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归位之后》 第1节 ================== 《假千金归位之后》 作者:多多亦杉 文案: 侯府庶女五姑娘是被姨娘用来换掉死胎的农家女,当她十五岁时,真相被揭穿了。 众姐妹皆幸灾乐祸,长得貌美又如何还不是要回农家过苦日子。 可沈如晚发现事情和想象的不太一样。 亲奶奶护短,亲娘温柔,还有三个哥哥都把她捧在手心。 她觉得苦日子没过到,似乎是掉福窝里了。 唯一让她有点苦恼的是,意外救了一个大美人“姐姐”,那大美人性子有点凶,还狠狠地咬了她一口。 几个月后,传言容貌绮丽、性情残暴的摄政王身中奇毒需要娶个女人来冲喜。 京中贵女人人自危。 谁知迎娶花轿自城外而来,一路十里红妆。 京城人皆好奇,谁会是那尊煞神的新娘? 一直到有天,那位王妃出现在宫宴上。 赫然正是侯府被赶走的假千金!! ps:甜文,男主女主1v1,全文架空,不考据哈。 …… 内容标签:励志人生 甜文 主角:沈如晚┃配角:已完结文《成了新帝的外室》┃其它: 一句话简介:团宠小娇娇 立意:错位人生归位,珍惜亲情,遇上爱情。 ================== 第一章 五姑娘根本就不是侯府的血脉。…… 十一月的天越来越冷了,尤其是晚上还下起了雨,屋外除了零星的几盏灯笼挂着,几乎看不到人影。 苏如晚刚从侯府老夫人所住的福安堂出来,一阵冷风吹过,她本就单薄的身子显得摇摇欲坠。 姨娘被禁足,刘妈妈认罪自戕了。 顷刻之间她的身份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刚刚在福安堂花厅里面听到话一直在她耳边不断回响。 “十五年前,太太和周姨娘同时在尼姑庵内生子,周姨娘诞下的是一个死|胎,周姨娘为稳固地位,将另一户也在尼姑庵里避难的农妇所生之女对调了过来。五姑娘根本就不是侯府的血脉。” “周姨娘为了争宠,混淆侯府血脉,罪大恶极,老太太请您做主啊!” “五丫头,如今真相明了了,你不是侯府的血脉。但侯府养了你十五年,也是有情分在的。不管是留下来,还是离开,就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苏如晚神情惶惶的步入了雨中,衣衫被雨水淋湿她仿佛感觉不到一样,倒希望这冰冷的雨水能够让她更清醒一些。 此时她的脑子很乱。 当时在福安堂花厅之中姨娘哭泣自辩不知情,刘妈妈将罪责揽了下来,说是鬼迷心窍,不想姨娘伤心,自作主张将农家女跟死|胎对调了。这些年过去,心中的愧疚越来越大,才会去寻找那死|胎的尸骸,惊动了那家农户,被发现了真相。 刘妈妈当场一头碰死,姨娘在侯爷求情之下被老太太罚了禁足。 而她这样的身份,又该何去何从。 就在这时,突然从右边的走廊中冲出来一个人,嘴里大喊着:“苏如晚,都是你,都是你害了我姨娘!” 来人正是周姨娘后来生的亲生女儿六姑娘苏如珍,她双眼通红,怒气冲冲,见到站在雨中的苏如晚衣衫都被淋湿看起来很是狼狈,可她那透过雨水望过来的双眼雾气蒙蒙使人生怜,巴掌大的娇美脸蛋越发显得楚楚动人。 苏如珍看的心中更恨,以前她就跟姨娘抱怨过,怎么五姐姐的肌肤比她白皙,比她长的好看。当时姨娘只说她比姐姐小,五官还未长开。现在知道真相,苏如晚压根就不是她的亲生姐姐,就是个农家女而已。都是享了侯府的福气才让她长成了如今的模样。 苏如珍越想越窝火,一想到是苏如晚害得姨娘被禁足,让她被人看笑话,她便伸手戳着苏如晚肩膀,气愤地说:“都是你这个祸害根子,怎么关起来的不是你!” 骂完还不解恨又狠狠地朝苏如晚重重地推了一把。 苏如晚本就手脚发软,浑身无力,被这么猛推纤弱身子不受控制地摔了下去,额头重重地磕到了青石板上。 后边赶过来的丫鬟见状惊呼道:“血……血……五姑娘额头流了好多血。” 顿时周围混乱一片,丫鬟婆子手忙脚乱的将苏如晚扶了起来。 有婆子拍了拍苏如晚苍白的脸,毫无反应,她不知所措地看向苏如珍,“六姑娘,五姑娘晕过去了。” …… 苏如晚只觉得头更晕更重了。 苏如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好像是睡着了,也好像是晕过去了,身子还轻飘飘的,就好像风都能吹起来。 她听到周围有声音传过来,似乎带着哭声,听起来有点熟悉。 心中一动,身体也有了意识,往声音的方向而去。 “二姐姐,我没有,我没有引诱二姐夫了。我刚刚喝了茶不知怎的犯困了,就打了一会盹,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二姐姐,你要相信我,我不可能会引诱二姐夫的。” “哼,我不过是可怜你,才接你过来散心,你却光天白日勾引我的夫君,真是不要脸的下贱胚子。” 透过窗子看过去,苏如晚见到地上跌坐着衣衫不整满面泪痕的女子,那张脸与她一模一样。 而站在旁边一脸鄙夷的则是她的二姐姐苏如薇。 苏如晚浑身僵硬脸色惨白,忽然一阵风吹过,她被吹的晕头转向,等她再稳住身子,忽然眼前的场景变了,似乎是她在侯府的闺房。 一道粗粝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她转身看过去,只见太太身边的赵嬷嬷对着床上的女子说道:“五姑娘,你就别犟着了,你也不想想你的身份。你能留在侯府都是老太太和太太开恩,你不是侯府血脉的事情没有传开,不过是为了不影响侯府姑娘们的名誉,要不然你这个假千金啊早就回那农家过苦日子了。如今太太能让你入安国公府为妾已是天大的福气了。要不是二姑娘一直没法有孕,也轮不到你去给国公府的公子做妾啊。你就该欢欢喜喜的接受这个恩典。再说了,你的清白已经没了,不去国公府还能去哪?” 苏如晚亲眼见着赵嬷嬷走后,床上的瘦弱的女子发出悲怆的痛哭。 她仿佛有感应一般,心痛如刀绞,脸上满是泪水。 她想上前,想抱抱那女子,可又一阵天旋地转,她已经不知道来到了何处。 她好像悬浮在上空,看着一个稳婆从屋子出来,朝苏如薇跑去。 “大奶奶,苏姨娘生下了个大胖小子,恭喜大奶奶!贺喜大奶奶!” “苏如晚呢?她如何了?” “苏姨娘太累了,似乎睡着了。” “给她灌药吧,她这柔弱的身子拼力为大公子生下了儿子后,体力不支大血崩而亡。这便是她的归宿。” 苏如晚想要大喊,想要冲进那屋子,想要将那碗黑漆漆的药打翻。可不管她怎么挣扎却无法动弹。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个孔武有力的嬷嬷将药灌给躺在产床上的“她”喝下,看着“她”痛苦地捂着肚子在床上翻滚,留下了满床的血。 那刻骨地疼痛如同她亲身感受,她浑身战栗,拼尽全力的大声嘶喊,忽地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一切如同是一场噩梦。 梦里面她已经历了生死。 苏如晚看着床顶久久不能回神,好似还未从刚刚那梦境中挣脱出来。 一时分不清何为真实,何为梦境。 这时脚步声由远及近,门被推开一个丫鬟端了药进来,见到苏如晚睁开了眼睛,惊喜地喊道:“五姑娘,你总算醒了。奴婢扶你起来喝药吧。” 苏如晚见到那碗漆黑的药,就像梦境那晚夺命药一般,她心有余悸连连摇头,“杏儿把药拿走,我不喝。” 杏儿有些奇怪,平日里五姑娘是最和气不过的了,也是最好哄得,怎么这会却闹脾气不肯喝药了呢! 她看着苏如晚毫无血色的脸,说道:“姑娘在雨水中受了凉,怎么能不喝药呢。” 无论杏儿怎么劝说苏如晚坚持不肯喝,杏儿只好说:“姑娘若是这会不想喝,那等想喝了奴婢再给你热罢。” 说完杏儿将药放到一旁的桌上,又问道:“姑娘,你额头还疼吗?” 想到昨晚姑娘被送回来时,豁了那么大一口子,脸上都是血渍,看着就疼的厉害。 虽然后来叫来大夫看了,也上了药,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落下疤痕。 五姑娘那么漂亮的脸上若是留下了疤痕就可惜了。 苏如晚这时才意识到自己额头上有伤,她刚想用手触碰,忽然听到屋外传来声响,苏如晚往门口看去,只见四姑娘苏如蓉带着丫鬟走了进来。 苏如蓉是太太的嫡女,向来看不上苏如晚这几个庶女,更因母亲的缘故也不待见了周姨娘这边的人,尤其是相貌出挑的苏如晚一直让她心存芥蒂。 没想到一夜之间这容貌娇美的苏如晚竟然不是侯府的姑娘,只是个农家女,这种热闹她还是想来瞧一瞧。 苏如蓉在床边坐下,语气轻柔地问道:“五妹妹,可好些了?” 苏如晚在杏儿的搀扶下缓缓地坐起来,“多谢四姐姐关心,好多了。” 苏如蓉听着她这有气无力的虚弱声音,便知道这次打击对她有多大,更何况还淋了夜雨受了伤。 苏如蓉拍了拍她的手,端看她一会儿低叹道:“诶,六妹妹行事也太鲁莽了,这要是留下疤痕,可如何是好啊。” 苏如晚低着头,没有回话。 苏如蓉不在意的笑了笑,“五妹妹,你别害怕,也别担心。我母亲会找来大夫好好帮你医治的。” 苏如晚抿了抿唇,小声道谢。 苏如蓉又说:“五妹妹,虽然那件事该知道的大家都知道了。可老太太下令了不许人传出去,你还是我们的五妹妹。老太太的意思也是让你先养着病,其他事情都不着急。” “对了,我二姐姐听说你病了,还让人送了补品和礼物过来了,你啊只管安心调养。” 苏如晚听到她提到二姐姐,心头不由一颤。 第2节 二姐姐苏如微也是太太的亲女,苏如蓉的嫡姐,早几年已经嫁入了安国公府。这位二姐姐因为比她们大几岁,平日在家时也没有什么往来。 苏如蓉边说着已经将一个锦盒打开,拿出一根精美的簪子递给苏如晚,“快看看喜欢吗?这是二姐姐专门送给你的。母亲还说了,等过些日子你好了,就让你去二姐姐那边散散心。反正二姐姐在公国府里也寂寞,有个姐妹陪伴是再好不过了。” 苏如晚却在见到那簪子那一刻露出惊恐之色。 在那血色一般的噩梦之中,她死在产床上时,头上就带着这根簪子。 苏如蓉见她不接,只当她是害羞,便直接将那簪子放在她的枕边,“五妹妹,你好好歇息,我便不打扰了。” 苏如晚在苏如蓉离开后看着枕边的簪子,就如同见到了毒蛇一般。 她痛苦的抱住头。 很多凌乱的画面不停的在脑中闪现,就好像那一幕曾经发生过一般。 在那些画面中,她接下了这根簪子,还对四姐姐二姐姐十分感激。 再后来,便是噩梦的开始。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难不成梦里这些事情将来会发生吗? 她连二姐夫长什么模样都不记得了,怎么可能会去主动引诱。 这些年她一直安分听话,只盼着将来能配个寻常人家,根本没想过给人做妾室。 梦里面,她去求了老太太,求了太太,求了姨娘,没有人相信她,也没有人帮她,她就被一台小轿抬进了国公府的二房。 她死后,被一铺盖卷了尸体给扔去了乱葬岗。 苏如晚紧紧地环抱住自己,她害怕,她不想落得这么个下场。 第二章 出了侯府这个门,从此她便是沈…… 苏如晚翻来覆去不敢入睡,心中忧虑过重,直到三日后病情稍微好转,才能够下床走动。 在杏儿的搀扶下,苏如晚坐在妆台前,看着镜中自己脸色苍白,双唇毫无血色,额头上还围了一圈白色细布。她微微蹙眉,将那细布取下,这才看到那日磕到的伤口。 这伤口拇指指甲般大小,像一个月牙形状,已经开始结痂了。伤口的周围还残留着淤青,打眼看去还是有点吓人。 杏儿拿着药膏轻轻地帮苏如晚上药,眼睛红了一圈。 苏如晚伸手在她鼻尖点了一下,轻声道:“我都没喊疼,你怎么看起来要哭了。” 杏儿瘪了瘪嘴,“奴婢是替姑娘疼。六姑娘伤了人,竟然也不来赔礼道歉。还是四姑娘人好,不仅来探望姑娘,还时不时差人送东西过来。” 杏儿说得正起劲,将四姑娘送过来的东西一一列举出来,苏如晚出声说:“杏儿,你将这些东西都整理好,一件都不要拿出来使用。” 杏儿不解,她都准备找出两匹绸缎给姑娘做新衣裳呢。 苏如晚并未多做解释。 老太太为了侯府姑娘们的名声,未将她的身世外传,杏儿她们都不知情。 当四姑娘苏如蓉再次来看望苏如晚时,苏如晚让杏儿那些名贵的药材绸缎首饰都拿了出来。 苏如蓉表情惊讶,“五妹妹这是为何?” 苏如晚让丫鬟先退下,对苏如蓉说道:“四姐姐的好意如晚心领了。只是这些东西如晚以后用不上了,放在这里也只是积灰。” 苏如蓉正猜测苏如晚究竟何意时,只听到她说:“这些年蒙受侯府照顾,如晚也该归家了。” 苏如蓉觉得她是不是脑子被撞坏了,不敢置信的道:“难不成你要回那农家去?” 苏如晚含笑点了点头。 苏如蓉心中还是不愿相信有人过惯了锦绣日子会愿意去乡下过苦日子,她只当苏如晚是在逞强,她道:“五妹妹,你何必如此倔强呢,留在侯府总比回那乡下过苦日子强?若是想要对那户农家好,多给些银两便是了。” 苏如晚摇了摇头,“可是四姐姐,那才是我的家。” 苏如蓉几次被堵住话,有些恼了,她言语急促说:“如晚,别怪姐姐没提醒你。你可还记得玉桃?她那父母乡下种地勉强过日子,兄长又好赌掏空了家中积蓄,便将她们姐妹一个个卖掉。玉桃还算幸运卖到了侯府为奴,可她姐姐便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长得比玉桃更有姿色却被卖到了那肮脏地方。那些农家人,要是家里没银子,卖儿卖女可是常有的事情。” 苏如蓉站了起来,拍了拍苏如晚的肩膀,语气缓和了一些,“不过你也别怕,想来你的亲生父母也不是这种人。侯府也不会看着你被欺负的。” 不像是安慰,倒像是恐吓。 苏如蓉以为会看到苏如晚畏怯退缩的模样,没想到苏如晚浅浅一笑:“多谢四姐姐关心,有侯府在,我自然是不怕的。” 苏如蓉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软棉花上,自己的那点心思仿佛被看穿了一样。 她脸色一沉,起身拂袖离去。 苏如晚看着她匆匆地步伐,这位四姐姐终究还是没绷住,生气了。 苏如晚看着桌上那一堆原封不动的礼品,既然做了决定,就不会再犹豫了。 虽然她对那户人家很陌生,可从之前刘妈妈的言语中,听到他们会时常会去给那个夭折的孩子扫墓,想来也是一户善良的人家。 即使没有做那个噩梦,她内心之中也很想见一见自己的亲人。 …… 苏如晚以往一来到福安堂便会局促不安,生怕说错做错。 可这一次,她的内心忽然平静了下来。 侯府老夫人黄氏本以为苏如晚是过来谢恩的,是为了感激她愿意让她这个假千金继续留在侯府。 可当苏如晚说完来意后,黄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黄氏身子微微朝前倾,语气兀的冷了下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苏如晚给黄氏行了大礼,“老太太,如晚感谢侯府的养育之恩。可我毕竟不是侯府的血脉,留下来也会遭人诟病。我也无颜面对长辈和姐妹们。既然我是那农家的女儿,便回到自己该回去的地方,兴许这才是我的归宿。” 黄氏只觉得这个丫头不识好歹,她抬起眼皮看过去:“放着好好的侯府小姐不做,要回那乡下做农女?苏如晚,你可想清楚了?” 苏如晚毫不迟疑:“想清楚了,请老太太成全。” 黄氏握着手里的佛珠转了转,“好,既然想清楚了,我也不强求。你去罢!” 苏如晚离开后,黄氏身边的嬷嬷问道:“老太太,您真让五姑娘就这么回去了?” 黄氏笑了笑,语气不以为然的说:“这年轻姑娘没受过苦,让她回那农家过过那苦日子,就会想起侯府的好了。那时候则会更加听话了。” 黄氏吩咐道:“对外头便说就说五姑娘病情加重了,将于明日送到庄子上休养。她的身份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了。等她在那农家过不下去了,念起了侯府的好,想要回来,那她便是病好了。” 虽说只是一个庶女,可侯府白白养了十五年,这么浪费了可不好。尤其是她听到宫里透出来要给摄政王选正妃侧妃的事情,更是忧心忡忡。若是三年前,京中贵女们个个都争着想嫁,可如今摄政王性情大变残暴嗜杀,躲都来不及,谁又舍得将闺女嫁进去。 …… 五姑娘要被送到庄子上的消息很快传开,侯府的几个主子自然也知道这不过是个幌子。所谓家丑不外扬,侯府姨娘为了争宠混淆侯府血脉,弄了个假千金出来,若是传出去,侯府那几个还未出嫁的姑娘在亲事上可就难了。 第二日,苏如晚换上旧衣,头上只别了一朵嫩黄色的绢花,十分的素净。 平日里她常用的饰物都一一的摘了下来,放在妆台上。 院子里十分的安静,伺候的丫鬟都被遣走了,来送她回乡的钱嬷嬷在前面引路。 在经过悦心小院时,苏如晚在门前停住脚步,她知道,周姨娘被禁足在里面。 她停住脚步,站在门前说道:“姨娘,谢谢你多年照顾之恩。” 说完苏如晚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出了侯府这个门,从此她便是沈如晚了。 …… 然而此时被禁足在院内的周姨娘,并没有如外人想象的跪在佛像前忏悔。 她倚靠在暖塌上,身边的大丫鬟冬恵帮她捶着腿。 冬恵往外头看了一眼,道:“姨娘,五姑娘走了。” 周姨娘轻笑一声,“早就该走了,占着我儿的身份,白白享受了这十五年的富贵,便宜她了。若是早知道会被人发觉,我就不该留下她。” 周姨娘不想再提起这事转而问道,“今儿早上珍儿是不是又在闹脾气?” 冬恵点了点头,“六姑娘是想您了。” 周姨娘说:“挑个细心的人去珍儿身边好好照顾。如今少了一个替珍儿当枪使的人,太太那边少不得会给珍儿委屈受。” “姨娘放心,早就安排好人了。”冬恵说完又将一盅刚炖好的燕窝盛上来。 周姨娘喝了一口,又说道:“哲哥儿在前院也让人盯着,可不能出什么事。若不是当初我又及时怀上了珍姐儿和哲哥儿这对龙凤胎,那可真就让太太那边得逞了。如今偌大的侯府,就就我生了一个儿子,老太太顾念祖孙情,断不会做的太绝。对了,将我刚刚绣好的荷包给侯爷送过去,就说我日日垂泪想他。可不能在这个时候让其他小贱人钻了空子。” “是,姨娘放心。奴婢一定会办妥。” …… 太阳渐渐落山了,秀水村的村民背着篓子,扛着锄头路过村口时,见到沈家老太太和沈家二郎站在村口,还拴着一辆骡车在槐树后面。 有熟识的村民汉子喊道:“沈大娘,二郎你们怎么还没回去啊。” 沈家二郎笑着回道:“我陪着阿嬷在等妹子呢。” 村民们疑惑了,这沈家只有三个小子,哪里来的妹子?难不成是老太太娘家来亲戚了吗? 不过这会大伙都赶着回去吃晚饭,没有再多问,乐呵呵的打了招呼各自回家去。 沈老太太双手拢在袖口里,跺了跺脚,伸长了脖子往唯一一条通往镇上的路上远望。 沈二郎说道:“阿嬷,起风了,要不你先回吧,我在这里等妹子。” 沈老太太面无表情摇头,问道:“二郎,那天送信来的人是说了今日会到对吧?” 沈二郎飞快地点头,“是呢是呢,那日您和娘都问了好几遍了。” 沈老太太斜了他一眼,“这天气还不算冷我受得住。再说你一个男的在这里等她,别把她吓着了。” 沈二郎摸了一把自己的脸,不满的说:“阿嬷,我长得没那么丑吧。怎么会吓着妹子呢。” 沈老太太皱了皱眉,拍了他一巴掌,“小兔崽子,胡说八道什么呢!” 过了一会她叹一口气,“等会啊,你先别一口妹子妹子的叫。她在那富贵窝里待了十几年,如今回到这村里面,也不知道会不会怪我们。” 沈二郎走到沈老太太身边,抓了抓头发,“成,我听您的。不过,她是我们的亲妹妹,至亲骨肉,肯定不会怪我们的。” 沈老太太瞪他,“你懂什么啊。她之前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如今,如今……” 正说着一辆青帐马车在村路的尽头缓缓驶来。 第3节 第三章 “吃你的瓜子,少管闲事。”…… 沈如晚掀开车帘朝外看去,前方便是钱嬷嬷口中的秀水村了。 黄昏下的村庄显得很静谧,炊烟袅袅升起,田野之间只有几个匆匆地归家人。 沈如晚的视线转到了村口那颗大槐树下时,见到一老太太和一个十六七岁少年人正盯着她的方向瞧。 沈如晚的心突突一跳。 这会马车也停了下来,沈如晚病还未好全,连日的赶车已经十分疲惫了,从马车上下来时,头晕目眩,差点没站稳。 好在跟在她后面的钱嬷嬷拉了一把才没摔倒。 这一幕落在了前方的一老一小眼中。 沈老太太不由地皱了皱眉,朝她们走过去。 钱嬷嬷先前就见过沈家人,自然认出了沈家老太太,她突然拔高声音说道:“五姑娘,这边到了。您要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就往镇上的胡记当铺去信,那里的掌柜是自己人,会满足五姑娘的需求的,毕竟姑娘在侯府享福惯了,这穷山僻壤的实在是太委屈您了。我们老太太还说了,您要是想侯府了,只管说一声随时都会有人接您回去。养了您十五年,老太太可是将您当做亲孙女看待呢!” 钱嬷嬷说完,微抬下巴朝沈家人看了一眼,便转身回到了马车上,车夫调转方向很快离去。 只留下沈如晚面对沈家人的打量。 站在原地的沈如晚指甲死死地扣紧手中的帷帽,没想到侯府在临别时还是摆了她一道。 钱嬷嬷故意在沈家人面前这么说,是想在他们心里种下一根刺。分化她与沈家人的亲情。 沈如晚不知道他们会怎么看待她? 沈如晚甚至不敢去看那一脸严肃的老太太,那应该是她的亲祖母吧,她会不会生她的气? “你是晚晚吧?” 一道声音很轻,带着笑意,正在站在老太太身后的少年对着她问道。 沈如晚看过去,只见他咧嘴一笑,不知是紧张还是害羞小麦色的肌肤上都泛着红色,“我,我是你二哥,阿嬷和我来接你回家。” 说完后,沈二郎心里也在打鼓,当他看到心心念念的妹妹第一眼时,便知道自家与她的差距,她好看的就像画里面的仙女,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与他见过的姑娘不一样,声音大些都怕惊吓到她。 只有锦绣富贵堆里才养的出这样的娇娇女吧,难怪阿嬷会担心她会不会怪他们。是他们抓住了想要盗坟的婆子,逼问出了真相,才害的她的身份被揭穿。 他又小心翼翼地的问了一句,“你会跟我们回去吧?” 沈如晚悄悄地松了口气,朝他们走近几步,福了福身,“如晚见过祖母、二哥。” 沈家老太太听到那一声祖母,紧皱的眉头似乎松了松,而沈家二郎听到那一声甜甜的二哥,有点飘飘然了。 她叫他二哥呢!她是认他们的吧?他真的有妹妹了,嫡亲的妹妹啊!这是做梦都想要阿娘给他生的软乎乎的亲妹妹啊!! 沈二郎正暗自高兴,而沈家老太太注意到眼前这个小闺女的额头上怎么有个小伤疤? 沈家老太太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她一掌拍呼到沈二郎身上,“别顾着傻笑了,快去吧骡车赶过来。” “是是是,阿嬷我马上去。”沈二郎连跑带跳的往那颗大槐树后去了。 很快沈如晚见到少年从树后牵出了一头骡子,骡子后面套着一个板车,上面铺着垫褥。 沈二郎说:“晚晚上来坐着,进村还有一段路,别累着了。” 沈如晚见那板车窄小,坐两个人会很紧紧挨着,她的这位祖母似乎不太喜欢她,她若是与她挤在一块,会不会更让她不喜了? 沈如晚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累,能走的。” 沈老太太将那垫褥拍了两下,不冷不热的说:“你那身子没几两肉,看着就能被风吹跑。逞什么能,让你上去坐着就坐着。” 沈二郎笑了起来,“阿嬷,你不上去坐着,晚晚不敢坐呢!我的力气大着,你们都坐上去,我保证稳稳当当的。” 沈老太太见那小闺女怯生生的,一动不敢动,她拧着眉麻利地爬到板车上,在自己旁边的位子上拍了拍,冲她喊道:“还不快上来。” 沈如晚只好听话跟着爬了上去,沈老太太见她上车都吃力,顺手拉了她一把。 沈如晚坐稳后,小声道:“谢谢祖母。” 沈老太太没甚反应,催着沈二郎赶车。 沈二郎回头笑着说:“晚晚,你以后与我一样都喊阿嬷吧,听着亲切些。是不是呀阿嬷?” 沈老太太撇了撇嘴,没吭声。 沈如晚偷偷瞧了一眼沈老太太的脸色,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喊一声。 骡车奔跑起来,夜风嗖嗖将沈如晚的头发吹乱,呼呼地拍到了她额头的伤痕上,沈老太太瞧见了,嘟囔一句,“把你手里这个帷帽戴上,要是受凉了,这村里村外的可请不到什么大夫看病啊。” 沈如晚又听话的把帷帽戴上,有了遮挡,她舒适了一些。她抿了抿唇,小声道:“谢谢阿嬷关心。” 沈老太太还是没回话,只是换了个姿势坐着,挡在了沈如晚前头,同时也将大半的风给挡住了。 天色渐渐地暗下来了,村里的偶尔传来几声狗吠,这个时辰大部分们的村民们都在吃晚饭了,也有吃的早的,倚在门口与邻里扯着家常。 沈家几人在经过一户人家时,一道尖细的嗓子喊道:“沈家阿婆,老远就闻到你家飘着鸡汤的香味了,一定是来贵客了吧。” 那声音一顿,又拔高道:“哟,这个小闺女是谁啊,怎么以前都没见过呢!” 倚在门口的寡妇余氏停下了嗑瓜子,一双吊捎眼滴溜溜地在沈老太太身边的姑娘身上打转,心里猜测着她的身份。 她们农家人的闺女可不兴戴什么帷帽,这丫头看着跟她的大丫差不多大,没听说沈家亲戚里有这个年纪的闺女啊,眼看着沈家这几个小子都到了要娶媳妇的年纪,不会是为他们准备的吧? 她可是早就看中了沈家的小子,就等着沈老婆子能够松口,让大丫嫁过去,无论嫁给哪个都行。 可千万不能被人截胡了! 沈老太太本就脸色不好,见余氏一副打鬼主意的模样,心里就烦,粗声粗气地说:“吃你的瓜子,少管闲事。” 余氏知道沈老太太向来不待见她,干笑了一声,“沈大娘,我怎么叫管闲事呢,我不过就是好奇嘛,好不容易见到你们家有姑娘上门做客,我想着我家大丫一直都没啥玩伴,还想叫大丫也出来认识认识呢。” 沈二郎虽然也不喜欢这个余婶子,可想到自己妹妹回来后,村中邻里迟早要知道,何况他有了妹妹,更加迫不及待想炫耀,“余婶子,这可不是什么客,她是我妹妹,嫡亲的妹妹!” 说出来简直畅快极了,也不等余氏有反应,赶着骡车直奔而过。 此时余氏惊的手中的瓜子落了一地,嫡亲的妹妹? 沈家不是只有三个儿子吗?怎么多出了一个妹妹? …… 苏如晚从骡车上下来,将帷帽取了下来,在她前面是一农家小院,院子周围扎着一圈篱笆,她的二哥将院子大门推开。 走进去一条小路直通正屋,小路旁种着一些瓜果蔬菜,还有葡萄藤架子,院子中几只母鸡走来走去,不时啄一啄地上的谷子。 几间房屋连在一起,在最中间的屋门口,一个身穿蓝色对襟袄裙的女子双眼含泪,目光殷切的盯着她瞧。 看着她那相似的轮廓,沈如晚仿佛心有感应,眼睛又酸又胀,泪水很快涌了上来。 眼前的女子便是她的亲生母亲了吧。 昏暗的烛光下,乔氏冲了出来紧紧地将沈如晚搂住,喉咙之中发出模糊的呜咽之声。 沈如晚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搂的这么紧,在侯府时,她几乎是奶娘带大的,周姨娘从未抱过她,每每见到六妹妹窝在周姨娘怀中撒娇时,她说不出的羡慕。可她从不敢要求周姨娘抱抱她,因为她是姐姐,要事事让着六妹妹。 现在她被自己的亲娘紧紧地搂在怀中,刚开始有点不习惯。但是那股陌生的感觉很快被冲开,她感觉浑身都暖洋洋的,她闻到淡淡的清香,让人舒心又安心的气息。 沈如晚忍不住也伸手抱住正在哭泣的女子的腰,在她耳边轻声唤道:“阿娘……” 乔氏浑身一震,将怀里的闺女越搂越紧。 沈二郎跟着红了眼睛,他转过身飞快的抬了一下袖子。 沈老太太站在一旁咳嗽了一声,“行了,再哭下去菜都要凉了,快点进屋来。” 乔氏这才回过神来,她松开怀里的女孩,看着眼前这个眉目灵秀的姑娘,忽的升起了一股自卑之意,下意识的想要低下头避开她的目光。 然而此时,沈如晚这才发现自己的亲娘的左脸上有着一块红色胎记似的斑纹。 这块红斑几乎快占据乔氏左脸的一半,损了她的容貌,若是没有这块红斑,乔氏也是位风犹存的美人。 乔氏怕自己的脸吓到女儿,连忙侧过身用头发挡住一二。 她更没有勇气再次靠近自己的女儿,害怕从她眼中看到惊恐和嫌弃。 第四章 比起侯府,她更喜欢这里。…… 沈如晚鼻子发酸,胸口像被针扎了一样难受,她朝着眼前这个想将自己藏起来的女人靠过去,重新拥着她,紧紧地握住她的手,“阿娘,我们一起进屋吧。” 乔氏感受到那双白皙软滑的小手拉她的晃了晃,这小小的弧度在她心中荡漾起涟漪。 乔氏重新找回勇气将头转过来,见到这个小姑娘眼睛哭红了,担忧地看着她。 乔氏心中一暖,忍住泪意,也握紧了小姑娘的手。 从院子里到屋内虽然才几步路,乔氏舍不得松开女儿,这种亲密又柔软的感觉,是夫君和儿子给不了的。 她真实的感觉到,失去十五年的女儿真的回来了,回到了她的身边。 一进屋子,入眼的便是中间一张方正的桌子上摆满了热腾腾的饭菜。 青瓷碗里鸡汤色泽金黄,清蒸的鲜鱼肉质白嫩,竹笋烧肉酥烂汁浓,炸芋丝,小葱拌豆腐…… 扑鼻的香味唤醒了屋里所有人的饥饿感。 沈老太太已在正位坐下,沈二郎把凳子挪开,热情地说:“晚晚,你就和阿娘挨着坐。” 沈如晚正巧就坐在沈老太太和乔氏的中间。 沈老太太看见乔氏和沈如晚还黏糊糊的舍不得松开手,她端起碗不冷不热的说:“光看是看不饱的,还不快点坐下吃饭。” 乔氏这才回过神来,她赶紧示意沈如晚吃菜。 沈如晚看着满桌的菜有些拘谨,等着长辈先动筷子。 再坐的其余三人见状,心想着是不是这些东西不符合她的胃口? 沈如晚正疑惑怎么大家都还不动筷子时,三双筷子从不同方位夹着食物伸了过来。 沈二郎扬起笑脸:“晚晚,你尝尝这个笋子,很清甜甜。” 乔氏将一块白嫩的鱼肉放到她碗里,一脸期待的看着沈如晚。 沈老太太:“……” 沈老太太伸出去的手顿了顿,然后利落地将夹得这块大鸡腿肉塞到沈如晚的碗里,说:“我们乡下也没啥太好的东西招待,你将就吃吃吧。筷子咱也还未动,没沾口水,放心吃便是。” 第4节 沈如晚听着阿嬷的话又看着堆积如小山一样的碗,心中五味杂陈。 她没有觉得这些菜不好,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长辈给她夹菜。 往日在侯府的时候,通常都是杏儿去大厨房领了饭回来,她独自在一人吃,有时候被厨房克扣了也不敢声张。如果是侯府家宴她也是坐在离主位最远的地方,她也不敢多吃,不敢多说,生怕犯错。 沈如晚用力的眨眼睛,将泪水逼回去,她欠身站起来,在沈家人惊诧的目光下,用筷子给每人都夹了一道菜,她说道:“阿嬷、阿娘、二哥,这些都是我爱吃的。我们都一块吃罢。” 沈二郎把沈如晚夹给他的鱼肉一大口吞掉,眯起眼睛一脸享受的赞道:“今天这鱼格外好吃,阿娘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乔氏也将女儿夹的肉放入口中细嚼慢咽,眼角有晶莹的泪花悄悄地流下。 沈老太太看着自己碗里的这块鸡肉,皱了皱眉也吃了,然后又慢悠悠的说:“年纪大了,吃这柴肉真费劲。” 沈二郎道:“阿嬷,那你吃这炖肉,酥烂还有笋的清香呢。” 沈老太太没搭理他。 沈如晚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葱拌豆腐,试探地说:“阿嬷,我再给你盛点豆腐好么?” 沈老太太“嗯”了一声,主动把碗递了过去。 沈如晚低下头抿嘴一笑。 这一顿饭是她这么久以来吃过最满足,最轻松的一顿饭。以前都没想到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是这么开心。 不过她沈如晚也发现了一个异常,她的亲娘一直跟她夹菜,对着她笑,用手跟她比划着。 却没有发出声音说过一句话,顿时她心中有个不好的猜测。 饭后乔氏收拾桌子,沈如晚想跟过去帮忙,被乔氏赶了出来。 沈二郎让沈如晚在堂屋坐下休息,给她倒了一碗热茶,笑着说:“晚晚你才回家,阿娘可舍不得你干活。就算想给阿娘帮忙也不急在一时啊。” 沈如晚只好点了点头。 她见到堂屋没有了阿嬷的身影,小声问道:“阿嬷是回屋了吗?” 沈二郎答:“是啊,阿嬷向来休息的比较早。” 沈二郎拖了一张凳子坐在沈如晚的身边,看着她小口小口的喝着茶,不由得说:“晚晚,冷不冷?要不要我把柴火再烧旺一点?” 沈如晚摇了摇头,“二哥,我不冷。” 沈二郎抓了抓头,不好意思的说:“晚晚你一定不习惯这里吧。” 对于沈如晚而言刚到一个全新的地方自然是有陌生感,也肯定还没习惯。 在回来的路上她设想过很多可能性,真正接触了沈家人后她无比庆幸自己的决定。 比起在侯府,她更喜欢与沈家人相处。 沈如晚对沈二郎浅浅一笑,“二哥,我是沈家的女儿,自然是习惯的。” “对了,二哥,阿爹和其他两个哥哥呢?”沈如晚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在吃饭时她就想问了,她记得她是有三个哥哥的。 