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八十年代霸王花》


 第1章 寻死

    “捞起来了！”
    “捞起来了！”
    村口大河堤下面的护村河边，一阵人声躁动。
    几个光着膀子撸着裤脚的年轻人正从河里捞出来了一个人。
    这人一身带着补丁的青灰布的衣裳，全身都已经湿透了，黝黑的长发也松散了糊住了她的整张脸，十分狼狈的已经看不清楚面容。
    但从细长的身体轮廓上和和白皙的皮肤上来看，还是清楚得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十分年轻的姑娘。
    他们把人放在了岸边。
    一群人都拥了过去，围着这个姑娘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这不是林家的小月子吗？”
    “是她喂，咋的回事，咋落到河里去喽！”
    “莫不是在寻死罢！”
    “不晓得。”
    “皎月，皎月！”
    “二妹！二妹！”
    正当这些人议论纷纷间。
    从不远处，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对母女一边叫着一边跑了过来，她们拨开了人群，匐在这落水的姑娘面前很是惊慌。
    “皎月，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全身都湿透了！”矮胖的中年妇女摇晃着她的身体，脸上写满了疼惜。
    “是呀，天冷了，二妹在发抖呢。”后面来的同样年轻的姑娘赶紧脱下自己的小碎花外套披在她的身上，连着她的脸一并盖住。
    “你起来，我把你妹背回家去！”说着，中年妇女已经拉起了地上的人的手，有些急促的说道，似乎很着急要把人带走。
    “村长来了！”人群外，不知道谁吆喝了一声。
    中年妇女闻言，忙的先站了起来。
    “诶呀，林家媳妇，我听人说小月子落水啦，咋的回事，咋跑到河里去了？”人群让开一条路，还真是村长进来了。
    村长已经四十几岁的年纪，一身老式的灰色旧中山装，看上去稳妥老成而不乏严肃。
    “我也不晓得呢，就知道她想自己出来耍，一直就没有回家……”中年妇女一脸焦虑和自责，“我们皎月啊，身体底子差，又胆小不敢学游水，这不，遇到水就是不行呐。
    村长，我这正想把她带回去嘞，给她熬点红糖水喝喝看。”
    村长背着手，往地上瞧了一眼，点点头，“是得喝喝红糖水，补一补，这入秋了，受不得寒的。别的先别管，先把孩子身体搞好。”
    “是呢。”林家媳妇答应着，又蹲下身子，拉林皎月的手，想要把她扶起来。
    “咳咳咳！”
    意外的，躺在地上的林皎月突然的就咳嗽了起来。
    中年妇女一惊，“皎月，你醒啦！”
    林皎月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着面前中年妇女的眼神露出了那么一丝丝的冷意。
    她当然得赶紧醒了。
    不然今天这事儿可不就这么过去了吗？
    她以为她还是原身吗？
    受了委屈什么都不说，就会跑来河边寻死觅活的逃避？
    她可是来自于21世纪的林皎月啊！
    虽然是同名同姓，但根本不是一个人了。
    林皎月来不及回想自己是怎么重生到这具身体里的了。
    反正，21世纪的她已经死了。
    灵魂飘进了这同名同姓的林皎月的身体里。
    她的灵魂一进来，也已经继承了原身的记忆。
    劳什子的出来耍？
    根本不是这个赵翠萍说的那样。
    原身根本就是来河里寻死的。

 第2章 适合闹腾的好时候

    “醒了就好，就好哇。”这个中年妇女赵翠萍露出了一些笑容来，蹲下身子，给林皎月拨弄着头发，“皎月，来，快起来，妈带你回家，煮红糖水喝去。”
    林皎月的头却是骤然一缩，再一抬手，直接把赵翠萍的手给打了开。
    直把赵翠萍打的一愣。
    这个死丫头怎么回事？怎么一睁开眼睛这眼神冰冷冰冷的，而且胆子也大了，竟然敢打开她的手。
    要知道，在平日里，林皎月唯唯诺诺，从不敢对赵翠萍说一个“不”字，就连赵翠萍对她打骂的时候，她连哭都不敢哭出声的。
    赵翠萍余光阴阴的朝着林皎月一剜，递给她一个威胁的眼神。
    死丫头，最好别胡说八道，否则回去她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但地上的林皎月受住了赵翠萍这个眼神，嘴角却暗暗勾起了一抹狡黠的弧度。
    还想威胁她是吗？
    她的视线环视过了周遭。
    按照原身的记忆，这身边的人都是同村林家铺的人，还有的就是一个胡同里的街坊邻居。
    尤其是穿着中山装的那个大叔，可是村里的村长林虎。
    很好。
    人够多。
    是个非常适合闹腾的好时候！
    她突然坐了起来，然后捂着脸放声大哭。
    “啊呜呜……”
    她这么一哭闹。
    围着的人注意力自然全都被吸引了回来。
    村长林虎弯了腰，瞅着她，“诶，小月子，你别哭哇，你是不是落到河里被吓到了呀？”
    林皎月却摇摇头。
    “那是怎么的？”林虎的眉头也跟着皱了皱。
    “是啊，怎么回事，跟妈说啊。”赵翠萍乐呵了两声，蹲下身子扶住林皎月的双臂，却在人看不到的地方，对着林皎月的上臂狠狠一拧。
    死丫头，别闹事！
    “啊……”
    林皎月却是一声大叫，迅速往后退起来。
    “怎么了？”众人都聚拢了过来。
    林皎月变得一脸惊恐，她望着赵翠萍，“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不要这样对我啦。”
    “我……皎月，你这说什么呢？”赵翠萍有点慌了神，这个死丫头今天怎么回事？胆子突然这么大了？
    “你不要骂我打我了！不要不给我饭吃了！也不要抢我的东西了！我亲妈留给我的东西我已经全部都给你了，那些被子，衣服，还有我妈的银镯子，我可全部都给你啦！
    还有昨个我姥姥偷偷给我攒的十个鸡蛋，也都被你抢去给你弟媳妇啦，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对我！
    什么时候才能放过我啊，你放过我吧，你要是一直这样，我真的活不了啦，我跳进河里找我死去的亲妈算啦！
    我跟你们说，我今天就是来寻死的，我活不了啦！”
    林皎月这连哭带叫一通嚎喊。
    周围的人都被震惊住了，还有远处本来不看热闹的人都聚拢了过来，看着着林家的这些人。
    谁人不知道啊。
    这个林家媳妇赵翠萍虽然是林皎月的后妈，但是嫁进林家家门十年来，对林皎月那是非常好的，处处都是顺着林皎月的意思，可是人见人夸的好后妈啊。
    反而是林皎月，一直非常愚笨，让人着急。
    但不管怎么样，她们母女的关系这些年来都是非常和谐的。
    这怎么回事？
    林皎月竟然闹起来了？
    这孩子在村里这么多年，没谁见过她胡闹啊，虽然脑子不怎么灵光，但还是个老实孩子。
    不过这都寻死觅活了，她说的这些话吧，还真有可能是真的！

 第3章 一并算清楚

    赵翠萍在村里过了十年，对村里的人可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眼看着她们的眼神已经产生了怀疑。
    赵翠萍可着急了，“皎月，你这是胡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抢你东西了？我这么多年，可是含辛茹苦把你当亲生的闺女在对你好哇！”
    “真的吗？”林皎月停止住了哭泣，“可我亲妈的银镯子，现在在你的屋子里，被你锁起来了。”
    “我，我那是帮你收着，等你出嫁的时候，给你当嫁妆的。”赵翠萍的脸色变了变，红口白牙的说道。
    “噢。”林皎月点点头，“好，那一会儿回去，你把银镯子给我，我已经19了，我能自己收着。”
    属于她的东西，她得要回来！
    “呵，行啊，给你。”赵翠萍咬着牙带笑。
    林皎月很满意这个回答，她继续道：“对了，你口口声声说，你是把我当亲闺女的，可是为什么你亲闺女穿得衣服都是新的，而我都是穿你们不要了的？”
    “我没……”
    “你们看啊，我姐的衣服都是新的。”林皎月都不给赵翠萍反驳的机会，她抓起身上的碎花小外套，“今年新做的呢。”
    众人看着这件碎花外套。
    再看看林皎月身上的，那灰不溜秋的老款式衣裳前胸还订着一块大补丁。
    这区别可大了去了。
    谁也不瞎。
    很多人看着赵翠萍的脸色都有了变化。
    “其实一件衣服而已，我也不怎么在乎，我最后就是想问问，为什么要一次次把我姥姥给我攒的鸡蛋送给你的娘家？”
    说到这话的时候，林皎月的声音抬高了八度。
    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原身虽然软弱但是善良，很多东西是不在乎的，唯独她年迈的姥姥这些年来偷偷的给她的接济。
    那是姥姥对她的疼惜啊。
    可是一次次，都被赵翠萍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要走。
    原身觉得太委屈。
    也是因为这样，才选择在今天跳了河。
    这件事，林皎月一定要讨一个说法。
    “我……”赵翠萍有点结巴，这件事，她还不知道找什么理由。
    人群里，有些按捺不住的人开了口了。
    “我的妈呀，林家媳妇，你这么做可不地道啊，人家姥姥给你东西，你还抢，这可多分了呐！”
    “就是的，人家姥姥给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眼看着周围的大爷大娘们也来批评她了，赵翠萍越来越稳不住了，急赤白脸，“我，我家男人家里穷，我不这样我过不下去啊我！我不这样，难道我全家去喝西北风！”
    比起赵翠萍的跳脚和一点点暴露本色，林皎月要稳得多了，她撩起了自己的头发，额头上，赫然是一块磕青了的颜色，她看向了村长林虎，“林虎叔，你看，我的头。”
    林虎的眉头可深深皱了起来，“你这是怎么弄的？”
    “她打我，用棍子打在我的头上，就这样了。因为我昨天哭了，我不想她抢走我姥姥给我的东西。”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了赵翠萍。
    “这是真的？”林虎瞪大了眼睛。
    “我没有！这个丫头她冤枉我。”赵翠萍真的慌了，也懵了。
    她可从没想过，这个林皎月平日里连一句完整的话都不敢说的人，今天竟然如此条理清晰的说出了这么多事情来。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林皎月抬起胳膊，一只手抓住衣袖狠狠一撕，陈旧的布料立刻就撕出一道口子。
    “还有这里。”她看向自己的胳膊，“你们看见了吧，这里都是紫色的，就是刚刚赵翠萍不让我说话而拧我威胁我的。”
    众人看去。
    的确是新伤。
    又有旧伤，又有新伤。这还是什么冤枉？
    难不成是林皎月为了抹黑赵翠萍而自己给自己弄一身伤吗？
    众人再看赵翠萍的眼神里，都变成了看不上她的眼神。
    林皎月很满意。
    她就是

 第4章 把戏

    “我说，国庆媳妇，你要真这么干，你可太过分了啊。这你自己的闺女是亲闺女，噢，人家小月子就不是闺女了，你怎么能这么干呢？”
    “就是，看看这孩子一身伤，看着我都揪心，我可是看着这孩子从小丫头长成这么大个大姑娘的。”
    “诶哟，我突然怀疑起来了哈。咱们小月子小时候小嘴叭叭的，可会说了，这些年，竟然变得这么不言不语，莫不是给这个婆姨给欺负的吧？”
    赵翠萍嫁到林家铺来，也已经有十来年了，她对村里的人男女老少都很是了解，看着他们都对她不满了。
    她也很着急，脸上也十分挂不住。
    这都在一个村子里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
    要是没人搭理了，那以后可在村里怎么过呢？
    更何况，她本来就是个离婚再婚的，本来就容易被人在背后讲东讲西。
    她的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她吭哧吭哧的跺着脚，然后捂着脸就哭了起来，说话的语气也态度大变，“哇，呜，我也不想这样的哇，我们家里的穷，我有什么办法哇我。
    皎月他爸年纪本来就大了，身子骨也不好，我也是被过日子给逼的呀。我娘家弟媳妇做月子，我总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吧？
    皎月那，其实我也不想打她啊，我根本不是故意的！她自己没有站稳，磕在棍子上啦！”
    “你可把人家胳膊都给掐紫了，你还说不是故意的？”一旁，村长林虎都看不下去了，望着赵翠萍皱着眉头责备道。
    “这个是我的错，但我真不想掐她的。”赵翠萍还在跺脚，还一脸的眼泪汪汪，“可你们知道不，我家国庆太要面子啦，我要是把事情闹大，他一准跟我没完呐。我是想着，先把皎月带回家，再好好解决这个问题哇。
    我也是女人，还是后妈，你们也得站在我的角度看看，我也不容易的哇。
    这家里家外，哪样不是我啊，我命苦啊我，我真的是没有办法，皎月她都是误会了我啦啊！”
    赵翠萍连叫再哭，眼泪汪汪的，还真有那么点苦命的不容易的女人的意思。
    “我还不知道嘛，我是个后妈，后妈不好当啊，这些年啊，我是过得战战兢兢的，生怕被人抓到什么。你们瞧瞧，我就这最近拿了孩子点鸡蛋，打了她两下，这都容不下我啦。
    啊？你们谁家养孩子的没打过没骂过？就因为你们是亲娘，大家都看不见啊。就因为我是个后妈啊，我就一点点针尖似的错啊，就都追着我不放啦！”
    赵翠萍一边说一边哇哇大哭，最后干脆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了起来。
    林皎月看着她，这个赵翠萍还真有脑子，这出把戏一闹，再装一通可怜，拿着后妈不好当来说事，不知道的都还都得以为她是个受害者呢。
    而她这么一闹腾，村里也有人同情了起来。
    “唉，说得也有点道理麽，后娘那是不好当的。”
    “是哇，国庆媳妇，你起来吧你。”
    周围人劝着，再加上林秋静在一旁扶着，这赵翠萍才勉勉强强站了起来。她一站起来，立刻走向了林皎月。
    她走到林皎月面前。
    林皎月就这么陌生的看着她。

 第5章 1983年

    “皎月啊，这回，是妈不对。妈不应该为了妈和你爸的面子，把你姥姥给你的鸡蛋拿给我弟媳妇坐月子，我错了，我以后不拿了。”
    赵翠萍一上来，就是给林皎月道起了歉，“还有呐，妈掐你也不对，妈也是太着急了，怕你爸爸丢了面子，冲着咱们发脾气哇。
    这样，妈给你道歉，你原谅妈，咱们回家去吧，你这一身衣裳都湿了，咱们也得回去换换呐。”
    赵翠萍的脸上还挂着泪珠，说得一套套的真有点情真意切的意思。
    连林皎月都佩服了。
    这个赵翠萍，这是生不逢时啊，这要是生在娱乐圈，这还不得金鸡金马的影后奖杯抱到手软啊。
    赵翠萍这么一诉苦，二道歉求原谅。
    要是她继续不依不饶，倒是显着她不懂事了一样。
    看来，她还是有点低估了这个赵翠萍了！
    果然，周边有人对林皎月说话了。
    “小月子啊，我看你妈可能也是着急，你也是太年轻，不理解她吧，这闹也闹了，你妈也道歉了，赶紧回家换衣服去吧。”
    “是啊，女孩家湿哒哒的，让人看着也不好看。”林秋静小声的对林皎月说道。
    林虎也道：“既然是这样，看来是有些误会啊。你们娘仨呢，赶紧回家洗洗，也好好说说，把话说开了，自然就好了。行吧？”
    周围人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有村长在。
    林皎月也不能不给这个面子，谁知道她是不是要长久的在这里生活下去了。于是她点点头，“行，那我先回家去了，要是我妈还打我，我就去大队找林虎叔。”
    林皎月可以暂时的让一步，但不意味着她什么事就就此作罢了。
    “行，行，咱们回家。”
    赵翠萍和林秋静一左一后挽住了林皎月的胳膊，就朝着河提上去了。
    刚入秋，小风徐徐。
    只是林皎月浑身湿透，这么一吹，还真有点冷。
    而且她的衣裳都是旧衣裳了，又宽又长的裤腿在风中荡。
    她弯下腰把裤腿都挽了起来，这样显得立整一些。
    下了河提，就是林家铺的村落，低矮的青砖土墙的房屋一片一片的错落有致，走进村里，还有牛叫和犬吠的声音。
    走进村里。
    这个时候家家户户干农活的时候，道上也没有什么人了。
    赵翠萍和林秋静早已经放开了林皎月。
    林皎月本就不想跟她们靠近太多，她一个人溜达着，看着这个村落，看着青砖土墙贴着各种各样的大字标语口号。
    有一些旧的字迹模糊的：抓革命，促生产，全国学习解放军。
    也有一些似乎才刚贴上去不久的：解放思想，改革开放。
    改革开放？林皎月心里怦然一动。
    她第一次看见这四个字的时候，还是以前在教科书上看到的，没想到，她竟然就重生到了这改革开放之后的年份里。
    现在是1983年，她在原身的记忆里整理到了。
    1983，这是一个落后的年代，但是也是一个充满新生机的年代啊。林皎月暗暗想着，她可是学了四年服装设计八年跆拳道的现代人儿。
    凭借着她的巧手和智慧啊，她敢肯定，她能拼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下来。
    想到这里，林皎月高昂起了头，一脚石子踢了出去，“nice！”

 第6章 T台模特

    “奈斯！”
    随着林皎月的声音落下，她脚下的小石子踢飞了出去。
    就听见哐啷一声。
    她下意识的一抬头，忽而看见前面，自己的小石子竟然踢中了一辆比较崭新的上海牌的老式二八自行车。
    而透过老式自行车的车轮缝隙，她似乎看见了自行车的主人。
    一个年纪看上去有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人，正坐在一块石头上整理着像是什么大字报之类的东西。
    她看见了对方。
    对方也看见了她了。
    对方站了起来。
    人高马大，足足有一米八之高。
    穿着件白色的衬衫，袖口挽起来露出结实的手臂，下面是一条军绿色的裤子，脚踩着绿色解放球鞋。
    虽然穿得是普普通通，但遮不住好看的长相。
    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宽阔的臂膀看起来十分结实。
    林皎月都不禁多看了一眼。
    这长相，这身材，完全可以成为t台的走秀模特。
    尤其是穿上她设计的服装，一定会十分的扎眼。
    她这样看着，对方叉起了腰来，露出了不满的神情，声音里是不悦的低沉：“怎么着？踢了我的车子，还盯着我看？很好看？”
    “呃……”林皎月一愣，想到刚刚的行为，在这个旧时代吧，还的确是有点不礼貌了，但是她只是出于职业病啊。
    她缩了缩脖子，“咳咳，那个不好意思哈，我不是故意的。”
    “噢，我以为你还要耍泼。”青年人发出一声轻呵，转过身去，继续整理他的东西了。
    林皎月愣了一下，嘿，她什么时候耍泼了？
    这个男的真是脾气不好，说话又难听，白瞎了这人模狗样的长相了。
    林皎月无心跟他再说什么，而是按照原身的记忆，找回了家门。
    刚刚在河边跟赵翠萍她们清算了一遭。
    以她对赵翠萍的了解。
    这件事，赵翠萍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她刚刚是自己溜达着的，并没有跟赵翠萍和林秋静一起。
    这时候，想必赵翠萍她们已经回家了。
    她踏进了家门。
    果然就看见了林秋静这会儿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吃着一块煮红薯，她翘着个腿，一晃一晃的，悠哉的像个千金小姐。
    林皎月瞧她一眼，没做停留，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了。
    名义上，林秋静是林皎月的姐姐。
    但原本她本来也不姓林，而是姓张。
    是赵翠萍和他前夫离婚后，带过来的孩子，年长于林皎月一岁，今年是20。
    她来的时候，大约才十岁。
    从十岁到二十岁的这十年里，她对林皎月一点都不好。
    让她干活，抢她的钱，抢她的衣服，自己吃好的，把剩的给她，自己穿新的，把旧的给她，还有事没事就对她大吼大叫，颐气指使。
    原身性子软弱，就一直忍气吞声，顺从着她们狼狈着一天天的过着。
    但现在的林皎月可不是原身了，所以，她不想搭理她，那就是不搭理。
    林皎月的屋子，是这个家里的东配房中的一间。正房，他们才不会给她住。
    房屋上老旧的木头灰突突的，处处都是虫蚁侵扰过的痕迹，而因为窗子不向阳的缘故，屋里也黑漆漆的。
    屋子里什么也没有，就一张木板床，还有一个平稳都不平稳的木头桌子。
    床头放着林皎月的包袱。
    她就从包袱里，拿出两件干净的完整的衣裳，不管好看不好看的，先换下湿漉漉的衣服来。

 第7章 不吃这一套

    屋子里也没有镜子，看不了自己是什么模样的。
    林皎月就觉得好笑了。
    虽然说八十年代的确还是很落后的，但是应该也不至于这样。
    她一个出落到19岁的大姑娘了。
    屋里一个镜子没有，一个柜子也没有。
    就那么一张床板一个包袱包着两三身旧衣裳。
    过得简直就不是正常人家姑娘该有的样子。
    林皎月深深吸了口气。
    罢。
    她不想计较这些了。
    反正，这些马上就要成为过去。
    她出了屋门。
    在院子里找到了压水机，她又找来木桶。
    用力按压着压水机的铁手柄，哗啦啦的清水就被压了上来。
    木桶放在出水口接，不一会儿，就接了大半桶的水。
    屋里叮叮当当，是赵翠萍在做饭，赵翠萍后来生的儿子赵大宝也在，跟在赵翠萍的尾巴后面跑来跑去。
    林皎月拎着这桶水就进了屋去。
    赵翠萍看见了她，眼底一股子火气腾升，切着一块红薯的菜刀把案板拍的咚咚作响，似乎是把这些红薯剁成红薯泥一样。
    林皎月知道，这是赵翠萍在针对她。
    刚在河边发生的事情，林皎月足足打了赵翠萍的脸面。
    这个时候，赵翠萍肯定是要气死了。
    但这跟林皎月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她现在只想热上一锅水，好好清洗清洗自己。
    她看见了烧火用的大锅，掀开锅盖，里面空空的，正好可以烧水用。
    她便抬起木桶，把里面的水全部倒了进去。
    屋子里正好堆着一筐子干燥的碎木枝。
    她拍拍手，把木枝填进灶膛里。
    然后，在锅台边上找到了火柴，呲拉一下点燃，先是活动着火柴让火苗燃旺一些，继而先点燃一些干树叶，再利用这些树叶把木枝也引燃。
    这样，灶膛里的火就烧起来了。
    黄色的火苗跳动，让林皎月觉得暖融融的。
    这时候，案板上传来铛的一声。
    是赵翠萍放下了菜刀，她冷冷道：“水烧开了，把红薯放进去熬粥！”
    听得这话，林皎月稍稍愣了一下。
    咦？
    赵翠萍这意思？
    是误以为她过来烧火是在帮忙做饭吗？
    她耸了耸肩膀，也随意的道：“我这水不是用来做饭的，是用来洗澡和洗头的。”
    “什么！”赵翠萍一听这话，是更生气了，转过身对着林皎月低吼：“林皎月，你在耍什么鬼东西
    我告诉你，你在外面那一通胡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一准是你姥姥教你的。哼，我还告诉你，我不吃这一套。
    你对付不了我！
    你既然回来了，你赶紧给我该干嘛干嘛，赶紧把饭做出来，一会晚了，你爸还要回来吃饭的。”
    林皎月往灶膛里添着柴火。
    望着跳动的火苗，她眼底浮现出一抹冷意。
    果然啊，赵翠萍刚刚那一番好听的话，全部都是讲给外人听的。
    这回来了，还是老样子。
    并且有可能变本加厉。
    但林皎月完全不做声，就好像完全没有把赵翠萍说的话听进耳朵里一样，就那么慢慢悠悠的，做着她自己的事情。
    看她不动，也不应声。
    赵翠萍叫了起来，“林皎月，我在跟你说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见？！”

 第8章 死老太太是你

    这时。
    林皎月才云淡风轻的回头看了赵翠萍一眼，“你说什么？”
    “我叫你赶紧做饭！”
    “为什么是我做饭？”林皎月问。
    “不是你做是谁做，不是一直都是你做的吗？你这干什么什么不行的材料，也就是在家做做饭了，搁在前几年啊，叫你挣个工分你也挣不来的。”
    赵翠萍依然没好气，不仅催她干活，还在话里话外的打压她。
    也怪不得，原身这些年活得十分自卑。
    “咦？”林皎月奇怪似的皱了皱眉头，“赵翠萍，你说，咱们家是不是除了我是人，你们都是鬼吗？”
    “你在说什么！”赵翠萍被她这话惊了一下，继而气得脸都红了。
    这个林皎月！
    她居然敢叫她的名字。
    还说他们是鬼。
    “你们是人吗？你们要是人的话，应该不至于连个红薯粥都熬不出来吧，还等着我来熬粥？”林皎月不咸不淡，说出了她后半句话。
    “你……”赵翠萍气结，“林皎月，你今天是抽风了是不是？真不知道你姥姥在背后教了你什么，敢在这跟我叫板了！”
    “我哪里有叫板，我不过实话实说啊。”林皎月掀开锅盖，看着里面的水已经很热了，她熄灭了灶膛里的火，然后转过身，歪着头看着赵翠萍，“这么些年来，家里的事情什么都是我做。难道你和你女儿都是残废吗？”
    “你瞎叫什么，秋静什么时候做过这些，这本来就应该你做！”
    “为什么应该我做？”
    “……你哪儿那么多为什么？”
    “你让我做，总得给我个理由吧。”林皎月叹了口气，一脚踩在了锅台边，双手叉起了腰，厉声道：“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什么理由，纯粹就是欺负我，让你和你女儿在这里享清福啊！
    我说，赵翠萍，你这么做，可实在有失公平啊！你做那么些亏心事，你对得起我死去的妈吗？你就不怕我妈不放过你，夜里也来找你吗？”
    记忆里。
    赵翠萍可是原身母亲李淑华的亲表妹。
    李淑华在生育二胎的时候难产而死。
    而临终之前，她就请求过赵翠萍照顾林皎月和新出生的孩子的。
    结果呢？
    赵翠萍满口答应，说得那是李淑华是热泪盈眶的离开。
    可后来。
    赵翠萍和那瘸腿丈夫离了婚，嫁进了林家，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表面是个好后妈，私下对林皎月颐气指使抢东西夺钱，还把林皎月才一岁的妹妹卖给了人家。
    赵翠萍，她真的应该心虚的。
    “你乱说什么。”林皎月一口一个赵翠萍的直呼其名，又对她好一番责骂，赵翠萍被林皎月气得脸更红了，她脖子上的青筋一跳一跳，吼了出来，“那个死老太太，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你今天怎么会变成这个鬼样子。”
    赵翠萍的话一出。
    林皎月的脸色徒然冷了下来。
    她猛然上前一步，昂着头站在了赵翠萍的面前，声音冷厉慑人：“赵翠萍，死老太太是你，是鬼样子的也是你！”

 第9章 好好现现眼

    林皎月继承的原身的身体。
    她非常清楚，赵翠萍说的老太太就是她的姥姥。
    在她的记忆里，她的姥姥是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偷偷攒鸡蛋，偷偷给她送来，还有一些散碎的零钱。
    原身对姥姥的感情是非常深厚的。
    否则也不会因为赵翠萍抢了她姥姥送的鸡蛋后，太过痛苦，就直接跑过投河自尽了。
    既然姥姥是这样一个好人。
    既然原身的感情和姥姥是这样的深厚。
    她是绝对不会允许赵翠萍骂她的姥姥一句的。
    “你，你敢骂我。”赵翠萍气得呼哧呼哧的，瞬间就昂起手来，“看我今天不撕烂你的嘴，叫你骂我！”
    “是我应该撕烂你的嘴吧，我凭什么骂我姥姥？”林皎月冷冷回怼了过去，“再说了，你不打算继续装好人了吗？不打算继续在村长和街坊面前卖惨了吗？
    “你……你……”赵翠萍几乎被林皎月气得说不上话来，她呼哧呼哧了好一会儿，左右一瞧，猛然捡起挑水的扁担，就朝着林皎月砸了过来，“我打死你！我打死你！你不知道你是谁了是不是！”
    眼见赵翠萍动了手。
    林皎月没有还手，而是迅速朝着院子外面跑了出去。
    赵翠萍正在气头上，想也没有想就朝着她追了出去。
    这会儿，林秋静和林大宝也被吓住了，跟在了赵翠萍的身后。
    而一出院子的大门。
    林皎月就放声大哭了起来，“哇，救命啊，救命啊，我妈要打死我啊，来人啊！”
    乡下的村子里本来街坊们就住得很近，基本上，房子挨着房子，小土道挨着小土道。
    这临近了天黑，本来就是庄户人家们扛着农具往回家赶的时候。
    这可好。
    大家伙正走在回家的路上。
    就看见林皎月放声大哭的从家里跑了出来。
    这还不算什么。
    紧接着，他们又看见了赵翠萍，跟疯了一样的举着个扁担在追。
    人们可都惊住了。
    纷纷放下农具跑了过去。
    把林皎月挡在他们身后，怒气冲冲指着赵翠萍。
    “大宝他妈！你这是干什么呢？你拿着个扁担，是要把小月子打死吗？！”
    赵翠萍被气得已经没了理智，“是她骂我死老太太，还骂我是鬼。”
    “是你先骂我姥姥的，你骂我姥姥，我还不能骂你了吗？”林皎月当时就回怼了过去，“你骂我姥姥，你还说要打死我。”
    天地良心。
    林皎月说的这些可都是实话。
    每一句都没有冤枉赵翠萍。
    而她之所以跑出来。
    也是让赵翠萍好好现现眼。
    在河边的时候，赵翠萍还能找理由狡辩。
    这回，人家都是亲眼看见的，她倒要看看赵翠萍还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还想接着欺负她，还骂她的姥姥。
    她绝对要她好看。
    不是要面子吗？
    不是装好后妈吗？
    看看，这下谁还会相信她的花言巧语。
    这些事，不管怎么说，林皎月都是最占理的。
    “我，我为什么骂你，还不是因为你不干活？！”
    “噢，就因为我不干活，你就要打死我了？那你女儿不干活，你不怎么不去打死她啊？”
    “我，我……”
    赵翠萍果然找不上理由。
    街坊们可看不下去了。
    七嘴八舌就批斗了起来。
    “国庆媳妇，你这回可真不地道啊，亏得我刚在河边还帮你说话哩。”
    “我们原先都不知道，你这么偏心自己的孩子呢？对人家的孩子上来就是扁担打啊？”
    “真是马蜂的尾巴，后妈的心啊。”

 第10章 完全不同了

    “不是，各位相亲们，你们别误会了我呀，我没想打孩子，实在是这个皎月，今天真的太过分了。”
    赵翠萍看阵势不对，赶紧解释了起来。
    “我看是你太过分了！”村里的老沈家的媳妇都不相信这话，“我们没看见小月子怎么样，我们可就看见你了，好家伙，这么大根扁担你就扛着来追，你这是要把她打死呀。”
    “没错，她就是说了要打死我。”林皎月在一旁搭腔。
    “大宝他妈，朕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是啊，你这样就不怕老天爷看着的哇。”
    “真的是她也很过分把我气到啊。”赵翠萍急得直跺脚，眼神一个一个的往林秋静和林大宝的身上递。
    林秋静忙道：“真的，是林皎月先骂人的。我今天不干活，也是因为我最近肚子疼不太舒服。”
    “是啊，林皎月是个大坏蛋。”林大宝在后面惦着脚，直愣愣的嚷嚷。
    听着他们姐弟这么说，林皎月都觉得好笑。
    真的会有人相信吗？
    果然，村里的人谁也不傻。
    完全都不信了。
    继续批斗着赵翠萍。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赵翠萍的一点点的，脸色就顶不住了。
    这村里一共一百来户呢。
    光北边这就有近五六十户。
    这样被人批斗着。
    她也四十来岁的人，脸上实在是挂不住了。
    干脆，她脸子一甩，眼睛一横，“我还就打了，打我自己家的孩子，我碍着谁了，你们不知道青红皂白，还还别多管闲事！”
    说完，她拎过扁担，“秋静，大宝，走，回家去！”
    这母子三人滴溜溜的回了家。
    可以说是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了。
    “真是，这个大宝媳妇，真让我另眼相看，想不到，是这么个人呢。”
    赵翠萍他们进了院了，周边的街坊们才慢慢住了嘴。
    她们的目光也陆陆续续落回林皎月的身上来。
    “小月子，你没事吧？你妈她没打到你吧。”沈家的媳妇拨拉过她的胳膊上上下下的打量着。
    “没有。”林皎月摇摇头，“婶子，我跑得快，她就没有打到我。”
    “知道跑就好，我给你说啊，姑娘家家的，也得学得会照看自己，知道不。”
    “我知道。”沈家婶子难得的好心人，林皎月也对她露出了感谢的笑容。
    “那小月子，你还回家不？要不去双双家住一晚去吧，都消消气再回去。”一旁还有人问。
    “双双啊，她最近应该走亲戚去了，没有在家。婶子，嫂子们，你们放心吧，我没事的，我这么大人了，我也想好了，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我了。
    再欺负我，大不了，我就去大队找村长去！”林皎月笑嘻嘻的说道，眼睛里有亮闪闪的光。
    “对，你有这个想法就好。”
    周围的人看着面前的林皎月。
    明明还是以前那个老样子，一身破布衣裳，长长的头发梳起来扎在后面，穿得平平无奇得甚至有些破旧。
    可今天不知道怎么的？
    一双大眼睛乌溜溜的有神，嘴角弯弯一笑，配上天生就随了亲妈的白皙皮肤，美得竟然让人移不开眼。
    用村子里的老话说，就就像是一朵花。
    以前看五官也是好看的。
    可眼神总是怯怯弱弱的无神，嘴角也耷拉着，简直是是一脸苦瓜相。
    今天，真是完全不同了。
    “怎么了？看我干嘛？”林皎月抹了抹自己的脸，被人这样看着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了，“对了，我从外面回来还没有洗脸，我先回家洗脸洗澡去。”
    “行，照看好自己哈。”
    “诶。”
    跟各位街坊挥挥手，林皎月快步走回了家里。
    接下来，她还有接下来的事情。

