,哪里亲眼瞧见过啊? 不过是看林婶儿她们穿得老土,像是乡下来的,比较好欺负。 再加上女店长的一通臭骂,自然就先信了几分。 此时被陈小川这么一问,当即你看我,我看你,都不再吱声。 “都没亲眼瞧见过吧?那你们为什么要一口一个‘小偷’?” 陈小川心里更是冷笑连连,这种是非不分的人,他实在见得多了。 往往都是跟着舆论的风向而行,没有一点自己的主见。 他又愤又悲,愤的是这些人红口白牙,污蔑好人。 悲的是林婶儿人单势弱,难敌众口。 哪怕被平白污蔑,却无法辩解得清楚。 个中心酸委屈,实在难以想象。 “她们穿成那样,一看就不想是好人。” 有人在人堆背后,小声说着。 陈小川耳尖,顿时辨认出了那嗓音的来源。 他侧身望去,只见一个白衬衣眼镜男正低下头,装得若无其事。 “哦,这位先生,你看人都是光看人家的衣着吗?” “我,我……” 白衬衣眼镜男又气又急,想不明白自己藏在人缝当中,不过随口说说,这小子,怎么也能发现得他的? “呵呵,我看你长得獐头鼠目,还一看,就是个猥琐下流、外加臭不要脸的的色狼呢。” 陈小川冷着脸,嘲讽起这种人来,丝毫不留余地。 “你,你别乱说啊……” 白衬衣眼镜男神色一变,发现周围人落来的眼光变了味道,倒真像是在看一个猥琐的色狼一般。 他又羞又气,也没脸再呆下去,掉头匆匆便走。 “哼,一个小偷团伙的,神气个什么劲啊。” 就在这时,又有人跟着偷偷细声嘀咕道。 陈小川豁然转身,正瞧见一个富婆样的胖女人,对胖手上的金戒指呵着气,小心的摩擦着。 发觉陈小川在直勾勾盯着自己,富婆吓了一跳。 明明都说得这么小声了,他还能听见? 见陈小川面色不善,她胖脸一抖,勉强笑笑,然后迈开小短腿,拎着手包落荒而逃。 这下子,倒真没人再敢开口。 只是用狐疑的目光,不断在陈小川与林婶儿三人间扫来扫去。 沉默,久久的沉默。 望着这些一心只想看热闹的人,陈小川越看越是愤怒。 他忍不住厉声大吼:“刚才口口声声,说林婶儿她们是小偷!现在有种就站出来,当面说个清楚!” 围观人群很有默契,齐齐后退一步,让圈子变大了些。 有人小声嘀咕道:“不就是看个热闹嘛,凶什么凶。” “好,喜欢看热闹是吧,那我们就一起去衙门看看!” 陈小川怒了,一把扯住女店长的衣领,“走!不是说要带林婶儿她们去检查吗,一起去!都一起去!” “放开,你,你放开……” 女店长怂了,那三个乡下女人根本就没有偷东西,哪里能检查得出什么来啊? 她死命挣扎,奈何陈小川力气太大,岂是她能挣脱开来的? “怕什么,跟他去啊!” “对,他还打了人,官差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的!” 本就不喜陈小川的气势,此时听到他要主动去衙门检查,这些吃瓜群众顿时就乐了。 个个都在不住怂恿女店长,赶紧答应下来。 “都特么滚一边去,老娘去不去,特么的关你们什么事!” 女店长想哭的心都有了,这些人除了吃瓜看热闹,还能有一点用? 尽是些添乱的废物! “嘿,你怎么骂人呢?” “哼,狗咬吕洞宾,狗咬吕洞宾呐。” “这疯女人,真是活该被扇耳光!” 听到女店长的臭骂,围观群众齐齐不乐意了。 哦,我们辛辛苦苦站这么久,费尽口舌,挖空心思给你出主意。 你不领情也就算了,居然还猪八戒过河,倒打一耙? 天底下怎么有这种坏女人? 顿时间,围观群众臭着脸,各种难听的话语都出来了。 什么“这女的肥头大耳,一看就是长了狼心狗肺”。 又什么“肯定是有狂犬病,不然不会见人就咬”…… 这把女店长给气的,只觉胸口好似堵了口老血,连呼吸都有些堵塞。 那些话语越说越是难听,她总算是体会到了,之前那个乡下女人的心里滋味。 一张胖脸由红变白,由白变紫。 最后憋成了猪肝色,好似下一刻便会爆炸开来。 “呜呜呜,你们这群挨千刀的啊,你们全家不得好死!” 在无数口水之中,她终于崩溃了。 一屁股坐在地上,披头散发,撒泼打滚,毫无形象的嚎啕大哭起来。 名叫小宋的女店员站在柜台后,犹豫了下,还是默默走过来,把女店长扶起。 女店长靠在她的胳膊上,边哭边骂,看得陈小川阵阵蛋疼。 “小川,我们还是走吧。” 林婶儿叹息了声,瞧着那哭得满脸眼泪鼻涕的女店长,眼底露出一抹不忍。 “他婶儿,这女的先前这么说你,你还可怜她?” 一直铁青着脸没有说话的老爷子,终于忍不住哼了声,为林婶儿的软心肠而感到不忿。 “陈爷爷,小川哥哥,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林芸眼睛红红的,一双大眼睛望着陈小川,流露出些哀求。 虽然还想继续教训教训,这个势利眼的女店长,还有这群不怕事大的围观群众。 但瞧着林婶儿三人的模样,陈小川也是有些不忍心,让她们继续留在这里受煎熬。 “走吧,我们另外再找家店。” 陈小川点点头,带着四人往商场入口走去。 “诶,林店长,你这是怎么了?” 就在这时,入口响起声诧异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 陈小川停下脚步,抬眼望去,正迎面对上蒋艳艳夹杂着鄙夷的古怪目光。 “哟,你这穷屌丝,也敢来这里买衣服呢?” “蒋妹妹,就是这王八蛋!把我害成这样的,你可要给姐姐我报仇啊!” 陈小川还没说什么,倒是一直哭哭啼啼的女店长,瞧见了蒋艳艳二人,顿时也顾不上哭了。 她一溜烟扑了过来,躲在蒋艳艳身后,指着陈小川咬牙切齿道。 194、再见前女友 “诶,诶,林店长,这穷逼怎么你了?” 蒋艳艳还没说话,倒是她身侧的男人先开口问道。 这蒋艳艳虽然略有发福,但胜在珠圆玉润。 这男人在没碰到蒋艳艳之前,时长和林店长眉来眼去,暧昧不清。 此时见老情人受了委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这么多人看着,都有心想要冲过去,臭揍一顿陈小川。 “呜呜呜,风少,您可得为人家做主啊!” 林店长哭哭啼啼,把之前的遭遇都添油加醋,重新编排了一遍。 当然,林婶儿三人成了她口中的“小偷”,而陈小川自然也成了“嚣张无比的小偷团伙成员”。 “哎呀,风少您可不知道呀,这王八蛋不但嚣张得不行,还狠狠打了人家一巴掌,好疼的!” 林店长娇滴滴的捂着腮帮子说道。 “哼,真是反了天了,偷东西也就算了,还敢当场打我风少的朋友!” 风少望着陈小川,怒声道。 “小子,你今天要不跪下给林店长赔罪道歉,你就休想走出鸿兴商场!” “哦,要我跪地道歉?” 陈小川冷冷瞥了他一眼。 “你知不知道,上一个这样对我说的人,已经嗝屁了?” 风少被他冷厉的眼神盯得心里有些发毛,再一听这威胁的话语,眼底更是发虚。 可当着老情人与蒋艳艳的面,他自然不好意思退缩。 当即对摸出手机,嗯嗯啊啊地说了一通。 “嘿嘿,小子,等会儿羽少就要来了,你知不知道,这整座鸿兴商场,都是羽少家里的?” 打完电话,名叫风少的胖子一脸神清气爽,得意洋洋的盯着陈小川,简直比喝了蜜还要甜。 “羽少?难道是乌青羽大少?” “老天,他可是乌家的嫡系少爷,听说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上亿身家了呢!” “完了完了,这小伙子惹到了人家,怕是今天很难脱身了。” “哼,谁让他刚才那么嚣张的?搞得全世界都欠他钱似的,这下子踢到铁板了吧?” 围观的吃瓜群众听到“羽少”二字,知晓实情的人顿时震惊无比。 也有人为陈小川等人担忧。 更有人刚才被陈小川怼得无话可说,此时正好幸灾乐祸。 听着周围的议论纷纷之声,风少与蒋艳艳还有林店长三人,都是极为得意。 “对了,艳艳,你不是说这小子是沈雯雯的前男友吗,那你把沈雯雯叫来啊,看看她跟了羽少之后,是多么的明智。” “嗯嗯,人家刚才一生气,都忘记这茬了呢。” 风少突然想到了什么,顿时对蒋艳艳说道。 蒋艳艳一听,一双媚眼颇为古怪的看了眼陈小川。 随即娇笑答应,摸出手机,还故意开了免提。 “喂,是艳艳么,有什么事?” 电话接通,那头响起个略微有些沙哑的女子声音。 陈小川顿时眼角微缩。 虽然心里对她早已波澜不惊,听到这个曾经熟悉无比的嗓音,依然还是悸动了下。 那是她的前女友,沈雯雯的嗓音。 沈雯雯与他是大学同学,两人毕业后都留在了南陵市,过着节衣缩食的同居生活。 然而,因为老爷子病危,陈小川想要将自己辛辛苦苦,存了三年的积蓄都取出来,为老爷子治病。 就是因为如此,他与沈雯雯闹翻了。 “你把钱都给一个快要病死的老家伙治病,你考虑过我吗?考虑过我们的未来吗?” 那夜沈雯雯大吵大闹,说那钱是准备留着一个月后,去给新房子首付的。 陈小川当时心系老爷子的安危,哪里还有耐心去哄沈雯雯。 再者说,亲人的病危与新房的首付,沈雯雯都分不清,陈小川对她更是无比的失望。 而且在他心里,从小养育自己长大成人的老爷子,分量可比沈雯雯重得多。 就是这样,两人一拍而散,再无联系。 如今时隔小半年,再次听到她的声音。 陈小川唯有默然,只剩心里一声叹息。 “我们走吧。” 他没有多说,带着目光诧异的林芸等人,再度迈动脚步。 “不许走!一个都不许离开!” 林店长见陈小川要走,哪会轻易就让自己白白挨这一巴掌? 顿时与风少一左一右,将陈小川等人拦住去路。 “哎呀,雯雯,你猜我在鸿兴商场里遇到了谁?是陈小川!” “他还领着一群乡下人,像是他的亲戚,偷偷跑来偷东西!现在正被我们堵在三楼的精品服饰店里呢。” “你要不要来看看?” 蒋艳艳夸张的说着,电话那头沉默了下,随即传出个淡淡的声音。 “好,你别放他走。” “耶!” 蒋艳艳高兴地放下手机,陈小川却是摇摇头,看都不看她一眼。 时至今日,他已经是一名修士,眼界格局早就高于普通人。 蒋艳艳与沈雯雯想来羞辱他? 实在是幼稚得可笑。 “小川哥,现在该怎么办啊?” 见被人堵着,周围尽是行人古怪的目光。 林芸又窘又羞,扯着陈小川的袖子,焦急地小声问道。 “没事,既然他们诚心想要出丑,那就别怪我无情。” 陈小川揉揉她的小脑袋,安慰道。 “小川,要不咱们报案吧,等官差来,看他们怎么说。” 老爷子眼中有些凝重,对陈小川建议道。 “爷爷,对待有些人,我比官差更有办法。” 陈小川笑笑,再转头,望向蒋艳艳三人的目光,顿时变得冷厉无比。 “陈小川,听说你在偷东西?” 就在这时,三楼商场入口的电梯处,响起声冷笑的声音。 陈小川转过头,正对上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 那是沈雯雯,曾经出门都只化淡妆的清纯少女。 如今已是浓妆艳抹,穿金戴银。 高跟黑丝,一身露出深沟的职业套裙,让她再无往日的青涩,而是透出几分成熟与妩媚。 “陈小川,我可告诉你,如今雯雯可是鸿兴商场整个楼层的总负责人呢。” 蒋艳艳无比得意的炫耀道。 好像那总负责人的位置,倒像是她的一样。 “哎哟哟,沈姐您可算来了,您瞧瞧这小杂种给我打的……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林店长也扑了过来,搂着沈雯雯的胳膊,杀猪般干嚎个不停。 “不但偷东西,还打人,哼,陈小川,你可真是越混越有出息了啊。” 沈雯雯拍拍林店长的胳膊,这才望向陈小川。 她冷冷一笑,眼底说不出的得意与轻蔑。 如今傍上了乌家的羽大少,见识了另外一番花花世界。 她这才发觉,以前傻乎乎的跟着陈小川缩衣节食,是如何的愚不可及。 女人的黄金时光不过就是这十年,不乘现在找个好靠山,难道还得等到人老珠黄,才后悔得肠子发青? 虽然她也明白,羽少对她不过是玩玩而已。 某天对她厌烦了,就会毫不留情的一脚踢开。 但即便如此,享受如今奢华的物质生活,她也满足了。 “沈雯雯,虽然我们分手了,但,但是……” “给我闭嘴!陈小川!你给我记清楚,是我,甩的你!” 听到“分手”二字,沈雯雯陡然发怒。 被陈小川分手,是她心里最大的耻辱。 沈雯雯那张画着精致妆容的鹅蛋脸,顿时扭曲狰狞。 仿佛刚从聊斋里窜出的女鬼。 196、人肉盾牌 196、人肉盾牌 “陈小川!我命令你,马上放开羽少!” 沈雯雯大声说完,陈小川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眼底隐隐有丝怜悯。 这让沈雯雯更是难受,怒火豁然高涨。 她脸色一厉,正在再度开口。 一旁的林芸却再也看不下去,鼓起勇气对她说道: “小川哥和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凭什么命令人家啊?” “呵呵,凭什么,就凭我是羽少的女朋友,就凭羽少是乌家的嫡系少爷!” 说到自己如今的身份,沈雯雯底气十足,嗓音越发洪亮。 “陈小川,我劝你还是先放开羽少,再老老实实给他跪地道歉。” “你不要以为我是在威胁你,我这是在帮你。” “羽少背后的家族势力,不是你一个失业的大学生能够想象得到的。” “你若是不听我的,以后被弄得家破人亡,后悔之后,可别怪我没提前提醒你。” 沈雯雯越说越是大声,越说越是得意,引得周围的吃瓜群众又多了一层。 “小伙子,你还年轻,不懂这些大家族的厉害,还是赶紧赔礼道歉,请求人家的原谅吧。” 有人劝说道。 “哼,他都把人家羽少弄得如此狼狈,简简单单一句道歉就能解决的?” “我看啊,不跪地把额头磕破,估计人家羽少看都不看他一眼呢。” 有人不看好陈小川。 “唉,年轻气盛,年轻气盛啊,这下惹到了惹不起的存在,不光是他自己,怕是家人都要被连累了。” 也有人为陈小川感到悲哀。 “这能怪谁?还不是他自找的!” 风少听着周围的议论声,底气也上来了。 对啊,乌家可是南陵市的龙头老大,商场更是乌家的地盘,怕陈小川个鸡毛啊。 他力气再大,又能打多少个? 老话不是说,双拳难敌四手吗? “你们几个怂包蛋,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一起上,把羽少给救下来啊!” 风少对着那些保安怒声道。 “你们这些王八蛋,平日里吃我的喝我的,再不上,老子把你们全都开,开除……啊!” 羽少也恨声嚷嚷起来。 结果还没说完呢,陈小川五指用力一紧,顿时又让他杀猪般的惨叫起来。 “我让你说话了吗?” 陈小川哼了声,将目光投向那些在四周畏畏缩缩的保安。 那些人你看我,我看你,终究还是怕丢了饭碗。 为首的保安队长扶了扶有些歪了的大檐帽,用力捏紧手中的橡胶棍,猛地一咬牙。 “兄弟们,一起上,他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 顿时,几名保安齐齐呐喊,操起橡胶棍就嗷嗷叫着冲过去。 保安队长冲得最快。 三两步冲到陈小川的跟前,他想也不想,对准陈小川的脑门,轮圆手中那尺长的粗大黑胶棍,就当头砸了下去。 他怕陈小川躲开,这一棍已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碰地一声闷响,感受到棍身砸中人体的触感,他松了口气。 脸上喜色还没露出,他定睛一看,随即双眼猛地瞪圆。 因为,他砸中的,赫然是羽少! 哐当一声,他吓得连手中沾血的橡胶棍,都给扔地上了。 “你,你他妈的……” 羽少此时双手被陈小川牢牢箍着,额头有些破皮,还鼓起个碗大的青包。 那模样,要多狼狈就有狼狈,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他有气无力的说着,额头被这橡胶棍重重的一砸,差点没翻着白眼,当场昏过去。 其他保安吓了一跳,面面相觑。 老天,队长居然把老板给打了! 这,这是要带头造反? 那还上个屁啊! 顿时,这些高举橡胶棍的人,纷纷停下脚步。 都把暗含敬佩的目光,齐齐投向一脸懵逼的保安队长。 “你特么是在干什么?!让你打陈小川那小子,你砸羽少!” 风少也是吓了一跳,对那名保安队长又气又怒,当即狠狠踹了他膝关节一脚,把他踹了一踉跄。 “我,我也不知道啊!” 这名保安队长也是有苦说不出。 刚才他是冲得最快,也是离得最近。 明明是对准陈小川那小子的脑门砸去的,怎么一转眼,那橡胶棍就落在了羽少的脑袋上? “妈的,没用的废物,一边呆着去!” 风少那叫一个气啊。 这羽少也真是的,怎么就选了个废物保安队长,连个人都砸不准。 这下吃亏了吧? “你们几个,继续上!” 风少隐隐也觉得这里面有些邪乎,但羽少还被陈小川那家伙给扣住呢,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啊? 他一咬牙,又对剩下那几名保安说道。 那几人一听,眼中明显透露出些不情愿之色,风少顿时双眼一瞪。 “不上就等着被开除!妈的,养你们这群废物,还不如养条狗!” “上,兄弟们,都看清楚一点!” 有人鼓劲说道,其余保安顿时硬着头皮,小心翼翼,慢慢朝陈小川逼去。 “喂,你们倒是动手啊。” 见这些人以龟速靠近,偏偏又畏手畏脚,不敢下手。 陈小川很是无聊,都想打呵欠。 他不由催促了声。 那几名保安一听,当即就羞恼交加。 狂妄,这小子实在太过狂妄。 被这么多人包围这,还敢催促他们赶紧动手? 尼玛,老子这辈子都还没听过,如此嚣张的要求呢。 顿时间,这些人纷纷怒了。 以往可只有他们催促别人的,岂料今天风水轮流转,还被别人催了回。 而且,还是要催自己赶紧动手打他! 呼的一声,终于有名年轻的保安按捺不住。 他躲在陈小川的背后,手中的橡胶棍,猛地在空中划出一道黑色的危险弧线。 对准陈小川的后脑勺,猛然砸落。 这个角度选得极为刁钻,他心里冷笑,绝不相信,陈小川能躲开这极为阴险的一棍。 又是碰的一声闷响,橡胶棍砸中了人! 那熟悉的反震手感,让他心里一喜,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 然而,年轻的保安的嘴角的笑意刚刚浮起,便猛然僵住。 他双眼大睁,惊得眼珠都快掉地上了。 因为中棍之人,依然还是风少! “咕,咕咕……” 只见风少后脑勺肿起一个老大的包,与额前遥相呼应,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 他艰难转头,喉头咕噜作响,用尽浑身力气,坚持看了眼砸自己的王八蛋。 想要将这挨千刀的家伙的面容,死死记在心里…… 终于,风少两眼一翻,在自己商场保安的“好心帮助”之下,被砸昏过去。 197、乌家欠我钱 “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是,是这小子速度太快,把风少拿来当挡箭牌啊!” 这名保安见自己竟然把老板给砸晕了,当即吓得六神无主,战战兢兢,说话都不利索了。 一旁的保安队长一听,感动得差点没哭出声来,真是自己的好兄弟啊。 要不是这人也被戏弄了这么一下,别人或许还不会相信,自己刚才真是被冤枉的呢。 风少也是看得目瞪狗呆,终于明白了一个事实: 只要风少在陈小川的手上,这小子根本就不怕别人的围攻。 因为可怜无比的风少,就是这王八蛋的人肉盾牌…… 打也打不得,抓也没法抓,难道就得一直这么僵持下去? 有心想要报案吧,风少又害怕这样折损了羽少的面子。 堂堂的乌家大少,连个臭小子都搞不定,还得求助衙门。 说出去,还不得让那些世家大少,笑话死啊? 一时间,风少只觉头大如斗,心里更是惴惴不安。 这羽少,可是他一通电话给邀请过来的。 今天真是出了什么事情,他这口锅可就背定了。 风少慌了神,不由将目光投向脸色铁青的沈雯雯。 “陈小川,你到底闹够了没有?!” 沈雯雯厉声吼道:“你是不是真要落得家破人亡,才肯罢休!” “呵呵,家破人亡?一个纨绔大少而已,他有什么资格,让我陈小川家破人亡?” 陈小川心里也是有气,难道在沈雯雯的心里,只要有权有势,就可以为所欲为? 那要这世间的法律法规,有何用处? 再者说,他陈小川真要到了无路可走的一天。 他还有这一双不服软的拳头! “哼,谅你一个社会底层的穷屌丝,也不会明白乌家在南陵市的分量。” 蒋艳艳望了眼沈雯雯,心里暗暗高兴。 只要陈小川把羽少得罪得越厉害,这沈雯雯日后的下场就越难看。 她不由幸灾乐祸道:“只要乌家愿意整你,你知不知道,你,包括你的家人,在乌家面前,就跟碾死一只蚂蚁没有区别?” “哦,你们说的,是那个什么号称‘南陵四柱’之首的乌家,对吧?” 听这几人反反复复,提到乌家的权势。 话里话外,就跟在说一个土皇帝似的。 陈小川突然想起,这羽少,难道还与乌青青背后的乌家,有什么关联不成? “想不到你一个穷逼,也会知道乌家?” 风少似乎觉得陈小川有些害怕了,顿时哈哈冷笑。 “那你还不赶紧放了羽少,然后滚去乌家磕头道歉?” “你说得对,我是该去乌家,她们还欠我钱呢。” 陈小川深以为然,点点头。 今天这么一闹,让他对乌家子弟的印象大坏。 还是及早拿到卖药钱,远离这些世家子弟为妙。 “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你说乌家欠你钱?真是蛤蟆吹牛皮,你怎么不上天啊你?” 风少一听这话,当即一愣,随即笑得直不起腰来。 就凭你一个连早餐钱都付不起的穷逼,还说乌家欠你钱?还真是不要脸加勇敢啊。 “陈小川,我看你是穷疯了。” 沈雯雯鄙夷的摇摇头,觉得陈小川已经不可救药。 她更是为先前离开陈小川,感到无比庆幸。 “这年头,怎么不要脸的人那么多啊?” “就是,乌家可是堂堂的大世家,岂会欠一个毛头小子的钱?” “他大概是想讹诈人家羽少吧,可惜啊,今天算是踢到铁板上了。” 围观的吃瓜群众也纷纷摇头,觉得陈小川的话实在荒唐,倒像是在痴人说梦。 “陈小川,要是乌家能欠你钱,我就从这三楼跳下去!” 蒋艳艳也是笑得肚子疼,对陈小川打趣说道。 “那你可得提前订好医院床位了。” 就在这时,三楼入口处响起了银铃般的轻笑声。 这嗓音很是悦耳动听,顿时将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吸引了过去。 只见一身天青色长裙的乌青青,正负手慢慢走来,隐隐透出股上位者的雍容大气。 她身材本就高挑,再配上这高跟长裙,更显得婀娜多姿,高挑动人。 当即便让周围男性的双眼齐齐一亮。 在她身后,则是跟着个大腹便便的西装男,寸步不离,正微微佝着腰,边走边不停擦着额头冷汗。 “徐总经理,您,您怎么来了?” 望见那名大腹便便的西装男,沈雯雯脸色一白,忍不住失声说了出来。 “喂,你又是什么人?” 蒋艳艳不满地哼了声,质问说道。 这女人不但长得比自己漂亮,气质更是高了不知多少个档次,一上来就吸引了无数男人的目光。 连风少都望得两眼不眨,一副猪哥样。 关键是故意截住自己的话头,让她下不来台。 这让蒋艳艳更为窝火。 “这位是我们乌氏集团的代理董事长,也是乌家的嫡系大小姐,乌青青女士。” 那位大腹便便的徐总经理,没有理会沈雯雯。 而是抬高嗓音,对周围的人介绍起乌青青的身份来。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却让众人接连震惊。 乌氏集团的代理董事长! 乌家的嫡系大小姐! 这两个身份,无一不是让场中大部分人,都是需要仰望的存在。 而落在同一人的身上,更不是一加一这么简单。 有心之人已经从这两句话中,嗅到了丝隐藏的信息: 这个名叫乌青青的高挑美女,很有可能,是乌家年青一代的领袖人物! 发现这一点,这些人望向乌青青的目光,更是惊骇无比。 “老天,乌家的代理董事长,居然这么年轻!”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 “关键还是一位大美女呢。” 在众人的议论纷纷声中,蒋艳艳变了脸色。 一张浓妆艳抹的脸皮白了又红,红了又紫,最后涨成了猪肝色。 有这么一位乌家的大人物,替陈小川说话,她今天算是出丑出定了。 乌青青路过她的身边,蒋艳艳慌忙低头,深怕再惹恼乌青青。 岂料,乌青青根本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就这么走了过去,仿佛蒋艳艳是空气一般。 这让蒋艳艳更是难堪,羞恼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陈先生,这是您的七千万,已经全部办好了手续,在这张卡里面。”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中,乌青青走到了陈小川面前,恭恭敬敬的双手递出张银行卡。 轰的一声,商场内围观之人顿时炸开了锅。 七千万,还是这名乌家大小姐亲自过来交给陈小川…… 也就是说,这个年轻人刚才说乌家欠他钱,还真不是吹牛扯淡! 一时间,先前嘲笑陈小川之人,无不感到脸上发热,窘迫得不行。 而胖子风少与蒋艳艳,脸上更是火辣辣的一片。 那乌青青的话语,就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他们的脸上。 相比他们,陈小川身后的老爷子等人则是齐齐吓了一跳,呆呆互相对视。 “小川哥,你瞒得我们好苦呀!” 林芸回过神来,顿时又惊又喜的扯着陈小川的衣袖,兴奋说道。 “我电话里就告诉过你,你们偏偏不信,我有什么办法。” 陈小川无奈说道,把乌青青递来的银行卡,随手递给了林芸。 小丫头呆滞了下,随即吓得双手一抖,如同接了个烧红的烙铁。 在林婶儿责备的目光中,不好意思的吐了吐小舌头,这才死死握紧。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沈雯雯一张画着精致妆容的脸庞,此刻惨白一片。 脑海中,只有那“七千万”三个字在晃来晃去。 她想不明白,一个明明窝囊得不行的陈小川,为何在两人分手小半年之后,就能迅速拥有如此身家? 想到之前,还说她与陈小川已不是一类人。 此刻想来,真是说不出的滑稽可笑。 真实的情况是,陈小川已经成为了她需要仰望的存在。 两人间的差距,已经如同天险般难以逾越…… “陈先生,具体的情况,我已经通过监控录像,和徐总经理了解清楚了……对不起,给您和您的家人造成麻烦了。” 乌青青见陈小川收下银行卡,眼底闪过一丝喜色。 随即她正了神色,用着带歉意的语气,对他弯腰道歉。 “大爷阿姨,还有两位妹妹,都是我乌家用人不善,这才给大家造成困扰,我乌青青身为乌氏集团的代理董事长,责无旁贷,我道歉,对不起!” 乌青青说完,见陈小川点点头,这才走到老爷子等人面前,再度真诚的弯腰鞠了一躬。 见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城里姑娘,一上来就给自己又是道歉又是鞠躬。 不但林婶儿吓得手足无措,就连一项淡然处事的老爷子,也有些局促,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哎,没事没事,闺女你不用这样。” 林婶儿手忙脚乱,把乌青青给扶起,感动得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瞧瞧人家,这才是城里人该有的文明礼貌啊。 “这位阿姨,的确是我的错。” 乌青青正色摇头,这让林婶儿对她印象更为大好,点头笑个不停。 道完歉,乌青青来到了沈雯雯还有那名林店长跟前。 两人对视一眼,无不都是胆战心惊,吓得脸白如霜。 代理董事长不但给人家陈小川道了歉,连那些明显是乡下人的家人,也没有忽视。 这足以见得,陈小川在乌青青心里的分量。 “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 顿时,林店长双目呆滞,一屁股坐在地上,绝望喃喃。 199、换衣 最终,这场闹剧,以乌青羽等人的狼狈离去而收场。 围观的吃瓜群众意犹未尽,都很好奇陈小川的来头。 一个能让乌家欠钱的年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一时间,再没人敢小瞧林婶儿一行人。 哪怕她们穿得再老土,举止再如何的局促紧张。 落在有心人眼里,都觉得颇有神秘感。 “说不定,人家里有矿呢。” 有人暗暗猜测,这个看法得到了大多数人的一致认可。 不然一群乡下来的农村人,凭什么要让乌家大小姐亲自接待? 陈小川也因此在众人眼中,多了个“矿老板”的标签。 “小川,我这么处理,你可还满意?” 驱散跟屁虫一样的徐总经理,乌青青带着陈小川一行人,直接到了大楼的顶层。 这里一般不对外开放,只有商场的高级vip,才能通过至尊会员卡进入。 “我是不是让小青你为难了?” 陈小川挠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道。 听到陈小川颇为亲昵的称呼,乌青青俏脸一红,却没有说什么。 她垫着脚尖,负着小手轻轻一转。 一身天青色长裙,顿时如同一朵青莲般绽开,很是动人。 “是呀,人家回去说不得会被奶奶臭骂一顿呢,小川你该怎么补偿我呀?” 乌青青调皮的眨眨眼,笑问道。 对于乌大美女的主动热情,陈小川颇为有些吃不消,两人毕竟才见了两面而已。 “呃……我前些日子,在山里捡到一头被天雷劈死的大蛇,那蛇肉可是个好东西。” “要不,你去陈家村,我请你吃蛇肉羹?” 陈小川想了想,自己委实也没有其他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总不能再炼几滴灵药给乌青青吧? 灵药这种有价无市的珍贵东西,他也明白,不能大量炼制。 一旦让人发现他的秘密,到时候是福是祸,可难说得很。 “好呀好呀,陈家村是吗,等会儿我开车送你们回去,顺便尝尝那蛇羹的味道。” 想不到乌青青一听,顿时欢欢喜喜的答应了。 陈小川嘴角抽搐,暗暗后悔自己的多嘴。 乌青青这个女孩的背景可不简单,他心里隐隐有些警惕。 顶楼是一座开放式的商城,鞋包,限量版服饰应有尽有。 好多都是陈小川叫不出名字的英文标识,他随意看了几眼,并不认识。 也就失去了翻看的心思,坐在角落里的沙发上等待林芸等人。 “你不去选几件衣服吗?” 乌青青毫不介意,捋着裙边,一把坐在了陈小川的身侧。 两人挨得有些近,陈小川闻着她身上传来的淡淡幽香,只觉似曾相识。 “我比较喜欢运动服还有白衬衣。” 陈小川的衣品比较枯燥。 以前是没钱去培养,如今有了钱,他也不想改变。 在他看来,只要穿得干净利索就行。 乌青青撇撇嘴,有些无语。 她干脆起身,硬生生把陈小川拉到了男士服饰区。 见两人过来,自有乖巧的年轻女服务员上前微笑询问。 乌青青小手一挥,丝毫不容陈小川拒绝。 “给这位先生配两套正装,两套休闲装。” 陈小川刚要开口,便被乌青青一瞪,只好苦笑闭嘴。 任由那两名容貌姣好的女服务员,麻利的在身上量来量去,一通忙活。 过得片刻,陈小川面前摆着整整一架衣服,鞋盒里还有好几双崭新的皮鞋,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我不试行不行?” 陈小川最怕买衣服,苦着脸问道。 乌青青二话不说,给两名女店员一使眼色。 两个小姑娘顿时捂嘴一笑,伸手就要去扒陈小川的衣服与裤子。 “我自己来,我自己就行,谢谢……” 陈小川那叫一个汗,忙不迭死死护住裤腰带,拎起衣服,逃也似的钻进了试衣间里。 乌青青在背后笑得直不起腰来。 别说,乌大小姐的眼光就是不一般。 换上她细心挑选的一套休闲西装过后,陈小川整个人气质一变,倒有几分电影明星的味道。 “这位先生的身材比例,是我见过的数一数二的,真是天生的衣服架子呢。” 望着从试衣间出来的陈小川,一名女店员由衷的赞叹。 若不是乌青青在场,都想要主动询问陈小川的微信了。 乌青青也是妙目发亮,盯着陈小川看个不停。 平心而论,陈小川长得并不算帅气。 但自从修炼了炼神经过后,已是经历两次洗髓伐骨。 整个人说不上脱胎换骨,但也变得皮肤光滑,骨肉匀称,给人一种天然无痕的印象。 这种飘然出尘的气质,让他平添了几分魅力。 举止谈吐,都能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惬意感。 也正因为如此,一向对世家精英难以入眼的乌大小姐,才会下意识与陈小川亲近。 好似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般,毫无生疏的感觉。 “看着还行,就是这头发……” 乌青青摸着精致的下巴一顿评论,目光落在陈小川的头发上,顿时俏脸做便秘状,整个人都无语了。 “不行不行,头可断,发型不能乱!” 陈小川一瞧她这模样,连忙义正言辞的摇头拒绝。 他的本职工作可是个烧烤师傅,捯饬得那么帅气干嘛? 难道还嫌烧烤摊不够高调? 他可不想,再次成为张家镇微信群里的“热门人物”。 乌青青横了他一眼,好心让他变得更帅气几分吧,还不领情。 哼,真当她乌大小姐,成天闲着发花痴啊? “小川哥,我想买个手包……” 就在这时,陈小川身后,响起道犹犹豫豫的嗓音。 “嗤!哈哈哈,林芸你这穿的是啥啊,你要是穿成这样去烧烤摊,还不得被人笑死啊!” 转身一看,陈小川顿时就笑喷了。 只见林芸换上了身深v的晚礼服,裙边开叉到了大腿根,胸口露着白花花一片肉肉。 林芸一听,小脸顿时就黑成了锅底。 她气急败坏道:“陈小川!谁说我要穿着这身去烧烤摊了!” “那你穿着去下地干活,也不行啊,风一吹,就跟没穿一样,还不把你给吹感冒了?” 陈小川故意装糊涂的说着,诚心想要逗逗这个小丫头。 林芸的脸整个儿黑成了碳头,气呼呼的踩了陈小川一脚,掉头就走。 “这位妹妹,你看上了哪个包包,跟乌姐姐说,姐姐帮你挑挑。” 乌青青又好气又好笑的横了陈小川一眼,过去安慰林芸。 “乌姐姐,你家的衣服是不是都很贵呀?” 两女丢下陈小川,自顾走远了。 林芸偷偷打量了眼陈小川,见他没有望来,这才略微紧张,对乌青青小声问道。 “你怕什么,你小川哥哥刚从我这里赚了七千万,还怕他买不起几件漂亮衣裳吗?” 乌青青有些好笑的打趣道。 林芸一听,想到刚才陈小川那张可恶的嘴脸,顿时也升起了“打土豪,分田地”的义愤。 她恶狠狠的一点头,反正也是陈小川叫她来买衣服的,活该他大出血一回! 陈小川的五感远超常人,自然也听到了乌青青的话语。 她不由得嘴角略微抽搐。 七千万是很多,可真要花几十万去买衣服,他还是有点肉疼的…… 刚才乘着乌青青不注意,他可是偷偷问过一名女服务员。 结果,得到个晴天霹雳般的回答: “先生,我们这里的各类商品都是精品中的精品,很多都是限量款,国内都没几件的哦。” 陈小川当时默然了很久,差点想要当即扭头就走。 限量款是什么概念?反正他心里没有个概念。 只知道要很多钱,很多很多的钱…… 他坐在沙发上,望着被店员领着不断试衣服的老爷子等人,心想这钱来得快去的也快。 不过,花在亲人身上,倒也值了。 “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压心里压心里不能告诉你……” 就在这时,裤兜里响起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陈小川的沉思。 他摸出手机一看,只见来电提醒显示为“二栓”。 “陈二栓打来的……难道,是陈家村发生了什么事情?” 心里一动,陈小川按下接听。 只听得电话那头,顿时响起陈二栓有些焦急的声音。 “小川你在哪里?赶紧回来吧!刘家村还有周家村几个村子的人,都跑来我们村了!” “他们来干什么?” 陈小川略微皱眉问道。 ……说,说是你,如果不把高速路的路线图改回去,他们今天就拆了你家院子!” 电话那头,陈二栓正将手机捂在耳边,躲在茅房里面。 透过门缝,不安地望了外面的人山人海一眼,他这才急迫说道。 200、村民闹事 “小青,我有点急事需要回村里去,就先走了。” 陈小川收起手机,对乌青青说着。 见他眼底有些凝重,乌青青也收起了挽留的心思。 她正色道:“那我叫人送你去吧。” “也好,谢谢你,小青。” 陈小川略微犹豫,便点头答应。 此刻陈家村想必已是处于水深火热当中,及早赶回去才是。 随手给老爷子等人说了声,陈小川便在乌家一名司机的护送下,径直往陈家村而去。 一路上,陈小川不停思考这事儿该如何解决。 想了半天,却没有任何头绪。 “那就不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还不行这些人敢乱来不成?” 陈小川想得头都大了,索性将其甩到一旁,闭眼养神。 由于是乌青青郑重嘱托,再加上这名车师傅的车技不错。 往常需要三个多小时的路程,约莫只过了两个多小时,便到了陈家村。 道了声谢,陈小川下车,大步朝村口而去。 还没靠近,便远远听到一阵喧闹的人声。 大多在叫着陈小川的名字,让人把他给交出来。 进了村,往自家小院而去,陈小川远远便瞧见,小院门外的空地上站满了人。 大多是些生面孔,有的手里还拿着镰刀锄头等物。 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干架的阵势。 “来者不善啊……” 瞧着那些黑压压的人头,陈小川也是吓了一跳,眼中的凝重之色更甚。 自己也没干啥丧尽天良的事情啊? 为毛这些人脸上,都是一副“为民除害”的义愤之色? 只见人堆中央,有陈大栓兄弟俩,还有村长陈一发。 都是陈家村与陈小川交好的村民。 而另外的陈家村村民,则大多一脸幸灾乐祸的站在远处,抱着胳膊瞧热闹。 “各位乡亲,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可这修路是国家规划的,不是他陈小川一个人能左右的啊,你们今天就算把他家小院给拆了,也没啥用啊!” 陈一发急得额头满是大汗,抬着双手,试图抚平群众们的情绪。 这些人虽然是冲陈小川来的,可闹事的地点可在他陈家村。 要是闹出个什么暴乱群殴事件,他这个村长,算是真的就当到头了。 是以,面对那些一脸凶神恶煞的邻村村民,他不得不硬着头皮,站出来维持秩序。 案子早早就上报到了乡政府还有县衙门。 奈何,陈家村地处偏远,要等这两处来人,也得费不少的时间。 “大伙儿别听这王八蛋的,这瘪犊子早就收了陈小川的不少好处了!” 有人躲在人堆之后大声嚷嚷,试图搅乱这趟浑水。 陈一发一听,差点没气炸了肺,这到底是那个王八蛋在乱喊乱叫? 老子倒想收点好处,奈何人家陈小川也没给啊! 这顶屎帽子被扣得很是窝囊,他顿时扯着嗓子冲人堆里,气急败坏的嚷嚷: “是那个混蛋在乱说?有种给我站出来!” “大伙儿看啊,这陈一发心虚了,想要针对咱们呢!” “这高速路图纸修改之后,好处得到最多的就是他们陈家村,他这个狗村长自然也没少捞好处,大伙儿今天可别放过他啊!” 那人没有理会陈一发的说辞,反而更加大声的煽动起民愤来。 “是啊!都是张家镇的,他们陈家村凭啥能得这么多好处?” “肯定是和陈小川那小王八蛋一起搞的,这路本该就从咱们刘家村还有周家村、王家村三个村子门口过,根本就没他们陈家村啥事!” “陈家村的人可真是黑心啊!” 一时间,在场的外村村民听到了那人的煽动,顿时怒火高涨,隐隐有要暴动的趋势。 陈小川站在村口看了一会儿。 凭借着出色的听觉,他很快就在人堆之中,发现了那名煽动之人。 赫然是刘家村的刘麻子! “这家伙以前不是刘老三的狗腿子吗,刘老三兄弟两人都进去了,他怎么还有胆子敢来挑事?” 陈小川盯着一脸得意奸笑的刘麻子,微微皱眉。 见陈一发与陈大栓两兄弟对视一眼,似乎快要招架不住了。 陈小川也不能再光站着,径直大步往小院门口走去。 “对!乡亲们,今天不但要把陈小川教训一顿,还要把这个狗村长给,给……” 刘麻子高声叫着,正要在添把火,好让村民的愤怒更加高涨。 岂料话还没说完呢,后衣领一紧,被人一把给提了起来。 他愤怒转头,正要叫骂几句,迎面却正对上一张冷漠的清秀脸庞。 正是记忆里那个瘟神的模样! 顿时吓得他双腿发软,把刚到嘴边的恶毒话语,都生生给咽回去了。 “陈,陈小川?” “我听你说得挺不错的,来,站到人堆中央去说,让大伙儿都瞧瞧你这位意见领袖的嘴脸。” “你,你要干什么,你放开我,你放开!” 陈小川说完,不顾刘麻子的死命挣扎,提着他的后衣领,大步走进了人堆中央。 “他就是陈小川?哼,我还以为有三头六臂呢。” “嘘,可不能小瞧他,听说他一身力气大得吓人,可是曾经双手硬扛挖掘机挖斗的存在!” “就他这小身板,你吹牛吧你!” “嘿,我吹牛,当初好多人可都瞧见的,信不信由你。” 无数村民见陈小川过来,纷纷自动分开,让出条路来。 有些人还有点不服气,想要为难一下,却被同伴给生生扯到一边去了。 “一发叔,刚才就是这个家伙在背后偷偷叫嚷。” 陈小川拎着神色慌张的刘麻子,来到陈一发三人跟前。 一把就将刘麻子给丢到了地上,摔了他一屁股蹲。 “大栓,二栓,今天这事儿先谢谢你们了。” 不再去看坐地上不敢爬起来的刘麻子,陈小川抬眼,对陈大栓两兄弟感激笑道。 “谢啥,都是一个村的兄弟,还能让外人跑来给欺负了不成?” 陈大栓爽朗笑道。 “就是,小川你可是说过的,要是本村人都不帮,还指望别人来帮吗?” 陈二栓跟着说着,眼神却是很是轻蔑,瞥了眼远远站着的其他陈家村村民。 听他的话意有所指,陈小川也没在意。 陈家村的村民是什么德行,陈小川早就深有体会,自然也就没有奢望太多的人站在他这一边。 只要不倒打一耙,他就万分感谢了。 “好啊,刘麻子,原来是你这王八蛋在背后瞎叫喊!” 陈一发瞧见地上拉耸着脑袋坐着的刘麻子,恨不得想要伸腿狠狠踹几脚。 就是这王八蛋一直在瞎嚷嚷,搞得时态在不断朝换方向恶化。 不过,好在眼下陈小川总算是回来了。 “小川,今天这些人,都是为了高速路规划图纸而来。” “也不知道是谁,把新规划好的图纸给泄露出去,几个村子的村民都不干了,跑来我们村大吵大闹,得小心呐。” 陈一发狠狠朝刘麻子吐了口唾沫,胸口犹自不断起伏,显然被他给气得不清。 他喘息了几下,这才凑到陈小川跟前,小声说道。 201、心凉 “陈小川,你既然敢回来,那就赶紧给我们三个村子一个说法!” “对!把高速路规划图改回去!” “凭什么好处,都是你们陈家村一个村全占了?” 见陈小川来到人堆中央,神色却依然从容,似乎根本没有一丁点害怕的影子。 周围的外村村民顿时就不乐意了。 我们这么大的架势,你小子连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也太不把人放眼里了吧?! 一时间,数道激昂的声音响起。 都是要求陈小川,将高速路图纸再改回原样。 之前因为刘定康,想要趁早办成高速路修建这事儿。 所以路线一心取直,图纸设计得很是粗糙。 虽然经过了周、王、刘三个村子,但是好多地方并不适合修路。 而且占用耕地面积太大。 导致这事儿在柳正源过目之后,直接就否决了先前的图纸,要求重新设计。 而且由于孟国雄厌恶刘家村,在困龙坡的所作所为,更是直接发话: 不许高速路经过刘家村。 仅此一项,便连带着把与刘家村挨得极近的周、王两村,都判了死刑。 刘家村的人因为出了刘定康这件事,本来大部分人都已经准备放弃了。 但是人家周、王两村的人是无辜的啊。 一心欢欢喜喜,把之前衙门通知要被占领的耕地,给收拾出来。 结果呢? 高速路改道了! 这不是让大伙儿白忙活一场,更是白白欢喜了一场吗? 眼看到手的肥鸭子,就这么嘎嘎叫着飞走了。 这些人岂能咽下这口气? 是以,这才有了今天来陈家村闹事的一幕。 “高速路图纸的设计,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了,你们怕是找错人了。” 对于这些人心里打的什么主意,陈小川可是心知肚明。 高速路占地的补偿是孟家独自承担,极为丰厚。 一亩地差不多能得十多万。 若是耕地里有果树坟头之类的,还会有额外补偿。 可别小瞧这十多万,放在经济落后的张家镇周围,都能连着娶两门媳妇了。 正是因为如此,明知道高速路图纸已经内定,很难再修改。 这些人不敢跑到县衙门去闹事,便在刘麻子的唆使下,跑到陈小川家来闹。 妄想通过陈小川,来改变高速路的路线走向。 “哼,人家孟家可是都听你和你爷爷的话,你要修改路线,还不是一通电话的事情?” 人堆之中,林玉梅站在刘家村人当中,抱着胳膊阴阳怪气的说道。 陈小川望了眼,这个与林芸家沾亲带故的女人,没有说话。 “对啊,明明一通电话就能解决的事情,你小子偏偏不做,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 “就是!我看这小子成心不让大家发财!” “难怪他会灰溜溜的回到乡下,跑去烧烤摊打零工,这样坏心肠的人,外面的大公司谁敢要啊?” 在场之人听了林玉梅的话语,纷纷又躁动起来。 挥舞着手中的镰刀锄头,对陈小川叫嚷。 见陈小川依然还是一脸无动于衷的模样,陈一发瞧得头都大了两圈。 他知道陈小川背后有人,可自己背后没人啊! 要是再让这些人继续闹下去,指不定,还会闹成什么样子呢。 “周长富,周长富?你别往人堆里躲,我都看到你了!” 他睁大眼睛,仔细扫视周家村的村民,果不其然,发现了个熟悉的人影。 周家村村长,周长富! “我说你好歹也算是一个村长,怎么没半点思想觉悟,不但不阻止村民闹事,反而还跟着瞎起哄?” 见周长富一脸无所谓的站了出来,陈一发顿时气就不打一出来。 周长富是个和陈一发差不多年纪的中年男人。、 他披着衣服,满不在乎的扣了扣牙齿,呸的一声吐出口唾沫。 “陈一发,你她娘的还好意思问我?要不是你们陈家村的吃相太难看,老子会这么吃饱了撑着,跑来你们陈家村这破地方?” “你没听人家陈小川说吗,高速路的路线图纸又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你们来我们村闹算什么本事?有种你们就带着人,跑到县衙门去闹啊!” 陈一发被周长富身上这股无赖劲,给气得不轻,气呼呼的说得唾沫横飞。 “嘿,你当我傻啊,跑到县衙门闹事,还不得被抓起来啊?” 周长富用着看傻子的眼神,鄙夷的斜了眼陈一发。 “你特么也知道会被抓啊!老子,老子……” 陈一发气得差点没当即吐出口老血来,不敢跑县衙门闹事,所以就来陈家村闹? 这也太不把他这个陈家村村长,给当回事了! 他胸口剧烈起伏,指着周长富,气得都说不出话来。 “王三顺!你是王家村的村长,是不是也准备学着周长富,跑来耍无赖?!” 目光扫到王家村的村民之中,陈一发正瞧见个矮小的男人,想要往村民背后躲去。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家伙,正是王家村的村长,王三顺! 似乎觉得不好再躲,王三顺回过身,冲陈一发憨憨的一笑,脸上说不出的局促。 可偏偏就是不吭声。 陈一发心里顿时一沉,连王三顺这种平日里唯唯诺诺的软弱之人,都敢这样。 今天这事儿,怕是很难善了。 “陈一发,你该下台喽!” “哈哈哈,被人骑到头上屙屎屙尿都不敢吭声,你这个村长可当得真是窝囊,我都看不下去了。” “啧啧,平日里在我们面前耍威风,真遇到事情,就成了怂包蛋一个,真是有出息啊。” “瞧瞧,这就是我们陈家村的村长,我看啊,他还是趁早下台的好,免得传出去,弄臭我们村子的名声!” 那些远远瞧热闹的陈家村村民,见陈一发被气得无话可说,顿时都哈哈大笑起来。 好些个还不停指指点点,觉得陈一发不配当这个村长,是在丢陈家村的面子。 他们倒不是一心向着外村人。 而是因为在上次拆迁陈小川家小院,用来盖别墅养老院这件事上,把陈一发连同陈小川都恨上了。 这些人满以为陈小川家的别墅,是孟国雄看在陈家村的面子上修的。 都是陈家村的人,凭啥陈小川家能独占? 再者说,这么大一座别墅,空房间多得不行。 修好了,拿来当养老院有什么不行的? 他们早早就想好了,等别墅一修好,就先让家里的老人搬进去占房间。 等家里的年轻小子要办喜事的时候,岂不是白白就得了间现成的婚房? 连装修钱都能省下一笔,想想都觉得妙不可言。 然而,这么一件“造福乡邻”的大好事,却让陈小川与陈一发给搅黄了。 你说说,你说说这两人的良心咋就没了呢? 难道都被狗给啃了? 是以,这些人明面上不说,其实心里早就记恨陈小川与陈一发两家了。 今天偏偏又遇到这些外村人闹事,实在让他们感到快意非常。 没有下场助拳,已经算是看在同村人的面子上了。 “好,好,你们很好……” 他颤颤巍巍,指着两个不作为的村长,又望了望远远站着瞧热闹的陈家村村民。 心里,顿时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憋屈的悲凉。 高速路项目得到利益最多的,还是陈家村的村民,而不是他与陈小川。 可如今外人都跑到村里面来欺负人了,这些人却依然置身事外,没把他这个村长当回事。 这样的村子,有必要为它抛头颅,洒热血? 一时间,原本想要为陈家村谋取福利的一腔热情,顿时就化为一汪冰水。 “小川,要不就听他们的,打电话问问孟老先生,问问高速路图纸能不能改改?” 陈一发颓然向陈小川问道,眼底满是止不住的落寞。 202、旧怨 “小川,要不就听他们的,打电话问问孟老先生,问问高速路图纸能不能改改?” 说完这话,陈一发心里都在滴血。 他当这个村长已经有十来个年头了。 虽然没有啥大的作为,可心底,还是想要改善村民的生活质量,还是想要改善陈家村的贫困现状。 然而眼下,陈一发是彻彻底底的寒心了。 他突然明白过来,陈家村最需要改变的,不是经济情况。 而是人心。 “一发叔,你怎么了?” 望着神色伤感的陈一发,陈小川有些不解。 “没什么,就是觉得累了。” 陈一发笑笑,没有多说。 “陈小川,你小子都听到了吧,连陈一发这家伙都服软了,你还死撑着干嘛,这高速路修好了它又不是你家的,干吗死咬着不松口啊?” 周长富见陈一发屈服,也是略为有些诧异。 不过轻轻松松让他服软,也算是见好事,他也就并未多想。 “是啊,小川,都是乡里乡亲的,你说让这高速路多经过几个村子,大伙儿也能跟着多沾点光不是?” 矮小的王三顺搓着手,也跟着笑着劝说道。 “是啊,你就赶紧答应吧!” “反正你们陈家村也就这样,拼死拼活的有啥意思啊?” “就是就是,陈家村这些混账东西,还没我们刘家村的人有情有义呢!” 其他村民纷纷也开始鼓动陈小川起来,毫不客气,对远远瞧热闹的陈家村村民大加指点。 这让那些人原本笑嘻嘻的脸庞,顿时就僵硬了。 却又不敢说什么,只得抱着胳膊,臭着张脸生闷气。 “各位叔叔伯伯,我们想你们一直没弄清楚一个问题。” 陈小川见陈一发算是熄火了,他也就是不再勉强。 自顾上前一步,挡在了陈一发的面前。 陈一发眼神复杂,望着陈小川的背影,摇了摇头。 “什么问题啊?你倒是快说啊!” “对,快说快说!” 有人当即催促道,周长富与王三顺对视一眼,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明白陈小川为何在这个节骨眼上,说出这么奇怪的话来。 他们不由得下意识竖起耳朵,深怕漏掉陈小川说的每一个字。 陈小川望了两人一眼。 “你们知道这高速路是怎么来的吗?” “废话,这谁不知道啊?” “哼,我还以为是什么问题呢,敢情是问这个。” “这不就是县衙门看我们这些村子贫困,所以修路改善经济情况吗?” 周长富也跟着说道:“你小子别磨蹭了,赶紧说出你的目的吧!” “我想大伙儿都知道,这高速路一修,带来的好处是多得说不清。” “但是出资修路的不是县政府,而是困龙坡烈士纪念馆中的烈士——孟常军老英雄的后代,孟国雄老爷子一家。” 陈小川大声说完,见不少人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他顿时继续道:“而孟国雄老爷子为什么要花这么多钱,为一个偏远乡村修高速路呢?” 没有人回答。 陈小川自顾说道:“因为孟常君烈士,就牺牲在我们这片土地之上,更是因为我爷爷曾经救助过孟常军!” 话音落下,场中大多数人,顿时面面相觑。 周长富与王三顺也是神色不定。 显然没想到这一条高速路的背后,还有这么多的缘由。 见他们这副神色,陈小川冷笑一声,继续开口。 “说得难听点,人家孟国雄孟老爷子,就是看在我们陈家村的面子上,更是看在我爷爷的面子上,才出资修路,和你们又有什么关系?” 这话一说出来,三个村子的人齐齐变了脸色。 要真是按陈小川所说的,人家孟国雄算是为了报恩,这才出资修路。 说起来,还真是和他们的村子,扯不上什么关系。 “这,这怎么就没关系?不都是陈家村附近的人吗……” 当即有人不服气,小声的嘀咕道。 只是嗓音有些弱,透着底气不住。 “呵呵,你们还好意思说都是陈家村附近的人?” 陈小川顿时就笑了,遥遥盯着那人。 “你们怕是忘了几年前,县衙门组织修建灌溉水渠,是谁把上游给堵住了,硬是不让我们陈家村接水?” “导致那一年陈家村的田地,都裂了口子,粮食差点颗粒无收?” “还有那次修建通往县城的柏油路,你们非说陈家村人少地不平,路往这边走太浪费了。” “宁肯把路线往荒郊野岭里改啊,也不愿让我们陈家村的人得实惠,你们没有忘记吧?” “还有那次封山育林的补偿款……” 提到这些陈年旧怨,陈小川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双拳。 陈家村以前实在太过窝囊了,常常被这几个村子欺负来欺负去,还不敢吭声。 就算是他与林芸在镇上的中学上学,也常常受到这几个村子里的同龄人鄙视,嘲讽。 好几次陈小川被人拦在放学路上,被别人揍得鼻青脸肿,却没人帮忙。 只能一个人咬牙应付好几个同龄人。 这些旧事勾起了他的伤心回忆,不由得眼眶都微微泛红。 正是由于这些村子的常年争夺资源,这才导致了陈家村一直处于贫困线之下,难以翻身。 如今见有高速路项目,落在了这个往日的软柿子身上,怎么能不叫人眼红? 满以为只要再随便伸伸手,就能把这块大肥肉给抢过来。 不过他们却忘了,陈家村有他陈小川。 而陈小川,可不再是放学路上,那个被人围殴得还不了手的瘦弱少年。 听陈小川提起这些陈家村憋屈的过往,陈大栓兄弟俩也悲愤无比,齐齐站到了陈小川背后,怒视众人。 就连陈一发也一扫颓然,咬着腮帮子,把腰杆子撑得笔直。 他的腰弯得太久,是时候得挺直走路了。 就连远远站着瞧热闹的陈家村村民,此时也不禁涨得满脸通红,只觉胸口堵得慌。 被人欺负了,还不敢吭声?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好些个年轻人暗暗捏拳,刚想迈动脚步。 却被家里的长辈瞪了一眼,生生拉住,不让他们上前。 “我说你小子怎么就那么记仇?这些事都过去好几年了,亏你一件件还记得那么清楚!” 周长富双眼微眯,阴阳怪气地说道。 “咳,这些事情早就过去了,小川你也不能太过小心眼不是?” 王三顺讪讪笑着,眼底却隐隐透着不屑。 “就是,你们村子自己争不过,这怪得了谁?” “要怪,就怪你们爹妈给你们少生了几条胳膊,哈哈哈!” 有人打趣说道,顿时惹得三个村子的人,齐齐哄笑起来。 这下子,不光陈大栓两兄弟气得脸色铁青。 就连那些拦住家里小子的陈家村村民,也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很是窝火。 可多年的欺压让他们早就失去了血性,除了窝囊的暗暗生闷气,根本没有想过要做点什么。 更别提,敢当着这么多外村人的面,说几句反驳的话了。 “你们就认定了我陈家村好欺负,是不是?” 陈小川眼神冷下,一一扫过那些嬉笑的脸庞,仿佛要把他们深深刻在心里。 “就是欺负你们陈家村,怎么滴了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周长富也懒得再伪装,干脆撕破脸皮。 “姓陈的小子,我劝你呢,还是乖乖让人把高速路图纸给改回去,不然啊,别怪我们不客气。” “村长,和他废什么话啊,直接绑回去,不改图纸我们就不放人!” “对,不改图纸就不放人!” 周长富说完,其他村民顿时闹哄哄的响应道。 “哦,想要动手?” 陈小川笑了,他如今最不怕的,还就是动手了。 “今天我就把话说在这里,想要改动高速路的路线图纸?没门!” 203、单手 “今天我就把话说在这里,想要改动高速路的路线图纸?没门!” 陈小川说完,那冷厉非常的双目,缓缓从周长富等人脸上一一扫过。 见者无不低头。 “妈的,这小子的眼神怎么那么吓人?” 低头看着鞋尖,周长富心里暗骂自己没胆气。 今天居然被一个年轻小伙子的眼神,就给吓住了? 周长富啊周长富,你以前扒火车、拦路收钱的胆子呢? 他又是不解,又是羞恼,与王三顺对视一眼。 见这个王家村的村长点点头,周长富这才抬眼,狠狠一挥手。 “别和他啰嗦了,上去绑人!” “周长富!你脑壳真的进水了不成?” 陈一发一看这架势,今天怕是很难善了,顿时心里又气又怕,对周长富大声问道。 周长富不答,只冷冷斜了他一眼。 随着他的命令下去,几名周家村还有王家村的精壮男人,顿时大步上前。 抬手就要往陈小川的肩头抓去。 “我看谁敢动小川!” 陈大栓两兄弟见状,也知道今天这事儿躲不过去了。 陈小川对他两人都有大恩,他们自然不能眼睁睁,看别人就这么把陈小川给抓走。 陈大栓赤手空拳,陈二栓就地一扫,在门缝旁发现了块松动的青砖。 顿时一把抽出,高高举在手里。 “呦呵,想不到这陈家村,居然也还有两个硬气的啊。” 周长富望着陈大栓两兄弟,皮笑肉不笑的哼了声。 他对那几人大声道:“今天谁拦着就打!妈的,我还不信陈家村有不怕死的!” 话音落下,那几人眼神一厉,看向陈大栓两兄弟的目光,也变得不善起来。 虽然大家都是乡里乡亲,但真到了谋求财路的关头,可没人再理会那劳什子乡情。 乡情能算几个钱? 多少钱一斤? 要知道,高速路的征地款,随随便便就是大几千,够他们在地里忙活大半年了。 是以,这些人根本没想过要放过陈大栓两兄弟。 顶多看在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份上,不往他们脸上招呼罢了。 “你们,你们别过来……” 毕竟还是太过年轻,没有经历这种阵势。 陈大栓稍稍好一些,只是抿紧嘴角。 而陈二栓可就吓坏了,一直紧张不安的咽着口水。 不但说话的嗓音颤抖,就连举着的砖头,都在随着五指不住的晃动。 “哈哈,连板砖都拿不稳,还想拍人?孙子,你爷爷教你个乖,板砖不是这样拿的。” 逼上来的几人里,有个光头大汉猖狂大笑。 把陈二栓说得满脸通红,胸口不住起伏。 他想也不想,上前就伸出五指,朝陈二栓手中的板砖抓去。 结果手刚伸到一半,便觉手腕猛地一痛,竟是被人死死抓住。 那力道大得吓人,如同一道铁箍死死箍住。 那人吃了一惊,心想自己的腕力,可是在附近几个村子都是赫赫有名的。 每年地里收完庄稼,一堆人在打谷场乘凉。 几个村子的老少爷们,都喜欢在一群娘们面前,展现自己的男人雄风。 而扳手腕,则是大伙儿最为喜欢的一种方式。 他已经蝉联“周家村打谷场扳手腕大赛”,十来年的冠军。 不论左右,双手的腕力自然是大得吓人。 没想到,今天却被人就这么随随便便,给一把抓住。 用力一挣,居然没能挣脱开来。 那人豁然抬眼,正对上一双平静无波的漠然眼神。 卧槽,居然是这个年轻人! 光头大汉吓了一跳。 若是个精壮的成年男人,能如此抓住自己的手腕,他还能接受。 可眼下死死抓住他的。 分明是那个身材单薄、浑身除去骨头,就没几两肉的陈小川! 这委实让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微微张口,呆呆看着陈小川。 一时间,竟是惊得忘了去挣脱。 不光是他,就连暗暗捏了一把汗的陈二栓,也是看得两眼发呆。 手中的板砖都差点滑落,砸到脚后跟。 他连忙把板砖再牢牢抓紧举起。 可一双眼睛却是又惊又喜,眨也不眨,定在陈小川的那只胳膊之上。 “周老大,你他娘的是在发什么呆?” 见自己村子里的壮汉,居然被陈小川这个小年轻给一把抓住。 周长富很是不满,还以为这周老大是在故意放水。 “对啊,周老大,你她娘的是不是被婆娘榨干了力气?哈哈哈!” “我看他是老牛耕地,没余劲了喽!” 其余的村民嘻嘻哈哈,哄笑起来。 那人姓周,在家排行老大。 是以周家村的人都叫他“周老大”,而非实际上的老大。 这称呼听起来倒也有几分威风,周老大也乐得别人这么叫。 久而久之,大伙儿都不叫他名字了,天天“周老大”长,“周老大”短的。 把他都给叫得飘飘然了,下意识里,还真以为自己是周家村的老大。 此时被众人一哄笑,顿时臊得满脸羞红,心里真是又气又急。 他抬眼就对那些嬉皮笑脸的脸庞怒叫道:“笑你娘的臭屁!” “哈哈哈,对对对,我们是在笑臭屁,笑一个臭屁,好臭,好臭。” 周老大常年霸占扳手腕大赛冠军,得到了村里面大多老娘们的青睐。 其中不乏一些小年轻的俊俏媳妇。 这让周家村很多男人,其实很是嫉妒周老大。 平常不敢单独吭声,怕遭报复。 此刻借着大伙儿的哄闹,顿时幸灾乐祸的大声嘲笑起来。 周老大那叫一个气啊,真是恨不得当即冲过去,给那说俏皮话的人几个大耳瓜子。 可偏偏右手还被人家给箍着呢。 他怒而转头,臂膀猛地一用力,想要把手腕从陈小川的手里给抽出来。 没想到,他整个人一使劲,右手腕就跟长在了陈小川的五指上一样,纹丝未动。 自己的劲道一传到手腕之上,便如泥牛入海,毫无影踪。 陈小川更是稳如江心青石,连眼睛都没带眨一下的。 这让周老大更是心惊,随即是更大的羞恼。 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人拿捏得动弹不得。 “我操你妈!” 毕竟这么多人看着,周老大急了,口中一声臭骂,猛地一声怒吼。 身形一沉,他反身往外死命一扯,用上了吃奶的力气。 额头青筋高耸,脸色涨得通红,手臂上的肌肉更是纤毫毕现,凹凸有质。 显然已是拼尽了全力。 然而,右手腕仍旧牢牢被陈小川抓住,根本没有动摇丝毫! 死寂,小院大门前的空地上,一片死寂。 周老大的体格,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然而都这般拼命了,竟然还不能挣脱那个年轻小伙子的钳制。 这,这简直骇人听闻! 周家村的人再也笑不出来。 因为他们比外村的人,更为了解周老大的力气。 好多人已经心神惊骇,吓得倒吸凉气。 周长富脸色阴沉,眼中一片凝重。 在来陈家村闹事之前,他可从来没将陈小川的实力考虑进去。 这实在有些大意。 他余光望向王三顺,却见他无动于衷,眼神有些微冷。 “知不知道,我最烦别人骂娘。” 只听得陈小川冷冷说了一声,眼中冷意大盛。 看得周老大心里发毛,后背阵阵发凉。 话音刚落,没等周老大反应过来,只见陈小川抓住周老大手腕的右手,随意往下一扯。 “咔擦!” 响亮的一声骨响过后,周老大脸上一僵,蓦然浮现出一股巨大的痛苦之色。 他嗷的一下子,凄厉嚎叫起来。 陈小川松开手,只见周老大的右臂顿时软趴趴的垂下,如同死蛇。 在场之人见之大骇,无不勃然色变。 周老大的右臂,被生生扯断了。 205、群殴 “慌什么慌!” 周长富这十多年的村长,不是白当的。 虽然瞧见刚才陈小川生生踹飞周老大那一幕,心里也是惊骇无比。 但他很快就强制镇定下来,深深吸气,板着脸蹲下身,在周老大的心口摸了摸。 “还有心跳,应该只是昏了过去。” 手心传来周老大平稳的心跳,周长富也是暗暗松了口气。 悬到嗓子眼的一颗心,终于落进了肚子里。 要知道,他们今天来闹事,便已经可以定性为恶性事件,是可以被刑拘的。 但所谓“法不责众”,周长富赌的便是,衙门不会把大家伙儿都给抓紧去。 最有可能的,就是捏着鼻子,装模作样的处罚一番,不了了事。 然而,若是周老大被陈小川一脚给踢死。 那么这件聚众闹事的“小事”,可就成了件出了命案的大事儿了。 陈小川踢死人,固然会受到严重惩罚。 然而他这个村长带头闹事,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这并不是周长富所愿意看到的。 在来之前,他可是得到过“那一位”的拍胸口保证。 说是今天随便他们怎么闹,只要不杀人放火就行。 哪怕是把人打伤打残,只要不出人命,他便有办法保他们安然无恙。 甚至是进了局子,也能很快被放出来,不伤分毫。 也正是因为有了那人的保证加威胁,周长富才敢跟着王三顺,带着人来闹事。 “没死,周老大没死!” 听到周长富的话,当即有人也有样学样,摸向周老大的心口,随即脸色兴奋的大叫起来。 其他村民一听,自然也要下手去摸摸,嗯,有心跳,还真有心跳。 可怜的周老大,不但被人踢昏过去,还得被无数道咸猪手给摸来摸去。 要是他醒来,估计又会被活生生的给气昏过去…… 见人没死,一些原本打退堂鼓的村民又镇定下来。 毕竟钱壮怂人胆,在他们眼里,陈小川俨然已经成了一颗摇钱树。 只要把他给绑回家里去,还愁高速路不从门口过? 还愁家里荒废的田地没人征收? 还愁娶媳妇没彩礼,修房子没票子? 钱,都是钱呢。 恐怕陈小川也没想到,就是因为高速路项目这一件事。 他如今在周边村民的心目中,已经比财神爷身边的散财童子,更像散财童子了。 “大伙儿也别闲着了,这小子力气大,大伙儿一起上吧!” 王三顺瞥了周长富一眼。 他顿时会意,不动声色的点点头,抬眼怒声说道。 周家村的人齐齐轰然响应,虽然陈小川力气大得惊人,可他毕竟不是三头六臂。 力气再大,还能大得过广大群众的力量? 这么多人呢,一人唾口唾沫,都得把他给活活淹死。 “上!兄弟们都一起上!” 顿时间,群雄响应,人头耸动,黑压压如同一股滔天潮水。 眼看着,就要小院门口那可怜巴巴的四人席卷而去。 ”在广大人民群众面前,所有一切牛鬼蛇神,统统都是纸老虎!” 这些人信心满满,总想着别人能冲在前面。 就算陈小川的拳头落下,那也是砸在别人身上,痛不到自己心里。 最多呢,就是投去个怜悯的眼神,然后同仇敌忾的怒吼一声“操他陈小川的奶奶个腿!”,完事。 “来几个人先把周老大抬走,找辆车送镇上卫生院去。” 周长富一瞧地上的周老大,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一不留神,他脸上、身上,已经多了好几道鞋印。 嘴皮都被踩破了,青乌一片,好不狼狈。 他皱了皱眉,人躺在这里总不算是个事儿。 而且,现在看着没事,但难保一直拖下去不会有事。 “我来我来!” 话音刚落,顿时有好几道声音争前恐后的响起。 倒不是因为与周老大关系好,而是眼下情况太乱,他们也不太想留下。 能溜走,何乐而不为? 一时间,好几道身影,就跟百米冲刺似的奔了过来。 有人占住了周老大的脑袋,有人占住了胳膊,还有几个在为谁抬周老大的腰身而争执。 最后争执不过,只得愤愤不平的捏住鼻子,去抬周老大的臭脚…… 周长富看得很是感动,谁说我们周家村的人,都是只认钱不认人的? 看看,都看看,这都是浓浓的乡情啊! “还是我来吧,我有车,到镇上快一点。” 周长富象征性的把手放在周老大的衣角上,结果旁人不干了。 一个周家村村民,急忙扯着他的胳膊。 “村长,你可不能离开啊,你是我们的主心骨,你走了,就没人主持大局了!” “对啊,村长,你还是留下来为大伙儿着想吧!” 那几个抬着周老大的人心有默契,不动声色的齐齐靠近了些,硬生生把周长富给挤开。 然后欢欢喜喜的抬着人,脚下走得飞快。 瞧那模样,像是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里似的。 “好,好,我不走。” 周长富笑了笑,心里那叫一个气啊。 盯着那几个抬着人远去的背影,恨得牙痒痒。 敢把老子挤开,你们回村给我等着! 见周老大被安然送离阵地,周家村的人都是心神大振。 一边互相推嚷,一边慢吞吞往陈小川逼去。 陈小川看得都乐了,等你们磨磨蹭蹭上来,都快要吃晚饭了。 这架到底还打不打啊? 他可挺想将以前受的委屈,都连本带利,统统“打”回来呢。 对于如今的他来说,单挑这些人一群,还是这群人单挑他一个,都没太大区别。 真火神拳?是万万不能用的。 打死打伤,他还得赔命赔医药费,根本划不来。 “我说你们磨磨蹭蹭的,跟个娘们似的,到底是一个个的上,还是一起上啊?” 陈小川好整以暇的抱起胳膊,面对黑压压的人潮,笑问道。 猖狂,实在太过猖狂! 这根本就是没把他们这群人,给放在眼里啊? 顿时间,那些人微微一愣,随即就怒了。 好些个气得哇哇大叫,还有的气得脸都歪了。 这么多人,你小子还敢口出狂言? 哼,真是不知道惨字该怎么写吧! “兄弟,上!咱们狠狠教训这小王八蛋一顿!” “对!大哥我听你的,我跟着你上!” “兄弟你先上,大哥在后面给你打掩护,防止其他人偷袭!” “好的大哥!你上我就上!” 一群人把话说得震天响,可真要单独面对,这一脚能够踢飞周老大的陈小川…… 顿时间,又怂了。 互相鼓励打气,可到了离陈小川一米远的范围,就死活不肯再上前一步。 深怕自己是第一个出头鸟。 陈一发与陈大栓两兄弟,被眼前这副奇景给看得再次目瞪狗呆。 没想到往日里,这些凶神恶煞的邻村人,也有发怂的一天啊? 他们看得又是惊奇又是好笑,心里反倒不怎么害怕了。 那些远远站着的陈家村村民,也是瞧得暗暗稀奇。 怎么搞得陈小川,就跟身上抹了老虎尿似的? 让这些平日里凶恶得不行的家伙,纷纷不敢靠近呢? “卧槽,谁他妈推的老子?!” 就在这时,人堆之中突然有道身影跌跌撞撞,一头往人堆中央的陈小川而去。 他一边忙不迭止住脚步,口中一边骂骂咧咧。 本来好好的躲在人背后,结果一转眼,也不知道被谁,一下子就给推了出来! 他那叫一个气啊,都有心抬手就是一锄头,敲死那个推人的王八蛋, 好不容易站稳,结果一抬眼,正对上陈小川那双戏谑的眼睛。 唬得他心里一慌,猛地想到了周老大被一脚踢飞的场景。 下意识就举起锄头,往陈小川脑袋上敲去。 尼玛,终于敢动手啊! 陈小川心里那叫一个感动啊,要是再这么干等下去,他都快要打瞌睡了。 虽然早就存了教训这些刁民一顿的心思,为陈家村出口恶气。 但人家不动手,他也不好直接开打啊。 这个冒冒失失的家伙,陈小川简直爱死他了! “那就下手轻一点?” 对待“恩人”,陈小川自然要“客气”几分。 见那人挥舞着手中的锄头落下,他悠闲的伸手一扯。 先是把那人的武器给夺来,然后抬起左手,轻轻在他的后脖子一剁。 顿时间,那人翻着白眼,晃了晃身子。 在倒下的瞬间,陈小川分明从他眼中,隐隐看到几分释然之色。 “也不知道是装晕,还是真被打晕的……” 陈小川嘴角抽搐,有些无语,自己真有那么可怕吗? 好吧,可能是刚才踹飞周老大的那一脚,太过暴烈,给人家留下心理阴影了。 “打人了!陈小川打人了!” 那人一昏倒,地上干坐着了半天的刘麻子,突然杀猪般的叫喊起来。 他手脚并用,三两下就往人堆里钻去。 “妈的,气死我了!” “上!都上!” 见陈小川真敢出手打人,与其畏畏缩缩,还不如一哄而上呢! 顿时间,众人齐声发喊,高举着手中的镰刀锄头,嗷嗷叫着往陈小川冲来。 场面陷入暴乱,陈小川嘴角笑意隐去。 反手猛地把陈一发三人给推进了小院里,轰的一声合上了门。 没有后顾之忧,他才能放开手脚,大杀四方! 挺身而立,陈小川面色从容。 天地间,在他眼中,只剩下那席卷而来的黑色人潮。 206、匹夫一怒 天色已近黄昏,有些阴沉。 “砰!” 一杆锄头高高举起,朝脑门砸来。 陈小川连眼皮都没抬,信手支起刚才夺来的锄头,往上一架。 那偷袭而来的锄头便倒回而去,力道震得出手之人虎口发麻,手中锄杆如同活物,几欲脱手。 砰!砰! 两根擀面杖粗细的长棍,带着呼呼风声扫向膝盖。 陈小川右腕翻转,锄杆横扫而下。 擀面杖几乎同时被格开,反倒砸得旁边之人哇哇痛呼。 砰砰砰! 更多的镰刀、锄头还有竹竿等物,暴雨般当头落下。 陈小川眼神一厉,手中锄头从左横扫向右。 当即扫倒一片人影,惊起阵阵痛苦至极的哀嚎之声。 可这些人也爆发出了骨子里的狠劲,突然间变得悍不畏死。 有人倒下,就有人立刻上前。 手中的家伙事儿,对准了陈小川的脑门、还有腰腹等要命之处招呼。 头顶满是挥舞的黑影,如同一片阴霾般遮天蔽日。 陈小川已经看不到天空了。 耳畔满是发疯的呐喊,还有棍棒互相撞击的闷响声。 他不知道格开多少锄头,扫退多少镰刀,打退了多少波群殴。 紧靠着小院的后背一片冰凉,已被汗水浸湿。 门内传来陈大栓等人焦急拍打,陈小川已顾不得回应。 咔擦一声,锄头终于不堪撞击,断为两截。 陈小川随手丢掉锄头,只握住一米来长的木杆。 一人一杆,他要守住这道门。 这不仅仅是他的小院,更是身为陈家村之人,最后的底线! “陈小川,陈小川……” 狂风骤雨般的围攻之中,隐隐约约,他听到了人堆外传来的着急呼喊。 嗓音很是耳熟。 又是猛烈的横杆一扫,面前稍稍空开了条缝隙。 陈小川透过这片刻的喘息,正瞧见村路那头,有两道一男一女的身影奔跑而来。 赫然是吴胜利还有郑秋怡! “快走!别过来!” 陈小川脸色变了。 他并不畏惧这些村民的围攻,但他害怕别人会伤到吴胜利与郑秋怡! 嘶声大吼,奈何声音很快便如同水滴入海,淹没在一片汪洋般的喧闹声中。 “妈的,这小子还敢叫人来!” “打!一起打!” “都住手!我们是官差!” 吴胜利与郑秋怡,还想分开陷入狂暴之中的村民。 结果这些打红眼的人,哪里听得进两人的话语? 纷纷掉转锄头镰刀,反手就往两人身上挥去。 两人齐齐大惊,本想着身体素质远超常人,结果却忽视了在人海之中,根本就舒展不开拳脚。 虽然咬牙苦苦躲闪了几下,但不到片刻,郑秋怡便觉后背一痛。 挨了一记狠的。 “郑师姐!” 吴胜利急了,大吼一声,就要伸手去摸腰间的配枪。 却被郑秋怡一把按住,对他摇摇头。 也就这么一耽搁,两人身上再度挨了几下,衣服已经隐隐见红。 “大家都停手,我们是官差……” 郑秋怡忍着剧痛,仍旧试图让场面安定下来。 可她的声音在人潮中显得如此孱弱,根本没人听得清。 轰隆,轰隆。 傍晚的天幕,闷雷滚动,像是要下雨。 陈小川心里有些发慌,他不想让朋友,因为自己的事情而受到伤害。 甚至是生命危险。 他一边凶猛挥动手中的已经木渣爆裂的锄杆,一边想要往郑秋怡两人移去,与两人会和。 但面对上百人的围攻,他显得是如此的渺小。 仿佛风浪中的一叶扁舟,没被席卷沉没已是万幸。 哪里还能左右方向呢? 又是一片黑影落下,他微微屈身,锄杆横扫而出,惹起一片痛呼。 下一刻,他的目光,对上了几米之外,正倒向地面的郑秋怡。 她头发乱了,额头血流不止。 倒地瞬间,凄然一笑。 陈小川的一颗心猛然一揪! 人影耸动,郑秋怡的身影,顿时淹没在了无数的腿脚间。 陈小川只觉脑海一片空白,心里空荡荡的。 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天地间的一切,都离他远去。 眼前,只剩下郑秋怡倒地之前的凄然一笑。 仿佛,那就是永久的诀别。 “不,不应该是这样,我不要这样!” 肩头的痛楚让他悚然惊醒,这才发觉身上已经挂彩。 棍棒如同暴雨般而来,痛苦冲刷浑身上下。 “大伙儿使劲打啊!这小子没力气了!” “打死他!打死他!” 有人兴奋呐喊,有人狠恶挥棍,陈小川分不清是谁的声音,只剩下胸口那道暴烈无比的声音。 放手去杀,放手去杀吧! 他的眼睛红了,口中一声怒吼,竟是盖过了天边那咔擦一声的惊雷。 震得周围之人耳朵一片轰鸣,仿若惊涛拍岸。 他怒了,他有七情六欲,他也只是个普通人。 眼睁睁见到朋友倒在敌人的棍棒之下,他做不到无动于衷,做不到手下留情。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断口爆裂开来、露出白森森木茬的锄杆,迅猛在半空呈弧形而去,化为一道致命的危险孤影。 “啊——!我的胳膊!我的胳膊断了!” 那人原本瞧着陈小川突然发呆,不由得大喜过望。 手中的锄头,不断朝陈小川的腰身招呼,手都挥酸了。 本想着,再给这小子来下狠的,就收手。 结果锄杆刚刚挥出,熟悉的触感还没传来,他眼前只觉灰影一闪而逝。 下一刻,双臂却咔擦一声,传来让人心惊的骨裂之声。 强烈的痛楚,好似被烧红的烙铁给狠狠烫了下。 那人当即脸色惨白,双手一松,垂着两条已经有些扭曲变形的红肿胳膊,撕心裂肺的哀嚎惨叫。 陈小川眼神冰冷,丝毫不为耳畔那声声嚎叫所动。 随手丢掉已经爆裂开来的锄杆,脚尖一勾。 将那人的锄头操在手里,再度凶猛挥出—— “啊——我的手,我的手!” “唔!呜呜!” “好痛啊!” “这小子疯了!” “快跑!快报案!” 手中的锄杆仿佛死神之镰,在人潮中游龙般肆意横扫,遇之无不辟易。 不多时,陈小川的脚下,已齐刷刷的倒下一大片人影。 大多都是抱着手脚肩头,痛苦惨叫。 还有的被砸中脑袋,当场便昏死过去。 原本站在人堆外,负责指挥的周长富与王三顺,此刻也是脸色发白,两腿发软。 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的眼底,看到了抑制不住的恐慌。 他们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跑! “呵呵,想走?” 陷入狂暴之中的陈小川,余光瞥见那两道罪魁祸首的身影。 当即咧嘴冷笑,一个箭步便冲了出去。 砰砰两声闷响,周长富与王三顺艰难回头,正对上陈小川满是杀意的眼睛。 二人捂着流血不止的后脑勺,摇摇晃晃,扑倒在地。 “呼,呼……” 转头扫视,小院门前的空地上,再无一人敢靠近。 陈小川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脸上冰凉一片。 这才发觉不知何时,阴沉沉的天幕已经飘起小雨,沥沥下着。 哐当一声,他丢下已经变形的锄杆,自顾走到郑秋怡面前。 剩余站着的村民你看我,我看你。 突然发一声喊,慌慌张张的一哄而散,跑得比兔子还快。 陈小川没有理会那些逃跑之人,他蹲下身,拂开女孩额间沾血的发丝。 望着她双眼紧闭的惨白俏脸,陈小川心里又悔又痛。 “小川,对不起,我,我没能保护好郑师姐……” 吴胜利艰难从地上爬起,一拐一拐的走来。 他鼻青脸肿,神色一片悔恨。 陈小川没有说话,一把将郑秋怡抱起,发了疯似的朝张家镇医院跑去。 207、你必须死 张家镇,卫生院。 单人病房靠窗的位置,周老大被白纱布,裹得像头刚出锅的木乃伊。 老老实实的躺在床头,他正悠然的望着门口走廊里,那些来来去去的俏丽白衣女护士。 其实他伤得并不重,被卸掉的胳膊已经正骨接上。 胸口挨的那脚,也只是些皮外伤。 做了一番检查过后,医生说并无大碍。 之所以包扎得这么夸张,是他主动要求的。 先前那名小护士还不肯,一脸不耐的说你这么大个人,要是全身包裹,先不说有没有必要,这得多浪费纱布? 结果周老大从裤兜里,掏出几张红票子过后,那小护士顿时眉开眼笑。 不但按要求照做了,临走时,还把微信号给了周老大。 说是等他伤好了,可以一起吃个饭庆祝一下。 “嘿嘿,真白,真圆。” 回想起小护士弯腰低头,给他缠绕绷带之时,透过那白衬衣的领口。 窥见的那两团白皙浑圆,还有当中一抹诱人无比的深沟…… 周老大舔舔嘴角,只觉小腹一片燥热。 就在这时,病房门口白衣一闪。 他还以为,是先前那个腰细臀翘的小护士又来了,顿时就要笑着开口。 “你是周家村的?” 来人却是个高高瘦瘦的男人,穿着一身白大褂,头发花白。 他嘴上还挂着个口罩,挡住了大半张脸。 周老大顿时很是失望。 他脸上笑容隐去,撇撇嘴,敷衍的点点头。 他盯着那人透出些憔悴的额头,说实话,若不听声音,他一定会觉得这人是个老头。 可略微嘶哑的嗓音,分明表明,这是个和他年纪相仿的中年男人。 周老大倒有些好奇起来。 这人到底经历了怎样的事情,才会未老先衰,苍老得都看不出年纪来? “听说你们周家村还有王家村的人,都跑去陈家村闹事了?” 那人放下手里的不锈钢托盘,搁在床头柜,取出一只注射好的针剂。 低头就往周老大的胳膊扎去。 “你是谁?” 周老大一缩胳膊,避开了那人的动作,眼中明显透出几分警惕与狐疑。 “我是给你打抗生素的医生,你那事儿还是听护士说的。” 那人极有耐心,把周老大缠满绷带的胳膊板回来,仔细寻找静脉。 并没有因为周老大有些无礼的动作,而生气。 “那之前的那个护士小姐呢?” 周老大放松了警惕,随即又问道。 他有些失望,还以为能多接触接触那名小护士呢。 “她临时有事请假了。” 医生随口说着,注射完针剂,便取出针头,随手丢进不锈钢托盘里。 “我看过你的病历,你的伤在胳膊上,怎么要缠成这样?” 他抬手看了看腕表,似乎也不急于走,反而和周老大扯起了闲篇。 “嘿嘿,不装得重一些,以后怎么能多要点医药费赔偿啊?” 周老大满脸绷带下的一双眼睛,明显透出些狡黠。 他得意一笑。 “医生啊,你别说出去,等医药费赔偿下来了,我给你封个大大的红包。” 说完这话,周老大突然觉得身子有些发麻。 他以为是躺得太久了,也没在意。 “行,我不说。” 医生也笑了笑,再度抬起腕表看了眼,随即嗯了声。 他转头,又从不锈钢托盘里取出之前的针管。 这次却没有注射进任何药液。 周老大瞧得有些奇怪,医院不是说,所有注射器注射过后,都要经过消毒才能再次使用吗? 我呸,原来是说一套做一套。 他眼底有些鄙夷,脸上却没有露出什么。 “时间到了。” 医生将注射器抽了管空气,然后低头,就要再度往周老大的胳膊扎去! 这番动作,大大出乎周老大的预料,他顿时就急了。 注射空气进静脉,虽然他没学过医,也听人说起过。 这样做是会死人的! “嚯,嚯嚯……” 他艰难张嘴,这才发觉舌头好似块秤砣,根本说不出话来。 只有喉头发出模糊不清的嚯嚯声。 “你也别怨我,谁让你被陈小川踢了一脚呢?那么多人看着。” 医生不理会已经无法动弹与开口的周老大,专注的将空针管中的空气,慢慢推下,注射进先前的针孔之内。 周老大脖间青筋高鼓,双眼瞪得凸起,显得极为惊恐。 可偏偏,却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人,慢慢推下注射活塞,将死亡注射进他的身体。 “嗯,你还有三十秒的时间,那就让你死得明白点吧。” 注射完两管空气,望着呼吸逐渐急促的周老大,医生满意的笑了笑。 他放下针筒,慢慢抬头,解下了口罩。 那是张中年男人的脸,国字形,鼻梁挺直,轮廓分明。 看得出,以前是个容貌刚毅的男人。 眼下,却消瘦得鹳骨高耸,憔悴不堪。 像是足足苍老了十多岁。 在望见这张脸的一瞬间,周老大双眼死死瞪圆,透出一股不可置信之色。 他翻起白眼仁,瞳孔已经慢慢开始扩散。 胸口起伏得有些厉害,像是里头装了口破风箱。 生命进入倒数,一瞬间的惊恐,让他居然挣脱了药效的束缚,极度艰难的开口。 “你,你,刘……” “不错,我就是。” 医生点头承认,又将口罩带回去,望着瞳孔逐渐放大的周老大。 他叹息了声。 “你要怪就怪陈小川吧……为了他,你必须死。” 等说完这话,周老大已经不再动弹。 他瞳孔散开,睁着眼睛,直直对着天花板。 三十秒,只要三十秒。 两管空气注入静脉,让这个身体精壮的光头男人,在短短三十秒内,便悄无声息的死去。 医生静静的又等待了一分钟,确定了周老大再无生机。 他这才伸出手,试探了下周老大脖间。 终于死了。 口罩下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安息吧,以后逢年过节,清明十五,我都会烧纸祭拜你的。” 他伸出带着白橡胶手套的手掌,慢慢将周老大的眼皮抹下。 “呵呵,陈小川,我看你这次还怎么逃?” 独自坐在病床前,医生低沉的呵呵笑了起来。 他肩头不住耸动,单薄的白大褂背影透出无尽的萧索。 倒像是在哭一样。 将针剂还有手套取下,统统装进白大褂口袋里,他起身合上房门,走得头也不回。 他却没发现,单人病房拐角里的单人卫生间内。 一个小护士握着手机,缩在卫生间玻璃门背后,吓得花容失色,瑟瑟发抖。 208、一辈子 十方县,人民医院。 陈小川坐在单人病房之中,望着病床上的郑秋怡。 她的头上缝了条长长的口子,此时被白纱布包裹着,隐隐渗出血迹。 “醒了?” 见她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睁开了眼睛,陈小川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下,不由笑道。 “嗯。” 郑秋怡苍白的笑了笑,似乎扯动了伤口,微微张着红唇,抽了口冷气。 “别乱动,才缝的针。” 陈小川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郑秋怡俏丽一红,心里莫名有些心慌。 “你说说,你说说你跟着吴胜利那个家伙乱跑什么,幸好那一锄头只是砸中了额头,要是砸偏点……你是不是要我内疚一辈子啊?” 陈小川又气又是心疼的说着。 “你救了我三回了,我帮你一回都不行啊?” 郑秋怡委屈的翻了翻眼睛,撅起嘴角,扭过头不去看陈小川。 “行行,帮就帮吧,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帮倒忙……” 陈小川一瞧她这模样,顿时有些牙疼,这说也说不得,人家毕竟也是好心好意。 “陈小川!” 郑秋怡扭回头来,气鼓鼓的瞪着陈小川,不说话了。 “呃……呵呵,你肚子一定饿了,我去给你买饭。” 见这丫头似乎真的生气了,陈小川顿时心里一虚,忙不迭岔开话题。 “哼。” 郑秋怡没好气的哼了声,声音突然小了下去。 “要是我真的受伤成了植物人,你,你会不会照顾我一辈子呢?” 说完之后,她自觉脸上如同火烧,烫得吓人。 “呵呵,那是不可能的。” 陈小川好笑的摇摇头, 开玩笑,就凭自己这一手释魂渡元的功法,植物人又如何? 他不信每天用神念渡体,还唤不醒一丝沉睡的意识? 郑秋怡豁然抬眼,没想到陈小川会说出这般话来。 一双妙目,顿时间流露出委屈、失落还有孤独…… 她低下头,一滴清泪从雪白的脸颊滑落。 “诶,诶,你哭什么呀?” 陈小川慌了,连忙伸手想要去擦眼泪,郑秋怡往后一缩,避开了他的手。 “我说,你误会我的话了。” 仔细回想刚才的话语,陈小川真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自己就算能治好植物人,可郑秋怡不知道啊。 她估计还以为自己这么说,是相当的绝情呢。 郑秋怡抬起满眼的泪水,恨恨横来一眼。 “我的意思是,我的医术啊,就算你真成了植物人,我也有办法把你给治好。” 陈小川突然一拍脑门。 “我说,你不是准备赖我一辈子啊?那不行,我可养不起这么漂亮的一个老婆。” “呸,想得倒美,谁稀罕和你过一辈子似的。” 见陈小川说得粗鄙,郑秋怡俏脸绯红,眼泪倒是止住了。 她很是鄙夷,一颗芳心却咚咚狂跳个不停。 “行啦,你就别乱想,好好休息吧。” 陈小川瞧着郑秋怡这模样,有些哭笑不得,在床头柜上抽出张纸巾,去擦郑秋怡的眼泪。 她这次却没有躲开,任由陈小川在她脸上抹来抹去。 “喂,你是在擦桌子呢,就不会温柔点?” 郑秋怡撇撇嘴,眼底却有丝丝甜蜜的笑意。 “你再说,我就走了啊。” 陈小川有些不耐,手一缩,郑秋怡顿时下意识伸手抓住他的手背。 一瞬间,两人目光交错,似有千言万语。 郑秋怡触电般缩回手去,俏脸烫得更是厉害。 她把手心贴在胸口,感受着那如同小鹿乱撞的心跳。 真怕下一刻,一颗芳心便要跳出胸腔。 指尖还残留那一抹柔软的触感,陈小川讪讪一笑,手顿在半空,都不知道放哪儿好了。 “哦对了,我得去烧烤摊了,你慢慢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 想起下午张发财一连打了上百通电话,差点没把手机给打爆了,陈小川也很是头痛。 烧烤摊如今彻彻底底,在张家镇打响了名气。 听张发财在电话里说,因为昨夜闭摊,乘兴而来的食客不愿离开。 一堆人硬着在摊位上坐到半夜,搞得张发财差点没有崩溃。 “小川,你再不来,他们就要把烧烤摊都拆了,唉。” 张发财在电话里诉苦,可嗓音却是得意非常,根本听不出一点为难的影子。 纵然陈小川有心想要守在郑秋怡的身边,可烧烤摊那边也不能不顾。 好在郑秋怡的伤势,并不是很严重,主要还算皮外伤。 他准备明天炼制点木灵液过来,好加速她的痊愈。 “那好吧……” 郑秋怡一双妙目之中,神采暗淡下去,明显有些失落。 “嗯,有什么事情就打我电话。” 陈小川说完,对郑秋怡笑笑,起身走出病房。 缓缓合上房门的瞬间,他分明察觉到,郑秋怡还在用余光偷偷打量自己。 一狠心,他拉上门,转身而去。 此刻天色已经完全黑下,万幸的是,还有最后一趟县城发往张家镇的晚班车。 等他到了张家镇的大排档外,已是足足到了晚上八点。 “哎呦,我的祖宗唉,你可总算来了!” 张发财一直站在大排档门口,缩着脖子立在瑟瑟秋风之中,憔悴得如同一座望夫石。 见到大步走来的陈小川,那一瞬间,他感动得差点没热泪盈眶。 难道,这就是幸福的滋味吗? 他顿时眉开眼笑,扯着陈小川的胳膊就要往烧烤摊拖去,打死都不愿再松开。 “张叔,有这么严重吗?” 陈小川嘴角抽搐,被那声“祖宗”叫得脸色一黑。 “嘿,你这甩手掌柜倒是挺悠闲的,你是不知道哇,那些记者也来了,混在食客里面一直起哄,还威胁我说再不开摊,就写小报道,把我们这烧烤摊描绘成如何如何的肮脏与难吃,不搞垮我们不誓不罢休……” “……” 陈小川听得有些无语,不就吃个烧烤吗,要不要搞得这么极端啊? “算了算了,别多说了,先去烤烧烤吧!” 张发财那还敢多耽搁,拉着陈小川就往烧烤摊快步走去。 “哇!是烧烤小王子来了!” “苍天啊,大地啊,这王八蛋终于肯来了!” “尼玛,老子连晚饭都没吃,就是为了饿着肚子吃烤串,差点没把肠子给饿断了!” 当陈小川的脚步刚一踏入大排档内,右上角烧烤摊前站着的黑压压一堆人,顿时刷的一声,齐齐把目光投来。 随即是各种吐槽,各种激动,就差来一出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抱歉,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陈小川歉意说着,余光突然扫了烧烤架前的点菜单上。 足足堆了一尺来高! 尼玛,这么多的烤串,他这麒麟臂今晚怕是都保不住了…… 他脸色一僵,那一瞬间,差点想要掉头就跑。 209、挑战 “小川哥,你今天下午,是不是跟人打架啦?” 陈小川艰难的挤进人堆,好不容易才站到了烧烤架前。 林芸顿时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凑到他耳边小声问道。 “老爷子也知道了?” 想起这件事,陈小川脑袋有些大了。 老爷子从小便不许陈小川打架斗殴,说他家就陈小川这么一个独苗苗。 要是出了任何差池,以后该怎么面对地下的陈小川父母? 是以,此刻听林芸一说,陈小川莫名就有些心虚起来。 “哼,你打架的时候,被人用手机给偷偷录了下来,老爷子都看到啦。” 林芸噘了噘小嘴,随即偷偷一笑。 “陈爷爷说了,今晚你回家去,要让你对着父母的牌位,跪一晚上呢。” “你个臭丫头,我被罚了你高兴得很是不?” 一瞧林芸这副幸灾乐祸的模样,陈小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黑着脸敲了一下林芸的小脑袋。 “你这颗花心大萝卜,就该管管才好呢。” 林芸揉着头顶,对陈小川恶狠狠的翻了翻白眼。 “我怎么就成了花心大萝卜?” 陈小川越听越是疑惑,自己好像除了方薇薇之外,也没有再带别的女人去家里了吧? 当然,金小鱼在他眼中,自动从“女人”二字之中给剔除了。 一个还没完全发育的小萝莉,也能叫做“女人”? 提到这个,林芸顿时就如同炸毛的小猫般,对陈小川龇了龇小虎牙,神色那叫一个愤愤不平。 “你老实交代,你和青青姐是什么关系?” 她一拍桌子,仿佛是在地下室内审讯叛徒似的。 “我和她能有什么关系?我们昨晚认识的,就见了两面而已。” 提到乌青青,陈小川有些犹豫。 他隐隐能够感觉到乌青青对自己的好感,但他并不确定,那是不是真心的。 试想,一个南陵市顶级世家的大小姐,年纪轻轻,就掌握了家族大半的产业。 怎么可能是那种随随便便,就发花痴的普通女人? 这里面,自然还有其他隐情。 “呵呵,两面?陈小川,你知不知道,今天我们买衣服总共花了多少钱?” 林芸鄙夷的盯着陈小川,仿佛要用目光,在他脸上刻上“虚伪”二字。 “对了,我差点都忘记了……你们花了多少钱,我都会转账给乌青青的。” 陈小川握住酱料刷的手一僵,这才想起,光顾着考虑今天打架的事了。 都忘记早上去鸿兴商场买衣服,还没给人家乌青青钱呢。 “哼,足足花了二十多万呢!” 林芸有些得意,眼中却隐隐又有些心虚。 这买衣服,花了二十多万是不假。 可她没有说的是,光是她选的一个外国包包,就要了十多万…… 当时乌青青带着她去结账,听到女服务员甜甜的报出这个价格。 林芸双腿一软,差点没能站稳。 林婶儿还有老爷子更是齐齐哆嗦了下,惊骇地瞪着那款a4纸大小的皮包。 就这点小东西,能值陈家村的一座两层小洋楼? 唬得两人忙不迭劝说林芸,赶紧将东西给放回去。 这要是随便磕磕碰碰,弄坏了点边边角角,他们可赔不起。 “二十多万是吧,下了班我给乌青青说一声就行。” 陈小川没有去看林芸,专注而又麻利的开始给烤串上酱料。 林芸一瞧陈小川这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心里顿时有些莫名生气。 她大声道:“可乌姐姐没收我们的钱,说是这些东西,算是给我们之前受到的冒犯的补偿!” 陈小川抬了抬眼皮,“把金针菇串拿过来。” “哦。” 林芸泄气了,陈小川越是如此的平静,让她越是感到有些不安。 好像一件极为重要的东西,马上就要被别人给抢走了。 “乌青青呢,她可能以后有点事情需要麻烦我……所以啊,她才这样对你们好啊。” 陈小川十指不停,一串串烤串在烧烤架上空肆意翻滚飞舞,化为道道绚烂的流光,很是引人夺目。 摊位上站着的食客轰然叫好,有些胸前挂着长筒相机的,立刻忙不迭举起镜头。 对准陈小川,咔擦咔擦的镁光灯闪过不停。 那闪光灯有些晃眼睛,陈小川无奈,只得把头再埋低一点。 这些人自发为烧烤摊做宣传,感谢人家还来不及呢。 总不能就因为闪光灯晃眼睛,就把他们给赶走吧? “好了,按点菜单的顺序给端过去吧。” 三两下解决第一张点菜单上的烤串,陈小川抓过一只盘子,将烤串一股脑放在里面,递给林芸。 等了几秒,却没等到林芸伸手来接,陈小川有些奇怪。 抬眼望去,只见林芸正盯着烧烤架怔怔失神。 一双大眼睛有些落寞,两只小手在腰间纠结成一团。 “想啥呢,快去送菜。” 陈小川瞧着她这副娇憨的模样,顿时就乐了。 “哦哦,我马上去,马上去。” 被陈小川碰了碰手背,林芸蓦然惊醒,吓了一跳。 接过陈小川手中的餐盘,转身就跑。 “这丫头,有些心不在焉啊,是怎么了?” 张发财靠了过来,手里还握着个计算器。 由于今晚的食客,大部分都是提前到场,点菜单都是提早订好的。 甚至,还有部分人提前把账给结了。 就是为了求个安心,怕陈小川不来。 那一阵挥汗如雨的忙活过后,他此时反倒成了最清闲的一个。 握着计算器,时不时的,给余下的客人结一下账而已。 “谁知道呢,女孩的心思太难猜了,张叔你可别问我。” 陈小川笑笑,低头一边忙活,一边说道。 张发财也笑了笑,神色一动,像是突然记起什么,脸上顿时露出些兴奋之色。 “小川,杨百万他们松口了!” “松口,松什么口?” 陈小川听得有些莫名,抬头看了张发财一眼。 “嘿,当然是大排档里的摊位啊!这些天,人流量几乎全被我们摊位收了,他们只能开着门干瞪眼睛,一天连水电费都挣不回来,别提有多惨了!” 张发财口中说得凄惨无比,可脸上却全没半点同情,反倒眼中满是幸灾乐祸的笑意。 杨百万之前那副嚣张的态度,他可是一直记得清清楚楚。 “那还真是挺惨的。” 陈小川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想象一下,死对头的店铺里人满为患,客人多到都站不下。 可自家店里呢,却是冷冷清清,连苍蝇都不飞进来一只…… 他要是杨百万,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 惨,实在太惨,陈小川忍不住都有些同情杨百万起来。 “这事儿啊,得多亏人家于丽丽小姐呢,要不是她找人给杨百万施压,杨百万还想咬牙,再撑它十天半个月的。” 张发财笑着感叹了声。 “于丽丽?” 陈小川脸色变得有些古怪,眼前忍不住浮现出,那个火辣热情的妩媚小少妇来。 微微朝摊位上扫视,却没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别看了,人家黑眼圈治好了,又活蹦乱跳,不知跑到市里面的哪个夜店去耍了。” 张发财摇摇头,有些惋惜于丽丽为何的不洁身自好。 在他眼里,跑到夜店站在闪光灯下扭来扭曲,都不是什么正经的人。 陈小川笑笑,正要开口,余光却扫到烧烤摊过道入口处,好几道人影正大步朝这边走来。 目光落在当中一人的脸上,陈小川笑意一收,眼神变得有些清冷。 那人,赫然是消失了一个多月的杨飞。 “你们这儿谁是老板?哼,真是好大的威风,一间小小的路边摊,也敢自称是十方县第一烧烤摊?” “我呸!真是臭不要脸!” 那群人不顾食客投来的道道诧异眼神,自顾走到摊位前站定。 为首的一个光头大汉左右环视,满脸不耐的嚷嚷道。 211、高手 “好!我也一样!我要是输了,我那家店就归你!” 牛哥瞪着眼睛,说得斩钉截铁。 身后的小弟有些犹豫,想要上前劝阻,被他一个眼神就给生生瞪了回去。 “行了,你自己找个地方把烤串弄好,我这里还要为客人烤制烤串,就不借给你了。” 陈小川见事情说定,挥了挥手,仿佛在驱赶苍蝇似的。 这举动可把牛哥给气得不轻,他歪着鼻子,重重哼了一声,转头四顾,不由得大喜过望。 原来这烧烤摊对面,便有一家烧烤店。 不过门可罗雀,与此处的火爆程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虽然有些奇怪这家的生意,怎么差成了如此地步? 不过牛哥也没有多想。 带着一群小弟与杨飞,便推开过道上的食客,大步朝杨百万的烧烤店走去。 “这位大哥,您……” 杨百万其实一早就躲在门背后,偷偷打量这边。 他在于丽丽的牵线搭桥之下,心不甘、情不愿,答应了张发财的转让协议。 也就是说,过了今晚,这烧烤店就要盘给死对头了。 这委实让他心里憋着股火气,难受得不行。 今晚过来不过是收拾东西的,岂料一向顺风顺水的张发财摊位,居然有人敢站出来踢馆! 这可把门背后瞧热闹的杨百万给乐坏了。 要是这个牛哥能搞垮张发财,那他的烧烤店,岂不是不用盘出去了? 这间烧烤店费了杨百万不少心血,能一直开下去,自然高兴得不行。 关键是,张发财的摊位一倒…… 谁还能阻挡他杨百万,垄断张家镇烧烤生意的脚步? 真是想想都让人刺激! 此刻见牛哥居然朝自家店走来了,杨百万心里一动。 连忙满脸堆笑,迎了上去。 “你是这家烧烤店的老板吧?我要借你家的烧烤架用用。” 牛哥撇了眼杨百万,见这满脸麻子的家伙卑躬屈膝,不像是好人,当即也不客气,开门见山道。 “行,行,没问题,随便用!” 杨百万心里都乐开了花。 他巴不得多来些人,去找陈小川等人的麻烦呢。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此时看着牛哥那光滑得蚂蚁都得住拐杖的脑袋,真是越看越是顺眼。 这简直就是照亮我未来的明灯! 杨百万喜滋滋的想到,脚步不停,将牛哥等人带向烧烤架前。 “二毛,这位是牛哥,你来给他打下手。” 杨百万对张二毛毫不客气的说道。 张二毛心里有气,自己好歹也算个烧烤师傅,怎么如今都沦落到给人打杂的地步了? 他有心想要不听,但一瞧着膀大腰圆的牛哥,再瞧瞧店里坐着的好几个小弟。 顿时心里一虚,低头点了点。 “出去,我不需要别人在这里碍手碍脚。” 没想到的是,牛哥冷冷说了一句。 这让张二毛涨红了脸,妈的,自己居然成了碍手碍脚的?这里可是老子的地盘! 他眼底怨恨之色一闪而过。 在牛哥的逼视之下,仿佛像是被霜打的茄子一样,拉耸着脑袋,默默地走出烧烤架。 一屁股坐在店里的藤椅上,面朝墙壁,独自生着闷气。 烧烤架前传来哐哐当当的响动,张二毛心痒难耐,不由得用余光偷偷去打量。 他本来就对牛哥不服气,见他烤个烤串都能弄出这么大的响动,肯定是在手忙脚乱。 存着看洋相的心思,他嘴角裂开抹冷笑。 可当目光落在烧烤架上之时,张二毛笑意一僵,随即满脸骇然。 高手,这是个烤烧烤的高手! 只见牛哥双手如同风火轮般舞动不停,那烤串在他粗大的五指间化为道道暗影,如同活物。 短短的一分钟过去,烧烤架前传来了食物的美妙幽香。 张二毛向往的猛吸了几口,肚子突然就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 “奇怪,我分明已经吃过晚饭了的,怎么还是感觉饿得不行?” 张二毛神色惊疑不定,与杨百万对视一眼,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哈哈,小子,傻眼了吧?我们牛哥的烧烤技术,不但能让食材发挥出最大的效果,而且还能勾动食欲。” “任凭你吃得再饱,一闻到牛哥的烧烤,立马就感觉肚子空空,恨不得使劲把它塞满!” 一个小弟当下洋洋得意,哈哈笑着对张二毛道。 张二毛眼中闪过阵阵骇然。 能够烤制出令食客食欲大动的烤串……老天,这岂不是就能源源不断的吸引食客,赚钱无比? 要是有这一手技术,还愁不能发财? 张二毛激动起来了,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只会烤个烤串,但也能拥有金碧辉煌的一天啊。 “我要拜师!” 张二毛一咬牙,神情坚定了起来,他一屁股站起,就要往烧烤架前走去。 “诶,诶,你小子想干嘛呢?牛哥说了不许闲杂人等去打扰,你特么给我老老实实坐着!” 他刚一动,一旁的小弟顿时不乐意了。 立马变了脸色,厉声喝住了张二毛。 也就在这时,烧烤架前哐当一声。 只见牛哥一把操起,犹自在冒出炯炯烈焰的烤串,猛地往烤架上一拍。 顿时间,不但火焰灭去,而且多余的酱料与葱花等物,都被尽皆拍了个干净。 只留下余香缭绕在烤串之上,闻之令人食指大开。 “老大威武!” 一众小弟纷纷起身,一边咽着口水,一边对牛哥大声喊道。 “嘿嘿,大半个月没有亲自动手,还有些不习惯。” 牛哥摸着光头嘿嘿笑着,眼中隐隐有股高手的傲然之色。 他是烧烤店的老板不假,可平常里烤制烤串的工作,都是交给了手下人去做。 要让他牛哥亲自动手烤制,要的,可不仅仅是票子。 “兄弟们这趟都挺辛苦,等这件事了结,我就给大伙儿亲自烤上一顿烤串,管饱!” 牛哥豪迈说完,众小弟顿时喜出望外,轰然叫好。 能吃到牛哥亲手做的烤串,可一直让人引以为傲。 “牛,牛哥,我想要拜师!” 就在这时,张二毛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了牛哥的脚下。 “啥玩意儿?你要拜我为师?” 牛哥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小子,你得失望了,我牛哥家祖传的烧烤手艺,概不外传,你小子还是洗洗睡吧。” 说完之后,牛哥大笑几声,看都不看张二毛一眼, 拎着刚刚烤制完成的烤串,带着一众小弟,大步往张发财的摊位杀去。 杨飞落在最后,冷笑着望了眼满脸不甘之色的张二毛,摇摇头。 他突然想起,自己之前跪在表舅家门口之时,是不是也如同眼前的张二毛这般? 那么的无助,那么的不堪? “陈小川,这都是你自找的!” 他脸色突然阴沉下来,伸手进裤兜里,猛地捏紧了一只小小的针剂。 212、下毒 “小子,我看你还怎么狂!” 牛哥带着众小弟来到陈小川的烧烤架前,气势十足的哼唧道。 “诸位,我们需要选出几个评委来!” “对于烧烤的评委,我们不需要什么专业的美食家,只要你们当中,选出几位就好!” 一名小弟面朝食客大声说完,食客互相对视,有些反应不过来。 过得片刻,有好几名食客露出跃跃欲试的模样,但没有人主动上前来。 牛哥见他们依然有些犹豫,继续道:“大家不要怕,我们就是切磋烧烤技术。” “本人是十方县'牛气冲天'烧烤店的老板,我在此保证,今晚参加评比的客人,以后到我的烧烤店消费,一律七折!” “卧槽,原来是牛气冲天烧烤店的,怪不得,我就说这老板怎么有些眼熟呢!” “哎哟,听说这牛老板可了不得了,一手祖传的烧烤手艺,就连市里面的大人物都赞不绝口呢。” “那还比什么呀,这位陈师傅一看就年轻得不行,手艺哪能有人家好?干脆直接认输得了。” 听完牛哥的自报家门,有些了解的食客,顿时兴奋的议论起来。 其中好些个,都是第一次来张发财的摊位,下意识就先支持起牛哥来。 面对众多质疑的声音,张发财额头冷汗淋漓,心里就先虚了几分。 他情不自禁,求助似的朝陈小川望去。 一瞧,顿时被气乐了。 只见这小子,依然一副我行我素的淡然模样,手上不停,飞快烤着烤串。 似乎根本没把牛哥,还有这比赛放入眼里。 “哎呀,我的小祖宗,您倒是上点心行不行?我,我都快急死了!” 张发财靠了过去,一边擦着额头汗水,一边对陈小川焦急说道。 “张叔你就放心吧,我的手艺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担心什么?有这些闲工夫,还不如去招待客人呢。” 陈小川头也不抬,将烤制完成的烤串装盘,递给已经不知所措的林芸。 张发财被陈小川说得一愣。 是啊,这么多风风雨雨都走过来了,还怕这个什么牛哥的上门踢馆吗? “好,反正我这摊位,本该在一个月前就黄了的……大不了,大不了我们几个退出张家镇,去别的地重新开摊!” 张发财一咬牙,可是眼中依然忐忑一片,无助的四下打量起烧烤摊上的事物来。 这些熟悉的物件,若是今晚陈小川失败过后,可就是别人的了。 想到这个可能,他心里一揪,眼中多了几分不舍。 “我来我来!” “我也来试试!” 就在两人说话间的功夫,三名食客已经主动走上前来,甘愿充当评委。 “好,多谢大家的帮忙,为了保持公平,我们需要把烤串打乱,混合在一起,请大家稍等一下。” 牛哥望着眼前这些食客,满意的点点头。 他并不怕这里面有陈小川的熟客。 一来,是烤串混合在一起,一般人根本无法辨认出来。 二来,则是他对于自家烧烤技术的自信。 要是连这些普通食客都无法征服,那他这个烧烤世家的传人,也没脸在十方县混下去了。 “陈师傅,你的烤串已经凉了半天,要不要热热?” 牛哥好整以暇的走到烧烤架前,对陈小川冷笑道。 “行,换这些吧。” 终于将点菜单消耗掉了三分之一,陈小川舒了口气。 他甩甩有些酸麻的手腕,点点头,从烤架上抓起一把才烤好的烤串,放进餐盘里。 这个举动让牛哥眼角抽搐,很是无语。 妈的,要不要这样猖狂啊? 老子为了比试,可是专门带了食材,然后全神贯注的精心烤制了十多分钟呢。 哦,你小子就随便抓一把烤好的烤串,就来糊弄一下算完了? 那这也太不把比赛当回事了吧! “行,到时候输了,你别用这个当借口就成。” 牛哥臭着脸,想着陈小川估计知道赢不了自己,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这样一想,心里稍微好受了些,让一个小弟捧着自己的烤串上前,准备将烤串混合在一起。 张大虎与林芸站在一边,死死盯着那名小弟的举动,深怕他弄出什么花招。 “牛哥,我来吧。”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杨飞,突然笑着对牛哥说道。 “您也知道,我最是厌恶某些骗子,能亲手送这种人上路,我会很高兴的。” 见牛哥微微有些诧异,杨飞顿时补充说道。 “那好,你来帮忙混合烤串。” 牛哥点点头,答应了杨飞的请求。 杨飞一时间喜上眉梢,急不可耐的走上前来。 那副高兴劲,看得牛哥有些咂舌。 我去,不过就是混合个烤串吗,至于高兴成这样? 他哪里知道,杨飞的手指间夹着一枚小小的针剂,里面已经摄入了不明液体。 混合烤串也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不到两分钟,杨飞便停下了手。 由于是背对众人,一时间,也没人看清他到底是如何弄的。 “好了,你们上来,凭喜好取烤串品尝吧。” 杨飞退下,牛哥顿时对那些充当评委的食客说道。 那几人一听,早就蠢蠢欲动的心再也按捺不住,各自上前来,揭开大号餐盘上罩着的盖子。 别说,这烤串本就长得差不多,此时被杨飞一混,还真不好凭眼力就能分辨出来。 “唔唔,这烤茄片好吃,我支持!” 一名女性食客小心捏起一串烤茄片,放入口中慢慢咀嚼回味。 她随即双目发亮,惊喜的赞叹不已。 “哇,这烤脆骨实在是一绝啊,我还没吃呢,光闻着这味道,就觉得肚子饿得不行了。” 另一名食客选择了一串烤脆骨,放在鼻尖下闻了闻,顿时间满脸迷醉的惊叹道。 “厉害,好厉害……两位高手,能不能再烤几串过来?这些根本不够吃啊。” 最后一名食客,是个身材发福的胖子。 他口齿不清的说道,嘴里已经塞满了各式烤串。 “……你也别光顾着吃啊,得先说说,哪些烤串的味道是最好的?” 牛哥黑着脸,狐疑地打量这名胖子,怎么看,都像是来只为混几串烤串吃的。 “感觉都挺好吃的……呃,要我说,那还是这几串。” 胖子本想着和稀泥,两边都不得罪。 见牛哥神色有些不对,连忙反手抹了抹油腻腻的嘴唇,改口说道。 “那这几串是什么烤串?” 牛哥压着火气,瓮声问道。 “……呵呵,我,我吃得太快,忘了。” 胖子不好意思,举着几只空荡荡的烤串签子,讪讪一笑。 这差点没把牛哥给气吐血,敢情你上来,就光顾着吃了啊? 