沈二郎拍了一下脑袋,“看我,只顾着高兴,都忘了告诉你。阿爹跟村子里的汉子们去了深山打猎,一般要一两个月才会回来,已经临近回来的日子。他出门的时候还不知道你的事情。” “大哥在县城的镖局干活,近期押了一趟镖也还没回来,不过已经让人去送信了,他很快会赶回来。” “至于你的三哥,他还在书院读书,那书院闭门不让人进,东西也不让送,只能等你三哥休沐了,他才能知道消息。” 沈如晚惊讶的道:“三哥去了书院?” 沈二郎点头,“你三哥与我是双生子,虽说我们是一块出生的,我看着书就头疼,他却爱不释手。” 沈如晚对还未见到了阿爹大哥三哥都充满了期待。 这时乔氏干完活出来了,她对沈如晚招了招手,指了指外头靠左边的一间屋子。 沈二郎站了起来,对沈如晚说:“阿娘是要带你去你的屋子。晚晚,早点歇息吧。” “嗯,二哥,你也早点歇息。” …… 沈如晚跟随乔氏进了屋子,房间不大,有着一个小圆桌,桌子上面用瓷罐里插着一簇簇的蓝色小花,在桌子的右边放着一张木床,被褥干净整洁,靠近了还有一股好闻的桂花香。 乔氏帮她将被褥铺好,拉着沈如晚在床边坐下,她摸了摸她的发髻,帮着她散开。 乔氏想摸一摸她的脸,却一直不舍得。她的手粗,怕弄疼她细嫩的肌肤。 乔氏有很多话想跟她说,可她说不了话,只能用手比划。她怕她看不懂,又怕她烦,更怕她嫌弃,只能默默的多看几眼她的女儿。 沈如晚见到乔氏这小心翼翼地模样,更心疼了。 她握住乔氏的手贴着自己的脸,主动说道:“阿娘,你能留下跟我一块睡吗?” 乔氏简直受宠若惊,她一直在控制自己,不敢过于亲近,没想到晚晚留她一块睡? 乔氏眼睛都红了,用力的点头。 并用手比划,她拿了东西马上过来。 乔氏从屋子里出来,沈二郎还留在堂屋。 他见到乔氏,问道:“晚晚睡下了?” 乔氏摇了摇头,比划了一下,沈二郎挑了挑眉,“她要跟您一块睡?” 只见乔氏手上的动作更快了,还比了比自己的额头。 沈二郎笑了,“阿娘,你放心,阿嬷也跟我说了。况且我又不是瞎子,自然见到了那伤疤,只是妹妹刚到,也不好多问。你放心,明天我会去一趟山里。” 听到沈二郎的话乔氏才放下心来,欢欢喜喜的去了晚晚的屋子。 外头还一片漆黑,院子里的公鸡开始打鸣了,沈如晚似乎被惊吵到,睫毛颤了颤像是要醒过来了,很快有人伸出手轻缓地拍了拍她,模糊的耳语像是呢喃,又像是遥远的吟唱。 沈如晚又慢慢地睡了过去。 等她重新睡安稳了,乔氏轻手轻脚地从床上下来。 …… 天也渐渐地亮了起来,在离秀水村最近的县城中,有着几个看着粗狂的大汉进了城,在几家成衣店、首饰铺子、胭脂铺子、点心铺子前守着。 为首的一个汉子留着个大胡子,眼睛有神且锐利,他将嘴里的野草吐了出来,“他奶奶的,这几个铺子不想做生意了吗?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开门,耽误老子的大事!” 在他身边的两个男子带着笑说:“大当家的,你连夜赶了两天的路,就守在这几个娘们爱去的铺子前?你买这些干什么呀?就算要用上这些,也得先抢个压寨夫人回来吧?” 说完,几人哈哈大笑。 那大胡子一脚踹过去,“少他妈胡说八道,老子要买啥要干啥你们管不着!还有不是早交代过你们,在外头要叫老子大哥,老子是干镖师的。” “是,是是,大当家说的是……不,不不,大哥说的是。” 正在这时几家铺子的掌柜看到自己店门前站了几个像山匪一样的汉子,正犹豫是开门呢,还是去报官? 只见一个留着大胡子的男子走过来,冲着那掌柜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掌柜的,来,咱们做笔生意。” 没过多久,那几家铺子的掌柜满脸笑容的将这些手里拿着大包小包的汉子们送走。 一到城外,大胡子便把其他人打发走,扛着刚买的东西往秀水村而去。 第五章 小姑娘的手又白又细弄脏了可就…… 沈如晚醒来时,发现乔氏已经离开了。 她在床边的凳子上看到一身全新的衣裳,是一件桃粉色的对襟袄裙。 这鲜嫩的颜色,她在侯府时穿的极少,穿的太招眼了,容易惹是非。 因为六妹妹极爱这些鲜艳的衣裳,若是她也穿了这种,便会惹她不高兴。 六妹妹不高兴了,免不了会做些事情来宣泄,不是无意让她的衣裳染了墨汁,就是不小心在衣裳上划破了口子。姨娘要是知道了,也会让她这个姐姐多让让六妹妹。 后来她为了避免这些事情发生,都挑素净的来穿。 沈如晚换上新袄裙从屋子里出来,日头已经出来了,昨日未看清全貌的院子,也都收入眼底。 院子里有着一口天井,是日常取水用。前头种了些菜,还有几盆没见过的花花草草。 堂屋里有扇门直接通到院子后头,她看了看有几间空屋,柴火什么的也都堆在后头。 前面院子的门是半掩着的,几只家鸡悠闲的漫步,走了出去院子去啄食。 沈如晚闻着这清新冷冽的空气,自己动手打水洗漱净脸。 乔氏听到声响,从厨房擦了擦手走出来,朝沈如晚招了招手。 沈如晚走过去,红着脸羞愧的说:“阿娘,我睡过头了。”若是还在侯府,错过了请安的时辰,是会被责罚的。 乔氏含笑摇头,比划着,意思是她应该多睡一会。 乔氏昨晚搂着她睡,发现晚晚睡的很不安稳,还默默地流泪。不知道是不是回到农家来让她委屈了,乔氏心里也十分的不好受。 这会看着晚晚穿着她给做的衣裳说不出的欢喜。 在乔氏的注视下沈如晚她忍不住牵着裙角在原地转了个圈,问道:“阿娘,好看吗?” 说完她有些害臊低下头,都是这么大姑娘了,还做出这么稚气的举动。 乔氏用力的点头,忍不住把小姑娘搂到了怀里。 沈如晚更害羞了,心里却像吃了蜜一样开心。 香香软软的小姑娘乔氏抱着就舍不得松手,可想到她还未吃东西,只好松开。 乔氏拉着沈如晚坐下,将热好的红薯粥端出来,又把蒸的鸡蛋羹和咸菜一道摆上来,示意沈如晚趁热吃。 红薯粥又香又甜,鸡蛋羹滴了几滴香油,软滑爽口,咸菜也十分开胃,沈如晚不一会儿就把粥喝完了。 乔氏见状正要再给她添点,沈如晚赶紧捂住碗,“阿娘,不用了,不用了,我吃饱了吃不下了。” 沈老太太从外头菜园子里摘了些青菜回来,正巧见到这一幕,她伸长脖子看了看桌上的碗,眯了眯眼睛嘟囔道:“兔子吃草都比你吃的多。” 沈如晚见到沈老太太进来,忙放下筷子,站起来喊道:“阿嬷。” 沈老太太看着眼前俏生生的小姑娘换下了从侯府穿回来的衣裳,换上了普通料子的袄裙,声音又软又娇,还对着她这个老婆子福身。 她摆了摆手,“我们乡下没有那么多破规矩,你坐着就好。” 说完便将簸箕里的菜倒在地上,打算把最嫩最新鲜的部分挑出来。 第5节 沈如晚见阿嬷没理她了,也不敢多说话。 她悄悄起身去厨房找乔氏,又被乔氏赶着出来,还被乔氏塞了一盘花生,让她剥着吃。 沈如晚只好端着花生盘子回到堂屋,见到沈老太太还在堂屋挑菜便找个小凳子坐在她身边,伸出手想去帮她掐青菜,却被沈老太太一手拍开,“别添乱,一边待着去。” 沈老太太看着地上这些菜都是从土里刨出来的都沾着泥土,小姑娘的手又白又细弄脏了可就不好看了。 沈如晚坐在没动,偷看一样阿嬷的脸色,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阿嬷,我也想帮忙。” 阿娘不让她干活,阿嬷也不让她摘青菜,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沈老太太停下动作,看了她一会儿,拍了拍手站起来,到一旁舀了些谷糠伴着菜叶子,指着院子里地上放着的一个石盆,说:“把这些倒去喂鸡,把外头的鸡赶回来吃食。” 沈如晚抱着手里的木盆拿着木勺兴冲冲的过去了。 沈如晚刚把这些谷康菜叶子倒进石盆里,院子里的鸡和外头的鸡都咯咯咯的跑过来。 她本以为要赶鸡回来会很吃力,没想到这些鸡这么听话? 她把这些东西倒进去就干完活了? 沈如晚站在一旁看着那些鸡吃的正香,忽然看到离鸡舍不远一处的土里种着的东西有点眼熟,像是一种很稀有的兰花,她只在侯府老夫人的屋子里见过,老夫人对其十分的宝贝。 正当沈如晚想细看时,忽然砰的一声,门被人踹开,院子里的鸡受到惊吓咯咯哒咯咯哒的四处奔跑。 一个满脸胡子的男人扛着两个满鼓鼓的麻袋走了进来。 中气十足的喊道:“阿嬷,阿娘,我回来了!” 刚喊完,男人看到站在院子里的一身粉裙的沈如晚,他嘿一声,“咱们家的桃树成精了啊!” 沈老太太赶了出来,见到来人就劈头盖脸的骂道:“你小子嘴里胡乱嚷嚷什么!也不怕把人给吓到了。” 沈家大郎沈彦松把肩上的两麻袋东西放下,笑着说:“阿嬷,我这不是见到妹子高兴的吗!” 当他进屋的第一眼,就知道眼前这个小姑娘就是被抱错十五年的妹子,这长的可要比桃花精漂亮多了。 沈如晚听他说的话,这才回过神来,眼前这个大胡子是她的哥哥? 乔氏也出来了,略带责怪的看着大儿子。 沈大郎冲着沈如晚咧嘴笑,“晚晚,我是你大哥。来,快跟大哥到堂屋来,看看我给你带的东西,有没有喜欢的。” 沈大郎拎着两麻袋就往堂屋里走。 沈如晚刚进去,沈大郎就已经打开一个麻袋,从里头掏东西出来,一边说着:“这是张记的桂花糕,那个伙计说这是他家的招牌,姑娘们最爱买的就这桂花糕。还有栗子糕味道也不错。这是花韵堂的胭脂,那掌柜的说这几盒胭脂是她们店里卖的最好的。这是廖记的肉铺,做零嘴不错。还有这些是买的成衣,是小姑娘的衣裙,晚晚应该穿着好看,不知道合不合适,到时候阿娘给改一改……” 接着又把另一个麻袋打开,“这些是时下小姑娘喜欢的料子,晚晚喜欢什么样式的,可以让阿娘帮着做。” 沈大郎又在麻袋里摸了又摸,找出一个木盒,里面有几根簪子耳环等饰物混在一块放着,他说:“我也不知道晚晚喜欢啥样的,就挑了几根顺眼的。” “晚晚,你过来试试,喜不喜欢?” 第六章 她倒吸一口冷气,吓得腿脚发软…… 沈如晚看着桌上堆满的小食、料子,衣裳、小玩意,还有大哥手上那个首饰盒,有点不敢相信这些都是给她的? 沈老太太见那小姑娘站在不动,开口道:“丫头,傻愣着干啥,去挑呀。” “我……我……”沈如晚左右看了看阿娘和阿嬷。 她能去挑吗? 以往在侯府时,有什么东西送过来都是长辈及众姐妹挑完了才轮到她。 她从未有过挑选的资格。 沈老太太见她犹豫,从沈大郎手里把那首饰盒子拿了过来,塞到沈如晚手里,“你大哥没啥银子也买不了顶好的东西,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看着喜欢就戴着。要是不喜欢,也不勉强,下回让你大哥给你带更好的。” 沈大郎嘴角一抽,“阿嬷,也不带这么埋汰我的啊。不过您倒是说对了,要是晚晚不喜欢,告诉我喜欢什么式样的,下回我再给你带好不好?” 他便说着边看向沈如晚。 沈如晚听得眼泪的要掉下来了,阿嬷是怕她嫌弃才这么说。 可她又怎么会嫌弃,这些都是她从未得到过的。 她紧紧地抱着那首饰盒,红着眼睛说:“阿嬷,我喜欢,都很喜欢。谢谢大哥……” “哎呀,喜欢就好,怎么要哭了。别哭别哭,我最见不得女人哭了。”沈大郎一下就急了,明明是想讨妹妹开心的,怎么把她惹哭了呢。 乔氏揽住她的肩膀,安慰她。 沈老太太也神情复杂。 沈如晚吸了吸鼻子,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努力把眼泪收住。 朝着沈大郎说道:“大哥,我还想尝尝那桂花糕、栗子糕、肉脯好吗?” 沈大郎迫不及待的回道:“当然好啊!这些都是给你吃的。慢慢尝,喜欢的话,大哥再给你买。” 沈如晚把装糕点的盒子打开,先给阿嬷阿娘大哥拿了几个口味的糕点,然后再咬上自己手里的那块。 桂花糕香而不腻,很是可口。 栗子糕松软香甜甜,嗯,好吃。 肉脯咸香入味,有嚼劲。 沈如晚小口小口一样样的吃过来,很认真的在品尝,其余几个人都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 小姑娘吃着东西脸蛋一鼓一鼓的像白兔子一样,十分可爱。 就连一向不爱甜甜食的沈大郎也觉得手里的糕点变得好吃了起来,一口气吃了好几块。 沈老太太见到捶了他几下,让他给小姑娘留着点。 正当屋内这几人哄着小姑娘多吃点的时候,院子外面传来一道女声,“沈家阿婆,我娘做了南瓜饼子,让我给你们送点过来。” 话音刚落,人已经进了院子。 来人正是余寡妇的大闺女云翠,她站在门口便见到了沈家人正围着一个姑娘,那姑娘看起来十四五岁的模样,当她转过头朝她看过来时,云翠一霎间失神了。 她还没有见过这么貌美的姑娘,她出现在农家屋子里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随后她的眼睛顾不上盯着人家脸看了,而是被那姑娘身后桌上各式各样的东西给占据了。 难怪阿娘催着她来给沈家送点吃的,原来是有好东西等着她呢。 她刚从那些东西上移开眼,却见到一个大胡子站在一旁。 云翠吓一跳,结结巴巴的说:“彦松哥,你也回来呀。” 沈大郎摸了摸下巴,正想着这谁啊? 云翠见沈家大郎疑惑的表情,便道:“彦松哥,我是下边屋子余家大丫。你大约不常回来,不记得我了吧。” 云翠手里拿着碗往沈老太太走去,“沈阿婆,我阿娘说你家来的一个妹妹,特地让我送点吃的过来。” 沈老太太往那碗里一瞧,是四五个炸得焦糊的南瓜饼子,看起来又干又硬。 她伸手接了过来,道:“你娘有心了。” 云翠见沈老太太接了,便直接看向沈如晚手边的各式糕点和肉铺。她刚刚没瞧仔细,里头还有胭脂,还有绢花。至于那些料子和衣裳她也看的眼热。 “这位姑娘就是,彦扬哥口中的妹妹吧。”云翠热情的走过去。“妹妹长得真标致……” 沈如晚手里拿着咬了的半块桂花糕,正要回话,却被沈老太太打断。 “云翠啊,替我谢谢你娘。”沈老太太拿了个小篮子过来,从箩筐里拿出几个红薯放进去,又抓了好几把花生也放了进去,她笑眯眯的提给云翠,“这红薯和花生都是昨儿才挖出来的,可甜甜了,拿回去给你娘尝尝。” 沈老太太不由分说的把那篮子推到云翠怀里。 “我家如晚刚回家,还怕生呢。以后再来玩啊。” 云翠自然听出沈阿婆的意思,她笑容僵硬的点了点头。 云翠一回到家里就向余寡妇哭诉,“阿娘,你是没瞧见,那桌子上都堆成了小山,凳子上还放在摆不下的布匹。那么多糕点,偏偏一块都不让我尝。就拿这些红薯花生打发我,这沈家还真是小气。我再也不去她们家了。” 余寡妇转了转眼珠子,问道:“真有那么多好东西?” 云翠用力的点头,“那个丫头手里还抱着个首饰盒呢,可惜没瞧到里头的东西。” 余寡妇笑着说,“我的大丫啊,你就更该去沈家了。你想想啊,要是你成了沈家的媳妇,这些东西啊,你不就可以正大光明的要过来吗?沈家说那丫头是亲女儿谁知道是不是呢,就算是也迟早会嫁出去啊。沈家的东西不都还是你的?” “可是娘,彦松哥看起来吓人,我怕他。要是彦扬哥在就好了。” 余寡妇伸出手指戳了戳云翠的脑袋,“我看彦松不错。不就是个大胡子吗?你看他回来就能给那个丫头买这么多好东西,这不就意味着他在外头赚了银子吗?以后不都会都给你买了?彦扬虽然长得好看些,可没有他这个哥哥出息。至于彦远,去书院读书后回来的更少了,这十里八村的姑娘谁不盯着他啊,你就甭想了。要是能在沈家大郎和二郎之间拿下一个,你就有好日子过了。” “如今有那个丫头在,你便多了去沈家的借口。” 云翠想到那沈如晚虽然貌美,看起来软绵绵的,若是能哄住了她,那她也能得些好处。 心里也舒服许多了。 …… 云翠走了后,沈老太太对沈如晚说:“这些让你阿娘给你收好,慢慢吃。快吃午饭了,别把你肚子撑着了。” 沈如晚她从起床后就一直在吃,现在肚子都是饱的。 可她还是乖乖的点头。 沈大郎在一旁看得手痒,很想捏一下晚晚的脸蛋。 不过他忍住了,要是被阿嬷看到说不定就扫帚抽过来了,他拍了拍手,笑着对沈如晚说:“晚晚不急,大哥帮你把这些扛到屋里去。” 沈如晚又点了点头,还主动帮着拎了几盒点心。 虽然沈如晚一点都不饿,还是陪着家人一道用午饭,她一直没见到二哥,便问起他的去向。 沈大郎看了一眼她额头上还发红的疤痕,心中了然,道:“去山里了,给你带好东西回来。” 当沈如晚追问是什么东西时,沈大郎只是神秘的笑了笑。 午饭用过之后,她在屋里将那一堆东西整理了一遍。 哪些是给阿嬷送去的,哪些是给阿娘送去的,哪些大哥也可用上。 然后她一一都送了过去。 沈老太太和乔氏怎会肯收,沈如晚好说歹说才肯勉强收下,都说是帮她保管着。 第6节 至于大哥那边,沈如晚送了些吃的过去后,回来找出合适的料子打算给他做个香囊。 到了傍晚,天渐渐地暗了下来,还开始起雾了,沈如晚帮着阿嬷帮鸡赶进院子,又不时的朝外面张望,“二哥怎么还没回来呀。” 沈大郎倚靠在墙边,手里拿着根狗尾巴草甩来甩去,“放心,老二进去山里一般会要个几天,他向来运气好,不会有事的。” 他见沈如晚还是一脸担心的模样,顺口说道:“要是三天后老二还没回来,我带你去山里找他如何?” …… 也不知道沈大郎是不是乌鸦嘴,过了三天,沈家二郎还是没回来。 沈大郎做为大丈夫,既然承诺了沈如晚,便只能兑现。 他看着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不放心的说:“晚晚,可说好了,只附近瞧一瞧,若是到了酉时可一定要回去了知道吗?” 要是让阿嬷阿娘知道他带着晚晚往山里跑,可就不是扫帚这么简单了。 沈如晚颔首,“大哥,我不会添乱的。二哥他以前经常去山里吗?” 沈大郎一顿,“倒也没有,就偶尔去一去。” 他们这个秀水村挨着的这座山很深很大,越往里头去,不时有猛兽出没,若是在里头迷路了,说不定就会死在里头。 可他的二弟却有本事每次毫发无损的从山里出来。 他也就带着晚晚在山的附近转一转,他记得在山的南边有处小瀑布,景色不错倒是带她去瞧一瞧。 沈如晚在侯府时,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说能到山里面来。 她看着葱翠的树木,踩着石子小路,心情很是放松。 跟着大哥走了一段路,听到远处有哗啦啦水声,穿过一片小树林,她见到了一道瀑布,奔流而下的水幕,溅的下面的深潭水汽蒙蒙,宛如仙境一般。 沈如晚赞叹道:“好美啊。” 沈大郎翘起唇角,他就知道晚晚一定会喜欢。让晚晚在这里玩一会,然后就带她回去,至于老二,他才不要管。 沈如晚转过头看向沈大郎,“大哥,二哥从山里回来都是经过这里吗?” 沈大郎心虚:“唔……是啊,所以大哥带你到这里来等他。晚晚,你在附近走一走,到了时辰你二哥还没出来,咱们就回去。你不要太担心,他曾经还在山里待过十天半个月的。” 沈如晚踩着水潭边的石子,在瀑布的周围转了转,忽然见到水潭边的深草中似乎漂浮着一个人影,随着水波一荡一荡…… 她倒吸一口冷气,吓得腿脚发软,想要往大哥那边跑,却被石子绊倒摔倒在地上。 第七章 抬眼看去,正对上了一双毫无温…… 也不怪沈如晚害怕,此时天色本就阴沉,山中的凉意重,那趴在深草中的人衣裙还浮在水中摇曳,就好像传闻中的水妖鬼魅。 沈彦松见到沈如晚摔倒了,火速赶了过来,他小心地把她扶起来,“晚晚,怎么了?有没有受伤?” 沈如晚摇头,左手朝前面指过去,右手悄悄地拉住大哥的袖摆,“大哥你看那边是不是躺了个人。” 沈彦松顺着方向看过去在潭水边的深草之中似乎真的藏了一个人。 他回头对沈如晚说:“晚晚,你待着这儿别动,我过去看看。” 沈如晚点了点头,“大哥,你小心点。” 沈彦松走过去一瞧,是一个身穿月白色衣裳的女人,半个身子都还趟在水潭里,看起来像是被水冲到了岸边。 他观望了一下四周,这人很有可能是从瀑布上跌落下来的,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他从乱石堆里捡了跟树枝,他先戳了戳见没反应,便扔掉树枝,将人从深草里拖了出来。 只见这女子发髻都散了,乌黑的发丝遮盖住了面容。 这么毫无声息的躺着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既然管了这闲事沈彦松也只好她翻转过来,待看清那张脸时,愣了愣倒吸一口气。 豁!竟然是大美人啊! 沈彦松朝沈如晚喊道:“晚晚别怕,是人,不是山魅。” 沈如晚心中一松走了过去,也瞧见了那女子的容貌。 那女子看起来比她大一些,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有种凌厉的美,宛如火焰美得张狂傲慢,又宛如皑皑白雪清冷疏离,令人惊艳的同时却又不敢靠近,连多看一眼都像亵渎。 这样的女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如晚这会没那么害怕了,蹲了下来,在她鼻息下探了探,回头对沈彦松道:“大哥,她还有气。” 沈彦松在她腹部压了两下,道:“看样子没有呛水,只是晕过去了。” 沈彦松本打算把地上的女子抱起来,却发现她比一般女子要高挑许多,抱起来会很吃力,于是他对沈如晚说:“晚晚,你帮我把她扶到背上来。” 沈如晚与沈彦松将人从地上扶起来,沈彦松背对着她们蹲下来,沈如晚吃力的把这位美人姐姐扶到大哥的背上。 沈彦松只觉背上一沉,他吃力地提了两次气,才背着人站稳。 他心想,怎么一个女子也这么重?难不成是冬日衣裳厚重又浸湿了水,才显得沉? 沈彦松也没功夫细想这事了,他得把人给带下山去。 沈如晚安静地跟在沈彦松身后,时不时帮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之前扶了这个美人姐姐后,她总觉得比之前更冷了,有股寒意萦绕在周围。 沈如晚安慰自己,只当是临近傍晚,起风了才会这样。 很快就要出林子了,她能够看到前面的村庄了,这时沈如晚忽然听到她大哥闷哼一声。 她随即看了过去,只见大哥背着的女子睁开了眼睛,单手锁住了大哥的脖子。 沈如晚大惊,想都不想地冲上去掰扯那女子的手,“你快放开我大哥,是我们救了你,我们不是坏人。你快点把手放开啊,我大哥快呼吸不过来了!” 结果换来的却是那女子轻轻地一瞥,她那双狭长的凤眼一片冷漠。 沈彦松也在挣扎,他把背上的女人甩下来,却怎么都无法撼动。心中十分震惊怎么一个女子竟然有这么大力道! 沈如晚见那女子不但不松手还继续加重力道,她心急如焚,对着她的手腕一口咬了上去。 很快口里有了血腥的味道。 沈如晚的嘴里的血腥味越来越重了,不经间竟有一些血液吞咽了下去。 她心里慌的厉害,也顾不上这些了。她只是到这个女子再不松手,她大哥就危险了。 忽然毫无预兆一般那手徒然松开了,那女子仿佛浑身脱力一般从沈彦松的背上滑落了下来,重新晕了过去。 “咳咳咳咳咳……” 一阵急促地咳嗽后,沈彦松才缓了过来,他低声骂道:“看出来啊还真是够狠啊!差点就要了老子的命。” 沈彦松刚抬头便见到沈如晚唇上还染着血渍,似乎被吓坏了。 他赶紧摸了摸沈如晚的头,安慰道:“晚晚,没事了,没事了。大哥只是大意了,才会被偷袭的。别怕,别怕。” 说着便手忙脚乱的给沈如晚找帕子,把她唇上的血渍擦干净,检查她没有其他地方受伤才放心下来。 沈如晚也从惊吓中缓了过来,她看到躺在地上的女子,不安的问道:“大哥,现在该怎么办?” 沈彦松摸了摸下巴,“晚晚,要不咱们就把她扔在这里算了。亏的这婆娘长了一张不错的脸,怎么这么凶!” 沈如晚想到刚刚的情形心有余悸,她看着那姑娘毫无知觉的倒在地上,手腕被她咬出来的伤口还在流血,看起来十分的可怜。 沈如晚犹豫一下,说:“大哥,我们还是先把她带回去吧。她一个姑娘家再凶悍在昏迷的情况下,遇上歹人了怎么办?”若真是遇上的歹人,这个姑娘怕是要遭难了。 沈彦松见小姑娘自己都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还在帮人求情,忍不住叹气,这妹妹还真是心软。 沈彦松盯着地上的女子看了一会儿,道:“行吧,既然晚晚要帮她,大哥听你的。要是她再发疯咱们就把绳子将她给捆住了,让她不能再伤人。” 沈彦松将那女子重新背了起来继续往前走。 沈如晚更加小心的跟在大哥身后,一直都盯着那昏迷的人。 接下来倒是挺顺利,他们从林子里出来,大哥带着她走了一条小道没有遇上村里的人,很快就到了家门口。 正在堂屋里坐着的沈老太太见到沈大郎背着个人回来了,惊得站了起来,瞅到后头跟着的沈如晚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皱着眉问道:“大郎,这是怎么回事?” “阿嬷,等会再跟您和阿娘解释。我先把这个姑娘送到屋子里去。”沈彦松脚步不不停的往后头屋子里去。 沈如晚看着大哥的背影,又看了一眼阿嬷,说道:“阿嬷,我跟过去看看。” 沈彦松将人安置在比较偏的一间客房中,虽然放了些杂物,但也经常打扫还算干净。 他将女子放在椅子靠着,他才喘口气。 真是又重又累。 沈如晚看着那姑娘的衣裳还滴着水,说道:“大哥,这位姐姐比我要高挑,我的衣裳可能不合身,可以用你的吗?” 沈彦松皱了皱眉道:“她一个姑娘家总不能穿外男的衣裳吧。她看着很瘦,或许能将就穿上你的。反正换了衣裳也是要躺到床上去的,被子一盖,也顾不了合不合身了。明儿我再去镇上看看,给带几身新的回来。” 沈如晚点了点头,“那我回屋拿衣裳,大哥你去厨房跟阿娘要碗姜汤过来吧。” “行。”这回沈彦松倒干脆的答应了。 当沈如晚拿着衣裳过来,沈大郎也把姜汤端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根麻绳。 沈如晚愣了,“大哥,你这是要甚?” 沈彦松把手里的麻绳甩了几下,问道:“晚晚,要不大哥先把那女的手给绑了?”也不知怎的,总是有点不放心。 沈如晚眨了眨眼睛,飞快地摇头,“大哥,不用如此罢。要是那姑娘醒来见到自己被绑了,一定认为我们是歹人,会更害怕的。” 沈彦松抓了抓头,“我这不是担心那女的醒来又发疯伤了你嘛。” 沈如晚道:“大哥,我看她现在很虚弱,应该没有力气伤人了。” 沈彦松心道,但愿如此啊。 他只好遗憾的把麻绳收起来,“行吧,那你把这姜汤也一道端进去。我先去堂屋等你。” 沈彦松离开后,沈如晚进了屋,把姜汤先搁在桌上。 她看了靠在凳子上的女子一会儿,才慢慢地走近。 沈如晚轻轻地推了推她的肩膀,小声道:“这位姐姐,你能听到我的说话吗?我只是想帮你换身干净的衣裳,无意冒犯。你可别掐我脖子呀。” 第7节 沈如晚见那女子没有反应,便将手往那女子的腰间探去,解她的腰带。 正要将她的衣裳掀开时,一双冰冷的手攥住了沈如晚手腕。 抬眼看去,正对上了一双毫无温度的双眸。 沈如晚一个激灵,打了个寒颤。 她还未说话,一股力道将她猛地推开,同时一道嘶哑地声音响起:“滚开。” 沈如晚扶住桌子才站稳,被攥住的手腕瞬间红了一圈。 她顾不上疼痛,对那女子说:“姑娘,我没有恶意。你衣裳都还在滴水,我现在找了干净的衣裳给你换上,不会伤到你的。” 然而那女子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开口:“滚。” 沈如晚的唇动了动,眼中有莹光闪动,“既然姑娘醒了,那我把衣裳放这里了。” 说完将衣裳放着一旁便要离开,在开门时,忽然回过头道:“姑娘,桌上放着姜茶,是祛寒的,你趁热喝了。” 待到屋子重归寂静,只见屋内的人捂住胸口,满脸痛苦之色,双眸之中涌上浓重的血色,白玉一般的脸上出现若隐若现的黑气,如修罗恶鬼一般。 …… 沈如晚回到堂屋,乔氏已经把晚饭做好了,菜都端上了桌。 乔氏见沈如晚脸色不太好,摸了摸她的额头,比划着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沈如晚朝乔氏笑了笑,拉着乔氏的手坐下来吃饭。 沈老太太也看了一眼,然后对沈大郎问道:“你今天把你妹子带哪里去了?刚刚那人又是怎么回事?” 沈彦松朝沈如晚使了个眼色,回道:“阿嬷,我就带着晚晚在村里到处走走,在路过河边时看到一个姑娘落水了,便救了回来。” 沈老太太:“落水了?不是村里的人?” 沈大郎摇头,“看样子不是。要是村里的人,我不早给人送回去了吗?这姑娘到底是哪里人,还得等她醒了才知道。” “对了,晚晚,那姑娘怎么样了?醒了没?” 第八章 这是救了一个白眼狼吗? 沈如晚点了点头。 沈彦松又问道:“晚晚她没有凶你吧?” 沈如晚摇了摇头,又有些心不在焉,她离开那屋子后就听到里面有声响,不知道那姑娘是发脾气摔东西,还是自己摔倒了。 既然是她要救人回来了,放着不管也过意不去。 她不太放心,说道:“阿嬷,阿娘、大哥我再给那姑娘送些饭菜吧。她应该也饿了。” 乔氏拉了拉沈如晚的手,示意由她送过去,让晚晚先吃饭。 沈如晚想到那姑娘的脾气,要是对阿娘也恶言相向,岂不让阿娘跟着受委屈,她忙说:“阿娘,还是我吧,那姑娘对我熟悉些。” 沈彦松见状问道:“晚晚,要不要我陪你一道过去。” 沈老太太将筷子“啪”的一声拍到桌上。 眼皮一撩,冷声道:“你给我坐下!晚丫头快去快回。” 沈如晚不知道阿嬷为什么生气了,她赶紧提着饭菜走出去。 沈大郎见阿嬷脸色不佳,连忙给她夹了爱吃的菜,讨好的说:“阿嬷……” 沈老太太看都没看他一样,“让你动筷子了吗?你妹子都还没回来。” “是是是,阿嬷说的是。”沈彦松不敢再多说一句。 沈老太太却不打算放过他,“说说吧,今儿这事你存了什么心思?” 沈大郎笑了笑,“阿嬷,我哪敢啊。不就顺手救了一个人吗” 沈老太太冷笑一声,“人?是女人吧!也不知道避避嫌,还想凑上去!” 沈大郎赶紧否认,“阿嬷哪有的事啊!那么凶的婆娘,要不是晚晚要救她,我才懒得管呢。” “别想把事情推你妹子头上,你小子眉毛一动,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是不是看上人家美貌了?你也不想想看,这等样貌的女子怎会平白无故的落水。我就瞧了一眼,那姑娘看起来年纪也不小了。说不定已经嫁人了,也说不定是哪家的逃妾,更说不定是跟人出来私奔的。你这顺手一救,也不知道是不是给咱家救回了个大麻烦。” 沈彦松被沈老太太劈头盖脸的骂一顿,不管他怎么解释,老太太就认定他见色起意了。 沈彦松满脑门的汗,又有苦说不出。 他干脆道:“那阿嬷,我明日就把她送走?” 沈老太太摆了摆手,“救都救回来了,等明日那姑娘清醒过来了,问清楚了再说罢。你啊,都弱冠了,还不成调子,我看啊还是缺人管教。等明日,我便去找村口的刘媒婆,让她去相看一下合适的姑娘,你可不能再跑了。” 沈彦松都懵了,给妹妹救了个人回来,怎么倒给自己找麻烦上身了? …… 沈如晚提着竹篮带着热腾的饭菜站在门前敲了几下,里头没有动静。 她只好自己推开了。 “姑娘,你衣裳换好了吗?我给你送些饭菜过来了。” 里头无人应答,沈如晚只好推门走了进去,桌上放着的姜汤未动半分,椅子也东倒西歪,地上是散落的衣裙是她留下的。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人已倒在了床上,掩上了被褥。 沈如晚把竹篮放在桌上,弯腰将地上的衣裳捡了起来。 她有点不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姑娘宁愿穿着那身湿衣服也不肯换上她拿过来的新衣裳。 她走到床边,只见那位姑娘背对着她,她轻声道:“姑娘,你这样会受寒生病的。” 沈如晚等了一会儿,躺在床上的女子并未反应。 她叹了一口气,伸手推了推,“姑娘,你醒着吗?” 当她的手伸向被子里时,一双白净修长的手从被子里探出来,紧紧地扣住了她。 同时被褥也微微往下滑落,露出了肩膀。 沈如晚瞪大了眼睛,这才意识到眼前的人裹在被褥里什么都没穿…… 这异于常人的举动让沈如晚太吃惊,以至于忽略了那明显比一般女子要宽阔的肩膀。 床上的人乌发披散,唇红如血,那双冷漠的凤眸盯着沈如晚看了一瞬,微微眯起,寒气森森地道:“你吞了我的血?” 沈如晚怔了怔,她感觉到被握住的手腕上有股湿漉漉气息朝她袭过来,眼前的人越靠越近, 被扣住的手越来越疼,她才想起昨天她咬了这姑娘一口,有些血液不知不觉就吞了下去。 她挣扎了起来,解释道:“姑娘,我不知道故意要咬你的,昨日是你伤我大哥在先,情急之下才咬了你,那血也是无意吞下。你放开我,我给你去找伤药好不好?” …… “晚晚,怎么送个饭都去了这么久?” 沈大郎见沈如晚回来,神色有些不对,关心的问道。 沈如晚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她笑了笑,“大哥我没事。阿嬷阿娘,让你们久等了。快吃饭吧,都要冷掉了。” 吃饭时,沈如晚都觉得脑子晕乎乎的,期间大哥跟她说话,她也只顾着点头。 此时她心中莫名的忐忑不安,当她说要给那姑娘拿伤药后,那姑娘却用一种看待将死之人的目光看着她,松开了她的手。 