 第11章 银镯子还给我

    再一次回到家里的时候。
    是林秋静在收拾柴火，她气吼吼的样子，看见林皎月，眼神像是带了针一样的刺了过来。
    可能是迁怒吧？
    林皎月轻笑一下，才不管她怎么看她。
    她拿了家里的大铁盆和木桶。
    大盆放进她睡觉的屋里。
    用木桶把锅里还热着的水全部都拎了出来，倒进大盆里。
    最后，她关窗，插门。
    在自己的小屋里，踏踏实实的给自己洗了个热水澡。
    洗完了，换上干净的衣裳，再把脏水倒到远处去。
    这个时候，天色都已经有些擦黑了。
    正房里，点了煤油灯。
    一阵阵黄蒙蒙的光。
    林皎月踏进门槛。
    里面，赵翠萍林秋静和林大宝三个人，正坐在四方的老式桌子前吃饭，一人坐着一个长条的板凳。
    桌子上摆着的饭食更是简单。
    一锅红薯玉米粥、蒸玉米菜饼子，还有一小碟腌制的咸菜摆着，看上去冷冷清清。
    但林家本就不富裕，完全没有钱买菜买肉的，吃这个也属实正常。
    林皎月环视了一圈，在碗柜上，给自己拿了一套碗筷，到桌前给自己盛粥，顺便拿了个玉米饼子放在嘴里咬着。
    饭菜虽然一般，但这不吃饭她也不是个事啊。
    看见她这样自顾自的就吃上了。
    林秋静恨恨，“你还有脸吃饭呐？”
    “我为啥不吃？”林皎月白眼过去，“这玉米啊，我们家地里种的，菜啊，我们菜园子种的，锅啊，我们家的锅，呵，我怎么还不能吃了？”
    “这可是我做的！”
    “我做的时候，也没见你挨饿啊！”林皎月张口便是回怼，然后该吃吃该喝喝。
    赵翠萍看着她这副样子，那股子才压下去的恼火又上来了，她干脆碗筷一丢，自己去了自己睡觉的屋里了。
    赵翠萍不吃？
    林皎月笑了。
    爱吃不吃。
    反正她该吃吃。
    等她吃完了，碗筷一撂，就来到了赵翠萍的的屋子门口。
    这屋子可像样多了。
    挂着绣鸳鸯的绿门帘，门帘一掀，里面有火炕，有衣柜，有结婚用的大镜子，还有漂亮的暖壶和杯子等等日常用品。
    跟她那间灰扑扑的小屋，真是天壤之别。
    不过，罢了。
    林皎月也不留恋这里什么。
    她只是来要东西的。
    “我的银镯子还给我！”林皎月直接开口。
    赵翠萍在炕里面躺着，就像是没听见一样。
    林皎月自认自己的声音并不小，而且她也不相信，气得要死的赵翠萍能睡得着。
    于是她继续道：“赶紧拿来吧，说好还给我的，对不对？别等着我大晚上的还去惊动村长过来跟我一起要！”
    这里可是八十年代的山村子。
    虽然改革开放了，但是这里还是十分落后的。
    像是赵翠萍这个年纪的人，一定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会在这个村里过下去。
    刚刚被街坊们一顿数落，就已经够她受得了。
    她才不敢去招惹村长。
    她气恼的一骨碌爬了起来，气得一口老牙咬紧，“你还真要？！”
    “我还假要啊？”林皎月道：“那是我亲妈带过来的，是我姥姥的妈妈传下来的，我亲妈早就说过，这个银镯子会还给我，赶紧着，拿出来吧。”
    “你……”
    “你要是不拿，我绝对会闹到村长那里去！
    你要再不拿，我可还有别的办法对付你！”

 第12章 林国庆

    从前赵翠萍要是听得这话，她准以为自己听到了个笑话。
    可现在，她不敢这么想了。
    林皎月这一天的操作下来，跟以前那是判若两人啊。
    本来，她还觉得是潘家庄的老太太教了她什么，可再怎么教，也不至于整个人连性子都彻底变了吧？
    她也后知后觉的明白，刚刚在外面那一闹，是林皎月故意给她难堪的。
    她现在丝毫不怀疑，她要是不给林皎月那个银镯子，林皎月就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
    不管怎么回事。
    今天的林皎月性子是真的够厉害。
    赵翠萍的眼珠子骨碌骨碌转。
    那个银镯子，可是林家最值钱的东西了。
    十年前嫁进门后，她用了好一番力气才从林皎月那里要过去的。
    现在，让她还回去，她还真是一百个不乐意呢。
    可林皎月已经要到了跟前来。
    她……
    林皎月站在门口，笑眯眯望着赵翠萍，“刚刚在河边，你可是当着村长，当着好多人，答应我把银镯子还回来的。怎么着？这要失言是吗？”
    “我，我……”赵翠萍结巴了结巴。
    这会儿，外面突然响起了林秋静的声音，“妈，那个银镯子，在你手里呢吗？我怎么记的，是在我爸的手里呢。”
    这林秋静一搭话，赵翠萍反应了过来，立马对林皎月道：“对，对，这东西在你爸手里呢。你要是想要呢，还得等等，等你爸回来你再要。”
    提起林国庆。
    赵翠萍也瞬间多了几分底气。
    林皎月见状，余光微微扫了身后的林秋静一下。
    林秋静果然是奸猾的料子，跟那个赌博成瘾的亲爹是一模一样的。
    嗯，她们也的确有底气的起来。
    虽说赵翠萍的模样不算太好看的，但是赵翠萍嫁进林家之后，又跟林国庆生了一个林大宝。
    林国庆这个人，赚钱的本事没什么，但是十分的重男轻女，又十分十分的看重林大宝这个老来子。
    因此啊，赵翠萍因为这林大宝的到来，可算是在林家站得稳稳的，又因为确实有那么一把手段。
    所以，这些年，林国庆对她是言听计从。
    即使林皎月这个长女被人欺负的不像样，他也就跟完全就没有看见一样。
    甚至的时候，还要帮腔的骂她几句。
    很好。
    她们要等林国庆回来。
    那就等咯。
    林皎月不言语了，放下门帘，重新坐回了饭桌旁的长凳上，静静的等待着。
    林秋静见状，似乎以为她是怕了，跟赵翠萍一对视，露出一抹得意的神情。
    林皎月坐在凳子上等着，估摸着，也就等了那么二三十分钟的时间。
    隔壁家的狗突然汪汪叫了起来。
    “啊爸爸回来了！”林大宝第一个跳了起来，“妈，姐，我爸回来了，隔壁刘二爷都回来了，我爸肯定也回来了！”
    林大宝的话音落下，果然，门外就传来了推门的声音。
    接着，就看见一个胡子拉碴瘦不拉几全脸黑黝黝的男人进了屋里。
    这就是林国庆了。
    他一回来，林秋静和林大宝立刻围了过去。

 第13章 爸，打她

    “爸，爸，带好吃的回来了吗？我想吃糖，我想吃糖啊！”林大宝又蹦又跳，往林国庆的身上窜。
    林国庆本来累得脸色很难看了，但是看见了林大宝，立刻变得笑逐颜开，“嘿嘿，好儿子，又想吃糖啊。”
    “吃糖，吃糖！”
    “来，看看，这是什么？”林国庆从裤兜里一掏，一包草纸抱着的东西就被林大宝给抢了去了。
    林大宝兴奋的三下五下就拆开了，然后兴奋的叫起来，“是冰糖，是冰糖啊！”
    “嗯，别一下都吃了，对牙不好。”林国庆抚摸抚摸林大宝的头发。
    这时候，林秋静端过来一盆水，“来，爸，你终于回来了，你赶紧洗洗手洗洗脸，锅里还给你留了饭呢，今天是我给爸做的。”
    林秋静过去就是一通献殷勤。
    跟林皎月的记忆里一模一样。
    不管林秋静干活还是没干活，功劳都会揽到她的身上去，然而平日里，基本上都是林皎月在做的。
    反倒是哪天要是出了差错，林秋静一准一股脑把责任都推给林皎月。
    林皎月曾经也辩驳过。
    可抗不过赵翠萍完全向着自己的女儿。
    这个林国庆也就信以为真，从来都没有问过自己亲生的女儿过得怎么样，反倒眼里根本就没有她这个人一样。
    林皎月就坐在凳子上，看着他们这副父慈女孝的模样，静静的不说话。
    反正，一会儿赵翠萍按捺不住了，自然会跳出来的。
    果然，这边林国庆洗了脸，在凳子上一坐。
    赵翠萍也出来了，她一边给林国庆端上红薯粥，一边抹着眼泪，“当家的，你这今天不在家啊，是要把我难受死了哇。”
    “你怎么了？”林国庆看她一眼。
    “还不是你的好闺女皎月吗？她今天跑到河边上，寻死觅活去了，还说什么我对她不好种种种种，引得这大半个村子的人在看啊，咱们家的脸是被她丢光了！”
    赵翠萍的眼睛扫过林皎月，眼底里怨气深重。
    “这是真的？”林国庆也下意识的看向了林皎月。
    林皎月点点头，“差不多吧，我只是去河边，揭穿了一下我这个后妈的真面目而已。对吧？我说的那些话，没有一句假话。”
    “可你有什么事情，不能在家里说吗？”赵翠萍道：“你这样一闹，我看是完了，你爸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丢脸的是你吧？”林皎月抱着胳膊坐在凳子上冷哼，“你打我，骂我，抢我姥姥的东西，抢我亲妈的东西，这些丢人的事情做出来的人不是你么。”
    “你！”赵翠萍抓起林国庆的衣服，“你看见没有，你这个死丫头，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你都知道的，我做的那些事情全部都是为了家里。”
    林国庆这一下也恼了，“林皎月，你到底干了什么。”
    “她可不止呢。”林秋静搭腔，“她还逼着我妈给她银镯子呢。”
    “没错，她逼着我给她，说我不给她，她就去林虎家闹。”赵翠萍咬着牙，站在林国庆的身后。
    “砰！”
    林国庆一拍桌子，“林皎月，你今天是疯了是不是！这是你妈！”
    “我看疯了的是你，我妈早十年前不就难产死了？现在这个啊，这是马蜂的尾巴！”
    “当家的。”赵翠萍紧咬了牙，撺掇起来，“你看看她，她真是皮痒了，我看你，得好好教训她一番才是。”
    “对！爸，打她！”林大宝捡起角落里的扫地笤帚就给林国庆递了过来。

 第14章 歪门邪道

    林国庆一回来，赵翠萍立刻有了底气，不仅如此，连林秋静和林大宝都站到了一起。
    四对一。
    很好。
    怪不得，原身就算抗争也完全没用。
    因为普普通通一个性子本就软弱温善的姑娘怎么对抗的了这四个人呢。
    林秋静嘴角微笑，双臂抱在一起，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林国庆接过了林大宝手里的笤帚，“皎月，我给你一次机会，赶紧给你妈道歉。”
    “我道歉，可以啊。”林皎月扬眉，“但我有一个前提条件，就是，赵翠萍必须先给我姥姥和死去的亲妈道歉！”
    “我凭什么给她们道歉？她们跟我有一分钱的关系！”
    “我那我凭什么给你道歉，我跟你有一毛钱的关系，你是生过我？养过我？还是对我好过？”
    “你……”赵翠萍第n次被怼，她怼不回去，便主意打在林国庆的身上，“当家的！”
    林国庆脸色阴沉了下来，他点点头，“看来，我的确是得好好教训教训你了，叫你不懂事！”
    说着，林国庆站起来操起笤帚就朝着林皎月的身上打来。
    林皎月只轻哼一声，她利落的起身一退，就躲过了林国庆这一笤帚，反而反手抓住了林国庆的胳膊，把那把笤帚一把抢到了自己的手里。
    然后朝着外面一丢。
    那笤帚在林国庆的头顶上方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哐当一下，就砸到了屋子外面去了。
    林国庆一愣，他哪里想过林皎月有这样的本事。
    她竟然从他手里抢过了笤帚，并且一点也不把他放在眼里似的，那笤帚就直接被林皎月给扔了。
    “你！”
    林国庆气恼，面子上唰的就过不去了，“你个不孝女，你想干什么？你还想打你亲爹是不是？”
    “我当然不想打我亲爹，但是我这个亲爹虽然要不明事理，听人挑拨，对我非打即骂，那我肯定也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别说，我爹一个人打我。
    就是你们一起打我，我也不在怕的！”
    “你，混蛋！”
    “那没办法，谁叫你身边的人混蛋呢，所以我只能比她更混蛋了！”
    “你……你……”林国庆气得呼吸都粗重了起来，“林皎月，你给我滚蛋！你不是我闺女，你给我滚！”
    “好啊，滚就滚，我求之不得，就是你今天不让我滚，我也不打算在这个狗地方多待，我今天回来，就是来要回我娘和我姥姥给我的东西的。东西我拿了之后，我可立刻就滚！
    保证，只往外滚，不往回滚！”
    “什么银镯子，那才不是你的银镯子。”赵翠萍态度冷硬，直接改了口：“那银镯子本来就是我的！”
    “赵翠萍，你这是要耍不要脸啊。”林皎月叉起腰来，“你别忘了，你白天在河边怎么说的？村长可都听得一清二楚的！你今天要是不给我，我就找村长去！
    找村长要是没用，我就去公社！
    我要揭发你你，我要状告你！
    我要让周围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知道你赵翠萍是什么样的人！”
    说到这，林皎月又笑了笑，“对了，我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从今往后，你赵翠萍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我手里写着个牌子举着，牌子上啊，我就写，恶毒后母，欠债不还。”
    说罢，林皎月也停了声音。
    对他们一点时间，来掂量掂量怎么办。
    这人啊，对付讲理的人，就得用讲理的办法。
    对付不讲理的人，那歪门邪道她也照样一大堆法子！

 第15章 离开

    林皎月做人的准则。
    那就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惹毛了我，我完全有可能扒了你的皮让你好看！
    林国庆这一家子，对她就是太过分了。
    十年如一日的剥削和欺负，累压到原身活不下去。
    所以，她对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再半点客气。
    她林皎月的性子也本就如此。
    屋子里的气氛沉默了那么几分钟。
    林国庆看着林皎月的眼神也一点点变了。
    他们没有在她身上看到任何一点点怕的神情，反而神态自若，好像她现在面对的真的是她完全不怕的事情。
    而林国庆本来不是真有本事的人，表面上狐假虎威，内在其实怂得很，光听见林皎月这么一说，顿时也就威吓不起来了。
    至于赵翠萍么。
    这一整天过去了。
    她也完全相信今天的林皎月完全是说得出做得到的。
    要是林皎月真的那么做了，到时候丢人可不止在林家铺丢人了，估计得丢人到整个乡里，到公社去！
    “想好了吗？”林皎月有点不耐烦了，“要是想好了，赶紧把我妈的银镯子拿出来，顺便，把属于我妈其他东西也一并给我。”
    林国庆粗重的呼吸着，眉头皱的一片褶子，“小月子，我是你爸，你这样胡闹可不对啊。”
    “我说，你们能不能别那么多废话。”林皎月跟他们掰扯的时间也够多了，“就说给我还是不给我吧。”
    “我……我要就是不给呢？”赵翠萍那架势，似乎还想豪横豪横。
    林皎月笑了。
    这赵翠萍还在壮胆儿呢。
    她男人可都不敢怎么样她！
    林皎月这辛苦了一天，身子骨也不算太好，她着实是累了。
    看来，能动手的时候，真的没有必要吵吵。
    她的目光转过整个屋子。
    突然的，她朝着案板走过去，一把抄起了案板上的菜刀。
    哐！
    手起手落，菜刀猛地砍进了案板里，“你们还不明白是吗？我根本就不想跟你们一起过了，我今天，就是要把我的东西带走，跟你们一刀两断！
    还要继续浪费时间！
    我这菜刀可不一定往什么地方砍了！”
    话音落下，她又抄起菜刀来，在赵翠萍面前的那么一挥。
    赵翠萍立刻吓得一缩脖子。
    “拿出来！快点！”
    “我，我拿，我拿……”
    赵翠萍这下终于是被吓住了。
    她转身进了屋子，没有几秒钟，那银镯子就拿了出来，丢在了林皎月的面前。
    林皎月拿起这个镯子，里里外外看了看，嗯，很老式的镯子，看起来年头也不少了。
    是她亲妈的。
    她收进了口袋里，菜刀也丢回了案板上，“行，给了就得了。”
    “那，那林皎月……”林秋静叫着她。
    “你有什么事儿？”
    “你刚刚，说的话，算话？”
    “噢。”林皎月弯一弯唇角，她知道林秋静问的是什么，“今天天太晚了，我就勉强在这歇一下，明儿天一亮，我立马走人。”
    说罢，她抬步迈出了门槛。
    回去了自己的小屋，本来想再收拾收拾什么，可看来看去，就什么能要的都没有。
    既然如此，也就作罢了。
    应该是她这一通恐吓，给林家人吓得不轻。
    这一个晚上，都安安静静的。
    反正林皎月的目的已经达到，揭穿了赵翠萍，也拿到了妈妈的银镯子。
    她安心下来好好睡了一觉。
    第二天早上，公鸡一打鸣，她就从床上起了来，洗洗脸，头发随意扎成两个麻花辫，穿得利利落落的出了林家的门。

 第16章 姥姥一家

    此时，正值初秋。
    天已经开始变短。
    所以，这时候天还没有大亮，只是灰突突的一片。
    村子里，安安静静，一点灯光都没有，就像是整个村子都睡着了一样。
    林皎月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一边看着青砖青瓦的古朴乡村环境，一边也回忆起自己穿越前的遭遇。
    无父无母，孤儿一个。
    本来找了个男朋友结婚吧，结果男朋友爸妈还因为她出身不好看不上她。
    父母看不上，那男朋友也提了分手。
    分手后，林皎月买了一瓶红酒，她在家喝啊喝。
    再醒来，竟然就发现自己在河边了，然后，这个原身的记忆像是潮水一样的涌进了她的脑袋。
    她还是她。
    她已经不再是她。
    林皎月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接受了这个事实。
    原身么，十年前亲妈难产去世后，过得一直十分艰难。
    后妈进门，精于算计，对她当人面一套，背地里又一套，私下里非打即骂，光林皎月昨天洗澡的时候，就在身上发现了不少伤疤。
    继姐呢奸懒馋滑，什么都不做，对她尽是欺负。
    亲爹她这也看见了，完全跟了后妈一条心。
    说起来，这原身的遭遇还真有点可悲的意味。
    不过，林皎月可不是原身。
    她是一只刺猬，她善于保护自己，积极向上，又乐观豁达。
    无论她在哪儿，她都要凭借自己的本事过自己想过的那种日子。
    嗯。
    不过，在此之前。
    林皎月还是得先找个落脚点才是正道理。
    不然，岂不是要风餐露宿了？
    记忆里。
    对她最好的人就是她的亲姥姥。
    所以，她现在决定一路走回姥姥家去。
    姥姥家在小河东屯，也是紧挨着林家铺村口这条河的一个村子，两个村子间隔着那么十来里路，只要顺着河提走，就能直接走到那小河东屯的村口。
    小河东屯的村口，有一棵标志性的百年大柳树，树干粗重一个人根本抱不过来。风一吹，还有柳树枝条就在风里摇摇摆摆。
    林皎月走了大约摸一个半小时的时间，也就到了小和东屯。
    看见村口的大柳树，她的心里感到一丝丝亲切。
    记忆里，林皎月小时候妈妈带她来回娘家，就是每一次都会经过这棵大柳树的。
    她露出了笑容，往村子里走了进去。
    林皎月的老爷姓卫，叫卫江河。
    卫家有一女两儿，一女便是林皎月已经去世的妈妈叫卫舒华，两子就是林皎月的大舅和小舅，一个叫卫建设，一个叫卫光辉。
    如今，两个舅舅都已经结婚了，都有了自己的儿女。
    两家的院子是紧挨着的，因为卫建设家的院子大，所以，老人一直都是跟着卫建设家一块住着。
    林皎月停下来的，就是卫建设家的大门口。
    同样是青砖青瓦的乡下院，门口收拾得很立整。
    两扇刷了红漆的木头大门，大门口立着一个磨面粉的大磨盘，还有一个压粮食的大石碾子。
    只是门还没有开，是关着的。
    林皎月走上前去，敲起了门。
    叩叩叩！

 第17章 留下（1）

    敲门声响了几声，里面就传来了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是谁呀？”
    这个声音，林皎月听着有些耳熟。
    记忆里，大舅舅卫建设有两个女儿，小女儿大约是七八岁的年纪，这么一听稚嫩的声音，想来，就是表妹卫小幸了。
    她便清了清嗓子对里面道：“是我，我是皎月。”
    里面一个小人影来到了门前，她一把拉开大门，清秀的小脸有些惊讶的望着林皎月，“表姐！”
    “诶！”林皎月大声答应了一声，笑了笑，“小幸，我姥姥在家呢吗？”
    “在呢。”
    卫小幸愣了愣神，好几秒，才想起来朝着里面喊道：“爸，妈，奶奶，我表姐来了！”
    “你表姐？”
    里面，很快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
    接着，林皎月就看见了一个穿着围裙和灰扑扑老式马甲的老奶奶走了出来。
    “姥姥。”
    “皎月！”
    卫家老太太一看见林皎月，也是一脸惊讶，“你咋的，到了家里来了？你没有什么事吧你？”
    “我，我可以进去说吗？”林皎月一句半句是说不清楚了。
    “来，来，快进来。”老太太把围裙解了一丢，抓起林皎月的手进了屋里去。
    这时候，卫建设和他老婆王秀桂也跟着进去了。
    看见他们，林皎月也客客气气打了招呼。
    “到底怎么的了？”卫家老太太很是着急的模样，“皎月，你快说啊。”
    林皎月想了想，就把前头和昨天发生的事情给她姥姥全部说了一遍，当然，她不能说她是穿越来的。
    “就是这样了，我也算突然想明白了，在那个地方，我也待不下去了，干脆闹开了，就出了来。”
    听完林皎月的话。
    卫家老太太倒是松了口气，“还好，你这回倒是没有吃亏。我说呢，你以前一年半载的都不敢过来，就怕那个赵翠萍找你麻烦，今天竟然突然说来就来了。”
    “是啊，以前不敢，太害怕了。现在，我也想明白了，害怕有什么用，人善被人欺嘛。”林皎月道。
    “这话说得是啊。”卫建设坐在一旁也是叹气，“你以前这个性子，就是太软弱了些，不然，也不会被你那个后妈蹬鼻子上脸。”
    “所以，我这一回也没有跟她客气。”
    “做得对啊，你早这么厉害些，就不会被人欺负那么久。”卫家老太太也是很是赞同林皎月现在的做法。
    卫家老太太看着她，是端详了又端详，“诶，皎月，我今天看见你，我看你精气神都比从前好了，人也看着更好看了。”
    “是么，可能我从前就是太压抑了。”
    “对，你从前就是憋着，我就怕你会憋出什么毛病来呢。”卫家老太太看着林皎月，突然又道：“对啦，你这大早清起来，就过来了？”
    “嗯。”
    “没有吃饭？”
    林皎月如实的摇摇头。
    而且一走走了十里地，也确实还挺累的。
    “唉，傻孩子，怎么也得吃点东西再走啊。”
    “哪儿有吃的？”林皎月耸耸肩膀，“那鸡蛋都给赵翠萍送人了。”

 第18章 留下（2）

    “这个女人啊，真是……早些年，看不出是个这么个人来。”卫家老太太也很无奈，又看向了她大儿媳妇，“珍珍妈啊，你看看咱们家还有什么吃的，给皎月弄一点来。”
    “诶，好，我这就去。”王秀桂乐呵了乐呵，搓着手就出了门去。
    不一会儿，王秀桂回来了，手上端着一盘玉米饼子和一小碟咸菜丝。
    “呵呵，来，皎月，你看，你来得忒不是时候，这不早不午的，家里也没有什么吃的，就是早上贴的饼子，还有点咸菜丝，你先凑合凑合。咱们中午，我再想想吃些什么。”
    林皎月把这些接在手里。
    卫家老太太的眼神微微变了变，“珍珍妈啊，不是我说，咱们家没有点像样的菜了吗？那咸菜缸里，我不是还腌了咸鸭蛋了？”
    “这个……”王秀桂脸上露出一点难色来，“妈，那咸鸭蛋不是才盐几天么，我怕它不咸，而且煮鸭蛋也要时间的哇。
    要不，我中午煮上两个。”
    “姥姥，没关系的，我不挑食，吃这个就行。”林皎月知晓王秀桂这个人，虽然不坏，是个知书达理的媳妇，但是人家也有人家的想法。
    这个年代，吃喝本来都少。
    谁愿意给别人家的孩子，不给自己的儿女呢？
    而且，从前的林皎月实在是有点扶不上墙的意思。
    爷难怪，人家心里会有一些想法。
    “那皎月，你先吃着，我出去收拾收拾院子，也串串门子去。”王秀桂乐了乐，拉了卫建设一把，两个人又相继出了门去。
    他们走了。
    林皎月嚼起玉米饼子。
    虽说这不是什么好饭食，但好歹能吃饱，她也不挑。
    看着她，卫家老太太也在感叹，“唉，你舅妈这个人呢，老实说，大多数时候还挺好的，这日子吧，有点紧巴。”
    “我明白的，姥姥，你们对我已经挺好的了。”
    “你懂事就好，姥姥啊，再去给你弄点别的吃的。你呢，既然跟你后妈他们闹翻了，我看，你就先在咱们家里这住下。”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想，短暂的住一段。”
    “对，你且先垫补垫补着，我去做晌午饭去。”
    卫家老太太出了门去，在院子里收拾着柴火。
    林皎月嚼着一块玉米饼子，站在窗前，打量着外面。
    外面，空荡荡的大院，除了养的鸡鸭外，就是老太太一个人在干活了。
    刚刚还在大舅一家三口，不知道这个时候去了哪里。
    林皎月暗暗的想来。
    这在人家卫家的日子，恐怕也不会有那么简单吧？
    到底这些年来，姥姥对她东也接济，西也接济，多多少少，还是会引起舅舅们和舅妈们的不满的。
    她来到这，虽然只是临时落脚的，但也不能给老人家添麻烦啊。
    她很快把玉米饼子塞进嘴里，喝了两口水，就走了出来。
    “姥姥，你干什么活儿呢？我来帮你一块干吧。”她笑吟吟的，也帮着卫家老太太捡起了柴火，然后一块抱到了灶膛前。
    她掀起锅盖来，用水瓢舀了清水就开始刷锅。
    卫家老太太在菜园子里挖了两块土豆，拿到压水机下洗着。
    她一边洗，一边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林皎月。
    这丫头，怎么看，怎么都跟从前不一样了呢。
    隐隐约约间，还从她身上看到了去世了的女儿的影子。

 第19章 做饭

    从前，女儿在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笑容甜甜的，干活又勤快，可是个人见人夸的人儿。
    只是，没有想到，难产早逝的事情就那么不幸的发生在她的身上。
    皎月小时候，也是个伶俐漂亮的丫头，可是后来和她那后妈相处久了，吃得苦多了，人也就变了，眼神木了，做事情也开始笨手笨脚。
    这让她真的有点恨铁不成钢。
    但到底是唯一的外孙女，她又心疼的不行。
    只好偷偷攒些鸡蛋，攒两块钱，偷偷给她送去。
    今天，看到她的变化，卫家老太太心里感觉到了一丝丝欢喜。
    这个丫头，也许是突然长大了吧？
    洗干净土豆，卫家老太太忙着进了西屋里。
    这时候，林皎月已经把这个普普通通的小厨房收拾的十分干净利索。
    锅子锅台全都干干净净。
    碗筷之类的也全部整整齐齐放在柜子上。
    虽然还是旧旧的，但还是十分整洁。
    “呵呵，皎月。”老太太笑逐颜开，“你这回可能干了呀。”
    “是嘛。”林皎月道：“我应该长大了吧，所以有些事情想通了，也就想改变改变自己。”
    “对，咱们得越来越好。不管经历过多少坏事，人啊，得往好的地方奔。”老太太说到这，似乎又感觉自己说多了，“来，皎月，你帮我烧火，我这就炒土豆了。
    一会儿，再做一锅大米粥，行吧？”
    “行，挺好的。”
    林皎月用火柴点着了柴火。
    老老太太拿出菜刀，利落的把土豆切成片。
    “锅热了。”林皎月提醒着。
    “好嘞。”老太太打开橱柜，从里面拉出一碗猪油来。
    用铲子稍微铲一点猪油，放进锅里。
    猪油遇热，发出呲呲呲的声音，混着一阵猪油香弥散在了屋里。
    油再热，葱姜蒜下锅翻炒。
    一秒，就是无限的香味。
    最后，土豆下锅，放上酱油醋和盐，再倒上一勺水，老太太迅速的翻炒起来。
    不出两分钟。
    一份简简单单的家常土豆片就出锅了。
    林皎月也十分有眼力见的熄灭了火，刷了锅，倒了半木桶的水进去。
    接着，接过老太太用米缸里舀出的米，挑出米里的小石头，洗米过水后丢进锅里。
    最后，坐回在木头凳子上，借着灶膛里的火星继续点火烧柴。
    这一系列步骤，做得干脆利爽，又一丁点水渍灰渍都没有弄到身上。
    卫家老太太是看在眼里，喜在心上。
    不过二十分钟，锅开了又开。
    米粥也就熬好了。
    这时候，外面一阵躁动的声音传了进来。
    “奶奶，奶奶！”
    “妈！”
    卫家老太太一听这声音，就知道了，她对林皎月道：“瞅瞅，你小舅家那一帮也来了，一准是到这吃饭。”
    闻言，林皎月站了起来，出了小厨房的门往外一张望。
    果然是卫光辉一家五口到了。
    卫光辉是卫江河两口子最小的儿子，结婚最晚，如今是已经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姑娘，小的姑娘才一两岁的样子，被小舅妈陈友兰抱在怀里。
    两个大些的，一人操着一根棍子，打打闹闹就往里面来了。
    看见他们，林皎月也客气的唤道：“小舅，小舅妈。”
    “诶，皎月啊。”他们答应着，来到了林皎月的面前。

 第20章 容不下

    陈友兰把怀里的孩子放到了卫家老太太的怀里，对着林皎月就是上上下下一番打量。
    双眼看着她额头上的伤就是深深一叹气，“唉，那个赵翠萍也太过分了些，平日里打打闹闹也就算了，竟然这用棍子砸在你的头上，可没事吧？当时，晕不晕？”
    “当时啊，我都不太记得了。”林皎月淡然一笑。
    “那莫不是给你打晕了吧？”
    “呃……有这个可能吧。”
    “真是，简直就是个毒妇啊！”陈友兰把林皎月拉到自己面前，抱了又抱，“没事没事，咱们到了这了，你是你妈的娘家，我们啊，是不会不管你的。”
    “谢谢小舅妈。”
    “我回来了。”外面，又传进来了王秀桂的声音。
    林皎月放眼看去，只见是王秀桂一家也回来了。
    王秀桂用大海碗托着两块豆腐，“妈啊，当然我村东头换豆腐去了，我想着，回来给皎月吃。”
    “呵呵，行，你拔两颗葱，撒个盐巴，拌一拌，我这做了土豆片，马上就能吃饭了。”
    “好嘞，我这就去。”
    “来来来，皎月，咱们里面坐。”
    陈友兰则挽起林皎月的胳膊，坐到了屋里头去。
    屋里摆了老式的大方桌子，长条木板凳，一边说着话，众人一边围着桌子坐了下来，大舅妈王秀桂也把晌午饭端了上来。
    一小簸箕的玉米饼子，一大盆子的米汤，加上土豆片一小盆，和凉拌豆腐一小盆。
    一边吃，这王秀桂和陈友兰拉着林皎月跟着问东问西。
    林皎月都一五一十的回答着。
    只是，林皎月对她们有了一丝丝莫名的感觉。
    她们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似的。
    果不其然。
    等饭吃得差不多了。
    陈友兰的话锋一转，“皎月啊，你这个后妈啊，她的确是太过分了，做事情太不地道了。不过，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林家的人，你跟的跟他们断了关系就不至于了吧。”
    林皎月皱眉。
    “是啊，林国庆到底是你爸爸，你这么闹，传出去也不好听。”王秀桂道。
    “你们这说什么呢？”卫老太太听着，脸上露出了不悦的神情。
    “妈，我看啊，皎月呢，就在咱们家住上两天，等过两天，那林国庆气也消了，咱们把皎月送回去罢。”陈友兰对卫老太太说道。
    “回去？我不想回去。”林皎月直言，“我闹翻的时候，就没有打算跟他们和好，出来的时候就没有打算回头。”
    “可是皎月，你这样跑这里来，也不是个事啊。”王秀桂道。
    陈友兰也说：“就是说呢，反正，你也19了，明年你就能结婚了，等婚一结，你后妈也管不了你了，你就解脱了，你就回去再忍一忍。”
    听着她们两个人的话，林皎月心里明白了。
    王秀桂和陈友兰虽然表面欢迎她，但是并不是真的容得下她。
    卫老太太听到这里，吧嗒一声，筷子摔在了桌上，，“老大媳妇，老二媳妇，你们俩这是什么意思？！”
    “妈！”王秀桂站了起来，“我们也是为了皎月好啊，皎月要结婚的，没个娘家她不是事啊。”
    “怎么就没有娘家了？咱们老卫家就是她的娘家，不行么？”
    “妈，呵呵，你这话说的。”陈友兰讪讪的乐了乐，“你说，皎月这孩子，虽然模样好看，但是她是干什么什么不行，又这么大一个人了。
    咱们家要是养她十天半个月的，咱们当然行。但是你说，要是一年半载的，咱们也受不了啊。”

 第21章 林皎月的想法

    “再者的说了，妈，明年皎月嫁人，那是要拿嫁妆的，这份嫁妆自然是要林家来处了，这皎月在咱们这，难道咱们出那份嫁妆嘛？倒不是别的，那样的话，岂不是便宜了林国庆了？”
    陈友兰说完，再看过林皎月，“皎月啊，你可别误会，你还小，不明白，我们这么打算，都是为了你好。”
    “对，我们也是为了你在打算。”王秀桂附和。
    也许吧。
    她们也有为她打算的成分。
    但是她们更多的还是害怕她留下来而拖累他们。
    “你们打算个什么打算，我看你们根本就是为了自己打算呢！皎月这些年吃了多少苦，你们看在眼里的，她是你们亲妹妹生的啊！”卫老太太是恼了，直接站起来坐在了一旁去。
    “妈，你先别生气啊。”看见老太太如此，卫光辉立刻过去安抚起来，“我们这不是商量呢么？也没有说一定怎么样？”
    “呵呵，商量什么商量？”陈友兰暗暗剜了卫光辉一眼，“咱们刚刚在外面不是已经商量好了吗！”
    陈友兰这么一说。
    卫光辉的头也低了下去。
    看得出来，这个家里，说话最有底气的就是这个小舅妈了。
    其实，也难怪，毕竟陈友兰如今儿女双全，自然是说了算的。
    “你们商量的时候可跟我这个老太婆说了？怎么回事？我老了，你们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吗？”
    “妈，我们要不把你放在眼里，我们根本就不会过来说了这么多了。”陈友兰的态度也强硬起来。
    “可我说要留下皎月，就是要留下，你要还是把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这件事就听了我的！”
    “可留下她有什么用？今年这收成本来就不好，你说，再养着皎月，咱们可怎么受得了。”
    “那你想怎样？”
    “自然是过两天送回去了，到时候，叫着大哥和光辉一块去，也好好说道说道赵翠萍这女人，让她收敛收敛，我看，差不多也就得了。”
    “从前是没有说过吗？可那个女人哪一次不是当面一套背地里又一套的，送她回去，岂不是把她推回火坑里。”
    “妈！”
    眼看她们就要吵了起来。
    卫建设站了起来，“妈，光辉媳妇，你们先别吵，要不得，咱们等晚上，我爸回来再说。”
    “等老爷子回来，我也是这个意思！”陈友兰不肯退让，眼神又别过了王秀桂，“大嫂，你说呢。”
    “我看，光辉媳妇说的有些道理。”
    眼看着双方争执着，谁也不肯退让。
    林皎月也站了起来，“好了，姥姥，舅妈，你们不用因为我而争吵，关于我接下来的事情，我也有我自己的想法。”
    “你想怎样？”卫老太太看着她，“你又能怎样？你要听姥姥的话，你就给姥姥安心住下来。”
    “姥姥，你先听我说完。”林皎月平静的道；“其实我刚刚来的时候，就要跟你们说清楚的，只是，一直还没有我说话的机会。”
    “你想说什么？”王秀桂问。