场中一片哄笑,胖子也红了胖脸。 牛哥上前去,抓过胖子吃剩下的烤串签子。 仔细打量上面的标记,一时间更是无语。 他的烤串是自己带来的,竹签上有自己店铺的特殊标记。 那就是竹签底部,刻有一个小小的“牛”字。 可一瞧这家伙吃完的竹签,根本是有标记、没标记的,都混在了一起。 这还怎么评? 心里有气,牛哥正要开口,却见胖脸微红的胖子突然双眼瞪圆,喉头嚯嚯作响。 随即,他发福的身躯摇摇晃晃,扑通一声,竟是当即摔倒在地。 这副变故太过突然,牛哥一时间呆住了。 见那胖子倒在地上,翻着白眼,口中不断往外冒出白色泡沫,牛哥心里顿时一沉。 这家伙,像是中毒了! “完了完了!这烤串有毒!有人被毒死了!” 就在这时,围观的食客当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惊得另外两名食客呆滞瞬间。 他们连忙手指扣进喉咙,弯腰狂吐不已。 场面顿时一片大乱。 213、污蔑 “完了完了!这烤串有毒!有人被毒死了!” 杨飞躲在人堆之中,捏着嗓子尖叫说完,顿时让原本惊疑不定的食客,变得人心惶惶。 “卧槽,真有毒啊!老子刚才还吃了那么多呢!” “还好我刚才一瞧这烧烤师傅太年轻,不相信他的技术,没有开吃……万幸,万幸啊。” “可,可我们来了好几次了啊,以前也没发现有人吃完中毒的。” 众多食客议论纷纷,还没吃上的庆幸不已,吃过了的,却是已经后悔得肠子都轻了, 此刻弯着腰不断朝桌下干呕,试图将之前吃下的食物给吐出来。 也有烧烤摊的回头客,为出陈小川感到委屈,试图替他辩解。 但事实胜于雄辩。 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那名胖子食客,可是真真正正的在嘴唇发乌,口吐白沫。 中毒的迹象,再是明显不过了。 就连之前兴奋拍摄的那几名娱乐记者,此刻也苦着脸,打电话给领导请假,说是想要去医院检查检查。 而烧烤架这边,林芸与张大虎吓傻了,张发财更是嘴唇直哆嗦。 他双腿一软,差点没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完了完了,这下子全完了……唉,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他佝着腰,双手使劲拍打着膝盖,一脸的晦气与绝望。 烧烤摊在陈小川的帮助下,不但起死回生,而且生意变得红火得一塌糊涂。 这种光景,张发财之前做梦怕是都要笑醒。 可没想到,好日子只过了个把月,今晚便出现了这档子事。 不用说,接下来便是卫生局的严厉审查,甚至还有衙门派人来问罪追责…… 这让张发财这么一个普通老百姓,简直是不敢想象的毁灭性打击。 “不,不对,这人可是吃了两家的烤串呐,大伙儿可不能把眼睛只盯着我们啊!” 突然间,张发财想起来了,这中毒的胖子上来大吃特吃。, 但吃下的烤串,不但有陈小川烤制的,也有牛哥烤制的。 到底是哪家的烤串有毒,一时间还真说不定呢! 越想越是有门,烧烤摊兴许还有一半机会。 张发财立马不再颓然,脸色一红,就跟打了鸡血似的,顿时间就精神振奋的指着牛哥。 他大声对陈小川喊道:“小川赶紧把这王八蛋给拿下,别让他跑了!” “哼!我的烤串,可全是从自家店里带出来的,每一串都是精挑细选过,怎么可能有问题?” 牛哥之前也被吓得呆滞,此刻被张发财的大喊大叫惊醒,顿时就绷着脸厉声拒绝。 然而,他的眼底,还是有抹隐藏不住的忐忑。 毕竟地上这胖子吃的可是两家的烤串,这一点他是心知肚明。 到底是谁家的烤串有问题,还真不好说。 “对!我们牛哥家的烧烤店,可是正规的餐饮店铺,卫生干净整洁。” “哪里像你们这个破烧烤摊?一看就脏兮兮的,估计上晚上客人吃剩下的烤串,怕是都会留着,第二天再卖出去吧!” 就在这时,感觉场面已经到了人心惶惶的地步,杨飞心里暗暗得意。 这才决定站出来,给气氛再添把猛料。 他这话其实纯属污蔑,但是架不住,场中一些第一次才来的食客的猜疑。 本就瞧着陈小川年轻,下意识觉得这家小烧烤摊的名气响亮,不过是因为网络炒作。 此时再听杨飞这名“正义之士”的话,顿时纷纷不乐意了。 一个个开始嚷嚷着要报案,让官差蜀黍,把陈小川、张发财这种黑心的不法份子给拖走。 那副气得唾沫横飞的模样,就剩没在脸上写下“正义使者”四个字了。 不知道的,还就真以为,这些人亲眼瞧见烧烤摊把客人吃剩下的烤串,隔夜又转手给卖出来呢。 这样子一闹,搞得一些原本相信陈小川的回头客,眉目间也泛起了不安之色。 目光下意识往烧烤架前的生烤串,打量个不停。 “你,你胡说!你这是污蔑!” 林芸涨红了小脸,被杨飞刻意抹黑的话语,给气得不行。 烧烤摊的收入,如今是改善家里经济情况的最大帮手。 眼看着日子一天天变好,任谁也不允许别人肆意破坏。 “杨飞,你以前和小川有仇,你就是来报复小川的!” 张大虎也站了出来,指着杨飞,直接了当说道。 这话算是戳中了杨飞心里的伤疤,他顿时脸色阴沉,咬牙破口大骂。 “你个死杂种,老子和陈小川有没有仇,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特么再敢多瞎逼逼,信不信你爹再得那什么肌肉萎缩,一辈子躺在床上等死!” “你,你他妈的!老子要打死你!” 这诅咒太过恶毒,张大虎顿时眼睛红了。 他将手中的抹布重重一摔,低吼一声,甩着膀子就要往杨飞冲过去。 就在这时,肩头一沉,被人以大力生生按住。 张大虎豁然暴怒抬头,正对上陈小川略微有些凝重的脸庞。 摇摇头,陈小川拍拍张大虎的肩膀,撇了眼神色怨毒的杨飞,没有说话。 他来到那名中毒的胖子跟前,蹲下了身。 “陈小川,你还想破坏现场?我告诉你,这里上百双眼睛看着呢,就算你把人抬走,都掩盖不了你们烧烤摊的烤串有毒!” 刚伸手想要查探胖子中毒的情况,头顶便响起了杨飞大声的叫喊,陈小川眉头一皱,放下手。 他抬眼盯着杨飞, 冷冷开口。 “你左一句我们烤串有毒,右一句我在破坏现场……我就想问问,你怎么如此肯定,这人就是吃了我们烧烤摊的烤串才中毒的?难道他就不能是——之前就吃了中毒的食物?” 这番话有理有据,说得场中食客暗暗点头。 细细一想也是,一般的食物中毒,怎么会刚吃下没过两分钟,就直接出现了中毒的症状? 那这食物的毒性也太大了点吧,就算是直接把百草枯当冰红茶喝,都没这么快发作的呢。 顿时间,场中心思灵活之人,已经隐隐察觉到了一些疑。 一名还举着手机给领导请假的记者,更是双眼一亮。 顾不得再与电话那头的领导扯皮,啪的一下径直挂断电话,转而将摄像机的镜头对准了陈小川。 “陈师傅,您的意思是,这有可能是有人故意投毒?” 这声“陈师傅”叫得陈小川浑身舒坦,情不自禁给那名记者投去个赞许的眼神。 不愧是文字工作者,瞧瞧,什么叫有文化? “陈师傅”这个称谓,简直比那啥“烧烤小王子”……让人舒坦了不止一百倍。 “不错,按照这名食客中毒迹象来看。” 陈小川环视四周,将目光在杨飞的脸上停留了一秒。 见他神色略微变得有些慌乱,陈小川心里一动,已经有了主意。 “这种样子,只能是中了剧毒!” 在众多食客的注视之下,陈小川点点头,肯定说道。 214、催吐 “老天!居然有人下毒!” “哇,人家好怕怕呀,妈妈我们快回家找爸爸吧,呜呜呜……” “真的假的?我看反倒像是这个烧烤师傅,想要推卸责任,洗白他们有问题的食材吧?” “唉,谁知道呢?这世道真是危机四伏,吃个烧烤都能吃到有毒的,实在太不安全了……” 陈小川说完,其他食客议论纷纷成一片。 那名记者脸上兴奋之色更甚,连忙将镜头一一朝说话之人移动。 “陈小川,你实在太可恶了,分明就是你们使用了有问题的食材,你却要推卸责任!” “说是有别人下毒?哼,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就算是有人下毒,那也是因为你恶事做绝,遭到报应了!” 杨飞站了出来,满脸的义愤填膺。 尤其是最后几句,大概触碰到了伤心之处,说得格外咬牙切齿,无比大声。 他这么一说,原本有点相信陈小川推测的食客, 心里又开始动摇起来。 是啊,要不是这烧烤师傅有问题,人家为什么不去别家投毒,偏偏要选择他呢? 一时间,陈小川身上,又多了几道满是狐疑的目光。 然而,这些人却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叫做贼喊捉贼。 他们更没有意识到,有种苍蝇,哪怕鸡蛋没有缝,它也会主动去叮。 “我们的食材是否有问题,可不是凭你的一张臭嘴,就能说了算的。” 陈小川冷冷瞥了眼杨飞,心里的猜测已经可以肯定。 投毒的,就是这个跑出来上蹿下跳的杨飞! 想想之前遇到这家伙,哪次有过好事? 不是来帮助三婶儿强拆小院,就是带着一帮卫生局的渣渣来贴封条。 再看看今晚上食客中毒事件,为何之前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而杨飞一来,问题就来了呢? 若说投毒之事和杨飞没有关系,陈小川打死都不会相信。 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想要打击报复别人,却接连受挫。 陈小川可不相信,这种坏到骨子里的人,会来个什么浪子回头、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最有可能的是,变得丧心病狂,不计后果的展开报复手段。 这才是这种人的本性。 “看来,以后只要看到这家伙过来,就得提高警惕啊……这次大意了。” 陈小川默默想着,却察觉牛哥正一脸纠结的望来,欲言又止。 “小川师傅,今晚咱们的比赛还是先搁在一边吧,眼下救人要紧。” 没想到,这个凶巴巴的光头大汉会说出这番话。 这让陈小川颇感意外。 出了事情,第一时间以救人为重,而不是一味的推卸责任…… 看来这个长相凶恶的牛老板,心肠倒还不坏。 “放心,我有办法。” 陈小川对他印象大好,露出了些笑意。 “……” 牛哥有些无语,有办法,能有啥办法? 人都躺地上口吐白沫直抽搐了。 要是再耽搁时间,等会儿,怕就不是送医院,而是该直接拉到十方县城郊的殡仪馆了…… “兄弟,人命关天,还是先送医院要紧啊!” 牛哥满脸黑线,有些急了。 说着说着,一挥手,就要带着几个小弟,想把人给抬起来。 “牛哥咱不能轻举妄动啊,责任都是那小子的,还是等官差来了再说吧。” 杨飞见状,连忙上前想要拦住牛哥。 这人要是抬去医院了,戏还怎么演下去? 最后估计也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那自己这番忙活,岂不是白费了? 杨飞刚说完,心里还在打着坏主意呢。 岂料牛哥对他怪眼一番,竟是想也不想,一巴掌就扇了过来。 只听得啪的一声闷响,杨飞脸颊之上,顿时多了道通红的五指印痕,火辣辣的生疼。 这番变故太过突然,杨飞都被一巴掌给扇傻眼了。 他呆呆捂着腮帮子,望着牛哥,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姓杨的,你他娘的是安的什么心,啊?没看到地上的客人情况危急?” “还特么说什么等官差来?等他们赶到,人都凉了,还有个屁用!” 牛哥指着杨飞的鼻子,厉声怒吼道,说得杨飞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怨毒的低下头去。 “哥几个,也别都傻愣着了,赶紧过来搭把手啊!” 他骂完杨飞,又对张发财与张大虎两人吼道。 “哦,哦!” 张发财如梦初醒,不由得暗暗舒了口气。 幸好这位牛老板虽然来者不善,但也是个明事理的人,知道轻重缓急。 只要最后客人没有太大问题,烧烤摊这一劫,也算就渡过去了。 想到这个可能,张发财顿时浑身充满力气,与张大虎一前一后,三两步就奔到了那名食客跟前。 伸手就要抬人。 “我说,能不能先等等?” 陈小川望着这些关顾着忙活的家伙,有些无语了。 他这个乡野医生可是还在呢。 一言不合就要把人给抬到医院,这是根本就不把自己的医术,给当回事? “小川,都什么时候了,你小子还说这种话!” 张发财又气又急,狠狠瞪了眼陈小川。 陈小川很是无辜,撇撇嘴。 在几人七手八脚,抬着那名胖子食客起来之时。 他站起身,做出了个令场中众人,大惊失色的举动。 只听得呼的一声,他竟是轮圆了右拳,猛地锤击在了那名胖子的腹部! 这番举动太过出乎意料,场中一时间雅雀无声。 只有那名已经陷入半昏迷之中的胖子,脸庞痛苦地涨红,蓦然将头一仰。 “呕!” 他张口喷出大片污秽,吐得牛哥还有张发财等人满头满脸,呆若木鸡。 死寂,场中一片死寂。 “陈小川!你好毒的心!人家都昏过去了,你居然还不放过,想要一拳把人家给打死!” “你眼里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实在是无法无天!” 杨飞率先回过神来,顿时大声嚷嚷,打破了场中的死寂。 他眼中隐隐有抹幸灾乐祸。 虽然不清楚陈小川为何突然发疯,一拳把那胖子打得都吐了。 但人要是自寻死路,别人也拦不住不是? 天意,都是天意啊! 杨飞心里那叫一个舒坦,简直比吃了蜜糖还要甜。 就连脸上刚刚被牛哥扇的那一巴掌,此刻似乎也不怎么疼了。 “说你是傻、逼,我觉得都有些侮辱了这个词。” 岂料,陈小川用着看傻子的眼神,给了杨飞一个大大的白眼。 这副鄙夷的模样,可把杨飞给气得不轻,脸都有些歪得变形。 “呵呵,打人还这么理直气壮,还要点脸吗?大伙儿都看清了吧,就是这种心肠歹毒的人,每天在给你们烤烧烤吃!我呸!” 杨飞双目怒火一盛,又很快被他生生给压下去。 他指着陈小川大声指责,试图挑动场中食客的厌恶情绪。 “算了,就你这智商,我也懒得解释了。” 陈小川朝杨飞投去个可怜的目光,摇摇头,转而将目光落在了胖子身上。 215、自作孽,不可活 “醒醒,快醒醒。” 他一手按住胖子的腹部,一手不断拍打着胖子的后背,让他弓腰垂头,对着地面。 别说,这一招还真挺有效果,只见那胖子闭着眼睛,又痛苦的哇哇吐出大片污秽。 随后眼皮颤动,竟是慢悠悠的睁开了眼睛。 “诶!醒了醒了!” “还真醒过来了啊!” 见胖子醒来,张发财与牛哥一呆,顿时惊喜连连,不停叫喊,就差没有手拉手跳起舞来。 “我明白了!这位小川师傅那一拳,是为了给这名中毒食客催吐,好把毒物给吐出来!” 那名举着镜头的记者,突然嗷了一嗓子。 他一拍脑袋,兴奋说道,就跟当年哥伦布一眼瞧见了新大陆似的。 经他这么一说,原本有些诧异陈小川的举动的食客,顿时也回过神来,一脸的恍然大悟。 “我说呢,这小伙子一脸正气,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出手打人呢?” “人家小川师傅可是在这大排档里,斗过好几届流氓的真男人,我们亲眼见过呢,那是大大的好人!” “就是就是,人长得帅,烧烤还烤得那么好吃……唉呀妈呀,不行了不行了,俺这大老爷们都有点心动了呢!” 只听得啪啪之声,轰然在大排档内响起。 却是那些食客,纷纷为陈小川机智而激动鼓掌。 耳边全都是称赞之语,这反倒让陈小川有些不好意思,只觉浑身不自在。 他不好意思的摸着后脑勺,傻乎乎的笑了起来。 “我,我这是怎么了……” 那胖子还没弄清楚状况,挣脱掉陈小川的胳膊,想要自己站起。 结果太过虚弱,双腿一软,差点没一屁股又回到地上去。 “你刚才在鬼门关打了个转,又回来了。” 陈小川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那人的肩头,单手就把他两百来斤的身子给稳稳抓住。 “鬼,鬼门关?” 胖子吓得浑身一哆嗦,两只小眼睛一翻,一副又要晕倒的模样。 这可把陈小川吓了一跳,再也不敢出言打趣,在他腰间肥肉使劲一掐,让那胖子直挺挺的站直了。 “牛哥,你先送这位先生去医院检查检查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就成。” 陈小川对牛哥笑了笑。 “……行,多谢了兄弟。” 牛哥正在擦着满脸污秽,闻言一愣。 略微犹豫过后,他点点头,眼中多了几分感激。 能在这个关头让他离开,足以说明陈小川的仗义。 这明显是要把责任,都往他陈小川身上扛啊。 “没事。” 陈小川笑着摆摆手,牛哥也不多说,带着几个小弟,搀扶着那名胖子,往大排档外走去。 目送牛哥等人的背影远去,陈小川脸上笑意渐消。 是时候,该算算这笔烂账了。 “我让你离开了么?” 他回过头,突然对着过道的另一头说道。 顿时间,原本背对众人离开的杨飞脚步一顿。 他微佝的背影僵硬片刻,这才缓缓扭头,转身望来。 “陈小川,你别欺人太甚!” 杨飞满脸阴沉,眼神怨毒一片。 但那微微颤抖的嗓音之中,还是让陈小川听出了一丝慌张。 这种人,也会有害怕的时候吗? 陈小川暗自摇头,冷笑了声,抬眼指了指大排档右上角棚顶。 “瞧见了没,那里有个监控,没想到吧?” 话语刚落,杨飞浑身一抽,脸上刷的一下,蓦然失去全部的血色。 “你什么意思?陈小川,我可告诉你,食材都是你们的,有问题也是你们的问题,你可别在这里血口喷人!” 杨飞有些急了,脸色逐渐变得狰狞。 他在这之前,也不是没考虑过摄像头之类的问题。 可转念一想,这一个乡镇上的破大排档,还会去费力装个什么监控? 是以,他当时只是略微朝大排档的右上角,随意扫了眼,便没再留意, 此刻听陈小川这么一说,他心里顿时就慌了。 要是真有监控,把他投毒的景象给记录下来,那这可就是铁证了。 到时候没害到陈小川,反而把自己给搭进去……想想都特么觉得窝火! “小川,咱们这里啥时候装的监控啊?” 张发财一瞧杨飞这个样子,心里顿时有些明白过来。 不用说,这中毒事件的背后,铁定有这小子的影子。 他凑到陈小川跟前,偷偷问道。 “有个屁的监控,我那是在诈他。” 陈小川低声回应道。 张发财:“……” “你们嘀嘀咕咕什么呢,是不是还想着编瞎话骗人?哼,我懒得和你们这种人多说!” 杨飞越想越是心虚,再也不愿多呆一刻。 色厉内茬的说完,脚步一抬,匆匆就要往大排档的出口走去。 他不走还好,这么一动身,顿时让周围的食客醒悟过来。 这人要是心里没鬼,干嘛会想要赶紧离开呢? “大伙儿拦住他!不能让这种社会渣渣溜了!” “对,把他送衙门!” “活该关他一辈子!” 不知是谁开头嚷嚷了一句,这下子可不得了,就如同火星溅到了火药桶里似的。 轰然间,就点燃了场中食客的怒火。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发觉周围人的眼神个个不善,一步一步把自己围困在人堆中央,杨飞真的慌了。 他拼命想要挤开人堆,这副做贼心虚的模样,更是直接了当暴露了他的本性。 这下子,可把众人给激动坏了,好啊,你小子可算是露出真面目了! “按住他按住他!” “我去拿绳子!” “捆上捆上,捆结实点!” 一堆唯恐天下不乱的热心吃瓜群众一哄而上,有人按头,有人捉手。 还有人不知道从哪里搞来几根粗大的尼龙绳,一边嚷嚷,一边就把杨飞给五花大绑。 瞧着那副热热闹闹的模样,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杀年猪呢…… “我错了,陈小川我错了,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 杨飞被捆倒在地,被人民的汪洋大军所淹没,心里最后一点防线也崩溃了。 他伸长脖子,朝陈小川的方向苦苦哀求,眼泪鼻涕都糊了一脸。 这副悲惨无比的模样,看得陈小川有些心软。 可转念一想,若是今天自己没有在场,今天这食物中毒的屎盆子,岂不就是直接扣在张发财,林芸等人的头上了? 对待杨飞这种心肠狠毒的人,还真不能心慈手软了。 “你做了什么事情,心里清楚,想要求饶?你问问这些食客答不答应?” 陈小川吐出口浊气,慢慢说道。 “我们不答应!这种人就该进牢房!” “对!就不该把他放到社会上去继续作恶!” “太可怕了,在食物里投毒,要是被我的孩子吃到了该怎么办啊?” 陈小川刚说完,吃瓜群众们顿时就不乐意了。 什么,要让我们宽恕恶人?这是嫌生活里还被伤害得不够? “报案吧,小川。” 张发财朝地上的杨飞瞥了眼,摇摇头。 这个小伙子长得人模狗样儿的,可惜心肠太坏,不学好。 本该有大好前程,可偏偏一心想要陷害陈小川。 这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我已经打电话给十方县的吴警官了,他说马上就到。” 陈小川放下手机,朝着摊位上食客说道。 “呜呜呜,我错了我错了,放了我,求求你们放了我吧,呜呜呜……” 听到陈小川已经报案,杨飞绝望的嚎啕大哭起来。 投毒的罪行可不小,他怕是得吃好几年的牢饭了。 就在这时,大排档外,突然隐隐传来哇呜哇呜的笛声。 食客们不约而同,齐齐朝外望去。 “看,是官差叔叔来了!” 待瞧见那辆从远处街头行驶过来的官车,有人顿时欢呼了声。 听到“官差”两字,地上的杨飞更是慌得六神无主。 他突然来了力气,使劲扭动双腿,仿佛一条蛆虫般不住蠕动,拼命往过道挪去。 进了衙门,这辈子可就完了! “怎么来得这么快?不应该啊……” 陈小川望着大排档外停靠下来的官车,低声喃喃,眼中诧异之色一闪而过。 他打电话给吴胜利不过两三分钟的事情,按理来说,这官车此刻有个还在半道上呢。 他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官差同志,你们可算是来了,这人叫杨飞,今晚在我们烧烤摊上投毒,差点把一名食客给毒死……他已经自己招供了,现场有很多群众可以作证!” 官车下来几个穿着制服的男人,陈小川定睛望去。 却发现,那些人全是陌生面孔,没有一个认识的。 他越发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为首的官差是个圆脸胖子,张发财迎了上去,一口气说完,那人却看都不看张发财一眼。 他伸手一挥,身后便有人把张发财给拦到了一边去。 “你们这里谁是陈小川?” “我就是,请问有什么事?” 圆脸官差说完,陈小川站了出来,平静问道。 “什么事?你今天中午,是不是和一个名叫周老大的周家村村民,打了一架?” 那人上下打量陈小川,口气不善的问道。 心里的不安越发沉重,陈小川点点头。 这几人来的目的,似乎和今天在陈家村的冲突有关。 “那就对了,现在周老大死在了医院,我们怀疑你涉嫌杀人,跟我们走一趟吧。” 那名圆脸官差说完,根本不给陈小川开口解释的机会, 一使眼色,身后便走出两人,一左一右,紧紧按住了陈小川的肩头。 这副变故太过突然,不光周围的食客没有反应过来,就连躺在地上的杨飞也目光呆滞,停止了动弹。 “哈哈哈!陈小川,你也有今天!” 他突然对陈小川疯狂大笑起来。 陈小川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转身投给神色不安的张发财等人一个安慰的眼神。 “好,我和你们回去。” 他说完之后,被人夹着,一路走出大排档,钻进了官车。 216、审讯室里的龌龊 “官差同志,我想问问,那周老大到底怎么死的?医院的鉴定结果是什么?” 车窗外的夜景很是陌生,一路朝着南陵市的方向行驶而去。 陈小川心头有些沉重,坐在后排,对看押自己的那名官差问道。 “现在不是告诉你的时候,等到了衙门再说。” 那名官差说得有些含糊,车外路灯的光影在他脸上接连闪逝,明灭不定。 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陈小川嘴角动动,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周老大毕竟被自己踢了一脚,在场的目击者如此之多。 他要是张口就说,周老大的死因和自己没有问题,怕是都没人肯相信。 沉默,一路压抑的沉默。 约莫过得两个多小时,车子进了南陵市市区,最后停靠在了“南陵市城北区衙门”门口。 “走,下去!” 陈小川抬眼打量车外的光景,正是诧异这些人,为何要把自己带到南陵市衙门来。 肩头却被人猛地狠狠推了一把。 他体质远超常人,只一刹那间,便稳住身形。 若是普通人被这一推,怕得脑袋都会猛地撞击在车门上不可。 陈小川没有说话,侧头瞥了眼那名出手推人的官差。 他的眼神微冷,在夜幕的橘黄路灯光映衬之下,竟是好似隐隐泛起些许冷光。 “卧槽,这小子的眼神怎么那么吓人?” 那名出手的官差,被陈小川盯得心里有些发毛,转头故意不去看他。 “陈小川,你磨磨蹭蹭什么呢,还不赶紧下来?” 就在这时,另一名官差在车门外扯着嗓子,不耐烦的说道。 “你们先说清楚,我是十方县的人,就算我真把周老大给打死了,为什么会是你们南陵市城北区的衙门,派人逮捕,而要绕开十方县的衙门?” 陈小川稳稳坐在座位上,没有动身。 他面色平静,望着车外那名官差说道。 他在路上就一直心存疑惑。 当时踢周老大那一脚,分明就是用的巧劲。 虽然看起来一脚把人踢飞,然后让周老大避了气,看似出脚的力道十足。 然而,陈小川心里清楚。 周老大除了嘴唇会磕破点皮之外,全身上下,估计再也找不出第二点伤痛之处。 可是,周老大却是不明不白的死了。 这让整件因为高速路而斗殴的村民事件,直接蒙上了股巨大的阴影。 对于周老大的死,陈小川并不怀疑这些官差在说谎。 但一想到,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他的心里,依然有些不是滋味。 “你小子还挺有意思的啊。” 那名官差饶有趣味,上下打量了眼陈小川。 “实话告诉你,逮捕你的命令是我们万局长亲自下达的,没想到你小子也算是号人物。” 他扯着嘴角笑笑,脸色突然一正,严肃喝道:“满意了?满意了就赶紧下来!” 眼中疑惑之色一闪而过,陈小川不明白,自己为何能与那名姓万的局长扯上关系? 就算他真的失手杀了周老大,最多也算个“过失杀人”,为何会惊动一局之长? 难道说,如今的社会已经到了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地步? 连这种案件,都会让堂堂一个区衙门的局长,来亲自处理? 心里升起一股巨大的不解,陈小川没有多说什么,弯腰下了车。 站在茫然夜色之中,盯着面前这座灯火通明的南陵市城北区衙门,他隐隐觉得这件事不太简单。 进门,上楼,到了一间光线昏沉的审讯室。 陈小川还没说话,便被人抓住手腕,然后咔擦一声,将他双手用手铐,给拷在墙上的暖气管上。 这个位置有些特别,一旦拷上,那便是站也站不直,坐也坐不下。 只能佝着腰半蹲着,极为难受。 通常是衙门里,专门对付那种牙关紧咬的犯人的,算是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老老实实给我待一晚上,想清楚了,明天就一五一十,老实交代清楚。” 那名官差说完,便砰的一声拉上了门,径直离开。 门外的脚步声远去了。 一时间,狭窄昏沉的审讯室内,便只剩下陈小川,与头顶那盏上了年纪的白炽灯。 屋子里安静得有些可怕,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他百无聊赖的环视四周,然后侧耳倾听周围的动静。 一切都归于寂静,他还是不放心,又坚持咬牙站了十来分钟。 站得腰背酸麻,他这才默然闭眼,然后丹田微微一动。 “给我开!” 昏沉光影之中,只见他的右掌掌心,蓦然嗤的一声,腾起股极其细微的赤红小火苗。 若不睁大眼睛,仔细辨认,根本察觉不到。 那赤红火苗摇摇晃晃,好似被狂风吹乱了一般。 只见火舌吞吐不定,不断舔着手铐中央。 过得几秒,只听得手铐发出咔擦一声,在静谧中显得极为响亮。 陈小川抬眼望去,只见那手铐,竟是在火苗的烘烤之下,主动打开了。 灭去火苗,抽出有些勒得发红的手腕。 陈小川坐倒在墙根,一边揉着手腕,一边细细思考。 “村民为了高速路闹事……周老大进医院……南陵市城北区衙门绕开十方县,直接上门抓人……” 一团团疑惑缭绕在心头,陈小川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头绪来。 只隐隐觉得,这城北区衙门上门抓人,似乎有些不合常理。 但真要说那里不对劲,他偏偏又说不出来。 脑袋里仿佛塞进了一团乱麻,陈小川也懒得多想。 他吐出口浊气,干脆双眼一闭,平复心绪,盘膝坐着,转而开始专心修炼起来。 这一修炼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冥冥之中,他听得审讯室的房门正被人推开。 心里一动,陈小川立即睁眼起身,咔擦一声,将手铐又给牢牢合在手腕上。 “哟,你小子还挺精神?” 进来的是昨夜同车而来的那名官差,是个短平头的青年人。 他穿着身便装,手里正拿着矿泉水还有面包等物。 转身合上门,他神色诧异,上下打量陈小川一眼。 按理来说,一般的犯人通常被这么拷在暖气片上一宿,肯定会很是吃不消。 试想,坐不能坐,睡觉更是奢望,简直比钝刀子割肉,还要叫人难受。 就算是一个精壮的汉子,也会变得精神疲惫,满脸憔悴。 哪能向陈小川这般精神奕奕? 看这小子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刚做完大保健呢。 这种情况,他呆在衙门里三五年了,还是第一次见着。 “我姓石,你可以叫我石警官。” 那名自称是姓石的官差走上前去,打开了手铐,然后将手中的矿泉水与面包递给陈小川。 “谢谢。” 陈小川没有拒绝,从昨夜到现在,他滴水未进,还真有些口渴。 见他慢慢拧开矿泉水瓶盖,喝了一小口,然后撕面包,吃得漫不经心。 那名姓石的官差嘴角抽搐了下,感觉被眼前这个年轻人,给彻彻底底打败了。 “小伙子身体不错啊,以前练体育的?” 他颇为好奇,仔细盯着陈小川吃东西的动作,心里更是不解。 一个身材看起来略显单薄的年轻人,如何做到这般被拷了一夜,依然云淡风轻? “这人不但身体素质强悍,看起来心理素质,也是不一般……” 石浩默默想着,随手将手铐塞进裤兜。 结果不知怎么的,突然摸到了手铐上面的一个凸起,有些硌手。 心里一动,鬼使神差的,他又把那手铐给摸了出来,随意低眼望了望。 结果这么一望,石浩顿时微微张嘴,双眼慢慢瞪圆。 三秒过后,他一脸见鬼了似的,像是惊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地上了。 只见手铐的锁眼处,明显已经有些扭曲变形。 那种样子……像是被高温,给活活烧得快要融化了一样! 想到这个极其荒唐的猜测,石浩刚想笑笑,觉得自己太过敏感。 可随即联想到,陈小川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他顿觉后背发凉,悚然一惊,却是怎么都笑不出来了。 一滴冷汗,缓缓自石浩额头冒出,顺着脸颊爬下。 “石警官,我吃完了,咱们走吧?” 听到这话,石浩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吓得手指一抖。 那手铐顿时哐当一下,掉在了地上。 “……好,好。” 他有些狼狈的弯下腰,将手铐胡乱塞进裤兜里。 一抬头,正对上陈小川微笑的脸庞。 石浩双眼失神瞬间,然后很不自然的,飞快别开了头。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觉得,接下来的笔录工作,还是换人来做比较好。 “小谢,你来带陈小川去做笔录!” 他朝门外过道上喊了声,然后头也不回,在陈小川有些诧异的目光中,匆匆离去。 217、手段 “姓名?” “陈小川。” “年龄?” “二十五……” “职业?” “无证乡医,烧烤摊师傅……” 长桌对面,坐着个年轻的小女官差,大约刚从学校毕业出来。 面对陈小川炯炯的目光,她脸上泛起一丝嫣红, 她垂下眼帘,将目光落在笔录本上,刻意不去对上陈小川的目光。 “你,你还无证行医?” 听到陈小川自报的职业,小女官差暗暗咂舌,抬眼瞥了陈小川一眼,又飞快低下头去。 “等会儿叫石哥找你算账。” 她低声嘀咕了句,没想到眼前这个清秀的大男孩,居然暗地里还在偷偷做坏事。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差点就被他的相貌给骗了,哼! 小女官差莫名有些生气,说话的声音也冷了几分。 “周家村村民周老大,是不是你打死的?” “我没打死他。” 陈小川也收起了笑意,正色说道,这个事情可不能开玩笑。 “我们已经从医院得到了周老大的尸检报告,他死于心脏骤停,而周老大一家并没有心脏病史……” 说到案情,小女官差的脸色也严肃起来。 她板起雪白的瓜子脸,直勾勾瞪着陈小川:“看到墙上写的没,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看到了看到了,我又不近视……” 陈小川有些无辜的撇撇嘴。 “我真没打死他,当时他就被我踹了一脚,然后一翻白眼,昏了过去。” “但是那些村民都试过周老大的呼吸还有心跳,当时都是正常的……他最后怎么死的,真的不关我的事。” “哼,你还狡辩。” 小女官差胸前剧烈起伏了下,大概是被陈小川给气得不轻。 “我告诉你,就是有当时在场的村民出来举报你,我们这才决定逮捕你的,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医院的记录呢?周老大当时刚进医院的时候,难道医院没有给他检查,留下病历?” 陈小川眉头微皱,感觉这件事实在透着古怪。 在场的村民大概心里都记恨他,出来做个伪证什么的,他也不会意外。 可若是医院的记录,也不能证明周老大之前并未死亡……那整件事,可真的就大有文章了。 “难道是有人故意要陷害我?” 一个念头飞快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陈小川眼前,顿时浮现出一个个熟悉的面目。 “刘定康?不可能,他应该还在金陵的监狱里……徐三爷?他也在坐牢……” “杨百万?更不可能了……” 先不说杨百万有没有这个能力,但看他平日里忍气吞声的模样。 陈小川也觉得,杨百万并没有那种,敢用人命来陷害别人的魄力。 仇人大概就是这些,陈小川实在想不出还会有谁。 “莫非是南陵韩家?韩辰死在了孙二毛的枪口之下,要报复,也不应该报复我。” 毫无头绪。 陈小川只得望向长桌对面的小女官差。 “你自己看看,这是医院开的死亡证明,时间就是周老大刚刚进医院的时候。” 小女官差打开文件夹,递来一份复印件。 陈小川默然接过看了眼,皱眉沉默不语。 “行了,人证物证都在这里,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见陈小川不再开口说话,小女官差暗暗舒了口气。 “没有其他问题,就签字吧。” 她停下笔,将笔录本推到陈小川眼前。 “我说过,我没有杀人,这笔录我不能签。” 陈小川抬起眼睛,摇摇头。 “你到底还要咬牙到什么时候?” 小女官差有些生气,拍了下桌子。 “小谢,你怎么还没把笔录做好?万局还等着看呢。” 窗口那头传来男人不满的声音,小女官差脸上泛起委屈之色。 她转头对那人道:“他死活不签字,我也没办法啊。” “不签字?证据都齐全了,不签字有用?” 说话之间,一个微胖的男官差走了过来,对陈小川冷笑了声。 “不签是吧,行,小谢你可以走了,让我来会会这小子。” 见这人说得有些可怕,那名小女官差咬牙起身,转身瞬间,望了望陈小川。 她眼底隐隐有丝怜悯。 这名男官差姓黄,局里的人都叫他黄哥,历来风评不是太好。 曾经好几次爆出在审讯期间,殴打犯人的经历,算是一号狠人。 就陈小川这略显单薄的身板,落在黄哥的手里,怕是凶多吉少。 小女官差默默想着,可转念一想,陈小川毕竟是个杀人犯,吃点苦头也是应该的。 她一狠心,转身离开了。 “行了,小子,我再最后问你一遍,签不签字?” 黄哥坐下,横肉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冷笑。 “我没杀人,我不会签字。” 陈小川平静说道。 “好,有种,等会儿要是能再有这种硬气,我就服你,哈哈。” 黄哥一伸大拇指,夹着签字本站起身,“走,跟我去一楼的审讯室。” 陈小川不明白,明明他昨晚被关在二楼的审讯室,为何此刻要去一楼? 猫腻,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他心里升起一丝警惕。 起身瞬间,他双手咔擦一下,被黄哥套上了手铐。 “走,别磨磨蹭蹭的。” 黄哥在后面推了陈小川一把,两人一前一后,沿着过道下了楼。 一路上,路过的官差无不对陈小川侧目。 等看到他身后是黄哥,又纷纷飞快转头,仿佛没看到陈小川似的。 一楼的审讯室在楼道深处的角落里,大概平常不怎么用。 推开有些生锈的门锁,一股略微潮湿的霉味,顿时迎面扑来,熏得陈小川微微皱了皱眉。 “进去。” 黄哥在背后推了他一把。 没想到陈小川早有防备,他这么一推,倒像是推在一株参天大树之上,根本推不动分毫。 “我自己会走。” 陈小川转头瞥了他一眼,冷声道。 说完,他主动走进了审讯室,在屋子中央的铁桌旁坐下。 这间审讯室,平常大概被用作充当了储物间。 只见墙上挂满了一排黑色的尺长橡胶棍,还有些生了锈的手铐脚铐。 或许是许久没用,都蒙上了层薄灰,在白炽灯橘黄的灯光下显得灰蒙蒙的。 黄哥摘下墙上的脚铐,走过来蹲下身,将陈小川的脚踝与铁桌桌脚一起锁住。 陈小川没有反抗,任由他的举动。 “好了,我实话告诉你,小子,你惹到大人物了,咱们万局指名道姓要办你。” 试了试脚链的牢固程度,黄哥这才满意起身,坐在陈小川对面,狞笑说道。 “你也别怪我,谁让你惹谁不好,偏偏要去惹那些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呢?” “我惹到谁了?你们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一声?” 见他这副模样,陈小川心中更是警惕。 他晃动脚链,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放在桌下的双手,却已经腾起股细小的火苗,灼烧着手铐的锁眼。 暗地里只听得咔擦一声,陈小川眼皮一跳。 手铐再度被打开了。 默默散去真火,他不动声色,将右手从手铐中抽了出来。 “我说你小子,连得罪了谁都不清楚?嘿,活得还真是稀里糊涂。” 黄哥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用着看白痴的眼神,戏谑的打量陈小川。 “行了,进了这里,我也就不管你是什么人了。” 他起身走到挂着黑色橡胶棍的墙壁前,伸出青筋毕露的大手,缓缓从棍身上抚摸而过。 横肉脸上微微闭眼,露出病态的迷醉之色。 那副样子,倒像是在拂过情人的曼妙娇躯。 “你要打人?” 陈小川一瞧他这样子,心里也明白了几分。 “干嘛说得这么难听?我这是在教你规矩,以后啊,别动不动就得罪大人物。” 指尖停在一根最为粗壮的橡胶棍之上,黄哥满意点头,从墙上将其摘下。 一步一步,走到陈小川面前。 “放心,我不会打在你脸上的。” 黄哥一手握着橡胶棍,一手将那本厚厚的笔录本,放在陈小川的腹部。 有东西垫着,等会儿棍子落下,就不会在皮肤上留下伤痕了。 呼的一声,橡胶棍猛地轮圆,眼看着,就要狠狠抽到陈小川的腹部。 黄哥眼中满是狰狞的笑意。 他甚至已经在幻想,那棍子隔着笔录本,抽到皮肉之上的噗噗之声。 然而下一刻,他嘴角笑意一僵。 瞳孔猛地收缩,脸色狂变! 只见昏黄的视野中,蓦然多了道急速放大的拳头,夹着呼啸拳风,迎面而来。 砰! 218、反咬一口 只听得砰的一声,却是陈小川一拳击中那粗大的黑色橡胶棍。 棍身顿时反震而回,狠狠撞击在了黄哥的鼻梁之上。 这力道有些大,黄哥只觉满鼻腔里满是血腥,鼻梁痛得仿佛都要断了。 他闷哼一声,一咬牙,居然没有叫出来。 “你是怎么打开手铐的?” 相比鼻梁上的疼痛,黄哥心里的惊骇更是浓郁无比。 只见陈小川将隐隐有些变形的手铐,哐当一声扔到桌上,抬眼对黄哥笑笑。 “我说它自己打开的,你信吗?” 我信,我信了你的邪! 黄哥嘴唇抿了抿,一时间脑海有些空白。 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眼下这种情景,历来在这间小小的审讯室内,他才是一地之主。 杀伐由心,肆无忌惮。 可是此刻,他却感觉角色似乎变换了。 他反倒成了那个被拷在铁桌腿下的犯人。 “我不管你怎么打开的,小子,我告诉你,你成功的惹怒了我。” 黄哥一抹鼻尖下的血污,放到唇边伸舌舔舔,横肉脸上浮现出一股病态的兴奋。 他猛地低吼一声,提着橡胶棍凶猛的冲了过来! 陈小川侧身一错,闪开了这猛烈的冲击。 黄哥一击不中,回身望来,脸上兴奋之色更甚。 “我不想和你动手。” 陈小川皱眉说道。 当务之急,是赶紧出去,查明到底是谁在暗中搞鬼,而不是和这个黄哥逞能。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多耽搁一刻,事态就会多发酵一分。 随之而来的谣言与传闻也会飞遍全城。 到时候,就算他是无辜的,别人心里怕也是会留下一个大大的坏印象。 “呵呵,这可由不得你。” 黄哥握紧橡胶棍,咧嘴冷冷一笑,微胖的高大身躯微微一弓,随即又猛地蓄力而来。 陈小川眉头皱得更深,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不对,这家伙,最多也只能算是只疯狗。 哪像是老虎? 他干脆抬脚,猛地一蹬那张生了锈的大铁桌子。 只听得嘎吱一声,桌子被他蹬得轰然撞向黄哥。 桌腿在地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摩擦声,在昏沉的光影里,隐隐有细小的火花闪烁。 他这一蹬,不但把铁桌给蹬了出去,连同脚链也一并挣脱。 重获自由,陈小川猛地起身,拉开审讯室的大门就要出去。 黄哥此时被飞来的铁桌吓了一跳,他被逼的侧身一扑,这才狼狈无比的躲开铁桌的撞击。 飞快从地上爬起,他眼中有怒火在闪现。 见陈小川已然快要拉开审讯室的大门,当即想也不想,高举橡胶棍便冲了过去。 哐当一声,却是审讯室的大门被打开,天光泄入视野,一时间有些刺眼。 黄哥抬手挡在眼前,这棍子便没能落下。 “这位同志,你是在做什么?” 审讯室门外,却是站着个陌生的女官差。 她穿着一身得体制服,将其曼妙的身材勾勒得显露无疑。 黄哥听着她婉转的嗓音,似乎夹着着压抑的怒意,连忙放下手。 定睛望去,只见陈小川站到那名女官差的身后,此时正冷冷望来。 “你是那个单位的?” 见来人似乎是站在陈小川那头的,黄哥心里一咯噔。 他强作镇定的说着,一边将沾血的橡胶棍藏到身后。 “呵呵,城北区的同志,真是尽职,做个笔录而已,没想到连橡胶棍都用上了。” 郑秋怡冷笑了声,俏脸上泛起寒霜。 她板着脸严肃道:“我是市局刑队的副队长,郑秋怡,陈小川涉嫌杀人,我需要把他带回市局接受调查。” “市局刑队的?” 黄哥一愣,也不打算把橡胶棍藏着掖着了,哐当一声丢掉棍子。 他说道:“这件案子一直是我们城北区在跟进,和你们市局刑队有什么关系?” “你别问我,这事是上级的命令。” 郑秋怡冷冷说完,就要带着陈小川离开,黄哥一咬牙,眼中泛起股狠劲。 “不许走!” 他三两步拦在了郑秋怡面前,指着陈小川大声道。 “他之前在审讯室内不老实,不但擅自打开了手铐脚链,还打伤了我,我现在要以袭官罪拘留他!”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鼻梁上的红肿,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嘿,管你是刑队还是什么队,在城北区,就没有我黄哥留不住的人。 他暗暗想着,那叫做郑秋怡的女官差似乎有些犯难,转身望向陈小川。 黄哥心里不仅更是高兴,嘴角泛起一丝得意的笑意来。 “袭官?你是说刚才在审讯室里发生的事情?” 陈小川暗暗摇头,这可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刚才分明是他一直咄咄逼人。 自己处处忍让,居然还变成了施暴者? 这反咬一口的功夫,还真是炉火纯青啊。 “本来我不想把事情闹大的,不过你要自寻死路,那也怪不得我了。” 陈小川站了出来,在郑秋怡略微错愕的目光中,掏出了裤兜里的手机。 此时审讯室门口的动静,已经引来一大群城北区官差的注意。 一堆人远远站着,目不转睛,注视着人圈当中的三人。 见陈小川掏出个裂了屏的手机,黄哥心里一咯噔,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他之前因为把陈小川的双手双脚都拷住,满以为他无法动弹,这才没有将其身上的手机等物件没收。 此时一瞧,心里不由得暗暗后悔。 然而,这世界上可没有后悔药给他。 只见陈小川玩味一笑,然后打开手机,按下了播放键。 “好了,我实话告诉你,小子,你惹到大人物了,咱们万局指名道姓要办你。” 一个男人的低沉冷笑声。 紧接着,一阵似乎是铁链的摇晃之声。 “你也别怪我,谁让你惹谁不好,偏偏要去惹那些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呢?” 那个男人的声音继续说道。 “我惹到谁了?你们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一声?” 另外一个年轻男人疑惑的声音。 “我说你小子,连得罪了谁都不清楚?嘿,活得还真是稀里糊涂。” 粗犷的男人嗓音笑了声。 播放到这里,场中熟悉黄哥的人已经脸色变得古怪,齐齐望向他。 黄哥脸上更是青一阵白一阵,眼中不断闪现出怒意与羞恼。 他没想到,陈小川会偷偷录下两人的对话。 更没想到,会当着所有同事的面,将对话播放出来。 这,简直不亚于一阵猛烈的耳光,噼里啪啦接连打在他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操你妈!给老子马上关了!” 他又气又急,冲上来想要抢手机,却被陈小川随意一闪,躲开了去。 只听得那对话仍然在继续,一些城北区的官差已经在窃窃私语,对黄哥投来古怪的眼神。 “假的,都是假的!是你,是你故意要陷害我!这录音是假的,是合成的!” 没有抢到手机,黄哥更是心急。 慌乱之中,指着陈小川大喊大叫道。 “行了,进了这里,我也就不管你是什么人了。” “你要打人?” “干嘛说得这么难听?我这是在教你规矩,以后啊,别动不动就得罪大人物。” “放心,我不会打在你脸上的。” 录音至此戛然而止,陈小川放下手机。 他冷冷望了望脸色惨白,已是满头大汗的黄哥。 转身面对场中远远站着的城北区官差,他说道:“你们都听到了吧,到底是谁要打谁?” 219、早就看光了 “这位同志,请你把手机交给我,我要将录音留作证据……我是城北区的副局长,万山宝。” 就在这时,二楼走下来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来到陈小川面前说道。 他头发稀疏,脸皮拉耸,眼眶四周明显有些发黑。 那是常年酒色过度的征兆。 “你要录音,我可以拷贝给你一份,为什么要留下我的手机?” 陈小川听到这人姓万,又是城北区的副局长,心里一动。 想起了之前黄哥无意中透露的信息,说是有个姓万的局长要针对自己。 难道,就是眼前这人? 心里有了警惕,陈小川自然不会相信他,更不会轻易将手机交出来。 “呵呵,小同志,你放心,对于你受到的不公待遇,我一定会严加肃查,还你一个公道的。” 万山宝笑了笑,但陈小川从他眼中隐隐看到了丝急迫。 “万局长你好,我是市局刑队的郑秋怡,陈小川的案子已经由我们市局接手,就不用万局长费心了。” 郑秋怡站了上来,挡在陈小川面前,对万山宝说道。 “诶,这怎么行呢?报案人可是先在我们城北区来的,这案子按理来说,应该交给我们城北区处理才是。” 对于郑秋怡,万山包板起了脸,一副公事公办的官腔模样。 “抱歉,这是候局的命令。” 面对万山包的强势,郑秋怡不亢不卑继续说道。 “候局?一件普普通通的杀人案,还用得着劳烦候局?小郑啊,回去给你们候局说说,就说城北区的老万已经在查了,让他放心就行,呵呵。” 听到“候局”两字,万山包眼角缩了缩,神色有些缓和。 他笑着说完,还想越过郑秋怡,伸手去抓陈小川手中的手机,却被陈小川挡住了。 “小同志,你这是干什么?你要是再抗拒,我可就要以妨碍公务的罪名,把你拘捕了。” 三番两次被陈小川推脱,万山宝脸色阴沉了下来,低声威胁道。 “抱歉,万局长,这是我们候局的命令,有什么问题,你还是找候局吧。” 作为市局的官差,郑秋怡可不会卖城北区的面子。 说完之后,拉着陈小川便出了门。 “看什么看,都不用工作了吗?!” 见两人就这么离开,万山宝脸色阴沉得快要滴水。 他突然转身,对周围看热闹的其他人大吼道。 那些官差一听,哪敢在这关头去触霉头啊,连忙三三两两,做鸟兽状散去。 “万局,我……都是我的疏忽,当时没把这小子的手机给没收……”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黄哥拉耸着脑袋,站在阴暗的楼道里,低声对万山宝道。 “废物!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万山宝低吼了声,双目直欲喷火。 本来被郑秋怡这么一个小小的市局官差一呛,心里很是不高兴。 此刻再一瞧黄哥这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慢慢平复心绪,恢复成了往日里的模样。 “除了录音里的那些,你没把上头交代的东西,给说出去吧?” “没,我,我只是说他得罪了大人物,没有说其他的……” 黄哥低着头,此时悔得肠子的青了。 都怪自己,说什么不好,偏偏要说这些,差点就坏了大事了。 想到这里,他真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巴掌。 “哼,没说就好,要是你真说了点什么,我也保不住你。” 万山宝也暗暗舒了口气,所谓的上头,其实不过也只是一通从金陵打来的电话。 可电话里的那人,却是他万万不敢得罪的。 “行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万一有人问起,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他眯着眼睛,对黄哥叮嘱道。 “是,是,我就说是看这小子不顺眼,想要教训教训他,都是我一个人的错。” 被万山宝充满危险气息的眼神一盯,黄哥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急忙拍胸脯保证道。 …… “你怎么来了?” 出了城北区衙门,大街上已是天光大盛。 车水马龙,行人来来往往,看得陈小川有些恍惚。 他停下脚步,对郑秋怡问道。 “呵,陈小川,你如今可是南陵市的新闻人物了,你还不知道吧,昨晚你救人之后又被带走的视频,已经传到了网上,今天的报纸新闻都登上了。” 郑秋怡似笑非笑的说道。 “我真没杀人。” 陈小川有些无奈,挠挠头皮,突然觉得周围行人投来的目光有些刺眼。 “这个小伙子,不会是报纸上的那个杀人烧烤师吧?” “嘘,小点声,你不怕遭到报复啊?” “别说,仔细一瞧,还真有那么几分像。” “他该不会是刚从衙门里越狱出来的吧?” 陈小川的听力远胜常人,虽然隔得较远,但一些行人的窃窃私语还是一字不漏,都传进了耳朵里。 他突然觉得很是蛋疼。 “对了,你是不是要把我带到市局里?那我们快走吧。” 说完,陈小川拉开牧马人的车门,钻进了车里去。 “还知道害羞了?当初打人的时候怎么没多想想?” 郑秋怡看得又气又是好笑,翻了翻白眼,上了车。 点火,发动,牧马人发出声咆哮,轰隆隆的往市局而去。 “案件没有查清楚之前,你得呆在市局里了。” 郑秋怡一边开车,一边说道,眼底隐隐有些歉意。 “能去市局蹭饭,求之不得呢。” 陈小川无可奈何的笑了笑。 “你倒是挺乐观的,万一最后证明不了呢?你这饭可得蹭好几年了。” 郑秋怡也被陈小川逗乐了,想要笑,又想起自己可是官差。 和犯罪嫌疑人谈笑风生,算是怎么一回事? 她颇为辛苦,抿紧了红唇。 “这几天就麻烦郑大美女了。” “麻烦我什么?又不是去我家做客。” “喂,我可是救过你好几回的,到了你的地盘,你可不能抛下人家不管。” “……” 对于陈小川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郑秋怡再次败下阵来。 她妙目一横,顿时说不出的风情无限,与平日里的英姿飒爽判若两人。 “你这是啥眼神?你可是官差,别对我抛媚眼,我陈小川可不吃这一套。” 目光落在郑秋怡的俏脸之上,陈小川看得有些失神。 回醒过来,闻着身侧飘来的幽幽芬芳,只觉突然间有些口干舌燥。 两人并肩坐在前排,挨得稍微有些近,余光扫到郑秋怡的领口,他双眼一睁,差点深深陷入那道雪白的深沟之中。 郑秋怡今天穿得比较随意,一件浅蓝色的紧身牛仔裤,上身是件宽松的白衬衣。 那衬衣的领口开得大了几分,顿时就让某人有些不老实的目光得逞。 郑秋怡刚开始还没注意,等察觉到身侧传来咕叽咕叽的古怪声响,她这才明白过来,俏脸情不自禁一红。 那是陈小川在偷偷咽口水的声音。 嘎吱一声,牧马人猛地刹住车身,停在了马路牙子边上。 陈小川没有留意,整个人顿时往前一倾,差点没把脑袋给磕到挡风玻璃上去。 “好看吗?要不要我再解开道扣子?” 郑秋怡抱起胳膊,胸前白衬衣下的两团浑圆,挤得更显高耸挺拔。 她妩媚一笑,在配合胸前的夸张曲线,整个人竟是说不出的魅惑动人。 看得陈小川眼睛都直了,只觉鼻腔里热烘烘的。 他脑门一热,下意识就脱口而出,“好……” 话刚一出口,陈小川猛地回过神来,顿时牢牢闭上嘴巴,将头转向窗外。 仿佛突然觉得街边的早餐铺子,是多么的景色优美,引人注目…… “陈小川,你果然是个不老实的家伙!” 郑秋怡俏脸一寒,满脸笑意全无。 只听得咔擦一声,她居然摸出了个手铐,一把将陈小川的手腕给铐住了。 “不用这样吧,我不会跑的……” “从现在起,不许你再和我套近乎,听明白没!” “哦。” 陈小川拉耸着脑袋,转头低声应了句。 可余光一瞥身侧那道凹凸有致的曲线,顿时又忍不住想入非非。 “给我转过头去,不许看!” 郑秋怡又气又窘,真想抬起长腿,一脚把这不老实的家伙给踢出车外。 “不看就不看,反正早就看光了,搞得谁稀罕似的……” 陈小川很是无辜,转过头,低声嘀咕道。 这话虽然说得小声,还是被郑秋怡给听到了。 她俏脸一烫,隐约想起了地下拳场里,那羞人无比的一幕。 当时她神志有些不清,但还是勉强记得。 当时自己一个劲的往陈小川怀里钻,恨不得要融化在他的身上一样…… 不敢再想,她突然一踩油门,牧马人顿时发出道急促的嘶吼。 带着各怀心思的两人,与满车的暧昧气息,往市局飞驰而去。 220、路遇 “我……” “不许说话!” “……” 陈小川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巴,将头转向窗外。 牧马人朝着市局行驶而去,此时已是到了中午,大概是到了饭点。 长街上的行人多了起来,三三两两聚集在饭店门口,好不热闹。 “我饿了。” 陈小川默然片刻,开口说了句。 “等去了市局,我去给你买饭。” 郑秋怡眼皮都没眨一下,说得毫不留情。 陈小川再度被她冷冰冰的态度给打败,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就在这时,前方路口围住了一大圈人,隐隐有争吵的声音传来。 陈小川好奇从车内往外张望,却见人堆中央似乎倒着个老人,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 而一名女孩被围在人堆之中,脸上一片惊慌与委屈之色。 瞧那模样,像是周围的人都在指责那名女孩。 “喂,前面出事了啊。” “我知道。” 陈小川好心提醒了句,哪知道郑秋怡听完,也只是淡淡的应了声。 陈小川有些窝火,终于爆发开来。 “出事了,你是官差,你也不下车去管管?” 他的嗓音有些大了,郑秋怡转头瞥来一眼,一双妙目似笑非笑。 “陈小川,你都是泥普萨过河自身难保,还有闲心去管别人?你是不是真当自己是超人了?” “遇到了,总不能视而不见吧?” 陈小川皱了皱眉。 “各人有各自的工作与责任。” 郑秋怡回过头,将车速放慢,“我眼下的任务,就是把你安全的带到市局里。” 她口中这么说着,路过路边之时,还是把车子缓缓停住了。 车窗摇下,郑秋怡望向旁边一个站着看热闹的男人。 她笑道:“这位大哥,这里怎么了?” 那人正抱着胳膊看热闹,听到声音,一回头,我去,居然是个大美女主动搭讪。 他不由得心情大好,放下胳膊,笑了起来。 “还能有啥,那个姑娘走路不长眼睛,一下子撞到了个老头,结果就把人给撞倒了,到现在还躺在地上人事不知,我瞧着吧,挺像碰瓷的……”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郑秋怡却已经听明白了个大概。 稍微一犹豫,她还是解开安全带,对陈小川说了声。 “我下去看看,你就呆在车里,听明白了没?” “我也下去,我会点医术,兴许能帮上忙呢。” 陈小川瞧了眼地上躺着的那个老人,见他脸庞有些泛紫,像是快要窒息了似的。 要是再不及时救治,怕是会有生命危险。 他正色说完,郑秋怡愣了愣,没料到陈小川会说出这番话来。 她倒是记起了,上次去医院接金小鱼的时候,陈小川倒是透露过会医术。 想了想,郑秋怡还是摸出钥匙,解开了陈小川手上的手铐。 “你要是敢逃跑,哼,我就天天到陈家村去堵你,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郑秋怡威胁说道,自己却先笑了起来,嘴角泛起丝浅浅的笑意。 “我是那种人吗?再说,我又没杀人,我跑个什么?” 陈小川黑着脸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和郑秋怡一道挤进了人堆里。 “大家让一让,我是市局衙门的官差。” 人围得有些紧,郑秋怡不得不亮明身份,这才让群众闪开,露出道缝隙来。 “是官差来了!” “没想到,这出警的效率还挺高的,看来我以前误会他们了。” “这下完了,那个小姑娘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唉。” 人们议论纷纷,将目光聚集在了郑秋怡与陈小川身上,还以为两人都是官差呢。 哪能想得到,陈小川此时,身上还背负着“杀人犯”的嫌疑。 “老人家昏过去多久了?” 陈小川站在老人面前,蹲下身,伸手往他脖间一探。 触手有些微凉,心率更是微弱了。 “大概十多分钟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一直在人行道上走,突然就撞到了他……对不起,对不起……” 那名女孩见官差到了现场,本就忐忑不安。 此时更是吓得手足无措,哭丧着脸,语无伦次的说着。 “十多分钟……” 陈小川与郑秋怡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你不是会医术吗?” 郑秋怡凑了过来,小声说道。 “我先试试。” 陈小川没有多解释,余光扫到地上散落的半块馒头,像是被人啃过的。 他心里一动,抬眼对那名吓得战战兢兢的女孩问道:“你撞到老人家的时候,他是不是正在吃东西?” “你怎么知道的?” 郑秋怡有些好奇,陈小川没有解释,那名女孩被问得也是一愣。 她害怕的点点头,“他,他好像正在吃早餐……” “嗯,我明白了,估计是正在啃馒头,被你这么一撞,馒头馅堵在喉咙里了。” 结合老人脸部的症状,陈小川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周围的群众听到他的解释,也是一片恍然,原来不是碰瓷啊,是吃馒头噎着了。 “不愧是人民的好同志,三两下就摸清楚了状况,厉害!” “关键时刻,还是得看咱们官差同志啊。” 周围响起道道赞叹之声,听得郑秋怡有些汗颜。 自己这个正牌官差,还没做点什么呢,反倒是陈小川这个嫌疑犯立功了。 这实在有些荒唐与滑稽。 “我先试试,能不能让老人家把馒头吐出来。” 弄明白病因,陈小川也不耽搁。 对郑秋怡说了句,就要伸手把老人扶起。 “小伙子,你可得想清楚啊。” “是啊是啊,万一这老头醒过来,赖上你怎么办?” “唉,这年头,做好事的成本太大了,家里没矿的,扶都不敢去扶。” 有好心人劝阻陈小川,让他还是先送老人去医院较好。 谁也说不清,这事态会往什么地方发展。 毕竟,好心救人后被反咬一口的事迹,新闻报道上实在太多太多了。 “再耽搁下去,我怕老人家会有生命危险。” 陈小川没有多说,不顾众人的劝阻,还是把老人给扶了起来。 “大伙儿都把手机掏出来,有了视频,以后也好证明这小伙子的清白啊。” 有人提议说着,众人齐齐响应。 一时间,无数个手机高高举起。 镜头下,是满脸认真的陈小川。 221、你就是陈小川? 老人体重较轻,陈小川毫不费力,就将他扶正站直。 他先是将老人翻转,让其面部朝下。 然后箍住老人的肋间,双手用力往上一搂。 只见原本脸色涨紫的老人,闭着眼“呕”的一声,竟是主动张口吐出了大半块馒头馅。 “吐出来了,吐出来了!” “还真是被馒头馅噎住了,看来我们错怪人家小姑娘了。” “给人民的好官差同志点赞!” 见老人把馒头馅吐了出来,众人轰然叫好。 既为老人感到高兴,也为陈小川的善举而鼓掌。 陈小川也笑了起来,扶着慢慢睁开眼睛的老人坐在地上。 他这才起身,对郑秋怡笑笑,“我们走吧。” 见她一双妙目眨也不眨,定格在自己的脸上,陈小川有些奇怪,“怎么了?” “没,没什么。” 郑秋怡回过神来,俏脸微微一红。 她当然不会说陈小川认真的样子,还挺吸引人。 “呼……卡死我了。” 那名老人坐在地上,捂着脖子又咳嗽了几下,脸色逐渐恢复了正常。 他抬头扫视,这才发现居然被这么多人围住了,顿时就吓了一跳,张着嘴不知所措。 “老爷子,快感谢这位小同志吧,要不是人家,您老今天还得遭罪一会儿呢。” “是啊,你吃馒头噎着了,就是这位小同志救的你。” 见老人似乎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顿时有人善意提醒道。 “馒头……对对,我就是刚在在啃馒头来着,走着走着突然被撞了下,然后眼前一黑,就不晓得咋了。” 老人一听,顿时明白过来,恍然一拍脑门,慢悠悠站起了身。 “谢谢,谢谢你,小伙子真是大善人啊!” 老人拉着陈小川的手,一个劲的摇晃不停,说得陈小川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老爷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一边走路一边想事情……” 那名撞人的女孩上前,低头给老人道歉。 “没事,老头子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老人一瞧这姑娘脸都白了,估计也吓得不轻,连忙摆摆手,爽朗一笑。 “要不我送您去医院再检查检查吧?” 那名女孩见老人就这么原谅了自己,心里更是愧疚得不行。 她感激地望着老人,诚恳建议道。 “检查个啥子,就是吃馒头噎着了,去医院还不是白花钱?我还得去接孙子放学呢。” 老人一听,笑得更是慈祥,拍拍那名女孩的胳膊,安慰几句,自顾背着手,慢悠悠离开了。 “这是个善良的老人家啊。” “一没要赔偿,二没有纠缠,太罕见了。” “这才是社会正能量啊。” 见老人安全离去,众人都觉得挺新鲜,赞叹了一会儿,也各自散去了。 “谢谢你们。” 目送老人离开,女孩的脸色好了许多,转身对陈小川与郑秋怡笑笑。 “不用,碰到了就是缘分,能帮一下是一下。” 陈小川笑笑,说完就要转身回到车上。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见陈小川就要这么走了,女孩咬着嘴唇,突然说道:“我,我能不能加你的微信,改天请你吃饭?” “呵呵,我现在可是犯罪嫌疑人喔,你还敢加我的微信吗?” 陈小川觉得挺有趣的,忍不住开了个玩笑。 顿时惹得一旁的郑秋怡黑着脸,暗暗对他翻了翻白眼。 “啊……” 女孩呆了呆,实在想不到陈小川居然会是嫌疑人。 她眉目间犹豫了下,还是正色说道:“我觉得您不是坏人。” “小妹妹,看人可不能看表面,谁知道这个家伙肚子里的花花肠子?” 见陈小川似乎故意磨磨蹭蹭,而且对方还是个身材曼妙的年轻女孩,郑秋怡顿时就不高兴了。 她恶狠狠的盯着陈小川说道。 “至少,至少告诉我,您的名字吧?” 女孩咬着嘴唇,犹豫了半天,还是请求道。 “我叫陈小川,不用谢我……要谢,就谢这位市局的郑大警官吧。” 见人家再三坚持,陈小川也不好继续拒绝。 他笑着说完,摆摆手,就要转身而去。 “等等,你……你就是陈小川?!” 岂料,那女孩听到“陈小川”三个字,脸色蓦然一白,仿佛想到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来。 “嗯?你认识我吗?” 陈小川看得有些莫名,停下脚步问道。 “不,不认识……你等等!我有东西要给你!” 女孩似乎想到了什么,浑身一哆嗦,连忙摇头,眉目间纠结成了一片。 “有什么事情就说吧,没关系的。” 陈小川更是感到古怪,与郑秋怡对视一眼,这女孩明显是话中有话啊。 “你打开微信,我有个视频要给你。” 女孩咬着牙,摸出手机,态度极其坚决。 陈小川被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看了郑秋怡一眼,见她默不作声,算是默认了。 他也就不再纠结,依言打开了微信,加了那名女孩的好友。 紧接着,一个几十秒的小视频传了过来,陈小川下意识就要点开。 岂料,那名女孩却一把拦住了他,“别!现在,现在别看……” 她慌慌张张说完,一转身,竟是走得极其匆匆。 啥情况啊? 陈小川呆呆望着她逃也似的背影,颇为感到错愕。 “哟,看不出啊,你这家伙的桃花运还蛮强的,大街上都有美女主动发小视频给你。” 郑秋怡盯着陈小川手机屏幕,说得有些酸溜溜的。 “给你给你,自己看。” 陈小川顿时脸就黑了,一把将手机塞进郑秋怡的手里,本来好心救人吧,没想到还来了这么一出。 话说,这小视频里到底是啥? 他的内心有些蠢蠢欲动。 “哼,谁稀罕看似的。” 郑秋怡口中说着,一边走向牧马人,一边却把眼睛盯在了手机屏幕之上。 点开播放,视频画面有些暗,似乎是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偷拍的。 只见大半的画面都是白色的门扇边缘,只有角落里的一侧有影像流动。 那似乎是在一间病房里,床边坐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头发灰白,带着口罩,看不清脸。 郑秋怡看着看着,脚步慢慢停了,脸色逐渐凝重。 过得片刻,她抬起头,“陈小川,我觉得你该看看这个东西。” 222、重获自由 “这就是周老大死亡之前的视频?” 牧马人车上,手机里一边又一边,在播放那个画面有些模糊的小视频。 陈小川脸色凝重,皱着眉问道。 这也不能怪陈小川认不出来。 实在是因为画面上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全身用白纱布裹得跟木乃伊似的,就露出一双眼睛。 换了谁,都不好认。 郑秋怡在开车,提到本职工作,脸色变得有些严肃。 “应该是他,我见过周老大的死亡报告,我认得他的眼睛。” “……这应该能证明我的清白了吧?” 想到周老大的死因弄清楚了,陈小川心下稍松,吐出口浊气。 “还得先鉴定这视频的真伪。” 郑秋怡说得有些谨慎,毕竟涉及到的,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由不得她不慎重对待。 “对了,我再问问那个女孩是谁,她怎么会有这个视频的?” 陈小川突然想起,自己手机里,可是还有那名女孩的微信好友。 翻到通讯录,给她发了条消息。 结果,却看到消息旁边,多了条鲜红的感叹号…… “她把我拉黑了……” 陈小川蛋疼的抬起头,有些无语。 郑秋怡瞧着他这副模样,突然觉得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哼,还真以为人家是看上你了? “那名白头发的医生很可疑,听他与周老大的对话,似乎是想要故意陷害你。” “我听出来了。” “你仔细想想,你的仇家里面,有什么人是恨不得你死的。” “……说实话,有点多。” 陈小川更是蛋疼,恨不得自己死的?徐三爷,刘定康一家,还有杨飞…… 太多了,他想得脑袋都大了一圈。 甚至,就连三婶儿他们,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个猜测,让陈小川感到后背发凉。 自从有了这一身记忆传承的本事,自己似乎已经变了个人。 到处结仇,亲人反目。 从前那个陈小川,已经活成了记忆。 “但我不后悔。” 心里仿佛有个声音在喃喃低语,陈小川眼中闪过一抹坚定。 仇人三千又如何? 活在这个世界,遇到恶人,难道就要处处退让,一味的躲避? 他以前在网上看到过一句话,觉得很有道理。 “坏人的嚣张,只是因为好人的沉默。” 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好人,但他能做一个努力活着的普通人。 “大概那女孩,也不想卷进杀人案里来吧。” 郑秋怡叹息了声,普通人的思维习惯就是这样,遇到事情,第一反应便是自保。 这无可厚非,谁也不好加以指责。 不过,能在遇到陈小川之后,将重要的证据交出来,也算是人家的良心发现了。 车子到了市局,郑秋怡带着陈小川到了二楼,让他坐在大厅里。 她则是带着手机,匆匆去找人鉴定那个视频的真伪。 陈小川坐在角落里,百无聊赖的看着大厅里的各色人影。 别说,这里还挺热闹的,虽然是大中午,依然有不少不老实的家伙进进出出。 剩下的,大多是拉耸着脑袋,同他一般,坐在凳子上等着问话。 “哥们,怎么进来的?” 长凳另一头坐着个胖子,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对陈小川搭讪道。 “杀人。” 陈小川瞥了他一眼,见这胖子手上戴着手铐,一看就是不老实的。 自己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好青年,怎么能同这种社会败类同流合污? 他不动声色的挪了挪屁股,随口说了句。 那胖子听到“杀人”二字,脸色一呆,随即双眼瞪得眼珠子都要出来了。 能把杀人说得如此清新脱俗,就跟拉屎放屁一样随意,妈耶,好可怕好可怕…… “呵呵……” 他讪讪一笑,胖脸抽动了下,连忙把头转开,连呵欠都不敢打了。 陈小川也不理他,仰头靠在墙上,坐着干等。 这么一等,足足等到日落黄昏。 肚子饿得咕咕直叫,睁眼一看,大厅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好了,你可以走了。” 就在这时,大厅门口走来道熟悉的人影,不是郑秋怡又是谁? 听她说完,陈小川心里那叫一个感动,差点想要扑上去抱住她狠狠亲几口。 当然,这也只能是在心里想想,敢在衙门的大厅里对女官差下嘴的,估计没几个有这胆量。 没看到远处好几个男官差,可是一直对他虎视眈眈呢。 “谢谢,我请你吃饭吧。” 起身活动活动筋骨,浑身上下,顿时一阵噼里啪啦的爆豆乱响。 惹得那些正埋头办公的官差纷纷抬头,狼一样的朝陈小川盯来。 郑秋怡没好气的横了陈小川一眼,知道你身手厉害,也不用在这里显摆吧? 官差的神经极其敏感,看谁都像是罪犯。 这么招摇,被人家当成嫌疑犯,到时候找谁说理去? “行了行了,赶紧走吧。” 被这么多双目光注视着,郑秋怡罕见的俏脸一红,拖着陈小川就大步往外走去。 出了市局衙门,两人选了家小餐厅,陈小川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报了平安,吃过饭,便与郑秋怡分别。 回到陈家村,已是下午四点。 斜阳西斜,落日的金黄余晖,洒满了炊烟袅袅的小山村。 走进村子里,好些个村民瞧见了陈小川,不知为何,竟是转身就走。 还有些胆大的,偷偷躲在门后面,小心翼翼的往外看着他。 “还真把我当杀人犯了……” 陈小川有些无语,昨夜在烧烤摊被南陵城北区衙门的官差带走,消息肯定已经传遍了整个十方县。 估计好些个人,已经把陈小川打心眼里当成了犯人。 “小川!你没事了?” 就在这时,有人在背后喊了声。 陈小川回过头,正对上陈大栓两兄弟惊喜的眼睛。 他们大概是刚从地里干活回来,高高挽起的裤腿上满是泥泞。 “嗯,没事了,都是误会。” 陈小川笑了笑,这两兄弟能在关键时刻站在自己这边,陈小川很是感激。 “没事就好。” 陈大栓也笑了起来,“你不知道,村里面的人都在传你把周老大打死了,要抵命呢。” “是啊,好多大人还叫小孩子别从你家门口过路,怕沾晦气。” 陈二栓也跟着说道。 “……” 陈小川有些无语,“杀周老大的是别人,和我没关系。” “我们倒是相信你,可他们不信啊。” 陈大栓叹息了声。 陈家村的不团结是在十里八乡出了名的,自家村里的人出了事,这些人第一个反应不是关心,而是唯恐避之不及。 这委实让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也正是因为如此,陈家村才年年被周边村子给压在下面,肆意欺负。 好不容易出了个敢打敢拼的陈小川,没想到又出了这档子事。 这让陈大栓等村里的年轻人很是悲愤。 “他们不信就算了,我也没那闲心去照顾所有人的心思。” 陈小川无所谓的挥挥手,“我先回家,看看爷爷还有林婶儿他们。” “去吧去吧,陈爷爷他们见你一夜没有回来,指不定得多担心呢。” 三人挥手告别,陈小川回到自家小院,走到门口一看,院门半开半合。 兴许老爷子还有金小鱼,都去了林婶儿家里。 回到房里洗了个澡,换了声干净衣服。 陈小川精神抖擞,这才出门,去往林婶儿家里。 “臭小子,你可算回来了!” 刚进大门,远远便瞧着堂屋里坐满了人。 有老爷子林婶儿等人,还有陈一发这些村里面的话事人。 老爷子一瞧陈小川走了进来,深陷的眼窝一红,顿时没好气的破口大骂道。 “呵呵,让大家担心了。” 陈小川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 “误会,都是误会,那个什么南陵市城北区的衙门没搞清楚情况,就把我抓去关了一晚上……” “还好,今早遇到了市局的郑官差,这才证明了我的清白。” 他找了根角落里的板凳坐下。 陈一发等人见陈小川没事,对视一眼,纷纷舒了口气。 过来安慰几句,就各自散去。 人一走,偌大的堂屋顿时显得有些空荡。 “小川哥,你是不知道,村里的那些人嘴巴可毒了,都在传你这次怕是回不来了呢。” 林芸走过来,气鼓鼓的给陈小川告状。 “小川哥哥没事就好,林芸姐姐你别说了。” 金小鱼仰起小脸,扯了扯林芸的衣袖。 “是啊,没事就好,小川你饿了吧,我去镇上买点好菜,给你做顿好吃的。” 林婶儿笑着说完,拎着菜篮子,便要出门。 “麻烦林婶儿了。” 陈小川笑笑,心里一片温暖。 “你这孩子,麻烦啥,跟婶儿还客气。” 林婶儿笑骂了句。 “陈小川,给我跪下!” 等林婶儿出了门,一直默不作声的老爷子坐在堂屋中央,突然对陈小川大声喝道。 223、叮嘱 “陈小川,给我跪下!” 老爷子大声说完,苍老的面容满是威严. 陈小川脸上笑容一僵,虽然料到老爷子会生气,但没想到会如此生气。 以前老爷子让陈小川下跪,还是小学五年级那次. 他和张家镇的孩子打架,用石头砸破了人家的脑袋,当时气得老爷子脸都发紫了. 让陈小川跪在父母的相片下足足一下午,到了深夜,才肯让他起来吃饭。 “陈爷爷……” “爷爷,您就原谅小川哥哥吧。” 林芸与金小鱼也是吓了一跳. 从来没想过,老爷子一向和蔼可亲,发起怒来,是如此的可怕。 “你们两个小丫头,别替他求情。” 老爷子余怒未消,哼了声,狠狠一杵手中的竹竿。 他盯着陈小川道:“你知不知错?” “我没错。” 陈小川双膝朝着老爷子跪下,低头,低沉说道。 “没错?哼,陈小川,你小子长本事了啊,一个人挑翻了几个村子的壮年人,有本事,真有本事!” 提起这事儿,老爷子胸口又剧烈起伏起来。 他连连咳嗽,唬得两个女孩忙不迭上前,又是捶背,又是端茶递水。 “他们故意上门刁难,我难道要等着让他们欺负吗?” 陈小川依旧低着头,嗓音有些发涩。 他明白老爷子是为了自己好。 但人家都欺负上门来了,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你啊你,你这是要气死我啊!” 老爷子又咳嗽起来,指着陈小川颤巍巍的吼道。 “胳膊拧不过大腿,人家几十上百号人,你能打多少个?你非得要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你才肯学好吗?!” 陈小川默不作声。 “小川,不是爷爷不替你说话,你好好想想,就凭你一个人,你怎么可能扳得过几个村子?” “你父母走得早,是我一手把你养大,爷爷只想你好好活着,你懂吗?” “……我懂了。” “我知道你小子嘴巴里说着,心里肯定还是不服气。” “你好好想想,这次周老大死了,还好是衙门的官差查明了真相,要是没有查清楚呢?” “你堂堂一个大学生,我陈家的独苗苗,难道就要为了一个四、五十的村霸,葬送自己的大好青春?” “……是,我错了。” 陈小川抿紧嘴唇,心里有些窝火,但又发作不得。 他明白老爷子说的是对的,可偏偏,偏偏心里就是堵得慌。 “你跪着吧,我看你的性子都淘野了。” 老爷子长长叹息了声,在金小鱼的搀扶之下,慢慢往门外走去。 “小川哥,陈爷爷走了,你快起来吧。” 直到过了好半天,林芸走到陈小川跟前,担忧地说道。 “没事,我再跪一会儿,只要老爷子不生气就行。” 陈小川挤出点笑意。 “对了,你去把我屋里面的茯苓弄几块过来,还有那个小木鼎,就是我从南陵市带回来的那个。” “哦。” 林芸见陈小川不愿起来,也不好多说什么。 她乖巧点点小脑袋,出了门,很快又回来了。 她的手上,多了几块已经枯萎的野生茯苓块,还有个巴掌大小的青色小鼎。 “小川哥,你要练武功吗?” 见陈小川低头将茯苓块捏碎,然后一一放入小鼎之中。 林芸来了兴趣,蹲在陈小川身边,好奇的睁大眼睛望着。 “我炼点草药,等会儿给老爷子喝。他年纪大了,动怒伤身。” 陈小川低头说着,丹田一动。 摊开的右掌之中,蓦然腾起股赤红的小火苗。 虽然早已知晓,陈小川有这么一手魔术般的“功夫”。 林芸还是瞪圆了大眼睛,很是难以置信。 一个人,怎么能凭空在手心里生出火苗? 她见陈小川神色专注,明白是处于紧要关头。 虽然心里好奇得不行,还是老老实实闭上嘴巴,将目光,牢牢定格在那小火苗之上。 “先试试效果如何。” 青木鼎买来之后,一直搁在床底吃灰。 这对一件法器来说,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陈小川都为这青木鼎,感到不值。 单手托着青木鼎,掌心的真火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竟是主动的窜高了些许。 小小的火苗像是贪婪的红舌,不停舔着鼎底。 顿时间,只听得鼎内响起嗤嗤的急剧声响。 鼎身周围,古朴纹路接连亮起。 最后通红一片,煞是好看。 “成了。” 三秒过后,闻着鼎盖的小孔袅袅冒出的白气,入鼻满是浓浓草木清香,陈小川眼中一喜。 他连忙撤去真火,将鼎盖小心翼翼的打开。 “咦,只剩下颗米粒了呢。” 林芸好奇的探头过来张望。 只见古铜色的小鼎底部,原本的茯苓块尽都消失不见。 只剩下一颗晶莹剔透的小珠,躺在那里。 那珠子实在太小,粗眼一看,还以为是颗米粒呢。 “居然聚灵成丹,哈哈哈,赚了,赚大了!” 望着鼎底的小珠,陈小川一呆,脸上随即浮现出又惊又喜之色。 “小川哥,你在说什么呀?” 林芸都听糊涂了,什么“聚灵成丹”,听上去就古怪得很。 “你可别小瞧这颗米粒,它厉害着呢。” 陈小川对这青木鼎简直爱不释手,左看右看,满意点点头。 他这才抬眼对林芸说道:“你去拿个小碗来,不,还是把粥盆拿来吧。” 想到以往纯粹的草木精华,就连林芸这种体魄都承受不住。 若是这颗草木精华的结晶,岂不是能让普通人活活燥热而死? “记得装满水。” 他有些不放心,对着林芸再三叮嘱道。 “哦哦。” 虽然陈小川搞得神神道道的,但林芸还是取来了平常盛粥的大瓷盆。 装满清水,放在陈小川面前。 望着眼前的一盆清水,陈小川吐出口浊气。 然后小心倾泻鼎身,将那草木精华的结晶,慢慢抖落进去。 顿时间,只见原本清澈一片的清水,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得绿莹莹的。 映衬得满屋都是盈盈碧光,神奇无比。 “哇,好漂亮!” 林芸看得眼睛都直了,没想到这小小一颗米粒大小的东西,竟然能让一大盆清水,变得如此美丽。 浓郁的草木芬芳迎面扑鼻,仿佛让人处在一片翠绿的林木间。 神清气爽,清透心脾。 “想不想喝点试试?” 陈小川望着满眼迷醉的小丫头,暗暗感到好笑。 “这个能喝吗?我,我是说它不是草药吗?” 林芸有些犹豫,可一双大眼睛,依旧落在盆中碧波里。 再也不肯挪开目光。 “喝一点点还是可以的。” 陈小川示意她去取来个小杯子,舀起半杯给她。 在陈小川鼓励的眼光下,林芸小心翼翼,喝了一口。 咕咚一声,小丫头双眼猛地睁大,随即霞飞双颊。 然后,对着陈小川傻乎乎的娇憨一笑,一头栽倒在地。 “……” 陈小川很是无语,伸手接住林芸软乎乎的身子。 入手一片温热,隐隐有些滚烫之感。 “看来药效还是太浓了……” 他有些懊恼,抱着林芸起身,放到卧室的床上。 一出来,正遇上买菜回来的林婶儿。 “小芸呢?” “她有些困,睡着了。” 陈小川不好意思的笑笑,总不能说是自己把她给“灌醉”了吧? 收拾好地上的小鼎还有盆子,陈小川又老老实实的跪在原地。 这看得林婶儿诧异不已,随即又想到了什么。 犹豫了下,她还是没有多说,任由陈小川就这么干跪着。 这一跪,便是到了日落黄昏。 直到老爷子在金小鱼的搀扶下回来,他才得以起身。 “哼,起来吃饭。” 老爷子黑着脸,用竹竿戳了戳陈小川。 “诶。” 陈小川傻笑着应了声,三两下就站起身来,把老爷子都给气笑了。 毕竟是长大了,罚跪也没啥效果。 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让陈小川生闷气,不肯吃饭。 “唉,看来得早点让这孩子娶媳妇。” 老爷子有些头疼。 别看陈小川身子看起来单薄,但老爷子心里清楚,这小子壮得跟头牛似的。 要是家里没个女人管着,指不定还得惹出什么祸事来呢。 224、不打不相识 “小川呐,你看爷爷年纪也大了,你是不是该考虑终身大事了?” 林婶儿做好了菜,林芸也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洗了把脸。 她坐在堂屋的八仙桌前,小脸依旧有些发红。 陈小川正在和金小鱼盛饭。 听到老爷子又提起这个话题,手里一抖,他险些没把碗给摔了。 “爷爷,现在都是流行晚婚晚育,三十多岁才结婚的,大有人在呢。” 陈小川讪讪一笑,将饭递给老爷子。 然后自个端着个大碗,呼哧呼哧的大口扒拉着饭粒,含糊不清的说道。 老爷子不动声色的瞥了林芸,见这丫头虽然低着头夹菜,可明显有些漫不经心。 一双眼睛,总是往陈小川飘去。 心里有了底,他与望来的林婶儿会心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小芸啊, 你也不小了,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了?” 见陈小川装聋作哑,林婶儿转头对林芸笑着说道。 “啊,考,考虑什么……” 林芸只觉脸如火烧,手中筷子一滑,啪嗒一下掉在了桌底。 她连忙伸手去拾,岂料有一只滚落到了陈小川的跟前。 两人刚好低头伸手,指尖一下子便触碰到了一起。 各自心怀鬼胎,两人一触即分,就跟触电了似的。 陈小川干咳了几下,又低头使劲扒饭。 林芸也埋头不语,小脑袋都快塞进饭碗里去了。 两个大人笑而不语,只有蒙在鼓里的金小鱼感到很是疑惑,总觉这饭桌上的气氛很是古怪。 她一会儿看看这个,又看看这个,摇摇小脑袋。 只能说,成年人的世界太复杂,看不懂,实在看不懂…… “臭小子,我看是时候给你个期限了。” 老爷子板着脸,干咳一声,对陈小川瞪眼道。 “啊?” 陈小川险些没被饭粒给噎死,哪有这样逼婚的? 这简直是在逼命啊! 一顿晚饭,便在这种微妙而尴尬的氛围中匆匆结束。 “今年过年之前,你要是不给我找个孙媳妇回来,我就把你赶出家门,什么时候找到媳妇再回来。” 陈小川正用鱼刺剔牙呢,岂料老爷子喝了口茶水,慢条斯理的说出这番话来。 吓得他差点没把鱼刺给刺进牙龈里。 “爷爷,这种事情哪能说到做到的?” 陈小川哭笑不得。 “总得相处一段时间才有感觉吧?要是没遇到合适的,我总不能随便在大街上捡一个回来啊?” “呸,尽说胡话。” 老爷子被陈小川给气乐了,瞪着深陷的眼窝,突然微微侧头。 朝着林芸的方向眨眨眼睛,就差没小声说“这里有个现成”的了。 “对了对了,我得去烧烤摊了。” 陈小川突然一拍脑门,对老爷子的“媚眼”视而不见。 说完便丢下鱼刺,去厨房喊上林芸,逃也似的出了门。 “这臭小子,真是越来越狡猾了,成天给我打马虎眼。” 老爷子哼了声,不过想到陈小川终究与林芸朝夕相处,还怕生不出感情? 两个年轻男女,那就是干柴遇上烈火,只要随随便便一个小火星,一点就着! 想到这里,老爷子反而高兴起来。 自顾的哼着小曲,连金小鱼的搀扶都不要了,背着手,悠然沿着村路散起步来。 “爷爷逼得越来越狠了……” 出了陈家村,陈小川与林芸,并肩走在夜幕下的公路之上。 由于之前那饭桌上的尴尬,两人都没开口说话,自顾蒙头走路。 陈小川默默想着,觉得有些头疼。 他如今身边围绕的女人倒是不少,可真正牵挂的,却是那个消失不见的方微微。 “人参花都开了,你到底去了哪里?” 仰头遥望星空,浩瀚星辰微光闪缩,像是万千道水汪汪的眼睛。 他却找不到一颗,像她眼睛一样的星星。 “昨天我被带走了之后,烧烤摊没事吧?” 收回目光,陈小川低下头,吐出口浊气,突然对林芸问道。 “没事,后来那个叫牛哥的又来了一趟,说那个送医院的食客没有什么问题,连医生都在感慨,要是人晚来几分钟,就可以不用来了。” 林芸嘻嘻笑着说道。 “呵呵,没事就好。” 陈小川也笑了起来,倒是让之前的尴尬气氛一扫而空。 到了张家镇,两人走进大排档里。 或许是因为昨夜,陈小川被官差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带走,吓跑了许多慕名而来的食客。 今天摊位上,反倒有些显得清静了许多。 当然,一些忠实的回头客还是按时赶来了,人不多,也就是十来个。 “是小川师傅回来了!” “天哪,我还以为今晚会白来一趟呢。” “哈哈哈,今晚没人跟我抢小川师傅了!” 见到陈小川走来,众食客愣了片刻,随即惊喜不已。 “多谢大家的支持,昨晚那件事是误会,南陵市局衙门已经还我清白了。” 见着这么多熟悉的面孔,陈小川有些感慨,对众人笑道。 “老天爷啊,小川你可算是回来了。” 张发财与张大虎也走了过来,两人高兴得都合不拢嘴。 陈小川是烧烤摊的支柱,要是他倒下,其他人也算是完了。 “好了,开工!” 陈小川拍拍差点老泪纵横的张发财,安慰了几句。 精神抖擞的走到烧烤架前,系上围裙。 “大伙儿今晚想怎么吃,我都满足!” 他朝着摊位上大声叫道,心里也是慷慨激昂。 世人谤我,毁我,又能如何? 有实力,无所畏惧! 听陈小川这么一说,众食客轰然叫好。 只过了片刻,一张张写满菜名的点菜单,便如雪花般飞了过来。 这副热火朝天的景象,不但让林芸与张大虎兴奋起来,就连张发财,也狠狠一抹眼睛,开始大声的招呼客人。 “哟,小川师傅回来了。” 就在这时,大排档外走来个光头大汉,正是昨夜来找陈小川切磋的牛哥。 见到陈小川又出现在烧烤架前,牛哥那叫一个激动。 他三两步上前,搂着陈小川狠狠抱紧。 “兄弟,是哥哥对不住你,我道歉!” 松开陈小川,牛哥摸着光头,不好意思的哈哈大笑起来。 “别这么说,大家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陈小川揉着胸口,爽朗一笑,别说,这牛哥力气还挺大。 “对了,昨夜杨飞被抓走了吧?” 心里一动,陈小川突然问道。 “哼,别提那王八蛋了,要不是他的挑拨,俺老牛也不会来找兄弟你的晦气啊。” 提到杨飞,牛哥顿时臭着脸,狠狠的朝水沟里呸了一口,显得心情极差。 “杨飞被吴队长带走了,说是要以投毒罪起诉他,这次怕是没个三年五载,别想出来了。” 张发财在一旁接话道。 “他那是自作自受。” 牛哥砸吧了下嘴,摇摇头。 “小川兄弟,咱也别在提那种人了,今晚哥哥我来,就是专门品尝你的手艺。” “虽然吧,你人品让哥哥我服气了……可说到烧烤手艺,俺老牛不是吹,这十方县周边百十来里,还从没遇到对手呢。” 说到自己的拿手本领,牛哥顿时豪迈的把胸膛拍得啪啪作响。 “敢情还要比啊?” 陈小川听出了牛哥话里的意味,有些哭笑不得。 这怎么比? 一个是把烤串当成炼药来做。 一个是做成食物。 这两者,其实从意境就差了十万八千里。 就好比同样是画鸡蛋,达芬奇的随手涂鸦,却也有另一番意味在里面。 任何事物到了近乎道的层面,就已经不能用凡俗的眼光去看了。 “好,你等一下,我先给烤串凤爪尝尝。” 陈小川可不愿被牛哥一直纠缠着,这样下去,牛哥不烦,他还烦呢。 凤爪因为指节较多,许多地方很难入味,这一点牛哥也清楚。 听到陈小川要主动烤凤爪,他也激起了好胜心。 “好,那我也烤一串凤爪,请陈老弟品尝!” 说完,他也不客气,主动捡起一串凤爪,自顾开始忙活起来。 225、老子要拜师 看着两人又开始切磋,摊位上的食客纷纷兴奋起来。 两个烧烤大师同时动手,今晚肯定有口福了! 一时间,烧烤摊前鸦雀无声,只有牛哥忙碌的响动。 “嗤嗤!” 就在这时,却是陈小川后发先至,只眨眼间的功夫,就将调料上好,将烤串架上了烧烤架。 这副干净利落的娴熟,看牛哥当即双眼大睁,满脸的不可思议。 “不可能,不可能,这种上调料的方法分明已经失传了……” 他嘴里不停喃喃,手里一滑,差点没有接住那串凤爪。 牛哥的心里,已经翻起惊涛骇浪。 在他记忆之中,能将酱料刷得薄薄一层,几乎与烤串融为一体。 这种手法,他只在太叔公的手里瞧见过。 那是个年岁过百的老人,听说年轻时候曾经当过炼丹道士。 虽然牛哥打小叫他太叔公,然而老人却不是牛家的人。 只是因为与他太爷爷交好,所以在牛家呆了五十来年。 而牛哥祖传的烧烤手艺,便是这名太叔公亲手传下的,算是牛家开山老祖。 这名太叔公喜欢周游名山大川,牛哥有次无意听老人提起过,他似乎是在寻找一位故人。 牛哥当时只是一个几岁的儿童,自然并不懂—— 一个年岁过百的老人,其故人又该是何样的惊才绝艳? 才能让老人整整牵挂几乎一甲子的时光,还得非去深山巨谷中去寻找? 牛哥记得最后一次见到老人,是在他小院的道房之内。 那是个狭小的卧房,除了一张低矮的破旧竹榻,再无余物。 次日,家人给太叔公送饭,却发现道房竹门半开,太叔公已经不知去向,只有竹榻上留有一张纸条。 “五十年前陈守仁,开门即是关门人。” 直到现在,牛哥也没弄明白那张纸条的含义。 而今天,见到陈小川使出这神乎其技的刷酱手法,顿时就让牛哥内心惊起滔天波澜。 若非陈小川实在太过年轻,牛哥几乎以为眼前站着的这个年轻人,或许就是那位来无影、去无踪的太叔公了。 “牛哥你咋了?” 见牛哥瞪着眼睛望来,久久不说话。 陈小川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不由好奇问道。 “没,没什么,陈师傅您继续,继续。” 牛哥回过神来,连忙点头赔笑,态度甚至显得有些卑微。 这让陈小川更为好奇,但人家不说,他也不好多问。 摇摇头,转开目光,又开始专注烤制手中的凤爪起来。 上架,翻转,凤爪被烧烤架下的炭火映衬得一片橘红,隐隐有些透明。 呼的一声,却是陈小川吐出口浊气。 他的五指,瞬间化为一片幻影,在以肉眼难辨的速度飞速转动。 顿时间,那串凤爪的身影,淹没在一片浮光掠影之中。 看得人眼花缭乱,如梦如幻。 “卧槽,真是看几遍都不够啊!” “吃烤串还能看魔术表演,值,实在是值!” “嘘,你们小点声,别打扰陈师傅的发挥。” 众食客看得双眼发亮,有人情不自禁的叫起好来,又被其他人连忙劝阻。 牛哥此时,更是瞪得眼珠子都要冒出眼眶。 他离陈小川最近,也看得最为清楚。 要想达到陈小川手法的速度,那种恐怖的力道控制,根本不是他能够掌握的。 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虽然陈小川的手法,与那位记忆中的太叔公烤制烤串的手法,有几分相似。 但牛哥可以肯定,貌似那位太叔公,也无法将烤串,控制得如此周转如意! 这个事实委实太过吓人,他原本已经把太叔公当做神一样来崇拜。 但此刻,却有一名年轻人,能够光凭操作手法,就超越了太叔公! “不,不对……只有太叔公他老人家,才能超越自己啊!” 牛哥突然一呆,随即激动得嘴唇都在哆嗦。 这种非人的力道控制,除了太叔公……当今世上,还有谁能使得出来? 他的目光定格在陈小川的脸上,突然觉得,两人的气质是如此的相似。 都是一股风轻云淡,古井无波。 “难道,他是太叔公的转世?” 若是那位太叔公活到如今,估计已是三个甲子的高龄。 普通人根本没有这个岁数。 那这个陈小川,那就很有可能,是太叔公的传人,甚至是转世了! 这个猜测让牛哥激动不已,感觉周身的细胞都在燃烧起来。 他紧紧咬住牙齿,压下心头想要当即问问陈小川的冲动。 默默捏紧手中的烤串,小心翼翼的退到一边,将烧烤摊留给陈小川一个人。 “哇!你们看,我好像看到了只火凤凰!” “是真的,是真的,那凤凰爪子下面抓着两团火!” “天哪,这是幻觉吗?” 就在这时,只见烧烤架上,那团被光影所包裹的凤爪蓦然火光大盛。 刹那间,闪现出一副凤凰浴火图来。 这副画面震慑得众人脸色大变,几乎同一时间失声惊叹起来。 吧嗒一声,牛哥手中的烤串滑落在地。 他呆呆望着陈小川,几乎双腿一软,想要给他跪下。 火中显圣,这是太叔公的绝技! 他见过一次,印象极为深刻,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太叔公,是,是您老人家回来了吗?” 牛哥双腿发软,仰头一叹,眼眶几乎一瞬间就湿润了。 “……牛哥你哭啥?” 就在这时,陈小川停下双手。 那团被光影所包裹的凤爪,也显露出本身,只是一串平平无奇的普通鸡爪子而已。 听到背后响起隐隐的啜泣声,陈小川转身望去。 居然见到了牛哥眼泪朦胧,哭得跟一个两百斤的胖子似的。 他吓了一跳,连忙放下烤串,抽了张餐巾纸递过去。 “没,没什么,就是被油烟给熏的。” 当着这么多人哭出声来,牛哥也颇觉不好意思。 他连忙接过餐巾纸,飞快擦擦眼睛,不好意思的笑笑。 一众食客看得暗暗发笑,第一次看见在烤串面前流眼泪的,倒也稀奇。 “好了,我的凤爪烤好了,牛哥你先尝尝吧。” 陈小川将手中的烤凤爪递了过去,岂料牛哥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了陈小川面前。 “陈兄弟,哦不,陈大师,老子要拜师!” 他不待陈小川反应过来,猛地将那颗锃亮的大光头,咚的一声重重磕到地上。 顿时间,烧烤摊上鸦雀无声,只有那重重的磕头闷响声在众人心头回荡,久久不绝。 227、渊源 “三弟,你怎么看?” 见三长老久久没有出声,二长老转头问道。 “……孙二毛作为药王谷的门人,应该清楚,九品灵药对于谷内的我们,意味着什么。” 三长老是个长须老者,面容与五长老有些相似。 他两人本是亲兄弟,与二长老是堂兄弟。 是以,三长老向来与五长老更亲近一些。 两人对视一眼,三长老面容逐渐凝重。 思索了下,他这才慎重说道:“我觉得,孙二毛或许没有撒谎。” “啪!” 话音刚落,顿时响起一声硬物折断的脆响,在空荡的大厅内显得极为响亮。 却是心情激荡的二长老,一把将紫檀座椅的扶手给生生掰断。 作为炼药之人,场中三人的武道境界都不低。 二长老是地阶中期大圆满,三长老紧跟其后,为地阶中期小圆满。 五长老年纪稍小,但也有地阶初期大圆满的实力,近些年,已然隐隐摸到了地阶中期的大门。 由于上任谷主失踪,谷内近五十年来,都是由实力出众的二长老代为掌控。 然而,药王谷历来便有个不成文的规定: 只要有门人能找出炼制九品灵药的办法,就可以直接晋升为谷主! 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不但二长老心神激荡,就连一向沉稳的三长老,眼底也隐隐透出一抹异彩。 “查,一定得派人去查!” 二长老深吸了口气,随即眼神坚定,拍着断了一块的座椅扶手,大声说道。 若药王谷外,真有能炼制出九品灵药的办法…… 他只要得到,就可名正言顺的成为谷主! 要知道,这些年来,二长老纵容门下弟子肆意妄为,已经惹怒了其他好几个长老。 私底下,他的风评在一众门人当中,可是极差的。 甚至前些年,还有高呼让三长老顶替二长老,暂时掌管药王谷的声音。 好在最后被二长老铁血镇压,不了了之。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也是一个危险至极的陷阱。 要是让其他长老,得到了炼制九品灵药的秘法……他这代谷主的位置,岂不是就此失去? 一时间,二长老眼眸深处有光芒闪烁不定。 “二哥。” 三长老犹豫了下,还是决定说出来。 “这件事关系重大,或许是那孙二毛认错了也不一定。” “毕竟,这世上根本没人见过真正的九品灵药……仅仅靠灵玉匣的验证,还是太过儿戏了。” “老三,不管孙二毛是否认错,只要有线索,就不应该放过。” 二长老心里冷笑一声,三长老这般说法,难道不就是为了稳住自己,好抢先一步? 哼,我孙仲符岂会让你得逞? 他眼神一定,挥袖说道:“这事就这么定了,我马上派星儿出发,前往南陵市,把那个卖药的人抓回来!” 孙星是二长老的亲孙子,这种事自然是交给自家人做,他才肯放心。 “二哥,星儿毕竟太过年轻,还是让我跟着一起前去吧,万一有事也好有个照应。” 二长老话音刚落,五长老顿时拱手说道。 二长老望了三长老一眼,见他注视着脚下地砖花纹,怔怔失神,似乎没察觉到五长老的主动请缨。 二长老心里一动,也清楚这件事没法绕过这两人。 当下只能勉强点点头。 三人各自出了阁楼大厅,三长老与五长老,并肩站在大厅的青石台阶之上,仰头望向天际。 西南境地天气变化莫测,虽然已是十月深秋,下午的天空竟是浓云密布。 在那云缝深处,隐隐有雷光在闪耀。 “药王谷要变天了,唉……” 三长老一声长叹,在五长老不解的目光之中,慢慢走下台阶。 …… …… “所以说,你把我当成你太叔公的转世,或者传人了?” 大排档后方的墙角处,听完牛哥断断续续的讲述,张发财与林芸皆是呆呆张嘴,有些惊愕。 陈小川更是一脸哭笑不得,这世上真有转世轮回吗? “我不会认错的,陈大师,您上酱料的手法,还有对烤串控制的力度,都与我那太叔公一模一样。” “您要不是他的传人或者转世,还能是什么?” 牛哥横肉脸浮现出一抹狂热,话一说完,双膝一弯,眼看着又要向陈小川跪下。 “你先等等!” 陈小川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牛哥。 他很是蛋疼。 这人怎么一言不合就下跪啊,不是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吗? 黄金呢,你的黄金呢,难道拿去炒期货了吗? “您答应收我为徒了?” 见陈小川终于动容,牛哥双眼一亮,兴奋地搓着手问道。 “……我如果告诉你,我这一身的烧烤技术,来自于我祖传的一本烧烤秘籍,你相信吗?” 陈小川沉吟了番,还是决定把实情说出来。 牛哥不像是那种奸猾之人,他也不愿编造谎言,欺骗人家。 “祖传的?还有一本烧烤秘籍!” 牛哥双眼呆滞,足足愣了十来秒,突然狠狠一拍脑门。 他嗷地一嗓子,大声叫道:“啊啊啊!俺明白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中气十足,差点吓得张发财没有咬到舌头。 林芸更是默默往陈小川身后靠了几步,深怕这牛哥再次突然抽风。 “你明白啥了?” 陈小川掏了掏耳朵,一脸懵逼。 “陈大师,敢情您和我太叔公是一家人呢!” 牛哥越想越是激动,拉着陈小川的手,唾沫横飞的大声说道。 “您想想,你姓陈,我太叔公也姓陈……你家有祖传的烧烤秘籍,我太叔公也会一手神乎其技的烧烤技术……缘分,都是缘分呐!” 一说完,牛哥一把推开陈小川。 学着电视剧里的模样,对他一拱手,眼看着又想要跪下去。 “晚辈牛半斤,拜见陈前辈!” 他正想着给陈小川再磕几个响头呢,反正陈小川是太叔公的家人,辈分自然要比他这个牛家人高。 晚辈给长辈磕头,岂不是天经地义? 结果,双臂猛然被人横手一栏。 牛哥只觉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道,稳稳托住了自己。 他浑身往下一沉,竟是动弹不了分毫。 愕然抬眼,他正对上陈小川那一双无可奈何的眼睛。 这下子,可让牛哥惊得非同小可。 要知道,当年太叔公曾经传给牛家一门呼吸法门。 他平日里勤奋苦练,不但身强体壮,一身的力气更是大得吓人。 以前有十方县的地痞,聚众跑来店里面闹事,牛哥硬是单手抓起那个带头地痞的衣领,甩手就把他丢出了几丈远。 当时就把一众黄毛、大金链子给吓坏了,屁滚尿流,连滚带爬,此后再也没出现过。 然而,他平日里自负远超常人的力气,竟是被身材看似单薄的年轻人,给一手拦住了。 我滴个乖乖! 人家还只是一只手,就有这般力气。 要是双手齐下,那该多吓人? 牛哥激动得横肉脸涨红,当即大声叫道:“陈前辈!俺老牛今天这师是拜定了!您要是不答应,我,我就跑你家门口蹲着!” “噗嗤!” 他这副五大三粗的身板,再配合一脸倔强的模样,顿时把林芸给逗乐了,捂住偷笑个不停。 陈小川没好气的瞪了眼这个丫头,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笑得出来? 没看到我都快愁死了! 他转头又望了眼牛哥,见他一脸“你不答应我就耍无赖”的表情,陈小川更觉整个头都大了一圈。 “小川,要不你就收下牛老板吧,你看人家多么诚恳……” 张发财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他心里可是打着小算盘,要是陈小川把牛哥收为徒弟,以后咱这烧烤摊,岂不就多了个免费的劳动力? 要知道,如今烧烤摊的生意日渐火爆,单靠陈小川一个人忙前忙后,显然已经不切实际。 但是呢,随随便便再去找个烧烤师傅回来,先不说他手艺如何。 单是一众烧烤摊的回头客,怕是第一个就不会答应。 张发财可是尝过陈小川的手艺的,那种让味蕾仿佛做了个全套大保健的滋味,简直不要太绝。 吃惯了陈小川的手艺,就算是他,也再也吃不下其他烧烤师傅烤制的东西。 228、我是二师兄? “……那好吧,既然你那太叔公与我是本家,我可以把我的烧烤技术传授给你。” 陈小川眉目间纠结许久,这才勉为其难的点点头。 “拜师就算了,你我平辈论交就好。” 虽然与牛哥才第二次见面,可既然人家连头都磕了,陈小川也实在不好显得太过绝情。 况且,他不给牛哥面子,但不能不给张发财的面子。 收下牛哥,也只是传授点烧烤手法,陈小川也不是那么小气。 至于炼神经这种修行功法,那就得看牛哥的心性与人品如何了。 若是个残暴不仁的家伙,陈小川自然不会传给他一身本事,然后祸害社会的。 “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 岂料,牛哥听了陈小川的话,当即把大光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怎么,你还不愿意了?” 张发财都被气乐了,刚才是谁哭着喊着求人家收徒的? 怎么陈小川答应了,你这家伙反倒反悔了呢? 这不是诚心折腾人嘛! “拜师,必须得拜师!” 见大伙儿似乎误会了自己,牛哥一张脸涨得发紫。 急迫说完,一拱手,当即又给陈小川跪倒。 “陈师傅在上,受徒儿牛半斤一拜!” “好好,你先起来,起来。” 被牛哥这么一跪,陈小川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人家大他十多岁,反而要给他下跪,怎么看都显得古怪。 “诶!” 见陈小川受了自己这一跪,这师算是拜成了,牛哥别提多高兴了。 他咧着嘴站起身,一张横肉脸笑开了花。 “既然你执意要拜我为师,那以后就不能胡作非为,要是让我发现,一定严惩不贷!” 收下了牛哥,也就意味着一份责任,陈小川正色无比的说完,嗓音里满是严厉。 “俺老牛一定全都听师傅的!” 牛哥连忙拍着胸口保证。 不费吹灰之力,就收了牛哥这么个免费劳动力,张发财心里更是高兴。 他过来拍拍牛哥的肩膀,嗯,不错,挺结实,是个干粗活的好料! “走,我先带你去扫地……哦不,带你去熟悉熟悉咱们烧烤摊的环境,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张发财笑着说完,看都不看陈小川一眼,拉着牛哥就往烧烤摊而去。 “林芸,你觉不觉得,张叔貌似比牛哥还要高兴啊?” 陈小川纳闷的望着两人的背影,颇为摸不着头脑。 “我怎么觉得,张叔是想占人家牛哥的便宜?” 林芸的一双大眼睛里,也满是迷茫。 两人说话的功夫,那边张发财已经把牛哥介绍给了张大虎。 然后,递给他一柄破破烂烂的拖把,让他先拖起地来。 陈小川:“……” 林芸:“……” 敢情张发财打的是这主意! 陈小川一张脸顿时就黑了,得,自己这哪是收徒啊,这分明是替张发财骗来了个免费的劳动力。 不过,烧烤摊毕竟不可能只靠自己一个人,看来是时候培养几个烧烤师傅了。 陈小川心里一动,觉得这也不算亏待了牛哥。 要知道,他这烧烤手艺可是天底下独一份的,只要学会,以后就能传家立业。 “走吧,今晚人不多,我们可以早点下班。” “嗯。” 林芸乖巧的应了声,两人一前一后回到摊位上,又开始各自忙碌起来。 到了九点左右,许青诗一行人又来了。 三人坐在自己的“雅间”上,见陈小川没事,各自明显都松了口气。 “哟,某个家伙不是进局子了吗,怎么一天不到,就给放出来了?” 许青诗端起张发财殷勤送来的茶水,看了眼那泛黄的茶汤,犹豫了下,还是放回了桌上。 陈小川黑着脸,装作没有听到。 这娘们估计还是在生那晚上的气,可他也不是故意的不是? 想到这里,陈小川不由回头扫了眼那晚的“罪魁祸首”。 却见到小铃偷偷朝他吐了吐小舌头,满眼都是幸灾乐祸。 倒是白冰几次欲言又止,让陈小川考虑,等会儿,是不是单独给她打个电话问问? 招待完这特殊的三位食客,烧烤摊上也没啥客人了。 张发财一瞧这冷清的模样,简直与前几天的火爆程度判若两地。 他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没人也好,没人咱们就早点下班休息!” 收拾完账单,他走过来一屁股坐在藤椅上,勉强笑笑。 眼底却是掩饰不住的失落。 “张叔,你就放心吧,有俺老牛还有师傅在,保管让你以后有得忙的。” 牛哥拖完了地,又蹲着和张大虎一起洗盘子,抬头说得那叫一个豪气冲天。 “那敢情好。” 张发财笑笑。 “小川哥哥,我们走了,拜拜。” “雅间”那边,许青诗三人也吃完了东西,起身告辞。 小铃总算想起了陈小川的好,回头不忘给他打了个招呼。 “嗯,路上注意安全。” 陈小川也笑着挥挥手。 “小川,你这几天出门得小心一些,我听说孙二毛回药王谷去了,你打伤了他,药王谷不会善罢甘休的。” 白冰刻意落后了几步,对陈小川郑重说道。 “谢谢你,阿冰。” 陈小川心中一暖,点头笑道。 “有事就打电话叫我一声,虽然我境界没你高,但还是能出一份力。” 