入夜后,沈如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她竟然开始做起了噩梦。 梦里面她全身疼痛难忍,受不了发疯的用刀子割破自己的肌肤。 还亲眼看着自己肌肤一点点的溃烂,看着自己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她的亲人们也束手无策,痛苦不已。 沈如晚被梦魇缠住,不停地流泪。 哭着哭着,渐渐地醒了过来睁开了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受噩梦的影响,她突然肚子有些疼,这个种疼慢慢地蔓延越来越广。 但这种疼痛,来得快去的也快。 她不敢去旁边的屋子里喊阿娘,她怕让阿娘担心。 沈如晚蜷缩成一团,不敢睡过去。 第二天沈如晚很早就起来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现在一点异常也没了。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过于苍白,上了点胭脂才出屋子。 沈如晚想去找沈彦松。 结果家里找了一圈,没看到大哥的身影。 乔氏招呼她过去用早饭,她问道:“阿娘,你见到大哥了吗?” 乔氏用手比划了一下,沈如晚没看明白,有些疑惑。 沈老太太喝了一口粥,慢悠悠地说:“你大哥去城里了,办好事情就回来了。” 她想起大哥昨天说要去给那姑娘买合身的衣裙,这么一大早就出去了,兴许就是给她买衣裳去了。 沈如晚闭了闭眼睛,想尽快把昨天那奇怪的一幕忘掉。 她快速的用过粥,又盛了一大碗出来,对沈老太太和乔氏道:“阿嬷,阿娘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我去看看那姑娘。” 经过这一个晚上的休息,那姑娘应该清醒点了吧? 她端着热粥直接进门沈如晚小心地走到床边,只见那姑娘双眼紧闭眉头深锁,脸上有着异常的惨白,他额头上却冒着汗。 沈如晚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很烫。 这是发烧了。 沈如晚转身便要出去找人。 却听到一声嘶哑的声音:“站住。” 第8节 沈如晚回头,解释道:“你发烧了,我去找阿嬷,让人去请大夫过来。” 床上的人眼珠子布满血丝,一字一句威胁:“不许去,否则我杀了你!” 沈如晚听她这话心中气极,这是救了一个白眼狼吗? 沈如晚快被气哭了,指着她:“你,你,你……你太不知好歹了。” 沈如晚不欲与她继续说话,转身便跑了。 躺在床上的人在她离开后,脸色变得十分狰狞,黑气又涌了上来,仿佛有活物在他体内张牙舞爪。 …… 沈老太太和乔氏见沈如晚跑了出来,眼尾泛红,便问起缘由。 沈如晚委屈的道:“阿嬷,她发烧了又不肯看大夫,这可如何是好啊。” 沈老太太给沈如晚手上塞了块帕子,“这有什么好气的。她不愿找便不找罢,月娘,你去煮碗姜葱祛寒汤,给那女人喝。病好了,自然是她的运气,病不好那也是她的命。” “都是大郎那家伙,没事给我们找个麻烦回来。” 乔氏听了沈老太太的话,认同的点了点头。 家中多个外人,多有不便,更何况还让晚晚受委屈。 要不是沈家人做不出赶人出去的事,要不然真不会收留这个女人。 沈如晚情绪平静了下来,见乔氏去厨房熬汤,她也跟过去,“阿娘,我去帮你。” 没过多久祛寒汤煮好了,这回沈如晚送过去有点磨蹭。 想到这汤要是冷了,药效就不佳了,便只能硬着头皮再送过去。 本以为这回又要受那姑娘的恶言恶语,没想到她竟又晕了过去,没了意识。 沈如晚看着手里的汤,耽搁下去这汤就要凉了,与其面对醒过来的她,不如趁着她晕过去了直接喂?能喂多少是多少? 沈如晚趁着气性,胆子也大了些,她捏住那姑娘的嘴,用勺子一点一点的喂进去,边喂还不时用帕子给她擦了擦流出来的汤药。 等到碗里的汤药见底了,她整个后背都出了许些汗。 这活也太累太提心吊胆了。 沈如晚心中感叹,这姑娘的脾气比她那六妹妹都还要难伺候,希望这个姑娘快点好起来,早点离开她家。 沈如晚抱着碗打算轻手轻脚离开,忽然见到床下不起眼的角落有一团湿衣裳,正是那姑娘之前所穿的。 沈如晚皱了皱眉,将那衣裳捡了起来。 罢了,就当给自己和家人多积福吧。 沈如晚趁阿嬷和阿娘不注意,把这衣裳给洗了,边洗她边疑惑,奇怪了,怎么没看到那姑娘的贴身小衣呢? 难不成那姑娘害臊藏了起来? 可那副凶模样,也看不出是会害臊的人呀? …… 然而此时的沈彦松在村里随意打听了一遍,没听到谁家有媳妇女儿不见了的事。 他便不耽误功夫直接往县城去了。 本来今日就是跟几个兄弟约好了在城里的酒楼见面,若是寨子里无事,他还可以在家多待一段时日。 只是在他进城时,察觉到了与往日不一般的气氛。 平日里一直懒散的守卫,突然增多了,守着城门对进出的人们挨个检查。 难不成通缉令发到了这边?最近又没干大票,也不至于惹上通缉令啊! 他倒是不担心自己,而是其他几个兄弟没有经验,别露了马脚。 不过让沈彦松意外的是,他轻易地便通过了检查。 他心中确定这事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他先在大街上走动,想看看能不能探听到关于那女子的消息。 只是逛了一圈下来,除了给晚晚买了不少零嘴和随意挑了两身衣裳外,也没听到谁议论起有人家丢了女人的。 沈彦松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便去了约好的酒楼厢房等人。 只是约好的时辰都快过了,那几个兄弟怎还没到? 正当他打算出去看看时,一个矮个子瘦如猴的男人闪了进来,他满脸焦急之色,“大当家,不好了。二当家趁您不在,违背您的禁令出去干了一票抢了钱财和女人上山了,其余的兄弟看的眼热都想效仿,三当家眼看着就快拦不住了,您还是快些回山寨去吧!” 沈彦松脸色一沉,骂道,“老二看来是活腻歪了。敢这时候给老子整事情出来。” 沈彦松站了起来,正要跟猴子出门,看到桌上是给晚晚买的东西,他想这会如果赶回秀水村只怕来不及赶回寨子。 于是他找到常常往返与乡间老乡,给人些路费,让他回去时帮他捎回家中。 刚办妥要离开时,一队官兵匆匆而过,那老乡也见着了,嘀咕着说:“从一大早就在搜找,找了这么久也没见着他们搜到人。” 沈彦松留了个心,问道:“这是搜是男人还是女人?” 那老乡哈哈一笑,“大郎真是说笑了,这自然是搜男人啊。听说啊,是个逃出来的要犯呢。派了好多官兵在追捕,悬赏直接到了五千黄金。” 沈彦松听到是搜寻男人,这才松了口气。 第九章 要是那姑娘态度还是恶劣,她也…… 沈如晚被沈老太太喊了过去,她把一个包袱东西递给她。 “你大哥镖局突然有事情,不能回来。这些东西是让他人捎回来的,你收好吧。” 沈如晚打开一看,这包袱里有酥糖和炒栗子,闻起来就甜甜丝丝的。 沈如晚笑了,大哥真的把她当做小孩子看待了,专门又给她买了零嘴。 包袱的下一层还裹着两身衣裳。 看到这衣裳,沈如晚便明白大哥的意思了。 大哥应该是想要她好好照顾那位姐姐吧。 若是沈彦松知道自己无意的一个举动让妹子误解了,大约会恨不得剁了自己当时的手。 沈如晚把酥糖和炒栗子装到碗里,让沈老太太和乔氏一块吃。 沈老太太只剥了几颗栗子吃了几口,至于酥糖一块都未动,“老了,牙齿受不住了。” 乔氏剥完手里的栗子,直接递到沈如晚嘴里。 沈如晚奋力嚼着嘴里还未吃完的,用手挡住说:“阿娘,你也自己吃。” 沈如晚也为乔氏剥好了栗子,让她吃。 乔氏哪里会依她,看着沈如晚吃了,比自己吃更高兴。 站在院门口的云翠远远地就见到了沈家人在堂屋里围着桌子不知道在吃什么,说说笑笑的十分融洽。 云翠知道一般来沈家多少都能沾点便宜,加快了脚步,她边往里头走,边喊道:“沈家阿婆,我来找你家姑娘玩了。” 沈老太太刚把沈如晚给她剥的栗字吃了一口,便见到云翠满脸笑容的走了进来。 她面色如常的点了点头,“是云翠啊,你是来找晚丫头的?” 沈如晚也朝这位云翠姑娘看过去,她记得上回这位姑娘过来家中给送了些南瓜饼。 那饼子阿嬷都让大哥吃了,大哥吃完直呼腮帮子都嚼的酸痛了。阿嬷还骂了大哥。 只是不知道这姑娘来找她作甚? 沈如晚朝她微微一笑。 云翠一看到沈家这个姑娘对她笑,心里忍不住泛酸水。 同样身是女人,为什么她的肌肤如牛乳一般的白,黑发如绸缎般有光泽,还有那相貌更是娇美动人。她曾经随阿娘去过县城,见过那县太爷家的千金上香,以为仙女便是那般了。 可现在县太爷家的千金跟沈家的这个姑娘相比都被衬的跟丫鬟似的。 这沈家在秀水村算是个好人家了,吃喝都不太愁。 又有三个能干的儿子,谁嫁过去就是享清福了。 本来沈家一直没姑娘,看不出来差别,如今这个沈如晚回来了,瞧着她过得日子,又看看自己的过得日子,实在让云翠不平衡。 若是她也是沈家的人就好了。 桌上的酥糖和炒栗子,她看得眼热。 这些东西只有逢年过节她才能沾上一口,哪能像她们这样敞开了吃啊。 云翠眼睛盯着这东西,却还是要回答沈家阿婆的话,她挤出笑容:“我想着沈家妹妹刚到村里,肯定还没有熟悉的玩伴,想着过来陪她说说话。要是她愿意,便带她到村子里走动走动多认识些同龄的姑娘们。” 沈如晚神情微动,她回到这乡下也有些时日了,也就上回跟大哥出去了一趟。对于云翠提议的认识同龄姑娘有些心动。在侯府时,太太很少带她出门,认识的女伴也少,她也曾偷偷羡慕那些姐姐妹妹们能与闺中密友走动。 沈老太太点了点头,“年轻姑娘们是该多认识一下,不过晚丫头还怕生,现在也不着急出去串门子。云翠你过来也是有心了,先坐着吃点东西喝杯茶吧!” 云翠等的就是沈老太太这句话,她抓了一块糖含到嘴里,另一只手朝栗子伸过去。 这位云翠从进来都还未跟沈如晚说多少话,东西却不间断的吃。 沈如晚一开始是不介意这姑娘吃酥糖和栗子的,可是云翠问都不问一句就把她之前格外给阿嬷阿娘剥好的栗子全部都吃光了,又去拿带壳的,把那栗子壳扔的到处都是。 她微微蹙眉,朝阿嬷看了一眼,又看了阿娘一眼。 似乎对此见怪不怪。 沈如晚心想,难道是她太在意了? 云翠差不多吃饱了,也该回了,她笑着说:“晚晚,你家的糖真甜甜,栗子真香,我带点回去给我阿娘阿妹阿弟吃好吗?” 沈如晚缓缓地点了点头。 云翠高兴地从怀里拿出一块大手帕,毫不客气的将那酥糖从盘子里拿过来一块块的包好,还把栗子一把把的往兜里装。 眼看着她就要把桌上的东西拿空时,沈如晚急了,她虽然不太爱甜甜食,也不介意送些给人。 可这是大哥给她买的,是留着给阿嬷阿娘一起吃的,总要给她留点才是呀。 第9节 沈如晚正想出声,这时沈老太太横过手直接把盘子给端了起来,“云翠丫头,你这样拿下去我家晚晚还吃什么?” 云翠讪笑道:“沈阿婆,我这不是没注意到嘛。我不拿了,都留给晚妹妹。”她说着便四处张望,却没有瞧见沈家大郎,就连平日会时常在二郎也不见踪影。 沈老太太问道:“云翠,你在找什么?” 云翠笑着说:“沈阿婆,彦松哥和彦扬哥都不在家啊?” 沈老太太似笑非笑,“怎么?云翠找那两兄弟是有事吗?” 云翠连连摆手,“没,没,沈家阿婆,我就随口问问,我该家去了。改天再来找晚晚玩儿。” 云翠走后,沈如晚看着只剩下小半的零嘴,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沈老太太朝她看去,“不高兴了?给她东西,是你亲自应允的。” 沈如晚摇了摇头,“阿嬷,我没有不高兴。我并非小气之人,只是,只是……” “只是没想到这云翠太不客气,差点给你全拿走了对吧?”沈老太太把她的话接了过来。 沈如晚诧异的看向沈老太太。 沈老太太拍了拍身上的栗子皮屑,道:“还记得那日她送南瓜饼过来,我只给她回了红薯和花生么?” 沈如晚点头,“自然记得。” “那日你大哥给你买了那么多的吃的用的,其实给她一些点心也不是不行。可若给了她点心,她开口要胭脂呢?又开口要你的衣裳饰物呢?你小姑娘脸皮薄,又规矩惯了,只怕糊里糊涂就给了出去罢。” 沈如晚一惊,如果那日云翠真开口要,碍于那么些人在场,她说不定真的就会给了。 沈老太太继续说:“你以前所待的地方讲究客道、礼数、脸面。可在这乡下你以前学的、看到得,在这里头是行不通的。因为很多人是不讲究这一套的,凡是能给自己带好好处的,脸面都算得了什么。你这软绵的性子便容易吃亏了。” “你行为处事有分寸,讲客道,知道进退。这是你的教养。可那些不讲分寸,不知进退的多了去了。所以啊,今日阿嬷没管着你,让你点了那个头,就是想让你看看没有分寸的人会做什么。你不去阻止,说不定连盘子都给你端走了。” “晚丫头看到没,往后你什么样的人都会遇到。凡事你自己定个限度,若是超过了这个限度,你便可以不客气了。你的东西就是你的,若是别人想要,你想给便给,不想给全部收回来都可以。我们农家人可没那么多讲究,脾气上来了,可以骂人可以撒泼甚至可以撕打……总之,不要委屈了自己。知道了吗?” “这云翠人倒也不坏,就是跟她阿娘学的爱沾小利。要是她以后找你玩,你想搭理就说几句,不想搭理就甭搭理她。” 沈老太太说完站了起来,跺了跺腿,扛上一把锄头,“老婆子该去给菜园子松土了,丫头,你自己玩去罢。” 沈如晚被阿嬷这番话震惊到了,从小到大从未有人跟她说过这些。 在侯府她是庶女,她要每日低眉顺眼的去正院给太太请安,她要安分守己知进退,要与一众姐妹和和气气。太太说她错便是错,要受罚就得生生受着,不许争辨。要凡事让着妹妹,受了委屈要忍着,当人面可不能哭,晦气。 怕说错,怕做错,循规蹈矩,战战兢兢。 侯府里更没有人跟她说,不要委屈了自己。 留下来的乔氏见到沈如晚无声的抽泣,泪水怎么都止不住,赶紧上前把她搂到怀里。 乔氏此时痛恨自己不能说话,不能出言安慰晚晚,她急的眼睛也红了。 沈如晚埋进乔氏的怀里,抱住她,“阿娘,我没事,我是高兴。” 此时她无比庆幸自己是沈家的女儿。 至于曾经做过的噩梦,一定只是噩梦。 她已经回到了乡下,那些事情不会再发生了吧。 …… 京城安顺侯府中的老夫人黄氏刚从佛堂出来,等候已久的方嬷嬷迎了上去。 “老夫人,那钱嬷嬷已经回来了。” 黄氏搭着那嬷嬷的手,往安荣堂走,在经过回廊时,看着挂在廊下的鹦鹉,上去逗弄了两下。 那鹦鹉早就被人训练过,吉祥话儿说个不停,让黄氏露了笑颜。 黄氏给鹦鹉喂了些食,一旁伺候的丫鬟端来水让老太太净手。 黄氏净手完,拿过干净的帕子擦了擦,才漫不经心的道:“那丫头在乡下过了些时日了?可有写信回来?” 方嬷嬷顿了顿,道:“还未收到消息,老夫人。” 余氏不在意的笑了笑,“看不出来啊,平日里不声不响的五丫头还犯倔了。” 方嬷嬷顺着黄氏的话说:“那五姑娘在侯府里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她定是面子上放不下才强撑了。要不了多久,就该哭着求着老夫人您派人去接她了。” 很显然黄氏也认同了这话,她在方嬷嬷的搀扶之下了阶梯,往园子里走,去瞧瞧她心爱的兰花。 黄氏如今除了对自己唯一的孙子哲哥儿最疼爱之外,便是对她这盆兰花最是上心了,她忽然道:“这花似乎是在嘉萍县寻到的吧?” “是呢,老夫人。” 黄氏道:“这嘉萍县离那丫头所在的村子不远啊。” “可不是,要不然当年也不会被……”方嬷嬷自知说错,捂住嘴低下头。 黄氏并没有见气,“你说的没错。那时候祖宅离这个嘉萍县不远,当年高氏和周姨娘都同时怀孕,都想给苏家生下个小子,打听到嘉萍县的一个尼姑庵很灵验,竟不顾身子重都去求神拜佛,结果动了胎气,不得不在一个尼姑庵里产子。才闹出了这么一桩丑事。” 方嬷嬷听着老太太语气看似平静,可她还是不断的擦拭额头的汗。 黄氏转过头,道:“让人去给姑娘们传话,就说过段日子让她们陪我去祖宅住一阵子。若是得空了,说不定还能跟她们的五妹妹见上一面呢。” …… 沈如晚情绪平息下来后,反过来安慰乔氏,“阿娘,我没事了。我把这里收拾了,然后去给后院的姐姐送衣裳。也不知道她退烧了没有。” 乔氏见到晚晚有精神了起来,才放心下去去干其他的事情。 沈如晚除了拿上衣裳,也带了些糕点酥糖。 这次走进去脚步要轻盈许多。 要是那姑娘态度还是恶劣,她不理她,也凶回去。 屋子里还是静悄悄的,放在桌上的水壶也没人动,这姑娘中途就没醒过吗? 沈如晚想了想,还是上前看了一眼。 只见这姑娘的脸色更苍白了,伸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 咦,退烧了! 看来强喂的那汤药还是有效的,她也就放心了。 沈如晚把衣裳放在床边,对床上的人小声嘀咕:“姑娘,你的衣裳我已经洗了,你放心,衣裳上有血的事情我也没有说出去。你要是有不愿意的事情,好好说话就行。犯不着说些不好听的话。” 本来沈如晚还只是嘀咕那堆衣裳里怎么没小衣,结果洗着洗着外袄上有血迹,不知道是怎么染上的。 “还有这是新买的合身的衣裳,为了你的身体着想,你还是穿上吧。” 床上的人似乎没有反应,沈如晚也不在意。 沈如晚把门关上,打算去院子里把那些鸡给喂饱了。 …… 在大山与村庄的交界处,一个年轻人手拿镰刀背着篓子从深山之中走了出来。 干完农活的村民见着了,远远地打声招呼,“二郎,又去山里采山货了拉。收获多不多啊!” 沈彦扬挥了挥手,“是啊张大叔,采了些野菜,山栗子蘑菇之类的。天气冷了,山里头的东西也不多了。” 也有人在旁说道:“二郎啊,现在这么冷,山里头出来觅食的野兽多了起来,你还是少去啊。” 沈彦扬笑着道:“谢谢杨大叔,今年我也就去这一趟了。” 在沈二郎背着篓子从村里经过时,也有人往篓子里瞧,看看沈二郎到底弄了些什么好东西。 结果只看到堆起来的青草,野菌子和散着的野栗子,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那些人很快移开视线,心里想着,这些东西也没多人稀罕,不值得冒那么大的危险往山里跑。 这沈二郎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 沈如晚正学着阿嬷的样子把米糠伴着菜叶子,呼唤着家里的那群鸡过来吃。 这回阿嬷不在家,有些鸡不太老实了,她只好拿着扫帚去追赶。 一道笑声从她身后响起,沈如晚放下扫帚回头一看,竟然是几日不见的二哥! 她高兴地喊道:“二哥,你终于回来了!你跑哪去了呀!” 沈彦扬走进院子,把背篓放下,“晚晚,过来看看二哥给你带什么了!” 沈如晚围在沈彦扬身边,看着二哥从背篓里拿出几包用大片树叶包裹的菌子,还有野栗子,野菜。 “二哥,你是专门去山里采这些吃的吗?二哥,我没有这么馋的,你不用去山里找这些,你都好几天没回来了,大哥说山里野兽多,我很担心。” 沈彦扬剥了一颗野栗子,塞到沈如晚嘴里,“甜不甜?” 沈如晚重重的点头,“好吃,很清甜甜。” 沈彦扬又从被篓子里把铺着的青草弄出来,从里面拿出两个叶子长长植物,再拿出一颗长得很是奇怪的草,然后又在底部掏了掏,把包裹的叶子打开,竟然是三颗人参一颗何首乌。 人参和首乌看起来都是上百年份的! 沈彦扬把那株奇怪的草拿在手里扬了扬,“傻晚晚,别看人参了,二哥给你找的是这个。” 沈如晚从未见过这种草,这草长了七个绿色的小球球,围绕着中间一朵鲜红的花。 “二哥,这是什么呀?” 第十章 药引被这家姑娘给吃了 沈彦扬将那株草捏在手中转了转,“我也不知道这草叫什么。在十岁的时候跟着阿爹去了山里发现了一株这种长了七颗绿珠中间是红花的草,当时这草的周围还有毒蛇盘旋,我看着这花漂亮,便摘了过来。后来无意捏爆了其中一颗小绿球,里面的汁液沾在了手上。恰巧我手上那个位置曾割伤过留下了一道伤疤,第二天一看,这疤痕竟然明显的淡了很多。幸好当时我没有把这株草扔了,再试了一次,涂在伤疤上,后来越来越淡,看不出一丝痕迹,就好像从未受伤一样。” 沈彦扬说着还把手递过去给沈如晚看。 沈如晚左右看了看,若不是二哥跟她说这里受过伤,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 她忽然想到自己额头的伤疤,抬头问道:“二哥,你是为了我才去的山里吗?大哥说山里很危险,常常有豺狼虎豹出没,还特别容易迷路。二哥,你要是遇到危险该怎么办啊!” 沈彦扬见到沈如晚眼中有泪光闪动,一下就慌了,“晚晚,别担心。没事的。我真的没事,要是真有危险阿嬷和阿娘也不会让我去的。” “阿嬷和阿娘也知道?” 沈彦扬笑道:“是啊。二哥告诉你个秘密啊。那就是二哥运气特别好,在那深山里能够顺利的找到那些别人发现不了花花草草。而且那些猛兽也不会遇到,更不会迷路了。只要干粮带的足,我还能在山里多待几天呢。” 竟然有这么神奇? 她看到二哥带回来的那些山货,又不得不觉得是真的。 第10节 那人参和首乌就起码是百年年份的了,这种就算是在侯府也是十分珍贵的。 她又把二哥随手放在一边的草木整理了一下,开始她还以为只是普通的兰花,可细看之下怎那么像是素冠荷鼎? 沈如晚小心翼翼地捧着,端看小小的花蕾,越看越确定是素冠荷鼎了。 她曾经被人绊到撞上了侯府老夫人的花架子,上面放着的正是老夫人心爱的素冠荷鼎。老太太极其看重那株兰花,亲自打理。 她伤到了一片叶子,被老夫人着去抄了十天的经文。从此以后她便记住那花的模样。 侯府老夫人用千金寻来的素冠荷鼎品相可比这株差远了。如今这花在京城名流圈子里早已是有市无价,一株难求。 “二,二哥,这个你都是哪里找到的啊。”沈如晚问道。 沈彦扬想了想,“这兰花啊,也是山里面啊。我闻着香,就扯了两株回来。你看前面院子土里面也种了有,就是不怎么容易养活。我要是在山里看到了,会带点回来,阿娘喜欢这个香味,闻起来带着丝丝的荷花香,就好像回到了夏日。也是巧了,分明是兰花,可长的像小荷花。” 沈如晚忽然想起来,她之前在喂鸡的时候,盯着土里种的草看了一会,总觉得眼熟。敢情都是兰花吗? 她深深吸一口气。 这个家里到底还藏着多少惊喜啊。 她忍不住问,“二哥,那这花也都种到院子的土地里吗?” 沈彦扬点点头,奇怪的看向她,“晚晚你喜欢的话可以找阿娘拿给盆种在房里。不过阿娘更喜欢等着兰花开花了,摘了花瓣制作成香囊,挂在帐子上。” 沈如晚心想要是被京城那些人知道了,指不定如何惋惜暴殄天物呢。 他们觉得贵重的东西,在阿娘二哥眼中不过做熏香的普通花。 沈彦扬在把那株开的鲜红带着七颗小绿珠的药草给沈如晚之前,先把中间那朵花给揪了下来,“晚晚,把这几颗小绿珠收好,记得用来涂抹你额头上的疤痕。还有这花你尝尝甜不甜。” 沈如晚看着二哥放到她唇边的花瓣吃惊的问:“这花还能吃?” “能的,是好吃的。”沈彦扬把这花放沈如晚手心里,“晚晚你慢慢吃,我先把东西收拾一下。把人参拿给阿娘,让她给你煮鸡汤喝。” 沈如晚还是第一次吃鲜花,她吃了一片,入口有涩感很快有甜甜味渗出来,还带着股冷香。一朵花也就几口便吃完了,沈如晚发现呼出来的气都是香的。 吃完手中的花她突然想到家里还多了个姑娘,得去告诉二哥,要是二哥不知情闯了进去可就不好了。 沈彦扬听到家里收留了一个落水的姑娘,倒没有什么意见。只要适当避嫌即可。 他更关心的是,晚晚用了他找回来的药,那疤痕什么时候能够完全消除。 沈如晚用完晚饭照例去给病着的姑娘送饭。 只是这姑娘居然还在昏睡中。 不过让她欣慰的是,这姑娘中途应该醒来过,里头终于套了件中衣。 又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没有继续发烧了。 沈如晚给喂了些鸡汤,放了些吃的在房里,就出去了。 她心想,总这么昏睡可不太好啊。 …… 今晚入睡前,沈如晚弄破了一颗绿珠,将里面的淡绿色的汁液抹在了磕到的伤疤上。 她也很想知道是不是会有二哥所说的神奇效果。 这个抹开后居然还有股香味,跟她吃的那花的香味很像。 沈如晚躺在床上,闻着这股香味,忽然觉得有点热。 尤其是肚子,里面好像有股火一般。 可又不会觉得热的不舒服。 是那种很暖,泡在温暖的水里面一样,很舒服。 这些天一直觉得入骨的寒意也被驱散了。 夜很静,外头寒鸦振翅的声音都听的一清二楚。 月光很亮,快要接近满月了。 整个村庄都沉静在月色中。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进入了沈家院子的客房之中。 本该昏睡的人却清醒着,对这来人仿佛等候多时了。 黑衣人进来后,立即跪下,“属下来迟,还请殿下恕罪。” “药引呢?” 黑衣人请罪道:“属下该死,待属下赶到之时,那紫玉血莲已被人摘走了。” “谁?”说话之人的眼中又有血气涌了上来,气息十分不稳。 黑衣人冷汗淋漓,只能如实道:“属下,一路追寻,发现摘走紫玉血莲正是这沈家人的二儿子,可待属下赶去时那紫玉血莲药引被这家的姑娘给吃了。” 第十一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 说完后那黑衣人晋七大气都不敢出了。 殿下为了找到这个药引费了多少心血。 更何况那紫玉血莲只怕是世间最后一株了。 “吃了?”坐着的人声音如冰渣一般。 双眸低垂,看不出情绪。 晋七战战兢兢的跪着,忽然听到一声似有似无的轻笑,“有意思。” 而晋七只能把头低的更低。 那沈家的姑娘吃什么东西不好,偏偏吧把唯一的药引给吃了。 殿下被那苗疆奇毒折磨多年,如今这毒发作越来越频繁,快到圆月之时尤为严重。若是这毒再不解,殿下性命堪忧。 这些年来多处寻医问药,重金悬赏,好不容易找到了跟那苗疆之毒同宗的巫毒医者对此毒有所了解。并告诉殿下,要解此毒必须要紫玉血莲做药引。 这次殿下隐瞒身份亲自来清云山寻那紫玉血莲,可偏偏就出了一个岔子。 随行的巫医有个孙女,见过一次殿下便爱慕上了。 为了留在殿下身边,夜晚偷偷潜进了殿下房间想要爬床。 结果被殿下踢了出去,受了重伤,在巫医的求情之下被远送回苗疆。 那巫医本该感恩殿下不杀之恩,却不想位性子古怪的巫医,却是极疼这位孙女。 趁着这次殿下毒性发作失去意识时动了手脚,给殿下换了女装,打算趁乱将殿下带回苗疆。 虽后来被影卫及时察觉,废了那巫医的一条胳膊,可殿下却失去了踪迹。 直到发现了殿下留下的记号,才寻到了这个沈家。 晋七不敢抬头目视殿下,殿下本就容貌绮丽俊美,又被那巫医用了易容的药水在脸上做了些修饰,就连喉结也被掩住,极易被人错人为女子。虽说这药水十五日左右便会渐渐消失。 可殿下本就对此深恶痛绝。 沈家人竟然给殿下准备的是女装。 这个沈家,只怕要遭殃了。 如今唯一的药引被吃了,还不知道殿下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 沈如晚好久没有睡的这么香甜了。 精神气特别的饱满,照着镜子肌肤水润光滑透着红晕。 沈如晚盯着原本被磕到的伤疤处睁大了眼睛了。 她再凑近镜子,仔细看了又看,又轻轻地摸了摸,原本指甲盖大小的疤痕,居然浅了许多,若是不凑近看完全看不出来。 沈如晚都觉得只要今晚在涂抹一次那个绿珠液那疤痕便能消失了。 没有哪个姑娘不在意自己的容貌的。 沈如晚高兴地脚步带风的跑出去,她要给二哥看,给阿嬷看,给阿娘看。 沈家人自然是极欢喜,看着沈如晚高兴地模样都说不出的欣慰。 沈如晚偷偷地把沈彦扬拉到角落,问道:“二哥,你说那绿珠子对阿娘脸上红色胎记有没有用?我把剩下都给阿娘用,会不会让胎记从阿娘脸上消失?” 沈彦扬见到沈如晚把那绿珠子握在掌心,盼着他快点点头,说有用。 可惜这次要让晚晚失望了。 沈彦扬摇了摇头,“没有用。晚晚,多年前我第一次见到这个草药的神奇后,也跟你有一样的想法。阿娘用了三颗,那红色斑痕纹丝不动。为此阿娘还难过了许久。” 沈如晚的情绪一下便低落了下来。 沈彦扬安慰道:“晚晚,你可千万别不高兴。现在能够让阿娘开心的也就是你了。” 沈如晚低着头“嗯”了一声。 用过早饭后,沈如晚该去看一看那位凶巴巴的姑娘了。 不知道那位姑娘好些了没。 既然揽下了这个麻烦,还是得上心。 就盼着这位姑娘清醒过来,告知家人在何处,便可通知家人来接走她了。 沈如晚端了一盆净脸用的热水进了屋子。 这一次她见到的不再是昏睡过去的人了。 只见那位姑娘把衣衫松松垮垮的随意披着,神情慵懒地靠着床头。那股子冷意似乎消散了些。 沈如晚看向她时。 床上的人也朝沈如晚看过去。 他等了一夜,总算是来了。 第11节 这个女人吞了他的血,还能安然无恙,一定是那株紫玉血莲起的作用。 紫玉血莲融入了她的血液之中才抵消了他血的毒性。 没有了那株药引,眼前还有这个活药引。 楚执的目光意味深长起来。 沈如晚把木盆放在桌上,她把帕子拧干,拿着冒着热气的帕子朝床上坐着的人递过去,“姑娘,擦一擦吧。” 楚执看了她一眼,将帕子接了过来。 沈如晚见她肯配合了,心中松了口气。 她看到那姑娘抬手时,露出了被她包扎过的伤口,她说道:“姑娘,待会我给你端早饭过来,再给你换药吧。那草药是我二哥带回来的,他说止血效果特别好。” 楚执看了看手腕上包扎的歪歪扭扭的细布,皱了皱眉。 沈如晚见那姑娘动作随意地擦了一把脸,然后将帕子扔给她。 沈如晚差点没接住,她有些不满。 明明可以递给她,何必要随手扔呢。 沈如晚忍了忍,她轻声道:“既然姑娘醒了,可否告之名字?家住何方?我们好让姑娘的家人来你回去。” 楚执眉峰一挑,看出眼前这个姑娘在隐忍,他不以为意道:“自然会有人寻来。” 声音略沉,带着嘶哑,还有种沙沙的感觉。 沈如晚不知为何觉得耳朵有些微微发麻。 沈如晚不太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她疑惑的问:“难道是姑娘的亲人会找到附近来吗?” 就在这时,沈如晚听到前面院子里传来的说话声,似乎像是家里来客了。 沈如晚见她没回话,便把木盆端走,对房里的人说:“我去给姑娘盛碗粥过来。” 等沈如晚离开后,屋子里响起了一声嗤笑:“呵,姑娘?” …… 当沈如晚穿过堂屋,去厨房时,见到院子里来了不少陌生人。 只见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嬷嬷的拉着阿嬷的手,感激地道:“总算是找着恩人了。” 阿嬷不明所以。 那老嬷嬷道:“我家主人承蒙善人搭救,特意上门来谢恩啊。” 沈如晚走了过去,刚想说话,沈老太太道:“这位嬷嬷,你们到底是何人?你们主人又是何人?怎么一进门就说是我们搭救的呢?” 这时站在老嬷嬷身后的一位年轻男人上前道:“我们在这清云山附近找寻落水的主人,听到有村民说起是沈家前几日救起过一人,特意前来。” 沈如晚觉得有些奇怪,那日她和大哥救下那姑娘时,回来的路上并没有看到有村民经过啊。 这个人怎么确定她所救下的就是他的主人呢! 沈老太太听这人回答,倒是对上了时辰。 她对沈如晚道:“你带这位嬷嬷进去看看,我们所救的那位姑娘是不是就她的主人。” 那位嬷嬷千谢万谢,跟着沈如晚去后院客房。 那嬷嬷一进屋子就朝着床上的跪了下来,哭着自责这么晚才找过来。 沈如晚见她们有话要说,便将门带上。看这嬷嬷的穿着打扮行为举止不是一般富贵之家出来的,她估计那位凶姑娘也看不上她家的红薯粥了,她也不用特意去弄早饭了。估计这嬷嬷什么都会备的周全。 一想到这位凶巴巴又无礼的姑娘要离开了,沈如晚心里很是高兴。 可没过多久,那么老嬷嬷便出来了。 沈如晚往她身后看了看,那位凶姑娘并没有出来。难道是身子太虚了,需要多个人进去搀扶? 只见那老嬷嬷抹这眼泪朝沈老太太跪下,吓得沈家人一跳,赶紧去扶那老嬷嬷。 沈老太太道:“有话好好说,你这是做什么!” 老嬷嬷道:“老身这是有不情之请啊!我家主人向来身体弱,这次遭了罪,身子骨更差了,不易挪动。只怕还要多在恩人家中多叨扰些日子。还请恩人能够多多照应。” 沈家人都怔了怔。 这意思是不走了?还得继续住? 沈老太太要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那老嬷嬷又是一拜,“老身自然不会让恩人破费的。阿七,快让人把东西带上来。” 老嬷嬷一发话,那个叫阿七的年轻人挥了挥手,便有下人抬着八个个大箱子进来。 老嬷嬷一一将箱子打开,说道:“这里面有四箱是我家主人平日用惯的物件。另外四箱都是一些绸缎、瓷器、首饰、衣裳还有银子。若是还有什么不够的尽管再提,我们都会一一满足。” 沈如晚都吃惊于这家人的大手笔。 而沈老太太正要在推辞时,只见那老嬷嬷腿脚特别利索,往外走,“恩人,要是有事情,阿七会过来跑腿。还请恩人多多照顾我家主人。” 说完,外头的马车跑的飞快,扬起了尘土。 这些莫名其妙的人,来的快,走得也快,留下了大半屋子的东西。 余寡妇把在干活的云翠喊了过来,“大丫,我刚刚见到有两辆马车往沈家去了,你快些过去。说不定又能得些好处。啧啧,那可是拉了满满的辆马车啊。