 第22章 林皎月的想法（2）

    “是这样的，其实，我来到小河东村，也没有打算在这里长期住下去。我跟我爸闹翻了，我只是想在这里临时落落脚而已。我也已经长大了，已经成年了，我就准备出去找些活做了。”
    林皎月的话音落下，一屋子的人都朝着她看了过来。
    他们神色各异，但共同的，都有些不信的样子。
    “咳……”王秀桂咳嗽了一声，先道：“皎月，你说，你要出去找活做？”
    “是啊，舅妈。”林皎月点头。
    “可是你能做什么呢？我记得，你后妈说过的，前几年，叫你赚工分你连工分都赚不来。我跟你说，你上外头给人干活去，人家的要求不比从前赚工分要求低的。”
    “是啊，你行么？”陈友兰瞧着林皎月，也是怀疑，“你的胆子那么小，跟人正常说句话，你都不敢。”
    林皎月觉得好笑，“不就是做做活么？我有手有脚，耳聪目明，人也不傻，难道连个活都做不来的。”
    “那从前……”
    林皎月回忆了回忆，“噢，从前啊，那是因为林秋静给我从中作梗来着。
    那时候，有个村里的婶子，说要给我介绍对象，好像说，条件还挺好的，我那时候在生产队里干活，那个人家家里就去看我啊，结果，林秋静给我使坏，害我翻了车，还摔了个大跟头。
    所以，这才传出来我连挣工分都不会挣的传闻。
    事实上，我怎么会推个车都会推翻的？”
    林皎月这么条理清晰的一说。
    卫家的人点点头。
    “也是哈。”卫建设道。
    “呵，大舅，我听说，现在很多年轻人都出去找活干赚钱的了。”林皎月并不打算接着刚才的话茬让卫家继续吵吵，而是顺势问起了这赚钱的活计。
    “是啊，跟你一般大的，出去了不少。”
    “嗯，我听说，有去书厂里订书的，也有去那个做地毯的人家砍地毯的。”
    “可不，你你表姐我们小珍，就是在乡里那个砍地毯的人家，给人家砍地毯呢。”卫建设人还是厚道些，跟林皎月实实在在的说了起来，“这个砍地毯呢，说明白点就是给人家编地毯，也是个需要点技术的活计，一般去了，到那就有人教你带你了。”
    “噢，是这样。”
    “对，那个活计，也要住在人家家里的。”王秀桂又补充道：“你表姐这已经去了四五天了，一般的，一个礼拜才回来一回，基本上呢，你干的好干的多，赚的钱就多。”
    说完了，王秀桂又皱了皱眉道：“皎月，你想去？”
    林皎月点点头，“我有点想。”
    毕竟她现在兜里一个钢镚都没有，这也不是回事啊。
    好歹的先给自己赚点生活费再想别的。
    “可你行么？我怕你不行呢？到了那，都是陌生人，睡觉大家大通铺的一块睡，吃饭一块吃，还有哇，吃饭得靠抢，要不然你未必吃得上。”
    听着这王秀桂的叙述，林皎月突然有点想笑。
    这个世界啊。
    无论你是生活在哪个年代，都得逃不过这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法则。
    所以，人呢，你一定得要强。
    “皎月啊，你真的要去？”卫家老太太也走了过来，“那个地方人多人杂，我怕人家给你欺负了去。”
    “欺负我？”林皎月挑眉一笑，“那还不至于吧？”
    以她这个性子。
    欺负她的人，从来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第23章 妈妈的衣裳

    “真的要去吗？”陈友兰反复的问。
    “我要去，行不行的，我先试试呗，要是不行，我在找别的事情干，我这么大人，总能养活我自己。”
    林皎月都这么说了。
    人家也不打算在这常住。
    人家又要去自己赚钱。
    这王秀桂和陈友兰也没有什么好给人家安排人生的了。
    她们也就转变了态度，又和善了起来，对于刚刚那些想法再也不提。
    “那行吧。”卫家老太太道：“皎月，你先在家里待几天哈，这个过几天，我们小珍就回来了，让小珍到时候一块把你带上，也照应照应你。”
    “对，对。”卫建设点头。
    “呵呵，那没事了，来，咱们接着吃饭。”卫光辉也过来搀扶老太太。
    到底是一家人。
    话说开了，刚才那点事儿也就翻篇了。
    一起吃了饭后。
    林皎月帮着收拾了收拾洗了碗。
    卫建设和卫光辉两家子也就各回了各家。
    他们一走，屋子里就安静了下来。
    林皎月拿着抹布擦过桌子和板凳。
    卫老太太叫住了她。
    “皎月。”
    “昂？姥姥。”
    “你别干了，这点活又不着急干。”
    “呵呵，我闲着也是闲着，也是顺手。”
    林皎月虽然有脾气，有个性，但是她不是不知恩图报的人。
    她又不姓卫。
    在人家老卫家住下，再什么都不干，那就不像话了。
    “你呀，还真是长大了，这才几天不见呢，说话会说话了，干活也干得好了。”卫家老太太忍不住感叹，“怪不得，人都说啊，这人长大，就是一夜之间的事情。”
    林皎月放下抹布，挨着卫老太太坐了下来，“姥姥，我都19了，我再不长大，那也太晚了。”
    “呵呵，也是。可姥姥要再问你一遍啊，你当真要去跟小珍一起砍地毯？”
    “我想干干试试，先赚点生活的钱。”
    “行，既然你想好了要去，姥姥啊，也不拦着你了。”老太太起身看了看窗外，确定外面近距离的没有人。
    她从裤腰上解下一把钥匙，把屋里的要衣柜的锁给开开了。
    林皎月看着这老太太，老太太从衣柜里最深处扯啊扯，就扯出来一个压得扁扁的包袱。
    “姥姥，这是？”
    “这是你妈没嫁人的时候留下的衣裳。”老太太解开包袱，“来，你看看，你妈走后，我捡着好的，给收拾了两件。”
    林皎月接过那衣裳看着。
    米白底小梅花纹的雪纺料子的衬衣，和一条普普通通的黑色长裤。
    虽然一看就有些年头了。
    但是质量好好的，上面也没有什么污渍也没有什么扯坏了的地方。
    老太太笑着，“你拿着试一试啊。”
    “我？这是你留着的念想吧。”
    “害，人都走了十年了，留着这件衣裳又能怎么样呢。你看看你，你穿得都是什么，这灰扑扑的蓝褂子，是我年轻时候流行的样式吧。”
    闻言，林皎月低头打量了打量自己。
    还真是。
    灰扑扑的蓝褂子，膝盖还绣了块补丁的蓝裤子，看起来真是土里土气。
    这样上人家哪儿干活去，可怎么像样？

 第24章 真挺好看的

    “行，那我先穿了试试。”林皎月转身拉上了屋子的窗帘，先把裤子换上了，又把上衣换上了。
    然后汲上鞋子抖了抖衣服的上的褶子。
    “怎么样？”林皎月看向卫老太太，“我穿妈妈的衣服，我好看吗？”
    卫老太太已经乐得不行，“哈哈，好看，真是好看，我跟你说，我不带编瞎话的，你一穿上，气质立刻就上来了，比你妈十多年前还要好看呐。”
    “真的？”林皎月简直不太相信。
    “不信，你过来照照镜子来。”
    卫老太拉着她，从柜子里又抱出一个老式的方方正正的梳头匣子。
    这梳头匣子看着就是小木箱子。
    但是一打开，里面什么都有。
    方方正正的镜子嵌在盖子里头，匣子里，有各种各样的小抽屉，里面放着红头绳，放着木梳子，还有一些林皎月叫不上名字的小玩意。
    “来看看，你多好看。”
    随着卫老太的话，林皎月看向了镜子里的自己。
    一张端端正正的鹅蛋脸，皮肤似乎是天生的白皙，一双黑亮亮的大眼睛，眉清目秀，鼻子鼻梁高挺，嘴唇也好看的粉粉润润。
    还有两条黑又亮的大辫子扎在两旁。
    别说，这模样还挺好看的。
    而且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好看，再仔细看就更好看了的长相。
    特别禁看！
    顺着下巴往下，是修长白皙的脖子。
    她穿上了妈妈的米白衬衣，衬得她神清气爽，看上去又爽利又有气质。
    她看着自己的模样，都不禁笑了。
    怪不得林皎月之前命运那么动荡，这模样，老天爷不让她动荡动荡，那简直对别人的不公平啊。
    “怎么样？好看不？”卫老太在旁的问。
    林皎月点点头，“人说话最好不要撒谎，我说实话，姥姥，我还真挺好看的。”
    “那是，你可随你妈的长相了，又美又高！”卫老太得意洋洋，“二十年前，那看上你妈的人啊，从大街上，打东头排到西头呐！”
    “是吗？”
    “我骗你干什么，你不信啊，你就问你大舅，要不，等你姥爷逮鱼回来问你姥爷去！”
    “那……”林皎月有些想不通了，“姥姥，我妈这么好，怎么就跟我爸那种人结婚了呢？”
    “你爸啊！那说来就话长了，你爸年轻的时候，模样其实也是好看得哩，就在你们林家铺也是数一数二的俊小伙。”
    “然后他们自己认识的？”
    “对，自己先认识了，就有天，阴天啊，你妈还非得出去卖鱼，回来时候就赶上那个大雨了。你妈困在林家铺那边回不来，你爸就把她送回来了。”
    “然后呢？”
    “然后也没有什么。就那么过了半年，隔壁村子突然有人来给你妈说对象，我们就去见呐，结果一看，竟然是你爸。”卫老太说起来也乐了一下，“就这么巧合，你妈又记得你爸的好，我们就愿意啦。”
    “就结婚了？”
    “是啊，熟悉了有那么三个月，他们就结婚了。”说到结婚，卫老太又忍不住叹了口气，“皎月啊，这找对象，可不比别的，这找错了，大半辈子都是要吃苦的。你妈当年就看上你爸长得好，人也善良了。
    可日子长了呢，你爸这个人，又馋又懒，吃不了苦，受不了罪，重男轻女，最主要的吧，做事也没个想法没个主见。
    凡事被人牵着鼻子走。”

 第25章 家常日子

    “是。”林皎月点点头，“他但凡有自己的想法，就不会今天老林家说了算的是赵翠萍。”
    “谁说不是呢，你以后可不能走你妈的老路。”
    “姥姥放心，我这个心里有数。”
    “对了。”卫老太说着说着话，突然又想到什么似的，又从那个包袱里翻了起来，不一会儿，就翻出一个小布包来。
    小布包是用针线缝上的，她一使劲儿，把线扯了开，里面，零零碎碎的零钱就漏了出来。
    有些钢镚，1分的5分的，也有些小钱，2毛的5毛的，零零碎碎一打开一大把。
    “过来，过来。”卫老太拉扯过林皎月的裤子口袋，把这些一股脑全部都塞了进去。
    “姥姥，我不要！”
    林皎月想要拒绝掉。
    但卫老太动作很快，一把把钱塞进她的口袋里，一手捂住她的嘴巴，“我的小祖宗，你给我小点声，可别让外面的听见了。”
    “姥姥。”林皎月眉头皱得紧紧的，“我不想要你的钱啦，你已经对我够好了，我还要，我也太过分了。”
    “那你过几天，不得去给看见砍地毯吗？”
    “是啊。”
    “那不就赚钱了吗？我给你讲，砍地毯是辛苦些，但是不少赚的，我听村里大玲子说来，干的好的干的快的，一年也能有几百块的。
    你到时候赚了钱，再还给我那不就好了嘛。”
    “也是。”林皎月点点头，她肯定是要努力去赚钱的，等赚回来了，一定要好好孝顺孝顺她的姥姥。
    “就是吧。”卫老太放低了声音道：“那外面的人呢，不比家里，外面凡事都要争抢，你说你，也没有去过，万一抢不过啊，你就自己偷着找个合作社，买点吃的。”
    “好吧，那我先收下了，等我赚了钱，我一定还你。”
    “什么还不还的，我这个钱啊，没有人知道我有的。”
    “嘿嘿，姥姥还挺精明。”
    “那是，人这一辈子，你要是不精明点，不给自己多留几条后路，那出了事，找谁去？算谁的？”
    卫老太特别能说。
    也特别有经验。
    她对林皎月又好。
    林皎月很喜欢她。
    就跟卫老太一直东拉西扯的聊啊聊。
    聊自己知道的，也聊自己不知道的。
    一聊聊到傍晚。
    是把老林家老卫家的事情，以及这个年代的环境形势都知道了个底儿透。
    傍晚。
    夕阳如火。
    挂在西方。
    村子里，是闹闹嚷嚷的孩子们打闹的声音。
    天空上，是家家户户飘起的炊烟。
    卫老太和卫建设一家是住在一个院的，这会儿，卫建设两口子去地里农忙。
    卫老太就要做一家六口的饭。
    今天加了林皎月。
    那就是七口人的饭。
    看着天要黑。
    卫老太又准备了起来。
    林皎月就跟在她的身边儿帮忙。
    卫家也不是富贵人家。
    吃的就是寻常的自家菜园里种的一些土豆，切了片放在锅里炖，炖熟了暂且装在搪瓷盆里晾着。
    林皎月则负责做个简简单单的玉米糁的粥，粥熟得差不多的时候，再由卫老太在锅边上贴上一圈玉米饼子。
    最后，煮熟两个咸鸭蛋，每个切成四半，摆在盘子里，切上一叠腌的白萝卜放一个小碟。
    就这样，一锅粥，一锅饼子，一盆土豆和一叠小凉菜就是一家人的晚饭。
    因为人多，每人添上一碗粥一双筷子，一个方桌子也被摆得满满的，看起来也是一副团团圆圆人间烟火的画面。

 第26章 炸小黄鱼

    摆好最后一碗粥。
    林皎月看着这张方桌，也别有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
    这时候，门外的躁动声起了又起。
    林皎月出门去看，只见外面，大舅一家已经从地里回来了，正在压水机旁边接水洗脸。
    后面，是卫江河挑着个担子也晃晃悠悠的回来了。
    看见卫江河，林皎月笑着迎接了过去，“姥爷！”
    卫江河是个挺干瘦的老头，穿着一身旧衣裳和一双老式大雨鞋，日日风吹日晒的脸上布满了皱纹。
    人虽然老是老了。
    但是他的精气神很好。
    一双眼睛十分亮堂。
    他看见了林皎月，也立刻眉开眼笑，“啊，我们小月子也来了？小月子什么时候来的？要在家里住几天吗？”
    “今儿早上就来了。”卫老太接过卫江河的扁担，拉着他到了角落里，嘀嘀咕咕一阵说道。
    林皎月也能明白。
    肯定是卫老太在告诉卫江河她的遭遇。
    果不其然。
    卫江河再转身看林皎月的时候，脸上布满了心疼，“这个姓赵的，怎么这么不是东西！她可是你妈的亲表妹，小时候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没事了，姥爷，我已经跟他们闹翻了。”
    “唉，你啊，真是受苦了。你头上这块，是被那姓赵的打的？”
    “嗯。但是已经好多了。”
    “行了，老头子，你别着急了，这都已经翻篇了，皎月这回可算没吃亏的，你赶紧洗洗，咱们进去吃饭了。”
    提起吃饭，卫江河眼神往那扁担筐上一落，“老婆子，你快瞅瞅，我那筐里，还有几条小黄鱼呢。”
    “啊？小黄鱼？”卫老太立刻乐了，颠颠的跑着去扒拉筐子，“呀，真是，这好几条呢。”
    “是啊，大刘这个人不错，我帮他打渔卖鱼，他不光给我钱，有的时候，卖剩下的，也分给我两条。
    我本来还寻思带回来放鱼缸里养几天。
    这今天既然皎月回来吧，你赶紧去弄弄这几条小黄鱼，啊，开膛破肚洗一洗，放上佐料，裹一点面粉给它一炸，保准又香又酥的好吃！”
    “好好好，听你的，你们先进去，我这就弄。”
    看见卫老太收拾小黄鱼，王秀桂也被吸引住了，“妈，我帮你吧。”
    “走走，一块弄！”
    人多动作快。
    小黄鱼很快就被处理好了。
    热锅烧油七分热，裹了面粉的小黄鱼房里一放。
    立刻传出炸鱼滋啦滋啦的声音，还有炸鱼的香味也立刻扑面而来。
    “太好了，太好了，有鱼吃，有鱼吃呐！”卫小幸是乐得蹦蹦跳跳。
    卫老太一脸喜气，她负责炸，王秀桂负责捞。
    “妈，你看，这小鱼看着少，这么一炸，倒也不显少，一盘子呢。”
    “可不的，一会儿，你捡两条放碗里，给光辉他们送过去一点，让我两个孙子也尝尝炸小黄鱼。”
    “还一会儿送啊？咱们这就送。”王秀桂拿出一个小碗，把捞出来的小鱼放了进去，“小幸，小幸。”
    “诶，妈。”
    “去，端着这个，给你小婶那送过去。”
    “诶，好嘞。”
    “路上不许偷吃啊。”
    “知道。”
    “早去早回，还得吃饭呐。”
    “知道！”

 第27章 那不是家了

    卫小幸端着个小碗，跑得飞快。
    尾音传回来的时候，她都已经奔出了大门。
    林皎月看着这个小丫头，机灵机灵的，还挺招人喜欢。
    这边，小黄鱼炸的差不多了。
    王秀桂迈出厨房的门槛，“皎月，皎月！”
    “诶，舅妈。”
    “你看什么呢？这都要吃饭了。你别愣着了，赶紧洗洗手，到屋里头准备吃饭去了。”
    许是因为白天的话说得有些难听，王秀桂这会跟林皎月说话的态度也有点拘谨。
    但林皎月并不是一个凡事都斤斤计较的人，她痛快的答应了一声，都进了屋里去了。
    她坐下了。
    卫小幸也冲回来了，跑得脸都红了的坐在林皎月的旁边。
    “送到了吗？”林皎月问。
    “送到了。”卫小幸笑嘻嘻的回答。
    “小舅妈他们可喜欢？”
    “他们可高兴了。”
    “那就好。”
    这一会儿功夫，卫老太婆媳也进了门。
    加上卫建设和卫江河，这基本上这个院的人就坐齐了。
    这个年代的乡下，生产队才刚刚取消，人们的经济条件普遍都还很差。
    什么肉腥了，这都是过年过节才能闻见的东西。
    这天天粗茶淡饭的惯了，突然炸一次小黄鱼。
    可把家里人乐坏了。
    一家人眼巴巴的看着，却谁也不舍得下筷子。
    “吃啊。”卫江河拿了钥匙打开小橱柜，从里面拿出一小坛的白酒，给自己倒上一杯，也推给卫建设一杯。
    卫建设忙的道：“来，吃，吃。”
    “诶！”王秀桂忍不住的，第一个下了筷子，一只金黄金黄的油炸小黄鱼就送到了卫小幸的跟前。
    卫小幸忙着接过，张开小牙使劲一咬。
    酥脆的声音都传了出来。
    但她又舍不得一口吃完，一小口一小口品尝着。
    “皎月，你也吃！”卫老太也给林皎月夹了。
    “谢谢姥姥。”
    “瞧这客气，张嘴闭嘴就是谢谢。”
    这顿饭，吃的其乐融融。
    林皎月吃了一条小黄鱼，喝了一大碗米粥，两个玉米饼子，半个咸鸭蛋。
    直把她吃的饱饱的。
    吃完了，天黑了。
    卫建设一家去睡了。
    林皎月不困，就在院子里遛食。
    院子大大的，坐在青砖的台阶上看着天上的月亮，月亮也大大的，月光和星光洒满大地，院子里的一切都看得十分清晰。
    空气里，有炸小黄鱼的余香和那种庄户人家堆着烧火的麦秸的清香。
    “在这坐着干嘛呢？”不知道什么时候，卫江河出来了，抽着一支自己卷的烟，和蔼的问道。
    “不困，吹吹小风。”林皎月回视着卫江河答。
    “呵。”卫江河乐了乐，“那你想不想家啊？”
    “家……”林皎月低头沉了口气，“不想。我妈走的那一天，我就应该明白，那不是家了。”
    卫江河点点头，“你看得开就好，反正你也这么大了。”
    “嗯。”
    “你姥说，你要去跟小珍一起砍地毯？”
    “我想试试，应该能学会的。”
    “行，小珍呢，基本上一个礼拜才回来一回。估计，你还得在家住上两天。”
    “我等她。”
    “要不，这样吧。”卫江河一支烟卷抽完了，丢在一旁的树根下，“反正你也没事，明天，跟姥爷赶集去。”

 第28章 赶集

    一听到赶集两个字，林皎月可被吸引住了。以前在前世的时候，她从孤儿院长大。
    那个孤儿院就在小镇上。
    她又调皮，常常翻墙出去玩。
    外面有一条大街，每到双日子的时候就是集市。
    每次她跑出去，都要玩得昏天暗地才会回去。
    这么一回想，她可好怀念能赶集的日子。
    看得出林皎月的欣喜。
    卫江河道：“这一听见赶集，你可乐了。”
    “嘿嘿，姥爷，不瞒你说，我可喜欢赶集了，集上人多，又热闹，多好呀。之前在林家铺，赵翠萍每次赶集都不带我，只带林秋静和大宝。”
    “好孩子，苦了你了。过去的，咱们就让它过去，喜欢赶集是不，明儿啊，初五，就是赶集的日子。”
    “好，那我明天起个大早，跟姥爷赶集去。”
    “呵呵，行，起个大早，这么晚了，那就别在这坐着了，里面，你姥姥已经把床铺给你收拾出来了，你凑合着睡，中间拉一道帘，我们不会打搅你。”
    林皎月回到屋里。
    果然，昏黄的煤油灯下，屋里的炕头上方已经拉了一条帘子，把整个炕一分为二了。
    “这个，是你的。”卫老太道。
    “诶，好。”
    林皎月脱了鞋子，躺了上去，虽然土炕硬邦邦的，但很有踏实安心感。
    闭上眼睛，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
    黑夜过去了。
    黎明也到来了。
    村子里的大公鸡还是一声接一声的打鸣。
    比闹钟还管用。
    林皎月就在这些大公鸡打鸣的声音里醒了过来。
    这时候，外面已经有了低低的对话声。
    是卫江河和卫老太的。
    “你赶紧吃一口，一会赶集还得走路呢。”
    “我知道，你给皎月也弄一碗。”
    “我弄了，这就在这给她晾着呢。”
    “行。”
    “对了，老头子，你带着皎月赶集，你可得把她看好了，这孩子突然这么大的变化，我心里有点打鼓呢。”
    “打鼓什么？”
    “我怕她受刺激了。”卫老太叹气，“村东头那个王俊良家，你知道不，她那儿媳妇就是……”
    “就你瞎操心，我看她挺好的。”
    “行行，反正你看住了。”
    “我知道，啰嗦！”
    “还有呐，赶集的时候，你给她买双鞋，看她穿得那个那是什么鞋，纳底子的黑布鞋，一看就好几年了，现在年轻人哪儿还有穿这个的。”
    “行，我记着呢，就给她买一双小珍穿得那个，白的，叫什么松紧鞋，行吧。”
    “那行！”
    话说完了，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林皎月攥着被子角，突然的，鼻子就是一酸。
    虽然她亲妈不在了，亲爹后妈也不，但是姥姥和老爷待她是真的好啊。
    等她赚了钱回来，一定要好好回报两个老人家。
    她在心里想着，也慢慢爬了起来。
    拉开帘子，卫老太看见她就乐了，“皎月，醒了？”
    “嗯，姥姥。”
    “快，洗洗脸，喝点疙瘩汤。”
    林皎月下了炕，洗了脸，把长长的大辫子解开，重新扎起来，穿上她妈妈留下来的那一套衣裳，把自己收拾的光鲜立整。
    最后喝点疙瘩汤，她就跟着卫江河出发了。
    卫江河要带她赶的集在河的那头。
    所以，他们要早早的出门，步行上河提，再到河边去，一人花上一毛钱上大船，坐着船去。

 第29章 抓小偷

    他们早上7点钟出发。
    8点钟上船。
    大约摸等到快9点钟的时候，才到了集市上。
    热闹的大集市跟林皎月想象中的差别不大。
    一条望不到头的大街。
    大街两旁都是商贩，或是挑着担子，却是摆着地席，或是拉着一根长绳，要买卖的东西挂在绳子上面。
    走到集市里。
    林皎月是东瞧西瞧，看见什么都觉得新鲜。
    卫江河好像一直记着自己的使命似的。
    “小月子，小月子，这来！”
    “姥爷？”
    跟着卫江河，停在了一处卖鞋子的摊位上。
    卫江河乐呵呵的拿起一双当下流行的白色松紧鞋，拿给林皎月，“你看看，好看不，我看小珍他们都穿得这个。”
    “挺好看的，但是，我现在的鞋子还能穿。我想，等我自己赚了钱，我再来买。”
    “害，砍地毯那是个长期活，没有你一天上来就给你钱的。我看这个鞋最好看，你拿来试一试，姥爷给你买。”
    林皎月知道卫江河一早就想给她买的。
    而且这也是姥爷出门前，姥姥都下的命令。
    林皎月知道自己反正推脱不过了，就点点头，“那好吧，那我试试。”
    她接过了鞋子，卖鞋子的大娘立刻热情的朝她过来了，扯着嗓门推销，“快试试，好穿呢，年轻人现在都爱穿这个！”
    她个子高，脚也大些，一脚伸进鞋子里，竟然塞不进去。
    “小吧，姑娘。”卖鞋的大娘紧瞅着她。
    “是啊，要再大两码。”
    “行，给你。”大娘麻溜的又拿出一双递给她，“再试试这个，你这个保准合适。”
    林皎月拿过，往鞋底上看了一眼，39码。
    她无奈的穿在了脚上。
    “怎么样？这回。”
    林皎月在铺了木板的地上踩了踩，“这回是合适了。”
    “合适了吧，呵呵，姑娘个子大，鞋码也就大。”
    “那这个鞋多少钱？”林皎月一边脱下来，一边问。
    “鞋不贵，只要一块五！”
    “一块五……”林皎月皱了皱眉头，“怎么不贵，明明就是贵啊。”
    “一块五还贵啊，我的大姑娘，现在咱们这就流行这个！人人都穿呢，这边的都是在我这买的！”
    “一块！”林皎月才不管她说什么，她就觉得这双鞋就值一块。
    “那不行，那我不赚钱的，我进不来价。姑娘，我看你诚心买，要不，一块二，你拿走，行了吧。”
    说着，她拿了个纸袋就往里装。
    卫江河也从胸口的口袋里掏出了钱来。
    可林皎月一把按住了卫江河的手，依旧道：“大娘，就一块！”
    “一块不行，我赚不到钱的。”
    “那我们不买了。”林皎月推着卫江河就往远处走。
    他们没走出两步，那大娘又叫住了他们，“诶，那大姑娘，你站住。”
    “怎样？”
    “行，一块，一块就一块！”
    林皎月这才笑了，拉着卫江河回了来。
    一手拿钱，一手拿货。
    然后拿着这双鞋继续往前走。
    这一边走，卫江河忍不住嘿嘿直乐，“咱们丫头长大了，买东西都会还价了呢。”
    “当然得还价了，我是不吃那个亏的。”
    “好，你不吃亏我们就放心了。”
    “来人啊！”
    “救命啊！”
    “有小偷啊！”
    突然的，一阵老年男声的着急喊叫声响了起来。

 第30章 江湖险恶

    林皎月惊的一愣，回过头去。
    只见一个跟卫江河年纪差不多的白头发老爷爷正在大街上一拐一拐的追着什么。
    大街上的人们都朝他张望着，却没有人上去问问。
    这时候，就看见卫江河突然朝着他跑了过去，“老孙哥，老孙哥！”
    林皎月见状，忙跟上了卫江河。
    原来，卫江河是认识这个老人家的。
    “老孙哥，你这是怎么了？”
    被叫做老孙哥的老人家急得话都快说不清楚了，他一边拐啊拐的跑，一边指着前面，“老，老弟啊，是，小偷啊，偷了我的粮票！
    哎哟喂，我家可就这一点粮票了！”
    老人家急得又跺脚又哭。
    林皎月的眉头一皱，当即冷静的问道：“老爷爷，你告诉我，是谁呀？谁偷了你的粮票！”
    “那个扛个一根甘蔗的小伙子，说找我问路，结果把我钱袋子都偷了去了！”
    “扛甘蔗的！”林皎月朝着前面的人群里看去。
    她的眼睛以最快的速度搜寻着。
    突然，一道扛甘蔗的身影进入了自己的视线，正鬼鬼祟祟的跑过人群。
    她银牙一咬，“姥爷，你在这等我，我去追！”
    “皎月，你别……”
    卫江河大概是想拦住林皎月的。
    但是他根本来不及拦她。
    林皎月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她本来上学的时候，体育就非常好，是学校里出了名的女子短跑健将，更何况，她还练了八年的跆拳道。
    卫江河是拦不住她的。
    那些走在人群里的老百姓们更拦不住。
    只见她飞快的奔跑在大街上，准确的躲开所有阻挡着她的人和摆设。
    直奔着那个扛甘蔗的小伙子去了。
    “你给我站住！”
    她凌厉的声音响在人群里。
    那扛甘蔗的人回头看了一眼。
    一脸惊吓。
    更是加快了速度。
    他快。
    林皎月更快。
    眼瞅着林皎月就要追上他了。
    那个小伙子暗暗用余光扫了扫身后。
    突然的，他停了下来，并且握紧手里的甘蔗朝着林皎月砸了下来，“死丫头，我叫你多管闲事！”
    林皎月没有预料，对方这么狠。
    她立刻跑向一旁躲开这根甘蔗，人多物杂路不平，林皎月险些一个跟头。
    手背擦过别人家的木质推车，直擦出一道细细的血道子。
    利用这个空档，那个家伙丢开了甘蔗，又继续往前跑去了。
    林皎月擦了擦血道子再追，他们的距离已经拉开。
    “可恶。”
    林皎月正恼愤着，身旁突然一道疾风迅起。
    接着，就看见一道高大的身影从她身边掠过，奔那个小偷而去。
    经过他身旁的时候，他的声音低沉而清冽的留下，“我去追。”
    眼看着这个大高个追向那个小偷。
    林皎月也迅速的跟了上去。
    鬼知道后面这个家伙跟前面那个小偷是不是一伙的。
    这世界。
    实在江湖险恶！
    那个高大的男人很快追上了小偷，并且超过他挡在了他的前面。
    林皎月也已经赶到了。
    她紧握了拳头，猛然一个旋踢，利落霸道的朝着这小偷的肩膀砸了下去。

 第31章 冤家路窄（1）

    这小偷，突然被这么个高大的青年人堵住前路，就给吓得不轻。
    更着实没有想到。
    后面这丫头冲上来就给他这么一下子。
    他肩膀上猛地吃痛，当时就站不稳了，一个趔趄摔倒在了墙根下。
    他着急的扶着墙根爬起来。
    前面的青年人也已经走了过来。
    和他一步之遥的挡在他面前。
    他下意识的回头。
    只见刚刚那丫头也叉着腰过来了，就在他的身后。
    前后夹击。
    小偷知道是跑不掉了。
    “把钱袋还回来！”
    林皎月冷冷的出声，同时，一句一模一样的话也飘进了她的耳朵。
    小偷被两人吓得肩膀都抖了起来，忙着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钱袋，双手托着递给了前面的青年人。
    “兄，兄弟，我也不想这样啊，我也是，家里实在没有钱，没有粮票了，我太着急了，我是不得已的呀。”
    “再怎么不得已，也不能偷东西。”
    青年人颠了颠自己手里的钱袋，一只手抓起了小偷的衣领，“去公安局说去吧。”
    说着，青年人抬了抬下巴。
    林皎月顺着男人的下巴看去，只见已经有群众报了警，穿着绿衣服的两个警察迅速的朝这过来了。
    再往后，是卫江河扶着那个姓孙的老爷爷。
    “警察叔叔，就是这个小偷，偷了老人家的钱。”眼看警察来到了小偷跟前，林皎月对警察说道。
    “跟我们走一趟。”
    警察打量了打量这个小偷，一左一右拽住了他的胳膊，就往公安局的方向回去了。
    他们走了。
    林皎月的目光猛然落在了对面的青年人的身上，她手一伸，“还给我。”
    “什么还给你？”青年人剑眉微蹙。
    “钱袋，以及钱袋里面的粮票。”
    “是你的吗？”
    “不是我的，但是你没看见我在追这个小偷吗？”
    “我怎么知道，你和小偷是不是一伙的？这年月，什么样的假把式没有。”
    “噢！”林皎月被气得想笑，这家伙竟然也在怀疑她。
    她还怀疑他呢。
    “皎月啊，皎月！”这时候，卫江河和孙老爷爷也赶到了。
    “爷爷，孙爷爷。”林皎月忙着对他们道：“你们不用担心了，钱袋已经追回来了。”
    “呵呵，是小陆啊同志。”那孙爷爷看了看林皎月，目光竟然很快落到了对面的青年人身上，“我刚才看着就像是你，还真是你。”
    青年人勾唇点头，“是我，孙爷。”
    “来，老卫，你看看，这就是小陆同志，我上次跟你说过的，他可是从省城里大地方来的，人可好可好了。”
    “是麽，这模样长得真好，浓眉大眼，人高马大。”卫江河乐了乐，又戳了戳孙老爷爷，“我说，老孙哥，你没看见我的外孙女么。”
    卫江河这样一提。
    孙老爷爷才重新看了林皎月这边，他连拍自己的手，“诶呀，你看看我，老了老了，顾不过来了，就光看着小陆同志了。”
    “哼，我外孙女帮你追贼，你没看见？”卫江河佯装出一副不悦的神情。
    “看见了，看见了。”孙老爷爷连连点头，拉住了林皎月的手，“我看看，这是小月子吧？长得跟她妈一模一样的好看呢。”
    “可不。”这样，卫江河才乐了起来。