略微犹豫了下,白冰还是开口说道。 “放心,我自有办法。” “嗯,那我先走了。” 望着三人离去,陈小川脸上的笑容隐去,转而浮现出一丝凝重。 其实他哪有什么办法? 但若是别人打上门来,他陈小川,也不是那种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行了,大伙儿下班吧。” 见人走得差不多了,张发财挥挥手,宣布下班。 “牛哥,你今晚随我回陈家村,我把烧烤手艺传给你。” 收拾完摊位,五人各自告别,陈小川叫住了牛哥,对他低声说道。 牛哥一呆,随即脸上一喜。 “师傅,您,您真的愿意把烧烤手艺传给我啊?” “不传你,传给谁?” 陈小川有些哭笑不得,拍拍他的肩头。 “忘了告诉你,你上面还有个师姐,不过只有十七岁。” “啥,还有师姐?” 牛哥再次发呆,随即郑重点点头。 “放心吧,师傅,以后俺老牛会孝敬您跟师姐的!” 陈小川被他这副憨厚的模样给逗了,笑着点点头。 牛哥是开车来的,就停在大排档外。 三人上了车,一路往夜幕下的陈家村而去。 229、传功 半新不旧的奥迪缓缓驶入陈家村。 然后,停靠在了林芸家的小院门口。 夜幕深深,陈家村里已是灯火熹微。 三人下了车来,陈小川带着牛哥往林芸家走去。 “师傅,这就是您家?” “不是,这是林芸家。” 陈小川简单介绍了句,进门去想给林婶儿打了个招呼,没想到老爷子与金小鱼也在。 倒也省得一个个的介绍了。 “你们,今晚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林婶儿三人正围在八仙桌前看着电视。 见陈小川与林芸进了堂屋,后面还跟着个陌生的魁梧光头大汉,不由得纷纷起身。 林婶儿打量了眼牛哥,好奇问道。 “妈,今晚客人不多,张叔让我们提前下班了。” 林芸走过去,拉着林婶儿说了句。 “小川,这位是你朋友?” 老爷子眯着眼睛,平静问道。 陈小川还想开口介绍呢,结果牛哥抢先一步,窜到老爷子面前,一个箭步就给他跪下。 恭恭敬敬,磕了个响头。 这可把老爷子给吓得一哆嗦,差点没能站稳。 “你,你要干啥呢?” “师爷在上,受徒孙一拜!” 牛哥高声喊了句,抬眼诚恳说道。 老爷子这下懵逼了,转头望向陈小川,深陷的眼窝里满是茫然。 见大伙儿都看向自己,陈小川那叫一个尴尬。 讪讪笑了声,然后赶紧把牛哥给拉了起来。 “爷爷,您先听我解释。” “你说。” 老爷子喘了口气,眼底隐隐带上几分威严。 他害怕陈小川仗着那身本事学坏,去社会上聚众闹事。 这也不怪老人家神经敏感,实在是牛哥长得太不像好人了。 大光头,横肉脸。 怎么看,都是一张犯罪分子的标志性脸型。 “他叫牛半斤,是十方县的人,过来跟我学烧烤手艺的。” 怕老人家接受不了牛哥说的那一套,陈小川只是简单的介绍了几句。 听到牛哥是来学手艺的,林婶儿与老爷子对视一眼,齐齐舒了口气。 “你叫牛半斤?” “是的,师爷,俺姓牛,出生的时候只有半斤,家里人就给起了这么个名字,说是好养活。” 牛哥老老实实的答道,这副小学生背书一般的模样,把老爷子给逗乐了。 觉得这大光头还挺可爱。 “嗯,以后就跟着小川好好学,只要别动不动磕头就成。” 老爷子叮嘱了句,实在受不了牛哥这见人就磕头的热情劲。 “诶!” 牛哥大声的应了声。 “这位是林婶儿,也就是林芸的母亲。” 陈小川继续解释道。 “……你好!” 牛哥这下子犯难了,师傅的婶婶该叫啥? 他一时间想不出称呼,只好憋出这简简单单的两字。 “你也好……” 林婶儿哭笑不得。 “这是金小鱼,我妹妹,也是你的师姐。” 轮到介绍金小鱼,小丫头躲在老爷子身后。 大概有些害怕,这人高马大的牛哥。 “那我该叫师叔还是师姐?” 牛哥更是糊涂,纳闷的抓了抓后脑勺。 明明是师傅的妹妹,怎么又成了他的师姐? 搞不懂,真搞不懂…… “你叫师姐就行。” 陈小川被问得一窒,以前倒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今天还真被牛哥给难住了。 “小川,你小子不会也想让小鱼去跟你学烤烧烤吧?” 老爷子顿时瞪起了眼睛。 开什么玩笑,让一个花一样的小丫头,去干那烟熏火燎的活儿? 他老人家可心疼得不行。 “不是不是,我只是觉得小鱼学点防身的本事,以后出门也安全些。” 陈小川见老爷子似乎有些生气了,连忙摆摆手解释。 他这算是明白了。 在老爷子的心里,如今金小鱼的地位,怕是比他这个亲孙子还高那么几分呢。 “哼,你要敢让小鱼去学那些粗活,看我不教训你!” 老爷子哼了声,这才放过陈小川。 “……呵呵,不会,绝对不会。” 陈小川那叫一个心酸,难道在老爷子心里,自己就活该是干粗活的? “陈爷爷,小川哥哥也挺辛苦的,我愿意去帮帮他。” 金小鱼扯了扯老爷子的衣袖,小声说道。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小鱼呐,你还小,该去好好读书才是。” 老爷子语重心长,拍拍她的小手。 转头望向陈小川,又换了副严厉的模样。 “等过些日子,你就去南陵市给小鱼找座好学校,听明白了没?” “嗯,明白了。” 陈小川这叫一个吃味,怎么觉得……金小鱼才是老爷子的亲孙女? 告别老爷子等人,陈小川带着牛哥回到自家小院。 进了光线昏沉的堂屋,陈小川示意牛哥盘膝坐在地上。 “师傅,咱们不是要学烧烤手艺吗?” 牛哥瞧着这个古怪的坐姿,颇为有些茫然。 “我的烧烤手艺有些不同,光靠观看,是学不会的。” 陈小川没有多说。 他用的可是炼丹的手法,其中繁复的手势,岂能是单靠一双眼睛,就能简简单单学得会的? 个中的法门,根本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的。 “你老老实实坐着,闭上眼睛,不要胡思乱想。” 简单叮嘱了句,陈小川盘膝坐在了牛哥对面。 迎着纸窗投下的淡淡月色,他平复心绪,吐出口浊气。 见牛哥依言合上眼皮,脸色慢慢平静,陈小川暗暗点头。 紧接着,陈小川抬起右指,将指尖点在了牛哥的眉心。 释魂,渡元! 刹那之间,只见陈小川停在牛哥眉心的指尖蓦然一亮,发出熹微的毫光。 一缕神念,夹杂着丝丝记忆,渡入牛哥的眉心灵台。 顿时间,牛哥脸色微变,眼看着就想要睁开眼睛。 陈小川立即低声喝道:“放松心神,不要乱动!” 牛哥脸色一松,再度死死闭眼。 释魂渡元颇为耗费精神力量,更别说,还要将自己脑海里的记忆渡入进去。 不消片刻,陈小川的额头便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那伸出的指尖,也慢慢颤抖起来。 “……行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直到过了十来分钟,陈小川舒了口气,颓然放下手指。 一时间身形一晃,险些没有歪倒。 “还是实力太弱了……” 他苦笑一声。 自己不过是炼血境二重,强行使用神魂的力量,不亚于是竭泽而渔。 调整了番呼吸,他只觉脑海隐隐一片刺痛。 这是精神力量消耗过多,所留下的后遗症。 抬手擦擦额头细汗,他咬牙站起。 却见牛哥睁开眼睛,整个人却仿佛傻了一般,脸上惊喜之色变换不停。 “我,我好像记得了些东西!” 足足过了半天,牛哥对陈小川兴奋说道。 “不要多问,也不要说出去,这是本门的秘密。” 陈小川咳了声,嗓音有些嘶哑。 见陈小川一脸疲惫,牛哥哪里还不明白? 脑海中多出来的一些记忆,定然是陈小川花了极大的力气。 “是,师傅!” 这声师傅叫得无比的诚恳。 牛哥二话不说,再度给陈小川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响头。 这次陈小川倒没有再拦着。 一来,是他没有力气去拦。 二来,这近乎“灌顶”的传授功法,他也当得起牛哥这一个响头。 “今晚就到这里吧,你先回去,过些日子我再传授另外一部分。” 双眼皮沉重得像是两坨秤砣,陈小川无力的朝牛哥挥挥手。 他只想立即倒在床上大睡一场。 “还会有另外一部分?!” 牛哥更是兴奋。 默默回想脑海中多出来的记忆,一时间,仿佛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直看得他眼花缭乱,浑身战栗,几乎不能自持。 送走兴冲冲的牛哥,陈小川苦笑摇头。 说实话,传功过后的滋味实在难受。 若是有可能,他真不想再来那么几次。 脑海越来越昏沉,他再也扛不住,推开卧室房门,一把倒在了枕头上。 他沉沉的昏睡过去。 230、赔偿 这一觉睡得陈小川整个人都昏沉沉的,冥冥中,他似乎听到有人在叹息。 但想要仔细去听,又听不见那个声音。 睁开眼睛,窗外已是午阳大盛。 “好久没这么累了……” 陈小川苦笑一声,揉了揉太阳穴,在床上一把坐起。 余光扫到床沿趴着的一个小脑袋,他心里一暖,轻轻摸了摸金小鱼柔顺的发梢。 “小川哥哥,你醒了?” 金小鱼被惊醒,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对陈小川不好意思的笑笑。 看着小丫头略显憔悴的小脸,陈小川有些心疼。 他柔声道:“我昨晚太累,一不小心睡过头了……” “呵呵。” 金小鱼伸了伸懒腰,格子衫下发育得颇好的两座小山包,顿时曲线毕露,颇有几分“小荷才露尖尖角。” 察觉到陈小川有些恍惚的眼神,她小脸一红,害羞的低下头。 “咳咳,现在是大中午了吧?” 陈小川也颇觉尴尬,连忙咳嗽两声借以掩饰,把话题岔开。 “嗯,刚才林芸姐姐来过一次,说等你醒了,就叫你过去吃午饭呢。” “你先过去吧,我洗把脸就来。” 目送金小鱼娇小的背影离开,陈小川暗暗感慨。 这丫头越发迷人,张大了又该是怎样的祸国殃民? “也不知道,最后便宜哪家的傻小子……” 嘀咕了句,他起身出门,在水池旁简单洗漱了下,朝林芸家而去。 “陈小川呢?叫他滚出来!打了人就想这么算了?” 出了院门,还没等陈小川靠近林芸家的门口,便听得远远传来好几声怒气冲冲的声音。 陈小川眯眼望去,只见林芸家的院门口,围住了好几个陌生面孔。 仔细一瞧,那些居然都是外村的人。 其中似乎有好几个,当初还参加了“围攻陈家院子”的群殴。 听他们嚷嚷的话语,陈小川顿时笑了。 这些人,居然还有脸跑过来要自己赔偿? “你们围着林芸家的门口干什么?” 他大步走了过去,高声说道。 “哇,这小子还真敢出来!” “大伙儿别怕!” “叫他赔医药费!” 见到陈小川站了出来,林芸家院门口的一片黑压压人头,顿时躁动起来。 众人喊得震天响,却没一个人敢往前一步。 毕竟这小子是能单挑上百人的猛人,谁也不想主动上前当炮灰。 “小川,还是先报案吧,等官差来再说。” 听到陈小川的声音,林婶儿与老爷子等人也齐齐出了门。 老爷子沉声对陈小川说道。 他深陷的眼窝中,隐隐有些担忧。 陈小川没有说话,自顾朝院门走去。 那些外村人顿时吓了一跳,还以为陈小川是要准备动手。 呼啦一声,众人就让开了条宽敞的大道。 眼睁睁望着陈小川走到院门里。 “砰!” 院门猛然被人合上。 只听得陈小川淡淡的声音,从院门里传来。 “我先吃午饭,吃饱了再和你们谈谈。” 门口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 什么叫“吃饱了再和你们”谈? 这分明就是在说,吃饱了才有力气揍呢! 嚣张,猖狂,肆无忌惮……所有人心里不由自主闪出这几个字样。 偏偏没人敢再上去敲门。 “刘麻子,你他娘的不是说只要大伙儿一起来,他陈小川,就会乖乖赔偿我们大伙儿的损失吗?” 有人当即生着闷气,朝躲在角落里的刘麻子大声质问。 他们不敢去找陈小川的晦气,但可不怕刘麻子。 这家伙一大清早,就跑来周家村还有王家村,挨家挨户的鼓动。 说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就能让陈小川低头。 结果呢,人家鸟都不你,直接关门吃午饭去了…… “等等,我,我先打个电话问问。” 被这么多人面容不善的盯着,刘麻子心里发憷。 连忙战战兢兢的掏出手机,拨通了个金陵的号码。 “……是,是,我明白了。” 电话里的声音比较小,众人支起耳朵,也大概听清了“官差会来”、“激怒他”等等只言片语。 “到底有什么办法,赶紧说啊!” 见刘麻子故弄玄虚,有人等得不耐烦了,大声叫道。 人家陈小川可是美滋滋的去吃午饭了,大伙儿倒是饿着肚子干等。 这算什么事儿啊? 岂料,面对那人的逼问,刘麻子竟是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放下手机,整个人荣光焕发,竟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开门!陈小川你个缩头乌龟!你以为躲在乌龟壳子里面就可以躲一辈子?我告诉你,你再不出来,老子就往你家门上泼汽油,活活烧死你们挨千刀的一家!” 刘麻子脸色涨红,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他挺起瘦鸡仔似的小身板,居然跑到林芸家紧闭的院门前,高声叫骂起来。 卧槽,什么情况?? 周家村还有王家村的人,这下可吓坏。 这还是那个……每次打架,都往角落里缩的刘麻子? 怎么感觉像是得了精神病一样,突然就悍不畏死了呢? 这副古怪的模样,让众人浑身不自在。 哪怕大中午的烈阳晒在身上,也觉得后背凉嗖嗖的。 众人默不作声,惊异对视,往后齐齐退了一大步。 一时间,院门口只剩刘麻子一人在踹门叫骂。 “陈小川你个死全家的王八蛋,你有种打人,你有种开门啊!” 刘麻子越踹越欢,瞧着周围村民隐隐望来的古怪眼神,心里更是得意无比。 自己什么时候出个这风头? 一个字,爽! 那个人可在电话里说了,已经有官差穿着便衣藏在村民当中。 只要陈小川敢动手,就会立刻被制服。 背后有官差撑腰,他才敢这般肆无忌惮。 “你陈小川不是挺能耐的吗?怎么见你刘爷一上门,就他娘的吓得躲进女人的裙底了?哈哈,哈……” 刘麻子心里高兴得不行,平常这些人没几个瞧得起自己的,可眼下呢? 他可是当着陈小川的面在叫骂! 这种“英勇”,周边村子里可是头一遭! 右腿再度伸出,刘麻子还想继续再卖力的踹几脚。 反正林芸家的院门年久失修,木头都腐朽了,踹上去也不费什么力。 结果就在这时,院门突然哗啦一声,被人猛然从内拉开。 刘麻子一脚踹了个空,当即收不住身子,整个人顿时失去平衡。 他以一个狗吃屎的标准姿势,扑通一声,就跌进了院子里。 也算刘麻子活该倒霉,林芸家的院子里坑坑洼洼,地上还铺着鹅卵石。 他不偏不斜,迎面就磕在了一块碎砖头上! 不但额头磕了个大大的青包,就连牙龈都是一阵巨疼,只觉满口都是血腥味道。 “呸!” 刘麻子摇摇晃晃起身,呸的一声,在掌心吐出口断了一截的门牙。 心里一气,他正要开口叫骂。 岂料一抬头,正对上陈小川那冷冷望来的眼神。 刘麻子当即心里一慌,生生把到嘴边的臭骂,又给吞到了肚子里去。 “我开门了,你要怎么的?” 陈小川收回右脚,漠声问道。 刘麻子随随便便那么一跌,自然不可能严重到,把门牙都给跌碎。 更不会巧合到,正好跌倒在一块碎砖头上。 当然,陈小川并不介意“帮帮”他。 “我,我……你打人!你打人了!” 刘麻子被问得心里更是慌张,他捂着腮帮子支支吾吾,突然想到了电话里那人的提醒。 他顿时鼓起勇气,指着陈小川,口齿漏风的大声叫嚷起来。 “我拿什么打的你?你们瞧见我那只手打人了?” 陈小川瞧得有些好笑,悠然抱起胳膊。 这污蔑得也太没水准了,门里门外,可是有好几双眼睛瞧着呢。 “我,我……” 刘麻子被问得一窒,下意识往身后望去。 岂料门外诸人见他望来,纷纷唯恐避之不及,齐刷刷把眼睛都转开。 刘麻子发疯去挑衅陈小川那瘟神,可没人愿意跟着他一起疯。 莫说陈小川没有打人,就算是真打人了……话说,你跟个二百五似的,在人家门口上蹿下跳。 任凭谁见了,谁不想打人? 见众人都把脑袋别开,刘麻子这下子是真的慌了。 卧槽!说好的便衣官差呢?? 难道,电话里的那个人是在骗自己? 不说刘麻子在心里暗骂被人坑了,门外人堆中,穿着便衣的南陵市城北区的官差,也是在心头暗骂。 也不知道那万局长是抽了什么风,和谁合作不好,偏偏选了刘麻子这种脑壳有坑的东西。 没有挑起事端不说,这下子,还得自己出面,给刘麻子擦屁股。 想想都觉得窝火! “咳,这位同志,我们是南陵市的官差,你涉嫌恶意伤人,请跟我们走一趟。” 两名便衣官差对视一眼,也明白任由刘麻子瞎胡闹下去,也闹不出个响屁来。 一咬牙,顿时齐齐从人堆站出,走进院门对陈小川说道。 233、我来背你吧 两名拉耸着脑袋的便衣官差,还有昏迷过去的刘麻子,都被人给带上了车。 径直拉向上百公里之外的南陵市。 送走了这三颗“老鼠屎”,陈小川顿觉周围的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小川同志,实在抱歉,给你造成了不必要的困扰,是我们市局的工作失职!” 柳正源脸色一正,对陈小川诚恳道歉。 这可把陈小川吓了一跳,堂堂一市之长,给自己这个乡下小子道歉? 他连忙摆摆手,尴尬笑道:“没事没事,哪个地方不都有些灰尘嘛。” “呵呵,说得好,你们都听到了吧?” 柳正源一听,顿时转身,对身后一干人大声指示道。 “今后我们的工作,就是要力争清除所有角落里被忽略的灰尘,还老百姓一个干干净净的社会环境!” 那些人也不管听没听明白,反正只要是大老板说的,铁定是对的啊。 谁敢不识相的找茬? 顿时间,只听得一片附和称赞之声,人人点头如同小鸡啄米。 “好了,小川同志,这次我们下乡来,一来是考察周边村子的经济情况,二来是查看高速路项目的进度工作,你是这个项目的主要负责人,还请你仔细和我们说说。” 柳正源告别了千恩万谢的陈老爷子,带着陈小川,一路往困龙坡走去。 困龙坡如今已经是大变样,建立起了一座孟常军烈士纪念馆。 而且“陈南高速”,就是从这里开工的。 “柳市长,这件事既然您问了,那我也不瞒着了。” 一行人边走边四处打量,陈小川面有难色。 他干脆停下脚步,对柳正源认真道。 “您也知道,经过上次刘定康的事件过后,原本经过刘、王、周等三个村子的高速路,被孟国雄老爷子一气之下,改变了路线,从此只从陈家村门前经过。” 说到这里,陈小川顿了顿。 柳正源露出若有所思之色,示意他继续。 陈小川道:“结果周边村子的村民纷纷不满,不但征地工作难以进行,他们上次还在别有用心之人的挑唆下,跑到陈家村来闹事,最终演变了成了一场恶性的聚众斗殴事件。” “嗯?还有这件事?” 柳正源默默听着,听陈小川提到了“恶性聚众斗殴”,他的脸色顿时一沉。 “苟县长,这件事为什么没有上报给市局?” 他望向身后小碎步跟着的一个胖子,那是十方县的现任县长,苟不同。 “柳市长,您,您听我解释。” 苟县长匆忙用纸巾擦着额头冷汗。 他上前生硬笑道:“这不是看您平时太忙,像这种小事,就不敢多打扰市局的各位领导了……” “小事?都闹成聚众斗殴了,还是小事?你这个县长是怎么当的!” 柳正源眉毛一竖,声调陡然提高。 也难怪这些村子的村民,胆敢聚众闹事了。 有苟不同这样和稀泥的县长,怎么能服众? “是是是,是我工作的疏忽,我回去之后,一定加强对周边村民的思想工作!” 苟县长擦汗的手都在颤抖,忙不迭应声保证。 “你记住,要是今后小川同志再受到骚扰与伤害,我唯你是问!” 柳正源余怒未消,再也不想多看苟不同一眼,带着陈小川大步往前走去。 “呼,吓死我了……” 苟县长落后几步,不停喘气,只觉一颗心咚咚跳个不停。 周围的同行之人,无不对他投去个怜悯的眼神。 经过刚才刘麻子那件事一闹,柳市长心情本就不好。 老兄你还往枪口上撞,真是活该倒霉…… 一行人到了困龙坡,站在烈士纪念馆门外。 明媚的午阳下,柳正源面朝一片荒凉的土坡,乡野的秋风吹拂起了他灰白的发丝。 他扫视四周,脸色逐渐凝重。 “柳市长,您也看到了,征地工作拿不下来,承担建筑工作的许氏集团,也不敢轻易动工。” 陈小川犹豫了下,还是决定把实情说出来。 柳正源点点头。 “征地工作的事情交给我们,通知许氏集团,让他们先开工吧。” 望着这么大片土地一直荒废,柳正源的心里满不是滋味。 修建高速路,本就是造福一方的好事,可为何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事? 他的心里,情不自禁生出一丝自我怀疑。 “这究竟是对是错?” 低声喃喃,柳正源摇摇头,带着一干人进去参观了孟常军烈士纪念馆。 之后留下陈小川,又风风火火往邻村而去。 “傻小子,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也不找你柳姐帮忙。” 待柳正源一行人离去,陈小川与特意留下的柳盈盈,一路往陈家村而去。 “柳董事长,我们还去考察周边的村子吗?” 女秘书见情形有些不对,灵机一动,小声问道。 “你跟着柳市长他们一起去吧,回来把工作报告给我。” 柳盈盈淡淡嘱咐了一句。 女秘书巴不得赶紧离开,欢快的应了声,开着车往柳正源等人的车队追去。 “呵呵,柳姐,我最后不是没事嘛。” 女秘书一走,陈小川也觉得轻松了不少。 在外人面前,他实在不好意思,与柳盈盈表现出太多的亲热关系,怕影响别人的声誉。 “哼,下次再这么见外,我可饶不了你。” 柳盈盈妙目一横,诱人的红唇露出一抹笑意。 “对了,柳姐,你怎么会跑到我们这个穷乡僻壤来?” 陈小川问道。 “我们青木医药集团准备与市政府合作,帮助南陵市下属的乡镇脱贫致富,所以决定在合适的村子附近找出一块地来,建立一个中药材种植基地。” 提到工作,柳盈盈露出头痛之色。 中药材的种植,需要极为合适的生长环境。 可这大半个月以来,南陵市周边的乡镇考察了大半,依然还是没由找到让她满意的地方。 乡村道路坑坑洼洼,柳盈盈尽管早有准备,穿了双低跟皮鞋。 可她依然走得极为费力。 就在这时,她脚下一滑,却是踩到了颗碎石子。 柳盈盈脸色一白,口中娇呼一声,曼妙的娇小身躯顿时一歪。 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 “……柳姐,还是我背你吧。” 好在陈小川眼疾手快,赶在柳盈盈歪倒之前,一把扶住了她滑嫩的皓腕。 “啊……这,这不太好吧。” 听到陈小川主动提出要背自己,柳盈盈一张俏脸顿时泛起嫣红,只觉烫得吓人。 她其实有些意动,但出于女人的矜持,却又有点放不开。 “没事,反正周围也没人。” 陈小川二话不说,蹲下了声,示意柳盈盈上来。 什么叫“周围也没人”? “搞得跟偷情似的……” 想到这里,柳盈盈俏脸更是滚烫,暗暗呸了声。 她紧张兮兮,慢慢把整个人往陈小川的背上靠去。 两人都穿着薄薄的单衣,此时挨得极近,几乎是肌肤相贴。 丝滑的触感让陈小川心里一跳,双手扶上柳盈盈柔若无骨的小腿腿弯。 一时间,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臭小子,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察觉到陈小川变得紊乱的呼吸,柳盈盈心里莫名一甜,故意趴在他的脖间,呵气如兰。 那温润的鼻息近在咫尺,陈小川可是禁欲许久,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哪里能经得住这般挑逗? 他连忙弓起身,狠狠一咬舌尖,二话不说,拔腿便往陈家村狂奔而去。 生怕多耽搁一刻,就会忍不住,有把背上的人儿就地正法的冲动。 “噗嗤。” 柳盈盈忍俊不禁,伸着白皙的双臂,轻轻搂住陈小川的脖间。 感受着身下可靠的后背,她满足的闭上眼睛。 暮秋的阳光洒在脸上,很是温暖。 她微微侧头,迎着爽朗的秋风,将白皙光滑的脸颊,轻轻贴在了陈小川的肩头。 234、热情款待 暮秋的阳光并不炽烈,相反,照在脸上还有丝丝明媚的暖意。 仿佛是情人那轻轻拂过的柔滑发丝。 背着这么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陈小川极力不去胡思乱想。 他把眼神投向乡野远处,只见田地的庄稼大多已经收割完毕,只剩地上枯黄的枝干。 回村的路并不漫长,可脚步却不知不觉慢了下来,陈小川一时间有些迷茫起来。 是因为背上柳盈盈悠长的呼吸声? 不,不……是他的心乱了。 “她该不会睡着了吧……” 察觉脖间,柳盈盈吐出的那极有韵律的温热呼吸,陈小川突然醒悟。 他忍不住侧头轻轻唤了两声。 “柳姐,柳姐?” 没人回应,只有迎面而来的爽朗秋风。 果然是睡着了。 陈小川笑了笑。 或许是连日来的工作太过疲惫,没想到,柳盈盈居然趴在他的背上睡着了。 “也好,让她多休息一会儿吧。” 心里打定主意,他的脚步放得更是慢了许多。 平日里,从陈家村来回困龙坡,只要二十来分钟。 陈小川这次,却足足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我,我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背上突然想起一声低微的娇呼。 陈小川已经在陈家村外转了好几圈,饶是他体力过人,此时也略感手臂酸麻。 “柳姐你醒了。” 他偏过头,对背上的柳盈盈一笑。 午睡初醒,柳盈盈妙目惺忪,粉嫩的俏脸泛着一抹娇红。 她轻轻将被风吹乱的发梢挽到耳后,不好意的笑了笑。 “傻小子,你怎么不叫醒我?” “这不是看柳姐你睡得香,我就没出声。” 陈小川乐呵呵的一笑,在柳盈盈的示意下,慢慢蹲下身,将她稳稳放在地上。 看着陈小川有些发红的胳膊,柳盈盈心里颇为有些过意不去。 抬起皓腕,一看时间,她诱人红唇顿时张得老大。 她分明记得,返回陈家村之时是中午一点左右。 此刻,却已是下午三点多了。 也就是说,陈小川足足背着她站了两个多小时。 “你,你是不是真傻啊!” 柳盈盈又气又是心疼,连忙拉过陈小川的手臂。 一看上面清晰的印记,隐隐有些发青,她的一颗芳心更是愧疚难耐。 “没事,我身体好,吃得消的,呵呵。” 陈小川不动声色,从柳盈盈柔若无骨的小手中抽出胳膊。 毕竟周围人多眼杂,他不想给柳盈盈招来风言风语。 “都是我的错,小川,下次你来柳姐家里,姐姐给你做好吃的补偿你。” 柳盈盈咬着红唇,盈盈眼波中满是歉意与温暖。 “呵呵,那敢情好。” 陈小川笑着点点头,一瞧太阳都有些偏西了。 他提议道:“柳姐,要不去我家吃顿晚饭吧,像你这样的大人物,能来我们乡下一趟,真是不容易呢。” 噗嗤一声,却是柳盈盈被陈小川给逗笑了。 她没好气的横了眼陈小川,轻啐了声。 “什么大人物不大人物的,你小子要再敢取笑你柳姐,我可真生气了啦。” 两人说说笑笑,一路往陈家村走去。 不知不觉,关系又显得亲近了许多。 进了村子里,衣着靓丽、气质不凡的柳盈盈,自然引得陈家村村民再度傻眼。 一瞧在她身边谈笑风生的陈小川,许多男人心里更满不是滋味。 你说陈小川这小子,也没比咱多个鼻子、少只耳朵什么的啊? 为毛,美女就是稀罕他呢? 没天理,真是没天理…… 村里许多老娘们,在柳盈盈面前本就自惭形秽。 一瞧自家男人,嗬,眼睛都看直了,哈喇子都快流到脚后跟了! 她们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伸出大手,狠狠拧着男人的耳朵就往家里拖。 在一片杀猪般的惨叫声里,陈小川带着柳盈盈,进了林芸家的小院。 “柳姐,这位是林婶儿,这是我爷爷,这是我妹妹林芸,还有金小鱼……” 堂屋里,老爷子等人,正眼巴巴等着陈小川从困龙坡回来呢。 左等右等,好不容易瞧着这小子进了院子。 没想到,身后还领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 老爷子与林婶儿对视一眼,目光中满是茫然。 “小川,这位是……” 老爷子率先起身,他对柳盈盈有些印象。 记得上午在处理刘麻子一事的时候,这个气质不凡的女人,还帮陈小川说过话的。 “老人家您好,我叫柳盈盈,是小川的朋友。” 被陈小川的家人齐齐望着,柳盈盈倒显得颇为得体。 她对众人盈盈一笑,一点没有上市集团老总的架势。 “爷爷,你们不知道吧,柳姐可是柳市长的女儿,难得下乡来一次,我特意请她来咱们家吃顿晚饭。” 陈小川笑着道。 “啥,柳市长的女儿?!” 这个身份可把众人给吓了一跳,在老爷子的心里,南陵市的市长,那就是和天一样的大人物。 普通老百姓,哪里能随便接触得到的? 更别说人家的子女,是何等的尊贵了。 居然肯屈尊降贵,来村里的农户家吃饭? 这个面子给的实在太大了,惹得老爷子等人诚惶诚恐。 忙不迭给柳盈盈端茶递水,深怕怠慢了这位贵客。 “柳小姐能来我们这个乡下,还肯给小川面子,来家里吃饭,真是让我们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老爷子喜滋滋的搓着手,心里暗暗感叹,陈小川这小子总算有出息了。 不但能和市长说得上话,还把人家闺女给请到家里来了。 不说陈家村,就是放眼十方县周围,谁家小子有这难耐啊? 老人心中,顿时涌起抑制不住的一股自豪感。 深陷的眼窝里,满满都是得意的笑意。 而且,瞧两人的模样,似乎关系还不一般? 老爷子心里一动,瞧着柳盈盈真是越看越顺眼。 “那我可得去多买点菜,柳小姐您就随便坐坐,别客气!” 林婶儿也是高兴得不行。 自家这个破落的小院,别说外人了,就连村里人都很少来窜门。 何时来过如此尊贵的客人? 这要不全心全力去招待,那怎么能行? 她笑着说完,匆匆挎着菜篮子便出了门。 “真不用这么麻烦,你们太客气了。” 柳盈盈被众人的热情,弄得怪不好意思的。 暗暗瞪了陈小川一眼,都怪这小子,没事把自己的底细给说出来干嘛? “爷爷,柳姐可是市里面青木医药集团的董事长,人家这次下乡考察,可不是来游山玩水的,而是准备在周围看看,有没有适合建立药材种植基地的地方,好造福乡亲,带着村民脱贫致富呢。” 陈小川扶着老爷子坐下,看了柳盈盈一眼,笑着说道。 “好,好,小川呐,有机会你就领着柳小姐,到我们村子周边多走走,看看咱们陈家村适合不?” 老爷子这下又激动起来,急忙拉住陈小川,认真叮嘱道。 “嗯。” 陈小川点了点头。 提到这里,他突然心里一动。 要说适合建立药材种植基地的地方,他还真知道一个好去处。 那便是毒龙谷深处,那座孕育出绛珠灵草的洞天福地。 235、你是烧烤师傅? 在林婶儿殷勤的操弄之下,晚饭做得很是丰盛。 面对一大桌子热气腾腾的农家菜肴,柳盈盈开始还略微有些不习惯。 到得后来,尝试了几筷子之后,便对林婶儿的厨艺赞不绝口。 虽然一心想要保持女性的矜持,但在一大桌子人其乐融融的气氛之中,柳盈盈也放下了面子。 跟着陈小川一样,吃得很是欢愉。 尽兴过后,陈小川一边剔着牙齿,一边向柳盈盈提出了毒龙谷这个地方。 “柳姐,要不明天你和我去看看吧,那里处在大山之中,环境不错,而且一直有野生的茯苓在生长,应该比较适合药材的种植。” “哦?有野生的中药在生长?” 听陈小川这么一说,柳盈盈优雅地放下擦嘴的纸巾,也来了兴趣。 她笑道:“那好,反正与其无头苍蝇般的瞎转悠,还不如听小川你的。” “嗯,我以前还想有钱了,把那里开发出来作为旅游景点呢。” 陈小川高兴起来,其实旅游开发与建立药材种植基地,两者间并不冲突。 若是真能引得青木集团,在毒龙谷投资建立药材种植基地,一些基础设施就可以共享。 以后开发起阴阳山旅游景点,也能事半功倍。 “看不出来,你还有这雄心壮志呢。” 柳盈盈笑了笑,随即换上了副正色的口吻。 “但若是地理位置不适合,我可不会投进一分钱哦。” 这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的态度,也化解了陈小川的担忧。 毕竟在金钱利益面前,人情是最尴尬、最经不起考验的。 他无所谓的笑笑。 “相信我吧,柳姐,等明天你见到那个地方,保证绝对不会再松口让人了。” “好,那我可就拭目以待了。” 一番闲谈过后,眼看天色渐暗,柳盈盈起身准备告辞。 这次青木集团随着柳正源一起下乡,一行人都住在十方县的招待所内。 陈小川与林芸,正好也要去张家镇。 三人等来了柳盈盈的女秘书开车过来,一起上了车。 到了镇子上,时间已是晚上七点多,夜幕上繁星点点,开始眨眼。 “小川,你就在这里上夜班?” 车子在陈小川的指引之下,停靠在了人流如织的大排档外。 柳盈盈倒是从没问过,陈小川的正式职业。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陈小川是个乡下医生。 “柳姐姐,小川哥和我在这里的烧烤摊打工呢。” 路上一直没有说话的林芸,此刻暗暗有些开心。 柳盈盈的气场太过强大,在她面前,林芸只觉自己就像是灰扑扑的丑小鸭。 心里早就满是幽怨。 可到了大排档外,她的信心又莫名回来了。 哼,任凭你多漂亮,多有钱,小川哥毕竟还是与我朝夕相处呢。 她的嘴角不由得扬了扬,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在烧烤摊打工?” 听完林芸的话,柳盈盈愣了愣,她抿了抿红唇,眉心微微蹙起。 她倒不是看不起在烧烤摊打工。 而是觉得陈小川一身的才华,就留在这么个小小的烧烤摊,未免有些屈才了。 “小川,要不,你以后来青木集团上班吧,凭你的一手医术,我相信你会有大作为的。” 略微斟酌了下,柳盈盈这才开口说道。 见陈小川欲言又止,柳盈盈深怕他误会。 她连忙又道:“我不是看不起烧烤摊,而是我觉得小川你的医术,放在这烧烤摊之上,实在有些浪费了。” “怎么会呢!” 林芸一听,一颗芳心顿时有些着急。 这柳姐姐也太可恶了,竟让想把小川哥挖走。 而且,还是当着她的面挖墙脚! 不能忍,实在不能忍。 少女压下心头莫名翻滚的醋意,朗声道:“柳姐姐你可不知道,小川哥除了医术好,一手烧烤手艺更是厉害。” “我们这个烧烤摊,以前的烧烤师傅被别人抢走了,还是小川哥力挽狂澜。” “不但斗垮了那家可恶的杨记烧烤店,而且还把烧烤摊的生意,做得空前火爆,回头客可多了呢。” 说到这里,林芸特意挺了挺胸脯。 毕竟烧烤摊从起死回生到生意火爆,她可是全程参与,自然也有一份自豪在其中。 “什,什么?小川你还会烤烧烤啊?” 柳盈盈一双妙目再度一呆。 察觉到林芸话中暗藏的敌意,她心头有些好笑。 盈盈眼波在林芸与陈小川身上,来回一扫,眼神变得有些玩味起来。 “就是自学的,你别听林芸瞎说。” 提到自己的得意之处,陈小川罕见的露出些不好意思,摸着后脑勺傻乎乎的笑了笑。 “正好眼下有时间,那我可要好好尝尝小川你的手艺呢。” 柳盈盈来了兴致,准备推门下车,却被身侧的女秘书略微紧张的给拦住。 “柳总,今天的工作报告您还没有过目,您看……” “先放着吧,难得出来一趟,今晚就偷个懒,你也一起来吧,就当给自己放个假。” 柳盈盈心情颇好,对女秘书笑道。 放啥假啊,电脑里各地考察的工作报告,都快把邮箱给塞爆了…… 女秘书在心里碎碎念着,真是欲哭无泪。 她何尝不明白,眼下柳盈盈是放假了,可之后的工作呢? 还不是得自己加班加点,累死累活,给做出来…… 在柳盈盈的生拉硬扯之中,女秘书不得不熄灭了车,随着她一同来到大排档内。 “师傅!您这么早就来了?” 刚进大排档,四人往右上角的烧烤摊而去。 结果老远就见一个铮亮的大光头,兴冲冲小跑过来打招呼。 他胸前的黑色背心下,还系着个洒满油渍的皮围裙。 这个模样,可把柳盈盈连同女秘书,都齐齐吓了一跳。 “半斤,这位是柳姐,还有她的秘书。” 在柳盈盈诧异的注视之下,陈小川略微有些尴尬。 这牛半斤哪里都好,就是那股子热情劲,实在让人有些受不了。 他咳嗽了声,简单介绍了句,随即又指着牛哥道。 “这个,呃……是我徒弟,别误会,就是学烧烤手艺的。” “徒,徒弟?” 柳盈盈与女秘书对视一眼,一双妙目睁大了几分。 “两位好。” 牛哥却没察觉到柳盈盈的眼神,摸着大光头嘿嘿一笑。 他对陈小川道:“师傅,今晚就让我上场练手,您就在一边指点吧。” “嗯,可以。” 陈小川点点头,不置可否,转头扫了眼烧烤摊。 今晚的客人接近满座,比昨晚稍多。 但与前几天的火爆程度,还是没法比。 “声誉受损,看来不是短时间就能恢复的了……” 暗暗有些感慨,陈小川也不在乎。 酒香不怕巷子深,烧烤摊势必会有恢复元气的那一天。 引着柳盈盈两人到了摊位上,给张发财与张大虎简单介绍了两句。 张发财眼神古怪,给陈小川偷偷一挤眼睛。 张大虎则是满眼的羡慕。 “小川你去忙吧,我们坐在这里就行。” 见这小小的烧烤摊,客人居然近乎爆满,柳盈盈倒是颇为意外。 随即又对陈小川的烧烤手艺,升起了浓浓的期待。 她妙目四下一扫,脸色略微变得有些为难。 摊位上的座位,差不多已经坐满,没有一张单独空出来的餐桌。 她和女秘书作为两个女客,自然不好主动同陌生人拼桌。 一转头,余光扫到了柜台之后,居然有张小巧的方桌立在角落里。 那小桌被人收拾得干干净净,颇有一分闹中取静的感觉。 柳盈盈不由得脸色一喜,顿时带着女秘书坐了过去。 “柳姐,那,那个……” “嗯?怎么了?” 陈小川一瞧,柳盈盈居然坐到了“雅间”上去,小心肝顿时扑通一跳。 我去,那可是许青诗那个疯女人的专属位置。 她曾经丢下狠话,不许任何人去坐,就连陈小川都不行! 想要喊住柳盈盈,但还是晚了一步。 柳盈盈已经抚着裙边坐下,女秘书还细心的掏出纸巾,为她仔细的擦了擦身前的桌面。 “呃……没事,没事。” 陈小川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见柳盈盈有些茫然,他生硬地笑笑,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今晚那个疯女人不会前来。 然而,老天爷似乎听到了他的祈祷,决定看场热闹。 刚一想完,陈小川的背后,便响起了道高冷的熟悉女声。 “陈小川,谁允许你,让别人做我的位置?” 心里一咯噔,陈小川的眼角微微抽搐起来。 转过身,他正对上俏脸含霜的许青诗,还有对他偷偷办鬼脸的小铃。 只有白冰脸色古怪,嘴角微翘,一副竭力忍住笑的表情。 236、一摊不容二虎 “陈小川,谁允许你,让别人做我的位置?” 许青诗说完,顿时踩着高跟鞋,大步流星,朝陈小川走来。 那架势,就跟个哇呜哇呜的火车头,恨不得能当场撞死他似的。 “呃……谁说那是你的位置了,你写名字了?你叫它,它答应你吗?” 陈小川满脸黑线。 这疯女人既然如此不给面子,陈小川索性也胡搅蛮缠起来。 岂料,许青诗只是冷冷瞥来一眼,便不再理会陈小川。 一副“本王不跟你一般见识”的高冷蔑视。 陈小川顿觉内心深处,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他的脸色黑得更是深沉。 “这位女士,还请你起来,这里是我们的专属包座。” 许青诗走到柳盈盈两人之前,板着冰冷俏脸,说得隐隐有风雷之声。 “哦,我怎么没有听小川提起,一个烧烤摊还会有包座?” 柳盈盈优雅的点开手机,头也不抬,说得慢条斯理。 女强人的架势显露无疑。 张发财一瞧两人这副模样,一张脸顿时泛起苦涩。 我去,两个姑奶奶,看样子似乎都得罪不起。 这,这可千万别打起来…… 他不由得向陈小川投去无助的目光,眼巴巴等着他下场,当裁判调解。 陈小川此时也是头大呢,哪里敢过去主动触霉头? 他心里本就对许青诗有愧,对柳盈盈更是不好开口赶人。 所谓耗子钻风箱,两头为难。 他只求战火不烧过来,殃及鱼池便好,哪里还敢多说什么呀? 是以,察觉到了张发财的目光,他赶紧别过头,视而不见。 见他这个样子,张发财这叫一个气啊。 人都是你小子惹来的,招来一堆桃花债。 嘿,现在好了,居然还想避风头? 没听过一山不容二虎? 更何况,还是两只母老虎! 牛哥三人一瞧这架势,颇有自觉性的迅速退散。 烤串的烤串,洗盘子的洗盘子。 只有林芸黑着脸杵着拖把,把地面拖得嘎吱作响。 似乎把地面当做了某人的脸皮,恨不得拖掉一层皮似的。 看得附近的食客都心惊肉跳,埋头吃着烤串,不敢开口说话。 深怕这女服务员突然暴起伤人。 “是不是我们的专属包座,你可以去问问陈小川,问问烧烤摊的老板张发财,现在我要使用我的位置,还请你起来。” 许青诗俏脸寒意更甚。 站得老远的陈小川,甚至可以感受到,她背影散发出的冷冽杀气。 “呵,真是稀奇,我从来没听过,烧烤摊还需要订座位这么一说。” 柳盈盈示意女秘书,将工作报告发送到她的手机邮箱当中。 她口中漫不经心的说着,大有势不让步的架势。 这下子可把许青诗给气得不轻。 作为堂堂的许氏集团的女帝,何曾受到如此的轻视? 更何况眼前这个女人蛮不讲理,占了自己的位置,还一副心安理得的架势。 不能忍,实在不能忍! 她眉梢鼓动,朝陈小川瞥来一眼。 岂料这小子立即低头做鸵鸟状,惹得许青诗更是怒火高涨,一双妙目满是寒霜。 “白姐,给我把这个女人请开!” “是。” 白冰应了声,朝陈小川投去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她毕竟与许青诗的关系更为亲近,纵然想要卖陈小川一个面子,也是有心无力。 “这位女士,还请你起来。” 她走到柳盈盈面前,双目低垂,平静说道。 “我若是不起来呢?” 柳盈盈好整以暇,抬眼扫了白冰一眼。 见这女人居然也是难得一见的大美女,眼底顿时泛起一抹惊色。 “看来小川这个烧烤摊,还真有些不简单呢。” 她若有所思,又低下头去,专心看手机上的工作报告。 “那就对不起了。” 白冰见这人依然不识相,二话不说,皓腕一抬,竟是一把将方桌单手抬到了空中。 顿时间,桌上的手机与公文包齐齐滑落,眼看就要落到地上。 柳盈盈一声低呼,没想到对方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女秘书更是着急,连忙咬牙把她护在身后。 哗啦一声,就在这时,只见一道身影一闪而上。 那人一手抄起快要落地的手机与公文包,随即一个转身,猛地将白冰手中的方桌给按下。 “砰!” 方桌四脚落地,发出道沉闷的响声,显示落地的力道不低。 皓腕僵硬在半空,白冰呆呆张着手。 一双眼眸深处,隐隐泛起惊骇之色。 在陈小川面前,她这个黄阶初期大圆满的修为,竟是毫无还手之力。 “对不住了,阿冰。” 陈小川放下手机与公文包,对白冰低声说道。 随即,他一脸歉意,向惊魂未定的柳盈盈道。 “柳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柳盈盈下意识摇摇头,眼中一片迷茫。 刚才所发生的一幕实在太快,几如梦境。 她只瞧见一个身影一闪,随后眼前一切变恢复成了原状,仿佛那方桌从未离地一般。 “难道是我眼花了?” 她有些难以置信,一个人的身手竟然能快到如此地步? 好奇的目光,落在陈小川满是歉意的脸上。 柳盈盈只觉这个关系亲近的年轻人,她根本就不曾看透。 “陈小川!你是不是铁了心,要帮这个蛮不讲理的女人!” 背后响起一声愤怒的咆哮,仿若猛虎的低吼。 陈小川一听,一张脸顿时垮下,变得苦兮兮的。 “许青诗,你看今晚客人实在有点多,你能不能给我个面子,你们拼一下桌……” 他硬着头皮转身,对上许青诗饱含杀意的妙目,有些艰难的问道。 “拼桌?我为什么要和这个女人拼桌?!这张桌子明明已经被我包了一年!” 许青诗有些抓狂了,以前怎么没觉得陈小川这张脸,是如此的可恶? 难道见对方是个美女,就要百般维护? 呵,这就是男人! 她简直气昏了头,狠狠一甩手包,迈起百合短裙下的大长腿,转身便走。 “姐姐,我饿……” 小铃一看架势不对,连忙死命扯住许青诗的胳膊。 她惨兮兮的扬起小脸,哀声道。 “吃什么吃,不吃了!我还不信,这天底下就陈小川做的东西,能治疗厌食症!” 许青诗还在气头之上。 可一瞧小铃那瘦巴巴的小脸,一颗怒火包裹的芳心,顿时又软了下来。 她口中说得震天响,脚步却顿住了。 只用一对刀子似的眼神,狠狠瞪着陈小川,气呼呼的不说话。 瞪死你,瞪死你,瞪死你…… 张发财本已抱着脑袋,躲到了一边。 一看双方的战火,似乎有要熄灭的架势,他连忙上前挨个赔笑脸。 “要不,我在旁边,再支一张桌子可好?” 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发觉没人理会自己,心里那叫一个委屈。 得,这好人算是白做了。 讨了个没趣儿,他摇摇头走向柜台。 路过陈小川跟前,他脚步放慢,凑头低声道。 “赶紧想办法啊,在这么闹下去,这两个姑奶奶,还不得把咱们烧烤摊给拆喽?” “我能有什么办法?” 陈小川头大无比,低声回应。 许青诗是出了名的得理不饶人,而柳盈盈呢? 别看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可也是个隐忍不发的性子。 想让这两头母老虎各退一步,简直比登天还难呢。 “都是你小子惹来的,你不想办法,谁还有办法?” 张发财一说完,根本不给陈小川开口的机会,一溜烟就躲到柜台后去了。 这边的动静,早已吸引了摊位上的一干食客。 个个都伸长脖子,争相观望。 两个绝色大美女争位置,稀奇,还真是稀奇。 一些男食客,更是看得津津有味。 一边吃着美味的烤串,一边看美女翻脸闹事,美滋滋! 一时间,烧烤摊陷入了诡异的平静之中,没人开口。 而方桌之前,柳盈盈与许青诗都有意无意,望向陈小川。 女朋友与老妈落入水中,都不会游泳,你决定先救谁? 脑海中莫名想到了这个“送命题”,简直与眼前一幕何其相似。 陈小川左右为难,想得头都快裂成了两半。 “我特么把这该死的水给抽干!” 砰的一声闷响,却是陈小川黑着脸大步上前,一掌印在了那张无辜的方桌之上。 他的含怒一击何其强悍,那小小的一张普通方桌,焉能承受得住如此力道? 顿时咔擦一下,从中裂为两半,还挺均匀。 柳盈盈红唇微张,许青诗妙目一呆,其他人更是齐齐傻眼。 陈小川这是被逼得发疯了? “一人一半,这下不用争了。” 他拖来几个塑料袋,两半方桌下各自垫了几个,瞬间变为了两张桌子。 粗暴,果断。 顷刻间,一个大难题,便被陈小川“完美”解决。 237、男人就是累 陈小川这一手“分桌术”,不但把两头母老虎给镇住了。 就连一众食客,也看得目瞪狗呆。 没想到还能这么玩的? 而且这手单掌裂桌的本事,看起来就有些吓人。 自然也不是谁都能玩得出来的。 佩服佩服,是在下输了…… 一众食客心满意足的低下头,觉得今晚这烧烤没有白吃。 不但看了一处“双虎斗”,最后还来了这一手杂技表演。 这烧烤师傅,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一人一桌,行了吧?” 陈小川全程黑着脸,其实手还有点疼,不过被这么多看着, 他也不好意思去揉揉。 他以一种霸气侧漏的姿势,转身走开了。 “哼。” 许青诗冷哼了声,终究扭过不贪嘴的小丫头小铃。 气鼓鼓的拉着她,坐在半扇桌子前。 噗嗤一声,却是那边柳盈盈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没想到陈小川这家伙,居然能想出这种办法来。 不过,对于陈小川能单手破开木桌,柳盈盈心里还是十分震惊。 她低头,仔细查看了下木桌断裂边缘。 那半寸厚的白木茬无不在显示,陈小川那一掌的力道,到底有多强悍。 解决座位问题,两女似乎暂时休战。 隔着破裂的木桌,颇有划江而治的意味。 “对不住,实在对不住二位了。” 张发财屁颠屁颠,亲自端着茶水上前,各自陪着笑脸。 许青诗脸色缓和了些,柳盈盈也是抿嘴一笑。 张发财心里暗喜,满以为事情就这么解决了呢。 不料下一刻,炯炯战火,便再度燃烧起来。 “小川,帮我烤几串蔬菜吧,我还挺想尝尝你的手艺。” 柳盈盈对陈小川盈盈一笑,柔声道。 陈小川正要点头答应,结果话音刚落,另一边顿时响起许青诗冷不丁的嗓音。 “陈小川,照我们以往的口味,赶紧上菜。” 诶? 张发财呆住了,这又是要闹哪样? 敢情两位姑奶奶还准备斗下去呢? 他的脑袋也大了一圈,再度把目光投向陈小川。 “行,没问题。” 要是别人遇到两人的要求,估计又会犯难了,可这次却难不倒陈小川。 他这么一答应,倒是让两女齐齐一窒,互相对视了眼。 “许青诗,你是许氏集团的董事长吧。” 柳盈盈率先开口,嘴角保持着优雅的礼貌性微笑。 “若是我猜得不错,你应该是最近,与市政府打得火热的青木医药集团的老总,柳盈盈?” 许青诗皮笑肉不笑的回应道。 “幸会。” “幸会。” 两人简单应答,便再度沉默,仿佛是在蓄势待发一般。 论身份,论社会地位,还是论长相气质。 两女实在是不分伯仲,可算劲敌。 虽然早就听闻过对方,但一个是主攻地产建筑行业,另一个是医药界的巨头。 相互间,并没有交集。 换句话说,那就是谁也不用怕谁。 两人说话的功夫,陈小川已经在林芸的帮助之下,挑好了烤串,分别放在两个小盘里。 他端着盘子走到烧烤架前,牛哥一瞧陈小川准备亲自动手,很是识相,默默退到了一边。 陈小川吐出口浊气,然后双手动了起来。 刷酱,上架……他双手并用,十指间各自夹着十来只烤串,竟是想要一次性完成两女的要求。 不得不说,这是项极为艰巨的任务。 蔬菜烤串与肉类烤串的火候完全不同,稍有不慎,便会顾此失彼。 然而在陈小川神乎其技的操控之下,他一心二用,先是很快将易熟的蔬菜烤串烤好。 单手装盘,然后再全力对付剩下的肉类烤串。 这份娴熟至极的烧烤手艺,看得第一次来烧烤摊的柳盈盈妙目发亮,眼眸深处异彩连连。 “柳姐姐,这是您的蔬菜烤串。” 林芸端起已经装盘的蔬菜烤串,快步到了柳盈盈桌前放下。 然后吐了吐小舌头,又飞快溜开。 她分明感受到了方桌周围那浓浓的火药味。 “呵呵,看起来挺不错。” 终究还是自己先吃上了烤串,柳盈盈心情颇好。 轻轻拈起一串烤串,放入口中,有种小胜后的满足感。 “嗯?这味道……” 她嘴角笑意一呆,随即双目大睁,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味蕾。 一股蔬菜特有的芬芳,随着口齿的轻轻咀嚼,弥漫了整个口腔。 那种滋味,就仿佛是将一缕春风,含进了口中。 独特的暖意,伴随着蔬菜的下咽,一路从喉头暖到了胃里。 小腹处,更是仿佛燃起了一堆小小的篝火,让人浑身上下都是暖融融的,极为受用。 柳盈盈眼中异彩大盛,突然就明白了。 为何陈小川放着一身医术,不愿去青木集团工作,而是宁肯在这一间小小的破烧烤摊? 因为,他能化腐朽为神奇,将一串普通的蔬菜烤串,烤出天堂的味道。 “此味只因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一串蔬菜食罢,柳盈盈含着竹签,迷醉的闭上眼睛,轻声喃喃。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被一串蔬菜烤串给折服。 吃过多少山珍海味,尝遍多少名家大师的亲手烹饪。 柳盈盈其实已经对所谓的美食,已经有些麻木了。 可就在今晚,就在刚才那一刻。 她对食物的由衷喜爱,突然就被这么一串小小的烤串给唤醒。 品味齿间缭绕不散的芬芳幽香,她回忆起往昔里吃过的食物,想要做个对比。 可记忆中那些美妙的滋味,此刻细细想来,却如同嚼蜡般索然无味。 “柳总,柳总?” 见柳盈盈这般深深迷醉的模样,一旁的女秘书吓了一跳,连忙轻声呼唤。 吓人,实在太吓人了。 吃了串烤串而已,为什么柳总更像是嗑药了? 难道,这烤串里面有问题? 盯着盘子里剩下的几串蔬菜烤串,女秘书心里升起了浓浓的警惕之意。 “呃……我没事。” 柳盈盈脸上微微一烫,笑了笑,对女秘书道:“你也尝尝看。” “不不。” 女秘书连连摆手。 开什么玩笑,她可不想变成那种迷醉的模样。 “真不尝尝?可别后悔哦。” 柳盈盈莞尔道。 见她似乎神志并未迷失,女秘书咬了咬嘴唇。 既然柳总都敢吃,自己还害怕什么? 她一咬牙,学着柳盈盈的样子,慢慢拈起一串烤青菜,放入了口中。 三秒过后,女秘书双眼一瞪。 又将烤串抽出小嘴,放在眼前看了看,眼底满是震惊。 “呵呵,吓到了吧?” 柳盈盈似乎早有预料,顿时颇觉好笑。 “实在,实在太好吃了!” 女秘书又惊又喜,一股脑将烤串塞入口中,大嚼特嚼起来。 “哼,少见多怪。” 另一半方桌之前,许青诗本就不满柳盈盈先吃上了烤串,此刻见二人吃得如此香甜,更是一肚子的气。 端起茶水放到唇边,一瞧那黄不拉几的颜色,又哐的一声顿到了桌面上。 “陈小川,我们的烤串还有多久?!” 一腔闷气无处发泄,她仰头,把枪口对准了烧烤架前那道忙碌的背影。 “姐姐,你干嘛那么生气呀?” 小铃有些不解。 今晚许青诗就像是吃了枪药一般,火气不是一般的大。 “你还问!” 许青诗没好气的瞪了眼。 这个没骨气的小东西,要不是她可怜兮兮的装惨卖萌,自己早就一个华丽的转身,上车走人。 那用得着留下来生闷气? 余光一扫对面,柳盈盈两人吃得小嘴鼓鼓的,许青诗更是来气。 她没好气的嘀咕了声,“牛嚼牡丹!” “姐,其实你第一次吃小川哥哥的烤串,也是这个样子……” 小铃好心地替许青诗指出了事实,结果还没说完,头上便挨了一记重重暴栗。 “姐,你,你打我……” 小铃委屈巴巴的瘪起了小嘴。 “信不信明晚我不带你来了?” 许青诗冷冷一横眼。 这威胁极为有效,顿时间,小铃紧紧闭上了嘴巴,一副乖宝宝的模样。 “好了,给她们端过去吧。” 就在这时,经过十来分钟的艰苦奋战,陈小川紧赶慢赶。 总算是把许青诗三人的烤串,给烤好了。 嘱咐林芸把烤串端给许青诗三人,他把烧烤架还给牛哥。 自己则是找了个没人的位置,一屁股坐下。 抬手抹了抹额头的细汗,他的眉目间略微有些疲惫。 “怎么感觉比以前还要累人?” 陈小川望了眼柳盈盈,又望了望许青诗,摇摇头。 239、暗处杀机 “到底是谁……究竟是为了什么……” 陈小川心乱如麻,脑海里的念头接连闪过。 回想这几日接连遭遇的莫名事件,其中始终透出一丝诡异。 此次更是凶险至极。 若非远超常人的强烈第六感救了他一命,或许眼下的情况,就不简简单单,是女秘书的大腿处负伤了。 “小川,是我连累你了,对不起……” 柳盈盈吓得脸色苍白。 但毕竟是上市集团老总,女强人的作风,让她很快便强制镇定下来。 歉意说完,她的眼底泛起一抹恨意。 “一定是韩林那个王八蛋!” “韩林?” 陈小川心里一动。 他伏在草丛中低声问道:“韩林是谁?柳姐你是不是惹到什么人了?” “韩林是我们青木集团的副总,一直以来都想取代柳总……” 负伤的女秘书脸色发白,咬牙开口。 “他是南陵市韩家的人,暗地里能量巨大,纵然柳总的手中有他的一些把柄,也不好轻易动他……没想到,没想到……” 她按住大腿伤口,咬牙切齿,断断续续说道。 听完这话,陈小川脸上露出一抹凝重之色。 不管那名狙击手是不是韩林派来的,如今敌人在暗,我方在明。 