最近这沈家是不是有什么亲戚发大财了啊” 云翠一听赶紧把手一擦,整理了一下衣裳,看了看自己的发髻。 然后便匆匆地往沈家去了,她可是听说彦远哥回来了。 等云翠刚到,沈家人才将那几箱东西挪到后头。 沈如晚说:“云翠姐姐,我还有事情要做,不便招待你,还请回吧。” 云翠愣了愣,这个软柿子怎么突然硬了起来? 她还未开口要东西呢!阿娘不是说有好几箱东西吗?可那东西呢? 只是沈家人就一旁,她也不好撒泼。 不过,她记住了。 沈如晚这么不给她脸,她一定会让她后悔的。 云翠气呼呼地从沈家冲了出去。 秀水村的王癞子见到云翠气喘吁吁的模样,起伏不定,眼睛都看直了,流下哈喇子。 云翠恶心死这个王癞子了,骂道:“滚远点。” 王癞子笑嘻嘻的说:“云翠姐姐什么事情这么生气啊。说出来,我帮你去教训那个不长眼的人。” 第十二章 抓住她的皓腕一口咬了下去。…… 等云翠一走,沈老太太便把大门一关。 沈家人都看着几口大箱子面面相觑。 这情形,住在客房的那位姑娘,还得继续住下去了。 沈老太太皱着眉说:“除了那姑娘常用的东西给她送过去,其余的咱们都别动。等到那个什么叫阿七的年轻人再过来的时候让他们都搬走。我们沈家虽然没什么钱,可一口饭还是能供得起的。” 其余的人都点了点头。 沈如晚细看之下心中越来越吃惊,这些箱子里的有些东西,可不是普通富贵人家能够用的起的,就算是侯府,这等品质的物什都是得紧着老太太和侯爷。 尤其是那几匹云锦缎,侯府夫人能够得到一匹都能炫耀许久。 沈如晚心想,难不成那姑娘是京城哪家高门的贵女吗? 难怪那么凶,只怕在家里也是千娇万宠,颐指气使。 只是这姑娘怎么会来着偏僻的村庄,又是怎么落到那水潭之中呢? 沈如晚想不明白,干脆也不深究了。 既然这姑娘还得住下来,那她还是先去给她送早饭吧。 当沈如晚端着粥往后院去时,她忽然停了下来,往四周看了看,除了围墙什么都没有。 她又往身后看了一眼,也什么都没有。 奇怪,阿嬷她们都还在前院收拾东西,为什么她会觉得有什么在背后看着她? 可这后院被围墙围起来了,不会有其他人才对呀? 沈如晚只当作是错觉,端着粥进了屋子。 就在沈如晚进去后,围墙外头的草丛中正跌落了一个又矮又瘦的男人,正是之前的王癞子。 这王癞子此时表情呆滞,似乎还未回过神来。 他还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姑娘,那云翠果然没有骗他,那百花楼的什么花魁,清倌给那姑娘提鞋都不配。 他听到有路过的脚步声传来,嗖的一下爬起来,赶紧离开。 他一路溜到了河边,见到正在提水的云翠,他急匆匆的过去把那木桶接了过来,“云翠姐姐,我来帮你。余婶子怎么舍得让你干这重活呢。” 云翠松开了手,斜眼看他,“怎么?去看美人回来了?” 王癞子连连点头,“没想到沈家藏了这么个美人,多亏云翠姐姐告之,才让我王癞子饱了眼福啊。” 云翠低哼一声,“饱眼福就够啊?你这小子也就这点出息。” 王癞子眼珠子转了转,装糊涂道:“云翠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啊。” 云翠笑了,低声说:“你就不想跟美人多亲近亲近。” 云翠这句话正戳中了王癞子的痒处,“要是能够一亲芳泽,我死了都甘愿啊。” “这也不是不可能啊……若是你能得手了,别说一亲芳泽,说不定还能抱得美人归呢。”说完,云翠掩嘴笑了起来。 王癞子正被冲昏了头,越来越觉得云翠的话有道理。 云翠见到王癞子心动的模样,心中冷笑,蠢货,到时候被沈家打死可不要怪她了。 要是这个王癞子真有胆子去做,就算不成功被沈家人抓住,也能坏了沈如晚的名声。 …… 第12节 翌日,村里要割稻了,沈家也种了些田,需要去料理,要整天都在地里干活。 乔氏一大早便将午饭也做了,带足三人的口粮,其余的留给沈如晚和那位姑娘。 沈如晚本想跟着去,却被所有人拒绝了。 沈老太太说:“小姑娘家家的别添乱了,要是到时候活干不了,受了伤可就更麻烦了。你在家帮我看着这些鸡,喂些食便是了。” 沈如晚只好答应了。 沈如晚还是如昨天那般给那位姑娘送了粥,她忍不住问道:“姑娘,既然你还要在我家休养,总不能一直不知道姑娘的芳名吧?若是姑娘不想告诉名字,姓氏也可以呀!” 楚执闻着从她身上散发的冷香,一直在克制体内的冲动。 不知道是不是那株紫玉血莲在她身体中融合的更好了,如今她一靠近,便有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 他抬眼看她,吐出一个字:“楚。” 沈如晚笑着道:“那以后我便唤你阿楚吧。我叫沈如晚,阿楚姑娘唤我如晚,晚晚都可以。” “随你。” 沈如晚听着她冷冷地语调,看起来神色不佳,不欲多交谈的模样。 正好她也不想挨着人家的冷脸便没多留。 待到她离开后,楚执望着她的背影双眼满布了血丝。 今晚便是月圆了,是这毒性发作最厉害的日子,而他的药引在眼前晃来晃去…… 用过午饭后,沈如晚搬来一个小凳子坐在后院的屋檐下绣着花。 这是给大哥绣的锦囊,还没绣好大哥便离开了,等大哥回来的时候希望已经绣好了。 院子里很安静,只是太阳晒的有些昏昏欲睡。 沈如晚刚揉了揉眼睛,忽然一只干瘦的手从后面伸了过来,用帕子捂住了她的嘴。 沈如晚惊恐地挣扎起来,可越挣扎越无力,浑身发软,眼皮越来越重,最后晕倒在了地上。 王癞子见状,把浸了蒙汗药的帕子扔了,搓着手朝毫无知觉的沈如晚走过去。 就在此时,嘎吱一声,对面的一扇门打开了。 王癞子吓得一哆嗦,他慌忙看过去,只见门口倚着一个明艳如火一般的女子,她随意穿着一身男女皆宜的异域服饰,眉眼之间有着一股英气,不,不只是英气,而是煞气。 明明还有着阳光,可那人目光却冷的渗人。 王癞子不知为何双腿开始打摆子,却又不肯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不过是又多了一个女人而已,他一个大男人还怕搞不定? 于是他捡起扔在地上的浸了药的帕子,想把她也弄晕了。 可他还未迈出一步,只见寒光一闪,他的左手手掌断落在了地上。 温热的鲜血溅到了他的脸上,他这次反应过来抱着断手痛苦的哀嚎。 不止是断掉之处疼,好像是有无数只的蚂蚁往他那血肉里面钻,让他不停的抓,身上很快被抓的血肉模糊。 王癞子痛的在地上直打滚,口中不停的求饶,“小的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饶命啊。” “求求您饶了小的吧!小的再也不敢了。小的不该听信了云翠那娘们的唆使,不该起了不轨之心。求求您绕了小的一条贱命给小的解药吧,以后小的给您做牛做马……” 楚执看着他将脸上的一块肉都抓了下来,才懒懒地道:“你也配?” 王癞子见自己怎么求饶都无法让眼前的人给自己解药,他也不敢再继续留在这里了,生怕此人再砍了自己另外的一只手。 王癞子艰难地站起来,把自己的断掌捡了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出了沈家。 王癞子身上痛痒难忍,只顾着往河边跑,他觉得只要泡在水里才能缓解。 谁想到跳到河里,身上抓破的伤口,疼的他差点晕厥过去。 他在这痛苦之下,又怕又悔。 要不是云翠那娘们故意告诉他沈家有个大美人,还唆使他来干这事,他也不敢起了这个歪心啊。 王癞子看着自己断掉的手掌,对沈家万分的惧怕,不敢再动了。可他不甘心,他这么惨,都是云翠害的,她也别想好过! …… 楚执静静地看着躺在地上毫无知觉的女人。 他弯下腰,将人抱了起来。 那股冷香顿时朝着他袭来。 靠着这么近,还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温暖。 很暖和,又香又暖。 …… 沈如晚睡了很久,屋子里的光线也随着太阳落山渐渐地暗了下来。 她纤长的睫毛颤了颤,似乎快要醒过来了。 当沈如晚开始有意识时,她感觉到自己躺在了柔软的床上。 一想到她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她蜷缩着瑟瑟发抖,心中悲痛万分。 她感觉身边还躺着个人,她感到了绝望,难道…… 泪水流了出来,她捂住嘴,偷偷地拿下自己的一根发簪,朝一旁的人狠狠地扎过去。 可刚一动手,却被人擭住了手腕,嫌弃道:“软绵无力。” 沈如晚一顿,这喑哑的声音听着耳熟。 她抬起头看过去,只见阿楚侧身躺在一旁,目光清冷的看向她。 沈如晚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随后她又立即低头看向自己的衣裳,完好无损。 她看了看四周,这正是阿楚的所住的客房。 “阿,阿楚,那歹人呢!”沈如晚的声音都还打着颤儿。 楚执揉了揉眉心,“跑了。” “啊?”沈如晚怔住了,跑了?阿嬷她们都不在家,她也被弄晕过去了,那歹人怎么会轻易跑了呢。 沈如晚看向阿楚,忍不住抓住她的衣袖,红着眼睛看着她:“阿楚,是你把人赶走吧?” 她想到当初救阿楚时,连大哥那样的汉子都差点被阿楚锁喉了,如今家中就只有阿楚在,也只有阿楚能够救她了。 沈如晚哭的泪眼婆娑,她感到后怕,若是没有阿楚在,那后果不堪设想。 她哽咽道:“阿楚,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 楚执问道:“谢我?你待如何谢我?” 沈如晚一下被问住了。 楚执抬起自己的手,那里留下了之前被沈如晚咬过的伤口。 他不等沈如晚反应过来,抓住她的皓腕一口咬了下去。 少顷,楚执才缓缓地抬起头,唇边带着血渍,低哑道:“不用谢,礼尚往来罢了。” 沈如晚忍着手上传来那又酥又麻带着点点的疼痛的触感。 心道,这人怎如此记仇,当初她又不是故意咬的,竟然还要咬回来? 第十三章 往后可不许咬了。 沈如晚把手缩回来,看着被阿楚咬了地方,有着深陷进去的牙印,破了点皮,没有鲜血渗出来,不仔细看还发觉不了。 只是伤口之处还残存着微微的刺痛。 沈如晚低着头,不出声。 楚执本以为这个娇气的姑娘又要哭了,谁知过了一会,他听到一道细声细气声音:“阿楚,这回还了你,往后可不许咬了。” 沈如晚抬起头,握住对面人的手,“不管怎么样,阿楚今天真的谢谢你。” 小姑娘的手略凉,许是还未从那场惊恐中平静下来。 对于楚执而言,还是第一次有女人能够这么靠近他! 要不是眼前这个女人长得还算顺眼,闻起来也香,又是他的药引,否则他绝不可能容忍她如此放肆。 刚刚见她一副怕疼的模样,他没有咬太深,血也吮的不多。 也不知道这融合了紫玉血莲的血液,是否真的有效。 沈如晚见阿楚还是冷着脸,心里觉得这位姑娘可能不善言辞,许是面冷心热的人吧。 如果不是她今日把歹人给赶走,那她这辈子都被毁了。 沈如晚刚想从床上下来,外头传来惊慌的呼喊声,“晚晚,晚晚你在哪?” 是二哥! 她心里着急想出去,可脚刚落地,却酸软无力,好在有人及时从身后出扶了她一把,沈如晚这才没有摔出去。 这时沈老太太和乔氏也正往这边赶过来,当沈老太太看到后院的地上血迹越来越多时,她的手都发抖。 千万不要出事! 求求佛祖保佑,千万不要出事啊! 乔氏捡起地上被绣了一半的香囊,她只觉得眼前发黑,摇摇欲坠,她的晚晚…… 沈老太太和乔氏都同时看向了那间紧闭的客房。 此时沈彦扬铁青着脸,手里拿着劈柴的斧头,正要一脚把那门踹开时。 那扇门忽然从里头打开了,沈如晚一下便扑到了乔氏的怀里,哭着喊道:“阿娘!我好害怕!” 沈彦扬和沈老太太以及乔氏听到沈如晚那哭声,心里更是一沉。 可他们看向那屋里,见到的只有那位冷着脸的姑娘。 第13节 而那屋子里也没有看到有其他人。 楚执瞥了一眼正在乔氏怀里哭的沈如晚,直接把门给关上了。 沈家人也顾不上她这么无礼,一心都在沈如晚身上。 沈老太太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沈如晚的衣裙,不见有破损,她的心松下一半,“晚晚,这到底怎么回事?” 沈如晚从乔氏怀里抬起头,她说:“阿嬷,下午家里进了歹人,用帕子捂住我的嘴,我后来晕过去了。是阿楚姑娘救了我,是她把那歹人赶走的。” 沈老太太听到那歹人被赶走了,沈如晚没有被伤害,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只是受了点惊吓,算是万幸了。 沈彦扬咬牙切齿的道:“晚晚你可有看清那歹人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哪个畜生敢打她妹妹的主意! 沈如晚摇了摇头,“没有,那人是在我身后动的手。” 沈如晚朝她之前坐着的地方看去,她指着地上,“那个,那个就是歹人捂住我所用的帕子。” 沈彦扬将那帕子给捡起来,有些眼熟,他很快想到了一个人。 要真是那畜生,他定不会轻饶,沈彦扬毫不犹豫扛着斧头就朝外头冲出去。 …… 沈老太太和乔氏一同把沈如晚送回了房。 沈如晚受了惊吓,一直拉着乔氏的手不放。 等到她睡过去了,乔氏才悄悄地起身出来。 沈老太太还坐在堂屋,乔氏比划着问沈老太太怎么还不去休息。 沈老太太让乔氏坐下。 沈老太太说:“二郎还没回来,也不知道找出那人没?那该死的东西,竟然把注意打到了晚晚身上了。也不知道那东西是何时见过晚晚。” 乔氏也为此感到担忧。 沈老太太:“月娘,晚晚十五了,你有没有想过她的亲事?” “晚晚这容貌招眼了些,这乡下始终不是晚晚该待下去的地方。如今发生了这事,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发生。等青山这次狩猎回来,跟他商量一下搬到县城里去罢?到了县城,比这乡下多少安全些。也可以开始慢慢为晚晚相看人家了。我们沈家跟那侯府自然是比不得的,可为晚晚找一户殷实可靠的人家还是能够做到。” 乔氏脸上闪过挣扎,她又用手比划。 “自然不会急着把晚晚嫁出去,会让她在家中多留两年。可这亲事也得早点做打算,先相看着……” 乔氏沉默了一会儿,又比划起来。 沈老太太皱眉,“怎么能成?怎么能把你留在这秀水村!更何况你舍得晚晚吗?” 沈老太太叹息一声,“我知道你对青山还有心结,也不想去县城。可如今晚晚回来了,那些旧事放下好不好。” 乔氏不能言语,她摸了摸自己脸上难看的胎记,流着泪,艰难地点了点头。 “月娘,我知道你心里有怨。当初那事也不能全怪青山,青山是看到你失去孩子伤心欲绝才接了那远亲过来小住,陪你说说话。谁知道那女人这么不要脸,敢去爬汉子的床。青山说他什么都没做,是那女人自己脱了衣服又哭哭啼啼跑出来故意让你撞见的。我知道,虽然那女人被青山赶走了,可自这事发生后,你便对青山有了心结,这些年对他不冷不热。月娘,我也不是护着我儿子,也知道你受了委屈。我是青山的亲娘,我看得出他心里一直都是只有你。” “如今孩子们都大了,几个小子也要开始张罗找媳妇了,晚晚的亲事也要操心了。你和青山之间的心结也该放下了。” 沈老太太知道自己儿子是个死心眼,认定了月娘便就只有她。 月娘现在虽然点头了,可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肯放下了。 就在沈老太太让月娘回屋时,外头隐约看到一些火把,声音渐渐嘈杂起来,好像是前头出了什么事。 沈老太太打开院子大门,见到不少村民往前头赶去,她拉住平日里熟悉的李家大郎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李大郎有些难以启齿,却也说了出来,“沈阿婆,那王癞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余寡妇家云翠的贴身衣衫,到处嚷嚷说他跟云翠是相好,手里扬着那贴身物件给人看,说是云翠给他的信物。他浑身脏兮兮,疯疯癫癫地拿着那东西到处跑,不少人都瞧见了。余寡妇气得去找里正主持公道,说是那根本不是云翠的东西,是那王癞子故意污蔑云翠的名声。里正被余寡妇撒泼吵的没办法,召集人去找王癞子了。” 沈老太太继续问道:“那你可有见到我家二郎?” 李大郎摇了摇头,“沈阿婆,我先去找人了。回头见到二郎,我跟他说一声。” 第十四章 这活药引竟然这么管用?…… 今晚的月光格外的圆,银光铺满整个山村。 这注定是个不眠的夜晚。 乔氏继续回到屋里陪着沈如晚。 沈老太太则一直坐在堂屋之中等待沈彦扬。 寂静的夜里,外头隐隐约约还能够听到余寡妇的哭骂声。 然而在沈家后院的客房中,楚执迎来了他几年来最轻松的一次圆月之夜。 直到后半夜,沈彦扬才回来了。 沈老太太忙站了起来,问道:“怎么样了?” 沈彦扬将手里的斧头放下,说:“阿嬷,王癞子死了。” “什么?”沈老太太见沈彦扬神情不对,又问:“他怎么死了?二郎,你刚刚冲出去到底是找谁?你都知道了些什么?这事跟王癞子是不是有关系?” 沈彦扬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说:““阿嬷,晚晚说的那帕子我曾见王癞子拿出炫耀过,说是隔壁村的人小寡妇送给他的。大家都不相信,只当他是从别处偷来的。我出去就是为了去找他。可等再见到他时,他正被村里的人发现在河里面。里正让人把他打捞上来,他死去的样子可怖极了,身上都被他抓烂了,而且他的左手掌也断了。” 沈老太太面色凝重,道:“要真是他干的,落得这样的下场也是他活该。” “里正不想惹事情,王癞子在村里也没有什么亲人,便喊了几个人去将他埋了。阿嬷,我后来又去了一趟王癞子的家里,发现了用剩了的半包蒙汗药。”沈彦扬握紧了拳头,恨不得再去把那王癞子挖出来鞭尸。 沈老太太只感到阵阵的后怕,要是真被这王癞子得手了,她拼了老命都要把这个王癞子给剁碎了。 “二郎,那王癞子死了,是他的报应。你冷静些,咱们沈家不能再出事了。” 沈彦扬点了点头,“阿嬷,往后不能再让晚晚一个人在家了。” “我知道,我还和你娘商量,等你爹回来了,我们便搬到县城里去。你明儿去找个人给明远带个信,就说我们过些日子去县城,他要是得空了,看看有没有适合的院子买。” 沈家这些年也存了点银子,要在县城买个小院子还是能够做到的。 只是不知道时间这么仓促,能不能买到合适的。 …… 沈如晚中途醒来多次,每次都见能见到阿娘在身边,渐渐地安心下来。 等到天大亮了,沈如晚闻到了煎鸡蛋的香味,便知道阿娘在做早饭了。 她换好衣裳,往厨房走去。 “阿娘,在做什么好吃的呢?” 乔氏指了指灶台,沈如晚看过去,原来不止有煎鸡蛋,还有香喷喷的鸡汤粥呢。 沈如晚盛了一碗粥说:“阿娘,我先去后院看阿楚姐姐了。”经过昨日一事后,沈如晚开始亲热的喊阿楚姐姐了。 乔氏笑着点头。 她心中对那位阿楚姑娘很是感激,知道她身子弱,所以一大早也炖了鸡了些鸡汤。用鸡汤吊着小米粥熬着最是补身子了。 这回沈如晚去后院客房的心情是欢喜的。 就算阿楚姐姐对她冷言冷语,她也不计较了。 沈如晚往门上敲了三下,里面没动静,便直接推开了。 她把粥放在桌上,朝床边走过去。 沈如晚垂着头看着阿楚姐姐的睡颜,以前没有这么仔细瞧过她,阿楚姐姐那么凶都不敢总盯着她的脸看。 在晨曦柔和的照拂下,她发现阿楚姐姐的鼻子真挺,形状完美的薄唇有了些血色,看着比之前气色好多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出了不少汗,一些发丝粘在了脸上。 沈如晚轻轻地将那发丝拂开,用帕子给她擦了擦额角残留的汗珠。 倏地,那双凌厉的凤眸睁开了。 沈如晚吓了一跳。 好在她也被阿楚姐姐吓习惯了,她朝她露出一个笑容,柔声道:“阿楚姐姐,我是不是吵到你了。阿娘熬了鸡汤粥,我给你带了一碗过来。” 沈如晚见她没有说话,又说道:“阿楚姐姐,要我扶你起来梳洗吗?” 楚执拧着眉:“出去。” 沈如晚一愣,抿了抿唇,微微点了点头。 沈如晚走出门时,有些懊恼,阿楚姐姐怎么还是这么难相处。 不过今日她的嗓子好像比之前更低沉嘶哑了,她到底是什么病,怎么还不见好? 在沈如晚离开后,楚执撑着头看着照进来的晨光,有着片刻的失神。 他的身体已经很久很久没感受到这么轻松了,也很久没有这么安稳的沉睡过了。 昨晚月圆之夜,本该是毒发最难熬的时候。 可他吞了她的血作为药引随时喝了巫医之前配制好的药,竟然未再发作了。 顺遂的让他都觉得不真实。 难怪那么多人都在不惜代价的找寻紫玉血莲。 若是外头那些人知道那个傻气的姑娘的血融合了紫玉血莲,大概会蜂拥而至地将她的血给抽干了。 楚执随意挑了见衣衫披上,伫立在窗边,感受久违的宁静。 他身体里不再有如冰刀一般在血肉中绞痛,也不再有如烈火焚烧五脏六腑的痛苦。他的头也不再时时如针刺般疼痛了。 就像是重获新生,外头的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又有脚步声往这边走过来。 只是这次的脚步声在门口停了下来,单膝跪地,“属下求见主人。” 来人正是暗卫晋七。 “进来。” 晋七躬身入内,将门关上。 第14节 楚执依然站在窗前并未转身,“何事?” 晋七道:“殿下,昨晚太皇太后下懿旨,让在封地的豫王、宁王、魏王进京参加千秋宴。还让太监总管福安去了一趟王府,说是来探望您的病情。王府里有替身在,倒也没露出破绽。只不过……” 晋七不知道该不该说。 楚执朝他看过去,“何事吞吞吐吐?” 晋七只好硬着头皮说:“那福安说,如今皇上也有十二了,要开始选皇后妃嫔了,而您做为皇上的亚父更不能再耽搁了,说您的病被喜气冲一冲说不定就好了。这回的千秋宴上,就是变相的赏花宴。” 楚执冷笑一声,“倒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晋七也很是认同,当初太皇太后为了给殿下的后院塞女人,可是使了不少手段。可那又如何,那些人怎么进来的,还不都吓得哭爹喊娘的求着要出去。 真以为往殿下身边放眼线,就能有用了吗? 这时,楚执转过身来,吩咐道:“我们今日便返京。” “返京?殿下您的身子?”晋七抬起头来,这才意识到今日殿下的气色不错。 这是多久没见过了?他想到昨夜正好是月圆,若是往日,就算熬过了夜晚的痛苦,也会被透支所有的体力虚弱无比。 “毒已解,我们也该走了。” 晋七大吃一惊!这么快! 这活药引竟然这么管用? 他刚刚进沈家时,还见到那姑娘了,面色红润,不像是被取了很多血的样子啊! 他开始还以为殿下还没动手呢。 本以为那紫玉血莲被沈姑娘吃了后,药效会小很多,需要多次取血才能解毒,所以才备了殿下所需的用品打算在沈家住段日子的。 居然这么快就解毒了,他有点不敢置信。 楚执不顾呆住的晋七,走了出去。 晋七连忙回过神来,跟在殿下身后。 沈家人见到一直待在屋子里的阿楚姑娘出来了,也很是意外。 沈老太太还招呼她过来一坐。 楚执停下脚步,道:“连日来叨扰了。” 说完,朝沈老太太点了点头,便朝停在院外的马车走过去。 晋七落在后头跟沈家人解释,“我家主子身子好些了,不便再打扰了。多谢您以家人这么些天的照顾。” 晋七躬身说完,便也要追上主子。 “请等一等!” 刚从房间里出来的沈如晚跑了过来。 第十五章 沈老太太果断的决定了,去京…… 沈如晚没想到阿楚姐姐这么快就要离开。 难不成是她刚刚去送粥惹恼了她? 她看着停下来的阿七,说:“我去跟阿楚姐姐说两句话。” 阿七朝马车看了一眼,退后一步,道:“沈姑娘请。” 沈如晚踩着凳子上去了,里头的人正闭眼假寐。 “阿楚姐姐,你是生气了吗?”沈如晚有些不安。 楚执从她一进来,那股若有若无的冷香便侵袭了整个车厢。 在他眼前的小姑娘,看起来有点紧张。 楚执道:“并无。” 沈如晚松了一口气,“那姐姐怎么这么着急离开?”说完又小声的补了一句,“那鸡汤粥你都还没喝呢。” 这样带着挽留又埋怨的问话,楚执还是第一次遇到。 到底还是欠了这小姑娘,楚执也多出了几分耐心,“往后会有机会的。” 沈如晚懂了她的意思,阿楚姐姐是真的要离开了。 沈如晚伸出手将帕子打开,里面有着两颗小绿珠,朝眼前的人递过去,“阿楚姐姐,这个给你。” 楚执看清楚躺着那帕子里的东西后,眼神都变了,竟然是紫玉血莲的伴生珠。 沈如晚还未察觉,将自己的手腕扬起来,“你看,被咬的伤口是不是看不出伤疤了?阿楚姐姐,你只要把这珠子挑破,将里面的液体涂抹在伤口上,就不会留下疤痕了。” 沈如晚说着便把那两个绿珠重新用帕子包好,塞到楚执手上。 她本来是打算用过早饭后便拿这绿珠给阿楚姐姐用的。 现在她要走了,便赠两个给她。 两颗足够让被她咬过的伤疤消除。 “你知道这是何物吗?”楚执的声音有些干涩。这紫玉血莲的伴生珠,虽没有解毒药效,却也是千金难求的之物,她就这么轻易的交给他? 沈如晚笑着摇头,“不知道,但是姐姐你放心,我亲自用过了,不会有问题的。” 楚执本想就今日与这沈家断开牵扯,不想因他的缘故让沈家人被牵连到。若是有人追查他的下落,根据蛛丝马迹知道了沈家人的存在,只怕对沈家人不利,跟他之间断的越干净越好。 他眼前的这位娇憨的小姑娘根本不知道她的价值。 楚执将手里的帕子放回小姑娘手里,“这个你自己收好。往后不许再拿出来给外人瞧见了。” 他又从腰间解下一枚玉牌,放到她掌心:“如果以后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拿着这块玉牌去京城的八方阁,交给掌柜即可。” 沈如晚本意是给人送东西,可她自己的绿珠没送出去,反而收到了一块玉牌。 这小姑娘身上的香味在车厢内越来越浓,还想继续说服他手下那绿珠,楚执道:“还不回去,是想跟着我去京城吗?” 沈如晚见阿楚姐姐又冷脸拒人于千里之外。 只好从马车上下来了。 在经过晋七的时候,她道:“这位小哥,你把那几箱东西也都带走吧。那些东西留在我们家不太合适。” 晋七不解,“怎么不合适?这些都是我家主子给的谢礼。沈姑娘不用客气,尽管用便是。” 晋七心想,那日送过来的箱子里头,大多都是小姑娘能用上的,正适合沈姑娘。 他都怀疑是不是殿下特意吩咐的。 沈如晚站在院子门口看着那辆马车越行越远,很快消失在路的尽头。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有些失落。 明明一开始是盼着阿楚早点离开的,当她真的离开后,倒真是有些不舍了。 …… 顺阳侯府的老夫人黄氏本想带着几个未出嫁的孙女回一趟老家临泽。 刚要出门,便被一个帖子给拦住了。 是安国公夫人柳氏下的帖子,说是一个月后家中办个花会,让家中未出阁的姑娘们来聚一聚。 这安国公府跟顺阳侯府有姻亲关系。 顺阳侯府的嫡女二姑娘,嫁的便是安国公府中二房的大公子。 安国公府有三房,大房二房皆是的嫡出,三房便是庶出。 如今老安国公早就不管事了,将爵位让大房的大老爷继承了。 当家管事的自然是大房的柳氏。柳氏是户部尚书的千金,嫁进安国公府后连生了三个女儿,后来才生了小儿子五公子。 这五公子十七了,一直在外求学还未娶妻,黄氏心想,会不会是想给这位五公子相看姑娘呢? 虽然她们家已经嫁了一个如薇到安国公府,可毕竟不是袭爵的大房。 更何况如薇嫁进去已经三年了,肚子还是毫无动静。 黄氏内心也着急。 若是能够再嫁进一位顺安侯府的姑娘,那跟国公府的关系更为密切了。 往后哲哥儿这根独苗苗,也有姐夫提携了。 顺阳侯府中适龄又未出阁的姑娘就剩下四姑娘、五姑娘、六姑娘了。只剩这五姑娘因为犯错被罚到庄子上。 黄氏想到了五丫头的那张脸,她之所以没有将她的真实身份公开,就是为了这一天。要是真能够用得上,也不枉侯府养了她这些年。 黄氏招来钱嬷嬷,“你带着人再去一趟秀水村,把晚丫头接回来。” 钱嬷嬷纳闷着,老太太不是想让五姑娘受一受苦日子,然后主动哭着求着要回侯府吗? 可那边一点五姑娘的消息都没有收到,可见五姑娘这些日子根本就没有去找侯府的人。 不过钱嬷嬷可不敢多问一句,听了吩咐便让人套了马车出京了。 顺阳侯府的姑娘们,听到了要去安国公府的消息很是欢喜。虽说还有一个月,可要裁新衣裳,置办新首饰,时间来说还是很紧迫。 顺阳侯夫人高氏已经把四姑娘苏如蓉叫到了正院,开了私库拿出最新的锦缎给四姑娘做几身新衣裳,还将那只赤金海棠流苏簪给了她。 高氏嘱咐道:“听说那五公子才貌双全,这些年在外游学,近期也会赶着日子回来。到时候去了安国公府,你可要好好表现才艺,让人家好好瞧瞧咱们侯府姑娘的美名才名可不是浪得虚名。” 苏如蓉含羞一笑,“母亲放心。” “去了后,也记得去二房看看你二姐姐。” 苏如蓉点了点头,她突然想到一事,便问道:“母亲可知祖母派人去接五妹妹了?” 高氏笑了笑,“自然知道。你祖母的心思我可是琢磨透了。不管是不是侯府血脉,只要能够为侯府所用,她可不在乎多一个孙女,更何况只是个庶女。” 苏如蓉担忧道:“那祖母是不是也会让她去安国公府……?” 高氏安慰道:“放心,她就算回来了碍不了你的事。我自会有安排。” …… 第15节 沈如晚的生活恢复了宁静。 在家中绣绣花,跟二哥种种花草,倒也闲适。 听阿嬷说,阿爹快要回来了。 最迟也就是明日。 也不知道阿爹是什么模样,见到她回来,会不会很吃惊。 二哥告诉她,阿爹是村里出了名的神箭手,只要阿爹出去打猎,必定会有大收获。 到时候猎到的那些皮毛,给她做冬衣。 沈如晚看的出二哥很是崇拜阿爹。 她对阿爹也更期盼了。 翌日,沈如晚在后院绣花,前院有嘈杂之声,几个汉子的声音从堂屋传来。 沈如晚放下手中的绷子,难道是阿爹回来了? 这么多外人,她不好出去。 可又按捺不住对阿爹的好奇,她躲在了门后偷偷看。 从门缝里看到,来了四个大汉,可那四个大汉的模样看起来也不像她阿爹,他们脸上毫无喜气,眉头深锁,满脸愧色。 阿嬷抓着里头最年长的一个汉子,着急地问道:“青山呢?怎么你们都回来了还不见他踪影?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吗?” 那中年汉子垂头道:“沈大娘,是我们不好,没有帮到青山……” 沈老太太心沉了下来,她双唇颤了颤,“你,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家青山呢……” 一直都低着头的乔氏也焦急的看向那汉子。 “我们本来一路都很顺利,在返程的时候,听到有人在呼救,过去一看竟然是头吊睛老虎在袭击了一辆马车,那马车上还有呼救的女眷。那猛虎见到我们一行人,便朝我们扑过来,开始大伙还能勉力制住那猛虎,可谁知快要抓住时,那猛虎跳了起来咬断了阿城的一条胳膊,大家都乱了。有些人便开始逃跑,那猛虎不止追着阿城在撕扯,马车上的女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跌倒在地上,眼看着那猛虎就要咬过去了。是青山兄弟拿着刀跟那老虎拼命。” 沈老太太急了,她双目赤红:“然后呢,青山呢!他是不是出事了?是不是死了?你快说啊!” 那汉子连忙摆手说:“没,没有,青山兄弟没死。” “那他在哪里?” 那汉子为难的说:“我们也不知道……” 沈彦扬扶着气急攻心的沈老太太先坐下,他怒道:“李大叔,我爹是跟你们一起出发的,又帮你们挡了那老虎,你们怎么会不知道我爹在哪?你是不是在撒谎骗我们!” “没有,没有。我们怎么会撒谎。是我们真的不知道青山兄弟去哪了,他跟那老虎搏斗摔下了一个高坡,最后把那老虎杀了,可他也受了很重的伤晕了过去。我们本想带他走的,可从马车上摔下来的那个女眷不让我们挪动青山兄弟,她说她的家丁很快就会来,大夫也会过来,她还说她还会找最好的大夫给青山兄弟治伤。没过多久果然如她所说,来了二十多个家丁还有随行的大夫,他们把青山兄弟给带走了。” 在场的人都沉默了下来。 沈老太太抓住沈彦扬的手,“二郎,走,走,我们去县城。我们去找青山。这附近能找到最好的大夫也就只有县城了。” 沈彦扬道:“阿嬷,你别急。阿爹一定会没事的,我这就去套骡车。” 那几个汉子也没离开,“沈大娘,我们也一块去,人多找起来也方便。” 沈老太太转身嘱咐乔氏,“你和晚晚就在家中等消息。” 乔氏想去,可又不放心把女儿放在家中。 沈如晚带着帷帽走了出来,“阿嬷、阿娘,我也一块去。” 沈老太太想了想,同意了。 放着月娘和晚晚在家,她也不太放心。 沈老太太又说:“月娘,你带着晚晚去收拾几套衣裳,我们兴许要在县城的客栈过夜了。” 当沈家一行人赶车骡车到了县城已经是傍晚了。 沈彦扬找了一家客栈先住下。 沈老太太此时看起来很疲倦,乔氏一路上默默的流泪,眼睛都哭肿了。 他说道:“阿嬷,你和阿娘、晚晚先休息,我出去打听看看。等明日天亮了,你们再出去一块找。” 沈如晚道:“二哥,你放心,我会照顾好阿嬷阿娘。” 沈彦扬点了点头。 沈如晚叫了小二送壶热茶和吃的过来。 