 第32章 冤家路窄（2）

    谈起林皎月，两个老人家乐呵呵的。
    青年人的眼神也顺势落在了林皎月的身上。
    片刻，他眼底露出一丝丝意外。
    是她？
    这一次这么勇敢，倒让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呢。
    “孙爷，你的钱袋。”青年人很快回过神去，把拿回来的钱袋塞到了孙老爷爷的手里。
    孙老爷爷立刻拿到手，收进自己的口袋里。
    接着，他乐呵呵道：“诶，对啦，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吧。小陆同志啊，这是我的老伙计老卫，这是她外孙女，叫皎月，对吧，林皎月。”
    “嗯，卫爷爷好，你也好。”
    “这是小陆同志，叫陆谛，是在咱们公社做事的，从省城里来的。”
    林皎月点点头，眼睛望着陆谛的这张眼熟的脸，露出了别有一番意味的笑容。
    哟呵。
    冤家路窄啊。
    原来叫陆谛啊。
    这名字取得，陆地……还真挺……挺广阔的……
    嗯，怪不得一天到晚目空一切呢。
    “来，皎月，跟人打个招呼啊。”卫江河碰了碰林皎月的手臂。
    林皎月一歪头，口气好死不死，“你好。”
    陆谛面色僵僵的微一点头，“你也好。”
    卫江河和孙老爷爷似乎没有注意到他们二人的情绪问题。
    而是继续念念叨叨的聊着。
    “老孙哥，你最近这没什么事吧。”
    “诶，我这本来也没什么事，就是我们家那口子，身子骨差么，之前的粮票换给人家给她瞧病了。结果，这月底月底的吧，就没钱买粮了。
    谁知道，就碰上这么个贼。
    幸亏啊，遇到了皎月还有小陆同志，要不然这个月要哭死咯。”
    “那去哪儿买粮啊？要我跟着你不，你这腿脚也不方便，我心里挺不放心呢。”
    “就刚才那块，那个粮油供销社。”
    “行行，我跟着你。”
    “走啊，小陆，皎月，咱们一块。”
    “噢。”
    林皎月答应一声，跟在了卫江河和孙老爷爷的后面。
    而陆谛，也走在她的一旁。
    他们很快到了供销社外。
    卫江河和孙老爷爷就进去买粮了。
    林皎月就在供销社门口的柱子上靠着，一手攥着手臂上的擦伤，一边有一晃没一晃的等着。
    陆谛站在她的不远处，余光扫到她，又扫到她，突然，略带僵硬的道：“你的手，没事吧？”
    林皎月诧异，“您在问我？”
    “不然问谁。”陆谛皱眉轻哼，说不出的冷冽高傲，“刚刚你不是没头没脑撞在人家车上了？”
    “我是撞到了，那因为我跑得太快了，不是因为我没头没脑。”林皎月哼了回去，“真不愧是省城来的陆同志，真是眼睛看什么都低呢。”
    这话……
    陆谛蹙了蹙眉心，“你在骂我？”
    他可是好心关心她一下。
    “您也不也骂我没头没脑了？”
    那狗眼看人低是骂人的话。
    那说人没头没脑就不是了？
    说她不检点就不是了？
    滋打林皎月记事起，她就不是个会吃亏的人儿。
    事儿上是这样，说话上也照样这样。
    “……”陆谛语塞，转而下了台阶，往远处走去。
    走就走呗，林皎月也不想搭理他，抬腿迈进门槛，进了供销社去了。
    不一会儿，孙老爷爷买好了粮食。
    三个人一块从供销社里出了来。
    孙老爷爷看了看四下，“诶，皎月，小陆同志呢？”

 第33章 一支创可贴

    “他啊，他走……”
    “孙爷，我在这。”
    林皎月闻声抬头，只见陆谛正走了回来。
    “孙爷，都买好了吗？”
    “买好了，买好了。”孙老爷爷乐呵呵的，“有了这些粮，基本上，我们家这个月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那就好，我送你回去吧，你的腿脚也不太方便。”
    “不不，不用，我跟我这老伙计一块回去就好，我们两家村子挨着村子，自打小就熟识的。”
    “这样，那我就不送了。”陆谛点点头，“孙爷和卫爷路上慢一点，走水路也小心一点。”
    “好，好，你忙你的。”卫江河跟着乐了乐，“对啦，皎月，你还有什么要买的没有？”
    “我没有了，我们一起回去吧。”
    “好，那咱们回家去。”
    闻声，林皎月抬腿就走。
    “等一下。”
    身后，又响起了陆谛的声音。
    林皎月下意识的回头，只见陆谛正朝着他递过来一只老牌子的创可贴。
    林皎月一愣，“给我。”
    “不然给我？”
    陆谛说话还是那么僵冷。
    但还是叫林皎月意外了。
    这个劳什子陆谛不是一直目空一切么？不是一直狗眼看人低的么？
    原来，他刚刚不是走了，而是去买药了。
    她接过了这支创可贴，“谢谢。”
    “不用。”
    陆谛跟孙老爷爷和卫江河点头示意，走远了。
    卫江河叫了林皎月，“皎月，走啦，咱们回家去。”
    “噢。”林皎月把那只创可贴塞进裤子口袋里，忙着帮孙老爷爷背了半布口袋的粮食，“回去。”
    顺着来时的路，回到河边，上船。
    船夫摆着桨，小船悠悠。
    一船的人都在闲聊，聊着今年的收成，聊着农家的家常。
    林皎月坐在床头，看着河面上的绿波一圈一圈的荡开，她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支创可贴。
    猛地撕开。
    啪的一声，贴在了伤口上。
    大早上出发赶集。
    一直到了中午，才下了船。
    林皎月陪着卫江河，一直把那位孙老爷爷送回了隔壁村里，他们才再往小河东村的卫家走。
    秋风依旧，柳条在风中飘动。
    卫江河笑眯眯的，“刚刚跟我聊了一路的人，是老孙，就是在那杨树屯里，他比我大两岁，我们从小一块长大的。”
    “我看出来了，你们感情还挺好的呢。”
    “是啊，我们小时候，一起抓过鱼，一起挖过番薯，呵呵，还一起打死过一个日本鬼子呢。”
    “是么？姥爷，那日本鬼子是怎么打死的？”
    “呵呵，在水里，我们俩那会去水里摸鱼。老远呢，就看见一个小日本也在河里洗澡。我们那会都带着渔网吗？他拽着一头，我拽着一头，在水里绕来绕去，足足把那小日本给勒死了。”
    听着卫江河的叙述，林皎月惊得不行，“那小日本能放过你们？”
    “那不能啊，满村子调查啊，可他就是调查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会，你孙爷爷水性好，他在水里一憋憋半天呢。”
    “那真厉害。”
    “可不，就是可惜了，这些年，他得了关节病，腿脚不好了。对了，皎月，我突然想起来。”
    “什么？”
    “我刚在集上，可看着你了，你跑得飞快，并且一腿下去，那个小偷都让你给打地上去了。”

 第34章 念书

    听到这话。
    林皎月的眼珠子瞪得老大。
    这老爷子。
    这么一大把年纪了。
    还真是耳聪目明。
    那么老远的举动。
    他竟然也给看得清清楚楚。
    咳咳。
    她要是直接给老爷子说，她学了八年跆拳道，别说那个弱的跟癞皮狗子似的小偷了，就是那个什么陆谛，真的跟她打起来，她都未必会输掉。
    那老爷子肯定会吓得不轻。
    这毕竟跟原来的林皎月差的太多了。
    她便道：“我也是对付了吧。”
    “那是对付了？”卫江河摇摇头，“我怎么觉得你这一下子，跟练过的似的。我给你说，以前打仗的时候，我见过上面下来的一个军官，就跟你这么一下子，就能撂倒一个人。”
    “他也跆拳道？”
    “什么道？”卫江河显然不太懂。
    “跆，跆拳道啊。”林皎月愣了愣，脑袋里灵光一闪，“姥爷，其实，我是有练过一点跆拳道的，就是这个。”林皎月一边说，一圈握拳抬腿给他比划着。
    “你跟谁练的？”
    “我读高一的时候，一个体育老师，教过我一些。”
    “噢，原来是这样。”卫江河点点头，“你当时可把我吓了一个激灵，我心说呢，这是我们家小月子吗？我们小月子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呵呵，是我啊。”林皎月干笑着，“只是以前，我性子软，所以从来都没有拿出来打架用过。”
    “嗯！”卫江河点点头，“懂这个好，能防身，以后啊，到了外面，我也踏实了，你能保护自己。”
    “嗯！”林皎月重重的点头。
    同时深深舒了一口气。
    她这个瞎话编的还不赖。
    连卫江河都给糊弄过去了。
    “对了。”卫江河又想起什么似的道：“小月子，刚刚我跟你老孙爷爷聊天来着，他给我说了，说他有个表妹的孙女考上大学了。”
    “大学？”林皎月眼睛一亮，“那很厉害啊，考试考得那么好，考上大学，将来得分配工作吧。”
    “是呀，你孙老爷爷可羡慕人家了。诶，我记得，你小时候，学习也特别好，年年得奖状呢。”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唉，要是你也能考上大学，你就走出咱们这个小山村了。”
    “那应该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吧。”林皎月转了转眼珠，“姥爷，说不定，我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还有什么机会，明明都读到高二了，那赵翠萍硬生生不让你念书了，当时可给我气得不轻。”
    如今提起来，卫江河还是气得直哼哼。
    “姥爷，别太担心这个了。这时代在进步嘛，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呢。反正，我现在已经离开了林家铺，我就想着，先赚点钱，把我自己养活起来，再做我想做的事儿去。”
    “好，姥爷支持小月子！”
    “嘿嘿。”
    聊着闲天。
    一老一少从村口走到了家里。
    家里面，已经炊烟袅袅。
    林皎月进门，大声的喊了起来，“姥姥！我回来了！”
    “月啊！”卫老太还真是从厨房里探出头来，“你回来的可正是时候呐，姥姥这饭，马上就做好，快洗洗手，咱们吃饭了。”

 第35章 表姐卫小珍

    林皎月还是比较机灵的人儿。
    待在卫家，该说什么说什么，该做什么做什么，她都是心里有数的。
    加上她马上就要去外面赚钱了。
    所以，在卫家还是过得比较平顺，跟两个舅妈也相安无事。
    有的时候，她也很闲，就帮着大舅一家接送卫小幸去上上学。
    就这样，在卫家住了三天。
    第四天的下午，她正在厨房外面拿着个斧头劈柴。
    大门外头，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年轻姑娘的叫声，“爸，妈！我回来啦！”
    “诶哟，是咱们小珍！”
    王秀桂听见这一声，是一股脑就朝着外面迎了出去。
    后面还跟着小尾巴卫小幸。
    卫小幸从林皎月身边跑过去的时候，也把她给拉了起来，“表姐，你也跟我去看看去呀，我姐回来了，我姐每回回来都给我买好多好吃的呢。”
    林皎月被卫小幸拉着，也就跟着她到了大门口。
    门口，推着自行车的卫小珍已经被卫家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只露出个圆圆的脑袋，尤其是卫光辉家的两个大儿子，是堵在门口不让她进来。
    “珍姐！快拿出来，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珍姐，快点，快点呀！”
    “你们走开！”卫小幸急得大叫，“这是我姐！”
    “也是我们姐姐！”
    三个孩子似乎是在比嗓门。
    尖利的嚷嚷声嚷的人的耳膜都跟着发痒。
    “好了，好了，你们都不要闹了。”林皎月忍不住了，“不得把大门打开，让表姐进来吗？怎么给你们拿吃的？”
    她这么一训。
    那三个孩子才明白过来了，一人推着一扇大门，直把大门推了个大敞扬开。
    这样，卫小珍才顺利推着自行车进了院来。
    车子支上。
    卫小珍看着了林皎月，甩开自己顺在胸前的长长的大辫子，咧开樱桃小口甜甜的跟她打起招呼，“皎月。”
    “表姐！”林皎月也脆生生的叫道。
    “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呀，来了几天了。”
    “噢？这回你妈让你在这住啦？”卫小珍惊讶了，圆圆脸上大眼乌溜溜的大眼睛也很好看。
    “她就是不想让我住，她也管不了我了。”林皎月几分无奈，又几分洒脱的说道：“我呀，在林家铺跟他们闹翻了。”
    “闹翻了？”
    “是啊，说来可是话长了，我们进去里面说吧。”
    “行。”卫小珍从自行车车把上解开两个大纸包，和林皎月一路进卫老太的屋里去了。
    后面一帮孩子紧跟着。
    纸包往桌上一放。
    他们就七手八脚的给抓开了。
    “诶，桃酥！是桃酥！”
    “这盒是点心！好像是豆沙馅！”
    “你们这群小馋鬼啊！住手啊！”王秀桂看着纸包完全被他们抓开了，是急得脸都红了，忙着拦着他们。
    “妈。”卫小珍叫道：“别收拾了，我买来，就是给他们吃的呀。”
    “唉。”王秀桂叹气，转过身，一仰脖子，把手里的桃酥碎屑灌进了嘴里，一边嚼一边嗔着，“你这丫头片子，就你胆子大，赚点钱什么都不干，就知道花啦！”

 第36章 王秀桂的心气

    “那赚钱是干嘛的？不就是花的？”任凭着王秀桂怎么责怪，这卫小珍就不往心里去，反倒一上手，自己也抓了两块，一块递给卫老太，一块递给林皎月，“奶奶吃，皎月你也吃。”
    “谢谢表姐。”
    “嘿，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卫小幸挨着林皎月坐下了，“对了，刚刚你给我说，你在林家铺闹翻了？”
    林皎月咬了一口桃酥点头。
    “跟，跟你那马蜂的尾巴？”
    林皎月再点头。
    “我来跟你说吧。”卫老太叹了口气，来到卫小珍的跟前，把林皎月遇到的情形一五一十的都给说了一遍。
    “嚯！这家伙，这马蜂的尾巴是真毒啊，什么都干的出来。”卫小珍听了，都不禁咂舌。
    “可不，你表妹在林家铺这是怎么也待不下去了。所以了，来了咱家，这就在咱家等着呢，就等着你回来呢。王秀桂说起来，眼神里也颇有几分得意。
    这林皎月19，卫小珍20.
    年纪相仿，境遇却不同。
    林皎月在林家铺当个什么都不是的受气包。
    卫小珍却已经到了外头赚钱回来了。
    虽说自己还没有生出儿子，但是大闺女争气，她也比往日里自信了几分。
    林皎月看得出来王秀桂的心气，她也不说什么，怎么想那都是王秀桂的自由。
    卫小珍这边点点头，“那我现在在一户人家那砍地毯呢，你能干的了这种活吗？”
    “我没有干过，但是你们都能干，我想我也能。”
    “行，那我明天就去带你试试。这东西一开始上手的时候感觉有点麻烦，习惯了，就没事了，这闭着眼睛一边话家常一边都能干出来。”
    “是麽。”林皎月笑笑，“表姐能干。”
    “可不！”卫老太也夸赞着，“小珍这孩子，也是不错的，能干，会来事，除了有点二百五啊，还真没别的毛病。”
    “奶奶！”卫小珍跺脚，“谁二百五啊！”
    “我二百五，我二百五还不行吗！”
    “哈哈哈。”
    一屋子的人都乐了起来，满屋子其乐融融的气氛。
    “我爷爷呢？还有我爸？”卫小珍又东张西望。
    “你爷爷打渔去了。”王秀桂道：“你爹么，让他上地里除除草去。”
    “噢，那桃酥留两块，给他们也尝尝。”
    “妈，你看，小珍就是孝顺。”
    “小珍是好孩子，辛辛苦苦去赚钱，这回来一趟啊，好好在家歇着，奶奶去给你做饭去。想吃什么？”
    “咸鸭蛋！”
    “好，咱们今天多煮几个。”
    “妈，我帮你。”
    卫老太乐呵呵出了屋门去厨房了，王秀桂也紧跟着。
    几个孩子七手八脚拿了桃酥，又到外面疯玩去了。
    屋子里变得安静了很多。
    卫小珍过来拉着林皎月的手，对她上看下看，“皎月，我发现你又漂亮回去了呢，你小时候就特别漂亮，就是前几年，你跟那马蜂的尾巴一块过，过得苦巴巴的，样子也难看了。”
    林皎月点点头，“生活环境决定一个人的心理状态嘛，所以，我跑出来啦。”
    “哈哈，真好，以后你跟我一块干活，我也有伴了，到时候一块干，一块领钱，一块回家啊。”
    “好！”
    林皎月答应着，表姐妹俩相视一笑。

 第37章 去赚钱

    不一会儿。
    卫小幸又溜进来了，把桌子上剩下的点心全部都包在了纸包里，“姐，妈叫你过去一趟呢。”
    “噢，行，你先过去。”
    卫小珍无奈的瞅了林皎月一眼，“我呀，先去上缴国库去，一会儿，我们再聊。”
    这一晚，因为卫小珍的回来，卫家的大院里又热热闹闹了一番。
    但卫小珍只在家里留一晚，明天一早还要去人家干活。
    所以，他们9点来钟，也就早早的睡下了。
    到第二天公鸡一打鸣，她们就赶紧起床了。
    这时候，卫老太和王秀桂已经准备好了早饭。
    林皎月穿上卫舒华留下来的衣服和前几天赶集买的新鞋子，把头发扎成两个光溜溜的麻花辫，吃过早饭，就跟着卫小珍出发了。
    卫小珍骑的是老式的带大梁的二八自行车。
    她在前面先骑上去之后，林皎月在小跑着追上她坐在自行车后面。
    “姥姥，姥爷，回去吧！”
    “小珍，小月子，都要照看好自己哇，天冷了，加衣裳。”
    “诶！”
    随着林皎月长长的答应声响在灰蒙蒙的晨空里，她们和家的距离也渐渐拉开了。
    长长的一条土路，直到家的方向成了一个点。
    “砍地毯的人家在哪儿呀？”路上，林皎月问。
    “就在距离公社不远的地方。”
    “是不是也要坐船？”
    “可不嘛。”卫小珍乐了乐，“不行，皎月，我这一会上河提了，得上坡。”
    “我知道，我下来给你推。”
    林皎月跳下自行车。
    卫小珍在前面用力蹬脚踏板。
    她在后面用力推。
    长长的一个坡，不到一分钟，就到了河提上。
    卫小珍笑眯眯回头看着林皎月，“皎月，累不？”
    “不累。”
    “来，上来啊，咱们下坡了。”
    “好嘞。”
    “你抓稳了。”
    “啊啊……”
    自行车飞快的冲下河提的坡路，即使卫小珍按着自行车的手闸，也挡不住自行车飞奔的速度。
    乡下的河提这个年月还没有修路，都是土路。
    她们一路冲下坡，身后扬起阵阵尘埃。
    “咯咯咯。”
    两个人却大笑起来。
    “皎月，刺激吧？”
    “哈哈，就是有点害怕。”
    “不怕，我稳着呢！”
    自行车又行驶了一会儿，就到了河边。
    河边的船夫已经撑着船在等了，“上船不上船，一毛钱一个人嘞。”
    “大叔，我们上。”
    上了船，天也大亮了。
    大大的火红的太阳从东方冉冉升起。
    看着日出，看着碧波微荡，慢慢驶向远方。
    乘船半个小时，她们就推着自行车下了船。
    前面又是长长的路。
    “表姐，我载你吧。”林皎月道。
    “你行吗？”
    “怎么不行，你载我那么久了，也该我载你了。”
    “认路吗？”
    “你给我指呗。”
    “行，你上。”
    林皎月接过自行车，蹬着蹬着，一抬腿就骑了上去。
    接着，卫小珍小跑的也坐了上去。
    虽然开始的时候骑的摇摇晃晃，但林皎月很快找到了节奏，在卫小珍的指路下，很快到了乡里。
    “就是这边，你拐歪……对……对，皎月，停车，就是这了。”
    林皎月一按手闸，自行车停在一户人家的大门外。
    这大门敞开这，里面一阵阵年轻人的欢声笑语传出来。

 第38章 东家

    林皎月停了车子。
    卫小珍跳了下来，她先是往里面巴望了一眼，接着跑回来对林皎月道：“皎月，我们进去吧，里面东家叔婶都在。”
    “好啊，我跟着你。”
    两个人推着自行车进了大院。
    林皎月下意识的环视过周遭。
    进入眼帘的首先就是一大片的编制地毯的材料堆积着。另外一边，是一些同林皎月年纪差不多的姑娘们，穿红戴绿的不是在编辫子，就是在晒被子，或者三三两两在一起围着压水机洗碗。
    看样子，刚吃过早饭。
    她们进了院。
    “小珍！”
    “桃姐！”
    “欢欢！”
    一群姑娘们凑到了一块打起了招呼。
    “小珍，这回回家怎么样？做了什么好吃的了？”
    “害，什么好吃的，就是家常便饭呗。”
    “诶哟，这是谁呀？这么漂亮呀？”一个年纪看起来稍微大一点的姑娘朝着林皎月这边看了过来。
    林皎月支上自行车，礼貌的笑笑，“我叫皎月。”
    “皎月？哪几个字？”
    “嗯，皎洁的皎，月亮的月。”
    “是啊，她叫皎月，是我亲表妹。”卫小珍挽住林皎月的胳膊乐呵呵的说道。
    “没听说你说过你有个表妹啊？”其他人也看了过来。
    “你也没有问过我呀？”
    “诶，那皎月也来跟我们一块砍地毯吗？”
    “对啊，我正准备把她介绍进来呢，反正，咱们这是不缺活做的，就让她跟我们在一块干。”
    “那你赶紧跟东家说一声吧，这一会儿要干活了。”
    “东家呢？”
    “里屋呢吧。”
    “走，我们去见东家。”卫小珍一把拉住林皎月的胳膊，朝着大院的正房里面走着，一边走一边放低了声音，“这个东家夫妻俩吧，那个汪叔有点冷，你别担心啊，没事的。在这干，赚得多。”
    说着话，她们俩到了门口，掀开房屋的门帘。
    这一掀开，果然看见了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面对面的坐着吃着饭。
    男的稍微干瘦一些，酱黄色皮肤，女人丰盈些，穿着件当下流行的花花衬衫，一人端着一个碗，吃着饭。
    在桌子边上还放着一个大个录音机，港台歌曲从里面嗡嗡嗡的传出来。
    看见她们，卫小珍甜甜一笑，“汪叔，汪婶。”
    可能是录音机的声音过于大，他们没有听见。
    卫小珍就大了嗓门，又喊了一嗓子。
    这一喊，喊的那汪婶一个激灵似的，“诶呀妈，小珍啊！”
    “嘿嘿，是我。”卫小珍指了指那个录音机，“刚才我喊你，你没有听见！”
    “噢，我说的呐。”汪婶一抬手，关上了录音机。
    屋子里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
    那汪叔也朝着林皎月和卫小珍打量了一眼，他的目光落在了林皎月的身上。
    汪叔说话倒是言简意赅，“这谁呀？”
    “这是我表妹。”卫小珍道：“我正要跟汪叔汪婶说呢，我表妹也想过来干活来，你们看看行吧？给安排安排呗。”
    “哟，那行啊，怎么不行呢，咱们什么都不缺，就是缺人手。”汪婶乐了，放下碗，朝着林皎月走来“这模样，长得也标致，个头也高，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家里是哪里的？”

 第39章 更多赚钱的机会

    “汪婶，我叫林皎月，今年19岁。”见人问她，林皎月大大方方的回答着：“我家在林家铺。”
    “嗯，好看，看着也漂亮利落，你愿意过来干活？”
    “我愿意。”
    “那咱们可事先说好了啊，这活呢也算是辛苦活，你确定你干的了不？”
    林皎月忍不住笑，“你怎么看着我干不了呢？”
    “害，这前几天也来了个姑娘着，也跟你一样，长得吧，是眉清目秀，跟那演电影的似的。
    可是嘞，干不了活，吃不了苦，干了三天，哭哭咧咧要走！还要我给结账！小珍你说，有这个道理没有？”
    卫小珍摇摇头，“那是没有。”
    “咱们这个活儿呢，基本上就是两种结账的方式，你愿意月结我给你月结，或者呢，你把整块地毯呀，全都织完了，那我呢，再最后一块给钱。”
    林皎月想了想，“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吗？”
    “月结的呢，按照你干的量给你结，钱少一点，要是能到几个月织完了一块结账，那多一些。”
    “多多少？”
    “最多，能多百八十块。”汪婶道：“这么说吧，现在你开始你在这几个月，织一整块，到了冬天结账的时候呢，你能赚差不多四百块呢。
    如果你要求月结，我可能每个月只能给你结账几十块，反正也是按照你干活的数量来看。”
    “噢，那我明白了，相当于说长期结的话，单价会更高一点。”
    “对，就是这样，因为上面工厂给我们结账也是按季度，或者是半年的。”
    林皎月想了想，“那我要求月结吧。”
    “你确定？那可钱少。”
    “我确定。”林皎月肯定的点点头。
    “那咱们说好了，月结。好了，小珍，你先带你表妹出去等着。一会儿，你汪叔吃了饭，还要其他的话要说。”
    出了屋门。
    卫小珍挽着林皎月的胳膊，“皎月，你要月结？”
    “嗯！”林皎月点头。
    “其实月结不好，都是他们看谁急着用钱，所以故意压价呢。其实你长期干，过几个月你可以预支的。”
    “呵呵，表姐，其实，我也不确定我会在这里长期干啊。”
    “怕干不好吗？”
    “一方面吧，另外一方面是，我觉得，咱们年轻，现在也不是生产队那个年月了，形势越来越好，说不定啊，还会有其他更赚钱的机会呢。”
    卫小珍听得有点糊涂，“在这赚钱还不好吗？你存些钱给自己，过两年一嫁人，结婚过日子呀。”
    “表姐，我可不是这么想的……”
    “都过来一下，过来一下！”
    后面，汪叔汪婶出来了，打算了林皎月的话。
    林皎月只好道：“表姐，我们回头说。”
    汪叔汪婶出了门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身边又多了一个中年妇女叉着腰审视着她们站着。
    汪婶便招呼起大家来，“过来，过来，咱们都过来啊，有事说。”
    这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们纷纷聚拢了过来，看向了她们。
    “咳，这样。”汪叔背着手咳嗽了两声。

 第40章 管事的秀玲姨

    “上面工厂里的需求又增加了，这天也冷了，上面希望咱们加把劲儿，在天冷之前多干一些，多做一些。
    所以呢，我们把老院也收拾了出来，给你们干活用。你们呢，其中有熟练工，有新手工，我们决定，熟练工和新手工，分开来干活。”
    “分开？”
    “怎么分开啊？”
    汪叔的话音一落，四下的姑娘们都炸窝了，议论纷纷。
    卫小珍也握紧了林皎月的手，有些担心的看着林皎月，“皎月，你没有我在你身边能行么？”
    “安静，安静！”汪叔跺脚，“着急什么？老院跟这也不远，就在公社后面。我们这样，只是为了新手工和熟练工隔开，互相不耽误。”
    “那新手工她们不会啊。”卫小珍道。
    “没关系啊。”汪婶乐呵呵乐了，拉过身边站着的中年妇女，“看看，这是我大姑姐，我大姑姐砍地毯也是一把好手啊。呵呵，到了新院的，就由我大姑姐教你们这些新手工。
    当然了，人多乱子多，你们得听管，到时候啊，都听我这大姑姐的。
    呵呵，是吧？
    姐，你也说两句。”
    这个汪婶的大姑姐往前走了两步，双手还是叉在腰上，脸色冷冷的，“我也没什么好说的，给我听话，都好好干活，有什么事儿，找我，没事别找事，不好好干活的，没事找事的，卷铺盖你就走人！
    最后，我叫刘秀玲，你们管我叫秀玲姨就行。”
    “秀玲姨好。”
    “秀玲姨！”
    姑娘们中有眼力见的，已经笑呵呵叫了起来。
    林皎月在其中，也稍稍点了个头。
    “好，咱们不耽误时间了，新手工，就是来了才不到一个礼拜的，先站出来。”
    林皎月拍拍卫小珍的手，“表姐，看来我得过去了。”
    “你行吗？”
    “放心，应该没事，我有事再来这边找你。”
    “行，你有点眼力见啊。”卫小珍声音放的很低的跟她嘀咕着，“秀玲姨我听说过，这个女人很厉害的。”
    “我知道了。”
    人群里，已经陆陆续续站出来几个人。
    林皎月也就跟着站了出来了。
    “我数数啊。”汪婶点了点：“嗯，这1,2,3,4，这一共啊，是9个人，9个，对吧？”
    秀玲姨点点头，“行，记个名吧，叫到什么名字，谁就答应一声啊。”
    一阵记名。
    林皎月当然也在其中。
    确定了9个人的名字后。
    秀玲姨招了招手，“行，你们各自带着各自的铺盖卷啊，跟上我，咱们一块去新院去！”
    秀玲姨走在前面。
    林皎月等9个人扛着各自的铺盖就跟在后面。
    出了大门走了两个弯，就到了另外一处大门前。
    秀玲拿出了钥匙开了锁。
    一伙人排着队进了院。
    院里，也已经堆了很多做工的材料。
    “秀玲姨，我们睡哪儿呀？”走在最前面的姑娘，叽叽喳喳的问。
    “就那边。”秀玲姨一指，指向了东配房的三间小屋。
    话音落下。
    这群姑娘一股脑冲了进去。
    里面，是床架子和床板子排出来的大通铺，直接从这头到那头。
    “我要这个床。”
    “我这个。”
    “我在中间。”
    林皎月是没有想那么多，她是最后进去的。
    结果，整整一个大通铺，基本上就剩下最北面的靠着窗的一处边缘上的位置了，她把被褥放下。
    发现这宽度连她一张褥子都放不够。

 第41章 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

    整条褥子的边缘最起码还有十公分垂在床边。
    这样，她根本没有办法睡觉的。
    于是，她看向了其他姑娘们，客客气气道：“姐妹们，你们能不能稍微拉一拉被褥，自己不要占过多的地方，我这里不够放褥子了。”
    林皎月的话说完。
    有三五个姑娘朝她这边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自己。
    “我也没有多占。”
    “我也没。”
    她们纷纷摇头，林皎月往通铺的那头走去。
    只见，在最这面的床铺位置上，有一个人占了足足将近两条褥子宽度的位置。
    而这里的被褥已经铺好了，一个梳着双马尾鞭的圆脸姑娘，正躺在枕头上翻着一本小说。
    “嗨。”林皎月在她面前晃了晃手。
    那人眼睛白了一白，细细的眉毛往上一挑，“干嘛！”
    “我刚刚说话，你有没有听到？”
    “没有，什么事？”
    “你占的地方太多了，你需要配合我挪一挪位置。”林皎月指了指自己的方向，“你看，我那里太窄了。”
    “噢。”这姑娘眉头又挑了一下，朝那边看了一眼，“那不是有地方吗？”
    “可是不够，需要你挪一挪。”
    “我们距离这么远，干嘛我挪？”
    “因为只有你占有了过多的地方。”
    “那我也挪不了，我睡边上地方太小，我怕掉下去。”
    “你可以选择去里面，跟人换一换。”
    “我不喜欢我两边都有人，这样不自由，夜里不方便。”
    林皎月已经很耐着性子了，到这来无非是想安安生生先赚个生活费而已。
    没想到，一过来，还遇到这么个人。
    她素来也不是什么吃亏的人，便冷冷道：“外面大街上自由，你怎么不睡大街上去！”
    她的态度如此。
    那姑娘似乎也惊了一下，然后她突然的把小说书往旁边一拍，“我，就，挪，不，了！”
    然后十分嚣张的躺了下去。
    “挪不了是吧？”林皎月笑了一下，“好啊，那我帮你。”
    “你要干嘛……啊……”
    随着这姑娘的一阵尖叫。
    林皎月已经握住了她身下的被褥狠狠一拉，直接拉出了十多公分的宽度来。
    “你敢！”
    “我当然敢！”继而林皎月双手握住床上人的胳膊用力一拽，也拽到了属于她的位置上，然后看着对方道，“我叫你挪，你挪也得挪，你不挪也得挪！我不光敢挪你的被褥，我还敢挪你！”
    说到后面半句话的时候，她的声音徒然加重了几分。
    整个屋子，一下子都安静下来，剩下的七个人或是错愕，或者惊吓的朝着她们看了过来。
    对于这些目光。
    林皎月完全不care！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江湖本来就是纷争地。
    林皎月从来都明白这个道理。
    人不惹我，我不惹人，人要惹我，呵呵，那她一定翻倍的还回去。
    她大步走回属于自己的位置处，面对着剩下的人道：“好了，姐妹们，帮我挪一挪咯。”
    这一回，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安安静静的，都挪动了自己的被褥。
    到了最后挪到林皎月这里。
    她不光完完全全放下了自己的被褥，而且，还多少了至少七八公分的边缘。

 第42章 就那个林皎月吧

    做完这些。
    林皎月也躺了下来。
    一路骑车又坐船，说真的，她还是有点疲惫的，尤其是这原身的身子板，常年的营养上不太充足，导致了确实有点气血不足的问题。
    所以，她躺下来稍微休息一会儿。
    看着她利利落落的躺着，安安稳稳。
    那边刚刚还嚣张的姑娘，这会儿坐起来一脸的气恼。
    最后，干脆穿了鞋子，使劲儿在地上一蹬，朝着门外出去了。
    林皎月没有注意她的行动。
    反正她跟她也没有什么关系。
    但是身边紧挨着她的姑娘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小声道：“皎月，你最好还是不要太硬气了，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得罪的谁呀。”
    林皎月看了身边的人一眼。
    她记得。
    这个姑娘刚刚跟卫小珍打过招呼的，她叫欢欢。
    “是谁？”林皎月问。
    “她叫李晓梅。”
    “李晓梅是谁？”
    “是那个秀玲姨的亲侄女啊，你表姐没有跟你说过吗？”
    “我表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到了这边了。”
    “唉，李晓梅可是秀玲姨的亲侄女啊。就是秀玲姨，你看出来吧？她很严肃的，就像是个男人一样。”
    “是有点……”
    “因为什么呢？因为她啊，她丈夫前些年冬天在冰上面干活，落下了毛病了，腿啊，出问题了。”
    “很严重吗？”
    “嗯，反正，干不了活了，走路一拐一拐的，就在家做个饭，收个粮食什么的。可能是因为男人不行了吧，所以这个秀玲姨特别强悍。
    这个李晓梅吧，就是她婆家弟弟的闺女，是她侄女。
    我们刚来这干活的时候，我们就看出来了，这个李晓梅特别受关照，汪叔汪婶也对她好呢。”
    “原来还有这样一层关系。”林皎月嗯了一声：“怪不得，这么嚣张的说。”
    “还有呢。”欢欢凑近林皎月的耳朵，“你看李晓梅，长得也算挺好的吧，所以，好像是汪叔的儿子看上她了。”
    “噢？还这样？”
    林皎月有点想笑。
    自己这初来乍到的。
    就碰上了这么个人物了。
    “嗯嗯，所以，你躲着她点，你知道吧。”
    砰砰砰！
    外面一阵勺子敲盆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吓得姑娘们各个都一个激灵。
    “出来了，出来干活了啊！”秀玲姨没好气的嚷着。
    大姑娘们小媳妇们纷纷起了来，乖乖的走出门来，站成了一排。
    林皎月也在其中。
    她们出来了，方才看见刚才敲盆子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李晓梅，两条长长的马尾垂在头上，一甩一甩的透着一股厉害劲儿。
    “行了，晓梅，你也站进去吧。”
    秀玲姨说着，自己走向那堆砍地毯材料，把材料一一展开摆在自己面前，“咱们今天到这，就开始干活的啊，这砍地毯怎么砍呢，你们有的人知道，有的人不知道，所以，我在这做个示范。
    都看着啊！
    这样，线一绕，看见没有？绕上了，这样一系，再这样拿小刀这样一砍，然后继续重复，慢慢的，这地毯就砍出来了，明白了没有？非常简单！”
    有的姑娘点点头，有的姑娘们还是有点迷糊的。
    “好了，现在，再找一个人过来试试，看看学会了没有！”秀玲姨抬头，目光冷冷扫向了林皎月。
    倏然。
    林皎月察觉到了一股子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是来自李晓梅的。
    果然。
    李晓梅的声音响在不远处，“秀玲姨，我看，就那个林皎月吧。”