这处草丛,自然无法长久停留。 情势极为危机,他余光一扫前方大约三米之外的崖洞洞口,心里不由一动。 洞内曲折幽深,而且入口转折颇多,倒是处暂时藏身的绝佳之地。 “先别管是谁派人来暗杀我们,我数一二三,我动身去吸引火力,柳姐你带着她进洞先躲着,我稍后就来和你们汇合。” 陈小川眼神一定,低沉嘱咐道。 “不,不!这样太危险了!” 岂料他刚说完,柳盈盈便当即摇头,强烈拒绝。 尽管她也明白,三人若是一直躲在草丛中与那名枪手僵持,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这方。 但让陈小川冒着天大的危险,来争取一线生机。 于情于理,柳盈盈也过不去良心这一关。 咬牙摸出手机,柳盈盈指节泛白,死死盯着屏幕。 可一瞧那空白的信号格,她的双目,顿时泛起一片死灰。 “为什么,为什么会没有信号……” 她低声喃喃,紧紧握住手机的五指不住颤抖。 “山里常常没有信号,而且,像是要下雨了……” 对于柳盈盈的拒绝,陈小川不仅没有生气,反倒心里一暖。 他抬眼微微扫了眼天际,只见阴云密布,渐渐往毒龙谷上空聚拢。 大有暴雨将至的趋势。 没时间多做耽搁,女秘书的伤口还在不住流血。 若是暴雨降临,自己这方的处境,只会更加危急。 “柳姐你放心,我有办法自保,你记住,我数到三,你就带着秘书死命往洞口跑,听明白了吗?” 陈小川再次说道,眼神换上了几分严肃,有分不容拒绝的味道。 “小川,你不可以,你……” 柳盈盈眉目间泛起纠结之色,再次想要摇头拒绝。 岂料,陈小川突然一把握住了她的小手。 “柳姐,你相信我吗?” 柔若无骨的小手细腻而又冰凉,陈小川却无心它想,一颗心满是愧疚。 柳盈盈本是养尊处优的人,都怪自己提议让她来毒龙谷看看。 这才让她以身犯险,落到这般生死一线的境地。 “……那,那你小心。” 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让柳盈盈愣了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掌心传来的温暖传到了心里,她突然没有那么害怕了。 眼眸深处泛起一抹不忍与痛心,柳盈盈咬着红唇,伸出双臂,轻轻拥抱了下陈小川。 “答应我,一定,一定要活下来……” 说到最后,她的嗓音已经略微哽咽。 不是生离,却胜似死别。 两颗心第一次隔得如此之近,陈小川受到柳盈盈的感染,喉头也不由得有些发堵。 “你放心,我会好好的。” 轻轻拍了拍柳盈盈的后背,陈小川吐出口浊气,微微合上眼睛。 “一,二……三!” 最后一字话音落下,他猛地将柳盈盈往前一推,起身窜向右侧。 整个人化为一道掠影,在齐膝深的野草中急速穿行。 天气已是深秋,毒龙谷内的草地却是一片青翠,不见一点枯黄的痕迹。 这给了陈小川一丝便利。 身形急速的移动之下,只见草地仿佛一潭碧水,骤然掀起狂浪,一路翻涌向前。 又是嗖的一声闷响从头顶掠过,感受到头皮被弹道的劲风擦出的微微刺痛,陈小川惊出了一身冷汗。 死亡边缘,近在咫尺,他的脚步又不由自主,快上了几分。 或许是移动速度太快,难以瞄准,躲在暗处的枪手竟是没有再度开枪。 不消几下,陈小川便移动到了草丛边缘。 前方是块露出地面的嶙峋石壁,他整个人就地一滚,飞身躲入了石壁之后。 “呼,呼……” 短短的十来秒,却榨干了陈小川大半的精力。 山风吹背,身上冰凉彻骨,他这才发觉,浑身衣衫已被汗水所浸湿。 他顾不得擦汗,只觉一阵心有余悸。 “也不知道柳姐她们进洞了没有……” 叮当一声,却是陈小川刚想探头,往崖洞那方张望。 石壁边缘,便立即溅起了一片尘埃。 四射的碎屑击到脸颊,一片生疼,陈小川眼中怒火大盛,双拳在腰间握得咔擦作响。 这种处处受制于人的感觉,让他他很是烦躁。 生生压下胸口翻涌的戾气,他屏住呼吸,透过石壁边缘,仔细往对面的山林扫视。 但对方的伪装手段似乎极为高明,纵然陈小川看得眼睛酸麻,也没看出来点蛛丝马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毒龙谷上空的天光变得逐渐昏暗起来。 大雨就要来了。 摸出手机,信号格还是一片空白,陈小川暗暗焦急起来。 柳盈盈两人情况不明,敌人更是一直躲在暗处。 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几人,是否还会有帮手? 形式极为不利,他数次有心就这么不顾一切的冲出去,可最后,都被理智给生生压下了冲动。 “难道今天要一直拖下去?” 陈小川的腮帮子不住鼓动,眼神变换不停。 从早晨进山,到眼下躲在毒龙谷内,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 “我进山的消息,只有老爷子等人知晓,他们不会透露出去……” 平静思绪,陈小川开始思考起来。 那么,对方是如何知晓,他们三人进山的消息? 自己这边没有问题……泄露消息的,只有柳盈盈那边了。 “而且能在国内动用狙击枪这类武器,对方的背景自然也不一般……不,不对,他们是冲我来的!” 想到这里,陈小川豁然开朗,脸色一片铁青。 若是按柳盈盈之前的猜测,是青木集团的副总韩林派人暗杀柳盈盈。 真要如此,他大可不必大费周章,动用狙击枪这种级别的武器。 柳盈盈说到底,不过是个上市集团的总裁。 就算身边有保镖什么的,真要动了杀心,派人当面开枪击杀便可。 哪会用到狙击枪这种程度? “除非对方知晓,动用普通枪支,已经难以保证击杀的概率……” 这种目的,很明显,就是针对拥有一身武力的他! 陈小川的眼神越来越肯定,心中的怒火也越烧越炽烈。 “到底是谁,一定想要自我于死地?” 轰隆隆一声,头顶滚过一道沉重的闷雷。 惨白的电光,刹那间照亮了了四周。 也就在这时,陈小川突然注意到对面山林里的右上角,有道东西发出了微弱的反光,刚好映入他的眼帘。 “妈的,老子忍你很久了!” 微微一愣,陈小川顿时明白过来。 那道反光之处,定然是老鼠一样躲着的狙击手的藏身之地。 胸腔中的怒意掀起滔天巨浪,狂涌的戾气让陈小川双目大睁,心里只剩下唯一一个念头。 干掉他! 口中一声低吼,他如同出栏猛虎,身影从石壁后一闪而出。 迎着沥沥落下的漫天雨滴,陈小川不顾一切,疯狂的往远处冲去。 240、风雨如晦 “草!这家伙怎么敢冲过来?” 毒龙谷上方的山林之间,浓密的植被,成为了天然的掩体。 正好将一身迷彩服的狙击手,混为一体。 他已经躲在这里整整两个多小时,从陈小川等人的进谷时间开始算起。 不吃不喝,纹丝不动。 大雨将至的恶劣天气,有些影响了精准。 所以这名号称东南亚第一“狙神”的越国雇佣兵,这才破天荒的,用了三颗子弹。 这是他狙击生涯之中,唯一的一次。 号称一击必中的狙击手,往往补枪都视为耻辱。 放到眼下的情况,已经可以算得上,是生平的奇耻大辱。 出道之前,他听说过华夏古代刽子手的传说。 那是一群专门为死刑犯行刑的人,鬼头刀一挥而下,必然有一颗硕大的人头,随着脖间断口喷涌的滚烫血柱,咚地一声,沉沉落地。 这与狙击,是多么相似的一幕。 伴随着一声经过消音处理的枪响,千米之外,便有一人应声而倒。 避无可避,防不胜防。 是以,在他出道之后,便拥有一个充满血腥的外号—— 刽子手。 然而,古代的刽子手还有另外一条规则—— 若是鬼头刀没能一刀砍死罪犯,后者将会当场无罪释放。 而刽子手,将用自己的头颅,来为失误赎罪。 暗淡的狙击枪口已然响过三声,已经不是一句简简单单的失误,所能概括。 若是换做别的枪手,此时最为正确的作法,便是急流勇退,保存实力,以后再做打算。 可“刽子手”不一样。 他有自己的荣耀。 他背负着“狙神”这个名号。 他,不允许自己后退! 子弹还剩最后一颗,透过狙击镜,遥遥望着视野里急速逼近的人影, 头套下的嘴角,咧起一抹冷笑。 弹夹内,还剩最后一颗子弹。 这,本是留给任务失败的自己。 可是现在,他要用它射进陈小川的身体。 用着那溅开如同鲜红彼岸花盛放一般的血迹,洗刷今天的耻辱! 头顶是轰隆滚雷,耳畔是沙沙雨声。 风雨如晦,人如昼。 晦暗的天地间,在小小的狙击镜中,只剩下那道鬼魅般飘忽不定的黑影。 压弹,瞄准。 扳机下的食指微微一曲,勾动! 咔擦一声,机簧透出枪身,传来一道微弱的震动。 意料中的枪声,却没响起。 “刽子手”嘴角笑意一僵。 狙击枪竟是在这关键的一刻,意外卡壳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只一瞬间,他头套下的脸色蓦然失去所有血色。 一颗心,更是如同坠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 一人一枪,相依为命。 他从不相信任何人,包括父母。 但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最为心爱的狙击枪。 可就在眼下,就在今天,这个最信赖的伙伴,却是给了他当头最为致命的一击。 这是命运? 还是“杀人者,人恒杀之”的古老诅咒? 他又想起了那个古代刽子手的传闻。 胸口有些发堵,好似被一双无形大手,狠狠掐住了脖子。 他难受得快要窒息。 就在这时,狙击镜的镜头之下,那道穿梭在雨幕中的黑色人影,突然一闪身,消失在了视野里! “不见了,他不见了……” 心里仿佛有个声音,在颤抖的喃喃。 “刽子手”脑海一空,只剩下一个本能的念头。 跑! 双手狠狠将狙击枪一推,仿佛想要推开,那十多年血淋淋的杀戮生涯。 他弓腰转身,猛地往身后的灌木林钻去。 “对我开了三枪,就想这么走了吗?” 头顶冷不丁响起道冰冷的男人嗓音,透过重重雨幕,声音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刽子手”脚步一僵,头套下的脸色大变。 他浑身上下,不由自主的战栗起来。 从来都是躲在暗处的他,一旦被人发现,竟是有种畏惧光明的感觉。 就好似阴影里的老鼠,突然被人掀开了头顶的遮掩。 就这么完完全全,暴露在了烈阳之下。 大雨透过头顶的叶缝,不停冲刷而下,模糊了视野。 陈小川从树梢跳下,稳稳落地。 抬头抹了把额头湿漉漉的发丝,他眼神冰冷,盯着几步之外的那人。 这是个穿着迷彩服的瘦弱男人,带着黑色的头套。 在昏沉雨幕中,僵硬的背影,就像是一座雕塑。 他没打算放过这人,胆敢对他动用一击必杀的狙击枪,陈小川已经动了杀心! “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 他对着那人的背影,冷冷问道。 “……呵呵,你以为,我会出卖雇主吗?” 足足过了十来秒,“刽子手”才转过身。 头套下只露出一双黑色眼睛,却透着无尽的怨毒与恨意。 “是你,是你让我的职业生涯蒙上了污点,去死吧!” 他的嗓音嘶哑难辨,语调不像是华夏人。 一声咆哮过后,他蓦然抬手,从袖口露出一道黑洞洞的枪口。 那是一柄小巧的手枪,或许是一直藏在袖子之中。 陈小川竟是一时间没能发现。 “砰!” 雨幕之中,黑洞洞的枪口火光一闪,在这昏沉的天地间格外刺眼。 这一枪开得太过突然,陈小川根本没有预料。 想要躲闪,已是来之不及。 他脸色一变,想要就地一滚,却只觉胸口陡然一痛。 一个尖锐的小东西,带着冰凉的雨水气息,蛮横的钻进了他的身体。 也就在这一瞬之间,陈小川就地一抓,摸到了一截被雨水浸湿的枯枝。 “哈哈哈!你该死,你该死!哈哈,哈……” 见到陈小川中枪倒地,还是在最为致命的心脏部位。 “刽子手”又惊又喜,顿时狂笑起来。 然后,他看见了陈小川艰难抬起了手。 一股冰冷突然爬上后背,“刽子手”只觉一股危险至极的悚然感袭来。 他心里一慌,再也顾不得想要享受虐杀的快感,只想将这个该死的华夏人尽早解决。 食指再度一勾,几乎同一时间,脖间却突然一凉。 浑身的力气,顿时间仿佛漏气的皮球般,从破口处倾泻而出。 “嚯,嚯嚯……” “刽子手”单手捂着被枯枝洞穿的喉头,口中嚯嚯做声。 他满脸不甘,直挺挺仰头倒地。 砰的一声,却是临死之前,他终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压下了指肚。 枪口随着主人的身影倒地,而歪向一边。 嗤的一声,子弹咬向陈小川的小腿,狠狠钻了进去。 “嘶……” 雨水冲刷着伤口,传来锥心刺骨的疼。 陈小川脸色发白,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 强忍痛意,咬牙单脚站起,他佝偻着背,立在大雨之中。 默默望着几步之外,被枯枝洞穿喉头的枪手,陈小川眼中神色复杂。 那人捂着喉头,死鱼般的双眼,直勾勾望着天幕。 似乎直到死亡的前一秒,都不明白,老天为何要如此对他? “命丧于此,你也怪不得别人。” 这场胜利,来得实在太过惨烈了些。 轻声说完,陈小川艰难迈步,起身走到那人跟前。 竭力咬牙弯腰,从他手中掰开五指,将那柄小巧的手枪拾起,放入口袋之中。 敌我未明,眼下他又身负重伤。 有这个小东西,好歹也有一分自保的能力。 折断了截木枝,他双手杵着,迎着漫天的瓢泼大雨。 一拐一拐,往脚下的毒龙谷走去。 短短的几百米山路,陈小川走得却如同一光年那般漫长。 他不知流了多少血,摔了多少跟头。 一心只想到崖洞之中,与柳盈盈两人汇合。 双腿已经麻木,视野也越来越模糊。 脑海中的黑暗,像是一座大山,沉重得随时都会压下来。 终于,他摸到了崖洞的入口石壁。 青苔染绿,在雨水的冲刷下有些湿滑。 陈小川振作精神,拖着疲惫的身子,一步一步,往山洞内挪去。 “柳姐,柳姐……” 手中枯枝一滑,他已没了力气,整个人顿时软倒在地。 扶着坚硬冰凉的石壁,陈小川嘶哑的朝着山洞深处,小声呼唤着。 眼皮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双手,死命往下拉。 他的神志逐渐模糊,仰头靠在石壁之上,艰难喘气。 自己,这是要死了吗? 心里一片空白,刹那之间,老爷子,林婶儿,林芸…… 亲朋好友的面容,在眼前走马灯似的变换不停,好似被风吹乱的风景。 黑暗来临前的一秒,他听到了头顶响起的嚎啕哭声。 视野里,映入一张梨花带雨的泪脸。 嘴角微微扬起,陈小川满足的微微一笑。 他头一歪,倒进了哭成泪人的柳盈盈的怀里。 241、不速之客 南陵市,乌家。 号称南陵四柱之首的乌家,今天却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那番喧宾夺主之势,实在大得吓人。 就连作为乌家顶梁柱的乌老太君,也只能陪在一旁,有问必答。 这一切,只因为这群为首之人,踏入乌家大门之时,淡淡说了句: “我是药王谷的五长老,孙仲先。” 乌家守卫听到这个称呼,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他好奇的上下打量,眼前这个面容红润的胖老头,也没看出来有多厉害。 岂料闻声赶来的乌家二叔脸色大变,顿时忙不迭的迎了过来。 恭恭敬敬,将胖老头孙仲先,连同跟随的一干人,都请入了大厅之内。 见到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乌二叔,都是如此慎重。 乌家上下顿时传开了,家里来了大人物! 一时间,乌家上百口人齐齐站在大厅之外,偷偷往内张望。 “我此番前来,只是听闻乌家之前买过一批灵药,号称是九品,不知是否有此事?” 大厅上首,孙仲先径直问道。 一旁的乌老太君闻言,皱巴巴的的脸庞微微变色。 余光扫到下方,唐家还有韩家两方人马,都隐隐幸灾乐祸的眼神。 她心里暗暗一叹。 该来的,终究躲不过去。 说实话,这批灵药对乌家意义重大。 乌青青的武道境,界久久卡在黄阶初期大圆满,已经整整两年。 原本指望通过服用灵药,一举冲破境界壁障,巩固乌家三代的实力。 奈何,乌青青一直觉得需要慎重服药,一拖再拖。 到得如今药王谷找上门来,竟是还未动过那批灵药。 “青青,去把库房把灵药都取出来。” 乌老太君不动声色,微微一笑,转头对候在一旁的少女嘱咐道。 “是。” 乌青青眼底隐隐有丝不甘。 凭什么药王谷的一上门来,乌家就必须交出灵药来? 这不是欺负人吗? 奈何在老太君的隐隐逼视之下,纵然一颗芳心里万千个不乐意。 她也只得应了声,咬着嘴唇,往乌家隐秘的家族库房走去。 “老太君不要误会,我们这次来不是为了夺药。” 见人家如此配合,孙仲先本来脾气火爆,此时也颇为受用。 语气比进门之前,松动了许多。 当然,他有傲气的资本。 地阶初期大圆满的境界,放眼整个南陵市,谁与争锋? 地阶高手亲自出马,又有谁敢不从? “呵呵,没事没事。” 乌老太君无可奈何的笑笑。 就算对方当面夺药,她又能如何? 她的身体每况越下,年轻时候的境界停驻在地阶初期,一直到老都没能突破。 而今随着身体不断出现状况,她的境界已经掉到了黄阶中期。 根本没有实力和别人争。 如今乌家青黄不接,二代子弟全军覆没,没一个有出息的男丁。 好不容易出了个乌青青,情商、智商双高。 奈何武道天赋略微不住,导致乌家外强中干,隐隐要被南陵其他三家挤下台的趋势。 “难道,这就是我乌家盛极必衰的宿命?” 正是沉思之间,乌青青脚步轻快,捧着一只小小的锦盒过来。 “五长老请看,这些便是上次在唐家拍卖会上,买下的六瓶灵药。” 乌老太君示意乌青青,将锦盒放在身前的茶几之上。 然后亲自动手,将锦盒打开,向脸色微动的五长老,展示其中放着的六只小小玉瓶。 她微微一笑,内心却是在滴血。 这些,可都是乌家的未来啊。 “上次唐家谁负责拍卖?” 五长老向唐家方向张望,刚刚开口。 岂料,下首处坐着的一个年轻男子,却已经忍不住大步上前,径直摸出一只小小的玉瓶查看。 “孙星,你放肆!” 五长老脸色一沉,有些动怒。 这年轻人是二长老的嫡系孙子,孙星。 他武道境界平平,炼药天赋更是不行。 年纪轻轻,却是作恶多端,在药王谷外兴风作浪。 先后让好几名女大学生流产,曾经在谷内引起轩然大波。 奈何孙星颇受二长老的宠爱,而且其母更是与二长老,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 曾经有传闻,说孙星是二长老的私生子,引得二长老勃然大怒。 最后严令禁止,才逐渐将传闻压下去。 此番出谷,五长老本是长辈,又是带队之人。 这孙星竟是没有他的允许,而擅自举动。 这已然是犯了不敬之罪。 “五叔,看看而已,你这么大声干嘛?” 孙星懒洋洋的一撇眼,哐当一声,又将玉瓶丢入锦盒。 这番满不在乎的动作,顿时惊得乌老太君飞快伸手,去接玉瓶。 深怕一不小心,便会跌碎在地。 一旁的乌青青更是杏眼含怒,却又敢怒不敢言。 “你给我滚出去!” 五长老拍案而起,红润的胖脸,都被气成了猪肝色。 在排资论辈严格无比的药王谷,孙星这番轻浮的举动,实在显得太过藐视长辈了。 “哼,我可是爷爷亲自指派来的,你个老家伙,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孙星满不在乎的哼了声,头一歪,懒洋洋的自顾又坐回位置之上。 “死老头,先让你多活几天。” 他暗暗嘀咕了声,转而摸出手机,舔着脸向一旁的乌青青笑道。 “你是乌家的大小姐,乌青青吧?我是孙星,药王谷的二长老是我亲爷爷。” 话说到一半,见乌青青不理自己,孙星笑容微微僵硬,还是继续笑道。 “要不,咱两加个微信?以后你们乌家想要买灵药,统统包在我身上。” “抱歉,我微信号被封了,一直没有再申请过。” 乌青青板着俏脸,冷冷拒绝,看都不看孙星一眼。 孙星自讨了个没趣,讪讪一笑,也不多做纠缠。 他猎艳的经验颇为丰富,勾搭乌青青,也只是看在她的脸蛋与身材不错。 但那又如何? 那些大长腿杨柳腰的女人,外面大街上一抓一大把,要什么样的没有? 只要随便撒点钱出去,还不都是乖乖跟着他,到酒店去“深入交流”一番? “青青,人家孙少爷好心加你好友,你怎么能拒绝呢?” 乌青青的父母死得早,家族中二代子弟都以乌二叔为首。 此时他见乌青青拒绝了孙星,顿时板起脸,严肃说道。 “要加就让他加你的。” 乌青青有些委屈。 那孙星眼眶浮肿,一看便是纵欲过度的象征。 主动加女孩子的微信,还能是为了什么? 自家二叔不站在这边,反而主动把她往火坑里推。 这便是所谓的亲人? 乌青青鼻尖微微发酸,忍不住站到了乌老太君身后。 只想离孙星,还有二叔等人远一点。 “孙星,你胆敢再放肆,当心我谷规伺候!” 孙仲先看不下去了,刚坐下,又怒声呵斥道。 也不知道二长老如何精明的一个人物,竟是有这么个脓包孙子。 一路上就和他摩擦不断,还不肯服从指示。 若不是想着以大局为重,出谷的首要任务,是查明是否真有九品灵药现世。 五长老早就忍不住,想要重重教训一番,这个顽劣的孙家子弟了。 “行了行了,你烦不烦啊?” 孙星正低头,和一个十八线的小明星聊得火热呢。 看着微信里,那一张张沟壑幽深的私房写真照片,孙星小腹躁动,早就憋着一股子邪火了。 他不耐烦的一挥手,也不想留在这里。 当即捧着手机,掉头就出了门。 径直往南陵市的酒店,去寻那名小明星去了。 “这个孙星,真是气死我了。” 看到孙星离开,五长老深深吸了口气,深怕被他给气出高血压来。 “年轻人嘛,总是这么风风火火的。” 乌老太君笑了笑,侧头望了望乌青青。 她苍老的眼眶中有丝怜悯。 女人就是这样,若是自身没有强横的背景或是实力,那就只能找个可靠的夫君。 这才能在这浊世之中,不会随波逐流,沦为别人的胯下玩物。 这也是为什么在拍卖会上,第一次见到陈小川。 乌老太君,便对他抛出了乌青青这条橄榄枝。 这番用心良苦,乌青青何尝不知?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抓住每一个机会,想要了解与接触陈小川了。 一老一少目光对视,心有所感。 各自会心一笑,觉得暮秋的冷风,也没那么凉了。 242、灵药化水 孙星一走,大厅内的气氛僵持了会儿,便被五长老打破了。 “谁是唐家拍卖会的主持人?” 他面朝下首坐着的唐、韩两家众人,沉声问道。 听他的语气,明显正是气头之上,唐大山哪敢多做耽搁。 他顿时起身,恭敬道:“五长老大人,就是在下主持的那一晚拍卖会。” “是你?” 五长老狐疑的上下打量唐大山,倒没有怀疑他说假话。 看过唐家的资料,五长老对唐大山有点印象。 这人应该有黄阶中期的实力,放在南陵市来说,也勉强算得上是一流高手了。 这样一个人物,会被家族派去主持区区一个拍卖会? 未免有些失了身份。 似乎注意到了五长老眼底的疑虑,唐大山心里一咯噔。 以往的拍卖会,的确不是他主持的,这五长老该不是以为他在说谎吧? “那晚出了点小事故,是以在下临时接替了主持人。” 唐大山急忙解释道。 “那行,你上前来看看,这些灵药可是那晚拍卖会上的?” 五长老不紧不慢的说道,眼中疑虑微消。 “是。” 唐大山应了声,大步上前,小心翼翼从锦盒中拾起一只小玉瓶。 “这玉瓶,的确是我唐家专门制作,用来储存灵药的。” 他仔细辨识着玉瓶底部边缘的刻痕,对五长老说道。 “我问的是里面的灵药。” 五长老眼中微微有些不耐,似乎有些不悦。 唐大山一惊,连忙陪着笑脸道:“灵药一直在乌家,这瓶子的确是当晚装灵药的,可里面的灵药嘛……” 说到这里,唐大山故意顿了顿,向乌老太君投去一个饶有深意的眼神。 “唐大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乌老太君脸色一寒,质声问道:“难道你在怀疑我会随便用些普通灵药,来敷衍五长老?” 这话极其诛心,若是真的,她乌家今天将会有大难! 乌家在这南陵四柱之首的位置,已经坐了整整六十年。 只要有任何一个能让乌家下台的机会,其余三家根本就会毫不犹豫,牢牢抓死。 “是不是敷衍,打开玉瓶一看便知。” 唐大山笑了笑,既不反驳,也不承认。 反正这话的目的,就是给五长老心里留下一颗小石子,让他一直膈应着。 从此对乌家的印象变得极坏。 说完这话,唐大山眼神望向五长老。 后者明白其意,点点头,示意他可以打开验证。 “乌家今天要倒大霉了……” 唐大山微微侧头,余光扫到了一脸紧张与不安的乌青青,心里的猜测更是越发肯定。 要知道,那晚因为碍于孙二毛的出现,唐大山与这批九品灵药失之交臂。 他一直深感遗憾,也暗暗眼红乌家。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这才过去几天呢,药王谷竟是为了这批灵药,风风火火杀到了南陵市。 唐大山在得知药王谷来人的消息,以往的遗憾与眼红,俱都化为了背后的一身冷汗。 不用说,此次药王谷的来意,自然不会是什么善举。 此时见到五长老要开瓶检验,他心里更是暗暗的幸灾乐祸。 九品灵药是何等珍贵,乌家岂会乖乖交出来? 唐大山根本就不相信,这些小玉瓶中的药液,还是之前的九品灵药。 默默伸手取开玉瓶的软塞,这一刻,大厅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汇聚到了唐大山的指尖之上。 “啵。” 软塞取下,发出道轻微的响动。 大厅内一片沉寂,这声音显得格外大声。 然后,一股奇异无比的草木幽香,顿时悠悠从瓶口散发而出,弥漫了整座大厅。 “这是什么灵药?” “天哪,实在是太香了。” “好神奇,我感觉丹田里的内力都被勾动了。” 众人面露惊异,小声议论,五长老更是双眼呆滞,心里一片震惊。 在闻到药香的那一刹那间,他便可以肯定。 这的确是灵药。 而且品质之高,药力之纯,简直骇人听闻! 他在药王谷内整整五十多年,终日与灵药打交道,可从来也没有见过这般品质上乘的灵药。 “谷外竟然有这么厉害的炼药师存在?” 五长老喃喃细语,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小玉瓶,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然而,下一刻,大厅内所有人的脸色再度一变。 那浓郁得化不开的药香,突然没了! 来无影,去无踪,好似一阵穿堂而过的秋风。 唐大山傻眼,五长老豁然起身,乌老太君更是两眼大睁,目光一片茫然无措。 “怎么,怎么没有香味了……” 她涩声喃喃,一颗饱经风霜的苍老内心,此时也摇摇欲坠,感到了莫大的惶恐。 “怎么回事?” 五长老低声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啊。” 唐大山一手握着软塞,一手握着玉瓶,脸都吓白了。 这玉瓶是在他的手中,要是出了什么问题,能脱得了干系才怪了。 “给我瞧瞧。” 五长老开口说完,也不管唐大山愿不愿意,一把就将玉瓶抓到了手中,放在鼻下闻了闻。 “哈,厉害啊,我们都被骗了。” 他脸色僵了僵,突然失笑起来。 众人都被这笑声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乌老太君担忧的与乌青青对视一眼。 她小心问道:“五长老,难道这灵药有什么问题吗?” “哼,灵药?这根本就是几滴清水。” 似乎想明白了个中关系,五长老显得心情舒畅。 他大笑道:“你们乌家上当了,卖药的人将灵药里面灌入了清水,借此稀释,鱼目混珠。” “可这样一来,灵药的药性变得极不稳定,会快速在清水中失去药效,最后只剩这么几滴清水。” “那,那些药香是怎么回事?” 唐大山愣愣问道。 他敢肯定,乌家并未作假。 这些玉瓶里装的灵药,的确是那晚拍卖的那些。 “灵药药性挥发,药香困在玉瓶出不来,就会越发浓郁,初时闻起来,就如同品质极高的灵药一般,然而——” 说到这里,五长老望向乌老太君,神色有些怜悯,“你们买到了假药。” 话音落下,大厅内顿时死一般的寂静。 “可是,可是这药我当晚用灵玉匣验证过的,整座匣身都变成了透明,是九品灵药无误!” 唐大山一咬牙,肯定说道。 他不管乌家是不是买到了假药,只要将这药是九品灵药坐实,届时乌家交不出来。 岂不会惹得五长老震怒? 可惜他打错了算盘,五长老毕竟比在场所有人加起来,都要了解九品灵药。 号称药中至尊,岂是随随便便,就能炼制得出的? 更别说,会在南陵市这么个小地方现世了。 最为重要的一点,他听孙二毛说起过,这乌家当晚仅仅只是花了几千万,就将灵药全都买下。 当时五长老听完,便觉滑稽得可笑。 开什么玩笑,九品灵药会如此廉价了? 就好比一座海滨别墅,却卖出了乡村茅草屋的价钱,实在是荒唐。 要知道,药王谷内最为珍贵的九转还魂丹,号称可从阎王爷手里救人的神物。 此药价值连城,根本无法用金钱来衡量。 但纵然如此,镇谷之宝九转还魂丹,也只是区区的五品灵药而已。 九品灵药的药性之纯,实在难以用世人的目光去想象。 一场大动干戈的出谷,居然得了这么个结果,五长老也是哭笑不得。 “灵玉匣这种东西,用来欺骗外行人还行,当不得真。” 他摆摆手,看都不看欲言又止的唐大山,望向一脸窘迫的乌老太君。 “花几千万买这些清水,也算是你们乌家花钱买教训。” “记得以后若要购买灵药,还是认准我们药王谷为好。” “五长老,要不要再看看其他几瓶?” 唐大山还不死心,继续问道。 “你都打开吧。” 五长老早有预料,也不反对。 唐大山闻言,连忙又飞快将其他五瓶的软塞拔下。 结果与刚才一样,都是开瓶之时药香扑鼻,然而这香味只持续了短短的两三秒,便在空气中消散得无影无踪。 唐大山呆如木鸡。 乌老太君则是一脸痛心与羞赧,可眼眸深处,却是隐隐有抹庆幸之色。 “走吧。” 事情弄清楚,也没有再呆下去的必要。 五长老长身而起,拒绝了乌老太君的挽留,带着一干人又快步离开。 只留下一桌的小玉瓶与软塞,还有茫然摸不着头脑的乌家众人。 243、借机发难 “老祖宗,这件事,是否应该给我们大家一个交代?” 五长老等人来的突然,去得也突然。 人一走,大厅内只剩下乌家众人。 二叔等人走到乌老太君与乌青青两人面前,面有不悦之色。 “你们想要什么交代?” 乌老太君抬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吹了口浮沫,眼皮都没眨一下。 “花几千万就买来这么几滴清水,咱们乌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这些偏房的人都以二叔为首。 他如今人多势众,也没了平日里畏惧乌老太君的情绪。 他大声道:“你和乌青青霸占家族中的财政大权多年,是不是也该让让位,让有能力的人掌权?” “哦,那你觉得,家里谁能担负起这个重任?” 乌老太君轻轻品了口滚烫的茶水,淡淡问道。 她低垂的目光深处,有丝伤感一闪而逝。 滚烫的热茶顺喉而下,却难让冰冷的内心,有一丝暖意。 为这乌家鞠躬尽瘁,殚精竭虑了数十年。 她的青春,她的整个人生,几乎都耗在了乌家的兴旺之上。 而换来的,就是如今众人的白眼相加? 余光扫向四周,只见乌家子弟,大多都是一副敢怒而不敢言的模样。 乌老太君心里悲凉难耐,默默闭了闭眼睛。 “青青,让我来说。” 抬手拦住身后张嘴想要分辨的乌青青,乌老太君杵着拐杖,颤巍巍起身。 那老态龙钟的模样,仿佛一瞬之间,就苍老了十多岁一般。 “老二,我知道你一直心里不服气,觉得青青是个女娃……你想上位,我不是没给过机会,还记得三年前与唐家的那笔烂账吗?” 乌老太君望向乌二叔,平静问道。 “什么烂账?我……我早就忘记了!” 听到乌老太君旧事重提,乌二叔脸色微变,冷哼着装糊涂。 “当年你执掌乌家门下的重工企业,结果在与唐家的较量之中,因为产品质量不过关,仅仅半年,就足足亏损了十来亿,这件事你也能忘记?是你忘记得了的吗?” 说到最后,乌老太君连连咳嗽起来。 乌二叔脸色涨红,一片羞恼,哼了声,转头不再说话。 “还有你,老三。” 乌老太君的目光掠过众人,落在了一名微胖的中年男人脸上。 “老太君,我,我有啥事啊?” 那人脸色发僵,讪讪一笑,眼神心虚无比。 “你背着家里人,偷偷从集团财务中划出去五亿炒期货,最后赔得血本无归,你为了消灭证据,偷偷雇人把集团财务部的系统给黑了,妄图不留下马脚。” 乌老太君再度剧烈咳嗽起来,断断续续说着。 “我,我没有,这是谣传,一定是谣传……” 乌三叔脸色吓得一片惨白。 在众人狐疑的目光注视中,他窘迫无比,转身就走。 “难怪前年,集团的财务部莫名遭受黑客攻击,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就说嘛,偏偏其他数据没有被删除,独独少了三房执掌的那部分受到了篡改。” 乌家子弟已经开始议论纷纷。 “还有谁想要上位,或者想要质问我这个老婆子的?” 乌老太君放下捂着唇边的手掌,不动声色垂在腰后。 尽管动作很快,但还是被眼尖的乌青青,扫到了那掌心边缘。 那是一抹触目惊心的嫣红。 心里一酸,乌青青扶着老太君的胳膊,怒目瞪视众人。 “老祖宗,我们都知道你神通广大,乌家就没你不知道的事。” 乌二叔一咬牙,冷着脸道:“是,我们以前或多或少,都有过错……可人非圣人,孰能无过?你不能老用以前的错误,一直拿住我们吧?” “好,说得真好。” 老人眼皮一抬,轻轻拍了拍巴掌,大笑。 “那这次青青也只是年轻经验少,不过吃了一次亏而已,你们为何要死抓着不放?” 她双眼一睁,苍老的眼眸,刹那间炯炯有神。 哪还有一丝老态? “还是说,你们想要连同我这个老婆子,都要赶出乌家去,嗯?” 话到最后,语调已是一片森冷,令人不寒而栗。 多年的威严在此刻显露无疑,乌家上下近百人,顿时吓得齐齐发颤。 乌二叔更是双腿一软,吓得险些跪倒在地。 他是乌老太君看着长大的,自幼年开始,便一直活在这个噩梦般的女人手下。 每次在外打着乌家的招牌胡作非为,不论做得多么隐秘。 这个可恶的老女人,似乎总能未卜先知。 等他进门,是大堂里森严的家法伺候。 乌二叔眼睁睁,看着这个让他畏惧到骨子里的女人,一天天老去。 本以为再熬过几年,活活熬死她。 自己便可扬眉吐气,翻身做主。 不曾想,乌家三代里出了个乌青青。 言行举止,根本就是乌老太君年轻时候的翻版! 眼看着在乌老太君的带领下,乌青青一天天成长起来,一点一点蜕变为另外一个“乌老太君”。 同乌二叔一般,乌家二代的男丁大多心里满不是滋味。 家族的钱袋子,一直被个女人牢牢掌控着,那以后还了得? 女人嘛,毕竟是要嫁人的。 他们可不想日后某天,这偌大的家产,改头换姓,白白便宜了一个外人。 日久积怨之下,也才有了今天这么一幕,近乎逼宫的场景。 “不管怎么说,乌青青这次让家族白白损失了几千万,难道不该受到处罚?若是让她再继续掌管家族的大半企业,我第一个不服!” “对,我们不服!” “让乌青青让位!” 乌二叔大喊过后,大厅内顿时响起一片应和之声。 “好,你们做得很好。” 乌老太君苍老的眼眸一一扫过众人,似乎想要将这一张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深深记在心里。 “既然你们这么想得到乌家掌舵人的位置,那,就给你们吧……” 说完这话,乌老太君佝偻着背,默默回首,望着最为疼爱的曾孙女。 心里总算有最后一丝暖意。 “青青,咱们走吧,乌家容不下咱两喽。” “老太君……” 乌青青咬着红唇,妙目发红,眼中一片委屈与不甘。 “怕什么,他们总有一天,会求着咱们回来的。” 乌老太君颤巍巍说完,拉着乌青青的手。 一步一步,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迈出了乌家大门。 身后,是一片狂喜的大笑声。 244、惊变 “五长老,咱们就这么回去了?” 药王谷一行人出了乌家,与唐家还有韩家的人各自分道扬镳。 上了车,五长老孙仲先坐在后排的真皮座椅之上,仰头靠在椅背,闭目养神。 “不回去还呆着干什么?” 听到身侧的下属询问,五长老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眉梢一动,睁眼扫向车窗之外。 药王谷之人都在陆陆续续的上车,其中却没有那个浪荡少爷孙星的身影。 五长老眼中怒意一闪,放下车窗,对外面之人沉声问道:“孙星那小子呢?” “我,我们也不知道啊。” 孙星的跟班小心翼翼陪着笑脸,急忙摆手。 “哼,赶紧打电话叫他滚回来,耽搁了行程,小心回谷后谷规伺候!” 五长老板着脸训斥完,转头朝司机吩咐道:“等半个小时,时间一过,马上走人!” “是。” 司机是五长老的心腹,不动声色的应了声。 一双望向后视镜的眼睛深处,却闪过一丝莫名的锐芒。 见五长老说得如此的不近人情,话里话外,透着股没得商量的情绪。 那名跟班只得苦着脸,摸出手机,向自己的主子孙星告急。 “什么,要我马上回去,只等半个小时?卧槽他妈的!” 此时在南陵市的一间五星酒店套房之内,光着膀子的孙星气得狠狠将手机摔到了床脚。 “亲爱的,别走嘛……” 被窝里一丝不挂的小明星嗲声撒娇,一双白嫩的手臂,游蛇般攀上了孙星的脖间,将他搂下。 直直压往胸前的两座高峰。 “妈的,这老东西真是找死!” 被这个身材火爆的小妞如此撩拨,是个男人都得发狂。 孙星一腔怒意化为满肚子的邪火,喉头低吼了声,整个人又扑倒下去…… 十秒过后,他无力仰头瘫倒在床头,丝毫不顾身侧小明星那双不满的眼神。 “动手。” 喘息了片刻,他光着身子爬下床,捡起摔在地上的手机。 朝一个备注为“零”的号码,发出了简短的两字短信。 做完这些,他再度躺回床上,推开了小明星纠缠过来的雪白长腿,直愣愣的望着天花板。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跟在五长老屁股后面,奶声奶气叫五爷爷的场景。 …… “五长老,喝点东西吧。” 车内的司机默默收好手机,从座椅之下取出瓶矿泉水,回身递给五长老。 “我不喝。” 五长老摇摇头,一张脸阴沉的望向车窗外。 “你打电话再催催!” 车外那名孙星的跟班,一直不敢离开五长老的视线。 见五长老再度开口,只得苦着脸,装模作样,捂着手机边走边说。 他跟着孙星已经好几年了,深知这人的脾性。 别看平常放浪形骸,可内心一肚子的坏水,而且脾气极为暴躁。 他可不敢再次催促这个孙衙内。 “长老,还是喝点水消消气吧。” 司机锲而不舍,再度将矿泉水递了过来。 一连发了两通火,还真是有点口渴,五长老不疑有他,接过水瓶就是一通狂灌。 就在他仰头之时,余光透过瓶底,他突然注意到了司机的袖口。 里面,有只黑洞洞的枪管。 心跳猛地一窒,五长老亡魂大冒,将头一偏,手中的水瓶猛地砸向司机。 嗤的一声闷响,那装有消音器的手枪发出道火光,子弹却擦着五长老的鬓发而过,火辣辣的疼。 还没来得及感到庆幸,肋下突然一凉,五长老始料未及,一掌袭向右边。 却见平日里里对自己毕恭毕敬的下属,此刻正阴笑着收起匕首,滚身下车,一下子躲到了车后。 惊变就在一刹那间,两名心腹接连反叛。 五长老又悲又愤,眼瞧着那名司机还想开枪,他顿时大怒扑身。 顾不得右肋下的伤口,一拳击向那名司机的眉心。 那人眼中惊恐之色一闪而过,想要躲避已是来之不及。 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他摇晃着七窍流血的脑袋,委身倒在了座椅之上。 而在死去的前一瞬间,再度扣动了扳机。 两人隔得太近,根本躲不开这极为致命的一枪。 五长老只觉胸口钻进了个冰冷的小东西,脸色瞬间惨白。 车外此时已是一片大乱,望着数十道包围过来的人影,五长老心中悲凉,这时才明白过来。 他被孙星算计了! “五长老,乖乖投降吧,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我会留你一条全尸的。” 昔日的心腹此时站在车窗之外,淡淡笑着。 五长老眼中怒意大盛,想要拼着一身伤痛,也要下车结果了这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 然而手臂一抬,他眼前蓦然发黑,手臂竟是软绵绵的有些不听使唤。 那水里有毒! 他明白过来,咬牙从贴身衣袋内摸出个小瓶,服下了一枚解毒丹。 丹药下肚,神志恢复了几分清明,五长老一把推开死去的司机,坐到了驾驶座上。 点火,踩油门,车子轰然咆哮,竟是直直朝着包围过来的人影,疯狂冲撞过去。 “撞死你们这群王八蛋!” 心里仿佛有个声音在怒吼,五长老双手死死抓住方向盘。 他双目瞪圆,盯着前方,眼中的暴怒直欲喷出火来。 “别让这老家伙逃了!” “开枪!快开枪!” 车外一片大乱,没有人傻到会拦在一辆疯狂撞来的车子前。 奔走躲闪之间,嗤嗤的枪声连绵成了一片密集的死亡之网,将整座小车都笼罩在其间。 “这老家伙,真不愧是地阶高手,身中一枪一刀,还喝下了软骨散,竟然还能开车逃了。” 望着逐渐消失在视野里的破破烂烂的车身,一辆辆车子飞快追逐而去。 那名五长老曾经的心腹,站在原地喃喃自语。 他脸色凝重,随后摸出手机,对电话里说道:“他负了伤,正在开车逃跑。” “连人带车,一起给我搞成车祸的样子,明白吗?” 电话那头,孙星豁然从大床上坐起,脸庞抽动,厉声说道。 原本有几分英俊的脸庞,此刻狰狞如恶鬼。 那名小明星欲求不满,还想着缠着他再度云雨一番。 结果一看到这个样子,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急忙扭开了头去。 “宝贝儿,不是还想再来一发吗?哈哈哈!” 摔掉手机,孙星狂笑着扑向那名小明星,在阵阵痛并快乐的娇呼声中,压得床铺嘎吱作响。 那双望着雪白墙壁的疯狂眼睛,如同饿狼。 245、洞内篝火 梦境是一片黑色,当陈小川睁开眼睛之时,第一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摊小小的篝火。 这是在毒龙谷内的无名洞天福地之中,这座大厅般的石洞,中央是一片清澈的碧潭。 一柱星光从洞顶垂下,倾泻到宁静的潭水之上,惹得一些星星点点的小鱼争相涌来。 “嘶……” 刚要起身,胸口与大腿处便传来撕心裂肺的疼。 他低头望去,胸口处被人用布条紧紧缠着,已经结了层淡淡的血痂。 柳盈盈与女秘书倒在篝火的一侧,呼吸悠扬,睡得正香。 摸出手机,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九点。 弹头应该还在体内,陈小川左右扫视,在石壁之下发现了块碎裂的岩石。 小心拾起,他不愿惊醒柳盈盈两人,一点一点挪动着受伤的大腿,凑到了篝火边上。 火舌舞动,枯枝在火堆中发出噼啪的声响,陈小川默默望着橘红的火焰,将碎石块放在火边烤着。 解开大腿上缠绕的布条,他微微一愣。 尽管血污将其浸得发黑,陈小川还是认了出来。 这布条,似乎是从柳盈盈的衬衣上撕下的。 一股暖流在心间流淌开来,仿佛腿上的伤痛,也没有那么剧烈了。 结痂的伤口再度被撕开,那种疼痛让陈小川酸爽不已,龇牙咧嘴,倒抽冷气。 石块已经烤得滚烫,陈小川闭了闭眼睛,深深吸气。 握住石块,化开皮肉。 陈小川咬得牙齿咔擦作响,脸色一片苍白。 石块并不锋利,全靠那一处尖角。 好不容易咬牙将伤口破开道空隙,他按住大腿两侧,猛地一挤。 吧嗒一声,变了形的弹头连带着一串污血,溅射到了地上。 陈小川一瞬间失去所有的力气,咚的一下歪倒在地。 “小川,你,你醒了?” 头顶传来又惊又喜的声音,陈小川擦了擦额头冷汗,咬牙抬头望去,正对上柳盈盈那双盈盈眼波。 四目相对,无声胜有声。 “你在做什么呀?” 察觉到陈小川裂开的裤腿处伤口,柳盈盈脸色一变,飞快爬了过来。 她捧着陈小川的大腿,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陈小川你不要命了?” 柳盈盈怒声问道,眼泪却率先流出了眼眶。 “我总得把子弹先取出来吧。” 陈小川苍白的笑了笑,抬手想要为柳盈盈擦去眼泪。 可一看指缝间满是血污,只得作罢,将手臂垂下。 “都是我不好……答应我,以后不要再犯傻了,好吗?” 柳盈盈抱住陈小川,双手紧紧贴着他的后背,哽咽说道。 “疼,疼疼疼……” 胸口被两团柔软挤压,陈小川却无福消受,伤口大概被柳盈盈这么一挤压,怕是又裂开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弄疼你了吗?” 柳盈盈吓得手足无措,连忙放开陈小川。 借着火光,低头一瞧陈小川胸前渗出的血迹,眼眶顿时又红了几分。 “那个,我们还是先联系外界,让人来接咱们吧。” 陈小川苦笑一声,慢慢将布条重新缠紧大腿根,他可不想失血过多而死。 “之前一直在下暴雨,手机一直没有信号。” 柳盈盈飞快擦去眼泪,破涕为笑。 点亮手机一看,嘴角的笑意又是化为一片无奈。 “还是没有。” “对了,柳姐,你秘书没事吧?” 想起洞里可还有另外一个伤员,陈小川不由得问道。 “她似乎有些发烧了,刚开始一直在说胡话,这会儿才睡下。” 柳盈盈担忧的回头,扫了眼沉沉睡去的女秘书。 “那你们一直没吃东西吗?现在饿不饿?” 想起上山之时,登山包里还有些矿泉水与巧克力,陈小川左右扫视,突然一拍脑门。 那包早就在奔逃之时,随手丢在了毒龙谷上方的山林里。 眼下又是大雨初消,黑灯瞎火的,估计很难找到了。 “我不饿,渴了喝点这水就好。” 说到这里,柳盈盈不由得望向几步之外的潭水,双目中异彩连连。 “小川,这里就是你说的那个山洞吗?” “嗯,就是这儿,景色不错吧?” 陈小川笑了起来,道:“我原本准备在这里种植一片草药的,结果听到柳姐你想要建立药材种植基地,只好忍痛割爱了。” “我觉得这里,开发成旅游景点更好……建立药材种植基地,是有点可惜了。” 柳盈盈略微沉吟道。 “柳姐你有没有觉得,这洞内面的空气不但不浑浊,反而比洞外的更为清新?” 在柳盈盈的搀扶之下,陈小川单脚站起,指着水潭对面的那处岩壁说道:“之前我还在那里发现了几株好草药呢。” “你别乱动,还是坐下来好好休息吧。” 柳盈盈嗔怪的瞪了眼陈小川。 好不容易捡回条小命,都伤成这样了,还不肯老实。 “我饿了,我想抓鱼烤来吃。” 陈小川望着水潭里的小鱼,说得可怜兮兮。 这副怪模怪样,顿时逗得柳盈忍不住扑哧一笑,没好气的锤了下陈小川。 “那你坐在火堆旁等着,我下去给你抓。” 稍微一犹豫,柳盈盈眼中闪过一抹决然。 暮秋的潭水自然冰凉透骨,但陈小川为了她,可是连性命都不顾。 如今陈小川想要吃鱼,帮他抓来就是了。 “用不着这么麻烦,你给我折点枝条过来就好了。” 眼看着柳盈盈咬着红唇,挽起衣袖裤腿,露出雪白的肌肤,陈小川哭笑不得,连忙示意她停下。 “你要枝条干什么?” 柳盈盈有些茫然,只好重新将衣袖裤腿放下,走到潭边的灌木丛前,弯腰折了几根细小的枝条。 不得不说,柳盈盈的身材保养的极好。 虽然已经生过小孩,但那翘臀柳腰,长腿笔直,几乎能媲美妙龄少女。 她弯着腰,背对着陈小川,目光落在柳盈盈运动服下的浑圆翘臀,陈小川看得心猿意马,连忙别开头去。 暗暗骂自己都什么时候,居然还有心情,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你的脸怎么红了?” 折了几根枝条回来,柳盈盈走到陈小川身边蹲下身。 见这家伙目光飘飞,脸上微红,不由得好奇问道。 “离火堆太近,烤的。” 佳人身上传来的幽幽芳香近在咫尺,陈小川望着柳盈盈雪白的俏脸,心神一阵恍惚。 只觉若是一直和她留在这么个仙家般的洞天之中,不再理会洞外的恩怨情仇,相伴终老此生,亦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然而肚内饥肠辘辘,瞬间将他的思绪拉回了冰冷的现实。 “还是先填饱肚子吧……” 低声嘀咕了句,在柳盈盈不解的目光之中,他抬手撸去枝条上的绿叶。 不多时,陈小川的手中,便多了几枝弩箭般的光滑树枝。 “柳姐,看好了啊。” 佳人在侧,陈小川也不能免俗,升起了番卖弄之心。 “你该不会想用这几根枝条,就想叉鱼吧?” 柳盈盈看得又好气又好笑。 若是要叉鱼,也得弄点又粗又长的树枝啊,这几根筷子般的细枝能有什么用? “呵呵,你看着就是。” 陈小川微微一笑,高手特有的风轻云淡。 柳盈盈见他卖关子,也来了兴致,老老实实的闭上红唇。 只用一双妙目,好奇注视陈小川的一举一动。 “中!” 只见陈小川抬起右臂,对准了一条摇头摆尾,游到潭边的小鱼,豁然投出指间的枝条。 他的手劲何其之大,那普普通通的一段枝条,竟是被他投出了离弦利箭般的破空声。 只听得嗖的一声,那枝条一头扎进了水中。 谁曾想,由于这投手的动作牵动了伤口,在出手瞬间,那枝头失了点准头。 入水后,与鱼儿擦肩而过,只惊起一汪涟漪。 噗嗤一声,却是柳盈盈见陈小川卖弄了半天,却叉了个空。 她忍不住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一时间,洞内潭边,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246、白白捡了个老头 “第一次是尝试,有那么好笑吗……” 陈小川黑着脸嘀咕了句,只觉脸上有些发烧。 “行行,我不笑你了,人家还等着小川抓鱼来给我吃呀。” 深怕陈小川生气,柳盈盈连忙收敛笑意,柔声安慰道. 可那微微翘起的诱人红唇,还是毫不犹豫,出卖了主人此刻的心境。 “还有三只……” 陈小川也被激起了兴致,手中的枝条还有三根,他就不信每根都能落空。 微微吸了口气,他平复心绪,再度拈起一根光滑的枝条,夹在两指之间。 一瞬之间,心神合一。 “给我中!” 一声低吼,手中枝条再度化为一道掠影,倏然没入水中。 哗啦一声,却是潭面溅起水花,只见两条小鱼白白的鱼肚朝上浮着,鱼尾不断甩动。 妄图从穿肚而出的树枝上挣脱出来。 这下子,柳盈盈是真的惊呆了。 没想到陈小川一出手,就连叉了两条小鱼,简直绝了。 “还愣着干嘛,赶快把鱼捉住,别让它跑了。” 见柳盈盈震惊的盯着潭面那逐渐失去生机的小鱼,陈小川提醒道。 “哦哦。” 回过神来,柳盈盈连忙起身,趴在水潭边上,伸长手臂,去够潭面上漂浮的两条小鱼。 这个姿势太过撩人,柳盈盈一颗芳心都落在了潭面小鱼之上,哪还注意到旁边有道狼一样的眼睛。 她挺起翘臀,舒展腰肢,胸前衬衣内的两团浑圆顿时沉甸甸垂下。 看得陈小川鼻腔发热,连忙别过头去,感觉浑身血液都拼了命朝裤裆处涌去。 “再看下去,迟早要失血过多而死……” 暗暗骂了自己一句,那头的柳盈盈已经捞起了两条半尺长的小鱼,献宝似的捧了过来,对陈小川笑颜如花。 “小川,你真厉害!” 柳盈盈由衷的赞叹笑道。 这话颇有歧义,陈小川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憋得通红,尴尬一笑。 有了这次的经验,两人又耐心坐在潭边。 那群受惊的小鱼慢慢随着潭水的平静,而逐渐又往岸边靠过来,争相吃着潭水上漂浮的无名灌木花瓣。 过得十来分钟,三根枝条一共叉中了四条半尺来长的小鱼,够三人充饥一顿了。 篝火渐弱,柳盈盈殷勤的跑到潭边去拾枯枝。 陈小川则是把收拾干净的小鱼架在火堆之上,翻转烤制。 不多一会儿,阵阵鱼香夹杂在空气之中,弥漫了整座石洞。 这鱼也不知为何,竟是比外界的水鱼更是香,陈小川看得暗暗点头,生起了捉几条回去饲养的念头。 烤鱼弄好,他唤起昏睡中的女秘书。 三人这天都是又累又饿,此刻围坐在温暖的篝火边,吃着香喷喷的烤鱼,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吃完四条烤鱼,陈小川挥手让两女睡觉,准备单独守夜。 枯枝在篝火中啪啪燃烧,陈小川背靠石壁,微微合眼打盹。 不知何时,一个温热的身子贴了过来,陈小川睁开眼睛,差点失声叫了起来。 “柳姐,你……” “别说话,抱紧我。” 柳盈盈钻进了陈小川的怀里,娇小的身躯卷缩得像只猫咪。 她抬起盈盈眼波,温情脉脉,格外惹人怜爱。 陈小川犹豫瞬间,神色释然开来,伸手揽住柳盈盈的肩背。 这一刻,他放下所有的戒备,所有的原则。 只想搂住这个可怜的女人,让她有个温暖的胸膛可以倚靠。 一切都在不言中,两人紧紧相贴,靠在石壁之上,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甚是香甜,等陈小川睁开眼睛,怀里已是空无一人。 水潭上空泻下一柱阳光,表明今天是个明媚的好天气。 几步之外的篝火只剩余烬,陈小川愣愣望着。 只觉昨夜的一切,恍然若梦。 洞里只剩他和女秘书,柳盈盈却不见了人影,陈小川左右扫视。 只见地面上有道明显的脚印,一路延伸往洞外而去。 “应该是出去打电话了。” 自我安慰了句,陈小川摸出手机,山洞之内自然没有信号。 他挣扎站起,扶着石壁,一点一点走到了洞口。 “小川你醒了。” 崖洞口,柳盈盈正在用藤叶上的露水擦着脸。 听到脚步声,她回头望来,与陈小川会心一笑。 “柳姐早。” 陈小川笑了笑,将手机举起,试图接收到点信号。 时间是早上九点,太阳已经升起老高,红艳艳的格外刺眼。 “我已经打电话给了十方县派出所,应该很快就有人来接咱们了。” 柳盈盈瞧着陈小川举着个掉了漆的破旧手机,屏幕上还有道触目惊心的裂纹。 她忍不住道:“小川,等下了山,我送你一部手机吧?” “……我用这部习惯了。” 陈小川有些泄气的放下手机,这个老古董大概在昨天被雨水一淋,有些失灵,信号格上仍旧是一片空白。 柳盈盈刚要说话,突然听得远处山林哗啦一声,像是有个重物滚落了下来。 陈小川脸色微变,连忙将柳盈盈拉在身后。 他眯眼打量过去,见那团黑影一路顺着山坡滚下,最后骨碌碌的滚到毒龙谷里来。 “是,是野兽吗?” 柳盈盈被吓了一跳,躲在陈小川身后,惊慌的问道。 “好像是个人。” 陈小川脸色有些凝重,瞧着那黑影落下之时,恍惚之间,像是个穿着身黑衣的人。 “柳姐,你就呆在洞里,我过去看看。” 阴阳山人迹罕至,但也不是没有人进山。 陈家村以及周边村子的采药人,就常常进山采药。 不过,却是在阴阳山的阳面,很少来到毒龙谷这边。 若真是采药人意外受伤,撞见了,陈小川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他拍拍柳盈盈的手背,示意不要害怕,刚要动身。 岂料柳盈盈咬着红唇,犹豫了下,硬着头皮道:“我和你一块去。” “不行。” 陈小川连忙摇头,尽管他身负重伤,但一身的恢复能力远超常人。 别看他如今模样狼狈,可若是对付几个空手的壮汉,依然是绰绰有余。 “我不管,我就要去。” 柳盈盈开始耍起无赖,小手死死扯住了陈小川的衣袖,倔强的撅起诱人红唇。 “行行,你躲在我背后,万一有什么危险,就赶紧跑回洞里。” 两人挨得极近,胳膊肘挨上团软软的滑腻,陈小川心里一跳,连忙不动声色,与柳盈盈拉开点距离。 