她先给沈老太太和乔氏都倒了热茶:“阿嬷,阿娘,你们先喝点水,吃点东西。这才有力气去找阿爹。阿爹一定吉人自有天相的,说不定等会二哥就能带好消息回来了。” 沈如晚劝了半天,沈老太太叹了一口气,端起碗吃了几口饭菜。 乔氏也只随意吃了两口,便搁了筷子。 沈如晚望着窗外,外头越来越黑了。 也不知道二哥那边情况如何了。 没过多久沈彦扬也回来了,他只摇了摇头,“附近的药堂都关了门,还得明日才能有消息。” 沈家人都有点低落。 都迫不及待的等着长夜快快过去。 等到天一亮,沈家人便与村里跟来的汉子们分头去打听。 沈如晚跟沈老太太、乔氏一起,一家家的药铺询问,有没有被猛兽咬伤送来救治的汉子。 遗憾的是,都是否定的答案。 最后一家宝林堂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那看诊的大夫回忆了点什么,“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但那行人并没有在这里救治,只是买了写药材便走了。不过你们放心,那些药都是好药,止血的,补气的,都是用得上好的。” 沈如晚追问:“那您可知道买药的人去哪了?他们抓了药重要有地方熬吧?” 那大夫摇了摇头,“那老夫就不知道了。许是哪个富贵人家吧。咱们县城里肯这等大手笔的可不多,或许姑娘可以去打听打听?” 这时正在抓药的小学徒插了一句嘴,“他们抓药的时候,似乎提了一嘴,他们来自京城。不知道会不会直接往京城的方向走了?” 京城? 这对沈家人来说太遥远了,也太渺茫了。 沈老太太和乔氏更寄希望在沈二郎和村里乡亲们那边打听的情况。 就在她们准备回客栈去跟沈二郎他们汇合时,一个书斋里走出了一个年轻的书生。 那书生见到站在药堂前的几人时,露出疑惑的神情,加快脚步朝她们走过去。 那书生惊问道:“阿嬷,阿娘,你们怎么在这里?” 沈老太太见到来人,抹了抹泪水,喊道:“三郎!” 沈彦远扶住沈老太太,“阿嬷,发生什么事情了?” 沈彦远边说,他边朝沈老太太身边的沈如晚看过去。 沈老太太道:“三郎,你爹为了救人被老虎咬伤了,可救他的人也没有把他送回家,我们正在一家家药铺询问。” “阿嬷,你别慌。我陪你们一起找。只要还在县城中,就一定能找到。” 沈老太太听了沈彦远的话,心稳了一半。 她拉着沈如晚对沈彦远说:“这是晚晚,你的亲妹妹。” 沈如晚拿下帷帽,福了福身,“三哥。” 沈彦远怔了怔,忙说:“晚晚,不必多礼。” 他刚刚见到她安静地站在阿嬷阿娘身边时便猜到了她的身份。本来今日他将誊抄的书交给书斋的掌柜后,便打算回乡,没想到先在县城遇上了她们。 曾经很多次想过被抱错的亲妹妹会长什么样子,十五年的时间已经让她出落的如此美貌动人,亭亭玉立。 沈如晚刚要将帷帽再次戴上时,只听到从对面二楼传来一声:“彦远兄,你落了东西,你站着别动我送过来给你。” 很快一个相貌清俊的公子身后跟着小厮走了出来,他将一本书递给沈彦远,“彦远兄,这可是鹤隐先生的亲笔注释,你可千万别弄丢了。” 沈彦远接了过来,“多谢顾公子。我与家人还有要事要办,先走一步了。” 那顾公子摇了摇扇子,笑得双眼弯弯:“没事,没事。你先忙。” 待沈家人离开后,只见顾公子身后的小厮嘀咕道:“五公子不是故意弄掉那姓沈的的书吗?怎么又亲自还给他了?” 啪的一声,顾熙时用扇子敲了小厮的头,“那是你眼瞎,没瞧见美人。” 美人?刚刚有美人吗?他只看到沈彦远身边站了个带着帷帽的女子,难道那就是五公子口中的美人? 顾熙时不耐烦的道:“傻愣住作甚,快去药堂问问,她们刚刚是在做什么?” 顾熙时想到刚刚的惊鸿一瞥,意犹未尽。 那姑娘戴帷帽也戴的太快了,怎么不让他多瞧几眼呢。 小厮很快打听了回来,向顾熙时禀报。 顾熙时听到要找人,便有了主意。 他吩咐道:“你去跟知县家的公子说,爷要找人,让他跟他爹要些人,把城里翻个遍,也要给爷把人给找出来。” …… 沈如晚一行回了客栈,没等多久沈彦扬也回来了。 他见到沈彦远有些意外,“三弟,你书院放行了?” 沈彦远点了点头,“刚出来,就遇上了阿嬷她们。二哥,你那边找的怎么样了?” 沈彦扬还是摇了摇头,他道:“会不会那人压根就没把阿爹送到县城来?” 沈彦远皱了皱眉,“要是没送来县城,他们会把阿爹带到哪里去?” 正当众人愁眉不展时,外头来了一群捕快,客栈厅堂中的人,吓得四散。 顾熙时摇着扇子,不解道:“跑什么跑,又不会吃了他们。” 顾熙时对沈彦远作揖,“彦远兄,又见面了。” 说话之间,他的余光偷偷瞥向站在沈彦远身后戴着帷帽的女子。 沈彦远觉得奇怪,平日里他与这位来自京城的贵公子并无往来,怎么接二连三的遇上他。 第16节 顾熙时笑了笑,“彦远兄是不是正在找令尊?或许我这边有点消息。” 沈彦远惊道:“顾公子有家父的消息?” 顾熙时道:“把人带上来。” 很快一个老大夫跟在捕快后面走了进来。 “老朽确实是在三天前给一个被猛虎咬伤男子上过药,当时只是暂时止住了血,命保住了。由于伤势太重,那人一直昏迷不醒。听那行人的意思是要去京城,找更好的大夫给他医治。” 沈如晚问道:“老先生可知道那行人的身份?” 老大夫摇头,“出手很是阔绰,又能有多名护卫随时保护,想来是非富即贵的人家。” 对于沈家人来说,知道沈青山保住了命,算得上是个好消息。 可如今他下落不明,也让沈家人犯愁。 顾熙时道:“我家中在京城,认识些人,说不定能帮上忙。彦远兄,鹤隐先生写了荐函让你去京城的应天书院,你何不一道同上京城呢!” 沈彦远拱手作揖,“多谢顾公子相助,远深感于心。至于去不去京城还需与家人商议。” 顾熙时也不急,他道:“是该好好考虑考虑。先生早已说过,你明年可下场一试,去应天书院对你多有裨益。若是担心家中亲人,不如一道带上京亦可。彦远兄做了决定,还望告之。” 说完顾熙时带着人离开了。 小厮小心地跟在顾熙时,“公子,您都要回国公府了,怎么还去管这闲事呢。夫人现在就盼着您快点回京,怎可再耽搁。” 顾熙时道:“爷乐意!” …… 沈家人一行赶在天黑前回到了秀水村。 折腾许久,终于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口热饭。 沉默的气氛被沈老太太打破,“三郎,你先生让你去京城的书院,你是不是一直瞒着我们?” 沈彦远道:“阿嬷,我正打算这次回来与您商量此事。咱们家中多了个姑娘,一直在秀水村终究是不便。本打算劝阿嬷阿娘搬到县城来。” 沈老太太说:“之前我跟你娘也有此意。” 沈彦远继续道:“可现在,阿爹许是去京城,大家在家中等待也是焦急,何不咱们都一起去京城。一来可以去寻阿爹,二来我在书院读书也能常常见到你们。三来……” 沈彦远朝沈如晚看了一眼,他这妹子的品貌若是留在这里,实在可惜了。 只需多等一年,他定会考中,到时候晚晚说亲也有了更多选择。 沈老太太一听,这三郎的意思是让一家子全部搬到京城。 她越想越觉得可行。 既然要搬到县城,不如搬到更好的地方。 沈老太太果断的决定了,去京城。 第十六章 哪有姑娘家不嫁人的。…… 沈家人一旦做了决定,便开始拟定章程,行动起来。 家里值钱的东西能带走的都带走。 沈如晚看着客房里阿楚姐姐留下来的几个大箱子,开始发愁了。 沈二郎经过时见到晚晚在叹气,走了进去,“晚晚,怎么了?要去京城了,你不开心吗?” 他想着晚晚从小在京城长大,想来应该高兴才是啊。 沈如晚轻轻摇头,“二哥,只要跟你们都在一起,在哪里我都开心。我是在发愁这些东西该怎么办!” 沈彦扬还当什么事,他说:“既然是阿楚姑娘留下来给你的谢礼,你就挑挑拣拣,把喜欢的,能用上的都带上。不要怕行礼多,二哥找了马队,多些行礼也无妨。” 沈彦扬将那些箱子打开,里面多是小姑娘能够用上的物什,要是晚晚把这些漂亮的衣裳首饰穿戴上肯定更美了。 沈如晚思索一下,便拉着二哥的手一起打开最后一个箱子。 沈彦扬眼睛一亮,好多银子! 沈如晚找来一块方布,将里头的银子全部拿了出来,足足有四十锭元宝。 粗略的估算也有八百两了。 在箱子的底下还压了几张银票,沈如晚将这些都用方布包裹起来。 沈彦扬道:“我滴乖乖,那阿楚姑娘真是大手笔。” 沈如晚笑着说:“二哥,把这个拿好,咱们去找阿嬷。” 此时沈老太太正在自家院子里的桃树下挖坑。 她拨开一下泥土,从里面搬出了一个大陶罐。 她一转身,便看到了沈如晚兄妹。 “怎么了?晚丫头!” 沈如晚朝二哥使眼色,沈彦扬上前将方布包裹着的银锭子拿给沈老太太,“阿嬷,晚晚说这些都给您。” 沈老太太只看一眼,便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她抱起陶罐,让这对兄妹随她回屋。 到了屋里,沈彦扬将这包银锭子放在桌上。 沈老太太对沈如晚招了招手,让她到自己身边来,拉着她的手,道:“晚丫头,我知道你的心意。你想用这些银子作为在京中的花销吧。” 沈如晚点了点头。 沈老太太笑了,“你的心意,阿嬷心领了。只是这些银子阿嬷和你阿娘给你存起来做嫁妆。” “阿嬷……” “别急,晚丫。”沈老太太一边安抚她,一边把陶罐的封口打开,她吹了吹上面的灰尘,让沈如晚往里头瞧。 沈如晚见到那陶罐之中有碎银子、银锭子、零散的几张银票,数量看起来并不少。 “咱们沈家积攒这么些年,不算穷,但也谈不上富贵。去京城还是能去得了的,晚丫头你就甭操心。你就把你想带走的东西整理好,明儿让你哥哥们给你装车上去。” 沈如晚擦了擦眼睛,伏在沈老太太的腿上,闷闷地说:“阿嬷,晚晚不想嫁人,这些不用存起来。都给阿嬷!” 沈老太太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什么傻话呢,哪有姑娘家不嫁人的。好了好了,快些回去歇息。” 沈老太太最怕小姑娘的玩腻缠劲。 沈彦扬在一旁笑道:“阿嬷,既然晚晚不想嫁人,那存着给我做媳妇本呗。” 沈老太太嫌弃的挥手,“滚滚滚,你们几个小子要娶媳妇,都自个儿去存。” 沈彦扬哈哈大笑,“这可太难了,只怕我这辈子都娶不上媳妇咯!” 沈老太太对着沈彦扬又是一顿笑骂。 红着眼睛沈如晚见二哥对她眨着眼睛,就知道二哥是故意走逗她笑的。 沈如晚心里暖暖的。 从沈老太太屋里出来,本来沈彦扬要去找沈彦远商量明日出发的事宜。 可沈如晚在经过种着兰花的那块地时,抓着沈彦扬道:“二哥,二哥!!你怎么把这些兰花给漏了呀!” 沈彦扬不在意地说:“晚晚,这兰花都谢了,而且山里的东西又不值钱,带上麻烦占地。你要是喜欢兰花,等到了京城二哥再给你去找。” 沈如晚表情一滞,摇着沈彦扬的手臂,“二哥!谁跟你说不值钱的。值钱呢!就是那种会开荷花形状的兰花一定要带上,我保证你的媳妇本能存的足足的!” 沈彦扬瞅着地里这那几株谢了花的兰草,就比普通草绿一点,有生机一点,怎么就值钱了呢! 不过难得见自己这个妹妹这么激动,他点头答应了下来,“好好好,晚晚喜欢那二哥就挖出来带走。” 沈如晚千叮咛万嘱咐,要是没带上,那就没媳妇本了。 沈彦扬见到晚晚那么认真的模样,有种说不出的可爱。 翌日,当沈家人正清理着东西,等着请了的车夫赶过来。 两辆高大华丽的马车正缓缓地驶来,停在了沈家门口。 一个贵气的年轻公子从前一辆马车上跳下来,他打量了一下沈家的院子,径自朝里面走进去。 他大声喊道:“彦远兄,可是住在这里?” 此时沈如晚正在堂屋之中,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正是那日帮了她们的三哥同窗。 此时要避开,已是来不及。 沈如晚只好福了福身,“我三哥在后院,马上就出来。” 顾熙时听到这如山中清泉般悦耳的声音,又终于见到没有戴帷帽的美人儿。 他愣了愣,“沈、沈姑娘不用多礼。” 随即打开手里的扇子扇扇风,用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也幸好沈彦远过来了。 他见到顾熙时来了,也感到奇怪。 不过由于顾熙时帮他们打听了阿爹的下落,所以也十分客气,“顾公子找沈某可是有要事?” 顾熙时笑着道:“听闻彦远兄打算今日启程去京城,刚巧我也是。特意过来邀彦远兄一道北上,我的护送车队在你们村口等着,待接了你们便可发出了。” “彦远兄,不必犹豫,是书院长先生特意嘱咐我,让我在京城照应彦远兄。更让我跟彦远兄静心读书,让彦远兄点拨一二。” 沈彦远道:“顾公子言重了。”他虽与这顾公子不熟,但也知道他出身京中大族,这些话不过是他的自谦罢了。 顾熙时道:“彦远兄千万别谦虚。我早已久仰你的才学,想与你交个朋友。所以想着反正都是要去京城,我带的护卫多,路上也安全。” 第十七章 “殿下的毒又复发了。”…… 钱嬷嬷一路紧赶慢赶总算是到了秀水村,她心想,这等苦差事真不想再干下一回了。 第17节 当她到了沈家门口,只见大门紧闭,喊门也没有答应。 钱嬷嬷觉得不对劲,这沈家是不是没人在家啊。 她去附近一打听,才知道沈家人前几日便举家搬走了,似乎是去京城了。 钱嬷嬷傻眼了。 老太太让她过来接五姑娘的,现在五姑娘跟着沈家人走了,她去哪儿找啊。 不过万幸的是,他们去了京城,到时候让侯府的人再去打听打听吧。 钱嬷嬷只能灰溜溜的打道回府。 在钱嬷嬷离开不久的一天夜里,一行黑衣人在秀水村的山界边缘找了一圈,又在沈家停留了一会,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 马车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热闹的叫卖声,入眼可见的繁华。 京城,她又回来了。 沈如晚将车帘放了下来,对沈老太太问道:“阿嬷,我们现在是去顾公子所说的院子吗?” 沈老太太点了点头:“那顾公子本是想邀请我们去他家中小住,被你三哥婉拒了。他后来便说不少来京城求学的学子,会在书院附近租下一个院子小住。刚好他在那边也租了个小院,一直都没有怎么住,让我们先过去看看,要是满意可以先当个落脚地。要是不满意,也可以先住下,然后再找新的院子。” “我们先过去看看,若是可以的话,便让你三哥跟顾公子转租过来,不让他吃亏。顾公子还真是个热心人,想的还真周到。” 沈老太太说完,故意看了一眼沈如晚。 沈如晚面色如常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沈老太太见这晚丫头脸上毫无半点异色。 心想,难不成晚丫头还没开窍? 这年轻的顾公子固然是看在与三郎同窗的份上照拂他们,但是一路上那股子殷勤劲,可逃不过她的眼睛。虽然这个顾公子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可他一见到晚丫头,便露出喜色的眼睛可就出卖了他。 沈老太太也观察着这顾公子,应该是出身富贵之家,他身上有股自持的傲气,可也不让人讨厌,行为处事上也还算稳妥。可以说是不错的人选。 只是两家悬殊太大,就算人好,也非良配。 不过现在想这些都还太早了。 三郎说了,等他考中之后,再给晚丫头相看婆家,那样晚丫头的底气才会更足一些。 很快,马车停在一个二进的宅子前。 沈家人进去的第一个感受是,这地儿的租金肯定不便宜。 顾熙时笑着说道:“彦远兄,你们尽管住下,不用客气。这里我平日也不来,很是安静,很适合你在这里温书。” 沈彦远拱手谢道:“多谢顾公子,叨扰了。” “不必客气,彦远兄愿意住下便是没把我当外人。”顾熙时总算松了口气,他又说道:“平日我很少住这边,里头空的很,要不我从家中调用几个丫鬟和厨娘过来?” 沈彦远笑着道:“若是这样的话,我们便不敢住下了。” 顾熙时忙说:“那就不让人过来。彦远兄,我不过是担心累着你们。” 顾熙时怕自己越说越错,要是把好不容易同意住下来的沈家人吓跑了,那他岂不是白费了心思。 于是他很快跟沈家人告辞,并在心中盘算着时不时到这边来走动。 …… 安国公府大房的正院之中,一个相貌姣好的丫鬟脚步匆匆地撩了帘子进了屋。 见到上座正在看册子的女子跪了下来,把外头的事一一禀报。 那女子看起来约莫三十好几,打扮的雍容华贵,与那顾熙时有两分相似,正是他的母亲安国公夫人柳氏。 她搁下手中的册子,皱眉道:“那孽障回来了竟然过门不入,先去了庆宁街那边的宅子?” 丫鬟道:“夫人,小安子传回的消息说是五少爷将他同窗一家安顿在宅子了。” 柳氏挑了挑眉,“以往他寄回的家书里怎么提都没有提过有这么要好的同窗了?那庆宁街的宅子,他向来都不让旁人进去,连个丫鬟都不让进去伺候,怎么突然这么大方让同窗一家子住进去了?” 柳氏顿了顿,眯起了眼睛,忽然道:“那一家子里是不是有年轻的姑娘?” 丫鬟不敢抬头,却不敢不答:“小安子说是五公子对那同窗的妹妹青睐有加。” 啪的一声,柳氏重重地拍桌子。 “就不该答应他去那么远的地方游学,真是什么人都往身边带。柳氏忍了忍,吩咐道:“让人盯着那边,先弄清楚他跟那家的姑娘到什么程度了。” 柳氏对这儿子极其看重,不想因为一个女人伤了母子情,最好是让那姑娘知难而退,若是那姑娘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可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 在陌生的环境中,沈如晚翻来覆去睡不着。 阿嬷和阿娘就住在她的隔壁,她不想去将她们吵醒。 她披上外衣,推开窗户,借着月光能够看清外头的树影,暗处的草丛中有不知名的虫儿嘶叫。 抬起头便看到挂在夜空中的月亮,月亮很大,离满月只缺了个小口,也难怪月光会这么亮。 她不知怎得,莫名惆怅起来。 本以为离开侯府,离开京城后,自己会在秀水村过一辈子,没想到这么快又回来了。 虽然已经与侯府的人离的远远地,可她还会想起曾经做过的噩梦。 她已经喜欢上沈家这种宁静又安心的生活,她只希望那个一切都仅仅只是个噩梦。 沈如晚望了一会月亮,从袖子中把一块玉牌拿了出来。 当初阿楚姐姐应该也是在京中吧,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她。 …… 深夜,在威严肃穆的摄政王府中,晋七快步朝正院赶去。 在跨进院子之时,正遇上了秦将军送大夫出来。 他抱拳行礼,问道:“将军,殿下现在情况如何了?” 秦晟脸色凝重,“殿下的毒又复发了。” 晋七心一沉,难怪殿下前几日亲自去审了那巫医。 大概那时殿下便感到不对劲了。 晋七向秦将军告退,却被秦晟喊住:“前些日子殿下究竟去哪里了?你们到底在瞒着什么?殿下毒性反噬是不是跟那次消失有关?” 晋七低下头会道:“秦将军,属下只听命于殿下。您想知道的事情,还是请您亲自问殿下。” 说完晋七便朝院内走去。 晋七站在门口,见到方嬷嬷端了一盆血水出来,这还没到月圆之夜呢,怎如此严重? 他顾不上通禀,冲入屋内,在榻前跪下:“殿下,那沈家姑娘已经入京了,属下现在就去把她虏过来!” 第十八章 “放肆……” “放肆……” 尽管床幔之中传出的声音很轻,却森寒得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晋七刚要起身虏人,却又重新跪了回来。 “殿下,属下知道您不想将沈家牵扯进来,可谁让沈家姑娘把药引给吃了。如今也只有她的血能够缓解您的毒,她就应该偿还殿下。” 晋七心里十分着急,也不知道为什么殿下不肯将那沈姑娘给抓过来。 一双苍白的手揭开床幔,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气色看起来不佳,那双凤眸却目光如炬。 “此事你不许插手。”楚执的语气不容置喙。 晋七还想劝说,楚执挥了挥手:“出去罢。” 晋七不敢抗令,只留下一封信,便退了出来。 那信件是探子将沈家回京接触的人以及住址都一一记录了下来。 过了许久,楚执将那信件扫了一眼,久久不语。 他抬眼看着窗外的冷月,不由自嘲一笑。 …… 第二天沈家人用过早饭后,沈彦扬和沈彦远分工行动,一个去附近的药铺试一试能不能打听出阿爹的消息,另一人则去找找其他适合沈家人住的院子。 这顾公子的宅子,他们都一致认为只能暂时落脚,不宜久住。 到了下午,顾熙时带着人送些鲜果和蔬菜过来,与刚回来的沈家兄弟在门口遇上了。 顾熙时问道:“彦远兄,你们行色匆匆的是去干嘛了?” 沈彦远道:“我和家兄去打听家父的消息去了。”他将要另寻住处的事情先隐瞒了下来。这顾公子要是知道他们想走,说不定又想出挽留的办法,省得凭添波折。 “可有进展?”顾熙时很是关心。 沈彦远摇了摇头。 顾熙时安慰道:“彦远兄,别担心。我会帮着你们一起找。你们把伯父大致的样貌,特征告诉我一下,我派人一家家药店去打听。只要给伯父治过伤的,一定会有印象的。” 顾熙时的话倒是提醒了沈家兄弟。 如今离阿爹受伤也过了些时日了,突然去找那些大夫询问他们许是也不记得了。 若是有画像,说不定就能够想起来了。 三人一道进了屋,顾熙时把沈彦远带到他往日布置的书房里,“彦远兄,这些纸墨尽管用。” 沈老太太和乔氏听到三郎要给沈青山画像,忍不住也去了。 沈如晚更不用说,她早就好奇阿爹长什么样子。 她端了一盘跟阿娘学着做的栗子糕进来,让哥哥们和顾公子食用。 第18节 顾熙时从闻着香味开始想夸,可沈家人都在,他怕赞美之词夸起来收不住,吓到沈如晚,让沈家人起了防备之心,就不妙了。 顾熙时一口气吃了三块后,忍了忍了,说了三遍好吃,又羡慕地道:“要是我妹妹能有沈姑娘这么好的手艺就好了。” 沈彦远刚画完,收笔。 那盘栗子糕,被顾熙时连吃几块,沈彦扬也闷声吃了好几块,还剩一块孤零零的等着他。 他拿起来咬了一口,说道:“晚晚做的真不错。” 沈如晚害羞的躲到了乔氏身后,小声说:“是阿娘教的好。” 随后沈彦扬将画拿了起来,对着沈老太太她们那边问道:“阿嬷,画的可还像?” 沈老太太不住的点头。 沈如晚看向那画像,心想,她的阿爹长得还挺英俊的,是个英气的大叔。 其实从她和二哥三哥的长相上来说,他们几个长的像阿娘一点,阿爹应该也是不会难看的。只不过是大哥那个大胡子把她弄迷糊,对阿爹的相貌会不会跟大哥是一挂的。 还好,还好。 沈彦远一连画了好几张都交给了顾熙时。 顾熙时拍着胸脯道:“你们放心,一有消息我就送过来。” 为表示感谢,沈家人将一些刚做好的点心包好,送给顾熙时带回去吃。 顾熙时吩咐下去,让家丁们拿着画像去打听。 他回到国公府,不想听他娘唠叨,先去了自己的院子。 在院中伺候的丫鬟们,见到五少爷手里拎着一包点心,心情颇好的进屋了。 顾熙时本打算独自好好品尝一番手里的点心,结果在屋里竟然看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五哥哥,你今儿去哪了呀,可让妹妹好等!” 安国公府六姑娘顾君瑶撑着手,眼睛圆溜溜的瞪向顾熙时。 “我当是谁呢!六妹妹你不在自己屋里待着,跑我这儿做甚?”顾熙时不在意的回道。 顾君瑶站了起来,朝顾熙时走了过去,“五哥哥,你手里的什么?快给个我看看?” 说着便伸手来夺。 顾熙时怕她不分轻重把东西弄碎了,只好道:“别乱动,别乱动,给你看便是了。” 顾熙时小心的将那包点心打开,对顾君瑶道:“说好了,只许吃一块。” 顾君瑶撇了撇嘴,“不就是点心么,真小气。” 说着她拿起一块吃了一口,眼睛一亮,扬了扬手,“五哥哥,这是你在哪家铺子买的呀?我也要让丫鬟给我买回来。” 顾熙时呵了一声,“外头没得卖!只此一家!吃完快点说你到底何事来找我。” 顾君瑶喝了一口茶,想再伸手拿点心,被顾熙时拍开,“快说。” 顾君瑶只好嘟着嘴道:“五日后家中要办个赏梅宴,会有不少客人上门,母亲特意嘱咐了那日五哥哥定要在府中,不许外出。” “就这事?那梅花有什么好看的,无趣。” 顾君瑶笑了笑,“那日会有不少与我交好的姑娘们来玩,姑娘们赏花玩耍热热闹闹的,哪里无趣了。”更重要的啊,就是一定要遇上五哥哥。 顾熙时顿了顿,“你是说姑娘家都喜欢赏花吗?” 顾君瑶点了点头。 顾熙时笑了,“还想吃点心吗?” 顾君瑶迟疑的点了点头。 “那你给多下个帖子,多邀个人来玩!” …… 在京城的第二个晚上,沈如晚又失眠了。 转辗反侧总是睡不着,她又打开窗户望着天空。 今儿的月亮将昨日的缺儿补上了,很圆很亮。 沈如晚看着圆月,思绪很乱。 她发现自三哥把阿爹的画像画出来后,阿娘的情绪明显更低落了。 阿娘不能说话,把什么都藏在心里。 她希望能够快些找到阿爹,他们一家子快些团圆。 也不知道大哥现在有没有收到他们留在镖局的信。 一只寒鸦从树梢飞起,掠过那轮满月。 眨眼之间,一道黑影自夜色中闪过…… 第十九章 床帐里的人呼吸平稳又绵长。…… 沈如晚再细细看去,却什么也没有。 难道是自己眼花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惊到了,她没有心思继续看月亮了。 沈如晚把窗户关上,脱下外裳,躺到了床上。 她把放在枕头下面的那枚玉牌拿了出来,她记得阿楚姐姐离开时说过,若是她有了为难的事情,可以拿着这个玉牌去找掌柜。不知道寻找阿爹的事情能不能找阿楚姐姐帮忙。 或许明日她可以跟着二哥他们一块出门。 也许是终于下了决定,她的安心下来了。 沈如晚握着那枚玉牌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过了许久,床帐里的人呼吸平稳又绵长。 咔哒一声,一个黑影悄然出现在房间中。 那黑影伫立在床前,垂眼看着睡的毫无知觉的人。 沈如晚因之前反复辗转翻身,不知不觉中衣的领子敞开了些,玉白的脖颈露了出来,小巧的锁骨也若隐若现。 那黑影的凤眸之中闪过一丝异色,皱着眉将躺着的人的衣领给合拢了,再在她的后颈上点了一下。 突然那黑影闷咳一声,口中溢出鲜红的血。 他似乎在隐忍着什么,眼中闪过挣扎,将床上小姑娘的手腕抬了起来,低头咬了下去。 此时一个玉牌从小姑娘的手中脱落掉在了地上。 第二天早上沈如晚醒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刚准备起身时,忽然觉得怎么脖子有点酸痛? 难不成是昨晚落枕了? 她抬起手正要去揉一揉,可手腕上忽然感觉到一丝刺痛。 她看了过去,只见左手腕的内侧有一点破皮微微发红,像是被蚊虫咬过似的。 沈如晚伸出食指碰了一下,不痒,也没有肿。 奇怪了,这都腊月了,哪里来的蚊虫? 可能是这屋子太久没住人了,有些角落里的虫子没被发现吧? 待会她要去找阿娘要些艾叶来熏一熏屋子。 刚坐起来,正要穿上绣鞋正要去拿衣裳时,本来被她在手里的玉牌在枕头边上。 沈如晚疑惑的想了想,她睡着后,又把玉牌放回了枕边吗? 她倒没有去多想,把玉牌放在荷包中,今儿她要去找玉牌的主人了。 她得赶紧趁着哥哥们还未出门,央着他们带她一块去。 沈家众人听到沈如晚也要一起出去打听消息,倒没有一口回绝。 沈老太太让她把帷帽带好,一路上都要跟着哥哥们。 沈如晚都乖乖的点头答应。 一出门,沈家兄弟将沈如晚护在中间,不让她被旁人挤到。 京城之中,女眷上街是常事,亦有不少女人在街边做着小生意,还有专门接待女客的铺子。 街上许多女子都没有带帷帽,不过沈如晚带着也不突兀。 对于沈如晚来说,这可以说是她第一次走在京城的街市上。 以前候夫人出门做客都极少带上她,没有夫人的允许她也不能独自出侯府。 从秀水村回到京城,她也是坐在马车上揭开帘子看两眼。 她对这一切都感觉到新奇。 看着各种新奇的小玩意有些移不开眼,但是她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得和哥哥们一起拿着画像去打听阿爹的下落。 沈家兄弟隔着帷帽都能看出沈如晚对刚刚走过的卖冰糖葫芦大叔的留恋。 沈彦扬特意追上去买了一串,塞到沈如晚手里:“晚晚,吃吧。你就当陪着哥哥出来,其他的事情我跟你三哥来做。” 沈如晚脸上发热,露出羞愧之色。 沈彦远敲了一下沈如晚的帽檐,“小姑娘不要担心太多,有我跟你二哥在呢。放宽心,想吃什么,想买什么跟哥哥们说。” 沈如晚眼里闪过水光,轻轻地点了点头。 咬了一口冰糖葫芦,酸酸甜甜,心里暖暖的。 沈如晚吃完后,也向三哥要了一张画像,到对面的药铺去打听。 沈家兄弟见那药铺诊治的多为妇人,离他们也近,在视线范围之内,又见沈如晚一直想帮上忙,他们只好同意了。 沈如晚刚进那药店,找到抓药的学徒问画像中人时,在她旁边的两个妇人正在小声议论。 第19节 “你听说了吗?昨晚又有不少盖了白布的从摄政王府后门抬了出去。” “何止是昨晚啊,我听我隔壁打更的说,早两天就有尸体往外抬,直接拉到乱葬岗给扔了。” “真真是……这也太作孽了,听人说都是些如花似玉的姑娘家呀!” “可不是,还有道士说那王府血气冲天,怨气深重呢。” “哎哟哟,我这会听着都起鸡皮疙瘩了。” “行了,行了,咱们也快别说了……” 沈如晚刚从那抓药的学徒那儿得到否定的答案,也没泄气,她继续问道:“小哥,请问你知道八方阁在哪里吗?” 那学徒还没回话,旁边那两位妇人听到了,插嘴道:“小姑娘,你打听八方阁做甚呀?” 沈如晚回道:“婶子,我是听人说起过,好奇问问。” 那大婶听到沈如晚的声音清脆悦耳,不由笑道:“八方阁里这儿倒是不远,再过一条街便到了。只不过这八方阁一天只接待三位客人,小姑娘你也不像是八方阁会接待的人呀。” “此话怎讲?” 那大婶解释道:“京中之人都知道八方阁可探八方消息,亦出售奇珍异宝,出入都是达官贵人。小姑娘,那不是你去的地方。你要是想买胭脂水粉,珠宝首饰,可去天宁街上的铺子看看。那条街都是你这个年纪的姑娘喜爱逛的。” 沈如晚对那大婶道谢后,从药铺走了出来,她捏了捏自己的荷包,里头放着阿楚姐姐给的玉牌。原来八方阁这么厉害啊,那她手里的这个玉牌会有用吗? 正当她要去对面找二哥三哥时,一辆轿子停在了药铺前面。 轿子外头的丫鬟恭声道:“平嬷嬷,到了。” 一个打扮体面的婆子从轿子里出来,而药铺的掌柜已迎了出来。 他热情的道:“平嬷嬷,怎劳您亲自来取药啊!” 那嬷嬷道:“此事我们郡主最为重视,老身自然得过来跑一趟。” 掌柜笑着说:“您放心,这些补药用的是最好的药材配制,尽管放心。” 平嬷嬷颔首,身后的丫鬟将那药接了过来。 当平嬷嬷转身,一张画像飘到了她的脚下,她看到画像上的人时,眼瞳缩了缩。 第二十章 我还能见一见阿楚姐姐吗?…… 平嬷嬷弯下腰,将画像捡了起来,不动声色的将那画像递给那位戴帷帽的姑娘。 沈如晚接了过来,笑着道:“多谢这位嬷嬷。” 平嬷嬷见到她轻轻地擦拭画像上面沾上的尘土,不由开口问道:“见姑娘如此爱惜,这画像上的人对姑娘很重要吧?” 沈如晚点了点头,“这是我阿爹。” 平嬷嬷露出一抹笑容,“难怪了,那姑娘可要收好了。” 沈如晚再次谢过后,便拿着画像去对面街上找哥哥们了。 沈如晚一离开,平嬷嬷便朝药铺的掌柜问道:“可知道她来药铺是做什么的?” 掌柜刚刚一直在里头,没有见过沈如晚,找来抓药的学徒才问清楚。 掌柜的道:“说是来京城找爹的。好像她爹受伤被人送到京城来医治了,又不知道是什么人带走了她爹,只能在京中一家家的药店打听。” 平嬷嬷越听眉头皱得越深,她匆匆地上轿子,让人赶紧回府。 平嬷嬷刚进院子便抓着丫鬟问道:“郡主在何处?” 那丫鬟恭敬的回道:“嬷嬷,郡主这会还在留园呢。” 平嬷嬷叹息一声,只能又往留园去了。 刚到门口,她便听到了屋里头郡主的声音。 “你莫要乱动,好不容易才把你的命捡回来,要是急着下床,那些伤口都崩裂了该如何是好啊。” “你别急,想不起来也没事,你只管好好在这里休养。” “这碗汤用小火炖了几个时辰,快趁热喝了吧,你流了那么多的血,最是需要进补的。” “行,我把这汤放边一旁,我去唤小厮进来喂你。” 不一会儿,一位身穿红底金线绣牡丹裙,头戴碧玉菱花钗,年纪约莫三十出头的女子走了出来。 她明艳端庄的面庞上染上了一丝轻愁。 平嬷嬷福身行礼:“郡主……” 青阳郡主下意识回头看一眼屋内,对平嬷嬷道:“何事?”一般这个时辰平嬷嬷都知道她回在留园,怎么忽然找了过来? 平嬷嬷面露难色,压低声音道:“郡主,还请借一步。” 青阳郡主移步到了花园,平嬷嬷将在药铺前见到的一幕说了出来。 青阳郡主脸色徒然一变:“你是说那农妇一家子都寻到京城来了?” 平嬷嬷点了点头,“看样子应是是一家子都来了。有两兄弟和一个姑娘。” 青阳郡主蹙眉,“怎么都来了!她们为什么会找到京城来!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好不容易用那么多名贵的药才把他救了回来。就算让他回去,那农家人也无法照顾好他啊。” 平嬷嬷听青阳郡主的话,便知郡主根本就不想让那人离开。 青阳看向自己的奶嬷嬷,也没有那么多顾忌。 “平嬷嬷,那日我真以为自己会死在虎口之下,要不是他相救,我便真的没命了,我,我就想好好报答救命之恩。” 平嬷嬷安慰道:“郡主你别慌。现在外头没有人知道他在府上休养。您既然想留下他,便留下吧。再说郡主对他如此细心照顾,他的家人应该心存感激才是。” 平嬷嬷知道,从郡主被那汉子救了后,她就看出来,郡主对这个汉子有了不一样的情愫。 郡主寡居十几年了,好不容易有一个让她心动的男人,身份低些倒也无碍。 可那人有妻有儿有女,有些难办。 不过好在他这会什么都还想不起来。 那些农家人也不可能知道郡主府来,倒也不必担忧。 可青阳郡主知道了那人的家人也在京中便开始心神不宁,她道:“嬷嬷,你让人去打听一下,那户人家如今住在何处。最好,想办法让他们回那乡下去。” “郡主放心,老奴已经派人去了。” …… 沈家兄妹一条条街上的药铺挨个去打听,过了两条街,沈如晚远远地见到了八方阁。 从外头看起来古朴素雅,里头似乎没有什么人。 沈如晚找了个借口,往那边走过去。 她想着将这个玉牌交给掌柜,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沈如晚站在八方阁门口。 本来没有人屋子里,突然出现了两个守卫拦住了她。 “今日待客已满,客人请回。” 沈如晚心想她出来一趟不易,要是错过了,不知道明日哥哥们还肯不肯带她出来了。 她从荷包里把玉牌拿了出来,“我,我想找你们掌柜的。” 本来那守卫毫无表情道:“想见我们掌柜的人多着呢。客人请回。” 这两个守卫一看她便知道是外乡人,也只有外乡人敢在八方阁不待客了还敢进来。 要不是看在她是个姑娘家的份上,早就扔出去了。 沈如晚拿出自己的荷包,她说:“是我一个朋友让我拿一样东西来找你们掌柜的。” 两守卫正想着怎么将这个纠缠不休的小姑娘赶走时,一个青衫男人走了出来,“哦?是什么东西要给我看?” 守卫抱拳行礼,“严掌柜。” 那青衫男子朝沈如晚走过来,轻笑道:“要是给我看的东西没有分量,那小姑娘你可要承担后果哦!” 沈如晚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隔着帷帽,外面的人自然见不到她脸上的惊慌。 她该相信阿楚姐姐吗? 严泽双手环胸,倒要看看这个外地来的小姑娘能拿出个什么东西来。 见她细白的手指从荷包里掏出了一个玉牌。 嗯? 玉牌? 这个玉牌!! 严泽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朝沈如晚躬身一礼,“贵客到,有失远迎。来人,迎贵客,闭店。” 严泽声音一落,空荡的八方阁出现了两排侍女手持托盘鱼贯而入,那托盘之中皆盛放着珍稀之物。 沈如晚反而不敢进来了。 这门一关,要是不让她出去了怎么办。 她摇了摇,“你是这八方阁的掌柜吧?” 严泽微笑,“是的,贵人有何吩咐。” 沈如晚将那玉牌递给他,“我有个朋友说,我有难处便把这个玉牌交给你。我想问问,是可以的吗?” 严泽点头,“当然。您有什么为难之处尽管说。” 沈如晚抿了抿唇,“我想让你帮我找阿爹可以吗?还有,我还能见一见阿楚姐姐吗?” 第20节 第二十一章 还是这么冷淡啊。 严泽怔了怔,这位贵人要寻亲人,自然没有问题。 可她口中的阿楚姑娘是谁? 严泽不确定的问:“敢问贵人,那位阿楚姑娘是……” 沈如晚看着那枚玉牌,说道:“阿楚姐姐就是给我玉牌的人。” 奇怪,阿楚姐姐让她来找这里的掌柜,可怎么这掌柜看起来不知道阿楚姐姐? 严泽心中疑惑,这玉牌只有主子有,他家主子虽然姓楚可并无姐妹啊。 不过严泽还是对眼前这位贵人一口应下。 既然接了这枚玉牌,自是要向主子禀报,到时候在问一问主子,或许就知道了。 于是严泽对眼前这位姑娘笑得越发亲切,“贵人还请进来小坐,将要所寻之人的特征与信息告之在下,在下才好安排人去寻找。” 沈如晚看着外头人来人往的街道,又见这位掌柜真诚的邀请,她说道:“我可以坐一会,但就不必关门了,我哥哥他们还在对面等我。” 严泽微笑点头,“自然是可以,贵人里面请。” 沈如晚没有跟着他去楼上的雅间,就坐在离大门最近的椅子上,把阿爹的画像拿出来,“这是我阿爹的相貌,他被猛虎咬伤被人送到了京城医治。可我们一路寻来,问了许多大夫都说没有见过他。” 严泽慎重的接了过来,“贵人放心。三日后,定会将令尊消息送上。” 沈如晚眨了眨眼睛,这么快?不会是唬人的吧? 严泽又说:“至于姑娘想见的那位阿楚姑娘,我们也会尽快给姑娘安排。请问姑娘其他的事情要帮忙吗?” “没有了。”沈如晚如实答道。 严泽有些不敢相信,就这么两件事情,把玉牌就用了?眼前这小姑娘她到底知不知道这个玉牌究竟意味着什么? 严泽不死心的又问,“贵人就没有其他想要的物什吗?” 说着他朝那些手持托盘的侍女招了招手,让她们过来,指着她们手中的托盘说道:“这是上贡的东海珍珠、这是血玉珊瑚、这是珍宝阁的孤品、这是璇玑坊秘制玉肌膏,这是霞光云缎都是京城之中年轻姑娘们最想要的。贵人要是看上了,随意挑一挑皆可带走。” 沈如晚飞快地摇头,“不,不用了。我该回去了,还请掌柜有了消息尽快来找我吧,我家就住在……” 沈如晚报了住址后,赶紧往外走,这个掌柜真奇怪,那些东西一看价值不菲,为何要给她?不会是想讹她吧? 要不是相信阿楚姐姐,她都要怀疑这个掌柜靠不靠谱了。 严泽看着那姑娘走的那么急,心里甚为遗憾。 这些东西,那些东西京中的贵女们捧着千金来都得不到,这位姑娘倒好,白给也不拿。 严泽敛了笑意,将那画像收好,将消息传达下去。 玉牌出现了,他也该去求见主人了。 沈如晚刚从八方阁出来,原本应该在对面药铺的哥哥们却不见了。 她一下便慌了。 是她在里头耽搁太久,哥哥们去找她了吗? 沈如晚正要去找哥哥时,一辆气派华贵的马车慢悠悠地往她这边驶过来。 沈如晚抬头看去,驾车的人看起来十分眼熟。 她不由喊出了声:“阿七!” 这时,那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驾车位置的人,看向沈如晚,迟疑的道:“沈姑娘?” 沈如晚将帷帽取下,“是我!” 晋七从马车上下来,惊喜道:“沈姑娘,这么巧你也来京城了啊!怎么就你一人?” 见到认识的人后,沈如晚心中的紧绷地那根弦松了,“我跟哥哥们走散了。” 晋七忙说:“沈姑娘别急,你先上马车吧,主子也在里头。我们先送你回家,说不定令兄找不到你,先回去了。” “阿楚姐姐也在?”沈如晚本来只是心里猜测,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那个玉牌这么灵的吗?刚交给八方阁的掌柜,这会就要见到阿楚姐姐了? 晋七听到沈姑娘那一声阿楚姐姐,眼角不由地抽了抽。 却又不得不应道:“是的。沈姑娘快上去吧。” 沈如晚将住处告诉阿七后踩着凳子上了马车。 刚一进去,便觉得这个马车里头真宽敞,她所坐的地方,再坐四个人都不成问题,只是她没见到阿楚姐姐,只见还有一层帘子挡着,里头好像还坐着人。 沈如晚刚想伸手掀开帘子,忽然里头的人说话了:“好好坐着,别乱动。” 是阿楚姐姐那熟悉的低哑的声。 沈如晚缩回了手,乖乖坐好。 她隔着帘子看着里头隐隐约约的身影道:“阿楚姐姐,你的病还没好吗?” 等了一会儿,里头的人才回了一个“嗯。”字。 沈如晚心想,还是这么冷淡啊。 车厢中的气氛有些微妙。 沈如晚揉着手帕不知道该说什么。 虽然之前她跟八方阁的掌柜说想见一见阿楚姐姐,可等真的见着后,她又有些怯。 而楚执当她一入车厢内,就闻到了她身上那股独有的香味,那味道透过帘子,萦绕在他的身边。 这时,帘子被里面的人掀开一角,一个食盒被推了过来。 “给你的。”里面人的声音还是那么的生硬。 沈如晚正疑惑,听到阿楚姐姐的话后,“给我的?是什么呀?” 里面的人未回话,沈如晚自己打开第一层,“咦,是枣泥糕,阿楚姐姐这是给我吃的吗?” “嗯。” 沈如晚一下便高兴起来,她就知道阿楚姐姐就是性子冷了点,人还是好的。 她咬了一口,又软又甜,她又拿了块,朝帘子那边递过去,“枣泥糕很好吃,阿楚姐姐你也吃一块吧。” 沈如晚手举了半天,也不见里头动静,她正打算自己吃掉算了。 帘子微动忽然伸出一双修长的手将那块枣泥糕拿走了。 沈如晚见她靠了过来,小声又有点害羞的说:“阿楚姐姐,我跟阿娘学会了做栗子糕,下回我给你做好不好。” 楚执前倾的身子微微一僵,他听完小姑娘说的话,面色如常的把手收了回来。 “嗯。” 沈如晚不由笑了。 沈如晚吃着枣泥糕,又把去八方阁用了玉牌的事告诉了阿楚姐姐。 又解释了一番为何匆忙上京。 小姑娘绵言细语,不自觉透着股娇气,楚执静静地听着。 车厢内有着一种难得的宁和。 这时马车的速度也渐渐地慢了下来,外头传来阿七的声音:“沈姑娘,到了。” 沈如晚朝帘子那边看了一眼,“阿楚姐姐,那下回我怎么找你呢?” 楚执:“……” 少倾,他开口道:“我会派人来接你。” 沈如晚知道以后会跟阿楚姐姐走动起来,便把她送的食盒拿了在手中,“多谢阿楚姐姐了,下回我也给你带好吃的。” 沈如晚从马车上下来,对晋七道了谢,才匆匆地进了家门。 …… 乔氏和沈老太太、沈彦扬见到沈如晚回来了,顿时松了一口气。 沈彦扬道:“晚晚,你跑哪里去了,你要吓死我们了。” 沈如晚很是愧疚,“二哥,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在那店里耽搁太久才出来。” 沈老太太道:“好了,好了,人回来了就好了。你快去找彦远,让他不用再找了,晚晚回来了。” 沈彦扬点了点头,因为晚晚忽然不见了,他们去了附近她回去的店铺也没见着她,以为她走丢了,差点就要报官了。还是彦远让他先回来看一眼,幸好,幸好平安回来了。 沈彦扬一走,沈老太太问道:“晚晚,你手中拿着的是什么?” 沈如晚回过神来,她说道:“阿嬷,我跟哥哥们走散后,遇上了阿楚姐姐,是她送我回来的,这盒糕点也是她给我的。” 沈老太太接了过来,打开一眼,不是枣泥糕,就是阿胶糕,还有一些闻着有人参的味道,似乎也是补血气的。 第二十二章 压了点媚意,更娇了。…… 晋七目送沈如晚的进了宅子后,驾着马车往京郊的别院而去。 京郊的别院连着一片梅林,那梅林之中有温泉,正适合殿下静养。 圣手林大夫过来给殿下诊断后,说殿下服用的药引时机不对,量又少,一时无法将那苗疆之毒清除,甚至遭到了反噬,想要痊愈的话需长期用药引辅助调理。 晋七觉得自己有点琢磨不透殿下到底在想什么,明明可以直接把沈姑娘抓过来养在身边,让她日日供血。 可殿下似乎不愿意这么做,还容忍着那沈姑娘一口一个姐姐的唤他。 今日与沈姑娘的相遇也非偶然。 他可从未见殿下出行会带糕点的,殿下平日里也不怎么吃。 直到那沈姑娘提着那食盒下马车,他才知道方嬷嬷做了一晚上的糕点全到了沈姑娘那了。 若是看上了,不是应该早弄到府里来吗?若是没看上,又何须花这么多心思? 殿下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第21节 马车刚到别院,下头的人过来禀报说是八方阁的严掌柜求见。 严泽手握玉牌,低着头朝上座之前跪拜。 “主子,今日有人持您的玉牌,让八方阁为其寻父。属下已将那姑娘父亲的画像分发给了各个暗部,很快便会有消息。只是那姑娘还说想见一位阿楚姑娘,属下……” 晋七低咳一声,打断了严泽的话,“严掌柜,此事你不用管。” 严泽心中虽好奇,却也不敢多问。 一时之间,屋子里极其的安静。 一滴冷汗从严泽的额头流下,他是说错什么了吗? “把玉牌拿过来。” 严泽听到那清冷低沉的声音,忙弓着身子双手将玉牌呈了过去。 只见主子拿过那玉牌后,手一挥,他和晋七不敢多留,都退了出去。 出来后,严泽才长长地吐一口气,他转头对晋七道:“刚刚是怎么了?” 晋七斜他一眼,“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严泽听晋七这么说,更好奇了。 …… 沈老太太见沈如晚又从食盒中拿了一块糕点在吃,她嘱咐道:“晚丫头,少吃点,别补过头流鼻血了。” 沈如晚动作一顿,努力的在吞咽,“阿嬷,我就吃完手上这一块。” 沈老太太点了点头,然后让乔氏把那盒子点心收起来,“这里头的枣泥糕也就罢了,其他的点心一天不能超过一块。也真是奇怪,第一次瞧见有人送补气血的糕点。” 沈如晚只好乖乖听阿嬷的话,还好她吃的比较多的是枣泥糕。 “对了晚晚,之前顾公子派人来给你三哥和你送了帖子。听那送帖子的小哥说是三日后邀请你们去赏梅花。”沈老太太将其中一个帖子给沈如晚,“这个是给你的,是顾公子的妹妹邀你过去玩。” 沈如晚打开帖子一看,里头字迹是秀气的簪花小楷,她问道:“阿嬷,我与那顾姑娘并不相识啊。我去合适吗?” 沈老太太笑了,“没有合不合适,只有你想不想去。” 沈如晚很是动心,她本就没有什么闺中好友,还是第一次被人邀请去做客。 顾公子这一路上对她家多有照顾,为人也仗义,他的妹妹应该也是性子不错的姑娘吧。 乔氏走过来对沈如晚比划了一下,让她想去就去。 她和婆母都觉得,晚晚还是需要有同龄的玩伴,结识新的朋友,能互相走动,这于晚晚来说是有益处的。 顾公子也邀了三郎一道去的话,晚晚有她三哥照顾她们也放心。 到了傍晚,沈彦扬和沈彦远两兄弟回来了。 虽然还是没有阿爹的消息,可沈彦远找到了一处合适的院子,要是不出意外,几天后就能够搬进去。 沈家人都觉得不能总住着顾公子的宅子,太给被人添麻烦了。 更何况不是自己的屋子,怎么都不太自在。 沈彦远把帖子看了,与搬家的日子不冲突,便答应了下来。 日子晃眼就到了,沈如晚醒的很早,正要换衣裳时,沈老太太过来敲门了。 沈如晚匆忙地披上披风,给阿嬷开门。 门一开,乔氏也一道来了,手上还拿着两身衣裳和首饰盒。 沈如晚不解道:“阿嬷、阿娘你们这是?” 沈老太太笑道:“你阿娘的意思是想给你打扮打扮。这些都是上回那个阿楚姑娘留下来缎子,你娘给你做了新的衣裳。还有首饰也得用上。咱们沈家的姑娘出去做客,可也要漂漂亮亮的。” 沈如晚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眼睛都红了起来。 沈老太太板起脸,“可不许哭鼻子,不然就不让你出去玩了。” 沈如晚又破涕为笑,撒着娇:“阿嬷阿娘最好了。” 乔氏用得这缎子是烟霞色,沈如晚极衬这颜色。 又选了海棠流苏簪给沈如晚戴上,清丽又活泼。 一对碧玉耳坠小巧玲珑,随着她的走动摇摆。 沈如晚走出门时,脸上带着羞意,不敢看哥哥们打趣的目光。 沈彦扬和沈彦远知道自家妹妹本就容貌出众,这么一打扮出来更是添了几分娇媚。 她的那双眼睛却纯净无比,压了点媚意,更娇了。 沈彦远瞬间就感觉到这一次带妹妹出去赏花的压力了。 只怕那顾熙时会跟苍蝇一样赶不走了。 很快,来接他们去赏花的马车停在了门口。 沈如晚戴着帷帽被三哥扶着上了马车。 然而在京城的另一边顺阳侯府,侯夫人带着四姑娘苏如蓉和六姑娘苏如珍也一道出了门。 苏如蓉看着苏如珍笑道:“这国公府的梅园在京郊,六妹妹披风里头穿的如此单薄,不怕赏梅的时候着凉吗?” 苏如珍撇了一眼沈如蓉,“四姐姐光顾着说我,我看四姐姐是不是早上打翻了胭脂盒,把胭脂都抹脸上了呀。” 苏如珍这次能跟着一道去赏梅,还是老太太发了话。 要是老太太没说,她看太太根本也没打算带她出去。 当她不知道正房的心思么,姨娘都说了,要是能让那五公子另眼相看,她以后便压沈如蓉一筹。 她一定要想法子让那五公子喜欢上她。 第二十三章 谁不喜欢美人呢 沈如晚第一次出门做客,不好空着手去。 她本是想亲手做些点心带过去,可初次见面送入口的食物,也许会犯了人家的忌讳。只有相互熟悉了,才会比较合适送点心 她想了想,看到从下乡带过来的兰花又长花苞的迹象了,于是决定带上一盆素冠荷鼎。 兰花,想来是不会有错了。 沈如晚听闻顾家的梅园是在郊外,如今马车离开了热闹的街市,她揭开帘子往外看能看到大片的田地。 又走了许久,路面渐渐宽敞起来,周围也有一些马车往同一个方向驶去。 待到马车停下来时,她听到外头响起三哥的声音,“晚晚,我要去男宾那边。这里有丫鬟引你去顾姑娘的院子。等回去时,三哥会来接你。” 沈如晚答道:“好的,三哥。” 候在马车旁的丫鬟巧慧与巧心对视一眼,里头的人声音如黄莺出谷,婉转动听,难怪会让五公子挂记在心。 沈如晚抱着那盆素冠荷鼎掀开了车帘。 巧慧、巧心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烟霞之色,当车内的人出来后,她们怔了怔,仿佛看到了站着云霞之中的仙子。 肌肤瓷白无瑕,一双水润含羞的杏眼,露出浅浅地笑容,还有着一对若隐若现的梨涡,让人徒增好感。 巧慧最先反应过来,她忙伸手过去扶她下马车,“沈姑娘,小心些。” 巧心也跟着过去,接过那位沈姑娘手中的那盆兰草。 巧慧说道:“沈姑娘,还请上轿子,这里去我们六姑娘的院子有些路程。”说着便帮着沈如蓉撩起轿帘。 沈如晚点点头,“谢谢这位姐姐。” 巧慧道:“不敢当,奴婢巧慧,姑娘唤奴婢名字便好了。” 巧心也凑过去道:“奴婢叫巧心,姑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当沈如晚上了轿子,站在不远处一个男子目光的疑惑看着那轿子进了别院。 “大公子,你在看什么?” 一个年轻的公子刚从马车上下来,看着同伴正看着一处发呆,好奇的问道。 顾熙尚回过神来,笑着道:“许是看错人了。” 年轻公子哈哈一笑,“莫不是多日未见嫂夫人,才会看错了?今日你们在这梅园别院重聚,可算是别有一番滋味了。” 顾熙尚不禁摇了摇头,“世子说笑了。今日顾某最重要的是让世子看到这梅林盛开的美景。” 年轻男子道:“有美景可不够,要是还有美人,那再好不过了。” 顾熙尚心不在焉的附和。 他还在想着刚刚见到的女子的身影。怎么那么像!可听侯府的人说她们五姑娘病了去庄子上休养一直没有回京。如薇告诉他,今日来别院的只有四姑娘和六姑娘。 那个羞怯的姑娘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才对。 …… 沈如晚坐在轿子进了顾家的别院,很快就有丫鬟去通报。 安国公府的六姑娘顾君瑶刚刚将两位被邀请过来赏梅的姑娘送到暖阁之中休息,这会听到消息,便带着丫鬟先回一趟芳菲院。 先前无法抵抗那点心的诱惑她只好答应了五哥哥的请求,亲自下帖子邀请了一个他同窗的妹妹过来做客。 这事根本就瞒不过母亲,她本以为母亲知道了会训她。 这次母亲的花宴邀请了那些世家小姐,其实就是为了给五哥哥相看的。她把五哥哥心仪的姑娘给邀上了,不是坏了母亲的事吗? 谁知母亲却笑着说,让那姑娘过来一趟也好。 这让顾君瑶十分不解。 可母亲并未多说什么,只让她好好待客便是。 顾君瑶不知道母亲那边是打算做什么,她却是很想见一见这位让五哥哥心心念念的沈姑娘了。 沈如晚下了轿子,看到顾家别院的路上都种了许些梅树,在这寒冬时节开的如火如荼,风一吹过,还有几朵花瓣打着旋儿落下来。 巧慧见她停住的脚步,伸手接住了落下的花瓣,笑着说道:“沈姑娘,这别院赏梅最好的地方在北苑的梅林,那边的梅树成片成片,什么品种都有。若是爬上半山上,往下看,如同置身于花海之中。那边还布置了让姑娘们休息的亭子,姑娘不用担心会累着。” 第22节 沈如晚一开始以为的赏梅是在别院的园子里,听巧慧这么说,真正赏梅的地方竟是小半座山吗? 巧心也跟着道:“其实梅林最美的地方,是挨着北苑的南边的那片林子,只是可惜那边是禁地,不能过去了……” 巧心刚说完便被巧慧瞪了一眼,她自知失言,连忙又说:“沈姑娘,反正京中之中赏梅最好的地方就是在这片林子里。到时候你可以一饱眼福呢!” 沈如晚光听着已经是很向往了。 沈如晚被引着走进了芳菲院,这时只见一个身披牡丹团花披风,头戴凤尾金步摇的姑娘被丫鬟簇拥着走了过来。 那姑娘看年纪十五左右,长得娇憨可人,圆圆的眼睛盯着她看。 在她身边的巧慧、巧心都唤她六姑娘,看来这便是顾公子的妹妹了。 沈如晚行了同辈的半礼,浅笑道:“顾姑娘安好。” 顾君瑶在没见到这位沈姑娘之前,就猜到她肯定是位美人,要不然她那眼高如顶的五哥哥怎么会惦记上。 当她真的见到后,也有些惊讶。 京城之中最不缺的便是美人,可这么冰肌玉骨,姝色无双人的却挑不出几个。 顾君瑶觉得她倒是能够理解她五哥哥了。 谁不喜欢美人呢,她看着也喜欢呀。 更何况还是个会做好吃的点心的美人。 顾君瑶回了半礼,扶着她道:“沈姑娘你可算来了,终于见到你了。” 顾君瑶拉着沈如晚的手一道进了屋子:“早就听我五哥哥说他好友的妹妹心灵手巧,做了一手好点心。他还埋怨我不会做呢,我想着等见着你了,得好好跟你请教请教。” 沈如晚本还有些忐忑的心,被顾家姑娘热情的态度打消了些,她不好意思道:“顾公子谬赞了。要是顾姑娘不嫌弃,我把点心方子写给你罢。” 顾君瑶听了她的话,掩嘴一笑,“你啊还真是个实诚人。”要是换成其他姑娘定会以做点心为由来跟她常来往,没想到这个沈姑娘直接给了她方子。 她看这位沈姑娘的穿着打扮,行为举止完全不像是乡下农家的出身啊。 要是她没看错的话,这位沈姑娘斗篷下面穿的可是云锦缎,尤其是那烟霞色,连她都没有。 还有她头上戴着的海棠流苏簪,怎么看都像是珍宝阁的手艺。 顾君瑶心里嘀咕着,到底是谁说她是出身乡下农家的?没有弄错吧? 顾君瑶问了沈如晚的生辰,发现两人竟然是同岁,不过沈如晚比她大了些月份。 顾君瑶道:“那我便叫你沈姐姐吧。” 沈如晚点了点头。 顾君瑶看着巧慧、巧心一眼,这两个丫鬟是五哥哥特意安排的,是不是怕她招待不周他的这位沈姑娘啊。 不过她见到巧心手里抱着盆兰草,问道:“那是什么?” 沈如晚才想起来,将素冠荷鼎捧了过来,递给顾君瑶,“初次上门,这是给顾妹妹的。这花开了很好闻。” 顾君瑶对这些花花草草向来没啥研究,大约也就看出来是盆兰草,她让丫鬟收了下来,“多谢沈姐姐。我还想着,你要是给我带的是点心该多好。上回五哥哥带回来的根本不够吃,他特小气,就只给我几块。” 一说到这个顾君瑶就来气,本以为她答应了五哥哥的要求,他会把整包点心给她呢,结果抠抠搜搜的拿了几块出来。 顾君瑶气鼓鼓的模样逗笑了沈如晚,她便要了纸墨把点心方子写了下来,“顾妹妹,往后你想吃多少就有多少了。” 顾君瑶拿起方子便让身边的丫鬟交给厨房的人,她道:“等做出来后,我要让五哥哥看得着,吃不着。” 两个说了一会话,顾君瑶道:“沈姐姐,我带你去暖阁,那边有几位姑娘先到了,等后面来的客人到齐全了,到时候咱们一块儿去北苑的梅林。” 沈如晚自然是客随主便。 两人都披上披风,往暖阁去了。 一进屋子,本来应该坐在一块聊天的几家小姐却没看到身影,只有桌上摆着吃剩的糕点和茶盏。 顾君瑶蹙眉道:“客人呢?” 屋中伺候的丫鬟赶忙回道:“六姑娘,柳姑娘和孙姑娘、林姑娘先出去逛园子了,说是等会便会回来。” 顾君瑶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之意,想来这几位姑娘也知道这次花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就这么着急的出去逛园子了,怕是想着跟她五哥哥来个偶遇吧。 顾君瑶看了一眼对面的沈如晚,心想,她那五哥哥估计也在想尽办法想跟沈姑娘偶遇上。 想到五哥哥着急的模样,她不由抿嘴一笑。 她会这么客气的待沈如晚,可不仅仅是因为那好吃的点心,而是五哥哥后来答应她的许多条件。 只要她能够让他与沈姑娘见上一见,往后等到她要选夫婿了,五哥哥也会帮她。她可是完全为自己着想。 不过是见个面,说说话,也坏不了母亲的事吧? 反正赏这梅花,也是为了让那么多姑娘跟五哥哥偶遇的呀。多见一个也不算什么。 顾君瑶朝身边的一个小丫鬟使了个眼色,那小丫鬟悄悄地退了出去。 她正想邀沈如晚也出去走走时,国公夫人身边的一个丫鬟急急的进来,“六姑娘,夫人让您去一下前头。青阳郡主、秦大将军府的老夫人过来了。” 顾君瑶站了起来,这两位长辈来了,她得过去见礼了。 顾君瑶转头对沈如晚道:“沈姐姐,我去去就回。你要是坐着无聊了,便让巧慧、巧心带着你去附近逛一逛。” 沈如晚笑了笑,“顾妹妹放心罢。” 当顾君瑶离开后,沈如晚对着顾家的身份更好奇了。 能与郡主、大将军府走动的,门第一定不低。 今日到的这个别院,所见之处无不精致,这还只是别院不是他们平日所住的府邸。 可想而知能够有这样底蕴,又能与皇家权贵走动的高门,定是显赫的世家。 姓顾的世家到底是? 曾经在顺阳侯府的时候,侯夫人从不带她出去参加宴席,周姨娘与她不亲近,几乎都不跟她说些京城世家之事。她对这些世家了解的甚少。 沈如晚靠着窗栏看着外头的景色,心想,一开始她虽然猜到了顾家家世很好,可没想到会是这么显赫。 门第相差这么大,往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也许就参加这么一次花会吧。 既然来了,就把顾虑抛开,好好欣赏这美景。 不为别的,就为了这天寒地冻盛放的疏影清雅的梅花吧。 过来一会儿,外头传来说话声,沈如晚看了过去,只见三个容貌不俗的姑娘正往这边过来。 其中一个个子稍矮小的,见到暖阁中的沈如晚,问道:“这位姑娘看着眼生,你是谁家的呀?” 沈如晚站了起来笑道:“我姓沈名如晚,刚随家人回京。” 那姑娘疑惑的道:“沈?你是户部侍郎家的女儿吗?” 沈如晚摇了摇头。 “那是刚回京述职的青州巡抚家的?” 沈如晚还是摇了摇头,她如实答道:“家人并无官职。” 见那姑娘还想说什么,另外一个身穿月白绣花小披风的姑娘道:“好了,书岚,别再问了。既然这个姑娘能坐在这里,一定是受到了六姑娘的邀请。跟咱们一样都是这别院的客人。” 那姑娘对沈如晚笑了笑,“我是柳萱,她是孙书岚,还有这位是林宜儿。” 林宜儿对着沈如晚腼腆一笑。 而孙书岚也不好意思的说:“沈姑娘,你别介意,我刚刚就是看着姑娘眼生随口问问,没有别的意思。” 这三位姑娘的态度着实让沈如晚意外了。本以为会遇到讥讽和冷待,没想到这三位姑娘很是客气有礼。 沈如晚不似之前那么紧张了,她也莞尔一笑,“没事儿。三位姑娘有礼了。” 柳萱、孙书岚、林宜儿齐齐回了礼。 孙书岚盯着沈如晚看了一会儿,说道:“你长的真好看。怎么以前就没有见过你呢。” 柳萱低咳一声,孙书岚闭着嘴,挑了个离沈如晚近的位子坐下。 沈如晚低头一笑,这孙姑娘说话直白了些,却毫无半分恶意。 孙书岚见她笑了,也就拉着她一块儿说话来。 “沈姑娘,你刚刚出去逛了吗?” 沈如晚答道:“还未来得及。” 孙书岚说:“其实也没啥好逛的,梅花并不多,要赏梅待会去梅林看。我们几个是想啊,看看能不能偶遇一下那个五公子,看看长什么样子。” “咳、咳、咳……”这次柳萱咳的很大声。 孙书岚道:“柳姐姐,你怎么了?刚刚着凉了吗?” 柳萱恨不得捂住孙书岚的嘴巴,怎么回事,平时话多也就算了,怎么遇上个陌生姑娘就说这话了。这要是让别有用心的人听到,岂不是要嚼舌根子了。 林宜儿捂着帕子直笑,“孙姐姐快别乱说了,柳姐姐要被气的病了。” 沈如晚也难掩笑意,贴心的说:“孙姑娘,那咱们待会到梅林再好好赏梅花。其余的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沈如晚一说完,其余几人都笑了。 说着话,喝着热茶,这几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不少。 柳萱喝了一口茶,平息下来,对孙书岚道:“待会你可别乱说话了。听说秦大将军府的姑娘随老夫人一起过来了,还有左相府的那位姑娘也来了。要是你说错话,被她们拿住话柄,回头你娘要训你,我可就不管了。” 孙书岚嘟了嘟嘴,“怎么哪都有左相府的那位赵姑娘,她又不是左相的亲女儿,凭什么都得让着她呀。” 柳萱冷笑一声,“凭什么?凭她是左相唯一的养女啊。凭左相府的小妾们都得让着这位养女。” 孙书岚有点泄气,她曾经口不择言得罪过这位相府赵姑娘,后来她去什么场合,只要有这位赵姑娘,一定要给她找不痛快。 柳萱也提点一下身边的沈如晚,“沈姑娘,今日来着梅花宴的,有是单纯赏花的,也有意在别处的。沈姑娘多留心。” “谢谢柳姐姐。”沈如晚心中隐约明白这个花宴的意思了。 这时林宜儿支支吾吾的问道:“沈姑娘,你头上的海棠花流苏簪,是在珍宝阁定制的吗?我看这手艺是珍宝阁的老师傅所制,可我从未见过珍宝阁有出售这只海棠花簪。姑娘是不是有特殊的途径能够买到珍宝阁的孤品呢?” 沈如晚怔了怔,她歉意的说:“林姑娘,我并没有去过珍宝阁,也没有途径购买。这只海棠流苏簪,是我认识的一位姐姐所送。” 这只海棠簪是阿楚姐姐留下的那个首饰盒中不算起眼的,没想到会是珍宝阁的所制。她曾听说京中贵女们都以得到珍宝阁中的首饰为荣。许多饰物都只有一款,让不少人趋之若鹜。 林宜儿虽然遗憾,却也没有再继续问了。 没过一会儿,有丫鬟过来禀报,“诸位姑娘,我们六姑娘让奴婢过来带你们去前面的水榭汇合,然后再一道去北苑的梅林。” 第23节 第二十四章 一更 暖阁之内的几位姑娘闻言, 便起身打算前往水榭。 柳萱、孙书岚、林宜儿刚走出了去,忽然听到身后茶盏碎裂的声音。 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小丫鬟刚刚失手打翻了茶盏,将茶水溅到了沈如晚的披风上。 柳萱斥道:“怎如此不小心。” 那小丫鬟慌忙地跪了下来, “奴婢是无心的, 还请姑娘恕罪。” 沈如晚摆了摆手, “无碍, 用帕子擦一擦就好了。柳姐姐你们先过去吧,我等会便赶过来。” 柳萱见沈如晚身边的两个丫鬟正帮着她弄披风,水渍溅的不多,应该很快就能弄好,她便点了点头, “好, 那我们先过去了。我会帮你跟君瑶解释的。” 沈如晚道:“多谢柳姐姐。” 沈如晚披风上的水渍弄干净了,她走出暖阁,前方的路上见不到柳姐姐她们的身影了。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走的这么远了呀。 巧慧、巧心见沈如晚面带忧色, 安慰道:“沈姑娘,你别担心,我们六姑娘不会怪罪的。” 沈如晚是有些担心,本就是第一次上门做客,虽说出了点意外, 可迟到了总归是不好。 沈如晚正要加快脚步, 巧慧指着前面的一条道说:“沈姑娘这边请,这条路是去水榭最近的。” 这条路上除了梅树长的茂盛些,看上去视野开阔,也藏不住人。 就在她们说话的这会功夫, 就有好几个侍女从这条小路经过,她们还诧异的看了沈如晚一行几眼。 沈如晚点了点头,跟着巧慧巧心往那边走。 正当就快到路的尽头时,忽然身后传到一道声音:“前方的可是晚妹妹?” 沈如晚回头看去,竟是顾熙时。 沈如晚停下了脚步,“顾公子?” 顾熙时呼吸一屏,他眼中闪过惊艳之色。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晚妹妹这么打扮。 顾熙时及时回神,把扇子打开,状似无意地摇了摇,才说:“这么巧啊,晚妹妹。” …… 水榭的亭阁中姑娘们有三三两两一块坐着聊天的,也有在附近看风景的。 笑声最欢快,最热闹的当属以围绕在国公府的六姑娘身边的那几个贵女。 坐在不远处的顺阳侯府六姑娘苏如珍,看着那些说着笑的贵女们,心里酸溜溜的。 平日在顺阳侯府她仗着姨娘受宠,弟弟是侯府的唯一的男丁,不曾受到过这样的冷遇。 她知道太太不爱带她出来参加宴会,可经不住她跟父亲祖母哭着闹着要去。以往都是嫡女跟嫡女是一个圈子,庶女跟庶女也是一个圈子,她在庶女之中也是让人艳羡的。 可今日的花会,各府上来的庶女甚少,嫡女圈子她也挤不进去,其他的庶女她又看不上。只好扯着手中的花瓣发泄。 侯府四姑娘苏如蓉,看着苏如珍愤愤的模样,不由笑了笑。就算在侯府有父亲撑腰又如何,其他府里有身份的嫡女也不会多跟她来往。 苏如蓉跟往日有交情的姑娘说着话,又往顾君瑶那边看过去,她身边的是丞相府的赵芙,秦大将军府的秦诗诗。 那个小圈子就算是她,也挤不进去。 顺阳侯府式微,要不是她的二姐嫁进了国公府二房的大公子,她也不会在邀请之列了。 一想到这儿,她也没有笑话苏如珍的心思了。 没过多久,苏如蓉见到大理寺卿家的柳萱、户部侍郎家的林宜儿、国子监祭酒家的孙书岚赶了过来。 顾君瑶站了起来,对柳萱问道:“柳姐姐,刚刚你们都到哪儿去了,我回暖阁时都没见着你们。” 柳萱笑了笑,“书岚和宜儿想出去逛逛,便陪着她们了。” 顾君瑶颔首,她又往她们身后看了看,“那你们有见到沈姐姐吗?” 柳萱解释道:“沈姑娘的裙子被丫鬟弄了水,过会儿就过来了。” 顾君瑶皱了皱眉,“哪个当值的这么不小心。” 柳萱笑了笑。 