 第43章 小菜一碟

    “好，林皎月，你来！”秀玲姨头也不抬，就顺着了李晓梅的意思，叫了林皎月的名字。
    “林皎月这么厉害，一定很会干活吧。”李晓梅酸溜溜的说着。
    林皎月唇畔勾起一抹淡淡的冷笑。
    这个李晓梅还真不愧是秀玲姨的侄女。
    还真是针对上她了。
    她明白，李晓梅是认定了她今天新来的，肯定对于砍地毯这活一点也不熟悉，一上去肯定是什么都弄不出来。
    所以才会故意把她叫出来给她难堪，指不定因为自己做的不好，再被秀玲姨狠狠责怪几句。
    以此来报刚才拉她被褥的仇，也以此好好敲打敲打她。
    林皎月平静的走到了那堆材料前。
    “试试吧。”秀玲姨直接站了起来，站在一旁看着她。
    她拿起了材料，拿起了线，轻轻一绕，紧紧一系，再操起一旁小刀麻利的一砍，一砍一砍，一下一下，不一会儿，已经有一小块地毯砍了出来。
    地毯看上去纹路清晰，光润平整紧实，完全是合格品的样子。
    做了一会儿，林皎月放了手，“秀玲姨，我做的还不错吧？”
    秀玲姨看着她手下的活，再看看她本人，也露出一丝丝惊讶的神情。
    这个初来乍到的，竟然做的还不错。
    “你是第一次砍？”
    “我是第一次。”
    “砍得还挺好的。”秀玲姨沉默了几秒，还是给与了她赞赏的话。
    林皎月笑笑，“合格就行，我会好好做事的。”
    “嗯，你站回去吧，我再找下一个人来试试。”秀玲姨道。
    林皎月重新回到了原先的空位上，面容平和带笑，背着手直视着前方。
    她的余光扫过一旁李晓梅的脸。
    只见李晓梅又气又躁。
    林皎月再次勾了勾唇畔。
    就这点雕虫小技还能奈何的了她吗？
    且不说，这砍地毯的活本身就是个简单的事儿，再手生练几天也会变得熟练的。
    而林皎月的前世，她是个学服装设计的。
    虽然说是学设计为主，但是课余对于缝制和编制之类的她也很有兴致，毕竟是行业相关。
    所以堪堪一个砍地毯的手工活，对她来说，不过就是小菜一碟罢了。
    秀玲姨又找了其他几个新手练了练，看大家练得都差不多了，也就分配了活计。
    一人一堆材料，一人负责一块地毯。
    各做各的事情，秀玲姨就负责走在走去，一边看着她们做事，一边帮着纠正错误。
    开始的时候，大家还有些拘谨，不太聊天。
    但随着一点点熟悉了，院子里也就叽叽喳喳热闹了起来。
    一边聊着家常事，一边干活，时间也是过得飞快，一眨眼，就到了中午12点了。
    12点一到，汪婶也就推着小推车，把中午的饭菜都给送了过来。
    饭菜自然是家常便饭，农家玉米饼子，一大盆扁豆角，最后一锅米汤。
    林皎月记得在卫家听过的话，在外面，吃饭都要靠抢的，所以，这回吃饭也没有让自己落在后面。
    不管吃什么，先把自己肚子喂得饱饱的。
    这样，吃过午饭，休息1个小时，下午就继续干活。

 第44章 收拾收拾她

    林皎月不是熟练工，但因为自己早就懂这些，所以上手的速度还是很快的。
    上午的时候速度还慢些，到了下午，就有了很大的提高。
    秀玲姨几次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做工，她都是不慌不忙的认认真真的一刀接着一刀。
    她知道她没有必要紧张。
    工作的目的是为了赚钱。
    秀玲姨也是一样的，只要她工作做的好，秀玲姨就没有办法挑她的毛病。
    而接触这大半天下来，她也感觉到了，秀玲姨虽然是严肃古板，但并不是不讲道理。
    最起码，还不是李晓梅那种人。
    “可不嘛，结了婚，很多就不能出来赚钱了，得在家带孩子呀，我姐就是这样的，嫁了人，就是种地和生孩子。”
    “是啊，那么一想，我还挺不想结婚的了。”
    “那也得结婚呀，你们知道，要是25还不结婚，村里老人该说咱们是老姑娘了。”
    砍着地毯，耳边是叽叽喳喳的谈话声。
    不知怎么的，欢欢看向了林皎月这里，“皎月，你说呢，你想什么时候结婚？”
    “我啊……”林皎月抬头想了半秒，“我还没有想过呢。”
    “你多大了？”
    “19哇。”
    “20就能结婚了呢。”
    “我不想那么早。”林皎月道。
    她这才来到这个年代，什么都没干，就叫她回家去结婚生孩子，然后跟两个舅妈似的那样度过一生。
    她是不愿意的。
    “你再等等也行。”另外一个叫翠芽的姑娘也看向了她，眼睛里带着喜欢和羡慕，“你长得漂亮，你就是25结婚，估计都很多人给你说媒。”
    林皎月笑了一下，自谦道：“也还好啦。”
    “呵，漂亮又顶饭吃了。”另外一边，李晓梅轻轻哼了一声，嘴里的话语又有那么几分阴阳怪调。
    她这话一出。
    翠芽立刻就低下头，忙着自己的事情了。
    李晓梅干了一会儿，突然扔下手里的活站了起来，“大玲子，冯爽，你们去厕所不？”
    “厕所？”叫大玲子的胖女孩看了她一眼。
    李晓梅挑了挑眉，递给她一个眼色。
    “噢，噢，我去。”
    “噢，我也去。”黑瘦黑瘦小个子冯爽也会意。
    三个人一路到了厕所那边。
    李晓梅抱着胳膊一脸不爽，“看见了没有，咱们这里出现了个招人讨厌的家伙！”
    “看见了！”大玲子重重的点头，“就是那个林皎月嘛，明明什么本事都没有，什么后台都没有，还那么得瑟。”
    “就是，她还特别会装。”冯爽也道，“特别假模假式。”
    “哼，你们看出来就好。既然都看出来了，我也不用多说废话了。她实在是让人讨厌，我看，咱们这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也不少。”
    “你要弄走她？”冯爽问道，她有点被吓住了一样。
    “不然呢？还留着她在这给我添堵吗？”
    “那你告诉你秀玲姨不就行了么。”
    “我告诉她了呀，她说林皎月做错了什么事才好让她走。”
    “那能做错什么事呢？”
    “就是，那得等什么时候。”李晓梅冷冷道：“我看呐，我们收拾收拾她，让她明白这里不是她能混的地方，让她趁早滚蛋拉倒！”

 第45章 早有准备

    初秋的小风拂面而过。
    吹动鬓旁的发丝。
    带来一阵阵凉爽。
    林皎月已经连续劳作了两个小时，她放下小刀，看了看自己的手。
    因为一直做事的缘故，已经勒出了红色的勒痕，她干脆放松自己，抱着膝盖让自己休息一会儿。
    “啊，我有点渴了。”大玲子突然道。
    “去喝水啊。”冯爽说。
    “走，咱俩一块。”
    大玲子和冯爽站了起来，就往外走了出来。
    因为林皎月的位置靠外，所以她们出来，是要从林皎月身后走过的。
    走在前面的大玲子抬了抬脚。
    林皎月就听见一呱啦的一声脆响。
    她下意识的回头。
    只见自己放在一旁的小刀被踢了出去。
    这一片乱七八糟，什么材料都在这里摆着。
    小刀很小，这就看不见小刀的去向了。
    她抬眸，看向了大玲子。
    大玲子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你看我干嘛！”
    “我的小刀呢？”
    “什么小刀？”
    “刚刚被你踢走的小刀。”
    “我什么踢你小刀了？我闲的呀我，我去喝水而已，我碍着你了吗？”大玲子立刻没好气起来。
    “我亲眼看见你抬了脚。”
    “废话吗？谁走路不抬脚啊。”
    “走路是走路，踢东西是踢东西。”林皎月也站了起来，目光冷厉下来。
    她个子本就高，这么一站起来，硬是高过大玲子半个头还要多，几乎，是俯视着大玲子。
    大玲子有点底气不足了一般，“我不知道，反正我没有踢。不然，你问冯爽，我踢了吗？”
    “我，我也没有看见踢。”
    “好。”林皎月点点头，“故意找我麻烦是吧？”
    “谁故意找你麻烦了？林皎月，你会不会说话，我们俩都没有碍着你，你怎么能说我们找你麻烦呢？找事是吧！”大玲子瞪起了眼睛，一把朝着林皎月的胸口推了过去。
    按说，大玲子是她们当中个头最大的，体重最重的，应该也是力气最大的。
    这么一推过来，肯定是能把林皎月推一个趔趄的。
    但是林皎月早有准备。
    她知道。
    大玲子和冯爽既然是听李晓梅的，那么一定会跟她不对付。
    所以，在大玲子推过来的那一瞬，她没有硬撑，而是迅速巧妙的往旁边一躲。
    那大玲子直接推了个空。
    大玲子自己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
    就看见大玲子自己一个前扑，朝着地上扑下去了。
    砰！
    大玲子体格本来就大。
    这么一摔，还真摔出个动静来。
    而林皎月就那么冷冷的看着她。
    大玲子是恼了，很快从地上爬了起来，顾不得自己一身尘土，朝着林皎月指了过来，“林皎月！”
    “干嘛。”林皎月摊摊手，反而想笑。
    “你找我揍你是不是！”
    “你揍我啊，你揍我，我一定会还手。”林皎月冷哼道：“不一定你体格大，你就一定会赢噢。”
    “你——”
    院儿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皎月，算了。”欢欢跑过来拽住她的胳膊，“你才第一天来，最好不要闹出事情来的好啊，你还要赚钱呢。”

 第46章 原来等在这里

    林皎月知道，欢欢说得对。
    她没有再言语。
    “大玲子，你也别闹了。”翠芽叫她，“不赚钱啦？”
    那大玲子还在瞪着林皎月，但几秒后，也没了气焰，拍着身上的尘土，和冯爽去了压水机那边。
    这样，紧张的气氛得以缓解。
    欢欢和翠芽和回了自己的地方干自己的活。
    林皎月她没有了小刀，所以只能再去秀玲姨那里要一把。
    “林皎月！”
    这时候，李晓梅的声音响在了她的身后。
    她转身。
    李晓梅正朝着她走了过来。
    “怎么？”
    “给你小刀啊。”李晓梅冷冷的道：“我这里负责保管小刀的，这次给你一把新的，你别再弄丢了。”
    说着，她递过来一把崭新的小刀。
    林皎月伸手去接。
    李晓梅把小刀往她的手心里一放。
    同时。
    一抹疼痛感从手心里传了出来。
    林皎月下意识的收回了手，只见手心上被小刀刺了一个小口，红色的血珠子正从里面冒出来。
    “呀！”李晓梅一惊，立刻道：“你受伤了？你怎么不小心一点呢？我没给你说嘛，这是新的，很锋利的。”
    林皎月的眉心微微皱了起来。
    她抬眸，她在李晓梅的眼神里捕捉到了得意的神色。
    原来。
    她在这里等着她。
    刚刚大玲子和冯爽，那不过是一个开场白。
    看来，这李晓梅是铁了心了要跟她过不去了。
    “你没事吧？要不要我跟秀玲姨说一声，给你放个假，你先去外面买点药去。唉，其实第一天来就请假，是不太好的。”
    “不用了。”林皎月按住伤口，让伤口止了血，用另外一只好的手拿住了小刀：“一点小伤，没有关系的。”
    这一回。
    李晓梅的态度很好。
    最起码，表面上是很和善。
    如果林皎月还要跟她起冲突。
    那已经是来到这个院里第三次冲突了。
    她一定会被秀玲姨盯上。
    所以，她选择暂时忍耐了这一次。
    她拿回了小刀，坐在来继续干活。
    李晓梅也心满意足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去了。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
    几乎没有人再跟林皎月说话了。
    因为她们知道，林皎月惹上事了，谁也不愿意自己再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
    天色将晚。
    大家也都收工了。
    吃过晚饭，更是夕阳西下天幕也开始暗下来。
    林皎月来到秀玲姨的门外，敲了敲门。
    “谁呀？”
    “是我，我是林皎月。”
    “有事吗？”
    “秀玲姨，我想出去一趟，我受了点小伤，我去买一个创可贴。”
    “去吧。”
    秀玲姨的声音冷冷的从屋里传出来。
    林皎月也转身，走出了这个院的大门。
    李晓梅故意伤她的事情。
    她记着。
    她一定会报复回来。
    只是现在。
    她得去包一下自己的手，不然，这实在是太影响她干活了。
    这么想着，就到了外面的路上。
    路是青砖路，还算比较平整。
    她顺着路往前走。
    她知道这里就是公社的后面。
    公社那边，她虽然不熟悉，但是上一次跟卫江河来赶集那一次，她记得，那个叫陆谛的就是在这附近给她买到的创可贴。
    陆谛能买到。
    她也应该能买到吧。

 第47章 你又跟人打架了？

    她顺着路往前走，绕了一个弯，很快就到了大路上，也很快的就看到了公社的所在。
    她在这条路上，东张望西张望，寻找着什么药店或者是诊所之类的地方。
    天色越来越黑，路边的建筑又大多数都是青灰色的，所以也越来越模糊，虽然有那么一两盏昏黄的路灯，但还不足以看清远处。
    她一边走，一边眯着眼睛看。
    她还真有点后悔了。
    要是让欢欢陪她来一下或者更好。
    再不然，问一句秀玲姨诊所在哪儿也是好的。
    铃铃铃！
    突然，一阵自行车铃铛响的声音响在了她的身后。
    林皎月下意识的往墙根靠去。
    一辆自行车从她面前擦面而过，险些就碰到了她了。
    她拧眉。
    这人！
    骑自行车骑那么快干什么！
    这要是碰了她。
    绝对自行车全责。
    但她飞快的转念一想，她得找诊所啊。
    她立刻叫了起来，“同志！前面的同志！”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这么叫。
    反正那天那个孙老爷爷和姥爷不都是这么喊人的麽。
    前面的自行车应该是听到了她的声音，很快停了下来。
    她小跑了过去，“请问，你知不知道诊所在哪里？”
    前面的人，还在自行车上，白色的衬衫挽到上臂，露出结实的胳膊，指骨分明的大手握着自行车的把手。
    他微微侧过脸。
    林皎月看到他的正脸。
    她瞬间愣了一下。
    因为面前的人不是别人。
    是陆谛。
    她的眉头一下子拧了起来，“又是你！”
    陆谛也看清了她，同样露出惊讶的神情，“我还以为我听错，真的是你。”
    “你怎么会在这？”
    两人同时开口，同时脱口而出。
    “……”
    “……”
    几秒的沉默后。
    陆谛抬手，“你先说。”
    “我当然能在这了。”
    鉴于上一次，陆谛送了她一个创可贴，林皎月对他的感觉已经稍微好了那么一丢丢，所以，她的态度也好了一些，“我在这里工作。”
    “什么工作？”
    林皎月下巴抬了抬，示意公社大院的后面，“编制地毯。”
    “噢。”陆谛点头，“那大晚上的，你跑出来干什么。”
    “我找个诊所。”
    “受伤了？”
    “一点小伤。”林皎月伸出了自己的手。
    “呵！”陆谛突然觉得好笑，“你又跟人打架了？”
    “我……又……”林皎月无语，好一会儿，她才道：“我没有跟人打架，小刀不小心戳破的。”
    “好吧。”陆谛明白了过来，“你上来吧，我带你去诊所。”
    “你告诉我在哪儿就行。”
    “诊所很绕。”
    “那好吧，多谢你了。”林皎月坐在了陆谛的自行车上。
    自行车往前行了一段，果然又绕了两条小小的巷子，才停了下来，“就是这里了。”
    “多谢。”林皎月跳下了自行车，来到这个小小诊所的外面。
    诊所还没有关门，她赶紧进去了。
    “姑娘，拿药？”
    “嗯，我想要一个创可贴，我受了一点小伤。”
    “行，拿给你，两毛。”
    林皎月给了钱，拿了创可贴，自己一边贴好，一边又出了诊所来。
    外面。
    陆谛还在。

 第48章 不正经

    外面已经大黑了。
    夜幕黑漆漆的，只有一旁人家的窗户里透出点点昏黄的光。
    这个年月，用的上电灯的家庭不多，更多的都还是点着煤油灯在过日子，让这点点灯光更加黯然。
    林皎月如果不仔细看的话，甚至看不清楚陆谛的脸，只有他的轮廓在那半弯月光下渡了层银光似的在她的眼里。
    高大伟岸，又带了一丝清冷的气质。
    “还没走？”林皎月问。
    “没。”陆谛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只银色的手电筒打开，“我在等你。”
    “噢，其实你不用等我的，这里这么近，我可以自己回去呀。”林皎月道。
    “这里地方偏，路子绕，你不担心你一会儿找不到回去的路吗？晚上，不安全的。”陆谛把手电筒递向她的方向，“拿着，送你一路。”
    林皎月惊讶了，她下了台阶去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一边用手电筒帮陆谛照明，一边道：“想不到你这个人还挺有责任心的麽。”
    “唔？”陆谛似乎也惊讶了一下，“怎么？你怎么会认为我没有责任心的？”
    “哼。”林皎月裹了裹手心上的创可贴，“陆谛陆同志，你应该不会忘记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吧？”
    “林家铺。”
    “对啊，你忘了，你当天是怎么说我的了吗？”
    “你还记着这件事？”陆谛拧了拧眉，绕出了一条胡同。
    手电筒的灯光照在青砖墙壁和地面上，一晃一晃的。
    林皎月歪头，“当然记得了，我那天落水了，从水里出来回家路上，就碰见你了，你那天的态度，可不像是什么正常人。”
    “可你那天，也不像正经人啊。”陆谛答。
    “我——”林皎月的眼睛都瞪得老大，“我怎么就不像是正经人了？我不是就是踢了个石子而已。”
    “只是石子吗？”陆谛道：“你知不知道你盯着我看了很久？”
    “我——”林皎月再一次语塞，她恍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原来那天陆谛不悦就是因为她盯着他看了。
    这也太好笑了吧。
    “你这么个大活人在那站着，我还不能看几眼了。有哪条法律规定，我连看你一眼两眼都犯法了吗？还是我看你一眼两眼你就等缺条胳膊少条腿了？”
    林皎月像是连珠炮弹，陆谛被她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空气里静了好几秒，陆谛才道：“林皎月，你的嘴巴怎么会这么厉害。”
    “本来就是我没有错啊。”
    “好，好。”陆谛连着点头，“你没有错，是我的错，好了吧。那天，可能是喝了酒的原因，心情不太好。我向你道歉。”
    “嘿。”林皎月这是乐了一下，“好吧，那我接受你的道歉，看在你这两次发现你人还不错的面子上。”
    “这发现我还不错了？”
    “是呀，你帮孙老爷爷追小偷，又送我创可贴，今天还载我一程，我当然都会记得的。”
    “你倒是恩怨分明。”
    “我就是这样。”
    “你住哪儿？”
    “往前吧，就是那个砍地毯的人家的另外一个院。”
    “噢，我知道。”
    自行车又绕了一个弯，所有熟悉的景物都进入林皎月的视线，“就是这里了，你在这里停下就好。”
    自行车停下。
    林皎月跳了下来，把手电筒递给陆谛，“还你。”

 第49章 这么霸道大胆

    陆谛收过手电筒，拿在自己手里，下意识看了看周遭，“你现在就在这里？”
    “嗯，我每天在这里干活，也在这里休息，应该会在这里待上几个月的时间吧。”
    “好。”陆谛点点头，自行车掉头。
    不知怎的。
    他似乎又有些不放心似的，“林皎月。”
    “嗯？”林皎月顿了一下，“还有什么事吗？”
    “你——”
    “我怎么了？有话你说啊。”
    陆谛拧了下眉心，“你确定你真的没跟人打架？我看你可不像是一个笨得会用小刀戳自己手掌的人。”
    林皎月被这话说的愣了一下。
    这个陆谛，看人还挺准的嘛。
    继而她耸了耸肩膀，道：“反正呢，在这之前我还没有跟人打架。不过呢，在这之后，我就不知道了。”
    陆谛露出一抹无奈，“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出门干活，还是注意安全，少要惹是生非得好。”
    “不是我惹人家，是人家惹我。”
    “那也应该注意安全。”
    “要注意安全的人？”林皎月挑了挑眉头，满目自信得意，“我觉得是对方才对，应该不是我！”
    “呵。”陆谛又是几分无奈，“你这个女人，你怎么这么霸道大胆呢？”
    “对啊，我就是霸道大胆，我不仅霸道大胆，我还挺美丽动人呢。”说着，她转过身，推开了大院的门，朝着门里面去了。
    “唔……”陆谛摇了摇头，骑上自行车离开了这条胡同。
    院子里，同样黑漆漆的。
    但屋里的灯还亮着。
    林皎月故意把步子放缓，把声音放轻。
    听着里面有姑娘们七嘴八舌聊天的声音。
    同时，还夹杂着几个人的哄笑。
    “呵，这个林皎月出去那么长时间了，现在还没有回来呢，你们说，不会在外面把自己弄丢了吧？”
    “不一定，也没准是在这干不下去了，回家找妈妈去了。”
    “哈哈哈。”
    “嘘，你们小点声，小心人家一会回来了。”
    “可不的，回来又怎样，回来不是没地方睡了。”
    “哈哈哈。”
    不用细听。
    林皎月也听出来了。
    李晓梅几个人给她手掌上划了一口子还不满足，现在还要继续祸害她了。
    她点点头。
    猛地推开了房门。
    门哐当一声开了。
    里面的说话声立刻戛然而止。
    林皎月的目光扫过周遭所有人，她看见欢欢和翠芽有些胆怯的用余光扫过她的床铺，似乎在给她暗示什么。
    她朝着床铺走过去。
    只见不知是什么时候，她的床铺上竟然是一大滩水。
    这一滩水的面积比一般的脸盆还要大很多，湿漉漉的，这样根本就没有办法躺下睡觉了。
    林皎月皱了皱眉头，平静的抬着头望着剩下的8个人，“这水，是谁倒在上面的？”
    8个人都沉默着，大多数人都低下了头，只有李晓梅几个人昂着头，就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一样。
    还真让自己给说着了。
    今天这不打一架怕是真的过不去了。
    林皎月撸起了袖子，突然走到了那个最娇小的冯爽的面前，用力一拽就把她胳膊拽了起来，“说！谁倒的！”

 第50章 作为狗腿子的使命

    冯爽登时脸色就变了。
    她大概是没有想到，林皎月会直接拽起了自己。
    “我，我怎么知道啊！”冯爽扯着嗓子喊了起来，“我在这坐的好好的，谁看见你的床铺了，离我那么远。”
    “不说是么？”林皎月的眼神里露出了一抹厉色。
    她猛然一把抓住了冯爽的头发。
    这个冯爽，跟着李晓梅鞍前马后，就像是李晓梅的狗腿子一样，既然如此，那就拿她开刀咯！
    这就是作为一个狗腿子的使命。
    “啊……”被抓住头发的冯爽瞬间尖叫。
    “说！”林皎月的声音更加冷厉，“你今天不说，我告诉你，你明天也出不了这个门，我林皎月，一向说到做到。”
    “啊……你放……啊……”
    林皎月手上的力道在加重，“还是不说是吗？”
    “林皎月，你别太过分啊。”李晓梅也是被吓到了，脸色都白了，这个林皎月真的敢动手。
    她站了起来，“我要去我秀玲姨，我叫秀玲姨教训你！”
    说着，李晓梅跳下床，往外面跑去。
    林皎月不管她，就只盯着冯爽，“给我痛快说了，我就放开你，否则，绝对没有你的好日子过！就算我不在这干了，都是一样的！”
    一秒……
    两秒……
    三秒……
    冯爽还想再熬的，可她实在熬不住了。
    “是，是，李晓梅和大玲子我们三个。”冯爽结结巴巴。
    正好，这个时间，李晓梅已经把秀玲姨给找了过来。
    也正好，冯爽的话就这样清清楚楚传进了秀玲姨的耳朵。
    林皎月放开了冯爽，“秀玲姨。”
    “你在干什么？”秀玲姨问。
    “我在教训找我麻烦的人。”林皎月道：“秀玲姨，我想你应该也听见了，你看，我的床铺就是被她们淋湿了的，她们也承认了。”
    秀玲姨往里走了几步，朝着床铺上的水看了一眼，她立刻也就明白了过来了。
    她表情十分严肃的看向了李晓梅和大玲子几个人，“这真的是你们几个弄的吗？”
    “我……”大玲子也吓得一个激灵。
    李晓梅被吓到了，沉默着低下了头去。
    林皎月则道：“秀玲姨，我相信你是个帮理不帮亲的明白人，我也不想闹事，只是我真的被欺负才会这样，没有人平白无故会变得多么厉害。”
    这话，林皎月先是给秀玲姨戴了顶高帽子。
    而后接着再跟她讲清楚缘由，相信以秀玲姨的人生经历，她一定理解林皎月的话里的意思。
    秀玲姨点点头，重重的沉了口气，她猛然瞪向了李晓梅几个人，“你们仨，给我老老实实干活，再无事生非，就给我滚蛋回家！
    林皎月，你出来，我给你铺盖！”
    林皎月再从外面抱了铺盖进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安安静静，连李晓梅都老老实实躺下了，没有再言语什么。
    一夜无话，各自安睡。
    第二天早上，同样伴随着一阵阵鸡啼的声音，姑娘们陆陆续续都从床铺上起来梳洗换衣服。
    林皎月当然比她们还多了一件事，那就是要去把昨晚弄湿了的铺盖晾晒起来。
    她晾晒被子回来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开始吃饭了。
    一盆米汤，一盆饼子，一盆煮红薯，都还有富余下来的在盆里。
    林皎月明白，这是她们给她留下来的。
    因为林皎月的几番举动，让她们明白。
    林皎月是不能惹的。

 第51章 小秘密

    这样很好。
    打的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林皎月该吃饭吃饭，该干活干活，开始一天的生活。
    昨晚那一架打了过后，这里的姑娘们都开始忌惮她了。
    属于她要用的材料没有人敢动，每次跟谁打上照面，谁都会笑吟吟的跟她招呼一下。
    就连昨天被她抓了头发的冯爽和大玲子都变得老老实实。
    包括着李晓梅本人，虽然跟她还是不对付，但开始学着避开她，不跟她正面的有什么接触。
    同时，林皎月也明白。
    虽说秀玲姨并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可是李晓梅到底才是她的亲侄女，所以她肯定还会关照李晓梅的。
    不管怎样，她这两番，总归还是把她们两个人得罪了的。
    所以，她想她还是认认真真的把这个技术学起来，让自己成为熟练工，回到之前的大院去跟卫小珍一起做事得好。
    这样，也能跟秀玲姨和李晓梅拉开些距离。
    做工一个上午。
    太阳冉冉升起到了正南方的时候，院门被推开了，汪婶又推了个小推车过了来，饭菜还是老样子。
    玉米饼子、大米汤、煮红薯。
    但是让林皎月感到惊喜的是在汪婶的后面，还跟着卫小珍。
    看见卫小珍，她一下子就乐了，“表姐！”
    “嘿嘿，皎月！”卫小珍一路小跑跑到了林皎月的身边。
    林皎月立刻放下活计站了起来，然后一把把卫小珍给抱住了，“表姐，你这个时候你怎么跑来了？”
    “这个时候是吃饭的时候啊，又不忙对吧？”卫小珍笑呵呵的上下打量着她，“怎么样？你待在这边，没事吧？”
    林皎月笑着摇头。
    “那有没有人欺负你？”
    林皎月还是摇头。
    “来，来，吃饭了，姑娘们，吃饭了。”汪婶在里面压水机旁招呼起来，“小珍，你也过来这吃饭，我今天盛的多。”
    “来了来了。”
    这的姑娘们一蜂窝的都跑了过去，换衣服的换衣服，洗手的洗手，各自盛了自己的一份饭找地方吃去了。
    林皎月也在其中，洗了把脸，用饭盆端着跟卫小珍坐在了一处。
    卫小珍似乎是特别选了一处隐蔽些的大树树荫下，两个人一人坐着一块砖头就坐了下来。
    “来，来，皎月，你张开手。”卫小珍先把饭盆放在了一边，压着声音急吼吼的说道。
    “啊？”林皎月有点懵，她按照卫小珍说的，把手张开了。
    只见卫小珍就从她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把炒花生放进林皎月的手心里。
    林皎月可愣住了，“表姐，这哪儿来的？”
    这年月。
    花生可是稀罕物。
    “嘿嘿。”卫小珍神秘一笑，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绯红，“我呀，我先不告诉你，反正你先拿着吃，这个有营养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想法，都有自己的小秘密。
    人家不说，她也不问了，老老实实吃花生吃饭。
    “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
    “哼，我特地给你带的！以后要有，我还给你带！”
    “表姐，你可真好。”林皎月感到幸福感爆棚！
    “嘿，你可是我表妹，我当然对你好啦！”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吃，卫小珍看了看四下，用胳膊撞了撞林皎月，“诶，皎月，你一个人在这真的没事吗？”
    “怎么啦？”林皎月挑眉，“这有母老虎啊？”
    “母老虎还好，就是有个叫李晓梅的，你知道哪个不，我问了好几个姐妹了，李晓梅那不是个好惹的。”
    “已经惹了。”林皎月耸着肩膀莞尔。

 第52章 一朵霸王花

    林皎月的话音刚落下的时候，卫小珍还没有当回事，她一口玉米饼子嚼在嘴里。
    但很快，她反应了过来，牙齿都停止了咀嚼的动作，她怔怔看向林皎月，“刚才你说什么？”
    “我说，我已经惹了。”
    “你怎么惹的？”
    “准确的说呢，是她惹了我，惹了我两次。”看卫小珍惊讶，林皎月就把这两天的经历给她说了一遍。
    最后她无奈的丢一个花生米进嘴里：“总的来说，就是这样咯。”
    “你……”卫小珍惊呆了，“林，林皎月，你真干得出来啊你？你不是在忽悠着我呢吧你？”
    “我有必要忽悠你呀？”
    “月姐！”
    不远处，叫敏妮的一个姑娘叫起了林皎月。
    林皎月下意识的回头，只见敏妮笑嘻嘻的拿着暖壶给她倒水来了，“天冷了，多喝点热水也好。”
    林皎月点点头，“谢谢你，敏妮。”
    “不客气，那个，小珍姐，你也喝一点吧。”
    “噢，好啊。”卫小珍意外。
    “那个，你们聊着，有什么事儿再找我呀。”
    “噢，行。”卫小珍木木的点头。
    倒完了水，敏妮才去做自己的事情。
    卫小珍的视线从她身上收了回来，再看林皎月的时候，简直在看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一样了，“哟嚯，林皎月，你行啊你。”
    “我咋了嘛……”林皎月也有点心虚。
    这自打在这边跟李晓梅她们发生了两次冲突后吧，她在这里的地位是直线上升的，本来跟她不怎么说话的人，都张口闭口月姐长月姐短了。
    “哟嚯！哟嚯！”卫小珍连着瞅着林皎月，做出了拱手的动作，“皎月，我发现了哈，你现在真是厉害哈，霸道，威风！小妹我，甘拜下风！”
    “去，表姐，咱们俩谁大谁小你心里没数啊。”
    “哈哈哈，我跟你说，我出来干这个也干了两年了，我还从来没有跟你这样过呢！”
    “我也没想啊，我只是想安安生生赚钱的，她非要惹我，我只能暴露我小霸王的本质了。”
    “哈哈哈。”卫小珍抱着肚子笑，“小霸王，哈哈，不对，不对。”
    “什么不对？”
    “我妹子这闭月羞花的美貌，什么小霸王？我看你，你就是一朵霸王花儿。”
    “讨厌吧，表姐。”
    “哈哈。”卫小珍乐得饭都不想吃了，连着叫她，“霸王花儿，霸王花儿！”
    卫小珍就是这么活泼好动，林皎月很喜欢跟她在一块说话，因为总能让她的心情大好。
    但中午休息的时间本来就是有限的。
    卫小珍在这吃了饭，也就溜达着回去了。
    林皎月也回到睡觉的屋子里，稍微眯了一会儿。
    但她一直都属于精神状态很好的人，没有什么太睡午觉的习惯，干脆就借了其他人的小说看来打发时间。
    就这样，她也习惯下来在这里的生活。
    每天做事吃饭聊天，过得还算是充实。
    一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
    天也有一点冷了。
    卫小珍要回去家里看看，叫她一起。但是她拒绝了，因为虽然姥爷和姥姥都很疼爱她。
    可她到底姓林。

 第53章 发工资

    那是老卫家。
    在没有拿到工资之前，她不想回去添乱。
    她有她的想法，卫小珍也左右不了她。
    日子这样一天天过去，做工的时候努力做工，该休息的时候好好休息。
    天凉了，中午也不热了。
    有空的时候，就约上几个合得来的姐妹出去外面溜达。
    熟悉着这个年代所有的一切。
    近处青砖青瓦的房屋，远处一望无际的田野。
    各种各样的供销社，合作社，随处可见的具有时代性的标语。
    以及，偶尔也会看见陆谛骑着自行车从她面前飞快的过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
    转眼间，就是十月初一了。
    她来到这里已经整整一个月了。
    一大早，她起来梳妆好了，就找去了秀玲姨那。
    “秀玲姨！”
    “诶！皎月。”
    “我来找你有个事给你说一下。”
    “什么事儿？”秀玲姨一如既往板着个脸在吃饭。
    “是这样的，我来这里干活的时候，我跟汪叔汪婶说过的，我在这干活的工资我要求月结。”
    “噢，现在已经1个月了是吧？”
    “对，我想结一下。”
    “你去找汪婶吧，她这会应该有空。”秀玲姨头也不抬，“你赶紧去结，这两天估计还有新人来，你们啊，没准都要回去了。”
    “噢，这样呐，谢谢秀玲姨，我就去。”
    林皎月加快脚步，出了这个院，找回了先前的院里。
    大院里，姑娘们叽叽喳喳的也在梳洗，她一进门，就看见了汪婶了，“汪婶！”
    “诶！”汪婶乐悠悠答应了一声，“皎月啊，这是找我来了吧？你来这可足足一个月了。”
    “是呢，我就找你发工资呀。”
    “行，跟我来。”
    跟着汪婶进屋，看着汪婶拿出一个大账簿，翻啊翻，翻到属于她的这一页，“来，看看，这都给你记着呢，这是你干的总量，你看看，一共是三十五块钱，对得上不？”
    林皎月认真算了算，“没错，就是三十五块钱。”
    “那我就给你结出来，你呀，在这给我写个收条，签个名字，会吧？”
    “会。”
    林皎月一边写出一张收条。
    汪婶也已经麻利的数钱了，最后，一小沓子的零钱就递到她的手里。
    林皎月数了一遍，“三十五，没有问题！”
    “行，呵呵。”汪婶合上账簿，打量起了林皎月，“皎月啊，你这做工的水平进步是非常快呀。”
    “是嘛。”林皎月乐了乐，“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到这边来。”
    “明天就行啊。早上你汪叔还跟我说了，熟练工都带过来，在这干，这儿人多，干得快。”
    “那行，听汪叔汪婶的安排。”林皎月攥着钱，“不过，汪婶，我还有一点小事，我想跟你请个假。”
    “拿了钱了，是要回家吧？”
    “嗯，回去看看老人。”
    “没问题，就今天下午吧，你和小珍一起。在家里睡一晚啊，明天一早儿再回来接着做工！”
    “好，那我去告诉我表姐。”
    林皎月从里屋里出来，直接就撞上了卫小珍。
    卫小珍乐悠悠的，早已经在等她了，“怎么样？是不是拿到钱了？”
    “嗯，我请假了，咱们俩今天回家去吧。”
    “好啊，咱们一块回去！”