早上可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他已经感觉到了小弟弟的苏醒,正嚷嚷着要出来透风呢。 陈小川一拐一拐的,朝着几十米之外的那团黑影落下之地而去。 柳盈盈则是跟在他的身后,神色紧张,寸步不离。 “还真是个人……” 走到近处,看着这个浑身衣衫被荆棘刮成布条的人影,陈小川脸色有些凝重。 柳盈盈则是挨着陈小川,惊讶的盯着。 伸手翻过这人,只见他面容微胖,鬓发灰败,大概五六十岁的模样。 在他胸前,还有肋下,则是有大团大团的血污,像是受了极重的伤。 “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慢慢蹲下身,陈小川伸手抹了抹这个胖老头的脖间,只感受到了微弱的脉动。 “这,这该怎么办?” 听到陈小川说这人只剩一口气,柳盈盈有些慌张。 毕竟眼睁睁看着一条人命在面前逝去,自己却无能为力,正常人的心里都会有些不是滋味。 “还能怎么办,炼药救人呗……” 陈小川脸色一苦,往草丛中扫视一番,发现了丛野生茯苓。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缘分? 陈小川有些无语,自己辛辛苦苦休整了一晚上,体内的真元,就要白白便宜这老头了。 247、炼药救人 “炼,炼药?” 听完陈小川的话,柳盈盈妙目发呆,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这荒郊野岭的,他拿什么炼药? “柳姐,待会儿你可能看到一些……嗯,不常见的东西,千万不要害怕。” 两人已是生死与共的关系,陈小川也没打算瞒着,挠了挠头皮道。 “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啊?” 柳盈盈更是觉得古怪,瞪着眼睛问道。 “你看着就好了。” 陈小川也不做多解释,一拐一拐起身,走到那丛野生茯苓之前,三两下就将其从泥土里刨了出来。 大雨后的山泥有些粘人,他不得不把茯苓块在荒草上擦了擦。 反正当务之急是救人,也就没有太过在意,上面依然还沾着不少泥土。 柳盈盈望着陈小川的一举一动,几次想要开口询问。 最后还是压下冲动,老老实实,在一旁看着。 “起!” 吐出口浊气,陈小川将茯苓块摊在右掌掌心,合拢五指,一把就将其捏得稀烂。 一声低喝,他的掌心,蓦然腾起一缕赤红小火苗! “这,这……” 望着陈小川变魔术一般的举动,柳盈盈猛地睁大了眼睛,下意识想要失声叫了起来。 她反应也快,连忙将小手掩住红唇,深怕打扰到陈小川。 虽然不清楚他到底在做什么,可一瞧那专注无比的模样,心里也能猜到几分。 此时是关键时刻,不容打扰。 伴随着那赤红小火苗的腾起,掌心中被捏得稀烂的茯苓块,顿时冒出阵阵滚滚白眼。 嗤嗤之声大作,仿佛是正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高温灼烧。 柳盈盈张着红唇,双目逐渐明亮。 听着那嗤嗤的响动,再瞧着那滚滚浓烟。 她心里一亮,猛地闪过一个念头。 陈小川手中的火苗,是真的! “呼……成了。” 这白烟来得快去得也快,三秒过后,陈小川散去真火,朝摊开的右掌吹去白烟。 只见掌心内,原本稀烂的茯苓块已经无影无踪。 只剩下两滴犹如炼乳般的乳白小液滴,静静躺在原地。 “这,这就是你说的炼药吗?哇,好神奇!” 柳盈盈妙目发亮,忍不住欢呼了声,望向陈小川的目光变得崇拜无比。 “咳咳,这其实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掌法,叫做,呃……叫火神掌!” 陈小川一时间也不好解释,尴尬笑道。 “……” 这么扯淡的理由,柳盈盈自然不信。 她妙目横了陈小川一眼,却没追问。 之前发生的那一幕,明明白白在告诉她—— 陈小川真的将两块野生的茯苓,炼成了两滴小液滴。 草木精华已经炼制出来,陈小川也不再多做耽搁。 走回那名老人的跟前,蹲下身,一手掰开他的牙关,将小液滴顺着他的嘴角滴入口中。 “这样有用吗?” 柳盈盈担忧问道。 她实在没法相信,陈小川这么简简单单搞几下,就能炼制出灵丹妙药,救回这名老人的性命? “应该有用吧?” 陈小川也不确定,瞧着老人胸前还有肋下那两大团血污,怕是已经失血了许久。 也不知道这草木精华,能否吊住他的最后一口气。 太阳已经升得老高,陈小川干脆一屁股坐在草地之上,仰头享受着暖融融的秋阳。 “救援队应该快到了,我去把秘书叫出来。” 见陈小川不打算挪窝,柳盈盈也挺想晒晒太阳。 昨夜被暴雨淋成了落汤鸡,浑身衣衫半湿半干,当着陈小川的面又不好脱下来烤烤。 穿在身上,别提有多难受了。 她转身进洞,陈小川则是收回目光,落在了自己的破手机之上。 望着那空白的信号格,陈小川有些感慨。 这部陪伴了自己四、五年的老伙计,估计这次要退休了。 不消片刻,柳盈盈两人慢吞吞的出了洞来,都是很没形象的坐在草地之上。 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等着救援队的到来。 “柳总,这位老人家到底受了什么伤啊?看起来怪吓人的。” 女秘书初次见到地上躺着的老人,也是吓了一跳。 “我也不清楚,看模样,伤得还挺严重的。” 柳盈盈摇摇头,望向陈小川。 “肋下像是刀伤,至于胸口……” 说到这里,陈小川顿了顿,忍不住摸了摸胸口,目光凝重了几分。 “和我一样,应该是枪伤。” “枪,枪伤?” 柳盈盈与女秘书都齐齐吓了一跳,脸色变得有些发白。 情不自禁想起昨天下午,被那名躲在暗处的狙击手,当做猎物的恐惧。 “放心,那个枪手已经被我干掉了。” 陈小川一瞧两人的脸色,心里顿时就明白过来,苦笑一声。 虽然是赢了,却赢得极其惨烈。 “这位老人家,我估计也是被那名枪手打伤的……或许,是误打误撞,撞见了那人。” 陈小川摸着下巴,猜测道。 “可,可他为什么今天早上才从山林里滚下来?” 柳盈盈望向山谷对面的莽莽山林,茫然不解。 “谁知道呢,有可能是被打伤过后,一直躲着,然后被暴雨一淋,伤口恶化了……” 陈小川摇摇头,道:“到底如何,等他醒过来,就清楚了。” “伤得这么重,真能醒过来?” 女秘书嘀咕了句,被柳盈盈没好气的瞪了一眼。 “尽人事,听天命吧。” 陈小川叹息了声。 能做的他都做了,剩下的,就看这位老人能不能自己熬过去了。 三人说话之间,对面山林突然响起一阵沙沙的响动。 藤叶摇晃之间,冒出了好几个带着头盔,穿着制服的人影。 “是你们报案求救吗?” 那些救援队人员,瞧见脚下山谷的草地上,正坐着三个人影。 他们不由得齐齐一喜。 “是我们!这里有两个伤员,不能长久步行,需要担架。” 柳盈盈豁然起身,惊喜的挥舞着双手。 “小川!你小子又惹事了!” 救援队人员身后,还跟着两名官差,其中一人,赫然是十方县衙门的吴胜利。 他三两步冲下山坡,对陈小川怪声怪气的大叫,可眼里却是一片欣喜。 “别说笑了,那片山林里还躺着个死人呢,还得你们把他给弄下山去。” 陈小川笑着捶了吴胜利一拳,大难过后见到熟悉的脸庞,让他有种劫后余生的快感。 “死人?是那个枪手?他怎么死的?” 吴胜利脸上笑意一僵,急忙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还能是谁,他一声不吭,躲在山林里对我们连开了三枪,都是狙击子弹啊,你没看到,那碗口大的石头,一枪就打碎了……” 陈小川东拉西扯,就是不肯明说到底是如何杀死那名枪手的。 见这小子耍滑头,吴胜利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一挥手,带着另外一名官差,按照陈小川的指示,跑到对面山林去寻尸体。 “怎么还有位老人?” 官差一走,救援队准备把大腿受伤的女秘书抬走。 剩下的一副担架,本想留给走路一拐一拐的陈小川。 结果一瞧见地上躺着个陌生老头,那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饶是这些救援队的队员,都经历过好几次的搜救工作。 也没瞧见过这般可怜的家伙。 “担架给他吧,我还能走路。” 柳盈盈咬着红唇,欲言又止,陈小川知道她想要说什么。 不由得心里一暖,摇摇头,对她微微一笑。 一行人跟着救援队与两幅担架,慢慢往山下而去。 只剩下毒龙谷对面山林里,两个官差蹲在地上,对着几步之外的死尸,大眼瞪小眼。 “他就被一根树枝给刺穿了喉头?老大,我咋觉得,这里面透着股邪乎劲呢?” 那名年轻官差缩了缩脖子,山林里风大,还带着微冷的气息。 他不由得挪动脚步,往吴胜利跟前靠了靠。 “瞧你那点出息。” 吴胜利鄙视了同伴一眼,心里却也是有些发毛。 看着地上散落的血迹,还有弹壳,他皱起眉头,准备打电话叫局里面派人增援。 “这小子,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呐……” 想到这人是陈小川弄死的,吴胜利头都大了一圈。 貌似只要与陈小川沾边,麻烦就没断过。 他哀叹一声,与同伴蹲在地上,缩瑟着肩膀,像是两只找不到地方过冬的寒鸦。 249、失忆症 “柳姐,你可能要失望了。” 察觉到柳盈盈的意图,陈小川有些心动,可随即一想,顿时又泄了气。 他不得不歉意说道。 “失望?你不愿意交出炼药的方法?那也没关系,你可以和我们青木集团合作,由你控制炼药这一环节,我们只负责销售,如何?” 柳盈盈一愣,还以为陈小川是舍不得那炼药的方法呢,连忙劝说道。 就凭那普普通通的两滴小液滴,就能把一个濒临死亡的老头,给活活吊住一口气。 这副药液的效果,实在太过逆天。 由不得柳盈盈不心动。 “不是我舍不得炼药的方法,而是这东西吧,根本就,就没法儿量产啊。” 陈小川苦笑摇头,想要炼制出纯粹的草木精华,首要前提,便是要点燃体内真火。 没有那不存在凡尘俗世的真火,拿什么提炼? 柳盈盈妙目一呆,随即柳眉微蹙,若有所思。 “你当时也看到了,其实这个木灵液没啥特殊的,就是简简单单,把药草中的纯粹草木精华给提炼出来。” 陈小川接着说道:“然而,没有我那……呃,火神掌,根本就没法提纯啊。”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柳盈盈点点头,神色有些惋惜。 她尤不死心,继续道:“那能不能推出简化版的呢?不需要那么厉害的药效也行。” “简化版的?” 陈小川一呆。 突然想起之前,炼制出纯粹的草木精华过后,为了防止普通人的体质,承受不住那猛烈的药效。 都是往里面注入清水稀释…… “掺点水进去,算不算?” 他茫然挠着后脑勺。 “……当然不算,掺了水,那还是药吗?” 柳盈盈都被气笑了,感慨道:“真是可惜了,要是这种药液能够上市,得引起多大的震惊啊。” 陈小川对此只能苦笑。 算算时间,他一天差不多能炼制六、七滴,一个月下来,马不停蹄,也不过才不到两百滴。 就这么点东西,可是在唐家拍卖会上引起了轰动,还说是什么“灵药”。 真要大规模投入到市面上去,且不说数量。 单是那价格,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住的。 既然明白这药没法量产,柳盈盈也不多做纠缠,换了个话题。 她陪着陈小川又说了会儿话,留下一部崭新的手机,便自顾离开了。 “你小子要是敢偷偷溜走,我以后都不理你了,听到了没?” 临走到了病房门口,柳盈盈停下脚步,还不忘恶狠狠的威胁一句。 “行了行了,我就呆在房里,哪儿都不去。” 陈小川黑着脸道。 目送心满意足的柳盈盈离去,陈小川取出手机卡,插入新手机里。 不得不得说,新手机的反应就是快,开机只要十来秒。 比他那个旧手机,足足快了五分钟…… 先打了个电话给家里报平安,又打了个电话告诉张发财,这两天没法去摊位上。 好在还有牛哥充当烧烤师傅,张发财也没太着急。 只是一个劲的安慰陈小川,让他安心养病便是。 吃完护士送来的晚餐,陈小川坐在床上百无聊赖,还是决定去看看那位陌生的老人。 走到过道尽头的病房,他轻轻推开门,随即一愣。 病房里只开着床头灯,光线有些昏沉。 一个浑身裹着纱布的人影正站在窗前,听到开门声,猛然转身望来。 “你是谁?” 老人尽管神色有些憔悴,双目却是炯炯有神。 他盯住陈小川,有些警惕的问道。 “老人家您好,我叫陈小川,是在山上发现你的人。” 陈小川笑了笑,带上房门,走到了老人面前。 “陈小川……山上……我,我怎么都记不起来了……” 老头歪着脑袋,双眼泛起阵阵迷茫之色,神色一片纠结。 “没事没事,记不起来,慢慢想想就好。” 陈小川拉了把椅子坐下,决定问问老人的具体情况。 “您还记得家里人的电话吗?” “家里人……” 老头阵阵恍惚,突然捂着脑袋,微胖的脸庞一片痛苦之色。 “我,我都不记得了……” 他慢慢放开手,颓然道。 “……那您还记得,您叫什么吗?” 陈小川一瞧这个状况,心里不由得一咯噔。 难道是失忆了? 想想从那么高的山坡上滚下,一路磕磕撞撞。 再加上又被人一刀一枪,给弄成重伤,精神估计也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失忆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记得,都不记得,我,我到底是谁?” 老头突然有些惊恐,浑身颤抖,盯着一双手看个不停 ,仿佛这个身体都显得极为陌生。 “您别急,我给您瞧瞧。” 这副模样,更加让陈小川肯定了猜测。 他默默叹息了声,这老人家也挺惨的,好好一个人,偏偏遇上了这种事情。 “你是医生?” 听到陈小川要给自己瞧病,老头一愣,神色慢慢恢复平静,茫然问道。 “算是吧。” 陈小川安慰的笑笑,示意老人别乱动。 “您坐在床上,闭上眼睛,无论发生了什么,千万不要睁开。” “好,好,你千万要救救我。” 或许是急于找回记忆,老头也没多想,一个穿着条纹病服的年轻小伙子,怎么可能是医生? 精神病患倒是有点可能…… “您放心,我一定尽力试试。” 陈小川说完,平复心绪,吐出口浊气。 然后抬起手臂,将指尖点在了老头满是皱纹的眉心灵台。 释魂,渡元! 一缕神念顺着指尖,渡入到了老人体内。 陈小川的意识随着这缕神念,到了老人的神魂深处。 那是一片昏沉沉的天地,四下弥漫着厚厚浓雾。 透过云雾缝隙,依稀可以望见头顶黑沉沉的苍穹,漂浮着无数星星点点的记忆碎片。 心里一动,那缕神念径直而上,陈小川左右扫视,选定了一处最为闪亮的星辰。 只有最为深刻的记忆,才能发出这般耀眼的光芒。 “咦?” 神念包裹住那处星辰般的记忆碎片,陈小川只觉眼前轰的一声。 随即,出现了一副陌生的画面。 那似乎是一处偌大的山洞底部,几步之外,是暗红色的岩浆在流动。 炽热的火浪扑面而来,燥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洞壁四周,都被这岩浆映照得一片通红。 而在洞地中央,豁然是一座巨大的三足铜鼎,生生立在滚烫的岩浆之上,犹如一座青铜巨人浴火而立。 “地火炼丹?!” 望着这幕情景,陈小川顿时大惊失色,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地上。 这副画面,在陈抟老祖的记忆碎片中,也曾出现过。 这是一种极为古老的炼丹方法,采取地火之精来炼制丹药,气势磅礴,渊源极深。 当然,作为能够激发体内真火的陈抟老祖,自然是不屑于用此方法。 在他看来,这算是一招笨棋。 然而此时陈小川的心里,却泛起了惊涛骇浪。 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人懂得如此古老的炼丹法门…… 难道说,他还有同类流落世间? 轰的一声,却是那岩浆猛地翻涌,拍击到铜鼎之下。 半丈方圆的鼎盖顿时哐当飞起,化为一道黑影,豁然砸了过来。 “嘶……” 记忆就此断绝,陈小川眼前一黑,只觉脑海针扎般刺痛。 他不得不收回神念,从老人神魂深处退了出来。 擦擦额头冷汗,陈小川脸色有些发白。 他看向对面的老人的眼神,明显变得有些不对劲。 “这老人家,来历非凡呐……” 他喃喃了句,觉得这件事,很是不一般。 或许,这是一个找到其他炼药师的契机? 250、出院 “医生,我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啊?” 见陈小川久久没有开口,那老人忍耐不住,当即睁眼问道。 “呵呵,没有啥大病,您就是从山坡上滚下来,受了点伤,估计伤到了脑袋,所以得了暂时性的失忆。” 陈小川也弄不明白,这老人到底为何失忆,当下也只能顺着他知道的,勉强解释一番。 “那我怎么啊?我,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老人一听,脸色又变得有些着急,陈小川连忙安慰道:“没事没事,老爷子您就安心在这里养病,您的医药费已经有好心人付过了。” “啊……那,那真是谢谢他了。” 老头慢慢平静下来,一双苍老的眼睛依然残留着些许蛮热 “您好好休息,有什么问题,就到对面的三零五病房找我。” 陈小川笑着说完,转身出了门。 医院里 的生活有些枯燥,除了每天换药的时候,能观赏观赏那些白衣小护士。 其余时间,陈小川只能枯坐在床上,靠着修炼来消磨时间。 林婶儿和老爷子等人,来医院看过陈小川两次。 瞧着他的胸口还有腿上,都包着厚厚纱布,一看就是伤得不轻。 林芸与金小鱼当场就红了眼眶,林婶儿也是暗暗抹着眼泪。 就连一向镇定的老爷子,也忍不住老泪纵横,抹着陈小川的手背,舍不得松开。 陈小川心里一片感动,但也不愿一堆人为了自己而担心。 他拍着胸口保证伤得不重,还咬牙下地蹦跶了几下。 虽然伤口裂开,疼得他倒抽冷气,可为了让老爷子等人安心,他还是拼命挤出点笑容来。 好在柳盈盈的陪同下,老老小小一大家子,总算被劝回了陈家村。 过得两天,郑秋怡来了一次,告诉了陈小川一些那名狙击手的消息。 “他是越国的一名雇佣兵,外号叫做‘刽子手’,黑市上出手一次的价格是两百万。” 坐在床前,郑秋怡凝重说道:“小川,你以后出门还是小心些吧。” “没想到我的身价也有两百万了……” 陈小川脸色古怪,喃喃了句,根本没有听清郑秋怡的叮嘱。 “混蛋,给你说正经的,你还东拉西扯!” 郑秋怡俏脸一黑,没好气的瞪了眼陈小川。 “好好,我以后出门前一定先翻翻黄历,过马路保证不闯红绿灯,还要前后左右到处看看,万一有需要帮助的老奶奶,我也会扶着过马路的。” 陈小川笑道。 “算了,早就知道你这家伙不会听的,这段时间注意安全……喏,这是你的奖金。” 郑秋怡说着说着,摸出了个信封递给陈小川,看那胀鼓鼓的模样,大概有万把块。 “啥奖金?” 陈小川纳闷的接了过来,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名枪手以前就在国内犯下学案,衙门早就下了红通,你把他击毙,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郑秋怡眼中神色复杂,有些动容。 那名枪手的真实水平,她并没有说清楚。 这人曾经让非洲小国的政要闻风丧胆,躲在警卫重重的豪宅闭门不出。 然而,依然没能逃过那致命一狙。 “刽子手”的真正实力,绝不是一两句就可以概括的。 但是,在阴阳山的案发现场,却足足寻到了三枚弹壳。 表明了他在临死之前,连射了三发狙击弹。 省里的办案专家,对着卷宗都感到极为不可思议。 这是何等的幸运与实力,才能躲过这致命的三枪? “对了,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想起旧衣服里还放着个烫手的山芋,陈小川心里一动,翻身下床,从床头柜里将其摸了出来。 “手枪?!” 瞧着陈小川递到眼前的东西,郑秋怡双目大睁,惊得差点没有跳起来。 “嘘,小点声。” 陈小川连忙示意她,压低声音道:“这是那个枪手身上的,当时我受了伤,又害怕还有另外的枪手,所以捡回来防身的。” “难怪……案发现场还有另外一枚弹壳,却没找到对应的枪支,敢情是被你这家伙给顺走了。” 郑秋怡神色释然,陈小川能对她坦白,让她心里莫名有些高兴。 “什么叫顺啊,说得真难听。” “行了,这枪我带回局里交差,你就呆在医院好生养病,有时间我再来看你。” 郑秋怡也不客气,收起那只手枪,起身离去。 了却这一烫手山芋,陈小川心里舒了口气。 摸了摸信封里的红票子,想想这两枪挨得也不算亏,好歹有这万把块的医药费。 又在医院待了几天,算算日子,他已经住了十来天的院。 不但加了一圈那些小护士的微信,连带那名陌生老者也混熟悉了。 “还是记不起来……” 走廊尽头的单人病房里,那名老者面对陈小川的询问,神色黯然,默默摇头。 “这可有点难办了……” 衙门那边,陈小川委托过郑秋怡,让她帮忙查查这名老者的来历。 可惜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他的伤口已经结痂,几乎痊愈,连带主治医师都惊叹不已。 说是他行医几十年来,见到枪伤愈合得最快的一个人了。 令那名医生想不到的是,那名陌生老者的伤口愈合得也是出奇的迅速。 对于陈小川,他还能解释说是年轻人身体好。 可这六七十岁的老头也能这般,的确让人很是无语,差点让主治医师怀疑起自己的专业来。 好在还有那名大腿受伤的女秘书做对比,依然老老实实缠着纱布,躺在床上静养、 这让主治医师找回了自信,只能含糊把这一老一少,归为怪物。 又是呆了两天,陈小川实在受不了医院的枯燥。 不顾主治医师的再三挽留,甚至准备免去他的所有住院费。 陈小川还是想要办理出院手续。 开什么玩笑,要是再呆几天,他估计那名主治医师便会按捺不住。 别说开膛破肚,就是把他切片来研究研究,也不是没有可能。 每次见面,那种上下打量的目光,实在让陈小川浑身起鸡皮疙瘩。 “小伙子,还是多住两天,把病治得彻底啊。” 到了医院门口,主治医师还试图挽留陈小川。 “谢谢,我觉得我已经好了。” 陈小川被他的目光盯得心里有些发毛,总觉他想把自己当成小白鼠。 “唉,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见事不可为,主治医师摇摇头,一脸遗憾的离开。 “小川,我去你家,真的好吗?” 医院门口一旁,那名失忆老者有些讷讷说道。 在陈小川与柳盈盈的劝说之下,老人也没地方可去,只好答应陈小川,先去他家暂时住着。 “有啥不好的,不就多双筷子的事情。” 陈小川笑了笑。 “是啊,老人家,能在山里相遇,说明咱们有缘呢,您就别担心了。” 柳盈盈也跟着劝道,她今天是专门挤出时间,来接陈小川出院。 本想着留他呆在南陵市再住几天,奈何这小子根本不解风情,一个劲的嚷嚷着要回村里去。 把柳盈盈那叫一个气啊,一路上都是黑着脸,不去理会这小子嬉皮笑脸的讨好。 “那,那就打扰你们了。” 老人依然有些抹不开面子,尴尬笑道。 “没事,走吧。” 陈小川爽朗一笑,心里暗暗想着,好不容易碰到个炼药师同行,岂能白白放过? 带老人回村,一方面是为了治疗他的失忆症。 而另外一方面,陈小川则是想要了解了解这个世界上,另外那些炼药师的情况。 251、农业专家下乡 陌生的老人到了陈家村,陈老爷子觉得这里面透着股荒唐,暗暗要陈小川尽快找到这名老人的家人。 把人家长辈带回家里养着,算是怎么回事? 就算初衷是好的,但架不住人心猜疑。 万一有人说陈小川是为了图谋人家的财产,那可就不好了。 陈小川点头如小鸡啄米,答应得飞快,可心里却有另外一副打算。 他觉得这名老人的家人,或许并不是那么想要把老人找回去。 试想在医院住院期间,南陵市的市局,便已经发布了失踪老人的告示。 然而整整小半个月过去,也没见着有人来认领。 “这里面,大概有什么隐情吧?” 光秃秃的柿子树下,望着与老爷子下棋的老人,陈小川暗暗猜测道。 因为是在毒龙谷对面的山林里发现他的,陈小川暂时就称呼他为林伯。 老人也不反对,毕竟连姓啥都想不起来了,也就不讲究称呼了。 两个老头的岁数相差不大,但老爷子的精神状态,明显要比林伯差一点。 然而,论下棋的声音,却是老爷子的嗓门更加大声。 “喂喂,你的马怎么把我车给吃了,不算不算,我没看清楚,这步棋重新来……” 两个老头都是臭棋篓子,陈小川望了一会儿,便鄙夷摇头,自顾走开。 深怕忍不住冲过去大声嚷嚷。 对于林伯的到来,陈一发之前还专门登门询问过一番。 陈小川也不好说实话,只能含糊其辞。 说林伯是远方亲戚,来陈家村暂住些日子。 陈一发不疑有他,村民也就见怪不怪。 就这样,林伯算是在陈家村扎根了。 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陈小川暗自警惕,然而却没能再发现什么异常。 难道是幕后的黑手想要收场? 略微一想,陈小川便对此嗤之以鼻。 若是有心收场,那人就不会花费大价钱,请来东南亚最著名的雇佣兵狙击手了。 他隐隐觉得,两人间已是势同水火,不死不休。 关于毒龙谷建立种植基地的事情,柳盈盈那边似乎也遇到了点阻碍。 土壤样品毫无问题,却在青木集团内部,遭到了重重反对。 陈小川不置可否,只是有点觉得可惜。 上市大公司就是这么麻烦,当你有个不错的主意提出来的时候,总会有一大堆人跳出来唱反调。 陈小川很不喜欢这种状况。 还是自己有钱好啊,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算算手里的积蓄,除去那几十万的零头,他眼下足足有三千万。 开发毒龙谷作为旅游景点的启动资金,应该算是够了。 距离遇袭,已经过去大半个月。 这二十多天以来,陈小川白天陪着两个老头,晚上则去烧烤摊看看。 日子过得优哉游哉,自得其乐。 这天中午,刚刚在林婶儿家里吃过午饭,陈小川正帮助林芸收拾桌子呢。 结果张发财就急匆匆奔了进来,一脸兴奋与紧张。 “小川,省城里的农业专家来了,快和我一起去瞧瞧。” 他站在堂屋的门口,不停搓着双手笑道。 “我去不合适吧?我家的大部分田地,前些年不是都退耕还林了吗?” 陈小川一愣,起身迟疑道。 “嗐,我知道知道,让你去,这不是因为你是咱们村唯一的一个知识分子嘛,农业专家教下来的学问,还指望你先消化消化,再传给乡亲们呢。” 陈一发殷勤的劝说道,又望向陈老爷子,眼中的恳求之意最是明显不过。 “小川,你就听你一发叔的,跟他去一趟吧。” 这事对于陈家村来说,毕竟是今年的头等大事。 没听到县里面如今都在宣传脱贫致富,明年就停发扶贫款了呢。 “那行,我可先说明,种地我真不拿手,万一有什么不懂的,你们可别怪我。” 老爷子都发话了,陈小川不得不听。 但是脱离农事十多年了,除草插秧什么的粗浅农活,他还可以胜任。 但涉及到播种、种植等等精细的活儿,陈小川就是两眼一抹黑,啥都不清楚。 “没问题没问题。” 陈一发见陈小川同意,顿时满口答应。 “你只要把农业专家传下来的东西,原封不动交给乡亲们,那就成了。” 这次的农业培训,设立在了镇上的小学教室里。 等两人到达张家镇,寻到教室,课程已经开始了。 “专家您好,我们是陈家村的,对不住对不住,时间在路上耽搁了些。” 小小的一间教室,挤了不下四、五十人。 一看面孔,大多都是张家镇附近村寨里的人。 看来大伙儿对于此番的培训,还是挺看重的。 陈一发口中的专家,是个带着眼镜的中年女人。 她一头齐耳短发,穿着件绿毛衣外套,听了陈一发的道歉,眼镜后的目光明显有些厌恶。 “快进来,自己找个地方坐下,你们陈家村不抓紧,可别耽搁别的村子。” “是是……” 陈一发老脸一烫,哪敢还口啊,还得陪着笑脸,忙不迭的点头。 他与陈小川顺着过道,如同做错事的小学生一般,径直往教室的最后排埋头走去。 结果陈小川一瞧后排坐着的那些人,顿时就乐了。 赫然是之前围攻陈家村的周家村村民,还有一些王家村的村民。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由于围攻事件之后遭到了柳正源的严肃过问,这两个村的村长都倒了大霉。 本来被陈小川揍得不轻,最后还齐齐进 了局子里,关了有些日子了。 家里的婆娘不服气,跑到十方县的衙门口撒泼打滚,结果刚刚受到上头责骂的十方县所长,顿时就火了。 二话不说,直接以扰乱社会治安罪,把好几个蛮横的娘们直接给逮住,关了进去。 不是喜欢闹事吗,老子让你进去闹个够! 这事过后,两个村子再也没人敢站出来闹事。 他们不敢记恨衙门的人,只好将所有的账,都算在陈小川头上。 此刻见陈小川这小子居然还敢过来,这些人顿时脸都变了。 一个个盯着陈小川与陈一发两人,又是畏惧,又是愤怒。 “大伙儿别来无恙啊,脸上的伤好了吧?” 陈一发一瞧是这群家伙,脚步顿时踟躇,犹豫着另外再找个位置。 可这破教室就这么点地方,除了这后排,哪还有什么空位置? 陈小川可不怕这些家伙。 把他给惹毛了,管你是个什么农业培训课,他也照样揍人不误。 拉着缩着脑袋的陈一发坐下,陈小川刚一开口,那些人的脸色,就跟吃了死苍蝇似的恶心。 心里那叫一个气啊! 偏偏当着农业专家的面,又不好发作。 他们只得黑着脸,气哼哼的扭过头,生生咽下这口恶气。 252、你也叫林芸? “上课期间不许交头接耳!” 就在这时,教室上首传来了农业专家冷冷的厉声冷喝。 陈小川脸色一僵,好歹活了二十五年,多久没有被人这么当面训斥了? 他抬起眼,正对上那名女专家愠怒的双眼。 很明显,这声训斥是单独指他一个人。 “抱歉,都是老熟人,我们只是在打声招呼。” 毕竟是自己的不对,哪怕心里有股淡淡的被针对的不悦,陈小川还是没有发作出来。 岂料女专家听了他的话,当即冷笑一声,面露轻蔑。 她嘲讽道:“老熟人?你们是陈家村的吧?一个年年被评为全县最贫困村寨的破地方,不思进取就算了,还想和别人攀关系?” “我说,你们是不是穷疯了,所以连脸皮都不要了?” 话音落下,教室内安静了下,随即爆发出一阵轰然大笑。 笑得最欢的,是周、王两个村子的人。 其他跟着发笑的村子,虽然与陈家村在往日里,并没有产生过什么龌龊。 然而陈家村今年风头太盛,门前直接规划出了条高速路。 以后的日子,简直就跟坐等天上掉金子没有区别。 这番穷小子命运大逆转的架势,由不得别人不眼红。 此刻见到陈家村被省城来的女专家揭破老底,自然乐得墙倒众人推。 在众多戏谑的目光之中,陈一发面皮涨得发紫,浑身战栗,在板凳上如坐针毡。 他很想站起来大声反驳,可一来没有那个胆,二来怕惹了众怒,更怕惹恼女专家。 一气之下,不给陈家村传授农业技术了,该咋办? 一腔愤懑无处发泄,他低着头,像是将头埋进沙子躲避风暴的骆驼,用这种近乎自欺欺人的方法来默默承受。 “你说得不错,我们陈家村是穷。” 就在这时,耳畔响起一道平静的声音,丝毫没有受到那阵阵爆笑的影响。 陈一发抬起头来,对陈小川黯然的低声道:“小川,快别说了,算了吧……” 陈小川投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在女专家毫不客气的逼视中,缓缓起身。 他慢慢环视这间狭小教室。 不知为何,他的目光所到之处,笑声便会低下去一分。 到得最后,整间教室竟是变得鸦雀无声,死一般沉闷。 “你站起来干什么?再敢这样目无纪律,我就把你们陈家村赶出去,取笑这次培训的资格!” 似乎不满气氛被陈小川一个人就压制下来,女专家扶了抚鼻梁上的大黑框眼镜,色厉内茬吼道。 其实她的真实年龄,也只比陈小川大个一两岁。 然而这副老气的打扮,再加上一身老气横秋的架势,活活让她像是四、五十岁的老女人。 再加上暴戾无常的脾气,更是让她早早到了更年期。 “笑话,培训资格是县衙门制定下来的,哪里轮得到你来定夺?你还真是看得起你自己,一个农业专家而已,充其量也就是政府花钱请来的,和打工仔有什么区别?” 陈小川不屑笑道。 他本不想说得如此刻薄,但见不惯这个女的一副“此间老子最大”的架势,心头就不由得一阵火大。 本就是她嘲讽不对在先,受人如此侮辱,陈小川也没打算给她留几分脸面了。 若不是觉得对方是个女流之辈,陈小川早就懒得和她费什么口舌,直接按在地上同揍一顿再说。 经历上次的围攻事件过后,陈小川就看明白了。 和周边村子里的人将道理,那就是个笑话。 道理? 老子拳头硬,说出的话就有道理! 这个比法律还铁的规则,在无数次村寨间的互相争斗之中,已经越来越被证明。 不服?那就打到服气为止。 “你!” 陈小川话一说出口,对面的女专家脸色就变了。 陈小川说得不错,她虽然脑袋上顶着专家的名号,其实不过就是一个省农科院的普通科员。 还是花了不少关系人脉,才挤破脑袋进去的那种。 这次到张家镇来传授农业技术,也是因为别的科员一瞧这个地方没啥油水可捞,更是路途遥远,颇为跋涉。 都懒得去,这才让她捡到了次出来显摆的机会。 陈小川的话,算是彻彻底底,击穿了女科员本就不多的骄傲。 她恼羞成怒,嘴唇哆嗦,指着陈小川,被气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陈小川,老子劝你说话小心点,林芸专家是我们周家村的骄傲,你小子要再敢说三道四,我们就是拼了老命,也要教你尝尝厉害!” 岂料就在这时,一旁干坐着的周家村几名大汉按赖不住,豁然齐齐起身。 他们指着陈小川,色厉内茬的叫嚷说道。 “林芸?周家村的骄傲?” 陈小川都听傻眼了。 难道这个长得一张老巫婆的脸的可恶女人,居然也叫林芸? 更要命的,居然还是周家村的? 话说,难道她不该姓周吗? “哼,话给你撂在这里了,要是再敢多说,别怪我们不顾乡里乡亲!” 几名大汉见陈小川发呆,不由得意哼声道。 “呵呵,说得你们好像曾经顾及过乡情似的。” 陈小川回过神来,似笑非笑的呛了句,当即让那几名大汉齐齐一窒。 这小子说得不错,自己貌似也从来没注意过陈家村的死活。 截断沟渠上流的水流,砍柴不许越过山界……反正在他们的记忆中,似乎也没有从来和陈家村的人客气过。 “够了!这是我的技术培训课!我要求你们陈家村的人滚出去!” 就在这时,陷入自卑而又羞恼的女专家,彻彻底底的爆发开来。 她近乎崩溃,对陈小川歇斯底里的大声吼叫,面容狰狞抽搐,犹如女鬼。 陈一发嘴唇动动,终究还是没有将软弱的哀求话语说出口。 人家把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他虽然很想学到那什么技术培训,但人都有血性的。 脾气上来了,陈一发一咬牙,跟着陈小川大步出了门,走得头也不回。 走出小学教室,两个陈家村的倒霉鬼,沿着操场往校门口走去。 出了教室门,陈一发就在暗暗后悔,一个劲的长吁短叹。 也许刚才给人家女专家服个软,这件事兴许就过去了呢? 唉,冲动是魔鬼,更不该跟着陈小川这个愣头青一块冲动啊! “小川,我想起来了!” 回想女专家的音容相貌,陈一发总觉得有点印象,似乎在哪里见过。 他紧皱眉头,觉得有可能这是挽回培训资格的唯一机会。 想着想着,他突然醒悟,猛地一拍额头。 “一发叔,你想起啥了?” 陈小川走在前面,郁闷回头。 刚才沉默的陈一发突然一嗓子,真的有些吓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精神受到刺激了呢。 “这个也叫林芸的女专家,以前周家村有人拿着她的档案来过咱们陈家村,想要我把咱们村林芸的名字给改了,说是两人名字相同,两村人隔得又那么近,喊岔了就坏了。” 陈一发越说越说激动,陈小川也是脸色古怪,纳闷道:“还有这事?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那时候你不是上大学去了嘛,林芸这丫头考大专又落榜了,出门打工去了,也不在村子里。” 陈一发咂摸了下嘴巴,接着说道。 “当时我就觉得吧,这事有点不寻常,也就没答应那人 的要求……对了,当时这个女专家可不叫林芸,而是姓周。” “不知道怎么的,高考成绩还没出来,她就突然改名了,真是怪得很,怪得很……” 陈一发摇摇头,眼神里有些气愤。 那女专家分明是周家村的人,却偏偏改了个陈家村女娃娃的名字,真是气人! 抬眼一看,陈小川两眼发呆,盯着自己目不转睛。 “小川,你咋了?” 陈一发吓了一跳,连忙问道。 “一发叔,这个女专家,你知不知道她以前叫做什么名字?” 陈小川心里一咯噔。 那人在高考成绩还没公布之前,便主动去改名字,让他隐隐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不会真的是冒名顶替吧?” 他喃喃了句,抬眼望望天空。 只见原本秋高气爽的天幕,不知何时飘来一片阴霾,笼罩在头顶上空。 那抹湛蓝背景下的灰色痕迹,看上去让人很是压抑。 253、说媒 “看来,这里面有可能大有文章啊……” 陈小川扭头朝出来的小学教室门口深深望了眼,摸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南陵市的号码。 “秋怡,我想请你帮我查查一个人,她叫林芸,老家是十方县张家镇周家村的……” 陈小川还想再补充一点信息,岂料话还没到嘴边呢,电话那头便响起了郑秋怡愤怒的尖叫。 “陈小川!老娘是市局刑侦队的!不是你的私家侦探!” “秋怡,小秋怡,我的好怡怡……你就帮帮我吧,没准,这件事情背后,很可能会牵扯出一件大案来哦。” 陈小川用着近乎“撒娇”的口吻,对着电话腻歪说道。 这副模样太过恐怖,落在陈一发眼里,顿觉浑身都是鸡皮疙瘩,忙不迭挪开目光。 发誓以后陈小川若是再打电话,自己保重再也不偷听一个字了。 “……王八蛋,你刚才叫我啥?谁允许你那么叫了!” 电话里沉默了片刻,再度响起郑秋怡近乎歇斯底里的怒吼。 或许是刚才郑秋怡,也被陈小川的语调恶心得外焦里嫩,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喂喂,我好话都说尽了啊,到底行不行?不行就算了,我大不了花钱请个黑客,黑进你们衙门的人口普查系统,自己动手。” 既然软的不行,陈小川换了副恶狠狠的威胁口吻。 电话那头,郑秋怡对着手机已经傻眼了。 天呐,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胆敢对着刑侦队副队长,威胁说要犯罪的。 老哥,你的胆子也忒肥了点吧! “臭小子,你敢这么做,等着下辈子国家养你吧!” 郑秋怡气急败坏的说完,啪的一下挂断了电话,陈小川放下手机,嘴角泛起抹莫名的笑意。 “小川,你刚才是在跟郑大官差打电话?” 见陈小川似乎恢复了正常,陈一发硬着头皮走过来问道。 “一发叔,我觉得那个农业女专家的身份很有问题, 所以想请郑秋怡帮我查查。” 陈小川也不打算瞒着陈一发,毕竟他是当年知晓这个“林芸”真实身份的人之一。 以后,或许还有事情得问他也说不定。 “真有问题?嘿,我就说嘛, 她一个周家村的女娃子,好死不死,偏偏要改个咱们陈家村女娃子的名字,一看就透着邪乎。” 听到陈小川这么解释,陈一发似乎有些高兴起来,一挥手,嚷嚷道:“这种人的技术培训,不学了不学了!” 两个被驱逐出教室的倒霉蛋,就这么兴冲冲的回了陈家村。 路上的村民瞧见两人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遇到什么好事了呢。 “咋这么快就回来了呢?培训课上都学了啥?” 进了林芸家的小院,老爷子正捧着杯浓茶,和林伯说着话。 一见陈小川进了门,顿时有些诧异说道。 陈小川嘴角一抽搐,打死也不敢直接把培训课搞砸的事情说出来。 他有些头疼,正想着该怎么编造借口,院子门口传来的人声却救了他一命。 “林婶儿,陈小川在你家吗?我们去他家,喊了半天没人呢。” 听到有人来找自己,陈小川有些纳闷,望了老爷子一眼。 “去看看。” 老爷子也挺奇怪, 站起身,带着陈小川还有林芸等人,一块出了堂屋,在屋檐下望向来人。 “你们找小川这孩子干啥?” 眯着有些昏花的老眼望向院子门口,只见门口齐齐站着几个陌生的老娘们。 虽然都是四、五十岁的年纪,但都打扮得很是妖娆,抹着口红胭脂。 有个胖胖的,头上还戴着朵超大号的牡丹花,深怕别人认不出她们是媒婆来似的。 “哎哟哟,这位就是陈小川的爷爷,陈老爷子吧?” 那群老娘们一瞧见杵着竹竿的老爷子,一双双小眼睛顿时齐齐放光,争相扑了过来。 唬得老爷子连忙后退了一大步,深怕被这群膀大腰圆的老娘们给祸祸了。 “别怕别怕,我们来啊,是带了好消息来呢!” 一堆人围住了脸皮抽搐的老爷子,生生把陈小川给挤到了一边去,对老爷子殷勤娇笑道。 “啥好事啊?” 老爷子在金小鱼的搀扶之下,总算喘平了气,纳闷的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结果一个都不认识。 “老爷子,俺是高各庄的,俺们庄子上安家那闺女啊,今年刚好十八岁呢,长得啊,哎呀呀,那就跟一朵花似的……” 一个挥舞着手绢的老娘们率先挤进老爷子跟前,满脸笑容说道。 老爷子还没等她说完,眼睛呆滞了下,随即反应过来,接口道:“你们是来给小川说媒的?” “当然不止是他了,老爷子,你老伴走了也几十年了,一个人过得孤苦伶仃,家里没个女人怎么能行?” “我们松香寨有个老寡妇,无儿无女,人挺健康的,也勤快,我看呐,你们俩正好凑在一块过日子呢!” 另一个媒婆不由分说,一胳膊就拐开了先前那个高哥庄的媒婆,瞅着老爷子兴奋嚷嚷。 卧槽,还真是来说媒的! 而且这帮老娘们的目标,不仅仅是自己,居然还有老爷子! 陈小川心里那叫一个蛋疼,瞧着老爷子那窘迫的模样,不知为何,有点想要发笑。 “臭小子,你她娘的笑个屁!还不赶紧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人给赶出去?” 老爷子一瞧周围那一双双古怪的目光,老脸黑得厉害。 余光扫到嘴角微翘的陈小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哎哎,老爷子,你可不能干我们走!我们可都是为了你家两个光棍好呢!” 瞧着老爷子似乎有些急眼了,这些老娘们纷纷不干了。 一个个的唾沫横飞,拼命夸赞自己的好起来。 一个说由她说的媒,十里八乡都是闻名遐迩。 去年寨子里有个头脑蠢呆的傻小子,打了二十多年的光棍,还是靠她这一张利嘴,给说回来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媳妇。 今年就生下了个大胖小子,还请她去喝满月酒呢。 另一个顿时嚷嚷说你这算啥,我们村里有个老瞎子,说了几十年的媒都没人愿意嫁个他。 结果请了她之后,三下五除二,就给找了个年轻的哑巴女人,现在夫妻俩恩恩爱爱,日子别提有多美了…… 陈小川被这群人吵得头都大了两圈,原本站在一边瞧热闹的林芸与金小鱼,也发现了不对。 要是再任由这群人吵下去,最后非打起来不可。 “你们吵什么,小川已经有了媳妇了。” 就在这时,院子门口突然响起一道朗然的苍老之声。 所有人齐齐一惊,豁然转头朝门口望去,都想瞧瞧是哪位同行拔得了头筹。 在老爷子狐疑的注视下,陈小川暗暗叫苦不迭,抬眼望去,顿时傻眼了。 只见杵着拐杖的乌老太君,拉着俏脸微红的乌青青,一老一小,都笑着站在门口,慢慢走了过来。 254、乌老太君的震惊 “老太君,您怎么来了?” 陈小川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迎了过去,把乌老太君搀扶过来。 虽然只是见了两面,但这位对自己颇有照顾的老人,陈小川打心眼里感激。 陌生人的亲近不需要太多言语,有个时候,一个关怀的眼神,一句雪中送炭的话语,就足够了。 “我来把青青给你送过来。” 乌老太君笑笑,拍了拍身侧俏脸泛红的少女的小手。 “老太君别说笑了。” 陈小川那叫一个窘啊,当着这么多家人还有媒婆的面,实在有些下不来台。 那些浓妆艳抹的老娘们一瞧人家把闺女都给送上门了,还能怎么着? 今天这媒大概是说不成了,一个个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没有利益,谁会无端端跑到陈家村这个破地方呆着啊? “今天真是邪了门了……” 望着那些膀大腰圆的老娘们甩着磨盘大的屁股,走得一扭一扭,陈小川暗暗咂舌。 他到现在,都没弄明白这群媒婆到底为何而来。 自己虽然怀揣着几千万的巨款,但除了给家里人透露过口信,也没告诉过外人啊? 小院破破烂烂,自己还在烧烤摊打工…… 就这种穷不拉几的傻小子,各村各寨,那还不是一抓一大把? “难道是看上了我帅气的皮囊?” 想到这个极为肤浅的理由,陈小川无语望天,唉声叹气。 “没想到,我这么隐藏,依然还是‘艳名远扬’……” 噗嗤一声,却是金小鱼与林芸,被陈小川这忒不要脸的话语给逗乐了。 乌青青更是笑得直不起腰来,哎呦哎呦的直叫唤。 “臭小子,尽瞎扯淡,还不赶紧把客人请进去?” 老爷子抬起竹竿抽了陈小川一记,笑骂道。 “是是,老太君,青青,你们快进去坐,别客气。” 陈小川笑着跳脚躲开,连忙把乌老太君与乌青青一同请到了堂屋里。 然后又请林婶儿去烧壶好茶,让林芸捡些橘子柿饼洗干净送过来,忙得不亦乐乎。 “小川,你和爷爷说说,这两人是你朋友?她怎么一开口就说是来给你小子送媳妇来的?” 乘着乌老太君两人进了堂屋,屋檐下,陈老爷子一把扯住想要溜开的陈小川,低声问道。 “爷爷,那是人家开玩笑的,您老可别当真啊……” 陈小川脸庞抽搐,真是欲哭无泪。 自己和乌青青清清白白的,可别就这样毁了人家的声誉。 “我当然知道她是开玩笑的,你也不看看人家,那气质,那模样,是你这个乡下的皮猴子能配得上的?” 老爷子哼了声,理所当然的道。 这下子轮到陈小川不高兴了,他白眼一翻,郁闷得要死。 原来在老爷子心里,自己就这么差劲啊? “ 爷爷,有你这样说自己孙子的吗?我到底是不是亲生的啊?” 他黑着脸,瓮声道。 “行了行了,你赶紧给我说说,这个大妹子到底是啥来头?我咋觉得她那气势,就跟电视剧里的武则天一个德行呢?” 老爷子朝堂屋里偷偷瞅了眼,纳闷说道。 陈小川正要开口回答,结果就听得堂屋内传来哐当一声碎响。 他与老爷子对视一眼,也顾不得说话了,连忙走了进去。 碎瓷片撒了一地,只见乌老太君睁大眼睛,震惊无比的指着两眼茫然的林伯。 她艰难道:“你,你不是已经……” “老太君,您老认识林伯?” 陈小川一瞧这架势,心里顿时一咯噔。 搞不好,这两人以前还认识。 这下子,岂不就能弄清楚林伯的来历? 他急忙上前几步,扶着明显心神激荡的乌老太君坐下,小声问道。 “你叫他林伯?” 乌青青俏脸发白,显然心里也是一片震惊。 她凑到陈小川耳边小声道:“他叫孙仲先,是药王谷的五长老!” 药王谷? 陈小川脑袋都大了,没想到随随便便捡回家的一个老头,居然是药王谷的长老? 联想到在林伯神魂深处看到的那一幕,陈小川又相信了几分。 药王谷他在唐家拍卖会上,可是早有听闻。 那蛮横不讲理的孙二毛,不就是仗着自己药王谷门人的身份,才敢在南陵市四大家族面前作威作福? “五长老,您不记得我了?我是乌家的乌老太君,乌冬梅啊!” 乌老太君颤抖坐下,伸长身子询问对面的老人。 林伯茫然摇头,眼底也是有些忐忑。 他结结巴巴道:“你,你认识我?” 乌老太君脸上满是掩盖不住的失望,不由将目光转向陈小川, 希望得到一个解释。 “他失忆了,我是在陈家村十里地之外的毒龙谷发现的他……当时他身负重伤,胸口挨了一枪,肋下还被桶了一刀,差点死掉。” 陈小川望着林伯,黯然说道。 先前他满以为,林伯身上的伤,是那名枪手造成的。 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难怪,难怪……” 乌老太君花白的眉头紧皱,过得片刻才逐渐松开,喃喃了句。 “小川,能否借一步说话?” 乌老太君环视了眼这间破败的堂屋,暗自叹息了声。 这事牵扯太大,她实在不愿将无辜之人连累进来。 “你们去我卧室说话吧。” 虽然搞不懂这个老婆婆神神秘秘的话语,林芸还是乖巧的打开了堂屋后方的卧室房门,请乌老太君三人进去。 一脸茫然无措的林伯有些着急,想要跟着进去,却被乌老太君拦在了门口。 她勉强笑道:“你先等等,待会儿我会把你的来历统统说给你听。” “那,那好……” 林伯双手十指纠结,呐呐道。 “看来,他是真的失忆了。” 卧室并不大,三人只得挨着坐在床沿。 乌老太君望了眼关上的房门,叹息了声。 “老太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小川也很是好奇林伯的来历,按捺不住,率先问道。 “药王谷你知道吧?” 乌老太君看了眼陈小川,悠然开口。 “就在大半个月前,药王谷的五长老连同二长老的亲孙子孙星,一同来到我们乌家,说要见见从唐家拍卖行买回来的灵药。” 陈小川豁然起身,“他们是因为孙二毛的事情,来为难乌家了?”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冷厉,寒星般的锋芒在眼眸深处明灭不定。 “为难倒不至于,那灵药是我乌家花大价钱买回来的,于情于理,他们也无话可说。” 乌老太君拉着陈小川坐下,苍老的脸庞泛起一抹愁色,直直望着陈小川的眼睛。 “那些灵药自从买回来以后,青青就一直没动过……然而那天取出来给五长老查看,却发现除了瓶口冒出一阵药香,玉瓶里面就只剩下些清水了……” 说到这里,乌老太君闭口不言,静静等待陈小川给她一个满意的解释。 三千万并不多,在乌家这种庞然大物的眼中,还是损耗得起的。 然而,乌老太君却不相信,陈小川会用几滴清水来糊弄自己。 她听说过拍卖会次日,发生在鸿兴商场里的事情。 直觉告诉她,陈小川应该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在脱离乌家这大半个月里,她其实一直在心里权衡。 到底要不要主动登门陈家村,得到陈小川的一个解释? “你说玉瓶里只剩下清水了?” 陈小川眼神古怪,打量了眼乌青青。 他纳闷道:“那药的保质期就十来天啊,本来该是现炼现用,效果是最好的……要是放得太久,药性就会挥发,肯定只剩下用来稀释的清水了。” “你是说,那灵药不是假的,而是因为过了保质期,药性挥发了?” 乌青青莫名有些惊喜说道。 “是啊,要是不稀释,挥发得更快呢。” 敢情人家是来上门问罪的,陈小川有点小小的郁闷。 说好的上门来是送媳妇的呢? 骗子,都是骗人的…… 目光在乌青青娇俏的脸庞上停留了几秒,不知为何,陈小川心里隐隐有些失落。 255、前因后果 “既然那批灵药废了,我给你们再炼一批就好了。” 弄明白人家到底是为何而来,陈小川也就释然开来。 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既然不小心坑了乌青青一把,自然得补救回来。 “这事先不急。” 得到陈小川的承诺,乌老太君的脸色明显有了笑意。 她没有看错人,这个小伙子心底善良,品性也是一等一的。 绝对是孙女婿的不二人选啊…… 她嘴角噙着笑意,饶有深意的望了眼乌青青。 一老一小早就心有默契,乌青青岂能不明白这眼神中的含义? 顿时就红了俏脸,撒娇的鼓起粉拳,捶了乌老太君的肩头一拳。 “小川,你是炼药师,自然应该也精通医术,你有没有把握治好五长老的失忆症?” 乌老太君柔声问道。 “等等,您不是说,大半个月以前,他去过乌家吗?怎么后来就得了失忆症,还身负重伤,跑去了我们这儿的阴阳山?” 陈小川听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要知道,南陵市离这里,可是有足足上百公里呢。 他可不相信一个身负重伤的老头,能平白无故的跑来。 “这件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前些日子,药王谷那边传来消息,说是五长老一行人的车队,在回西南境地的路上出了车祸。” “五长老的座驾冲出围栏,摔下了悬崖,整个车身都烧成了一团焦黑……” 乌老太君用着平淡的口吻,将一件惨烈无比的车祸,说得跟家常便饭似的。 听得陈小川不得不暗暗佩服。 “所以?” “所以我觉得,这起车祸很是可疑……你要知道,五长老是地阶初期大圆满的高手,哪里会是一起小小的车祸就能葬送得了的?” “他身负重伤我会信,但绝不是药王谷那边说的,整个人都烧成了黑炭。” “所以说,整件事很有可能是个天大的阴谋?” “不是有可能,现在看来,就是个针对五长老的大阴谋。” 乌老太君笑了起来,阴险的一咧嘴。 “听闻药王谷上任谷主已经失踪多年,如今谷内是二长老主事,素来与其他长老不和。” “这件事情,未尝不是他在铲除异己……” “可他以前为什么不动手?非要等到五长老出谷?” 陈小川还是有些不解。 “这就是人家的高明之处了,死在谷内,谁都会把怀疑的目光,投向嫌疑最大的二长老……” “可是现在,人家是因为‘意外’身亡的,没留下丁点证据,谁又能强行把责任扯到二长老的头上?” “纵然有些流言蜚语,也可以用一声‘牵强附会’就能轻易打发了。” 乌老太君笑着解释道。 “可这毕竟是人家的内部矛盾,和咱们貌似没有啥关系吧?” 陈小川摇摇头,听得脑袋都大了。 谁愿意去掺和这种纷争啊? 简直就是无事找事。 “嘿嘿,你若是没有把五长老救回来,或许这事跟你没有关系……” 乌老太君再度阴险的一笑,老狐狸的嘴脸暴露无遗。 陈小川也明白过来,如今五长老根本没有死,还被自己傻乎乎的养在家里呢。 若是让药王谷的人知道了,家里岂不是要被闹翻天? “卧槽!” 他气急败坏,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如今的世道,果然受伤的老人家都不能扶…… 陈家既没有矿,又没有坚硬的背景,说不得要吃大亏。 以前,做完好事就拍拍屁股潇洒走人,还可以说是不为扬名。 而现在……要是周围没有监控,那就等着医院的费用清单,还有对方家里人来闹吧…… “你也别慌,我们乌家现如今和你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五长老毕竟是从乌家出门后出的事情,他们不来找乌家的晦气,都说不过去。” 乌老太君见陈小川明白了自己说的一大堆话语,顿时恢复成了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 “所以你才要我赶紧治好林伯……不,五长老的病?” 陈小川颓然垂头,这才明白过来,敢情三言两语,就被人家给拉进贼船了。 “小川啊,你还不知道吧,我和青青两人,已经因为买了你假药的事情,被乌家那些白眼狼,给赶了出来。” 