这时丞相府的小姐赵芙身边的一个丫鬟到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赵芙抬起头不耐地道:“怎么还有人没到,君瑶,要不我们边走边游,到了北苑那边她应该也赶上了。” 顾君瑶心想,伺候沈姐姐的是巧慧和巧心,是五哥哥安排的人,有这两个丫鬟护着沈姐姐,倒也不用担心。 她见赵芙一副不想等下去的模样,不知道她到底是想做什么? 到底顾君瑶还是没有驳了赵芙,她唤上其他姑娘,都一道儿往北苑的方向去。 可在路上,顾君瑶见赵芙东看看西望望,似乎是在找什么。 顾君瑶想到刚刚赵芙丫鬟的举止,又见到赵芙根本无心赏花的模样,便了然了。 说什么边走边游,敢情是想跟她五哥哥来个偶遇吧? 只是她的丫鬟是怎么打探到五哥哥的行踪的? 顾君瑶又想到了母亲的目的,估计就算这会没见着,在山上的梅林中,也会安排这些姑娘跟五哥哥见到吧。 顾君瑶便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跟着赵芙的到处看看。 …… 沈如晚怕迟了,心里着急,直接问道:“顾公子有事吗?我还得去找六姑娘她们呢。” 顾熙时笑容僵了僵,自然是有事啊。要不然他也不会匆匆地溜到这边来。 可顾熙时也怕吓着她,于是道:“没事,就是你哥哥让我过来看看你。我们边走边说,君瑶那边肯定来得及的。” “三哥让你来看我?”沈如晚边走边问。 顾熙时只能继续编下去了,“你哥哥担心你在这边好不好,习不习惯。” 沈如晚当真了,想到三哥在路上的嘱咐,也许三哥还是对她不太放心。 她转头对顾熙时道:“顾公子,你让我哥哥放心。我挺好的,六姑娘很是热情,其他的姑娘也很友善,我挺开心的。让哥哥别担心。” 顾熙时听着她说话的声音,不住的点头。 眼看就要到到路口了,那边女眷多他可不想过去周旋,只想跟晚妹妹相处久一点。 要知道当着沈家人的面,他一向都是规规矩矩的喊沈姑娘,现在不多喊几声晚妹妹,总觉得太亏了。 顾熙时道:“好,我一定把晚妹妹的话告诉你三哥。其实你们会去梅林,我们也会从另外一条路上去梅林,说不定到时候我带你三哥过去找你。” 沈如晚笑着点了点头。 一阵风吹过,旁边的梅树上花瓣飘落下来,刚巧了几瓣在沈如晚的头上。 顾熙时没忍住上前一步,伸出了手…… …… 此时顾君瑶一行正从对面走了过来。 此时便有人眼尖道:“那儿站的公子是谁?” 赵芙心中了然,她早就让人打听过了,今儿国公府的五公子穿的是宝蓝色杭绸直裰,此时背对着她们的公子正是穿的这个。 顾君瑶也认了出来,她说道:“似乎是我五哥哥。” 话音刚落,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朝那边看了过去。 此时那位五公子正背对她们,只见他倏然往前走了一步,之前被他挡住的人也露了出来,原来站在他的对面是一个身量娇小的女子。 那女子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五公子伸过去的手。 然后这一幕却让远处的人窃窃私语,纷纷猜测那女子的身份。 赵芙眼睛眯了眯,看了顾君瑶一眼,笑着说道:“六姑娘,既然遇上了,咱们何不过去瞧瞧?也不知道五公子是被谁绊住了脚呢。” 赵芙不等顾君瑶回答,带着丫鬟往那边走过去。 顾君瑶当下有些恼怒,这个赵芙不过是看在左丞相的面子上给她几分客气罢了,她还真当自己的千金贵女吗?听母亲说,她只是一个丫鬟的女儿,左丞相是念旧情将她认作了养女。要不是左丞相一直没有娶妻没有儿女,也轮不到赵芙出现在这里。 顾君瑶忍了下来,也跟了过去。 至于其他人,自然是有热闹瞧,都往那边凑过去。 顾君瑶走的有些急,她已经认出了那女子是谁了,幸好沈姐姐避开了五哥哥的手,她担心五哥哥再做出其他举动,隔着距离唤了一声:“五哥哥……” 顾熙时正跟沈如晚解释,“晚妹妹,我不是想唐突你,是这花瓣落在你头上,正想帮你拿下来。” 此刻他听到顾君瑶的声音,转过身看去,见到他妹妹领着一群姑娘往这边过来。 他下意识地挡在了沈如晚身前,心中直懊恼,怎么就被她们给撞见了呢。 可人都走近了,即使挡住了,也能让人瞧见。 柳萱、孙书岚、林宜儿也都认出了被五公子挡在身后的是沈如晚。 赵芙眼先朝顾熙时福了福身,“五公子安好。” 其余人也跟着行了半礼问好,顾熙时无奈只好收起扇子同回了礼。 赵芙的目光在五公子脸色逡巡了一圈,笑着说道:“五公子,真是巧呀,竟然在这儿遇上你了。你也是要去梅林的吗?” 顾熙时略点了下头,“会去,但不是现在。” “刚刚君瑶说还要等一位姑娘才去梅林,不知道在五公子身后的这位姑娘是不是我们要等的那位?”赵芙故意这么说,是想激起众人对她的不满。大家都在等她,结果呢,反而跟国公府的公子勾勾搭搭。 沈如晚倒也没有一直躲在顾熙时身后的意思,她走了出来,歉意的说:“让大家久等了,是我的不是。” 顾君瑶越过赵芙,上前握住沈如晚,说道:“我们才刚到,也不是沈姐姐的错。都怪那丫鬟不小心弄脏了你披风才耽搁了。现在沈姐姐来了,我们便一道去梅林罢。” 赵芙唇边的笑容一滞,一是看清了眼前这女子的容貌,二是惊于顾君瑶竟然主动给她解围?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赵芙正在疑惑时,在场的另外两个人也同样感到了震惊。 第24节 苏如蓉和苏如珍都直勾勾地盯着前面的女子瞧,不敢相信会在这里见到她。 第二十五章 二更+三更合并 苏如珍用帕子揉了揉眼睛, 眼前这个被国公府六姑娘挽着手的女子怎么跟苏如晚长的那么像? 可苏如晚不是回那乡下去了吗?怎么会成为国公府的客人呢? 她身上的披风上裹着雪白暖和的狐领子,头上戴了海棠流苏簪,耳朵上戴了翡翠坠子,小巧又精致, 那成色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她眉眼间的疏阔, 让苏如珍觉得陌生。在侯府时, 苏如晚根本不会有这种披风, 也不会有这么名贵的首饰,她的穿着很是素净,总是坐在角落中当个隐形人。那时候的她眉间总是带着轻愁。 苏如珍想到她曾经推苏如晚摔倒磕到额头,那里一定会留下疤痕。 但是眼前的这个沈姑娘的额头上白净无瑕。 一时之间她都不敢确认这到底是不是苏如晚。 这一回苏如蓉要比苏如珍先沉不住气。 她不相信世上会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更加让她无法忍受的是, 以往从未放在眼中的人现在竟然被国公府的小姐公子优待。 苏如蓉上前一步, 露出不可置信地神情,开口道:“五妹妹,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如珍见到苏如蓉喊她五妹妹,才意识到, 或许她真的就是苏如晚。 于是她脸色也变了,大声质问道:“苏如晚,你不是被罚到乡下庄子上养病了吗?什么时候偷偷地回了京城?”苏如珍甚至怀疑苏如晚会不会是跟国公府的公子有了私情,才会有了这身行头来这里做客。 在场的众人本就在猜测五公子护着的那位女子身份,听到苏家姐妹的话都来了精神。 那个容貌绝色又跟五公子似乎相识的女子, 竟然是顺阳侯府的女儿吗?听说顺阳侯府现在还未出阁的嫡女就是四姑娘苏如蓉了, 那这位排行第五,看来只是个庶女了? 那她到底是怎么攀上国公府的? 听苏如珍的意思,这位姑娘好像是被罚到了乡下庄子上?会是犯了什么错才会把娇滴滴的姑娘罚的这么重? 不少人联想到刚刚她和五公子的那一幕,暗自猜想, 不会是因为品行不端吧?若是这样也就说的过去了,毕竟这可是会连累到家族所有女孩的姻缘。 赵芙此时也来了兴致,从见到那女子的第一眼,她心里莫名的升起一股敌意。不仅仅是因为她与五公子勾勾搭搭。而是那女子的那张脸,让她有种熟悉感,这种感觉让她抵触,尤其是她侧脸的轮廓,似乎就像曾经在哪里见过。 或许是这个记忆让赵芙并不开心,以至于一时想不起来。 赵芙轻笑了一声,“原来这位也是顺阳侯府的姑娘吗?听苏六姑娘的意思,你的这位姐姐,似乎是犯了错才会罚去庄子啊,那她怎么又成了国公府的贵客了?” 苏如珍差点脱口而出苏如晚是抱错的农家女才会回乡下过苦日子,可祖母下过禁令,让她们都必须守住这个秘密,要是泄露出去了,会连累到她们的婚事。 苏如珍支支吾吾的说:“那,那这种丑事就只有五姐姐自己清楚了。” 含糊不清的言语,更加让人浮想联翩。都丑事了,那一定是品行有问题了。 不少人看向那女子的眼神都变了,长得美又如何,竟是这么一个人。 顾君瑶皱了皱眉,她有点糊涂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顾熙时拧着眉,怒道:“你们休要胡说八道!” 苏如蓉见五公子维护苏如晚,忍不住又说:“五公子,我们没有胡说,她是我们的五妹妹,不知道她是出于什么原因骗了你,可她真的是我们的五妹妹。” 说完她又看向沈如晚,说:“五妹妹你还是快些回侯府向祖母、母亲请罪吧!到时候我会帮你一块求情的。” 苏如珍也在一旁帮腔,“是啊,五姐姐,你好好认错,我也会帮你求情,让祖母轻罚你的。”苏如珍心想,只要等苏如晚回去了,她身上穿的狐裘披风便让姨娘给她要过来,海棠流苏簪也会是她的,那对耳坠子也捋下来。反正所有好东西都必须她来用! 沈如晚知道自己还会要面对侯府的人,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和突然。 看着苏如蓉、苏如珍一脸着急似乎在为她着想的模样,她不禁觉得可笑。 沈如晚露出费解的神情,“我姓沈,并不姓苏。两位姑娘莫不是认错人了吧!” 苏如蓉和苏如珍没想到她竟然会不承认? 平日了不是像糯米团一样好拿捏吗? 苏如蓉叹口气道:“五妹妹,我们都是为你好啊。你只要知错就改了,往后大家都会原谅你的。” 沈如晚见她们这样不不紧逼,惺惺作态,她想到了阿嬷曾经跟她说过,她这软绵的性子最容易吃亏。凡是自己定个限度,若是超过了这个限度,便可以不客气了。总之不要委屈了自己。 她现在啊,就是不想受着委屈了。 苏如蓉见苏如晚沉默,她心中得意就等着苏如晚服软认错了。 谁知却见她轻笑一声,“真是稀奇,头一回见着逼着认亲的人。这位苏姑娘,我再说一遍,我姓沈。我有亲生父母,有亲祖母,还有三个亲哥哥。我家虽然只是耕读之家,可却是知礼受礼的人。姑娘上来便咄咄逼人强行认亲,又含糊其辞的欲毁人名誉,这教养真令人担忧。与其这此处让我去认什么错,我劝两位姑娘先认认自己的错……” 沈如晚从未后悔过回到农家,更加庆幸离开了顺阳侯府,她不想再跟侯府有任何牵扯。 苏如蓉和苏如珍瞠目结舌,这、这还是那个闷葫芦的苏如晚吗? 沈如晚朝前走了几步,看着苏家姐妹又说:“我阿嬷告诉我,并不是所有人都要脸面、讲分寸,不怀好心的人多了去了。若是欺负我在先,我们农家人可没有什么讲究的,脾气上来了,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那还请姑娘们见谅了。” 沈如晚不管不顾的说了出来,她也不去想那些贵女们会怎么看待她。 大不了,她不去赏梅了。 却不想她的这番话,倒是顾熙时惊讶了。 这沈姑娘说话细声细气的,声音也娇,就算生气威胁的话,说起来也像是一只小奶猫在挥舞着爪子。 顾熙时想笑却又忍住了,他板着脸,站在沈如晚身后说道:“就是,要是有谁先不要脸面的,那别人也不用客气了。再说了沈妹妹的亲哥哥是我的同窗,她哥哥是鹤隐先生的关门弟子,如今在应天书院读书。怎么好端端的沈家姑娘就成了你们侯府的姑娘了呢?这话真是莫名其妙!” 鹤隐先生? 只要是读书人就没有不知道鹤隐先生的。鹤隐先生是当世大儒,京中许多世家子弟想成为鹤隐先生的弟子都被拒绝。能够成为鹤隐先生弟子的人少之又少,往后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顾熙时的话还未说话,他转着手中的扇子,对沈如晚作了一揖,“沈妹妹,你哥哥的话我带到了。要是不小心让你被误会,都是我的过错,我这里向你赔罪了。” 沈如晚侧过身不受这一礼,她道:“顾公子言重了。” 周围的人也回过味来了,这五公子刚刚跟沈姑娘说话是为她的兄长传话?所以根本不是她们所想的有私情?细想之下,这人来人往的路上,谁会这里私会呢! 顾君瑶出声责怪道:“都是五哥哥你事先不把话说清楚,让沈姐姐受委屈了。” 她挽住沈如晚,“沈姐姐,咱们不理他了,我们去梅林散心赏花好不好。” 顾君瑶向来不喜欢心眼多,心机深之人。这沈姑娘虽然是出身农家,可她这 耿直的性子倒是让人欣赏。更何况她还有个鹤隐先生弟子的哥哥,说不定未来她的哥哥也会跻身为新贵之列,她也会有了官家小姐的身份。 总之,对顾君瑶来说,她宁愿不搭理顺阳侯府的苏家姐妹,也要结交这位沈姐姐。 这时柳萱、孙书岚、林宜儿也走过来,柳萱道:“沈姑娘,一起结伴吧,不要辜负了这难得的美景。” 孙书岚悄悄地靠了过去,对沈如晚说,“沈姐姐,以后你可不可以下帖子让我去你家玩啊!” 柳萱失笑道,对一头雾水的沈如晚解释,“书岚最是仰慕鹤隐先生,听到你哥哥是先生的弟子,估计啊是想去瞧瞧你哥哥。” 沈如晚忍俊不禁,她笑着说:“当然可以,只要孙姑娘愿意来。” 孙书岚不住的点头。她爹是国子监祭酒,对鹤隐先生也是十分推崇,嘿嘿嘿,她可以在她爹面前炫耀了。 顾熙时见沈如晚被几个姑娘围住说话,便转身离开,他在男宾那边离开的太久,估计小安子正在到处找人了。 赵芙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本以为那苏家姐妹能够治一治那姓沈的,没想到这么不中用。 苏如蓉和苏如珍从未像现在这么丢脸过。 不是说苏如晚只是个农家女吗?不是说她的那个家是在一个偏僻的乡村里面? 不是说她回过苦日子,会求着要回侯府吗? 怎么她宁愿承认自己农家女的身份,不肯认侯府呢? 怎么没人告诉她们,苏如晚会有一个鹤隐先生弟子的哥哥? 也没人告诉她们,她哥哥会跟国公府的公子是同窗。 苏如蓉没脸继续跟着这些贵女去逛梅林了,她要去找她二姐,她想找母亲。 苏如珍穿的偏少,本是打算选好时机在五公子面前表现一番,可没想到刚刚他看过来的眼神是那么的厌恶。她没有心思看什么梅花了,她只想回去找姨娘哭诉一番,都是那个该死的苏如晚。 可如今天侯夫人高氏还是在国公夫人那边,宴席未散,她们也无法离开。只能借口身体不适回到客房休息。 顾君瑶没有留她们,吩咐丫鬟带她们回客房。 …… 苏如蓉一路不停的去了二房大奶奶的所住的院子,她一见到自己的姐姐苏如薇便扑到她怀里哭了起来。 这让苏如薇吓到了,她搂住苏如蓉着急的说:“这是怎么了?你不是跟六姑娘去梅林了吗?怎么回来了?还哭成这样?谁让你受委屈了?” 苏如蓉咬牙切齿的说,“都是那个苏如晚,不,不,是沈如晚。她那个白眼狼,侯府养了她那么多年,竟然一点都不知道感恩。二姐姐,你是不知道,她竟然骂我没教养,还说些威胁的话,她让我在六姑娘和五公子面前颜面尽失了。二姐姐,我该怎么办啊!” 苏如薇被她的话给弄糊涂了,“苏如晚?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祖母把她接回来了?” 苏如蓉飞快的摇头,她边哭边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二姐姐,我咽不下这口气。还不知道这事被传出去会怎么笑话我们侯府。我离开的时候还听到有人在说侯府的姑娘见到长得好看的姑娘便上去胡乱认亲给人定罪,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二姐姐,你听听,那些贵女们只怕都以为我们顺阳侯府的姑娘都是居心叵测之人,以后我怎么出门啊!” 苏如薇也怒了,她气愤的道:“当初就不该同意让她回那个农家。要是一碗药灌了她,也不会有这糟心事。她说自己姓沈不姓苏,就是不想再受侯府摆布了,哪能这么便宜了她。” 本来她和母亲商量好,要给沈如晚灌药,让她过来帮她固宠,往后只要生下儿子,便抱到她膝下抚养。至于那苏如晚便再给她一碗药断了她的命。 可惜的是苏如晚竟然跟祖母说要回农家,祖母也答应了。 现在好了,侯府有苦说不出。 若是此时说出苏如晚的身世,是对侯府不利。侯府的妻妾为了争宠,闹出妾室的奴婢故意换掉死胎,把一个农家女抱了过来混淆血脉。这事一出,指不定多少人看笑话,还会说侯府家风不正。 于四妹妹的婚事来说也会有阻碍。 苏如蓉也想到了其中关键,所以才会在当时没有在一气之下说出苏如晚的身世来。 无疑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二姐姐,难道就这么放过她了吗?”苏如蓉很是不甘。 苏如薇想了想,“如蓉,她们此刻是去了北苑的梅林对吧?” “嗯。”苏如蓉点了点头。 苏如薇冷笑道:“那便好,是该让她吃点苦头了。” 苏如蓉不解,“二姐姐,你打算做什么?” 苏如薇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用做,自然会有人给她教训,只要她入了那片禁地,那她就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回来。” 苏如蓉隐约听说过,梅林之中是有一块禁地是不让人去的。 第25节 “二姐姐,那禁地是有猛兽出入吗?” 苏如薇又笑了,“那可是比猛兽更恐怖的。那禁地的林子是摄政王府的地盘,要是有人误闯了,被教训一顿被扔出来算是幸运的,要是不走运,只怕就尸骨无存了。” “要是她误闯了进去,看在国公府的份上,也许摄政王府的人会给她留半口气呢。” 苏如蓉听着就觉得解气。 …… 梅林景色果真名不虚传,沈如晚置身于梅林之中,看着这一片桃粉之色,闻着这清新的冷香,心情畅快许多。 她见到有不少姑娘开始吩咐丫鬟剪下几支开的茂盛的梅花打算带回去插屋子增色一番。 而顾六姑娘和柳萱姐姐她们都走累了,正在亭子里休息喝茶吃糕点。 她精力尚好,还走动,也要来了一个小竹篮,地上铺着一层层的花瓣,有许多都还是刚刚飘落下来的,沈如晚将这些干净的花瓣拾起来放在竹篮中。 她打算将这梅花花瓣烘干,到时候做个香囊,给家里人每个绣一个,还有阿楚姐姐也绣一个。 孙书岚也过来凑热闹,“沈姑娘,我过来帮你呀。” 沈如晚笑着点头,“谢谢孙姑娘。” 孙书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实我就是待在亭子里无聊了,过来跟你说说话。这拾梅花花瓣还挺有意思的。” 两人拾了一会儿,又换个地方拾。 渐渐地离亭子越来越远。 沈如晚回头看了看,对还想往前头去的孙书岚说道:“孙姑娘,要不我们回去吧?” 孙书岚钻到了林子里头,很快她的身影被那树木遮住了,只听到她的声音:“沈姐姐,快来这边,这里好厚的一层花瓣啊。” 沈如晚只顾着去找孙书岚,都没发现一直跟在她身后丫鬟换了一个人。 她对沈如晚道,“沈姑娘,孙姑娘是往左边的方向去了。” 沈如晚看着那方向迟疑了一下,是吗? 可她怎么觉得孙姑娘的声音在右边? 正当她犹豫的时候,一个身影在左边的方向若隐若现,那衣裳的颜色正是孙书岚的。 沈如晚走了过去,叫了几声后,没有人回答。 她转过身要找那丫鬟时,也不见了踪影。 沈如晚突然觉得林子过于茂密了,也是件麻烦事。 沈如晚凭着感觉往前走,越走越不对劲,当她想按照自己来的方向回去时,发现自己竟然一直在原地打转。 她喊了几声,也没有人回答。 她心里有点慌。 沈如晚一惊分辨不出哪条路是对了,她只能硬着头皮去找出路。 她所不知道的是,她此时已经越过了界限,进入了不该进入的禁地。 沈如晚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她发现林子里起雾了。 她害怕了起来,抱紧手中的竹篮,还是继续往前走。 不知道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她似乎听到了水声。 她现在已经很渴了,她寻着那水声走过去。 没有走多久,隔着雾气,她看到前方竟然有一温泉。 她好像看到温泉中有一个靠在那石壁上,等她一眨眼,人却不见了。 沈如晚颤抖地问,“有……有人吗?” 因为害怕,她的声音都不像自己的了。 等了一会儿,温泉里没有任何动静,沈如晚挣扎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的过去,她用手捧住水,刚想喝时,忽然水里伸出一双手将她拖了水里。 她感觉到那手充满力量,她根本来不及反抗,呛了几口水,想喊救命喊不出来,那双手正卡在她的脖子上。 沈如晚以为自己就要丧命于此时,霎时天旋地转,本来掐住她的手将她拎出水面,同时一件外衫扔在了她的头上,挡住了她的视线。 沈如晚正想将那外衫扯下来,拎着她的人说话了,“你敢扯下来试试。” 沈如晚楞住了,这低沉的嘶哑声怎么这么熟悉? 第二十六章 沈如晚打了个哆嗦。 沈如晚听了那声威胁后, 虽然觉得声音很熟悉,却又不敢确定 。 不过她还是缩回了手任由那件白色的衫子盖在她头上,不过这衫子很轻薄,应是蚕丝材质, 她能隐约的看到对面的模糊的影子。 那人将她拎到了温泉的石壁旁, 沈如晚下意识地扶着那石壁在温泉中站稳了。 此时她衣裳都湿了, 在刚刚的挣扎中, 她的披风也不知道哪儿去了,泡在温泉中还算暖和。 可沈如晚心里还是很害怕,四肢发软,脑袋也昏昏胀胀的,也不知道能够撑多久。 她透过那衫子看到她对面的人随手拿了一件放在石头上的衣裳披上, 双手环胸, 对她问道:“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还是这熟悉的嗓音,冷淡地语调,沈如晚心中升起一丝希冀,她小声地试探问道:“是, 是阿楚姐姐吗?” 楚执见那小姑娘扶着石壁小心翼翼问话的模样,皱着眉应了一声。 几日前他便在郊外的别院中静养。 由于毒性复发,发作的时辰越来越不稳定。 如今这别院梅林之中的温泉能够在他发作之时,辅以药汤稍作压制之用。 刚刚本以为闯入的是刺客,倒没想到竟然是她。 沈如晚紧绷的状态一下便松了下来, 她不由眼眶一红, 伸手把头上的衫子扯了下来,想要朝对面那人靠过去。 也许是已经是虚弱的状态,也许是之前惊吓过度,她还未来得看清对面的人, 脚下一软,朝水里栽了下去。 好在对面的人及时伸出手将她给捞了起来,沈如晚一边咳着口中的水,抓着那人的手臂,扑到了对面人的怀中。 这么撞一过去,沈如晚察觉到一丝异样,怎么阿楚姐姐的胸脯有些略平啊? 本以为会又香又软,跟阿娘一样。 可她才靠了一下,便被快速地拂开。 幸好沈如晚攀住了石壁才没重新摔到水里。 她纳闷,同为女子不就抱一下吗?阿楚姐姐怎么这么大反应? 很快沈如晚发现了不对劲,她朝阿楚姐姐看过去,此时她身穿玄色外袍,乌发散开,挡住了半边脸,她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像是在极力的压制着什么,并且她的身子开始不受控制往水里沉下去。 沈如晚着急的问:“阿楚姐姐,你怎么了?阿楚姐姐,你别吓我啊。” 沈如晚扶着石壁朝她靠过去,用力拉住她的胳膊,却感觉到从衣裳里透出的凉意。 沈如晚慌了神,为什么泡在温泉之中阿楚姐姐身上那么冷? 她双手紧紧地抱住她的胳膊,想把她拖到岸上去,不能让她继续往下沉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阿楚姐姐这么重,根本就拽不动。 沈如晚急的哭了起来,“有没有人在啊,救人啊!呜呜呜……” 倏地,原本拽不动的人,忽然转过头来。 沈如晚的呼救声,卡在了喉咙中。 眼前的阿楚姐姐看起来有点陌生,一身黑色玄衣,散开的长发略微凌乱,那昳丽的容颜十分苍白。 她的轮廓眉眼却比以前见过的阿楚姐姐要冷硬许多,美得仿佛具有侵略性,被她那乌沉沉的双眼看着,她不知道为何竟然有点害怕。 这模样的阿楚姐姐,让她想起跟大哥救她的那一回,他锁住大哥的喉咙,眼中毫无情绪,只有无尽的冷漠以及杀气。 沈如晚极力忍住心慌,朝她靠过去,“阿楚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很难受?我,我扶你去找大夫吧!” 楚执又闻到了那股花香,小姑娘软软的声音越来越近,那股香味也越来越浓郁,他从混沌之中恢复了一丝神志。 那双凤眸看着被吓坏了小姑娘一会儿,随后他开口道:“找大夫没用。” 沈如晚见阿楚姐姐回应她了,看向她的目光也不似之前像冰刃一样寒冷,刚要放下心来,可听到她的话,又急了起来:“那,那怎么办。大夫怎么会没用呢!” 楚执见小姑娘又开始掉眼泪了,颇有些不自然地道:“可你能帮我。” “我能帮?怎么帮?阿楚姐姐,你快说呀。”沈如晚抱着她的胳膊感觉她的身上的凉意越来越重,怎么阿楚姐姐看起来一点都不急?既然她能帮,怎么不早说! 沈如晚只见阿楚姐姐朝她靠近了些,把她放在她胳膊上的手抓了起来,袖子往下滑落,露出洁白的肌肤,眼睁睁地看着阿楚姐姐低下头咬了上去。 当那冰冷地唇碰到她手腕时,沈如晚打了个哆嗦。 利齿划破肌肤的疼痛一瞬而过,沈如晚的头又开始晕乎乎的,眼前的一幕越来越模糊,很快失去了意识晕了过去。 下滑的身子被人捞到了怀里,楚执平稳住呼吸后,将沈如晚从温泉之中抱了出来。 …… 梅林的另一边,顾君瑶见到孙书岚和沈如晚许久没回来,便让丫鬟去寻找。 找了半天只发现在梅林中扭到脚无法行走的孙书岚,至于沈如晚都未看到。 孙书岚边哭边说:“都怪我,要不是我招呼沈姐姐去远处拾梅花,也不会走丢。我也不知道怎么摔了一跤,又扭到了脚,喊了半天也没有人。沈姐姐会不会跟我一样在某个地方受伤了,又没有被人发现呢?” 顾君瑶心里也很急,五哥哥交给她的人可千万别出什么事。 她问道:“孙姑娘你确定跟沈姐姐就是在这里分开的吗?” 孙书岚点头,“没错,就是这个地方。” 顾君瑶心道一声糟了,此处离禁地那么近,沈姐姐会不会是误闯了摄政王府的林子了? 她赶紧派人去把五哥哥寻来。 若是真的话,那估计要求到祖母和母亲那边去了。 也不知道摄政王府那边会不会给几分薄面,饶恕沈姐姐。 第26节 其他贵女在亭子中等候,见到只有孙书岚回来了,还因受伤先被送下山去。 而顾君瑶脸色凝重,又多派了些仆妇们去寻人。 有几位贵女暗示交换眼神,看来之前的那位沈姑娘走丢了啊。 赵芙冷哼一声,“乡下人就是乡下人,没见识过什么好东西,看个梅花都能走丢了,真是扫兴。” 柳萱回头看了赵芙一眼,不赞同的道:“赵姑娘,你这话刻薄了。” 柳萱先让林宜儿先陪孙书岚下山,她留下来等沈姑娘的消息。虽然她今日才认识沈姑娘,可与那姑娘相处十分投缘,这会听见赵芙的冷嘲热讽,心中很是不舒服。 赵芙将手中的梅花花瓣碾碎,对柳萱道:“柳姑娘,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说教。” 顾君瑶正心烦,她道:“赵姑娘,你若是还有心思赏梅,尽管带着丫鬟去,不会有人扫你的兴。若是你觉得累了,也可以先回客房休息。” 赵芙不想她们一个两个的为了个农家女都拂了她的脸面。 她眼神沉了沉,心中冷笑。 既然爱找,就继续找吧。 说不定等找到的是一具尸体呢。 也不知道是谁想要对付那个沈如晚,故意安排了人引着她去禁地,而她早让丫鬟留意了,并助了那人一力。 赵芙想到这里,也不气了,她得留下来,看热闹。 正在另一条道上与男宾们一道赏梅的顾熙时,听到了妹妹派过来的丫鬟传话。 他脸色徒然一变,这让离他不远的大公子顾熙尚察觉到了。 “五弟,发生什么事了?” 顾熙时摇了摇头,“大哥,我有急事要离开一下。” 顾熙时考虑再三,决定对外人先瞒着沈姑娘走丢的消息,对于姑娘来说,走失了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他也暂时不敢让沈彦远知道,他只能抓紧召集更多的守卫,奴仆,赶去搜山寻人,趁着消息还未散开前找到人。 当顾君瑶见到顾熙时带了更多仆人过来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顾熙时忍着怒气说:“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怎么人不见了。” 她把顾熙时拉到角落,“五哥哥,你先别急着发火。我觉得,也许我们现在去求求祖母向隔壁问一问。沈姐姐很可能是进入了禁地。” 顾熙时的心都快吓得跳出来了,“你说什么?禁地?” …… 别院的正厅中,安国公夫人柳氏正与国公府老夫人章氏陪着一众女眷。 这些女眷中以秦大将军府的秦老夫人和青阳郡主最为尊贵。 安国公府老夫人章氏与秦老夫人交好,两位老夫人说了不少话,在花厅里也坐久了,打算在别院的园子里逛一逛。 其他夫人自然都是笑着作陪。 只是青阳郡主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但也跟着一道出去。 秦老夫人看着这些梅花感叹道:“这花开的真精神气,也就你家的养护的最好了。” 章氏笑着说:“那你住久一些,我这边的花房中,又添了新的品种。到时候开花了,咱们一块儿欣赏。” 秦老夫人本就是爱花之人,听到安国公府老夫人的话便想现在就去看看。 章氏本就存了炫耀之心,自然答应。 至于其他夫人都笑呵呵的一块去凑热闹。 这两位老夫人从牡丹魏紫姚黄、说到芍药的点妆红、又谈到了兰花。 一说到兰花,那安国公府老夫人章氏点了顺阳侯府高氏的名,“都说你母亲最护着那株素冠荷鼎,我倒一直都没见着,等下回身子好些了,定要去你家瞧瞧。” 秦老夫人眼睛也一亮,她道:“这时节那素冠荷鼎也结花苞了吧?我也一直想要一株,可惜啊,这等稀罕物,可遇不可求。顺阳侯老夫人还真是有福气。” 高氏在这些女眷中本不显,如今被两位老夫人提到,她脸上露出喜气,“母亲将那素冠荷鼎搬到了屋子里,日日要瞧着,护着可仔细了。但是不知道何故,应是要结花苞了,却迟迟不见动静,因此母亲都换了好几个花匠。” 秦老夫人安慰道:“不急,不急,许是日子还未到。” 花房中正有两个小丫鬟正在摆弄花草,其实一个圆脸的道:“还头一次见给我家姑娘送盆草的,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土包子。” “可别这么说,姑娘对她还是挺客气的。” “知道,知道,咱们不就私下说道说道么……这盆草摆放这儿应该没事吧……” 那圆脸丫鬟正捧着这盆兰草,打算放到一个高架子时,一众夫人们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之下走了进来。 第二十七章 是哪个沈家姑娘?送这么重…… 在花房的两个小丫鬟见到这阵仗, 吓得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跪下行礼。 花房的掌事陈嬷嬷听到动静也一路小跑过来给夫人们一一请安。 国公夫人柳氏让丫鬟们退下,叫来了掌事的陈嬷嬷,问道:“老夫人前些天新得的几盆花摆放在哪?带我们过去瞧瞧。” 陈嬷嬷陪着笑说:“哪能累着老夫人和贵客们, 那几盆花刚刚让花匠给修了枝, 放在里头了, 我这就让人抬出来。” 柳氏点了点头, “小心些,可别碰到了。” 陈嬷嬷连连点头,她指使刚刚的两个小丫鬟去帮着抬花过来,圆脸的丫鬟将手边的那盆兰草随手放到一边,便起身离开。 这花房之中也有不少花草, 秦老夫人颇有兴致的在走走看看。 章氏陪着秦老夫人一起, 她看着自己的花草被养护的不错,心情很是舒畅。 其他夫人也跟她们身后夸赞着,还有向秦、章两位老夫人请教养花经验的。 哄得两位两位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 没过多久,就见几个婆子丫鬟抱着或抬着花出来, 放在了院子中央。 秦老夫人走过去,围着一盆半人高花前走了一圈,她问道:“这是赤丹吧?这、这竟然有四个色?” 这花以粉色居多,花瓣层层叠叠,大小如牡丹一般, 那些花瓣上或多或少的带着深深浅浅的红色, 漂亮又温婉。 章氏这次寻回来的花中,就属这盆赤丹最让她喜爱,亦是她想炫耀的。 章氏浅笑着,谦虚的说:“是赤丹。这四色的赤丹是一个花农在深山中偶得, 将其带出。引来许多人争抢,我家时哥儿记着我是爱花之人,重金买了下来。听说还有五色赤丹,那便更是难得了,到如今我也没有见过。” 秦老夫人的目光还在那赤丹上流连,她说:“要是我也知道这消息,肯定也让我家那小子去抢上一抢。话说回来,你家时哥儿还真是有孝心。