 第54章 回家

    似乎想到要回家，所以时间都感觉走得快了很多。
    好像就一晃神儿，就已经到了中午。
    到了点，放好自己没有砍完的地摊，林皎月换上了干净的衣裳，随便吃了两口午饭，就找到了卫小珍。
    卫小珍也已经准备好了。
    换上崭新的红褂子黑裤子，一条大辫子扎的又油又亮，一甩甩在身后。
    卫小珍看见林皎月，立刻推上自行车，“走，皎月，咱们回家！”
    跟姐妹们招呼了招呼，骑上自行车，就出了这间大院。
    在外面的路上东拐西拐。
    “表姐，今天是集。”林皎月听到远处的嬉闹声，不由得兴冲冲的。
    “干嘛？想花钱？”
    “是呀，我好不容易发了工资，我想，给姥姥姥爷都买点东西。”
    “你留着吧你，你买了，老太太指不定骂你一顿。”
    “骂我我也得买呀，不然我不成了白眼狼啦！”
    “咯咯咯。”卫小珍被逗笑个不停。
    “表姐，你前面停一下，我看看有什么要买的。”
    “行吧，满足你！”
    也就不过三分钟的时间。
    她们就绕到了集市这条街上来。
    这条街紧挨着公社，是这附近最宽阔的路，集市上热闹极了，不少孩童三五成群的跑来跑去。
    “今天是礼拜六。”卫小珍突然道。
    “那小幸应该不上学。”
    “是啊，闲着在家胡闹呗。”卫小珍又是嗔又是宠的说道。
    “来，表姐，鞋摊这停一下。”
    “买鞋啊？”
    “给小幸买一双小鞋。”
    “给她买呀？”
    “是她，在家的时候，这小丫头片子对我可好了。”
    “哼，她也是个小白眼狼。”
    林皎月不管卫小珍怎么说，已经看重了一双粉红色的松紧扣带的小鞋子，“姐，小幸穿这个行不？”
    “小点。”
    “阿娘，我要大一码。”
    “这个差不多了。”
    “多少钱？”林皎月问摊主。
    “这个一块钱一双。”
    “阿娘，我不是第一次来了。”林皎月一勾腿，把自己的鞋子翘了起来，“你给我算便宜一点，我下次还来。”
    “那八毛。”
    “六毛吧。”
    “不行，最低七毛。”
    “七毛就七毛，给我包起来。”
    林皎月掏出自己的工资来数了七毛钱就递了过去。
    啧啧，这个年代，钱真珍贵，七毛钱就能买一双鞋，谁能成想几十年后，七毛钱连一根雪糕都吃不上的。
    这时节的变化和发展总是能超乎人的想象。
    买了鞋，她们又往前走。
    一个供销社出现在眼前。
    林皎月立刻道：“走啊，表姐，进去！”
    “买什么呀？”
    卫小珍支上车子，跟着林皎月进了供销社。
    这个物资缺乏的年代，这里包揽了人们所有的日常所需。
    什么扣子缝衣针，什么毛巾香皂，吃的用的，都能在这里找到。
    林皎月的目光当然第一时间落在柜台上大盒子里的桃酥上面，上一次，卫家那些孩子们最喜欢的就是这个。
    “我要桃酥。”林皎月当即道。
    “要多少？”
    “一斤吧。”
    “好嘞，给你称。”
    黄色的油纸，上面桃酥放得平平整整，卷起来，扎好，“来一块五。”
    “好，给你钱。”
    拎上了桃酥，林皎月的目光仍然在供销社里搜寻着，好一会儿，她道：“大爷，卖酒吗？”

 第55章 有点不一样

    “酒？有啊，谁喝？”
    “我姥爷。”林皎月看了卫小珍一眼，“对吧，应该买点酒的，天冷了，喝酒也可以暖身子。”
    卫小珍点点头，“大爷，给她拿那个最便宜的就行。”
    “表姐……”
    “听我的，买贵了，老爷子反而舍不得喝。”
    “也是。”
    “就这个吧，一块。”
    “好嘞。”
    酒也拎在了手里，桃酥也拎在了手里，林皎月满意的笑了。
    “真的可以了。”卫小珍往外拽她，“你一共才赚几个钱呢？你这就花了，你不给自己存嫁妆了。”
    “谁打算存嫁妆了，我还想给你买点什么。”
    “去，你再买我生气了！”
    “可我，我总想谢谢你。”
    “那你给我块桃酥，我一边走一边吃。”
    “我给你拿。”
    俩人往供销社外面走着，一边走，林皎月一边打开了包桃酥的纸包，从里面小心翼翼拿出一块完整的递给卫小珍。
    “这就得了。”
    “诶！”
    不知怎的，卫小珍没有看着台阶，一脚踩空，直吼吼往下倒了下去，林皎月急着去拽她。
    同时，也有一道力量抓住了自己的臂膀。
    “小心。”
    低沉冷冽的男声响在头顶。
    林皎月下意识的抬头。
    只见不知什么时候，又碰上了陆谛。
    此时此刻，陆谛一身黑西裤和白衬衣，正拽着她的胳膊，以防她和卫小珍一起倒下去。
    林皎月忙着站直了身子，“是你啊，谢谢你啊。”
    “走路小心一点。”陆谛看了她一眼，把她的胳膊松开了。
    林皎月点点头，“我们会注意的。”
    “嘿，卫小珍！”陆谛身旁另外一个稍矮一点的白面皮青年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他看着卫小珍，“你在这呢。”
    “哟，城子哥，你怎么也在这呢。”卫小珍也是一喜。
    “你们认识？”林皎月诧异。
    “是啊。”卫小珍道：“皎月，你知道吧？这是刘子城，我念书的时候，跟他妹妹是同桌，所以跟他很熟。对了，城子哥，这是我表妹，她叫林皎月。”
    林皎月客气点头，礼貌的伸出手，“你好，林皎月。”
    “嘿嘿，你好，你好。”刘子城乐呵呵的，“你真好看，跟卫小珍一样的好看呢！”
    夸的这么直白。
    这年代还是有点少见的。
    林皎月意外的寒暄了寒暄，“还好吧，都是普通人了。怎么？你们在忙什么吗？”
    “我们干活那地，保险丝坏了，结果我们谁也不会弄，听说陆哥会，我就找他帮忙来了。”刘子城道。
    陆谛也应声，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声音低沉，“我买个保险丝。”
    “好啊。”林皎月笑笑，“想不到，你还什么都会呢。”
    “你呢？”陆谛垂眸，也看了林皎月一眼。
    很奇怪，她今天似乎有点不一样。
    林皎月大大方方，拎起了桃酥，一双大眼睛含笑像是有星星一样，“我今天发工资了，所以出来买点东西给老人家。对了，你们两个要不要？”
    刘子城闻言，立刻兴奋的抬起一只手。
    陆谛则泼冷水一般：“算了，赚那点钱不容易，别还没带回家就花光了。”
    陆谛不要，刘子城也悻悻缩了回去。

 第56章 她可能会揍你

    “也是，那以后我赚钱赚多了，再请你们吃好吃的，你们忙你们的，我们这就先走了。”林皎月说着，拉了卫小珍去推自行车了。
    看着她们推着自行车很快行进了人群里。
    陆谛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这个林皎月，好像每一次看见她，都让他感到意外，每一次都能让他发现她身上不一样的东西。
    比如刚才。
    她的笑容竟然也会如此大方甜美。
    跟之前看见的霸道下狠手的样子简直判如两人。
    “好看，真是好看。”身边，刘子城的声音传进陆谛的耳朵。
    陆谛侧目，“谁好看？”
    “都好看呐。”刘子城道：“以前就知道卫小珍好看。现在我才发现，她原来还有个表妹更好看。
    诶，陆哥，你怎么认识她们的？”
    陆谛收回视线，“见过林皎月几次，怎么了？”
    “林，林皎月，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你想说什么？”陆谛已经往台阶上走去。
    “就是，就是那种桃花运的那种关系啊。”刘子城对着手指跟在陆谛的身后。
    自古以来俊男配美女。
    陆谛和林皎月都这么好看。
    刘子城也难免往这里想了想。
    陆谛突然一回眸，声音冷冽，“没事少胡说，什么桃花运！”
    “也是，也是。”刘子城被陆谛吓了一跳，立刻举手投降状，“毕竟也就是一个地毯妹，配不上陆哥你的。”
    陆谛皱了皱眉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但供销社的售货员已经看了过来，“您要点什么？”
    “保险丝。”
    “好，您稍等啊。”
    售货员去拿保险丝了。
    刘子城歪着头，手肘抵在柜台上，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在自我幻想。
    “嘶，地毯妹是地毯妹，不过，这姑娘模样真是好看，不知道她有没有对象了，要是没有的话，我寻个媒人去她家说亲去。”
    陆谛甩过去一记白眼，“你想去她家提亲？”
    “嗯。”
    “那她可能会揍你。”
    “啊？”刘子城瞬间一愣，迅速朝着陆谛看了过去，“揍我，干嘛揍我啊？”
    “不知道，反正我亲眼看见过，她一脚踢翻了一个男人。”陆谛回想着上上次的见面，很认真的对刘子城说道。
    刘子城一脸笑容立刻就僵住了。
    见得刘子城这个样子，陆谛的唇畔勾起了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
    -
    另外一边。
    集市上闹闹嚷嚷。
    林皎月和卫小珍推着自行车穿梭在人群里，林皎月已经又买了其他的吃食和日用品和新衣服。
    “这人太多了。”卫小珍道：“咱们从那边胡同里绕过去吧，这样能早点到家。”
    “可是我东西还没有买完。”
    “你还要买什么？”
    “买肉啊。”
    “肉？”
    “对，我记得，咱们家里人对爱吃的就是饺子了。”林皎月道：“现在这时候正是小白菜下来的时候吧。今天晚上我们就吃小白菜猪肉馅的饺子不是很好吗？”
    “可你再买，你的钱还能剩多少呢？”
    林皎月笑起来，“我就没有打算多剩。”

 第57章 仨小孩

    钱嘛。
    赚来就是要花的。
    你不花你赚它干嘛？
    尤其是第一个月的工资，她早也想好了，要对自己好点，对姥爷和姥姥好点，以报答他们对她的疼爱和付出。
    卫小珍是不让林皎月买肉的。
    但她按不住林皎月。
    最后，就眼睁睁的看着林皎月买了一斤后臀尖。
    然后，俩人才离开这，骑着自行车回小河东村去了。
    骑自行车，又坐船，又上坡，大中午的12点出发，到了下午才回到村里。
    正值周末。
    街头巷尾都是孩子们胡闹的声音。
    还有自制的柳树条的哨子响起来震的耳朵嗡嗡直响。
    卫小珍负责骑车，林皎月坐在后面大包小包的抱着。
    她们一进村，就吸引住了村里人的注意了。
    尤其是那群孩子。
    “诶！卫小幸！你姐回来了！”
    卫小幸本来正在磨盘上活泥巴，一听见这话，立刻抬起头来。
    果然，就看见了卫小珍和林皎月一溜烟从她面前行了过去。
    这大包小包。
    卫小幸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手里的泥巴一扔，“我不玩了，我回家去！”
    卫小幸颠颠颠跑着。
    不远处，一群男孩子也看见了。
    卫二涛垫着脚尖往卫家大门口巴望着，“大哥，大哥，小珍姐她们回来了，她们带了好多东西啊。”
    “我天，还玩啥子，走，回家！”卫大涛一把拽起卫二涛的胳膊，也嗖嗖跟上了卫小幸的。
    这群孩子的速度也是够快的。
    前面卫小珍的自行车才一停下。
    这仨孩子已经把把她们给围住了。
    “小珍姐！皎月姐！”
    “你们买了什么好吃的了？”
    “赶紧给我们看看！”
    瞧着这个架势，卫小珍白眼过去，“你们仨，属狗的是吧？鼻子也灵，眼睛也亮，这两条狗腿子跑得也快。”
    “嘿嘿嘿。”
    仨人一脸得瑟就眼巴巴的看着林皎月怀里的东西。
    林皎月笑笑，“去吧，大涛，你把你爸妈找来，咱们一块吃个晚上饭，这吃的，一会一块吃！”
    “就是的，听你们表姐的话，今天这东西，全部都是你们表姐买的呐！”
    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么一说，卫大涛立刻兴冲冲的朝着隔壁自家去了。
    “小幸，开大门。”卫小珍又命令。
    “诶，我开，我就开。”
    大门敞开。
    林皎月和卫小珍进了大院里来。
    里面，卫江河和老太已经兴冲冲的出来了。
    “姥姥，姥爷！”
    “瞧瞧，瞧瞧！”卫老太一脸兴奋，“我刚在屋里头，就听见孩子们在外面闹腾，他们一闹腾，准是有好事，怎么样？咱们家俩大姑娘回来了吧？”
    卫江河乐呵的不行，“哈哈，还真是，你这个老婆子吧，干别的不行，耳朵倒是好使。”
    “爷爷，奶奶，想我们了吧？”
    “想你们！可想你们了！”卫老太左手抱住卫小珍，右手抱住林皎月，“走，快进屋看看，你爷爷又给你们留了小黄鱼呐。”
    “正好，奶奶，你也看看，皎月给咱们买了好多东西呐。”
    卫老太这么一瞅，眼珠子瞪得老大，“嘿，皎月，你这是干嘛呀。”
    “姥姥，别说了，快点进去看看吧。”
    他们进了屋。
    大包小包全部都放在桌子上。
    大舅一家到了，二舅一家也跟着到了。

 第58章 堵不上你的嘴巴

    林皎月把给自己买的日用品和衣裳先放一边。
    然后就是开始拆礼物。
    “这个，桃酥！”她往桌子上一推，“给大涛二涛和小幸他们买的。”
    “嗷嗷，太棒了！”
    三个孩子当即下了爪子。
    王秀桂在一旁嗔，“小兔崽子们，你们倒是洗洗手哇。”
    可那仨孩子跟听不见了似的，一边吃一边在屋子里蹦跶着打转。
    “小幸，小幸！”林皎月叫了两遍，卫小幸都没有听见似的，她只好一把把她抓了过来，把新鞋子塞给她，“快试试，不合适我好去换！”
    “呀，新鞋啊！”王秀桂眼睛亮了，“呵呵，皎月，你也太破费了吧？你这才赚钱，怎么买这么多呢？小孩子，我给她做鞋就行。”
    “没事，不贵，小幸是女孩，就得漂漂亮亮的呀。”
    卫小幸看见新鞋，把桃酥一股脑塞进嘴巴里，忙着把新鞋套在了自己的脚上。
    “我的小祖宗，你穿个袜子再穿。”
    “妈，有点大，太大了吧！”
    “去，你懂什么你？小孩子长得快，今年大一点，我给你收一收，明年呢，放一放还是能继续穿的。”
    “啧啧。”
    “去，收到柜子里头去，不上学在家不许穿新的呀！”
    “对了，还有这个，也有你的。”林皎月又拨拉出一个袋子，从里面拿出一朵粉红色的蕾丝边的大头花。
    “哇！”卫小幸简直乐疯了，拿到手里立刻就找镜子往头上戴。
    另外一边，林皎月又打开一个网购，从里面抱出一大罐儿的什锦罐头，推给卫大涛和卫二涛，“你们俩小男孩，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这个给你们买的吃的。”
    最后，从网兜里一提溜，一条猪肉和一瓶酒就拿了出来，“姥姥，姥爷，这些是给你们的。”
    “我的亲娘啊！”卫老太都惊呆了，“小月子！你这过年呢！又买肉又买酒呢，你是疯了是不？”
    “我这不是赚到钱了吗？所以，给你们买的呀。”林皎月道：“正好，你去菜园子拔一点小白菜来，我们包饺子呗！”
    “啧啧，这……”卫老太看了又看，都舍不得吃一样。
    边上，陈友兰和卫光辉两口子早就乐得合不拢嘴了。
    陈友兰速度最快，“妈，你还愣着干啥呢？咱家这大半年没有吃上饺子了，我们都想吃，买都买了，咱们就做呗。”
    卫老太深吸了口气，“行，听你们的，做！老大媳妇，你这就去菜园子里把小白菜拔回来。老二媳妇，你呀，把肉洗了剁了！”
    “诶！”
    两房儿媳妇是乐坏了。
    尤其是陈友兰，拿着这块肉上看下看，那喜气洋洋的劲儿，就真跟过年了似的，“太好了，这肉啊，一看就是新鲜，咱们皎月就是会买呢！
    我们可是沾了皎月的福气了，妈啊，你说说，咱们皎月怎么这么懂事呢！这么孝顺呢！”
    陈友兰算是老卫家最会说话的人了，听得卫老太都笑着嗔起来，“你呀，就是嘴巴厉害，剁肉都堵不上你的嘴巴。”
    “妈，人家吃饺子的时候才堵得上呢！”

 第59章 还有一个事

    林皎月这一回来，给老卫家全家都带回来了东西。
    这两房儿媳妇的态度立刻就不一样了。
    比起一个月前找急忙慌的想把她送回林家铺去，现在可是热情洋溢得真的跟过年过节一样。
    林皎月不会因此而生气，因为她知道，人性本来就是这样的，这样也不能说人家不好。
    反而，她终于是给了姥姥姥爷回报了，她的心里倒是十分的轻松。
    不一会儿，王秀桂把小白菜拔回来了，放在洗菜盆子里，用压水机压了水来洗。
    卫老太用面盆子揉了一大块面。
    陈友兰让卫二涛从自家也拿了把菜刀出来，两把菜刀齐下，铛铛铛剁肉剁得分外有劲儿。
    卫小幸拨葱拨蒜，卫大涛则在院子里劈柴，跟着卫江河一起把大锅烧了起来。
    剩下林皎月几个人，一边抱着二舅家的小女儿卫小花，一边跟两个舅舅聊起来在外面干活的事情。
    当属卫小珍最活泼了，把她听来的林皎月教训李晓梅的事情说的活灵活现，一会儿吓得卫建设瞪大眼睛，一会儿逗得卫光辉哈哈大笑。
    一家人整整齐齐，分工明确。
    不出半个小时，这一个个跟白天鹅似的大饺子就摆在了案板上。
    让人一眼看过去，就不禁咽口水。
    “水开了！”外面，卫二涛兴奋的叫了起来。
    “我去煮饺子。”林皎月端起这些饺子，去外面大锅里全部下了进去。
    不一会儿，白花花的饺子浮了上来，用笊篱一捞，捞进大瓷盆子里，摆上桌。
    这样，天未黑，一大家子的晚饭都准备好了。
    这个晚上，老卫家喜气洋洋，其乐融融。
    吃得很晚很晚，直到煤油灯里的煤油都快燃尽了，才各自回家睡去。
    人散了，林皎月就赶紧睡了。
    她和卫小珍说好了，明儿一早，还要早起坐船去做工去，不能其他姑娘们落下她们俩的进度。
    第二天公鸡一打鸣。
    林皎月就准时从床上爬了起来。
    这时候，屋子外面传出一阵阵滋滋滋的声音还要满屋子油煎的香味。
    “做什么呢？”她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问。
    “你姥姥，给你和你姐煎饺子呢。”卫江河道。
    “还有饺子？昨天不是吃完了？”
    “呵呵，没吃完，你姥姥啊，精明着呢，就怕你和你姐今天早上吃不上，所以早居藏起来一大碗。”
    “姥姥真心细。”
    这一会儿，卫老太从外面屋进来了，手里抱着一个小马甲，“皎月啊，一会儿走的时候，穿上这个，天越来越冷了。”
    “行。”林皎月痛快的答应。
    “还有呐，以后回来，不许这么花钱了。”
    “我知道，这不是头一回发工资麽。”
    “嗯，对，自己得存着钱，知道吧？去信用社存也行，带着自己的身份证。天要冷的，你也记得，下回买点棉花回来，我呀，在家给你做棉衣。”
    “老婆子，人家现在流行穿毛衣。”
    “那买毛线也行，我叫你小舅妈帮你织。”
    “我知道了。”林皎月一边穿鞋，一边答应，“下回我买。”
    “嗯，老头子，你去喊小珍，过来吃饭了。”
    “噢。”
    卫江河应声出了门去。
    卫老太想到了什么似的，坐在了林皎月的身旁，“月啊，还有一个事，姥姥不知道应该不应该给你说呢。”

 第60章 介绍对象？

    “什么事儿啊？”林皎月有点诧异，“有事儿你就直说嘛。”
    卫老太沉了口气，在围裙上擦着手，“是这样的，前些日子吧，你爸爸过来了。”
    林国庆？
    林皎月下意识皱了下眉头，“干嘛？他找我。”
    “他说，他以为你一直都在这住着，说你在这的日子也够长了，想叫你回家里去呢。”
    “我跟他不是早就断绝关系了吗？”
    “我也是这么问了。”
    “可他说吧，说他到底是你爸爸，不可能真的断绝关系的，说你闹也闹够了，希望你回家。”
    “那你怎么说的？”
    “我呀，我先把他骂了一顿，也把那个赵翠萍也骂了一顿。”卫老太沉声，又道：“然后我跟他说了，我说皎月不在我们这。”
    “那他有问我吧？”
    “嗯，他问你上了哪儿了。”
    “我说不知道呢，我说，你跟着别人到外面找活干去了。”
    林皎月点点头，“姥姥，做得好，幸好你没说我去砍地毯了。”
    “是吧，我也是留了个心眼。你那才上人家那干活，怕他们给你添了什么麻烦。”
    “姥姥，你做的太对了，他们找我，指不定不是什么好事。”
    “唉，话是这么说的，不过，他是你爸爸，他就怎么都是你爸爸。”
    “那姥姥你想怎样？”
    “我也拿不准呢，想跟你商量商量。你说，你到底要嫁人的，嫁人得有娘家，才不会让人欺负了去。所以，要是行的话，慢慢的，姥姥还是希望你和你爸的关系能够缓和下来。”
    “我爸麽……”林皎月想了想，“他也就是没什么脑子，可赵翠萍不一样啊，这女人，满脑子都是算计，我是惹不起她。”
    “那咱们这件事再放一放。”
    “嗯，放一放吧。”
    “行，听你的。”
    林皎月和卫老太这里话着家常，外面，卫小珍迷迷糊糊进来了。
    她们也就住了嘴。
    该吃饭吃饭，吃了饭，穿上新衣服，把自己收拾立整，就出了家门。
    跟上次一样，骑着自行车走旱路过河提，再乘船上走水路去干活的地方。
    上船的时候，天色幽幽，东方才显出一丝丝鱼肚白，秋风微冷，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林皎月就和卫小珍紧挨着一起，这样就不那么冷了。
    不过，今天的卫小珍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的，抱着膝盖坐在船尾发呆。
    起初，林皎月还觉得她是没有睡够所以没有什么精神，不过逗了逗她，她都不乐，看起来是有心事。
    林皎月重视了起来，“姐，你咋了嘛。”
    “没事啊。”
    “没事？不信，你嘴巴撅的好高，可以栓头驴子了。”
    “真的没事。”卫小珍望着一拨一拨的水面，“就是我妈啊，昨天说我。”
    “为什么说你？昨天她不是很高兴吗？”
    “高兴是高兴。不过呢，晚上又念了我一个晚上，说我姥姥家的表姐都已经要定亲了，也让我赶紧把亲事定下来呢。”
    原来是这样。
    林皎月道：“你那个表姐多大？”
    “比我大一岁。”
    “21？”
    “嗯。”
    “有一点早吧。”
    “是啊，我也说早，可她说她19就生下我了，说我再熬几年，就是老姑娘了，被人笑话。”
    “也能理解，他们思想就是那样的。”林皎月笑了笑，“不过呢，是不是给你介绍了对象了？”

 第61章 心事

    “嗯，就是我们村里的支书的儿媳妇给介绍的。”卫小珍道：“就在隔壁村子，小河西村。”
    “噢。”林皎月一惊，指着不远处的对面，“是不是那边？”
    “对啊，两个村子隔着一条河。说什么很近啊，想回娘家了的时候，坐个船就能回来了。”
    “其实这样说也没错啊，是挺近的，姐今年20，见个对象也不是不可以。”林皎月道。
    “我不见！”
    “为什么不见嘛？”林皎月看着卫小珍的脸，“说不定对方人不错呢。”
    “爱错不错，我就是不想见！”卫小珍看起来真是烦躁得很。
    林皎月看着她，似乎有点明白了似的，“姐啊。”
    “嗯。”
    “姐！”
    “嗯？”
    “我问你，你老实回答我。”
    “什么啊？”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啊？”
    林皎月的问题一出，卫小珍的眼珠都瞪起来了，“林皎月，你不许胡说啊。”
    “我哪有胡说了？”林皎月道：“我刚去干活的时候，你还给我送炒花生了呢，花生什么价钱的喂，我不信你自己买的，肯定是有人送你的吧。”
    “我……”
    被林皎月这么一通问，卫小珍快要说不上话来了。
    好一会儿。
    大约有足足一分钟。
    她才咬着牙道：“林皎月！我以前怎么没有看出来你这么精明！什么都让你猜得到！”
    “嘻嘻嘻。”林皎月乐得肩膀直抖，“看来，还真的让我说中了嘛。”
    “哼。”
    “哪儿的人呀？”
    “就咱们那边。”
    “干嘛的？”
    “一个小工头儿。”
    “什么工头啊？”
    “修路的呀。”卫小珍看着林皎月，“我跟你讲啊，林皎月，这件事你可不能跟任何人讲。”
    “我可以不讲。但是姐，你有喜欢的人，那你就告诉舅妈啊，说不定她也会同意了呢。”
    卫小珍闷闷不乐，“她同意的可能性是不太大的，那个人吧，已经快三十了呢。”
    “是大了一点。”
    “而且不是本地人。”
    “是哪儿的？”
    “南明县县城的，跟咱们这还隔着一个县呢，实在是有点远的。”卫小珍道：“我妈不会让我嫁那么远吧？”
    “这倒是个问题。”
    这年代，一般人家像样点的交通工具也就是自行车了。
    一般到了本地县城就需要大半天，到远的县城去，岂不是要一整天。
    “有点远吧？”
    “远是远，但是人好的话，条件也好的话，也许不是问题呢。”林皎月道：“那跨省的结婚的都有，还有跨国的呢。”
    “也是哈。”卫小珍歪着头想了想，“可是，我还不知道人家喜欢不喜欢我呢。”
    林皎月笑了，“我看啊，姐你有点沦陷了。”
    “去。”卫小珍不想理她了，看向了远处。
    “靠岸了！靠岸了！”
    船夫的声音响了起来。
    一船的人都纷纷站了起来。
    林皎月也捞起了卫小珍，下了船，到了岸边。
    “上船，上船，一毛钱一个人哈！”
    这边船上的人一下来，船夫又吆喝了起来。
    又有一大拨人排着队给钱上船。
    卫小珍推着自行车走，林皎月跟在她后面。
    她们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一个夹着麻袋的中年男人盯着她们的背影看了很久。

 第62章 赵大村

    “走啊！”一旁的女人推搡了男人一把，“人家这都上船了，你还在这看什么看呢？”
    “我这看看人。”男人忙着上了船，把麻袋放了下来。
    白色的麻袋虽大，但里面东西很少，仔细看去，倒能看见几根鸡毛从缝隙里钻了出来。
    “你看好点。”女人不满的斜楞着男人，“咱这点鸡毛好不容易收来的呢，卖点钱不容易。别跟上回似的又掉水里，赔得光屁股！”
    “光屁股！光屁股，王秀美，你说话能不能有点素养！”
    “还素养呢？你连老婆儿子都养不起了吧。”被叫做王秀美女人抱着胳膊发着牢骚，“上一次，不是你把半口袋鸡毛都掉河里了？！”
    “我那是喝酒了，我今天喝酒了吗？”
    “今天没喝酒，看着跟喝酒了差不多。噢，要不呢，就是盯着人家年轻女人看个没完没了。”
    “你瞎扯是不是？你信不信我拿鞋底子盖你。”
    “你盖啊，盖啊，你赵大村还有本事了，还敢打老婆啦！”王秀美的声音抬高了八度，男人立刻逊色很多。
    “行了，开船了，坐好了。”被叫做赵大村的男人缩了缩脖子，“一会儿还得去收鸡毛去呢。”
    王秀美不甘的坐在他一旁。
    船又开动了，水波一拨一拨的荡开。
    赵大村突然对着身旁的王秀美道：“你知道我刚才看见了谁了吗？”
    “谁呀。”
    “我姐夫那小月子！”
    “什么？她？她哪儿呢？”王秀美东张西望。
    “害，都过去了，刚才推着自行车那俩姑娘，你看见没，后面骑着自行车的那个就是小月子。”
    “不是吧？”王秀美的眉心深深皱起来，“那小月子啥样我不知道啊，她那畏畏缩缩的跟个闷耗子似的，会这会儿骑自行车？会打扮的那人模人样的出来？赵大村，你眼睛给驴踢了吧。”
    “嘶！”赵大村不爽了道：“王秀美，我给你说，我赵大村虽然是不太聪明，但我不瞎，你没看见我，看了好一会呢么。”
    “真的？”
    “骗你我是狗。”
    “嘿……”王秀美的眼珠子转了起来，“那就新鲜了，这大清早的，那小月子打扮这么好看，这是干啥去了？”
    “不知道。”
    “搞对象去了？”
    “去，她不早说定了对象了吗？”
    “那，那你姐夫是发了？要不哪儿来的钱给她闺女买这买那的，我的天，那个蓝西装的那个是她吧？”
    “就是那个。”
    “那衣裳看着多高级啊，那得不少钱吧。”
    “你问我我问谁去。”
    “问你姐啊，我跟你讲，赵大村，你姐那是你亲姐，对的吧？咱们这日子过成这个鬼样了，她要是发达了，她不能不管咱们。
    还有你那个姐夫，看着是个老实人，你看看，人家闺女穿金戴银了就差，这人精儿吧这是！”
    赵大村想了想，“那咱们有空碰上了问问呗。”
    “等什么等噢，我看今天就去看看呗。”王秀美道。
    “这不收鸡毛了？”
    “你傻，去林家铺不一样收鸡毛啊！”

 第63章 发现商机（1）

    到汪家大院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起来了，做工的大姑娘小媳妇们都快吃完了早饭，就要准备做工了。
    汪婶乐呵呵走过来，告诉林皎月，她也算是个熟练工了，所以理应回到这间大院里来。
    林皎月乐得，很快就去抱回了自己的铺盖卷，入住了新的宿舍。
    卫小珍在这一帮姐妹里混得还是很不错的，所以，她随便跟人说说，就把林皎月的位置换到了她的旁边。
    姐妹俩的心情好极了。
    只是让林皎月没有想到的是，这次她被分为熟练工的同时，李晓梅几个人也同样已经是熟练工了。
    所以，她们也一同搬了回来。
    幸好是这间院大，人多，宿舍也多，她和她们根本就不在一个宿舍。
    既然如此，双方只要互相不招惹，应该也能相安无事。
    回到这里的日子，林皎月当然是每天认认真真的做工，有时候在花色上还能给汪叔汪婶提几个建议。
    她还是养不成午睡的习惯，所以常常在大晌午人家都午睡的时候，她就要溜出去街上溜达溜达。
    这不，才回来这边的第三天。
    林皎月就按捺不住自己的性子了，到了中午吃过午饭，人人都躺下休息了的时候，她可没有休息。
    而是换上干净的新衣裳，把头发扎成顺滑修长的高马尾，就出了大院，到了外面去了。
    每逢农历一三五七这种单日子，就是赶集的日子。
    她这一出门，就来到了闹闹嚷嚷的集市。
    集上有卖绿豆糕的，也有卖火烧的，她不饿，所以就不买，一路在人群里溜达着。
    突然，她的目光落在了一处小小的摊位上。
    这个小摊位太小了，只有两张长板凳摆出来的大小，上面密密麻麻的放着不少头花和发卡，看起来五颜六色。
    一群刚下了学的女学生们就围着这个摊位挑选着。
    “这个好看。”
    “是呀，咱们英语老师就戴的这样的，可流行了。”
    “我想买一个粉的，你看，周边都是蕾丝，这还有金边儿。”
    卖头花发圈的大姨就在摊位里坐着个小板凳，悠悠的道：“那个粉的，三毛钱两个。”
    “啊？大姨，三毛钱是不是太贵了呀？我只想要一个。”女学生的眉头皱了又皱，但是似乎格外喜欢，拿着在头上比了又比。
    很想买，却又舍不得买。
    林皎月看着她，就好像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于是饶有兴致的停下来靠在大颗大树上看着那边。
    “大姨，便宜一点嘛。”那个女学生道。
    “一毛五一个。”
    “大姨，一毛行不行？”
    “不行的。”卖货的阿姨不耐烦了，“你们小丫头片子，不知道这进货不容易的，咱们这小地方，我得老远的地方去进货呐，而且你看看这样式，除了我这，你又能到哪儿去买的来呢？”
    女学生抿着嘴吧。
    “大姨，你就一毛钱一个吧，我们每人都买一个。”另一个女学生道。
    “真的不行的，要不，一毛三一个，这可最便宜的价钱了！”卖货的大姨道。
    几个女学生看了看对方。
    犹豫了好一会儿。
    其中一个咬着牙道：“我还是想买。大姨，我买一个。”
    “我也买一个。”
    虽然都是咬着牙掏钱，但最后几个学生都买到了自己的喜欢的头花，然后在卖货阿姨喜滋滋数钱的笑声中又去上学去了。
    看着她们的背影，林皎月突然有了想法。