乌老太君话锋一转,皱巴巴的老脸之上,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自持的悲凉。 她低头抹了抹眼角,还不忘偷偷用手肘,拐了下跟不上节奏的乌青青。 “小川,我们,我们已经没地方可去了……” 女人的眼睛果然都是装了水龙头的,乌青青得到提示,眼眶顿时就红了。 眼泪哗啦一下,就源源不断从大眼睛里滚滚而出,就跟消防栓破裂了似的。 和老太君两人费心费力,将千疮百孔的乌家扶上正轨,最后却落得如此凄惨的结局。 鼻尖一酸,她半真半假,伏在老太君的怀里,哭得更是伤心。 “诶诶,你们,你们别哭啊……” 陈小川对于女人的眼泪,简直没有一丁点的免疫能力,顿时就慌了神。 哭得这般大声,要是门外的人搞不清楚状况,还以为自己把人家怎么了呢。 “要不,你们就先留在陈家村,等我把五长老给治好,还大家一个清白?” 他抓了抓头皮,无奈说道。 “那,多不好意思……” 见这小子终于总算想起这茬,乌老太君抬头一笑。 眼角的滂沱大雨说停就停,就跟装了阀门似的,看得陈小川一愣一愣的。 暗暗感叹就这演技,不去冲击奥斯卡,真是为华夏浪费人才。 只有两眼哭肿的乌青青,伏在老太君的怀里,有一声没一声的哽咽,最后竟是慢慢睡着了。 陈小川叹了口气,从乌老太君的怀里接过乌青青,抱着她轻轻放到林芸的被窝之中。 少女身材高挑,抱在手里,却没觉得有多沉。 陈小川耐心的为她盖上被子,看着她苍白的俏脸。 一对长长的睫毛,犹自带着晶莹的泪珠,宛如朝露。 陈小川心里更是莫名多了分心疼。 “既然事情是因我而起,那就,让我放手解决吧……” 陈小川低声喃喃了句,起身望向窗外。 那里,正有一轮红日冉冉高升,俯瞰天地。 256、冒名顶替 陈家村的日子越来越热闹了。 乌老太君与乌青青暂住在林芸家里,陈小川有些发愁。 两人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就是因为自己的过错,连累她们来陈家村这个乡下小地方受苦。 好在乡下的生活虽然清苦,但相较于城里面的灯红酒绿,却也别有一番野趣。 林芸带着好奇的乌青青,去了山地间采菊花。 乌老太君则是与陈老爷子、林伯,齐齐围坐在了落光叶子的柿子树下。 三人正在打麻将。 老爷子的脸色有点发黑,因为他的对家是金小鱼。 小丫头已经稀里糊涂,给老奸巨猾的乌老太君喂了好几张牌。 看着小脸发窘的金小鱼,老爷子舍不得呵斥,满肚子的火气发作不得,心里很是难受。 “幺鸡。” “呵呵,不好意思,老婆子又糊了。” 老爷子举棋不定,犹豫半天,打出了张幺鸡。 哪知道乌老太君不由分说,一把就将其按住,笑得合不拢嘴。 “不算不算,我那是摸错了。” 老爷子还想耍赖,乌老太君可不是好惹的,硬生生从他掌心里扣出牌来,瞪了他一眼。 “这么大岁数还耍赖,老不羞!” 老爷子的脸色顿时涨红,真是恨不得立马找条地缝转进去。 陈小川在一旁乐呵呵的瞧着,这几个老人家玩得高兴,他也开心。 深怕老爷子将怒火牵扯到自己身上,他溜出院门,正好撞见兴冲冲往家里赶的陈大栓兄弟俩。 “大栓哥,有啥高兴事啊?” 陈大栓与陈二栓手里都拿着一大把的水果秧苗,闻声停下脚步,冲陈小川笑笑。 “这不是要征地了吗,我听村里人说,地里的秧苗也算钱……” 说着说着,陈二栓脸色一红,急忙给陈大栓使了个眼色。 他这才猛地惊醒,陈小川可是高速路的总负责人。 当着他的面弄这些小手段,自然有些不太好。 “村里人都在种?” 陈小川倒没有想这么多,反正钱是人家孟家出的,村里人想要多捞点好处,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岂止都在种啊,今天一发叔从镇上拉了一三轮车的果苗,挨家挨户的发呢。” 见陈小川没有生气,陈大栓两兄弟也就放开了,释然笑道。 “具体的图纸都还没下来呢,你们就不怕白种了啊?” 陈小川打趣道。 “没事,我爹说了,反正种庄稼也卖不了几个钱,还不如种果子。” 陈二栓摸着脑袋,不好意思的笑道。 “那倒也是……对了,你们考虑过种植药材吗?” 陈小川想到自家窗台上的人参苗,这几天眼看着花朵已经谢了。 大概过些日子,就能得到第一批种子。 “药材?” 两兄弟齐齐对视一眼,诧异道:“以前也没种过啊……再说,种出来卖给谁去?” “……呵呵,我就是随口说说,你们忙吧。” 青木集团那边还在扯皮,陈小川也不敢拍胸口保证,毒龙谷会被建设成药材种植基地。 告别两人,陈小川溜进了林芸家院子。 此时已是大中午了,秋日高悬,堂屋里一个人都没有。 只剩下林婶儿在厨房里,张罗着一大家子人的午饭。 陈小川打了个招呼,只觉索然无味。 别人都有事情忙碌,好像就他一个人在四处瞎逛。 “陈小川先生吗?我们是许氏集团设计部的,您需要的别墅图子已经修改完成,要是没有别的要求,我们准备下午就派人过来,开始动工。” 电话响起,陈小川摸出来放在耳边,那头顿时传来道恭敬的男子嗓音。 “需要这么急吗?” 陈小川站在院门口,眉头微皱。 他没想到许氏集团那边,会这么急着别墅的动工。 自己这边,可一点准备都还没有呢。 “是这样的。” 电话那头的男人斟酌了下语气,略微带着歉意说道。 “因为我们接到柳市长的指示,需要将高速路的修建放在首位,所以这段时间里,集团主要的任务就是将其他小型业务赶完,所以……” “好的,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准备搬家。” 毕竟人家也是为了高速路项目,陈小川也不好多说什么,一口答应下来。 “看来得搭个临时的窝棚……” 林芸家的院子不大,房间只有四间。 如今又挤进了乌老太君与乌青青,陈小川也没考虑再往里面挤。 赶到张家镇,买好了油毡,还有几十根碗口大的毛竹。 陈小川租了辆三轮车,马不停蹄赶回来,将东西放在林芸家小院里。 对于别墅即将动工,老爷子自然乐得高兴,叫上几个乡邻,便开始了搬家。 架起毛竹,用钢丝捆扎牢固,四面再铺上油毡。 一个简易的油绿色窝棚,便紧挨着林芸家的堂屋搭建完毕。 木床,大衣柜,行李箱…… 一件件家什搬进了窝棚里,看得陈小川阵阵感慨。 这些老物件都是一代代流传下来的,二叔他们看不上,陈小川却觉得很是珍贵。 上面都是他成长的宝贵记忆。 “小川,你们这是在搬家?” 正在窝棚外面擦着热汗,陈一发来了。 他诧异的扫了眼这新搭建起来的窝棚,对陈小川讪讪一笑。 “一发叔,进去吃个午饭吧。” 陈小川招呼道,堂屋里林婶儿正在摆放碗筷,阵阵饭菜的香味已经飘了出来。 “不了不了,我来找你,是想跟你商量点事情。” 陈一发摆摆手,笑得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嗯?” “小川啊,我回去后寻思了一晚上……要不,咱们还是去给人家农业专家道个歉,培训课还是挺重要的。” 陈一发说完,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大概也觉得这样挺为难的。 “我倒是无所谓,就怕人家不接受啊。” 陈小川撇撇嘴,就那女专家的态度,一看就不是那种好说话的人。 而且,她貌似和周家村那些人的关系挺不错。 自己如今可是周家村的头号公敌,上门道歉,别人能答应吗? “……总得试试,要不然以后县里面的领导下来检查,我,我交不了差啊。” 陈一发有些急了。 “哼,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们陈家村今年的农业培训,没了。” 就在这时,院门口响起了声不满的冷哼。 陈小川与陈一发齐齐朝门口望去。 只见一个带着大黑框眼镜的女人,施施然走了起来。 她用着厌恶的目光,四处打量着这座破败的院子。 “林专家,您千万要原谅我们啊,我们当时也是头脑一热,就,就……” 陈一发慌了,连忙上前,一个劲的给那名女人赔不是。 “陈一发,上课的时候你们俩不是挺硬气的吗,怎么,现在就成软蛋了?” 陪着女专家来的,还有几个附近村子的人。 大概是仗着与女专家是一个村的,周家村的人站得尤为靠前。 此时一个男人正抱着胳膊,对陈一发冷嘲热讽。 “周富贵,你他娘的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陈一发火了,冲那个男人嚷嚷了句。 “啧啧,瞧瞧你这态度,还村长呢,我呸!” 那个男人恶狠狠的朝地上吐了口唾沫,靠近女专家道。 “艳红啊,我看这陈家村,咱们也不用考察了,让他们自个儿去玩泥巴算了。” “说了多少次了,我现在叫林芸!” 听到“艳红”两字,那个女专家明显有些不悦,皱眉对那个周家村的男人叫道。 “是是,都是叔的错,该打,该打。” 那男人被女专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吼,面子明显有些挂不住,脸色顿时就红了。 他勉强笑了笑,当即闭上嘴巴,只用一双眼睛瞪着陈一发,看样子很是窝火。 “嗯,那就不要在这破地方浪费时间了,我们去刘家村看看。” 女专家说完,掉头就走,根本看都不看满脸尴尬的陈一发一眼。 “操!什么人啊,真以为当了个什么破专家,眼睛都长到脑门上去了。” 一行人来得快走得也快,陈一发望着院门口消失的背影,忍不住跳脚大骂。 “一发叔,和这种人生什么气,区区一个农业培训而已,我就不信离了她,就找不到别人了。” 望着那些人的背影,陈小川摇摇头,对陈一发安慰道。 兜里手机震动起来,陈小川心里一动,难道是许氏集团的人来了? 摸出手机,屏幕上是一封极长的短信。 陈小川看着看着,脸色慢慢凝重,随即双眼闪过一股怒火。 “你咋的了?” 瞧着陈小川将腮帮子咬得极紧,陈一发连忙道:“小川你可别冲动,她不给咱们陈家村培训就算了,犯不着打一架……” “一发叔,那个女人有问题。” 陈小川吐出口浊气,松开紧握的拳头,冷静说道。 “啥?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陈一发瞅着陈小川,很是纳闷。 “哼,还农业专家,还去刘家村……八年前种下的恶果,我这次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望着门外刘家村的方向,陈小川说得咬牙切齿。 257、八年的怨恨 “林芸,你当初报考的大专是哪所学校,你还记得吗?” 等到太阳落山,满身狼狈的林芸和乌青青回来了。 两个少女的头发、衣衫上沾满了草籽,仿佛去草窝里滚了一圈,说不出的滑稽可爱。 自从收到那封郑秋怡发来的短信,陈小川心里其实有些沉重。 他默默坐在堂屋之内,一直犹豫着该怎么开口。 上学的时候,林芸的成绩说不上坏,但也不是太好。 然而考取一个普通的大专院校,还是绰绰有余。 可是,就在紧张等着录取通知书的时候。 她在家里度日如年,枯等了一个夏天,最后接到了老师打来的一个电话。 她哭得稀里哗啦。 距离那件伤心事已经整整过去了八年,心里的伤口大概已经结了疤。 若是有可能,林芸估计会选择性的,将其忘记一辈子吧? 可是眼下,陈小川却发觉,自己要亲手将那道伤疤撕开。 露出血淋淋的真相! 看着说说笑笑走进来的少女,陈小川心头沉重,喉头发堵。 他的鼻尖,莫名有些发酸。 这个女孩,本不该过这样的生活的。 她本可以离开贫瘠的陈家村。 本可以等到毕业过后,凭着自身的努力,去见证大城市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陈小川相信她做得到。 “什……什么?” 两名女孩说说笑笑,根本没听清陈小川的突然发问。 “我是说……你当初报考的大专学校,你还记得名字吗?” 这句话,几乎是用尽了陈小川所有的力气,才开得了口。 说完过后,他把头扭向一旁,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眼里抑制不住的悲伤。 “啊——你说我初中毕业的时候?” 林芸愣了愣,或许是回忆到了那段痛苦的过往,原本笑吟吟的大眼睛里飞快闪过一丝黯然。 “都八年了,我怎么会还记得呢。” 她释然笑笑,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琐事。 可眼眸深处隐隐的失落,是如何都掩盖不住的。 一旁的乌青青,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 林芸刚才蓦然收紧的五指,抓得她的胳膊有些生疼。 “是不是叫做南陵农学院?” 陈小川暗自叹息一声,若是这件事,他不知道也就算了。 可如今真相就静静躺在他的手机里,他如何能眼睁睁看着这个与他亲密无间的邻家少女,就这么默默承受冤屈? 一狠心,陈小川咬牙,将那如同魔咒般的五个字说了出来。 林芸小脸上的笑意彻彻底底僵住,神色变得有些苍白。 “我,我真不记得了。” 她有些慌张,如同一只在荒野中受惊的小鹿,漆黑的眼眸茫然四顾,脚步踟躇。 仿佛下一刻,便会不顾方向的拼命逃开。 “小川,小芸都说不记得了,你为什么一定要逼她回忆呢?” 望着林芸的可怜模样,乌青青有些生气,直直盯着陈小川道。 “今天我们村来了个农业专家,态度很差,但人家是省里面拍下来的专家啊,纵然一发叔和我都很讨厌那个女的,但又能如何?” 陈小川自嘲笑笑,似乎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陈小川,你到底什么意思?才半天不见,说话就变得怪怪的。” 乌青青皱起眉头,上下打量了眼陈小川,觉得很是莫名其妙。 “小川哥,我有些累了,我想去躺一会儿。” 林芸却没有多注意这个话题。 她眼神变得有些黯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 低沉说完,就要低头往卧室的房门走去。 “那个农业女专家,就是从南陵农学院毕业的,距离她考上农学院,今年刚好八年。” 陈小川再也忍不住,对着林芸的背影高声说道。 他仿佛听见冥冥中,有道伤疤撕开的微弱嗤嗤响动。 “陈小川,你太过分了!” 乌青青俏脸一沉。 林芸分明已经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但陈小川却一直死缠烂打。 难道就看不出来,人家对“农学院”这几个字有些抗拒吗? 林芸小小的背影颤抖了下,终究没有回头,伸手推开了卧室房门。 “那个女专家,身份证号码是xxxxx……她的名字,也叫做林芸。” 说完这些,陈小川心里一空,仿佛卸下了块大石头,却又觉得似乎失去了些东西。 他的眼前,一片血红,那是旧伤口被重新撕裂惨状。 乌青青愣了愣,突然醒悟过来,下意识掩住了小嘴。 林芸则是僵硬在原地,仿佛被一道晴天霹雳所击中。 轰! 她脑袋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陈小川的话语在回荡,一遍又一遍。 那个女专家,也叫做林芸! “陈小川,到底是怎么回事?” 乌青青担忧的望了眼林芸,凑过头来,小声问道。 “你自己看吧。” 陈小川深深吸气,摸出手机,翻到那封短信,递给了乌青青。 他走到林芸身边,只见少女浑身战栗,双眼大睁,眼泪自顾从眼角滑下,滴答落地。 她却木然得如同一座雕塑。 “别怕,有我在,我会让那些人,给你该有的公道。” 陈小川将林芸的小脑袋揽进怀里,就听得胸前发出了声撕心裂肺的哭嚎。 泪水仿佛滂沱大雨,很快便湿润了胸前的衣衫。 陈小川无话可说,感到鼻尖酸酸的。 心里的一股无名怒火,正慢慢燃起。 修改名字,修改学籍,修改户籍所在地…… 最为过分的是,他们竟然将林芸的身份证号码,也一并明目张胆的修改了! 怪不得有次听林芸说起过,她的准考证号在查询成绩的时候,听那个老师说,由于系统错误,居然作废了。 然后,给了她一个陌生的准考证号码。 拿着新的准考证号码去查成绩,自然是落榜了。 望着破旧的屋顶,陈小川的视线穿过屋檐,穿过云霄。 仿佛在那九天深处,看到了一条黑得摸不见五指的肮脏道路。 道路那头,是一群得到好处的人,正各自欢欢喜喜,数着红包里的钞票。 而道路这头,却是林芸黯然从学校传达室离开的落寞背影。 陈小川快要发狂,快要窒息。 胸口堵着一口热血,让他愤懑,让他暴躁,让他想要一拳轰碎那些肮脏交易背后的丑恶笑脸! 咚! 满腔怒火无处发泄,陈小川一拳轰击在了墙壁之上。 顿时将那原本就年久失修的砖墙,给生生轰出了道凹陷。 拳头被反震之力弄得一片麻木,却麻木不了自己的心。 他把头压在无助抽泣的少女的小脑袋之上,咬得牙齿咯咯作响。 怨恨可以持续多久? 陈小川不知道在林芸心里,那被深深隐藏的悲痛,此刻是何等的剧烈。 八年,她被整整欺瞒了八年。 若非机缘巧合,加上陈小川的心细如发。 也许这桩冤案,会这样隐瞒一辈子。 冰凉的小手死死抓着他的双肩,指甲深深陷入皮肉。 哪怕隔着衣衫,陈小川也能感受到少女指尖那传递过来的悲伤。 他愤怒了,继而化为一股滔天的怨恨。 仿佛这八年的欺瞒,是发生在了他的身上。 “报案吧……” 乌青青递回手机,神色复杂,细声说了句。 看惯了大家族内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那些肮脏无比的手段,原本以为是所谓“上流社会”的专利。 今天,她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多么的天真。 呵呵,只要人心生恶。 哪怕再贫瘠的土地,也能开出罪恶的花朵。 就像这般看似与世无争的小山村,也会有别人偷天换日,去夺去原本属于他人的人生。 “不但要报案,我还要让当年所有掺和这件事的人,都付出该有的代价!” 怀里的少女已经停止了啜泣,竟是在陈小川的怀里哭得晕死过去。 陈小川叹息一声,横腰抱起林芸。 乌青青推开了房门,他则是将林芸小心放在床上,盖上薄毯。 冒名顶替这种事情,看似简单,但其中会涉及方方面面。 学校,民政局,派出所,村委会……一路下来,陈小川只觉眼前阵阵发黑。 明知道这样一来,会牵扯出无数的人来,但他还是决定要为林芸讨回公道。 正义已经迟到了八年,好不容易碰到了他,岂能眼睁睁看着它继续徘徊在道德的门口? 摸出手机,陈小川拨通了吴胜利的号码。 他要报案。 他要血债血偿! 258、好大一道炸雷 今天暮秋的秋雨,来得又密又急。 陈小川静静站在林芸家堂屋的屋檐之下,看那雨柱并排连成一线,像是道帷幕。 他在等人,等一群人。 昨天报案之后,吴胜利当即便答应下来立案侦察。 一般情况下,哪怕两人关系再好,立案也不会如此迅速。 最为关键的因数,是陈小川所提供的那些证据。 因为郑秋怡是硬着头皮,替陈小川偷偷查询的,她不便出面。 是以之后的事情,虽然郑秋怡想要出手帮一把的趋势,也被陈小川婉拒了。 “那些人,应该得到消息了吧……” 站在雨幕这头,视线那头的院门有些模糊不清。 像是,一幅受潮的水墨画。 “小川哥,外面冷,还是进来坐着吧。” 林芸悄无声息走来,低沉说道。 陈小川转身望去,只见女孩的眼眶依旧有些红肿。 往日精神奕奕的小脸,此刻也是一幅无精打采的疲倦模样。 他有些心疼。 深深吸了口微凉的潮湿雨水气息,陈小川摸了摸林芸的小脑袋。 他柔声道:“我说过,只要我陈小川在,我就不会再让别人欺负你。” 听到这话,林芸眼眶再度一红,泪水在眼角打着转。 她咬了咬嘴唇,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匆忙点头,便转身奔回了堂屋之内。 林芸被冒名顶替的事情,陈小川昨天便告诉了一大家子人。 众人加上陈一发,连夜商议,最后都化为一声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小川,林芸虽然不是你的亲妹妹……但我还是希望,你要帮她。” 当时老爷子沉默半晌,这才缓缓开口。 陈小川决然点头。 老爷子的话,陈小川自然听明白了。 也就是说,他要陈小川不计一切代价,帮林芸讨回公道! 其中的艰辛与重重阻碍,爷孙两人都是心知肚明。 只有林婶儿眼睛红红的,想哭却又不敢哭出来。 只能把林芸搂紧怀里,一个劲的低声叹息,反反复复说着“都是当妈的没用,这才让闺女受委屈”…… 乌老太君与乌青青两人默不作声,一来这是别人的家事,她们不好插嘴。 二来,两人如今自顾不暇,之前的人脉关系统统都作了废。 纵然想要尽一份力,也是有心无力。 陈一发倒是义愤填膺,气得脸都红了,破口大骂周家村的那些王八蛋不是东西。 本来陈家村就穷,常年被周边村子看不起。 原本可以再出一个大学生,也算是扬眉吐气了。 没想到临了,让周家村的人白白占了便宜,真是气死人了。 哗啦一声,却是有人迈腿踏入了积水的院地,脚步沉重,溅起了道道水花。 陈小川豁然抬眼。 一柄柄巨大的黑伞,如同轻舟般漂进 了院门。 伞下,是几个干部打扮的中年人,个个肋下都夹着个公文包。 仿佛一整天,都会有国家大事,在等着他们去解决。 “小川,这些是周家村村委会的,找林芸谈点事情。” 一夜不见,陈一发仿佛换了个人。 他撑着伞,几步小跑到屋檐下,对陈小川讪讪一笑。 陈小川心里一沉,撇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陈一发吃了个瘪,也没生气,转头乐呵呵的对那几人一笑。 “这位是陈小川,可是我们村的第一个大学生呢。” 他笑着介绍道。 “陈小川先生的大名,我们这些人,可是早就久仰大名了。” 撑着黑伞的为首之人爽朗一笑,大步踏了过来。 岂料下一刻,他笑意一僵,整个人猛然站定。 “谁允许你们进来的?这里不欢迎你们,滚!”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那人本以为自己已经给足了陈小川面子, 没想到换来的,却是当头一骂。 一片愤怒的指责之声,潮水般从朵朵黑伞之下轰然响起。 “小兄弟,你还年轻,这世上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那人脸色阴沉,慢慢说道。 他伸手一挥,背后自然有人上前打开公文包,取出了张银行卡,然后走到屋檐下,递给陈小川。 “什么意思,想要收买我?” 陈小川瞥了银行卡一眼,毫无伸手去接的意思。 “收买你?我周宝华用得着么?你算什么东西?真是看得起自己!” 那人猖狂大笑,嗓音嘶哑,仿若寒鸦的尖鸣。 “小子,这是给林芸的补偿,识相点就收下,别特么给自己找不痛快。” 拿着银行卡的那人有些不耐,陈小川居高临下的眼神,让他心头没有来一阵火起。 一个乡下傻小子而已,真以为抓住点蛛丝马迹,就能翻了天? 也不出门打听打听,县里面衙门内的领导干部,有多少姓周的! “我不是东西,那么诸位又是什么?” 面对那些黑伞下的谩骂,陈小川毫不动容,指着雨幕之中的院门说道。 “识相点,就赶紧滚回去,也许还有时间安排后事。” 顿时又惹起一片高高底底的怒喝。 “好!年轻就是有骨气,我希望你以后还能这般硬朗。” 黑伞哗然一转,雨珠随着伞沿甩出,仿佛钢刀下飞溅的血水,煞为刺眼。 一群大黑伞来得快,去得也毫不拖泥带水。 刹那间,堂屋之外,只剩下屋檐下并肩站着的陈一发与陈小川。 “小川,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做了什么?你呀你,唉!” 陈一发恨铁不成钢的指着陈小川道。 “一发叔,我知道你的压力很大,你回去吧。” 陈小川并不怪陈一发成为墙头草,任何人都有选择的权利。 他也没有理由,要人家坚决的站在自己这一边。 “小川,听叔的一句劝,周家村村委会的那些人,个个都不是好惹的,你,你还是自己小心些吧……我走了。” 陈一发说完,撑开那柄廉价的塑料伞,将翘边的伞边一一掰平。 他缩着脑袋,举着旧伞,一头扎进了瓢泼大雨之中。 “小川,刚才那些人是不是来讲和的?” 不知何时,老爷子走出了堂屋,站在陈小川的背后问道。 “我拒绝了。” 陈小川转身,对面有忧色的老人安慰的笑了笑。 “我这两天心跳得有点厉害,希望没事吧。” 老爷子摆摆手,拒绝了陈小川的搀扶,杵着竹竿,又慢悠悠的踱回堂屋里。 陈小川孤零零的站在屋檐下,望着咫尺之外的漫天大雨,唯有一声苦笑。、 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呢? “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压心里压心里不能告诉你……”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陈小川摸出来一看,来电显示赫然是“吴胜利”三个字。 “老吴,什么事?” 陈小川按下接听,平静问道。 “小川,我被停职了。” 电话那头,吴胜利走出十方县衙门的大门,望着台阶外的漫天大雨,失魂落魄的对着手机说道。 黑沉沉的天幕电光一闪,轰隆一下,震出好大一道炸雷。 259、暴风雨前的宁静 到了晚上,陈小川将吴胜利,约到了张家镇大排档里。 大排档背后的墙角处支了张桌子,两人一起喝闷酒。 望着一脸郁郁寡欢的吴胜利,陈小川有些内疚。 他不用想都清楚,吴胜利在这个时间段被停职查看,肯定和帮助自己有关系。 “老吴,别灰心,事情还没过去呢。” 陈小川和他碰了下啤酒瓶,吴胜利默默点头,一切都在不言中。 两个大男人各自扬起脖子,喝得咕咚作响。 林芸端来烤串,或许也听说了吴胜利的事情,一张小脸满是歉意。 都不敢去看吴胜利那涨红的眼睛。 “这些王八蛋,说老子生活作风有问题……是,我去酒店是我不对,可我那是去帮同事接女朋友啊,谁知道,那娘们是个出来卖的!” 吴胜利已经有些醉了,鼻息粗重,扬起脖子,喉头一阵滑动。 “吴大哥,都是我的错,要不是为了我的事情,也不会发生这些了。” 放下餐盘,林芸给吴胜利倒了杯热茶,放在他的手边。 “怪不到你,要怪,就怪我只是个小小的官差……” 吴胜利黯然摇头,砰的一下,捶了桌面一拳,震得啤酒瓶哐当作响。 望着他这般颓废的模样,陈小川无话可说,默默又给他开了一瓶啤酒。 他的身体早就异于常人,酒水下肚,立刻就被分解得无影无踪。 哪怕脚下的啤酒瓶堆积如山,他除了些许的涨肚之外,竟是毫无醉意。 越喝越是清醒,陈小川不由得苦笑一声。 这可谓真是酒入愁肠愁更愁。 见两人都不说话,林芸咬了咬嘴唇,还是转身离开了。 “来!走一个!” 吴胜利摇摇晃晃举起啤酒瓶,陈小川正要伸瓶去碰。 谁知道他咚的一下,脑袋便重重垂在了桌面上。 随即鼾声如雷,沉沉睡去。 “陈先生,你在这里啊,我还以为你今晚又没来呢。” 正要将吴胜利扶起,背后却响起了声笑声。 陈小川摇晃了下脑袋,确定不是幻觉。 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络腮胡胖子走了过来,手里还捏着只小小的录音笔。 陈小川对他有点印象,好像是个娱记。 记得前些日子,跑来采访许青诗之时见过,后来还专门来吃过好几次烤串。 “有事?” 陈小川平静问道。 那人不动声色,瞥了眼趴在桌上鼾声大作的吴胜利。 大概也察觉出了,今晚陈小川的情绪不太对。 他讪讪一笑,道:“呃……我叫修力,是南陵日报娱乐版的专栏记者,我想约陈先生做个专访,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有空?” “抱歉,我没兴趣。” 陈小川摇摇头,眼下正是一脑门的官司,他哪里有心情,去接受什么采访? “陈先生,您的事迹很有挖掘的价值,要是经过我们报纸的宣传过后,保证能让烧烤摊的名头打响啊……” 没想到陈小川拒绝得如此干脆,修力笑容一窒,有些急了,还想再劝劝。 “抱歉,我这段时间真的没空,请让让。” 将沉睡中的吴胜利架起,眼下也不好再送他回十方县城。 陈小川准备将他带回陈家村,将就一晚上。 “那,那好吧,等您以后有空,我再过来……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联系电话。” 修力叹息了声,让到一旁,惋惜的看着陈小川将吴胜利架起,走出了大排档。 “等等,你说你是南陵日报的记者?” 走了几步,陈小川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问道。 “对啊,我们南陵日报,那可是正规的新闻媒体,在南陵市是说一不二的龙头老大啊,绝不是那些不入流的小包报能比的。” 说起自己的工作单位,修力挺了挺胸膛,圆乎乎的胖脸一片自豪之色。 “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方薇薇的记者?我记得她也是南陵日报社的。” “方薇薇?哎呀呀,那可是我们日报社的前任‘社花’啊,您也知道她?” 听陈小川猛地提到方薇薇,修力一愣,很是好奇的问道。 “前任?她辞职了吗?” 陈小川脸色平静,可眼底隐隐有抹激动。 他终于,再度听到那个女人的消息了。 “是啊,听说嫁给了一个身价不菲的富二代,直接就辞职了呢。” 修力砸吧了下嘴,似乎觉得一个大美女就这么嫁了人,很是可惜。 “……已经结婚了?” 听到这句话,陈小川眼前阵阵发黑,扶着吴胜利胳膊的五指都在不住颤抖。 默然许久,他涩声开口。 往日里那张娇俏如花的笑脸,这一刻突然变得模糊。 仿佛一张被岁月侵蚀的泛黄老相片。 胸腔里有个小东西,刹那间,悄然碎裂。 “结婚倒还没有,听说只是订婚了……咦,你怎么了?” 修力羡慕的说着说着,余光扫到陈小川那张有些苍白的脸庞,微微一惊。 “呵呵,没事……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陈小川摆摆手,拖着沉重的脚步,将吴胜利慢慢扶向大排档之外。 “有空记得打我电话啊!” 走出了老远,修力还是不死心的扯着嗓子,对陈小川的背影喊道。 昏黄的路灯下,那道渐行渐远的佝偻的背影,在地上被灯光拉得老长,说不出的孤单萧索。 “得,又是白跑一趟……再挖掘不到新闻,总编非杀了我不可……啊啊啊!” 收回目光,想到昨天总编那张拉得比驴脸还长的臭脸,修力一阵头大,用力搓了搓乱糟糟的头发。 心情太差,他甚至都提不起胃口,去尝尝这家烧烤摊的特色烤串。 走出大排档,他拉开车门,正要低头钻进去。 “我这里有另外一个新闻,你想不想听听?” 头顶冷不丁响起道男人的嗓音。 修力一呆,放开怎么都插不进锁眼的车钥匙。 抬头,正对上陈小川那双亮若星辰的眼睛。 …… 两天后,南陵市柳家。 昨夜睡得有些晚,柳正源的精神并不太好。 他揉了揉发胀的眼眶,踱出卧室,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准备一边吃早餐,一边看报纸。 上次柳盈盈在毒龙谷遇袭的事情,让他极为震怒。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山村,竟然会潜入一个凶名赫赫的国外枪手。 柳正源又惊又怒。 惊的是相依为命的女儿幸好没事,怒的却是这枪手,明面上是冲女儿来的。 可暗地里,更像是冲他这位南陵市的副市长而来。 南陵市的正牌市长即将年老卸任,位置空出,自然会引起一些人动歪心思。 省里早就在一个月前传来消息,新市长,会在南陵市当地的四个副市长中选出。 柳正源年过五十,在仕途上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 说不动心,那自然是骗人的。 他很怀疑,那次女儿柳盈盈遇袭事件,很可能是竞争对手给自己的一个警告。 “哼,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肮脏手段。” 心里恼怒的冷哼了声,柳正源翻开报纸,先是飞快浏览标题,再挑感兴趣的内容阅读。 余光扫到娱乐版块,他本想直接跳过。 这些娱乐新闻,他通常都不会太过关注。 “乡村女孩被人冒名顶替上大学,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标题硕大的黑字,牢牢吸引住了柳正源的眼睛。 心情本就不好,再看到这一幕,他顿时生出一股无名怒火。 耐着性子将内容看完,柳正源已是满脸怒容。 端起温热的牛奶灌了一大口,他放下杯子,冲书房里正在收拾东西的秘书喊了声。 “小宋!” “柳市长,我在收拾今天开会的报告。” “你先出来,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秘书宋鹰纳闷的走出书房,难得见到柳正源大清早的就发脾气。 走上前来,他的目光落在摊开的报纸之上,堪堪注意到那醒目的标题,脸色顿时就变了。 “给我查,将这群无法无天的败类查个水落石出!” 柳正源拍着茶几大吼。 260、周家村的报复 陈家村今天来了许多人。 有记者,有关心事态进展的好心人,还有许多赶来瞧热闹的民众。 对于冒名顶替这件事,其实早已不新鲜,国内媒体曾经多次报道过。 可活生生的案例就发生在身边,依然还是让不少人感到十分的新奇。 “一个花季少女,就因为被冒名顶替,最终沦落到要去夜市的烧烤摊打零工的地步。” “可悲,可怜,大好前途,一朝落幕。” “原本是品学兼优的她,为何会沦落成为一个打工妹?” 小院门口围满了人,搞得老爷子等人不胜其烦。 自家小院如今又在忙碌的开工修建别墅,除了呆在林芸家里,还真没什么地方可去的。 “算了算 了,我去困龙坡纪念馆转转,吵得我心烦。” 出了这么档子事,众人心里本就乱糟糟的。 如今招来一群苍蝇似的记者与看热闹的人,让人更是烦躁。 老爷子杵着竹竿,带着乌老太君还有林伯,一溜烟从后门离开了。 林芸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无论林婶儿怎么劝,就是不肯开门。 “阿姨,我得当面采访一下当事人啊,总不能让我瞎写吧?” 堂屋里,络腮胡胖子修力坐在小马扎上,苦着脸对林婶儿说道。 “我和你说说,不也一样的吗?” 陈小川瞥了这胖子一样,刚才这家伙一进门的时候,望见林芸便小眼睛一亮。 陈小川有点怀疑,这家伙是想借采访的名头,借机接近林芸。 “这怎么能一样呢?” 修力苦恼的抓了抓腮边浓密的络腮胡,“一会儿还要录像呢,看不到林芸,我录谁去?” “行了行了,人家现在心情不好,采访的事情,先等等吧。” 陈小川摆摆手,起身望了门外一眼。 幸好让牛哥找了几个壮汉站在门口把住,这才没被人把院门给挤破了。 到了下午,县里面的官差前来了解情况,林芸终于肯出门。 瞧着她苍白的小脸,红肿的眼眶,陈小川心里满不是滋味。 也许不该把事情闹大? 或许,林芸就会一辈子轻轻松松的活着。 没考上大专的事情,也只会成为压在心底的一道遗憾。 就像电影里说的,如果不曾给过她光明,她本可以忍受黑暗。 然而,让亲人白白被人欺负而无动于衷,陈小川做不到。 “好的,情况我们大概了解了,今天就先这样,你在家等通知就行,一有进展,我们会打电话告诉你的。” 两名工作人员态度挺随和,说完之后收起记事本,一前一后便出了院门。 陈小川送他们到了路口,此时天色已是昏黄一片。 门口的一堆记者终于熬不住,大概先撤退到了张家镇上。 “林芸,你就在家休息吧,今晚我去烧烤摊替你。” 望了眼精神恍惚的林芸,陈小川有些心疼。 “小川哥,我没事的。” 林芸摇摇头,还想再开口,陈小川根本就不容她拒绝。 叮嘱了林婶儿一句,便带着修力往张家镇而去。 “小川,这次可多亏了你,我们总编今天还特意发微信夸奖我呢。” 修力一边开着车,一边喜滋滋的对陈小川说道。 “是我该谢谢你,要不是有你们这样的记者在,这件事根本不会扩散开来,造成这么大 的影响。” 陈小川认真说道。 “说得倒也是,要是不扩散开,那些社会败类,估计还想着耍些手段,把事情压下去呢。” 修力摇摇头,这种事情在他的职业生涯里见得太多,有时候纵然是义愤填膺,他们也只能忍气吞声,眼睁睁看着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不了了之。 到了张家镇上,修力将车停靠在大排档外,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大排档,往烧烤摊走去。 “小川,林芸这丫头没事吧?” 张发财望了眼陈小川的背后,没有瞧见那张熟悉的小脸,他眼底的忧色更多了一分。 “没事,就是心情不好,我让她待在家休息,我来替她。” 陈小川心里一暖,张发财虽然是几人名义上的老板,可实际上,他们几个早就把张发财当成了亲人来对待。 所谓患难见真情,陈小川也暗暗感叹当初毕竟没有帮错人。 端菜,擦桌子,拖地……今晚陈小川结结实实体会了把当杂役的感觉。 不得不说,绝对不比站在烧烤架前烤串要来的轻松。 牛哥几次三番想要抢走陈小川手中的拖把,要他回烧烤架前,都被陈小川给拒绝了。 “你们这儿,谁是陈小川啊?” 时间不过才七点半左右,食客还没来,烧烤摊上冷冷清清。 此时突然听到一声呼叫,张发财心情顿好,正要笑脸迎上去。 哪知道,却是看到了一群拎着钢管、棒球棍的小混混。 “我就是陈小川,什么事情?” 陈小川没有放下拖把,杵着杆子,对那些人问道。 “老大,你看那个长相猥琐的胖子,是不是老板说的那个王八蛋记者修力?” 一个染着红毛的小混混,凑头向为首的小混混说道。 那人眯着小眼睛往修力一看,顿时就乐了。 他操起鸡蛋大的棒球棍,遥遥指着修力道:“死胖子,你是不是叫修力?” 修力此时正卖力的对付一串烤脆骨呢,闻言胖手一哆嗦。 随即镇定抬眼,微笑摇头:“诸位大哥,你们认错了,小弟我不叫修力,我……” “妈的,还敢骗咱们,这死胖子明显就是那个王八蛋记者!” “大哥,别废话了,砸吧!” 一众小弟愤怒的指着修力大喊大叫,大排档里本就不多的食客顿时一哄而散。 躲到外面又不肯走,远远的瞧着热闹。 “嘿嘿,今天还真是个好日子,本来要跑两趟的,没想到这一趟就能解决了,哈哈哈!” 为首的那名小混混乐开了花,伸手一挥,身后的一众小弟顿时嗷嗷叫着,挥舞着钢管、棒球棍等物,兴冲冲的冲了过来。 跑得最快的是个瘦了吧唧的家伙,他盯准了一张餐桌,正要挥棍砸下。 岂料眼前黑影一晃,他只觉一块又臭又脏的东西,一下子就糊在了脸上。 力道还不轻,让他咚的一下,仰头就倒。 “你们这些无法无天的家伙,就不怕法律的制裁吗?” 修力义躲在桌子底下,义正言辞的大喊,结果话还没说完,一块板砖便飞了过来。 吓得他脖子一缩,连忙往后钻去。 “你们是什么人派来的?” 一拖把解决了冲得最快的倒霉蛋,陈小川冷眼扫视,眼中精光暴涨,亮若寒芒。 不知为何,那些小混混与他眼神对上,心里顿时发寒,竟是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小子,你也别打听了,我胡老大是什么人?我会把我的老板周富贵给说出来?真是痴心妄想!” 为首的那个自称胡老大的混混,鄙夷的扫了眼陈小川。 他最恨这种啰里啰嗦的家伙,明知道问不出个什么来,偏偏还要浪费口水。 不过,为什么感觉气氛有些尴尬…… 胡老大心里一咯噔,猛地睁大了眼睛。 “王八蛋,你敢诈老子?!” 他那叫一个气啊,居然一不小心就说溜了嘴。 “周富贵是吧?很好,你们可以躺下了。” 陈小川哈哈冷笑,手中拖把顿时化为一道弧光,犹如蛟龙出渊,猛然往前横扫而去。 啪!啪!啪!啪啪啪! 连珠暴雨般的闷响不断响起,恰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拖把杆终于受不了这股大力,咔擦一声折断。 胡老大冷汗淋漓,小心注视着近在咽喉处的那截拖把杆断茬。 身后,是躺了一地的小混混,哀鸿遍野。 261、惊怒 张家镇派出所,今晚直接爆满。 办事大厅靠墙角的地方,蹲满了抱头缩肩的小混混。 那花花绿绿的头发铺成一片,仿佛一条七彩的毛毯。 “好了,你可走了,但下次要是再遇到这种情况,你最好先报案,等我们来处理。” 给陈小川做笔录的老官差头皮发麻,越记录越是心惊。 他们赶到现场的时候,地上躺了一地的小混混,全都抱着小腿不住哀嚎。 唯一站着的混混头子,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 裤子湿漉漉的一片,水迹沿着脚后跟淌了一地…… 场面极度惨烈,现场的几名官差当即吓得差点想要明枪示警。 都打成这副德行了,受害者该有多惨? 一番询问过后,这几人傻眼了。 唯一的受害者,居然只是躲在桌子底下,不小心挨了一板砖的络腮胡胖子修力。 这该怎么抓人? 到底谁特么是施暴者啊? 几名官差在风中凌乱,倒是那名混混头子见到了官差的到来,顿时比见到亲爹还要高兴。 他伸出哆嗦的双手,看样子感动得都快哭了,刚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 “救我!” “咦,你不是那谁谁谁吗?” 有个官差皱起眉头上前打量他,对他有些印象。 这个家伙是十方县里的一个地痞,已经是局子里的常客,进一趟拘留所就跟回家一样熟悉。 “对对,我就是那谁谁谁,快,快把我带走,我,我想回家!” 混混头子差点就泪流满面了,亲人啊,这才是真正的亲人。 关键时刻,还是官差叔叔靠得住啊! 其他几名官差对视一眼,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今天这是变天了?嘿,老鼠居然主动往猫身上靠。 既然没有什么受害者,他们一合计,干脆把现场所有人都带走,来个一锅端。 反正进了衙门,不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由于受伤的小混混太多,几名官差不得不叫了好几辆面包车,呼啦啦全给逮进了衙门里去。 一番审讯,那些受伤的小混混,全都一口咬定是去烧烤摊吃烧烤的。 把做笔录的官差都给气乐了。 有带着钢管、棒球棍、板砖这些东西去吃烧烤吗? 你咋不说你们是去砸核桃呢? 再老的油条,他也挨不住腿上有伤,关了大半个晚上,有人熬不住了,便把事情一五一十的给说了出来。 不过只是说看陈小川不爽,特意去找他晦气,却没说出背后的老板是谁。 最终这些混混以聚众斗殴为由,统统被拘留二十天。 而陈小川因为打伤了太多人,得了个口头警告。 老官差合上笔记本,示意陈小川可以离去。 陈小川平静的望了他一眼,转身之际,突然一笑。 “叔叔,要是一个普通人遇到这么多的小混混……您觉得,等你们赶到现场,是该给他收尸呢?还是直接拉去火葬场?” 那名老官差约莫五十来岁的年纪,此时却被陈小川问得脸色涨红。 他恼怒的一挥手,“走走走,没事就赶紧走,我还要给那些混蛋继续做笔录呢。” 陈小川笑笑,也不说破,转身就走。 临到审讯室的门口,听得背后的老官差低声道:“只要不把人打死就行……” 出了衙门大门,一路上遇到的官差都神色古怪,站在一旁注视陈小川,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陈小川对此毫不介意,怪物怎么了,总比躺在地上强。 “小川,没事了吧?” 街边的马路牙子上,张发财,张大虎还有牛哥三人齐齐蹲在地上。 见到陈小川出来了,蹭的一下齐齐站起。 “我能有什么事?我可是受害者呢。” 陈小川笑道。 三人听到“受害者”三字,齐齐嘴角抽搐。 有这样把一群人的小腿给打折的受害者吗? 此时已经晚上十点,回到大排档收拾好桌椅板凳,勉强开张了两个小时。 张发财见生意冷淡,也就不多坚持,让几人下班了。 夜风微冷, 陈小川拒绝了牛哥的专车接送,独自一人往陈家村走去。 路过一家小卖部门口,守店的老头正聚精会神,望着电视上的晚间新闻。 陈小川余光扫了眼,画面上,似乎是在播放下午采访林芸一家的新闻。 他摇摇头,继续赶路。 而与此同时,药王谷内,孙星正窝在床上,望着液晶电视上的南陵市地方台。 自从上次半路设计除掉五长老,已经过去整整大半个月。 可这十多天下来,孙星却瘦了整整一圈。 二长老惊怒,三长老暴怒,药王谷内更是人心惶惶。 试问五长老那样一个堂堂地阶初期的高手,怎么会突然出现车祸,而意外身亡了呢? 虽然那具烧焦的遗体上发现了五长老的腰牌,可最近药王谷内谣言四起,说是五长老是被人设计陷害的。 孙星表面悲痛欲绝,暗地里却是惶惶不可终日。 因为五长老的尸体,根本没有找到! 那天下午,五长老负伤驾车,硬是逃了一百多公里。 最后在众人的围堵之下,发疯般开车冲下了山崖。 一番搜寻过后,那辆烧得只剩一坨废铁的小车,在山崖下的乱石堆中找到了。 然而,车里却没了五长老的踪影。 孙星不敢把这件事告诉他爷爷,暗地里派人伪造了五长老的腰牌。 再从从医院的太平间里,弄了具无人认领的尸体,伪装成被烧焦的模样,企图瞒天过海。 然后,他便养成了在深夜里,反复观看南陵市新闻的习惯。 他想看看,能不能在新闻的报道上,发现点蛛丝马迹。 毫无疑问,五长老一定是活了下来,这个该死的老混蛋,生命力简直堪比小强。 听手下人说,明明身中一刀一枪,却还能从坠崖的小车里死里逃生,实在是骇人听闻。 秘密派出的搜查小队还耗在了那座山崖附近,孙星给他们下了死命令。 不找到五长老,绝对不能回来。 “请问林芸是您什么人?” “她啊,她可是我们村里面的一朵花哟,从小就品学兼优,模样也俊俏,当初上门提亲的人都排到了困龙坡……可惜啊,居然被人冒名顶替,唉……” 电视画面上,记者正举着话筒,采访着一个村长模样的中年人。 孙星心里乱糟糟的,本想换台。 刚一举起遥控器,谁知道画面上镜头一闪,似乎是有人把摄像机对准了门缝,想要偷拍里面。 就在这一刹间之间,通过门缝,孙星看到了有张熟悉的人脸一闪而过。 “各位观众,由于当事人闭门不出,我们……” 女记者那美妙的嗓音根本进入不了孙星的耳朵,他只觉脑袋嗡的一声,眼前的画面还停留在前一秒钟。 “是他,是他,就是他!” 咔擦一声,五指骤然握紧,掌中的遥控器顿时四分五裂。 孙星一把将其狠狠摔开,操起手机,拨通了搜查小队队长的电话。 “立刻去南陵市陈家村,找一个叫林芸的一家,那个老不死的就在他家里!” “明白,我们这就动身!” 262、你还要我怎样? 陈家村大清早便来了许多不速之客。 听到叩门之声,陈小川从窝棚里惊醒,走到院子门前开了门。 望着拎着大包小包礼物的周富贵一行人,他一言不发,立马就要再度合上门。 “等等!我们是来给林芸道歉的!” 这才两天不见,周富贵整个人憔悴得不成人形。 双眼浮肿,头发乱糟糟的,再也没有之前大黑伞下成功人士的气质。 道歉?道歉要是有用的话,要法律干什么? 再者说,冒名顶替,给林芸来带的生活与心理双重压力。 岂是区区几句歉意的话语,就能弥补得了的? 稍一犹豫,陈小川依然开了门。 因为他在那群人的最后边,意外发现了那个农业女专家。 陈小川很想瞧瞧,当冒充者遇到真人的时候,该是怎样一副表情。 “你们还来干什么?” 院门口的动静,早就惊动了一大家子人。 老爷子披着衣服,杵着竹竿,独自一人站在周富贵等人的面前。 “老爷子,我们是真的来道歉的,林芸呢,还没起床吗?没关系,我们坐着等就好了。”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老爷子朝陈小川看了一眼。 陈小川默默点头,他也就不再说什么,眼睁睁看着陈小川将这群人领到了堂屋里。 老爷子那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犹如在看将鬼子领到村子里的放牛娃。 听到动静,林婶儿已经起来了。 虽然心里对周富贵等人痛恨得不行,可还是保持着农家人的本分,跑到厨房给他们烧水泡茶去了。 林芸本来揉着惺忪的睡眼,刚走到堂屋门口。 瞧见满脸堆笑的周富贵等人,立刻小脸一白,掉头就走。 “林芸妹子,你先等等!” 那名原名周艳红的农业女专家坐不住了,强行上前拉住了浑身颤抖的林芸。 硬生生将其拉到板凳上坐下。 两人挨得极近,看那模样,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两人是相识多年的好姐妹呢。 “林芸啊,我们这次来呢,是专门给你道歉来了。” 周富贵见林芸始终低着头,不肯看他们一眼,心里微微有些不高兴。 怎么的,自己这群人都低声下气 ,上门来服软认错了。 连个好脸色都不给? 前晚派出的打手意外被陈小川一人打退,这让周富贵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陈小川的武力惊人他是知晓的,可没想到会如此勇猛。 一人单挑几十个小混混,简直牛逼得不行。 关键是,除了混混头子,其余人都是小腿骨折。 而陈小川呢?居然毫发无损! 听那面有土色的混混头子回来说,当时陈小川大发神威,又有现场的热心群众帮忙。 他们人手再多,也架不住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只好含恨抱负…… 然而,周富贵早就从衙门里得到了消息,根本就是陈小川一个人干翻了这一群人。 胖揍了这个满嘴跑火车的混混头子一顿,周富贵也寻思着,陈小川的武力值实在太高。 这硬的不行,大概只有来软的了。 可别误会,他心目中的“软”,可不是上门服软的软。 而是动用“软刀子割肉”这一招。 你陈小川不是打架牛逼吗? 那好,老子就天天找人去烧烤摊,去陈家村骚扰。 泼大粪涂油漆,门口堆花圈,半夜三更放鞭炮…… 看看谁能耗得过谁? 这是周富贵没当上村支书的时候,惯用伎俩。 周家村是张家镇下面的第一大村,常驻居民有上万。 那时候村里面要建养猪场,好几户村民嫌赔偿款还不足市面上的四分之一,愤怒的拒绝了拆迁要求。 周富贵便伙同本家的几个兄弟,硬生生用这几招下三滥的手段,把那几户人家给活活吓成了精神病。 到现在都还关在市精神病院里,怕是一辈子都出不来了。 可惜的是,大粪连同油漆准备了好几桶,花圈更是订了一车。 结果,冒名顶替的事件登上了报纸! 不知怎么的,让市里面的大领导知晓了,生气的当场拍了桌子,说要严查。 这下闹大发了! 周富贵慌了,这个时候再去弄林芸一家,无异于是火上浇油。 除了让事态变得更坏,再没其他作用。 不得已,哪怕侄女周艳红一万个不愿意。 周富贵还是大清早便拉着一群人,上陈家村给林芸赔礼道歉来了。 他想得倒也挺美,既然冒名顶替的事情瞒不住了,那就来个釜底抽薪。 只要让林芸改口,说当年是故意把机会让给了周艳红,这样便可以让一大半的人少了责任。 周艳红的处罚估计不会少。 但这样一来,周富贵起码可以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就说自己当时并不知情。 到了这个关头,只要保住村支书的位置,别说周艳红这个亲侄女了。 就是亲爹亲妈,该推出去挡枪,周富贵也会毫不含糊,亲自动手推一把。 然而,看林芸眼下的模样,让她改口这件事,怕是有不小的难度。 “林芸妹子,当年的确是我们的错。” “你看,要不这样,我给你一套县里面的商品房,再给你在县里面的单位上找个工作,以后就是城市里的人了,这是多少乡下人打拼大半辈子,都得不来的好处呢。” 见林芸沉默,周艳红笑了笑,提出了一个自认为让人心动的条件。 哪知道,林芸抬眼,怯生生的望了望她。 咬着嘴唇道:“这些东西,我不要。” “那你想要什么?” 周艳红脸上笑意退去,眼神变得有点厌恶。 村姑就是村姑,以为抓住了点把柄,就可以赖上自己一辈子? 哼,真是不知好歹! 她周艳红如今可是省城的农业专家,早就把自己当成了省城人,去年还谈了个省城的男朋友。 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彻彻底底,和落后贫穷的农村脱离,成为人上人。 “……我,我就是想问问,当初你为什么要霸占我的上学机会?” 林芸眼眶红了,鼓起勇气,问出了这几天一直缭绕在心头想法。 她是单纯的,本以为只要自己善良,全世界就会变得和平。 可她忘了,人心,从来都不是一样的。 周富贵等人面面相觑,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 难道说,当初在所有考生的档案里,就是你林芸一家社会地位最低,家庭条件最差,又没有什么背景关系。 所以最好欺负?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当着人家小姑娘的面亲口说出来,哪怕做惯了不要脸的勾当的周富贵,也没那脸皮张嘴。 “为什么霸占你上学的机会?” 周艳红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豁然起身,抱着胳膊冷笑一声。 彻彻底底,撕下了伪善的嘴脸。 “你一个穷寡妇家的村姑,也配去上大学?就算你真上了大学又能怎么着啊?” “这年头,没关系没后台,找不到工作的大学生多了去了。” “你还真以为你会和我一样,成为省里面的农业专家啊?” 林芸小脸一片惨白,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 她不敢相信,周艳红居然会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好像倒是她在无理取闹一般。 一口气将心理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周艳红也不打算藏着掖着。 她不屑笑道:“就凭你们这家,也想跟我们周家斗?房子,工作都给你了,你还要我怎样?跪下来,痛哭流涕的给你认错?做梦!” 说完,周艳红拍着胸口,恶狠狠的说道:“我还实话告诉你,我这个林芸,这一辈子当定了!” “你就是林芸?” 就在这时,院子外面有人问了声。 周艳红正在气头上呢,顿时想也不想,高声应道:“我就是林芸,怎么着?有本事咬我啊!” 那人没有再开口,回应她的,是一声沉闷的响动。 胸口一凉,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狠狠咬了一口。 周艳红愣愣低头,望着胸口上的血洞,喉头嚯嚯几下,仰天便倒。 密集的脚步声极为有节奏的响起,一群带着头套的黑衣人,顿时出现在了惊魂未定的堂屋里的众人眼前。 “果然是这里,一个都别放过!” 为首的黑衣人握着装有消音器的手枪,冷冷扫视一眼,对身后的手下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