不像我家晟哥儿,常年见不到人影。” 一旁的夫人凑趣道:“秦老夫人就嘴上嫌弃着秦小将军,可我听说秦小将军从边关回来时,给秦老夫人带了满满一车的异域花草呢。” “五公子和秦小将军都把两位老夫人挂在心上呢。” 那些夫人纷纷附和,把这两位老夫人哄的十分开心。 这时又有新的花被搬了过来,众人又围了过去,搬过来的花越多,地方有些拥挤起来,在拐角的地方一盆不起眼的兰草,不知被谁撞了一下,倒了下来。 陈嬷嬷吓坏了,连忙向那位夫人请罪,不知道有没有撞到脚。又嘱咐小丫鬟们将那盆兰草放到后头去。 这点小动静并没有惊动章老夫人那边。 秦老夫人也只是无意的扫了一眼,继续与章老夫人说话。 很快秦老夫人忽然停了下来,像是在思索什么。 众人见状,有些奇怪,正要询问。 只见秦老夫人很快的转过头,对一个正在清扫的小丫鬟喊道:“站住!”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那是一个圆脸的小丫鬟,手里抱着一旁摔碎的花盆,那花盆里似乎是一株兰草。 小丫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可她吓得一动不敢动。 章老夫人也疑惑的看向秦老夫人,“怎么了?” 秦老夫人神情有些激动,她站了起来,“章姐姐,你快快随我过来。我不知道是不是看花眼了!您快来一道看看!” 秦老夫人一边说着边朝那小丫鬟走过去,那小丫鬟不知所措,正打算跪下请罪时,秦老夫人着急的说:“你别动,别动。好好的抱着那盆花。” 章老夫人见状也跟在秦老夫人后面过来了。 待她看清那小丫鬟怀里抱着的那盆兰草,她眼睛一下睁大了。 “这,这……” 安国公夫人柳氏、青阳郡主以及几位夫人都走了过来,有些不太明白纠结何事会让这两位老夫人如此激动。 柳氏不由问道:“母亲、秦老夫人,这是怎么了?” 章老夫人并未回答柳氏,走到那圆脸丫鬟面前,正伸手想要将那盆兰花抱过来。 陈嬷嬷赶紧出声,想要阻止:“哎呀,老夫人,怎么能劳累您啊,这盆都破了,小心泥土弄脏您的手啊。” 章氏的手刚顿了顿,那盆花便被秦老夫人抢先给抱在了手中。 秦老夫人笑着对章氏说:“老身可不怕脏,能够见到这么一株素冠荷鼎可真是不虚此行啊!” “素冠荷鼎?” 其他人都很是吃惊! 就连一直心不在焉的青阳郡主,也往秦老夫人怀里多看了两眼,瞧见了藏在叶片之中的花苞,“还真是素冠荷鼎,这是快开花了吧?” 听青阳郡主这么一说,其他夫人纷纷凑过去看,有些夫人还是头一回见过,“咦?还真是跟普通的兰花花苞有些不同呢。” “顺阳侯夫人,你快来瞧瞧,这株素冠荷鼎跟你家那个是不是一样?” 高氏点头,如实说道:“老夫人的这株素冠荷鼎比我母亲的那株似乎品相更好。老夫人是不是故意瞒着,好给我们一个惊喜啊!” 这下众人都奇怪了,这么贵重的兰花,怎么被放在一个角落,还差点被一个小丫鬟给清扫了。 章老夫人此时更懊恼下手慢了,被秦老夫人把花抱到了手中。 她听到高氏这话,也楞了一下,说道:“这株素冠荷鼎,并不是我的。” 柳氏是了解老国公夫人,要是她早得了这株素冠荷鼎,早就要宣扬出去了,怎么还会轮到一个小丫鬟来作践。 众人听到章老夫人的话,不禁都心想,那这会是谁的?难不成千金难寻的素冠荷鼎会凭空跑出来不成?要真有这种好事怎么偏偏跑你安国公府的别院,怎么不跑去她们的院子呢! 柳氏对那小丫鬟问道:“说,这株素冠荷鼎是哪儿来的?” 第27节 圆脸小丫鬟早就吓了脸色惨白,她扑通一下跪了,“回禀夫人,这是那沈家姑娘送给六姑娘的礼物。” 沈家的姑娘? 嚯!是哪个沈家姑娘?送这么重的礼! 章老夫人一听,心中一喜,原来是送给她家小六的,既然是送小六的,那这盆素冠荷鼎也便是她安国公府的了。 她朝柳氏问道:“是哪个沈家的姑娘?真是有心了。” 柳氏将今天请过来的姑娘们想了一圈,那丫鬟口中的沈姑娘很可能是时哥儿同窗的妹妹。 她犹豫要不要说的时候,一个丫鬟匆匆跑了进来,“夫人,五公子和六姑娘过来,急着要见您和老夫人。” 柳氏疑惑道:“时哥儿和君瑶不是陪着客人们去了梅林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让他们进来吧。” 顾熙时和顾君瑶从梅林出来,便一路往前厅赶去,结果得知祖母她们去了花房,又找了过去。 顾熙时、顾君瑶给诸位长辈见礼后,正想请祖母帮忙,他见到秦老夫人也在,心中一喜,这秦大将军曾与摄政王一道上过战场,有许些交情。这秦家的面子,摄政王府那边多少会给一点吧。 那沈姑娘就有救了! 顾熙时正斟酌怎么开口时,却见他身旁的顾君瑶扑到了章老夫人怀里,“祖母,我,我闯祸了。我没有照顾好沈姑娘,让她误入了禁地,祖母,你快想想办法吧。” 顾君瑶的说辞倒让顾熙时刮目相看了,她把事揽到自己身上,尽可能的减少对沈姑娘名誉的损害。他这个妹妹,还真是长大了。 顾熙时生怕妹妹的分量不够,也恳求道:“祖母,还请您救救沈姑娘吧。人是我们请来做客的,万不能让人出了意外啊。” 一说到禁地,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国公府的这片梅林,连着的是摄政王府别院的林子。曾经有人误闯过,不是缺胳膊断腿的出来,就是直接尸骨无存。有人说,那林子里养着猛兽专门撕咬闯进去的人,也有人说摄政王嗜杀成性,一旦有人误闯了,那人便会成为他的猎物,将其虐杀取乐。 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谁也不敢去招惹那个煞神。 就算去梅林也会避开那个界限。 怎么会有姑娘误闯了进去呢? 章老夫人的脸色凝重起来,国公府向来跟摄政王府没有来往,这些年来国公府就算去梅林赏花也小心避开那块禁地。 章老夫人问道:“那姑娘进去多久了?” 顾君瑶不太确定说:“大约至少有两个时辰了,一开始我们以为她只是在附近,直到等了很久都没见她出来,才派人去找。” 都两个时辰了,那能发生的变故实在太多了。 章氏又问:“这是谁家的姑娘?她的家人是否一同来了?”若是无法挽回,得做最坏的打算。 顾熙时忙道:“祖母,她是我同窗的妹妹,姓沈。她不是京城人士,刚随哥哥进京不久。” 顾熙时话音刚落,秦老夫人和青阳郡主的目光朝他看过来! 秦老夫人出声问道:“六姑娘,送你这盆素冠荷鼎的可是这位沈姑娘?” 顾君瑶神情有些茫然,“秦老夫人,什,什么素冠荷鼎?哦,沈姐姐好像是送了我一盆兰草,我让丫鬟先放到花房了。” 顾君瑶的话为众人揭开了一个迷,知道了素冠荷鼎的来历。 秦夫人看着自己手里的素冠荷鼎,有些不舍的还给章老夫人,这是别人送给她孙女的,自然也就是国公府的。她就是再眼馋,也得还回去。 秦夫人拂了拂袖摆,对章老夫人道:“我倒是想见一见那位沈姑娘,若真是误闯了禁地,章姐姐要不要与我一起去摄政王府别院一趟?” 第二十八章 “你要试一试吗?”…… 沈如晚翻了个身, 又软又暖和,她还想继续睡。 睡着睡着,不知怎的发现自己竟然还是在山上的温泉之中。 雾气很浓,白色的雾气萦绕在周围, 仿佛身在仙境中一样。 可沈如晚发现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总觉得应该还有人陪着她在这里才是。 沈如晚忍不住喊道:“有人吗?有人在吗?” 回应她的只有无声的寂静。 她想从温泉里出去, 却怎么都靠不到边。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有什么东西在盯着她。 突然一道很细的入水声, 引起了沈如晚的注意。 她回过头去, 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不过很快她便发现了不对劲,水里面似乎有东西往她这边游过来。 沈如晚害怕的往后退,却见水面的波纹越来越大,她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缠住了她的腿,还未等她反应过来, 一黑色巨蟒从水中腾出, 将沈如晚紧紧地缠绕住,在她的尖叫声中,那黑色巨蟒朝她的挣扎的手上咬了过去。 “啊——” 沈如晚猛地睁开了眼睛,大口地喘着粗气。 噩梦太过逼真, 她被吓得的后背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平息下来。 这时她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张陌生的紫檀木大床上。 沈如晚怔了怔,随后第一个反应便把手伸出被子,看到手腕上留下了一个红印,不痛, 几乎看不出破皮的地方。 果然还是被咬了。 是不是因为被阿楚姐姐又咬了一口, 所以才会做刚刚的噩梦? 沈如晚低头看着那个红印上面似乎是涂抹了一层无色膏脂。 她凑近了闻到一股淡淡地药香。 是给她上药了吗?所以才不疼吗? 沈如晚拥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看到身上的中衣也已经换了。 屋子里好像是烧了地龙,很暖和。 这间陌生的屋子,是阿楚姐姐带她来的吗?为什么不见到她的身影? 沈如晚心中忐忑地掀开被子, 正要下床。 这时门被推开了,一个身穿绛紫色缎面对襟褙子的嬷嬷端着一碗参汤走了进来,她瞧见坐在床边的沈如晚,高兴地道:“沈姑娘,您醒了啊。” 沈如晚看着她有些眼熟,“嬷嬷,你是?” 方嬷嬷把参汤放下,“沈姑娘,你这么快不记得了吗?老奴当初和阿七一道去你家给主人送了东西呢。” 沈如晚想了起来,朝她笑道:“我想起来了,原来是是你呀,嬷嬷。” 方嬷嬷含笑点了点头,“小姓方,姑娘要是不嫌弃便唤老奴方嬷嬷吧。” 方嬷嬷将参汤端到沈如晚身前,“沈姑娘,快趁热喝一点。” 沈如晚正又渴又饿,她双手接了过来,感激地道:“谢谢方嬷嬷。” 方嬷嬷一脸慈爱的看着沈如晚,这个小姑娘真是她家主子的福星。 若不是有她在,主子又得承受那寒毒之苦了。 当她看到主子抱着沈姑娘回来的时候,她真是又惊又喜。 这么多年来,跟主子亲近一些的也就只有这个沈姑娘了。 沈如晚很快就把那碗参汤喝完了,她红着脸不好意思的说:“方嬷嬷,还有别的吃的吗?我好像还有点饿。”今日她在梅林里面走了那么久,担惊受怕,又在温泉里被阿楚姐姐咬了一口,早就饥肠辘辘了。 “有,有,有!沈姑娘,你等着,马上给你送过来。” 方嬷嬷就是担心她刚睡醒会不想吃东西,才先把参汤端过先给她润润嗓子。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屋子里的大圆桌上就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 方嬷嬷还给沈如晚带了一身衣裳过来,亲自给她换上。 沈如晚穿上后很合身,摸了摸着杏色衣裙,料子似乎也是云锦缎。一般来说,这么名贵的料子都是量了尺寸定做衣裳,可她第一次来这个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合身成衣呢?阿楚姐姐比她要高上不少,一定不会是她的。 方嬷嬷见沈姑娘不知道在想什么,热情地过来拉住沈如晚的手招呼她过去用饭。 沈如晚虽然很饿,可吃起来很是秀气,也就是添了一碗饭,吃了些樱桃肉和几筷子素菜,便差不多饱了。 她刚放下筷子,方嬷嬷就劝道:“沈姑娘,这个梅汁肘子炖的可酥烂了,你再吃一口。” 沈如晚看着那诱人的色泽,没忍住,再吃了一口。 方嬷嬷笑眯眯地道:“沈姑娘,这冬笋是刚从土里挖出来的,你试试很是清甜。” 沈如晚又下了一筷子。 方嬷嬷盛了一碗汤摆在沈如晚面前,“沈姑娘这碗佛跳墙你可要再尝一口,可香了。” 沈如晚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觉得再吃下去真的要撑坏了。 “嬷嬷,我真的吃不下了。” 方嬷嬷见沈姑娘说的实在不是客气话,只能遗憾的说:“那下回再给姑娘做。” 沈如晚点了点头,“谢谢嬷嬷。” 现在吃饱了,也喝足了,她对方嬷嬷问道:“嬷嬷,我现在可以去见一见阿楚姐姐了吗?” 方嬷嬷听到她的称呼,脸上不自然的扭曲了下,但很快恢复笑容,“主人在屋里休息,他吩咐了,要是姑娘提出要见他,老奴便带你过去。” 沈如晚忍不住问道:“要是我没说要见她呢?” 方嬷嬷笑容不变,“那便遵循沈姑娘的意愿,是回安国公府的别院,还是回自己家。老奴都会安排人送姑娘。” 沈如晚吃惊道:“安国公府的别院?方嬷嬷那片梅林是安国公府的吗?” 方嬷嬷道:“是啊,沈姑娘难道不知道吗?” …… 在去见阿楚姐姐的路上,沈如晚跟在方嬷嬷身后,她心里很乱。 她能猜到顾公子顾姑娘出身高门,可怎么都想不到他们竟然是安国公府的公子和小姐。 顺阳侯府的二姑娘苏如薇就是嫁进了安国公府的二房的大公子。沈如晚不由自主的想到她刚得知身世那天晚上做的噩梦。 第28节 如今她已经回到了自己亲人身边,也与顺阳侯府断了关系,那个噩梦里发生的一切应该不会再有了吧? 尽管这么安慰自己,可她还是心有余悸,往后对安国公府的一切敬而远之吧。 方嬷嬷带着沈如晚进了一个院子,院子里有着一颗很大的银杏树,树的下面有着石桌石椅,桌子摆着未下完的棋盘。 方嬷嬷在正房前停住了脚步,“沈姑娘,主子就在里头,你自己进去吧。” 沈如晚轻轻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内烧着很旺的地龙,她见厅里没人,便绕过屏风到了内室。 沈如晚见到床幔被放了下来,可以看到里面人的正倚床而坐的身影。 隔着床幔,沈如晚也不知道她是醒着的,还是睡着的。 她搬来一个椅子,在床边坐下,也不说话。 屋子里静悄悄地,很是安静。 楚执从沈如晚一进屋子就知道是她。 或者说,他要等的也是她。 最终还是沈如晚没沉住气,她对着床幔里的人问道:“阿楚姐姐,你醒了吗?” “嗯。”楚执给了她回应。 沈如晚松了一口气,她再三斟酌,又问:“阿楚姐姐,你是不是得了怪病?” 哪有人总要咬人的?沈如晚也不傻。 当初在秀水村的时候,阿楚姐姐救了她,要的报答便是咬了她一口,当时她吓懵了,没有察觉是吸了她的血液。 这一次再温泉的第二口,她虽然晕过去了,可醒过来的伤口也没有再有血迹渗出来。 不会平白无故要咬人,咬了总是要得到什么才是。这两次阿楚姐姐状态都看起来很不对劲,她有了这个猜测。 “害怕了?”楚执的凤眸平静无波。 沈如晚听到熟悉的嘶哑的声音,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又问:“是不是我的血,对你的病有用处?” 倏地,楚执朝她看过去。 虽然是隔着床幔,沈如晚也能感觉到那锐利审视的目光。 楚执看着那微微低垂着头的姑娘,冷声道:“你想要什么?” 沈如晚舒了一口气,还真让她猜中了。 她对着床幔里面的人,伸出自己的手腕,她语气不自觉的带着抱怨:“阿楚姐姐,我想要你下次换个地方咬!你怎么老逮着一个地方咬呀!我这手腕,前几天被蚊虫咬了,现在又被你咬了,这个红印子一直没消,被我阿嬷阿娘看到了肯定又要担心了。” 饶是楚执怎么都没有料到会听到这么一番话,他一时之间都怔住了。 楚执神情复杂的看着沈如晚,“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个沈家不会是把姑娘给养傻了吧? 沈如晚颔首,“知道呢。阿楚姐姐,你上回帮我赶走了那个歹人,我一直都记在心里。要是没有你,我可能也不会坐在这里了。如果我的血真的能帮你的话,我是愿意的。只是,既然是取血的话,有没有别的法子啊。” 总是咬她,还是有些奇怪。 楚执见这姑娘一副怕疼的模样,故意说道:“别的法子会很疼,你要试一试吗?” 沈如晚迟疑的点了点头,其实阿楚姐姐咬她时,倒也不是很痛,而是她划破肌肤后,吮吸时那亲密的触感,让她觉得有点怪。 第二十九章 你,你还是继续咬吧。…… 沈如晚好奇地问道:“阿楚姐姐, 那是什么法子呀?” 床幔被撩开一个角,一把银色的匕首从里面递了出来。 楚执道:“拿着。” 沈如晚将那匕首接到手中,刀鞘上镂空的银色花纹镶嵌着一颗颗的红色宝石,看着精巧却也有点沉。 她把匕首抽出来, 寒光一闪, 刀锋异常地锋利。 沈如晚心想, 阿楚姐姐不会是让她用刀子吧? 楚执不紧不慢地说:“下回你自己选个合适的位置, 用刀子划破一个口子,拿碗接住血,也不失为一个法子。只是选择在哪处割,又用怎样的力道割,都由你自己决定。切记, 千万不要手抖, 这匕首很利,要是多用一分力,可就皮开肉绽了。那滋味可就不好受了。伤口愈合慢,就算好了也会留下疤痕。” 沈如晚脸色一点点的发白, 刷的一下把匕首送入刀鞘。 她朝床幔递过去,“还,还给你。” 楚执见她的手微微颤抖,说道:“怎么?后悔了,不帮了?” 沈如晚摇了摇头, “我想了想, 其实也,也不用麻烦用其他法子了,你,你还是继续咬吧。” 说完她叹了一口气, 怪是怪了点,可总归不是很疼,也不会留伤口疤痕,她还是能承受的。 刚刚听着阿楚姐姐的描述,她一想到那情景,浑身都觉得要疼起来了。 “匕首给你就拿着。”楚执见她诧异地看过来,“不是让你割自己的,留着当个防身之物。” 沈如晚只好勉强的把这匕首收起来,这应该算的上阿楚姐姐送给她礼物当中最不适用的了。 安静了一会,沈如晚顺了口气,又悄悄地问道:“阿楚姐姐你那个病,是暂时的,还是长期的呢?”她得了解一下好好做准备才行。 “你当真不怕?” “你又不害我,我有什么好怕的。”最多就疼一下下,以后多喝点补血气的汤。沈如晚觉得就当是报恩了。 楚执冷硬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少倾,他道:“若有需要我会派人来接你。不过今日之事,你必须守口如瓶,尤其是你的血,不许泄露半个字。” 沈如晚郑重地点头,她当然肯定会保守秘密的,不管是哪个姑娘家都不想让外人知道自己得了怪病。她一定替阿楚姐姐保守这个秘密。 …… 方嬷嬷正在厨房准备甜汤,等着会沈姑娘送过去,说不定主子能看在沈姑娘的面上赏脸也喝上一碗。 这时一个绿衣丫鬟急匆匆的小跑过来,“方嬷嬷,方嬷嬷,外头来了些人,说是安国公府和秦大将军府的两位老夫人过来了。” 方嬷嬷将手中的勺子放下,她皱了皱眉,“还真是来的不凑巧。罢了,我出去看看。” 几辆华贵的马车停在一座院落前面。 两位老夫人从马车上被扶着下来,她们站在别院正门前,看着写着楚院两个大字,不禁感叹,自从那位楚夫人仙逝后,她们有些年头没有来过这边了。 如今也早已物是人非。曾经在楚夫人身边的那个调皮的少年,早就成了周朝唯一的异姓王,也是人人畏惧的摄政王。 别院的大门从内打开,两列带刀侍卫走了出来,然后一个面相慈善的嬷嬷也走了出来,她见到两位老夫人福了福身,“章老夫人、秦老夫人安好。” 秦老夫人认出了来人,客气的道:“方嬷嬷,许久未见了。” 方嬷嬷道:“不知两位老夫人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 秦老夫人问道:“殿下可在别院?” 方嬷嬷摇了摇头,“殿下并未在别院。” 秦老夫人松了一口气,“若是殿下不在别院,还请方嬷嬷帮忙寻一个姑娘。那姑娘在梅林之中不小心走失了,不知道这边的守林人是否有瞧见?” 站在章老夫人身后的五公子和六姑娘紧张了起来。这位方嬷嬷听说是摄政王的乳母,在王府之中很有分量,所以秦老夫人和祖母才会对她这么客气。 不知道这位方嬷嬷肯不肯帮这个忙。 只见那方嬷嬷笑了笑,说道:“秦老夫人所说的姑娘可是姓沈?” “是的,是的。”顾熙时抢先答道,却被国公夫人柳氏瞪了一眼。 方嬷嬷道:“真是巧了,我家殿下派人来取梅林中埋下的酒,正巧遇上了一个迷路的姑娘。不过这姑娘摔了一跤,将衣裳弄脏了,老奴便带着她回了院子。老夫人和几位贵人要不要先进来喝杯热茶?” 方嬷嬷的态度让众人有些诧异。 顾熙时和顾君瑶面面相觑,摄政王府的人这么好说话的吗? 怎么跟传言中所说的不太一样? 这回章老夫人先道:“我们便在这里等。方嬷嬷把她带出来吧!” 为了国公府的脸面,以及那盆素冠荷鼎的情面,章老夫人才肯走这么一趟。 她们不宜与摄政王府过多牵扯,若是惹得宫里猜疑,则得不偿失。 秦老夫人也点了点头。 …… 沈如晚把阿楚姐姐给的匕首收了起来,她走出了屋子,正要去找方嬷嬷时,正好见到她往这边走过来了。 方嬷嬷对她笑着说:“沈姑娘怎么就出来了?”难不成是主子做了什么吗? 沈如晚闷闷地说:“阿楚姐姐好像睡着了,我总在里面会打扰她的休息。方嬷嬷,你能帮我送到国公府的别院吗?我不见了这么久,不知道那边发现了没有。” 方嬷嬷不相信主子会在沈姑娘面前睡着。不过听了沈如晚的话,方嬷嬷安抚道:“沈姑娘别急,刚刚国公府那边有人来接你了,正在门口候着呢。”来的还不少。 方嬷嬷能料到安国公府的人会来要人,可没想到竟然是两位老夫人过来了。 沈如晚跟着方嬷嬷穿过长廊曲洞,一路上花木疏扶,给人感觉清新素雅。 她问道:“方嬷嬷,阿楚姐姐一直住在这儿吗?” 方嬷嬷如实回道:“主子偶尔会来住住。” 原来这里并不是阿楚姐姐的家啊。 出了小院,方嬷嬷让沈如晚上了轿子,让四个粗使婆子抬着她到正门,她则在跟在一侧,“沈姑娘不要推辞,你身子弱,到正门还有一段距离。” 当轿子落下,沈如晚走了出来。 方嬷嬷上前,扶了一把她。沈如晚笑着道谢,等她一抬头,见到了站着门外的五公子和六姑娘以及在他们身后的华贵马车。 顾君瑶上前握住她的手,“沈姐姐,你没事吧。” “没有,多亏遇上了方嬷嬷。”在路上时,方嬷嬷把之前的说辞告诉了沈如晚,沈如晚知道,这是为了保守阿楚姐姐的秘密。 顾熙时看着平安无事的沈如晚出来,也大大的松了口气。 还好没出事。 这边沈如晚出来,回到马车上的章老夫人和秦老夫人揭开帘子瞧见了。 倒是一副好模样。 第29节 章老夫人朝顾熙时看了一眼,心道难怪小五会这么上心。只是这姑娘的家世实在不太般配,得让柳氏敲打敲打小五,让他歇了这个糊涂心思。 而秦老夫人则朝顾君瑶和沈如晚招了招手,“你们过来。” 沈如晚见这位老太太有些眼生,顾君瑶挽着她的手说:“那是秦大将军府的老夫人,我带你过去。” 沈如晚见到顾公子顾姑娘亲自来接她已经很吃惊了,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位秦老夫人也会在这里。 秦老夫人看着两个小姑娘携手而来,邀她们与她同车。 顾君瑶在马车上跟沈如晚解释时,在尾末的一辆马车上,也有人悄悄揭开了帘子。 “平嬷嬷,是她吗?” 平嬷嬷又看了一眼,“郡主,那沈家的姑娘就该是她了,我听着声音也像。” 青阳看着那张娇颜,心中说不出什么压抑,她问道:“平嬷嬷,你见过她的阿娘吗?她能长成这模样,她的亲娘会怎样的相貌?” 平嬷嬷安慰道:“郡主,那种乡下妇人能好看到哪里去。这姑娘的相貌约莫是像了那一位吧。” …… 当安国公老夫人同意与秦老夫人一道去一趟摄政王府别院的消息传出去,许多人不解,不过只是个农家女而已,怎惊动了两位老夫人呢。 尤其是苏家姐妹,当她们知道沈如晚在梅林里面失踪了两个多时辰,便知道她定是凶多吉少。 苏如蓉耐心的等着,等着苏如晚被猛兽撕咬的尸骨无存或者遍体鳞伤的消息被传回来。 她不希望苏如晚就这么死了,最好还留着一口气,生生的承受那痛苦。 苏如薇倒有点惋惜,本来相中了苏如晚的那张脸,给她一场短暂的富贵尝尝,可惜了。她不由的想到大公子每次陪她回侯府时,看向苏如晚的眼神。一想到这些她心种便恨极了。 当丫鬟冲进屋子时,苏如蓉、苏如薇同时问道:“可是有消息了?” 那丫鬟喘着气说:“那沈姑娘一直没有找到,老夫人和秦老夫人,青阳郡主、国公夫人前往那摄政王府的别院。五公子、六姑娘也陪同一起,说是要请摄政王府的人帮忙找一找沈姑娘。” 哐当一声,桌上的茶盏被扫落在地,苏如蓉不敢相信,“怎么会如此!” 第三十章 难道是有阿爹的消息了!…… 过了一个时辰又一个丫鬟跑了过来, “大奶奶,找着了,外头传来消息说是在摄政王府的别院找到那位沈姑娘了。现在老夫人的马车快到大门口了。” 苏如蓉红着眼抬头,“可有人知道她的状况?是被人抬着回来的吗?”就算是老夫人去了,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 多少也会受些折磨吧? 丫鬟摇了摇头, “四姑娘, 奴婢未听说。” 苏如薇站了起来,“四妹妹,我们不如亲自去看看。” 等苏氏姐妹坐着轿子到了门口 ,发现过来瞧热闹的女眷还真不少。 被邀请过来赏梅的姑娘们差不多也都来了。 苏如珍也听到了消息,悄悄地站在后头, 她看到几辆华贵的马车停在了门口。 丫鬟婆子们将老夫人们扶了下来, 陪同过去的安国公夫人以及青阳郡主分别从自己的马车上下来。 末了,当秦老夫人出来后,顾君瑶也从马车里钻了出来,那车帘还未被放下, 众人的注目之下,沈如晚也扶着丫鬟的手,从里面出来了。 当见到她的一刹那,有些人露出失望的眼神,也有不少人是惊喜和庆幸。 苏如珍则是盯着沈如晚全新的披风, 裙裳, 这些不比她之前穿的差。 苏如蓉不愿意相信沈如晚竟然就这么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她看起来气色不错,不像是受过苛待的人。秦老夫人正抓着她的手,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到底是怎么回事?哪里出了错?不是说误闯了禁地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吗? 赵芙看着沈如晚跟着老太太们被丫鬟们簇拥着走过来, 嘀咕一声:“这么劳师动众,也不怕折了寿。” 赵芙对身边的秦诗诗故意说:“秦姑娘,看来你家祖母对这个沈姑娘一见如故啊,从下了马车开始就让她跟着了身边。” 秦诗诗只是笑了笑,“许是这沈姑娘投了祖母的眼缘。” 赵芙见挑拨没成功,便觉得没意思了。 沈如晚不想自己这么一走失,会引起这么大的动静。 她又羞又愧,对安国公老夫人、秦老夫人道谢。 章老夫人和秦老夫人都和善的表示不要紧,一来她是来国公府的客人,不能让她出事,这是国公府该做的。二来,章老夫人自然是因为那盆素冠荷鼎,让她很是喜爱。至于秦老夫人,则是想知道这小姑娘家中是怎么得到那素冠荷鼎的,若是知道了途径,说不定她也能够弄到一盆。 也不知道为什么秦老夫人瞧见这沈姑娘的第一眼就很是喜欢。 此时天色渐晚了,有些不留宿别院的宾客们向国公夫人们告辞,要趁着宵禁之前赶回去。 沈如晚也是其中一个。 她正在附近的亭子里等着三哥哥过来接她。 顾君瑶陪着母亲送宾客,无暇顾及到沈如晚,把巧心巧慧叫了过来陪着她。 不过此时,亭子中,柳萱、林宜儿过来跟沈如晚道别。 沈如晚向柳萱问起孙书岚,柳萱道:“书岚扭到脚,已经派人送回家了。” 沈如晚担心的问道:“扭伤的严重吗?”孙书岚是跟着她一块拾花瓣,要是出了事,她怎能安心。 柳萱摇头,“国公府的大夫看过了,没有大碍,只需静养些时日。” 沈如晚松了口气。 林宜儿说:“沈姑娘,今日太凶险了,幸好你平安无事。你回去后,让家人陪着你去庙里求个平安符吧。” 沈如晚有点不解,虽然她迷路了,在林子里转的很久是吃了点苦头,但也不像林姑娘说的那么严重吧。 柳萱见沈如晚一脸迷茫,低声道:“沈姑娘你可能刚来京城不了解。安国公府挨着的梅林,那是摄政王府的地盘。据说误闯进去的人,非死即伤,总之很是危险。按理说不会那么容易就误闯的,要不然国公府也不会让我们走那条道。” 沈如晚想到当时跟在身边的丫鬟告诉她孙姑娘的位置时,她觉得是在另一边,可当时又在前头看到了孙姑娘的背影,她才会往那边去。难不成,当时那丫鬟指的是错的?她看到的也不少孙姑娘吗? 不过现在最让她意外的是,柳姑娘说那边的林子是摄政王府的地盘。 那阿楚姐姐岂不是跟摄政王府有关系? 难道她是摄政王府的女眷吗? 沈如晚蹙眉,一副在思索什么的模样,让柳萱忍不住问:“沈姑娘,你怎么了?” 沈如晚摇了摇头,问道:“柳姐姐,摄政王府真的那么吓人吗?那,那摄政王多大年纪了呀,有女儿吗?” 柳萱左右看了看,见没人,贴着沈如晚的耳朵说:“摄政王不到而立,也未娶妻,并无子嗣。不要妄议摄政王府了。总之,切记与摄政王府有关的都避而远之。” 林宜儿也附和道:“是啊,沈姑娘,你回去最好是求个平安符,这样才能更安心。” 突然林宜儿又说:“对了,沈姑娘,书岚离开的时候还再三嘱咐我们,要是找到你后,一定要问你家的住处在哪。她说等她脚好了,便去找你玩。” 沈如晚犹豫的说:“我家也许过些日子会搬走,新的地方我还不知道。要是林姑娘方便的话,告诉我孙姑娘的府上在哪,到时候我给她送信。” “自然是方便呀。书岚的父亲是国子监祭酒,家住定凌街上。” 林宜儿说完,也小声的说了自己的住处,“沈姑娘,要是有机会,你也邀上我罢。” 柳萱笑道:“既然宜儿都说了,自然是不能漏了我。沈姑娘,下回我们也邀你过来做客,可要赏脸呀。” 沈如晚笑着点头,没想到这么一趟能结识三位姑娘。 赵芙经过时,见到那个出了风头的沈如晚正和柳、林两家姑娘在说话,她冷笑一声,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左丞相府上的马车华贵精致,马车里面舒适宽敞,垫着着厚厚的毯子,赵芙一上去便靠着软枕侧卧了下来。城外的路微微颠簸,让她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正当在半睡半醒之间,她忽然惊的坐了起来!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会觉得沈如晚眼熟了,她想起来了,她小时候曾在父亲的书房见过一副画像,画上是一个正在荡千秋的女子。沈如晚长得跟那女子有几分相似,尤其是轮廓,侧脸的神韵。 因为她当时不小心碰了这幅画,一向对她和气的父亲,罚了她跪了半宿,还是娘为她求情,父亲才免了她的罚。她还因此生病高烧不退,后来,她便恨了那副画。都是那副画才会还得她受罚,生病。 这些回忆随着她长大渐渐地忘了,不料在遇上沈如晚后重新想了起来。 真是让人厌恶。 …… 柳萱、林宜儿离开后,巧慧很快过来告诉沈如晚,她的哥哥来接她了,正在侧门等着。 沈如晚去与顾君瑶告辞后,便随着巧慧巧心出去了。 一出门,她就见到了三哥的身影,她高兴地走了过去,“三哥!” 沈彦远伸出手,帮妹子整了整披风的领子,很快他发现了不对,“晚晚,你这披风和衣裳怎么跟你出门前的不一样?”他脸色一变,“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沈如晚走失的事情,国公府压了下来,除了在场的那些姑娘和夫人们知道以外,都不许下人再传出去,尤其是男宾那边,都给瞒着了。 沈如晚拉了拉沈彦远的衣袖,“三哥,你先上马车,我跟你细说。” 沈彦远俊秀的脸已经沉了下来,听晚晚的口气,那肯定是出了意外。 沈如晚在马车上将事情都跟沈彦远好好交代了,隐去了阿楚姐姐那一段,用了方嬷嬷的说辞。 沈如晚见沈彦远的脸色还未好转,劝说道:“三哥,我没事,你别担心。” 沈彦远沉默了一会儿说:“晚晚,是三哥不好。要是不同意这事,你就不会受到惊吓了。” “三哥,你别自责。我真的没事,我其实挺开心的,我赏了美景,还结识了几个姑娘,真的,这一趟没白来。”她还偷偷地跟阿楚姐姐碰上一面了呢,虽然是被她逮着咬了一口。 沈彦远见妹妹反过来安慰自己,心里很不好受,他这次的春闱一定要好好考,要让妹妹过更好。 沈家兄妹回来时,乔氏和沈老太太做好了晚饭,在等他们。 沈彦扬则帮着妹妹把移植过来的几株花草浇了浇水,他刚净手后,听到外头有马蹄声,赶忙跑去开门。 刚好见到沈如晚下车,沈彦扬笑着说:“晚晚,你们回来的正是时候,阿娘和阿嬷做了一桌子好吃的等你们。” 沈如晚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往里面跑。 沈彦扬见沈彦远的脸色不佳,不由问道:“阿远,怎么了?” 沈彦远看着前面迈着轻快步伐的沈如晚,他说:“二哥,往后我们沈家一定要在京城扎根。” 沈彦扬道:“找到阿爹也不回去了吗?” 沈彦远哂笑,“二哥,京城不好吗?” 说完也朝屋内走去。 沈彦扬觉得三弟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变得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