 第64章 发现商机（2）

    如今的年代资源匮乏，家家都没有什么钱。
    基本上不过年不过节都是不买肉的。
    可一个小小的发圈竟然能卖到一毛五，上一次她给卫小幸买头花的时候，也是跟卫小珍一起讨价还价了很久，才勉强一毛钱一个。
    如今这物价。
    就做头花那点材料。
    一根橡皮筋，一小块劣质蕾丝布，几根线，竟然能卖到一毛五一个。
    这不是暴利吗？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走到了摊位前。
    卖货大姨看见她，“呵呵，大姑娘这么好看，也是买头花吧？我这头花样式非常新颖，可好看了，人家中学里面的老师都是在我这买的呢，你也买一个不。”
    “多少钱？”
    “一毛五一个。”
    林皎月摇摇头，“大姨，这也太贵了吧。”
    “哪儿贵了，我的姑娘啊，你看看，这一整个集上，哪儿有比我的头花更好看的？你看看这个，你知道这叫啥不？”
    林皎月盯着那个上面粘了个蝴蝶结的发圈问，“啥？”
    “蝴蝶结啊，你不知道吧？咱们这哪儿有这么好看的蝴蝶结的？我这货都是从远处省城里进货来的独一份，你说，能跟那几分钱的皮筋儿一样呐。”
    “怎么那么远的地方进货呀？”
    “咱们这它没有啊！”卖货大姨拍着自己的大腿说道。
    林皎月点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这个时候的人，尤其是这种落后的小地方的人，还没有那种生产流行东西的头脑，还一门心思都在种地和给人家打工上面。
    所以，林皎月灵光一闪。
    这不是商机吗？
    既然没人做，那么她可以做第一人啊！
    她可学了四年服装设计，设计个小小的头花，还不是洒洒水的小事？
    看她不说话。
    卖货的阿姨在她面前晃了晃手，“我说，大姑娘，你问了这么多，你是买还是不买呀？”
    林皎月笑笑，“我发了工资再买。”
    说着，她站起身就朝着集市更深处去了。
    后面，卖货大姨一个白眼，“真是，不买浪费什么时间，长得跟个狐狸精似的，不是好东西！”
    林皎月走在人群里，她是不会在乎那个大姨说她什么的。
    她溜达着，东张西望。
    做头花吗？最简单的就算需要橡皮筋，各种各样的彩线，然后一点胶水儿，和一些好看的花布。
    这样，她得到供销社去买橡皮筋和彩线，然后再去布店买一点花布。
    她想到这里。
    打了个响指，就踏进了供销社的门槛。
    说干就干，乃是她林皎月本尊最大的优点。
    空想不做，绝不是她林皎月的作风！
    踏进供销社里，林皎月的目光在里面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柜台里的售货员脸上，“姑娘，这有橡皮筋儿没有？”
    “什么橡皮筋儿？”
    林皎月转了转眼珠，“松紧带儿。”
    “噢，有。”售货员从柜台里一拉，拉出一大卷，“要几尺？”
    “这个，一尺多少钱？”
    “这个啊，一毛钱三尺，你拉拉，弹性特别好。”
    林皎月拉在手里，的确不是那种松松的残次货，她算了算自己的钱，“一毛钱三尺是吧？那我先要五毛钱的。”
    （关于物价：根据百度和妈妈辈的回忆而定，不一定就是最准确的，考究党勿入，如果有太大出入，欢迎提出，可以修改，谢谢支持。）

 第65章 两尺布票

    “行，等着啊。”
    售货员拿来个米尺，量了一会儿，用简单易剪，一大条橡皮筋儿就递给了林皎月，“喏，五毛钱。还要别的不？”
    “我还想买线。”
    “什么线？”
    “彩线。”
    “要什么颜色？”
    “五颜六色的，我都要一轴。”
    “我看看啊。”售货员抱出一个小箱子，白红黄蓝绿橙紫青，但凡颜色鲜艳的都给她拿了出来，“都要吗？一共八种颜色。”
    “一个多少钱？”
    “一毛俩。”
    “好啊，我都要。”
    “行，那四毛哈。”
    售货员大抵还是第一次看见一下买这么多针线的人，所以对这林皎月一通打量，“姑娘，你是学裁缝的吧？”
    呃？
    林皎月愣了一下。
    她是学服装设计的。
    但服装设计并不一定是裁缝呀。
    她摇摇头，“你怎么会这么问？”
    “不是裁缝要这么多线干啥？”
    “呵，我自然有我的用处啦。对了，胶水有没有？”
    “有，有贵的和便宜的。”
    “我要粘力最好的。”
    “那可贵点，六毛一瓶。”
    “要一瓶。”
    “还要别的不？”售货员瞪着大眼睛。
    林皎月想了想，“这卖布头吗？”
    “不卖。”
    “那得了，给我算算账吧。”
    算盘啪啪啪打了一打，“噢，一块五。”
    “给，给我包一下。”
    林皎月拿了东西付了钱，拎着纸袋就出了供销社来。
    左右看了看，很快就发现了卖布的店面。
    她直接走了进去。
    店面也不太大。
    老式的木板子搭出来的柜台，上面一大排布匹竖着斜立在柜台上，一眼扫过去，花色还是很多的。
    “姑娘，买布？”
    布店的中年男老板，身材清瘦，一边缝着什么一边推了推眼镜框过来问道。
    林皎月点点头，“想买五颜六色的布。”
    “这呀，你看看，不都是五颜六色的吗？给家里小妹妹做衣裳吧？你看看，什么样的都有，孩子几岁了？不知道要多少布呢？”
    “我不想要太多，但是我想要很多种眼色。”林皎月认真的道：“最好布料是光面的，在阳光下能折射出光泽来的那种。”
    “那种呵，让我看一看。”老板看了一会儿，拉出一匹红色的纯色布面来，“你看看这匹，最有光泽感，这一看上去跟丝绸似的。”
    林皎月摸了摸，“还挺光滑的呢。”
    “是吧，要吗？”
    “这个怎么卖？”林皎月看着这匹布很是喜欢，舒适感有，光泽感也有，而且这个颜色偏酒红，很高贵的颜色。
    “这个你看看材料，也知道要比普通的粗布和土布贵一些的，这一尺呢，要一块钱，你要多少？”
    “那我要二尺。”
    “我给你裁。”老板拿起了剪刀：“两尺就是两块钱。”
    林皎月掏出两块钱来放在柜台上。
    老板瞄了一眼，“姑娘，还得布票呢。”
    林皎月一愣，“还要布票？”
    “是啊，没有布票买不了布啊。”
    林皎月呆了，她可没有什么布票啊。
    “没有布票，我多给钱行吗？”
    “姑娘，票是票，钱是钱啊，又得有票，又得有钱，要不然不能买的呀。”老板看着林皎月，跟看外来生物似的。
    同时，他也放下了剪刀：“姑娘要是没有带，我先不给你裁了，你先回家把布票拿来，咱们再裁。”

 第66章 找 陆谛

    规定就是这么个规定。
    林皎月也不能没有布票还跟人家生抢啊。
    她收回钱走出了布店的门槛。
    集市都要散了，各个摊位都开始收摊。
    她有点郁闷。
    布票？
    她哪儿来的布票啊？
    一般来说，一个人一年就只有一定份额的布票啊，这个东西，谁家也不会太多。
    至于属于她的那份布票，早就给赵翠萍要了去了。
    她现在回去林家铺要布票，要得到要不到不说，那不是浪费时间吗？再者说来，以赵翠萍的为人会把布票还给她，她是不信的。
    那回小河东村吗？
    姥姥那也未必有布票啊。
    自己这些橡皮筋和胶水全部都买好了，这做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皱起眉头来。
    犯了难。
    这年月，谁家不缺布票粮票啊？
    她上哪儿换去？
    可是让她就此作罢，她根本不甘心。
    她在街上烦闷的溜达着溜达着。
    不知怎么的，一抬头，就是公社的大门口。
    正值中午要上班的时候，在里面做事的人穿着体面的进进出出。
    这年月，能在公社里做事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啊。
    突然。
    她的脑袋里闪出一个人的名字。
    陆谛。
    据那老孙爷爷说，陆谛可是来自于大省城的人，现在，又在公社里面做事，如此说来，他是不至于缺那点粮票布票的人。
    要是能得到他的帮助的话……
    林皎月的唇畔轻轻勾起一抹弧度。
    没错了。
    就找陆谛帮忙。
    虽然那家伙看起来总是不太好相处的样子，但总归，还算是个好人。
    打定了主意。
    林皎月在公社大门口的大石头上就坐了下来。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等着陆谛的身影。
    果不其然。
    在这坐了十来分钟。
    她就看见了陆谛了。
    一身藏青色的长袖衬衫，骑着自行车身姿笔挺伟岸的骑了过来。
    林皎月忙着站起来对他挥手，“嗨，嗨。”
    陆谛看见了她。
    有些意外，刹车停了下来。
    “找我？”
    “嗯嗯！”林皎月连连点头。
    “有事儿？”
    “有点事儿。”毕竟是来求人帮忙的，林皎月的态度特别得好。
    “说啊。”
    “我们，到那边说。”
    “噢。”陆谛下了自行车，推着，跟着林皎月到了比较僻静的地方，“到底是什么事？这么神秘。”
    “我找你借点东西。”
    “什么东西？”
    “布票。”
    陆谛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借这个干嘛？”
    “买布啊，还用说嘛。”
    他打量了一下林皎月，“你这不是有新衣服了？”
    “买布它就一定做衣服啊？”
    “做被子？”
    “去，反正我有用。”林皎月拽了拽陆谛的袖子，“陆谛，陆哥，陆同志，嘿嘿，你接我两尺布票嘛。”
    “你为什么找我借？”
    “我找别人借，那别人也没有啊。”林皎月努努嘴巴，“再说了，您是公社的人啊，公社不就是为人民服务的，我就是人民。对吧？你就帮帮我，这是为人民服务呢。
    而且，我有借有还啊，我也不是不还。
    要不得，我用钱买也行。”
    陆谛思考了一下，目光落在林皎月拿在手里那一堆东西上，“你这是要干嘛？”

 第67章 蝴蝶结

    “那我不能告诉你，总之，你借我两尺布票，我肯定会还你的。”
    “好吧。”陆谛点点头，“但我今天没有带，明天你过来拿吧。”
    “嘿嘿，太好了。”林皎月乐得几乎要跳了起来，“多谢多谢，大侠滴水之恩，他日当涌泉相报。
    我还要去开工，我先走啦！”
    林皎月美滋滋的，跟陆谛挥了挥手，就跑远了。
    陆谛在原地愣了一下，须臾，兀的一笑，这女人，神神秘秘，也不知道在搞些什么东西。
    “陆谛！”
    身后，突然一个温柔娇俏的女声响了起来。
    陆谛闻声回头，只见一个梳着两条粗鞭子一身灰正装的年轻女子正朝他走了过来，跟他打起了招呼。
    “噢，云娅。”陆谛点头，但眉宇间看不到任何欣喜。
    被叫做云娅的女子身材姣好，面容秀气，“怎么还没进去？我打老远就看见你在这走神了呐。”
    “我没事，刚碰见个熟人。”陆谛推起自行车，也朝着大门进去。
    “你还有熟人？”云娅追问他，“是什么熟人啊？我认识吗？”
    “你不认识，只是普通人一个。”陆谛加快了脚步，和云娅的距离越拉越远。
    云娅沉了一口气，有些闷闷不乐的跟了上去。
    -
    林皎月一路小跑跑回大院里的时候。
    姐妹们都已经午休起来了，活动着，喝水着，准备就要做工了。
    “皎月，你去哪儿了？”卫小珍也迷迷糊糊的问。
    “我出去走走。”林皎月把买回来的东西带进屋里，塞进被子下面。
    然后，又开始下午的工作。
    秋天的下午并不长，很快就过去了。吃了晚饭睡觉，就结束了这一天。
    第二天中午，当别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她拿了一根煮玉米就出了门去。
    在公社的大门外，等到了陆谛。
    陆谛很守信，把两尺粮票给了她。
    拿到粮票，她是又惊又喜，跑去布店里，就把上次看上的那种酒红色的光面绸布给买了下来。
    买到布，她第一时间就回去了宿舍里。
    别人都已经睡了。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
    她拿出橡皮筋，按照自己头上的头花的长度，一段一段的剪裁出来。
    剪完了橡皮筋，剪布面，剪成各种各样的长条的布条或者是布块。
    布条对折，用同样颜色的线整整齐齐的缝好，缝成筒状，再把布条里面翻出，橡皮筋穿过，系上橡皮筋，把布筒缝死。
    最后整理整理布条上的褶皱，一只头花就这样做好了。
    做了几只简约款。
    她又用布块扎起来扎成几朵小花，粘在做好的简约头花上，这样，就繁琐和生动了一些。
    还有一种，橡皮筋用细布条编成麻花辫状态，缝结实，酒红色的布块缝制成精致的蝴蝶结，蝴蝶结往上一粘，就是洋气的蝴蝶结款式。
    她第一次做，还不是很熟练。
    有时候一不小心，针刺进了手指里。
    疼得她就是一阵龇牙咧嘴。
    但看着这么漂亮的头花展现在自己的眼前，那点痛，她也不在意了。
    一个中午午休的时间，她就做了六七个不一样的款式。

 第68章 做买卖

    林皎月的床位就在卫小珍的旁边。
    所以这番折腾，多多少少还是打搅了卫小珍睡觉的。
    卫小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又看她一眼。
    只见林皎月正靠在被子上，手里拿着一堆的酒红色发圈，好看得不像话。
    她一个激灵就醒了，上去抢了一个下来，“林皎月！”
    “姐，你醒了？”
    “嘿，你是疯了是不是？”
    “我没疯啊。”
    “你买这么多干嘛啊？你要搞对象啊？”
    林皎月扑哧一下笑了，“什么搞对象啊？我这是自己做的。”
    “啊？”卫小珍眼睛瞪得老大。
    “你看，这些都是材料。”林皎月拉出自己装材料的布口袋给卫小珍看了一眼。
    卫小珍呆住了，好一会儿，“啊哈，行啊，林皎月，有你的啊，这你都能做的出来。”
    卫小珍翻来覆去的看，“我的二大爷啊，这好看啊！太好看了吧！这做工这么精细，你做的？你真的不是买的？”
    “我有病啊，我买这么多，这玩意一毛五一个啊。”
    “就是的，你牛！”
    “你戴上看看。”林皎月挑眉。
    “给我了？”
    “我送你俩。”
    “那我挑挑。”
    卫小珍扒拉了扒拉，看哪个都喜欢，看哪个都爱不释手。
    最后挑了好一会儿，终于挑了两个最喜欢的。
    她兴冲冲下了床，拿着梳子梳着头发就扎了上去。
    “哇，好看！”
    卫小珍想尖叫。
    林皎月眼疾手快过去捂住了她的嘴巴，“嘘……”
    “你捂着我嘴干啥？”卫小珍嘟嘟囔囔。
    “你小点声。”
    “让她们听见呗，给她们看看，看看我们家皎月的手艺。”
    “我才不。”林皎月道：“要是她们也找我要，我是给呀，还是不给呀？”
    “诶，也对哈。”卫小珍立刻小了声音。
    林皎月无奈的斜了这卫小珍一眼。
    她姥姥说得对啊。
    卫小珍什么都好。
    就是有点二百五。
    卫小珍试了这个头花又要试另外一个，在镜子前照啊照照了好半天才停了下来。
    这时候的林皎月，已经把自己做的几个头花收起来，靠在被子上休息着等着砍地毯了。
    “皎月。”卫小珍终于理智了下来，扑到林皎月的身上，“你是怎么想的？突然就想起来自己做头花了，你做的真好呢。”
    “真的好吗？”林皎月问。
    “好啊。”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姐。”
    “你问啊。”
    “你说，是我做的好，还是外面卖的好？”
    “说真的，一样的好，而且吧，仔细看的话，你这个做工更结实啊，这摸起来滑滑的，看着也不是那种便宜货。”
    “嗯。”林皎月对这个回答很满意，“那姐，你说，我要是拿出去卖的话，别人卖一毛，我的卖多少钱？”
    “那至少得一毛五吧。”
    “嗯。”林皎月再次点头，“一毛五就有点贵了，我就不卖那么多了，我就卖它一毛钱一个就行。
    我呢，已经算过了，我买这些原材料啊，一共是花了三块五毛钱，而我这些材料差不多做百八十个个的，除了橡皮筋还需要再买一点，这卖一毛钱一个，稳赚不赔啊。”

 第69章 摆摊

    “你想想，橡皮筋一毛钱三尺，我再买五毛钱的，成本也才四块钱。而以八十个头花计算，就是八块钱，这样，就能赚到四块钱了。”
    林皎月非常理智的分析着，“而且你知道吗？这世界上最好赚的钱就是女人和孩子的，结合起来呀，就是女学生的。
    我前几天赶集，我是亲眼看见一堆女学生买头花，一人买了一个，那个大姨一下就卖出去了五六个。
    这样，哪怕我一天卖出去十个，就有五毛钱的收入，一个月三十天，能净赚到到十五块钱。”
    林皎月说完了，下了结论，“所以，姐，我这是一本万利的生意，肯定能赚钱的。”
    “你，你要做生意了？”卫小珍终于明白过来，林皎月是十分认真的在跟她讲这些事情。
    “可以这么说吧。”林皎月点点头。
    “可是，皎月，我们在这砍地毯不是挺好的吗？”
    “难道一辈子都在这里砍地毯吗？”林皎月道：“那以后会结婚啊，又带孩子呀，你不可能一直做这个活计的。
    而且呢，时代在发展，也许有一天人工砍地毯会被淘汰，全部都变成机器编织，那么那个时候，你又去做什么呢？”
    卫小珍被林皎月问住了。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
    “姐，这样吧，我先来做，你帮我，我分你钱，等你想好了你要做什么的时候，我也帮你，好不好？”
    “要这样吗……”卫小珍还在犹豫。
    “姐！”林皎月摇晃着她的胳膊，“算我求你了，反正，我想试试看，你是我姐，你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
    卫小珍点头。
    “那么，我们就说好了，等我做够二十个的时候，我们出去卖。”
    “好。”
    她们谈着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陆陆续续已经有人在翻身了。
    林皎月拉着卫小珍出了宿舍的门，小声道：“姐，这件事呢，我们先不能让别人知道，我怕汪叔和汪婶会有意见。”
    “行，我知道啦，我有数。”
    “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不一会儿，姐妹们起来了。
    她们又开始下午的做工。
    而林皎月干活的时间就是干活，不用干活的时间，她就选择来找个安静没有人打扰的地方做各种各样的头花。
    反正她一个学设计的出身，最在行的就是设计了。
    这样，用了一两天的时间，林皎月就做出了二十几个来。
    到了隔天又是赶集日子的时候。
    别人都去午睡。
    她趁着集还没散，把头花装进一个布带子里就出了门，到了街上去。
    在这里生活的一个多月，她也早熟悉了这里的环境，知道哪里人多，也知道哪里挨着学校。
    所以，她找了一个很好的三角岔口的路口。
    这里紧挨着通往公社和学校的路，而且人很多。
    她把属于自己的一块地方打扫干净，头花一一拿出来，摆在布袋子上面，就这样等待着客人的到来。
    但不知道是不是她面孔比较生的原因，摊子摆好了，却并没有什么客人。
    林皎月毕竟第一次出来摆摊，心里面也有些忐忑。

 第70章 赚钱的目标

    她警惕着打量着周遭。
    看着人来人往。
    虽然频频有人的目光看过来。
    却没有什么人来问她价钱。
    她有点焦虑了。
    她的东西，明明都做得很好啊。
    难道还不足够吸引人的吗？
    “丫头！”不远处一处卖鸡蛋的大娘叫了她一声。
    “昂？大娘。”
    “你这头花这么好看，很贵吧？”
    “不贵呀。”
    林皎月很耐心的说道：“大娘，我这头花只卖一毛钱一个。”
    “啊！”大娘许些惊讶，“哟，你这东西，我看着可不止一毛钱呐，我们家二丫就最稀罕买这个了，最便宜也要一毛二呢，而且，看着还没有你的好呢。”
    “我的确就是卖一毛钱的。”林皎月皱了皱眉头，“难道是我做的太好了，别人都以为很贵，所以才不来买的？”
    “我看是。”大娘道：“你打扮的这么好看，气质这么好，不知道的呀，还以为你是什么资本主义家的千金小姐呢。”
    林皎月被逗笑了，“看来，我得立个牌子比较好，就写一毛一个。”
    “你那多余，我们老娘们不识字的多了，你就吆喝几嗓子，就管用。”
    “吆喝……”林皎月可有点犹豫了。
    她虽然有胆子，会设计，手艺也不错。
    但是叫卖这种事，她还从来都没有做过。
    大娘看出来了他的羞涩，“呵呵，一回生，两回熟，你就合上俩眼，你就大声嚷嚷就行。”
    林皎月想了想，这说得也是啊。
    偏远小山村，不识字的人一大把的。
    她想了想，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又呼吸了一口气。
    下定了决心。
    “卖头花咧！”
    “一毛钱一个！”
    “价钱便宜东西好！”
    “都来看一看咧！”
    第一句的时候，她还感觉的到颤音。
    但是到后来两句的时候，明显就轻快多了。
    她就听了大娘的建议。
    闭着眼睛就是一通吆喝。
    果然，吆喝完了，再睁开眼睛。
    已经不少人驻足了过来。
    首先来的，是一个十七八的大姑娘，蹲在她的摊位前看了看，“一毛一个？”
    “一毛一个，不降价。”
    “做的不错呀。”
    “那妹子就买一个呗。”
    “行，买一个。”
    姑娘掏出手绢，从里面捡出崭新的一毛，递给了她，然后挑了一个自己喜欢的，戴在自己头上走了。
    这有了第一个客人。
    后面，陆陆续续也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客人。
    到后面，直接来了三个学生。
    一毛一个。
    质量好。
    很快就把学生们姑娘媳妇们都吸引来了。
    一会一个，一会一个。
    直到了集市散了。
    她一共卖出了13个。
    13个净利润就是六毛钱。
    数着这些钱，林皎月的心里美滋滋的。
    虽然只是六毛，但这才是第一天。
    这已经证明了她是做这个生意的材料。
    “净利润六毛？那么，你要是一天六毛的话，一个月里赶集15天，那么你，你可以赚到9块钱的。”
    林皎月回到宿舍里，卫小珍已经爬了起来，摆着手指头眼巴巴的算计着，“而且你才是第一天，就六毛，说不定，下一次就能一块，这样，一个月15块呢。”
    卫小珍越算越兴奋，“行啊你，皎月，你厉害了呀！你不光会砍毯子，还会做生意，嘻嘻，你呀，早晚是个小富婆！”
    “不止15块的。”林皎月自信的道：“姐你想想看，日子长了，我去进货的价钱还可以降低的，对不对，我呀，这个月，我是奔着赚20块去的！”

 第71章 模特

    “哇，你砍毯子也越来越快，一个月能有40了，再加上这20，哇，皎月，你一年岂不是要有六七百块。”
    “所以呀，收入是不是很可观？”
    “是！”
    “那你要不要加入我，一起？”
    “要呀！”卫小珍当即就决定了，“皎月，我想好了，我就听你的，按照你说得办，跟你一块干！”
    “好嘞，那明天就开始啦。不过，姐，你中午不睡觉怕是不行吧？”
    “没事，你每天晚上啊，我不聊天了，我也不看小说了。”卫小珍一脸志气道：“我要早点睡，然后，早上你帮我盛饭，让我晚起一会儿，这样，我中午就不睡了。”
    “行，咱们就这么干！”林皎月道：“你做了多少，卖了多少，我们记在账目上，到时候，按劳分钱给你。”
    “咱们就这么定下了，我做不到我是狗！”
    “嘘……”林皎月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她们起来了。”
    卫小珍会意，把自己的头花收了起来，然后该干嘛干嘛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们两个人把时间安排的十分有条理。
    每天上午和下午都是砍毯子的时间，晚上就是睡觉的时间，但中午她们都不午睡，因为赶集是隔一天一赶集的，所以，她们就选择初一赶集初二赶工。
    每当不用赶集的中午，就到外面去找个安静的地方缝制各种各样的头花。
    林皎月本来也是学设计出身的，没事儿的时候她也拿个本子把各种头花的草图画下来。
    这样，一天天过去，转眼又是一个礼拜的时间。
    这天吃过午饭。
    其他人都睡下了，她们俩拎着布袋子又出了门。
    是赶集的日子。
    集上热热闹闹的到处都是商贩们的声音。
    林皎月已经有了一个固定的摆摊地点，那就是第一次摆摊的那个三角路口。
    她们把地面扫干净，布袋子往上一放，各种各样的头花摆起来。
    不一会儿，就吸引到了大姑娘小媳妇们的目光，纷纷看了过来。
    这时候，林皎月一左一右拿起两个最大的蝴蝶结，一个绑在自己头上，一个绑在卫小珍的头上，她们俩就是最真实的模特。
    “我要一个你头上那个。”
    “我也是。”
    “一毛一个。”
    “好嘞，找你钱。”
    客人们络绎不绝。
    林皎月和卫小珍都喜在心里。
    看来，她们的生意的确是越来越好了。
    铃铃铃……
    一阵自行车铃铛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珍，皎月！”
    是刘子城骑着自行车而来，然后一脸震惊的看着她俩。
    她俩本来就好看，如今鲜艳的蝴蝶结扎在头上，更显得几分洋气。
    刘子城不禁笑了，“你俩真好看呐。”
    “是头花好看。”卫小珍逮住刘子城，“你买一个不？你看看，这各种各样的，什么样的都有，质量也是特别的好。”
    “我……”刘子城摸摸后脑勺，“我一个老爷们，我买它干啥。”
    “送给你妹啊。”卫小珍道：“再不行，先买了送给你以后的对象呗。”

 第72章 纯属太闲（1）

    “切，行，支持支持你们。”刘子城掏出一毛钱，“啊，就你头上戴的那个，给我拿一下。”
    林皎月利落的递给他。
    他拿在手里看来看去，“嘿，我新鲜了，你俩不是砍毯子呢么？怎么回事？人家不用你们啦？进货摆摊来了？”
    “去，我们皎月说了，这叫兼职。”
    “兼职？兼职是什么东西？”刘子城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显然不太明白。
    林皎月解释起来，“子城哥，知道一个词叫身兼数职吗？”
    “噢！”刘子成恍然大悟，“懂了，懂了，我说的呢。嘿，小镇，我发现了，你妹妹真有文化。”
    “那是。”卫小珍得意洋洋，“我们家皎月要是出身好啊，指不定能考大学呢。”
    “是么。”
    “可不。”
    卫小珍摆着摊上的头花，“诶，城子哥，你没事别在这碍事了，该干嘛啊，你就干嘛去。”
    “嘿，我还碍事了。”
    “你说呢，你个大男人，挡着我们客人了。”
    “行，惹不起你，那我先走了，有事喊我哈，发达了也别忘了哥。”刘子城说完，一脚踩上脚踏板又忘前面去了。
    几分钟。
    他在公社门口刹了车。
    门口，陆谛正站着等着他。
    “怎么这么半天才过来？”
    “唉，我路上遇到一点小事，分心了。”刘子城忙着掏口袋，“陆哥，我把这推荐信给你拿来了，就是这个。”
    陆谛展开来看了看，“行，明天就过来公社做事吧。”
    “诶，谢谢陆哥。”
    刘子城笑呵呵整理着自己衣服裤子，无意的把那头花也带了出来，他瞧了一眼，又赶紧塞回了裤兜里。
    陆谛看他一眼，“你买了什么？”
    “噢，呵呵，头花。”刘子城有些不好意思，“就刚才路上吧，我看见了卫小珍和她表妹了，她们俩在集上卖头花呢。
    呵呵，你说，她们俩也真有想法。”
    刘子城拿出那头花扯吧了扯吧，又收了起来。
    “噢。”陆谛点点头，眼眸深处若有所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而后轻轻一笑，“原来如此。”
    “呵呵，有意思吧？她们俩现在就在不远处，就那边，那个三角路口那。”刘子城指着说道：“陆哥，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那有什么好看的？”陆谛把信件收了起来，“你呀，忙你的去。”
    “你呢？”
    “我去吃饭。”
    “噢，噢，行，陆哥回头见。”
    刘子城蹬着自行车来，又蹬着自行车走了。
    陆谛也往前面的大街走去。
    他住的地方是公社里给安排的宿舍，就在集市那条街的那一头，是一家普通农家屋子。
    他回宿舍去，是需要把穿越集市的。
    集市上闹闹嚷嚷。
    他扫视过整片集市。
    不知怎的，又想到了刘子城说的那个三角路口。
    也不知怎的，就朝着这个路口走了过去。
    没走多大一会儿，果然就看见了一处热闹的场面。
    林皎月和卫小珍的摊位前，此时此刻，挤满了放学的学生，她们手里是各种各样的酒红色的头花。
    还真在这。
    “一个一个来呀，别着急，别着急。”林皎月正带着一脸笑容，收着钱，然后一个一个头花的递过去。
    她的笑容那样灿烂，竟然像是海棠花一样好看。

 第73章 纯属太闲（2）

    陆谛怎么看，怎么都想象不出来，这是一脚踢翻小偷的林皎月，也想象不出来，这就是第一次见面那个狼狈的盯着他看个不停的女人。
    他驻足了良久。
    林皎月也发现了他的存在。
    他走了过去。
    这会儿，摊位上的头花已经卖光了。
    林皎月拎起布袋子里，抖落着上面的尘土。
    同时看向了陆谛，“你怎么也在这？”
    “我啊。”陆谛背着手，“我出来走走。”
    “唔。”林皎月点点头，她知道陆谛除去性格不咋地之外还算是个好人的，而且，人家是公社里的工作人员啊。
    她要是惹了人家，怕对自己的生意也没有什么好处。
    于是客客气气的道：“吃过饭了吗？”
    “还没。”
    “那要早点吃饭。”
    “嗯。”陆谛点头，依然背着手，那样子，像是个干了多年干部的老干部一样。
    “那……”林皎月看着他：“我们做这个没什么的吧？不违规吧？”
    “你哪里进货的？”
    “我没进货啊。”林皎月扒拉下自己头上的头花，“你看，这都是我亲手设计亲手做出来的。”
    “噢？”陆谛又意外了一分。
    “上次找你接布票了嘛，就是买布，做这个。”
    “能赚钱？”
    “当然能了。”林皎月把声音放得很低很低，“你知道吗？本钱非常的低廉，我卖一毛钱一个，其实，成本只有5分钱。”
    林皎月说到盈利的时候，眼睛乐悠悠的，几乎是眯成了一条线。
    他看着她笑。
    不知怎的，他就像是被她感染了一样，也不勾起了自己一侧嘴角。
    要知道，陆谛是很少笑的，大多数时候，他都是板着脸，他这么一笑，林皎月看着他也不禁愣了一瞬。
    就像第一次见面。
    他虽然只是随意的那么站起来，就让人觉得惊艳。
    “行，遵守规定，别胡闹，不许搞投机/倒把那一套就没事。”
    “嗯嗯。”林皎月连连点头，“我心里有数，我知道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
    陆谛还站在原地，没有要走的意思。
    林皎月转了转眼珠，还是有点警惕，不禁问道：“你，你过来，不会就是过来看我们做生意的吧？”
    陆谛抬眸瞥了她一眼，“你们做生意有什么好看的？”
    “那你……”
    “我……”陆谛看了看四下，“我纯属太闲。”
    “……”林皎月语塞。
    噢。
    原来就是这个原因。
    这时候，集市已经到了收摊的时候，商贩们都忙着收摊了。
    林皎月把布口袋折啊折，折成小小的拿在手里，“那么，你要是没事的话，我们，我们一会儿也要开始砍毯子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陆谛板板的点头。
    林皎月挥挥她的小爪子，一手拉了卫小珍，加快速度往通往汪家的那条胡同里去了。
    “诶，诶，林皎月，你慢一点啊。”卫小珍挣脱了她的手，停在了胡同里，“你怎么这么快，后面有狗跟着我们吗？”
    “有陆谛。”
    “陆，陆同志人家会吃人吗？”
    “不会。”林皎月皱眉，“但他今天实在有点怪怪的。”
    “哪里怪？”
    “他对我笑。”

 第74章 焦虑

    集市上到处都是收摊的声音。
    有推着自行车的，也有挑着担子的，忙着自己的一份事。
    陆谛转过身，朝着宿舍的方向走去。
    他沉了沉气，似乎感觉到今天的自己有那么一点莫名其妙。
    隔日。
    中午。
    老式钟表的时针指向了11:30.
    下班的时间到了。
    陆谛穿上外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出了办公室。
    他走到门口。
    一阵唰唰唰雨声从窗外传了过来。
    “下雨了。”
    陆谛喃喃。
    “下雨了！”
    迎面的拐角，云娅突然小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两把伞，“陆谛，我就知道，你还没有走呢。”
    “我正要走。”
    “你一向最准时了，我可了解你。”
    “嗯。”
    “给。”云娅抬手，一把雨伞递给了他，“公社里备用的雨伞，我刚才过去拿的时候，就帮你拿了一把。”
    陆谛接在手里，“谢谢。”
    “跟我还有什么客气的？”
    “总要谢你的。”陆谛拿了伞，径直往前面走。
    “那你想怎么谢我？”云娅开心的笑着，眉眼间很有书香门第人家出身的气质。
    “我怎么谢你？我还想不到，有机会吧。”
    “那可以，但是你陆谛，你得记着哈，你欠我一个谢我的机会。”
    “行。”
    陆谛应了一声，已经走到门口，撑开伞往外面走去了。
    外面果然下着雨，才刚刚下起立，地皮刚湿，但整个天幕都是阴沉沉的，看起来，一时半会并不会停下来。
    走到公社大门口的陆谛，听到了前面街上商贩着急的奔走的声音。
    他突然想了起来。
    今天又是赶集的日子。
    那么……
    林皎月呢？
    会不会也还在集上？
    会不会被这场雨淋了个底儿透。
    她淋雨了的样子一定会很狼狈吧？
    陆谛皱了皱眉头。
    突然加快了脚步，朝着前面街上去了。
    街上的人，都在迅速的收摊，要么就是火急火燎的找地方避雨。
    还有争吵起来的声音。
    “喂！你踩了我的东西了！”
    “你就知道是我踩得啊？”
    隔着雨幕。
    听着这些声音，陆谛感到一丝丝焦虑。
    他干脆撑着伞跑了起来，跑向那个三角路口。
    几分钟的时间，他就到了路口了。
    这里大部分摊位都已经收了。
    而雨也越下越大。
    哗哗哗冲击着地面。
    他的鞋子和裤腿已经迅速湿掉了。
    这里没有林皎月的影子。
    她没有来吗？
    陆谛好像是放心了不少。
    “让一让啊！让一让！我要避雨！”
    身后，一道焦急的女声响了起来。
    他下意识的回头，就看见了林皎月。
    正顶着一个布袋子迅速朝这边跑来。
    雨越下越大，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只感觉到，一个身体重重的撞进了他的怀里，撞的他一个趔趄。
    陆谛猝然一愣。
    旋即，他怀里的人也反应了过来。
    林皎月睁着大眼睛，昂着头望着陆谛略带惊讶的脸。
    雨太大了。
    她已经湿透了。
    头发被雨水冲刷着，全部贴在了头皮上和脸上。
    “对，对不起……”林皎月忙着说，“我不是故……”
    “别说了。”陆谛把伞往前一倾，遮住了林皎月头上的雨水，“我带你去避雨。”
    他挽住她的肩膀，转身，迅速朝着身后的一处人家的屋檐下面走去。

 第75章 人家小情侣

    到了人家的屋檐下。
    才真正的避开了大雨的侵袭。
    陆谛收了伞。
    一群人都在屋檐下，望着地上面唰唰下着的大雨，空气里，都起了雾一般，看不清远处的景物。
    林皎月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用手背擦着脸上的雨水，对陆谛道：“谢谢你啊，谢谢你帮我。”
    陆谛也看向了她。
    她是如此的狼狈。
    头发衣服全部都湿透了。
    但她十分有礼貌的跟他道谢。
    一边避让着身边其他的人，又抱住了双臂，似乎是在掩盖住什么。
    林皎月记得的。
    第一次看见陆谛的时候。
    她大概跟现在这副样子没有什么两样。
    而陆谛那时候对她的印象并不怎么好。
    这个年代，还是比较保守的年代。
    因为下雨的缘故，衣服全部贴在了她的身上，让她的身体曲线无遗的暴露出来。
    所以，她只能这样抱着胳膊来掩盖。
    “没事吧？”陆谛的声音响在她的头顶。
    “我还好，只是淋了一点雨。”
    一只叠的方方正正的白色的绢布手帕递到了她的面前来。
    林皎月有些迟疑的接过来，擦了擦自己的脸和脖子，“谢谢你。”
    “不用客气。”
    擦过雨水的手帕很快湿掉了，林皎月握在手心里，也不好还给人家，雨还在不停的下，气氛有点沉重，也有点尴尬。
    “你，你怎么过来了这边？”她昂头看着陆谛的侧脸，轻声问。
    “我顺便路过。”陆谛也轻声答。
    屋檐并不算长，但屋檐下的人很多。
    并且不断的还有人加入。
    让人群不禁有些拥挤。
    陆谛让了再让。
    “别让了。”林皎月突然低下头低声道：“你再往外让，就要淋雨了，淋雨，很冷的。”
    “嗯。”陆谛微不可查的答应声从口中传出，他的余光不禁扫过了林皎月。
    一阵寒风袭来。
    林皎月不禁一个哆嗦。
    真的很冷。
    林皎月都有些后悔，明明汪婶早上还说今天可能下雨的，可她偏偏不信邪，还要出来做生意，结果，头花才卖出去两个，自己就被淋成了这个样子。
    真的冷的要命。
    尤其风吹来的时候，像是要吹到骨头缝里。
    突然的。
    一片温暖出现在她的背上。
    她下意识的余光扫过去。
    竟然是陆谛黑色的大外套罩在了她的身上。
    她很惊讶。
    “你……你不冷吗？”
    “不太冷，给你吧。”
    “嗯，谢谢你。”
    “嗯。”陆谛也点点头。
    “如果还是冷，你距离我近一点。”陆谛又说。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飘过来的一样。
    鬼使神差。
    林皎月挪动了自己的步子。
    他们靠得很近。
    近到林皎月垂眸的时候，能看见陆谛的胸口因为呼吸而一起一伏。
    明明是寒冷的风雨天。
    林皎月却感觉到自己莫名有点热。
    她的目光漂移又漂移。
    忽而，撞上了陆谛的视线。
    瞬间，两个人又迅速的看向别处。
    “唉……”身后，一个阿娘的声音响了起来，“看看人家小情侣啊。”
    “咯咯咯，有对象就是不一样啊，人家肯定就不那么冷了。”也有阿婶附和。
    林皎月下意识的回头。
    只见那两个老姐妹朝她笑个不停，一脸羡慕。

 第76章 陆谛的衣服

    林皎月有点懵。
    当她确定了那两个老姐妹在说她的时候，她更懵。
    她迅速的转过头。
    陆谛也迅速的转过头。
    陆谛的呼吸似乎有一点点急促。
    “女人到了这个年纪，就是喜欢乱讲话的。”林皎月低声道：“你当做没有听见，就好了。”
    “我知道。”
    “嗯。”
    雨又下了一阵。
    终于小了一些。
    有些着急回家的人，开始冒着雨跑掉。
    林皎月看了看陆谛，陆谛的手腕上有一只手表。
    “几点了？”她问。
    “1点钟。”
    “我得回去了。”林皎月说。
    “好吧，我送你。”陆谛重新撑起伞，一人一半伞荫，又补充道：“顺路的，我正好去公社。”
    “嗯。”
    出了屋檐。
    两个并肩着走。
    林皎月平日里的张牙舞爪，在这个时候，她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放不开自己了。
    明明下着雨，她却觉得喉咙很干，想要找点什么话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好一会儿，陆谛破天荒先问了起来，“怎么今天你一个人？”
    “我表姐啊，她今天不舒服。”林皎月耸耸肩膀，“也幸好她不舒服，不然淋了雨会更糟糕吧。”
    再然后。
    两个人陷入长长的沉默。
    就这样子。
    一路走一路走。
    走到汪家大院的门口。
    林皎月先停了下来，“我要进去了。”
    “好。”
    陆谛转身，撑着伞从来时的路走到。
    林皎月看着他的背影远了，恍然想起自己身上还披着他的衣服，手里还攥着他的手帕。
    “陆……”
    她想叫。
    但陆谛实在有点远了。
    又淋着雨。
    她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一路跑进了院里，跑进了宿舍里。
    下了这么大的雨，宿舍里的姑娘们都睡意全无，坐在一块聊着闲天。
    她这一冲进去。
    可把屋里的人吓了一跳。
    “皎月，你可回来啦！”卫小珍第一个跳下床来，拿了毛巾就去给她擦脸，“你再不回来，我就想去找你了。”
    “雨太大了，我得找个地方避雨。”林皎月抹着自己的脸道。
    “去哪儿了？”欢欢也过来问。
    “去买点东西。”林皎月把布带子递给卫小珍。
    卫小珍忙着收了起来。
    这间宿舍里睡着十个人。
    她们打量着林皎月。
    突然，有人道：“皎月，你身上的衣服是谁的？”
    “噢，这个呀。”林皎月脱下宽大的外套，“我借的，刚刚太冷了。”
    “是你对象吗？嘿嘿。”
    “什么对象啊。”林皎月摇着头，“我可是没有对象的噢。”
    “咯咯咯，有对象也不丢人啊。”
    “我真的没有对象啊。”林皎月快跺脚了。
    下雨只能歇雨工。
    干不了活的日子，姑娘们就凑在一块叽叽喳喳的说话。
    林皎月把衣服换了，躺在床上歇着。
    陆谛的衣服，她挂在一旁晾着。
    卫小珍端了杯热水过来，“喏，给你喝吧，我买来没喝完的红糖，能驱寒。”
    “知道了，我会喝的。”
    卫小珍也是不舒服。
    捂着肚子在林皎月身边躺下。
    卫小珍的目光落在林皎月的脸上。
    她很小声道：“你告诉我，谁给你的衣服啊？”

 第77章 面子

    林皎月皱起眉头，“你怎么也问这个问题了？”
    “我还不能问了吗？”卫小珍道：“我又不是别人，我不会出去给你乱讲话的呀。”
    “哼。”
    “你告诉我嘛，你告诉我。”
    卫小珍拽着宋余的胳膊，一副不问明白了不罢休的架势。
    林皎月无奈道：“是陆谛的衣服。”
    “陆谛？”卫小珍眼睛睁大了，“你又碰上他了？”
    “嗯。”
    “你怎么老是碰上他？”
    “我也不知道啊。”
    “他看上你了吧？”
    “别瞎说。”林皎月快急了，“他能看上我啊，他是什么出身，我是什么出身？”
    “那你……你看上他了？”
    “我……”林皎月坐了起来，“卫小珍，我看你现在肚子不疼了呀？你要是不疼了，去外面给我找点吃的去行不！”
    “行行行，我不问了，还不行嘛。”卫小珍安分的躺了下去。
    不一会儿。
    她又趴在了林皎月的耳边，“皎月，其实我觉得吧……你和陆谛……也不是不可以。”
    “卫！小！珍！”
    “好好好，我闭嘴。”卫小珍投降，钻进了被窝里头。
    林皎月本来是想窝在被子里睡一觉的。
    可是被卫小珍这么一闹腾吧。
    她是困意全无。
    陆谛。陆谛。陆谛。
    这个名字，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的，在她脑海里不断的盘旋。
    雨下了整整一个下午，到了晚上才停下来。
    乌云散去。
    圆圆的月亮挂在当空。
    照亮了整个汪家大院。
    大院里有水洼，水面被月光照着，波光粼粼的。
    林皎月在压水机旁。
    把陆谛的衣服洗了个干净。
    又把手帕也洗了。
    就挂在晾衣杆上。
    挂好了。
    手帕在风里轻轻的摇摆。
    她忍不住，上去闻了闻。
    是那种淡淡的香气。
    像是某些香水的味道。
    但是，陆谛会用香水吗？
    林皎月也不知道。
    他既然是来自于省城的，那么他到底是什么出身呢？
    为什么要到这个地方来？
    一个一个深入的问题，开始有点困扰林皎月的脑袋。
    这一夜，她是例外的失眠了。
    很晚，才睡着。
    第二天，雨过天晴。
    太阳冉冉升起。
    一大早，汪婶就跑来瞧她们的门，希望她们赶紧赶工，把昨天落下的活计都赶回来。
    经过昨天的淋雨。
    和一上午的紧忙着的赶工。
    到了中午的时候。
    林皎月还是有点累。
    她吃过午饭，靠在床上发呆。
    “皎月。”卫小珍叫她的名字。
    “干嘛？”
    “衣服干了。”那件宽大的黑色外套和手帕，都被卫小珍砸在了她的身上。
    她爬了起来，把衣服叠好。
    “你不去给人家还回去吗？”卫小珍眼睛里含着笑问。
    “今天就还？”
    “对啊，顺便再谢谢他啊。”卫小珍似乎有什么密谋似的，“你想，你明天还有明天的事情呢，对不对？明天又是赶集的日子。”
    “也是。”林皎月点点头。
    “嘿嘿，我去给你打水，你洗个脸，弄好看一点。”
    卫小珍对这件事是格外的上心。
    给林皎月打了水，洗了脸，涂了老牌子的润肤膏。强迫着给她扎上一个高高的大辫子，最大的蝴蝶结也绑在上面。
    最后，又拿出她才买的新的湖蓝色的外套给她套上。
    “这是干嘛？”林皎月龇牙咧嘴。
    “你得去公社呢，我给你说，我妈说了。”她凑近林皎月的耳边，“男人都要面子的，女人越好看，越有面子。”

 第78章 见面李云娅

    卫小珍说完，就推着林皎月，把她推出了房门，然后一股脑把衣服塞到了她的怀里。
    林皎月深吸了口气。
    既然如此，那她就这样去吧。
    她被卫小珍捯饬了好一会儿，半个午休的时间也过去了。
    已经快到了下午上班的时间。
    林皎月来到公社的门口，抱着陆谛的衣服在那站着。
    也不知道陆谛什么时候来，她就等啊等。
    别的事情，她倒是不害怕的。
    唯独今天么，有那么几分紧张。
    大约等了有十五分钟的时间。
    大老远，看见了陆谛高大的身影，骑着自行车，往这边过了来。
    眼看着越来越近。
    她挥挥手，“陆……”
    她的话还没有说出口。
    突然看见，陆谛的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个人。
    是个年轻的姑娘。
    穿着流行的格子短款呢大衣，也是骑着自行车。
    见陆谛下了车，她也下了来。
    两个人并排着推着车往里走。
    林皎月突然有点不快乐。
    好像是失落了那种心情。
    她就说嘛。
    陆谛是什么出身。
    身边一定很多姑娘喜欢他才对。
    虽然自己也不差，但现在吧，跟陆谛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
    她正胡思乱想间。
    陆谛回过头来，“林皎月！”
    她被叫住。
    瞬间抬起头。
    “噢，陆谛。”她挥挥手，然后走到陆谛的面前。
    陆谛看见她，是有些意外的。
    今天的林皎月似乎刻意打扮过了似的。
    看起来体面而时髦，尤其身材高挑，穿起像样的衣服，人也特别像样。湖蓝色本身并不是什么好驾驭的颜色，但穿在林皎月身上，显得她的皮肤更加白皙。
    她把衣服递了过来，“这个，昨天应该给你的，但是我忘了，所以今天给你送来，已经洗过了，不用再洗。”
    陆谛伸手，接住了衣服，“你倒是动作挺快。”
    “毕竟是你的衣服，我总拿着也不像话。”
    “呵呵。”一旁的云娅乐了一下，上上下下打量了林皎月一番，她看向了陆谛，“陆谛，这是谁呀？我怎么没有看见过？”
    “这里这么多人，你还每一个都认识吗？”陆谛回答道：“她是我的朋友。”
    “噢，什么朋友啊？”
    “朋友还分什么朋友？”陆谛不是很耐烦。
    云娅笑了笑，突然伸出一只手给林皎月，“你好，我是李云娅，我和陆谛是同事，也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你好。”林皎月同样客气礼貌，“我叫林皎月。”
    “噢，”云娅点点头，“不知道林姑娘，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既然你是陆谛的朋友，那么也是我的朋友，我们认识认识啊。”
    “我的工作地点就是公社后面，汪家。”
    “汪家？那不是砍毯子的吗？”云娅的眉头故意皱了一分，看林皎月的眼神也微微变了一下，“我还当林姑娘气质这么好，得是个老师什么的，没想到，是个砍毯子的呀。
    不过，没有关系的。
    我和陆谛一样。
    交朋友是不在乎这些的。”
    李云娅微笑着，看起来客气端庄礼貌。
    可话语间对林皎月的打压意味却是不言而喻。
    同时，她似乎一直在昭示着，陆谛和她一路的人。

 第79章 一样的人

    听着李云娅的话，林皎月轻轻笑了。
    她的长相本就上佳，这么一笑，更是灿烂如花。
    似乎那么一瞬间，李云娅站在她对面失了颜色。
    而李云娅也太不了解林皎月这个人了。
    林皎月从来都不会主动与人为敌。
    但是，她也历来都不吃亏。
    她像是一个刺猬。
    你打压她，她就一定会反击回去。
    况且，李云娅本就不占理。
    “砍毯子，对啊，我的主要工作现在就是砍毯子。”林皎月对李云娅道：“但砍毯子也是一份正经工作，不偷不抢，有什么问题吗？
    而且，就算是在别的地方工作，也未必一定就会长长久久啊，政策啊，形势啊，都会一直变动的。”
    她看着李云娅身后的公社大院。
    如果她记得没错。
    也就是在1983年到1984年，公社制度就被取消了。
    林皎月这样从容的回过去。
    陆谛看她的眼神又有了一丝丝欣赏的意味。
    呵。
    林皎月这个人，就是这样的。
    忍受和吃亏对她而言，怕是字典里永远都没有这种词。
    陆谛很欣赏她骨子里就有的这种特质。
    而李云娅的脸上有了细微的变化，她还是文静的说道：“林姑娘，你是不是太敏感了。你不要太敏感，我没什么对你不好的意思的。”
    “我不敏感，我只是实事求是。而且，我发现，你说的也不对。”
    “嗯？”
    “陆谛和你，不一样。”
    说着，她的目光落在了陆谛的脸上。
    她刚刚看得分明，陆谛表情早已经告诉她一切。
    比起李云娅的话，陆谛似乎更认同的是她林皎月的话。
    李云娅有阶层观念，但陆谛没有。
    否则，陆谛是不会对孙老爷爷那么好的。
    从某种角度上去看。
    也许，林皎月和陆谛才是一样的人。
    李云娅的态度有些尴尬了，“呵，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陆谛，要做事情了，我想，我们还是先进去吧。”
    她递给陆谛一个眼色。
    “你先进去吧，我在这里，跟皎月说几句话。”
    “你……”
    李云娅明显被惊到。
    但她还是撑着，或许是为了面子，她点点头，“好啊，我先进去，我在里面等你。”
    陆谛没有言语。
    李云娅进了大门。
    很快，看不见她的身影了。
    林皎月叉起腰来，“她到底跟你是什么关系？”
    “就是同事关系。”陆谛道。
    “她说你们是很好的朋友？”
    “你觉得是吗？”陆谛忽的一笑。
    他又笑了。
    笑起来，眼睛里像是有星星般璀璨。
    一点也不是平日里的深沉和高冷。
    林皎月也忍不住笑了一下，“应该不是。不过，你到底在笑个什么？”
    “我在笑，我原来以为你只是腿脚厉害。现在我发现了，你不止如此，你的嘴巴也很厉害！脑子也厉害！”
    “呵，林皎月的字典里没有吃亏这两个字。”
    “很好。”
    “我常常觉得我是个刺猬。”
    “很形象，谁惹你，你就刺谁。”
    “你怕不怕我刺你？”
    “我不惹你，我也不欺负你，你应该不会刺我。”陆谛看着林皎月，少有的温和的说。
    身旁，进公社的人越来越多。
    林皎月道：“到你工作的时间了吧？”
    “嗯。”陆谛点头。
    “那我回去了，改天再见。”林皎月挥挥她的小爪，转身走开。
    “真的要改天吗？”陆谛的声音却突然的从身后传来。
    林皎月看向陆谛，边后退边道：“下午五点半，我的工作就结束了，如果你有时间的话，你可以去找我！”

 第80章 我喜欢陆谛

    林皎月就是这样，直截了当就对陆谛提出了邀请。
    说真的，陆谛这个人，长相不错，人品也很好，虽然是性格是有那么点不友善，但毕竟没有人是完美的。
    再说，性格这东西也不是完全不能改善。
    活了两辈子，她清楚的知道一个人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看见陆谛身边有其他女人的时候，她真的很不开心。
    所以，她一点都不排斥跟陆谛多接触一下。
    喜欢一个人嘛，就应该大大方方的接触，忠于自己的内心，毕竟缘分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
    至于配得上配不上，也不是现在说了算。
    未来。
    来日方长。
    林皎月回到汪家院里，很快就开始了下午的工作，各种线系起来，用小刀轻轻一砍。
    做得日子久了，这份活计，林皎月真的快到了闭着眼睛都能做的程度。
    姐妹间说说笑笑。
    就又度过了一个下午。
    傍晚，到了吃饭的时间。
    她们各自拿着饭盆，然后寻了个地方就吃饭。
    砍地毯也是辛苦活，所以她们吃得狼吞虎咽。
    林皎月平日里吃饭算是比较斯文的，这一天，她也有点快。
    卫小珍发现了她的问题，用胳膊肘撞她，“喂，皎月，你今天怎么吃这么快？”
    林皎月抬头，“饿呗。”
    “诶。”卫小珍又露出了八卦的笑容，“对了，中午的时候，你给陆谛去送衣服，他怎么说的？”
    “没说什么，他同事在。”
    “噢，那你什么感觉？”卫小珍又问。
    “没什么感觉啊。”
    “不信。”卫小珍哼道：“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心跳会加快，呼吸会变种，脑袋都会变得傻起来。”
    “哇，表姐，没有发现啊，你这么懂，那你不如告诉我，那个叫你心跳加快脑袋变傻的人，在哪儿呢？”
    “去，人家忙着呢。”
    林皎月吃完最后一块饼子，“姐，我跟你说个实话吧。”
    “嗯？”
    “我有点喜欢陆谛。”
    “啊？！”卫小珍站了起来。
    “我约了他，不知道他会不会来，所以，我现在要出去看看，他来了没有。”说着她就站了起来。
    卫小珍吃惊道：“皎月。”
    “干嘛？”
    “女孩子家要矜持。”
    “我知道。”林皎月走回来，伏在卫小珍的耳边，“但是呢，有时候也可以主动靠近一下，是吧？
    不然，到时候被别人抢走了怎么办？”
    卫小珍似乎从林皎月的话里受到了启发。
    跟着林皎月回到宿舍里。
    林皎月换衣服，她也换衣服。
    “你要干嘛？”林皎月问。
    “我也有喜欢的人啊，也许你说得对，我也得主动一点，万一，被别人抢走了呢。”
    说着，卫小珍已经先一步出了门去。
    “哟，学的挺快。”林皎月轻笑一声，也跟了出去。
    天还没黑。
    夕阳红红的挂在西方。
    出了门后，卫小珍就跟林皎月分开了。
    林皎月则在汪家的门口转悠了起来。
    不知道陆谛这个家伙会不会来呢？
    如果来了，她要怎么说。
    如果没来，她要怎么做。
    她歪着头思量间，突然听见了陆谛的声音响在她的身后，“林皎月。”

 第81章 道歉

    听见了陆谛的声音，林皎月回过头来。只见陆谛就站在她的对面，推着他那辆崭新的自行车，高大的身影，白色的衬衫和西裤，利落清爽的中分短发，他的身影映在夕阳里，那般静谧美好。
    当然，这仅限于他不说话的时候，他一开口，这份美好就被他破坏掉了几分。
    陆谛看着林皎月，“你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我……”林皎月有点懵。
    没事……没事就不能叫他了吗？
    喜欢他，就想让他来，不行吗？
    再说，不是他暗示她今天见面的？
    林皎月耸耸肩膀，还是好好说话，“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啊，就是我在这里有点人生地不熟的。我就认识你啊，所以叫你出来走走。”
    陆谛噢了一声点点头，“那就走走吧。”
    他推着自行车顺着这条路往前走，林皎月就跟在他的身旁。
    夕阳西下。
    当然是林皎月先开口的，“我还不知道你的工作是什么？”
    “指导电力施工。”
    “噢，这个，这里的人的确是不太懂。那么你来了多久了？”
    “也没有多久，就不到两个月。”
    不到两个月？
    林皎月抬了下眉头，“这么说来，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那时候你也才来这里不久。”
    “是。”陆谛应声，“那天，我是去林家铺看我舅舅，然后帮他写了一些字。”
    “你舅舅是谁？”
    “村里的村长。”
    “噢，是林虎叔？”林皎月乐了一下，“林虎叔这个人还挺好的。”
    “嗯，还可以。”陆谛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
    他看着林皎月，欲言又止。
    “看我干嘛？我脸上有东西？”
    虽然她是想化化妆什么的，但这个小镇上唯一的化妆品就是搓脸油了。
    “呃……”陆谛沉默了几秒，“有句话，我想告诉你。”
    “你说啊。”
    “那个……”陆谛昂起头，却看向远处的云霞，“很抱歉，对不起。”
    “扑……”林皎月险些乐出声来，又许些无奈，“哟，跟我道歉呢？”
    “嗯啊。”
    陆谛说完，又看向了林皎月，很正经的道：“我跟你道歉是因为我们初次见面我的确有些出言不逊，但你不要嚣张，不要抓着这件事不放。”
    “我什么时候抓着这件事不放了？”林皎月哼道：“我但凡抓着这件事不放，我们现在就不能面对面心平气和的聊天，知道吗？”
    “我觉得你有点奇怪。”陆谛又皱了皱眉。
    “什么？”
    “你这不是好好的吗？可我第一次看见你……”
    “哼，那是因为我后妈啊。”林皎月继续往前走，“你不知道，我妈已经走了十年了。打十年前呢，我爸娶了我后妈，嗯，也就是我表姨妈。我后妈这个人啊，两面三刀，表面上装好人，背地里往死了欺负我。
    然后吧，有一天我姥姥给我送了鸡蛋啊，我后妈又给抢了去了，还打了我，我就很难受，就跑去河边自尽了。”
    说起来，林皎月也有点汗颜，这是原身干的事情，但现在她也必须背着这个锅了。

 第82章 小姐妹的约会

    陆谛微微诧异，“自尽之后呢？”
    “咳，河浅，没有死成，我们村里的人把我打捞上来了。”林皎月道：“所以咯，当你看见我的时候，我全身湿透，刚从水里出来。”
    “这，这实在有点匪夷所思，你的个性，可不太像会自尽的人。”
    “是啊，我后来想过了，想通了，就是我死，我也得先把我后妈掐死我再自己死啊。”
    陆谛点头。
    “不过呢。”林皎月又道：“动不动就死啊死的，也没有意思，不如好好活着，追求自己想要的人生啊。”
    说到这里，她面对着陆谛灿然一笑。
    在夕阳西下的背影里，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陆谛再点点头，“原来是这样，看来我误会了你。”
    “呐，我就很奇怪，你误会成什么了？”林皎月回想着那日的情形，“你不会怀疑我觊觎你的美色吧？”
    陆谛的脸色一白，他不说话了，推起自行车继续往前走。
    林皎月追了上去，“好吧，你不愿意说，我就不问了。那个陆谛，你觉得我的生意怎么样？”
    “不错。”
    “就是不错吗？”
    “嗯。”陆谛点头，“今天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政策啊，形势啊，都是在不断变化的，人要学会审视夺度。说不定，公社制度也会取消的。”
    “为什么会取消呢？”林皎月明知故问。
    陆谛这个人，懂得还是挺多的嘛。
    “因为一种制度总要在相嵌合的背景下，可背景在变，所以制度也会慢慢的发生变化。林皎月！”
    “嗯？”
    “我倒是觉得，汪家的地摊你不用太上心，你可以慢慢的把心思放到创新的事情上来。”
    “我晓得，改革嘛，开放嘛。”
    “对。”
    聊起这些。
    陆谛和林皎月倒是很聊得来。
    而林皎月因此不够了解时代背景，也询问了陆谛很多情况，陆谛都一一作出了解答。
    从夕阳西下，一直到了夜幕降临。
    他们停了下来。
    陆谛道：“天黑了，送你回去。”
    “好啊。”
    他们顺着走过的路，又走了回来。
    “以后有时间还过来啊。”林皎月挥着小爪子告别陆谛。
    陆谛点点头，骑着自行车远去。
    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林皎月满心欢喜的往大院里走。
    不过。
    才走出两步。
    她突然顿住了。
    静谧的夜色里。
    她好像听到了卫小珍说话的声音。
    于是之，她侧了耳朵。
    “好了，陈大哥，你送我到这里就可以了，我自己进去就好了。”
    “嗯，也好，我贸然进去了，也怕给你带来不方便。这些，是我家里给我带的，你拿回去吃。”
    “陈大哥，不用了吧，上次我已经吃过了呀。”
    “你不是喜欢吗？呵呵，喜欢，你就拿着吃，下次我回去还会给你带的。”
    “陈大哥，这个有点贵。”
    “贵又怎么了，贵我也愿意给你，你这么好的姑娘。”
    “林大哥……”
    “很晚了，进去吧，有空的时候就再来找我。”
    “嗯，林大哥，回头见。”
    卫小珍往这边跑了过来。
    林皎月听着步伐声越来越近，她赶紧先溜进了大院里头。

 第83章 不速之客（1）

    大院里面，宿舍的窗子都还亮着，里面自然还是姐妹们叽叽喳喳的谈笑。
    但林皎月故意放缓了速度，她故意等着卫小珍回来。
    大约十几秒，就听见了卫小珍踏进大门的轻快步伐。
    林皎月佯装刚看见她的样子，“姐，你回来啦？”
    “是啊。”卫小珍喜滋滋的，“诶，皎月，你也是刚刚回来的嘛？”
    “我才不是，我可回来了一会让儿了。”林皎月笑眯眯打趣过去，“姐，你这么晚才回来，都聊了什么了？”
    “就是，闲聊嘛。”卫小珍斜林皎月一眼，却又忍不住的面色潮红的咯咯咯笑起来，“他，他太好笑了，你知道吗？”
    “我又没有看见过他，我怎么知道。”
    “唉……”卫小珍道：“那我以后，有机会的时候带你看看，正好，你这么聪明，你也帮我看看，人怎么样。”
    “好哇。”林皎月欣然答应。
    一来她确实是好奇。
    二来麽，卫小珍固然善良勇敢，但她总觉得吧，卫小珍还是有的时候过于天真和单纯。
    “对了，皎月。”卫小珍又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圆圆的东西塞给她，“都是陈大哥给我的，我分给你一半。”
    “哟，陈大哥，原来是姓陈啊。”林皎月借着淡淡的月光看清楚了手里的东西，竟然是一把榛子。
    这东西在这可真的是有点稀奇的东西了，“这个陈大哥好大方啊，叫什么名字啊？”
    “他叫陈家卫，家就是家人的家，卫就是保卫祖国的卫。”
    “名字不错。”
    “呀，你们回来啦！”
    宿舍的门突然开了。
    欢欢看见她们十分惊讶的叫。
    “我们早回来了。”林皎月道。
    “嘻嘻，你们到底干嘛去了？”欢欢打量着她们，里面，还有其他姐妹也看了过来。
    “诶，你们来是不是去搞对象了呀？”
    “什么呀，别乱说。”卫小珍一脸紧张。
    “那是干嘛去了呀？你们这一天描眉弄眼的，哈哈哈，是不是真的搞对象了。要是真的，以后结婚的时候别忘了姐妹们啊，可得给我发点喜糖吃。”
    在姐妹们的打趣中。
    有人感叹着，“唉，我发现了，你们一个个都有对象了。皎月，小珍，熏姐，还有那个李晓梅啊，你看人家，对象回来后，那叫一个红光满面。”
    “李晓梅的对象？”卫小珍看了过去。
    “可不，你不知道吧，刚才你们出去了，汪建成回来了，好像，还给李晓梅捎了礼物回来呢。”
    众人七七八八的聊着。
    夜色也渐渐深了。
    汪婶在外面吆喝了起来，“姑娘们呐，到点了，咱们这就熄灯了啊。”
    话音一落。
    屋子里一片黑暗。
    须臾。
    有人嘀咕。
    “汪婶真扣，就怕多交一分钱的电费。”
    “行了，小心汪婶听见了。”
    姐妹们换衣服的换衣服，拉被子的拉被子。
    几分钟后，宿舍里变得一片寂静。
    都各自睡下了。
    林皎月的心情不错，算了算明天要赶集还要卖头花去，不能熬夜。
    所以，也很快进入了睡梦中。

 第84章 不速之客（2）

    林皎月是十分自律的一个人。
    早早睡。
    早早起。
    帮卫小珍打好饭，把她一起叫起来。
    开始一天的忙碌。
    秋天的早晨，露水比较重，还是有点冷的。
    林皎月就从汪婶那要来一个暖壶，时不时的喝喝热水来暖身子。
    汪婶的心情很好。
    大概是因为儿子回来了。
    汪建成不比汪叔那般沉默寡言，也不是汪婶那样的敦实，是一个长得高高大大的很像样的青年。
    一早上，也客客气气过来跟工友们打了招呼，后出了门。
    林皎月对这些事情看在眼里，但是并不怎么感兴趣，只一心把手里的活以最快的速度做好。
    “林皎月？”
    突然的，门口处有人叫她的名字。
    林皎月下意识的看过去。
    竟然是汪建成在叫她。
    “我在这，怎么了？”林皎月站了起来。
    “你叫林皎月？”
    “是我。”
    汪建成指了指外面，“有人找你。”
    “找我？这个时候？”林皎月喃喃，她很奇怪，这一大早上的才吃了早饭，会有谁来找她？
    她放下手里的活，走了过去。
    这一过去不要紧。
    看见外面的人后，她深深皱起了眉头。
    站在外面的人挂着一下巴参差不齐的胡茬，一身破破旧旧的穿了不知道十几年的灰褂子，脚上的鞋破的都露出了脚指头，一张脸更是风吹日晒而变得黝黑干瘦。
    林皎月看见他。
    皱起了眉头。
    倒不是因为他这副样子。
    而是面前这个人，她的父亲，实在是已经有十年的时间都不曾疼过她爱过她了。
    今天，却意外的出现在这里。
    真是不速之客。
    “你来这里做什么？”林皎月冷冷的问。
    “呵，皎月。”林国庆牵强的笑了一下，“我是来找你啊，听说你在这边砍地毯，我问了好几户人家，才问到这里。”
    “噢，我是在这里砍地毯，现在，这是我的工作。”
    “你都找到工作了，出来一个月了，怎么不知道回家呢？也不把这些事情都跟我们说说？”林国庆的口吻里，是责备的意味。
    林皎月只觉得好笑。
    “我们不是已经断绝关系了？你的年纪也还不算太大，不至于这么快就忘了吧。”
    一个月前，林皎月在他面前抄菜刀的场景在林国庆脑子里闪了一下，他有些后怕，“是，上次那不是吵架吗？我们都在气头上啊，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你爸爸。
    前些日子呐，我也去找过你姥姥的，你姥姥也说了，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闺女。”
    “别拿我姥姥说事了。”林皎月回道：“我姥姥的身份摆在那里，不承认我姓林又算怎么回事。我就问你，你找我做什么？”
    “我……我来看看你……还有，你妈也一直都很担心你，你姐姐和你弟弟也是催着我来找你，找你，让你多回家看看去。”
    “回家看什么？”林皎月冷笑。
    她实在是不相信赵翠萍和林秋静会是真的关心她。
    她倒是有充足的理由怀疑，他们是奔着她现在赚的工资来的。
    “这……”林国庆吸了口气，“你，弟弟大宝。这都已经8岁了，你知道吧？孩子要念书的，街坊家一般大的都去念书了。但是，我现在手头上不太宽裕，有点交不出钱来，老师说了，得买书费和学费。”
    果然！

 第85章 不速之客（3）

    林皎月无奈的皱了皱眉头，“这跟我有关系吗？”
    “皎月，大宝可是你弟弟，你姓林，他也姓林，你总归不能不管吧，一个书费其实也就几块钱，你回去给他交一下，再一个，买点饼干罐头什么的，他喜欢。”
    林皎月真的不想听下去了。
    也不想跟林国庆再浪费时间。
    她干脆转身就走。
    林大宝念书，有爹有妈的轮到她来交学费？
    再说了，他们本就断绝关系了。
    林皎月才不管。
    看着林皎月这就往里走。
    林国庆忙着追着她拉她，“皎月，你别走啊。”
    “我跟你说，我没空回去。”
    “你没空回去可以，你先把你的工资给我啊。”
    “我凭什么给你？”
    “我是你爸爸，你就得给我啊。”
    “嘿。”林皎月本来不想置气，但是无奈林国庆实在是追着她不放。
    她只能愤愤道：“林国庆，我告诉你，我现在没有钱，赚的钱我都已经花完了，你别在这给我浪费我的时间，你再这样，小心我去拿菜刀！”
    林皎月瞪着眼睛恐吓过去。
    林国庆登时被吓住了几分。
    “告诉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林皎月冷冷的说完，大步回了汪家大院。
    进了门后，她想了想，又把大门给关上了，里面一插门，直接把林国庆挡在了外面。
    做完这些，林皎月看见了汪建成。
    汪建成正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像是对她有什么意见。
    林皎月回去自己的位置继续干活。
    她一坐下。
    卫小珍忙着过了来，凑到她的身边，“谁呀？刚刚谁找你啊？不会是陆……”
    “是林国庆。”
    “啊？”
    “林国庆！算是我爹吧！”林皎月无奈的重复。
    “不，他怎么找到这来的？”
    “我也不知道。自打从林家铺出来，我是一次都没有回去过。而且其实上次回小河东村，姥姥跟我说了，林国庆去那儿找过我。”
    “我奶奶告诉他的？”
    林皎月摇头，“姥姥特地说了，没有告诉他。”
    “那他怎么……”
    “不知道。”林皎月抬起眼睑想了想，“他说是听人说我在这边砍地毯的，所以就找过来了，不知道是不是我们在这被熟人碰到了。”
    “那没准，毕竟咱们这个地儿也就巴掌大一点。那个，我姑夫，不，那个林国庆，没找你麻烦吧？”
    “他想找，但他不敢！”
    “也是，你现在厉害的，一般人还真不敢惹你。不过啊。”卫小珍拍了拍手里的碎线屑，“我还是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赵翠萍和林秋静啊。”卫小珍道：“林国庆只是对你不怎么好，但是其实没那么多坏主意的。就是赵翠萍和林秋静，那是一肚子坏水。”
    这话倒是提醒了林皎月了，“对，这个让你说对了。我确实还是得注意注意，毕竟这是人家汪家，要是惹出了什么乱子，怕是我得卷铺盖走人了。”
    林皎月这样想着，下午吃过饭后，先把自己剩下的十块钱工资，加上这些日子以来卖头花赚的收入，都放到了卫小珍手里。
    以防什么时候，赵翠萍和林秋静过来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