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养蛊女[玄学]》 第1节 =========== 《饲养蛊女[玄学]》 作者:揍企鹅 文案: 你的世界是一本恐怖小说。 而你,是这个世界的反派养蛊人npc,遭人厌惧穷凶恶极。 无数个玩家穿越到这本小说,只为了干掉你。 贺慈:…… “对不起我不应该偷吃零食偷玩手机还不写暑假作业!!!” 她痛哭流涕。 =========== 第1章 我们慈宝 贺慈坐在车的后座上难受地抱紧自己的小包裹。 从出生开始,她就没有坐过几次车,从来不知道在车上是这样的难受。天旋地转,都快要把胃里冰冰凉的白糍粑吐出来了。 坐在前排的人,她的便宜父亲贺文山,望着后视镜中面如菜色的贺慈皱眉。 “忍住,很快就到了。” 贺慈还穿着她外婆张媪给她缝制的衣服,黑紫色的布衣上绣满了像蛇又像虫的图纹。她手上带着的银镯和玉镯碰撞,发出叮当响,手上的银饰也摇摇晃晃。 不仅是穿着引人注目,贺慈的样貌也异于常人。 清瘦的小女孩脸是不正常的白,双目黑得像深潭,望不见底,又细又软的头发因为冷汗粘腻在脸上犹如攀附的水草。 明明在一个天真无害的年纪,贺慈却看着让人瘆得慌。 车停在小镇上的一家服装店门口。 贺慈趴在车窗上透气,又清又亮的大眼睛看着贺文山大步走进服装店,随手拿了几件衣服到前台结账。 其实贺慈不是没有普通人的衣服,她住在山上的村子里,日常的生活和别的小孩没什么不同。只是外婆走了,她才换上这一身属于她们族群的衣服,为外婆送葬。贺慈也提过要不要回家换一套衣服在和贺文山离开。 只是贺文山看不上她那里两件洗得发白的衬衫。 他也懒得浪费时间。 哪怕只要一小会儿。还比不上他和电话里面那个女人吵架时间的十分之一。 “穿上。”贺文山回到车上,把衣服拿给贺慈。见到那一身衣服他便会想起记忆深处偏执骇人的女人。 贺文山厌恶地转过头,不看贺慈,开起车来。 车的前排忽然发出嗡鸣声。 是贺文山的手机响了。 “爸爸,你在哪里?”手机里面传来女孩委屈的声音,“你是不是去接人了?我真的有个姐姐吗?” 贺文山猛地踩住刹车。 “谁和你说的?” 那边的女孩哭了:“爸爸,你从来不骗我的。” 贺文山揉了揉眉心,放缓声音:“许诺,乖。这是大人的事情,你不用管。” “爸爸,可是妈妈好生气,哥哥也不在家,我怕……” 贺文山温柔的安抚,变得极有耐心。 他一点都不担忧说出来的话会被贺慈听见,或者,换一个方面想,他没有把车上的贺慈当作一回事。 贺慈一边慢吞吞地换外套,一边打量贺文山。 她的听力比一般人要好上很多,连虫子振翅的声音都能清楚判别。电话里对方的话语同样清楚地进入她的耳朵。 原来这个便宜爸爸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贺慈并不奇怪。 说实话,她并不想和贺文山走。按她的想法,外婆死后,她会守在外婆地墓边。生活在那座烟云缭绕的小山上一辈子。 可是外婆不肯。 外婆在死前就已经算到自己的死期了。 她说,她死了之后贺慈不要掉眼泪,也不要伤心。 她说,她死后会有人来接贺慈。 外婆温柔地搂住她,干枯的手摩梭着贺慈细嫩的脸蛋:“他们照顾我们慈宝长大。我们慈宝会有很多很多人爱。那时候,外婆就放心了,可以离开了。” 贺慈懵懂地看着前排的贺文山。 只要是外婆说的话,她都听,都信。 “爸爸已经和妈妈商量好了,不会把她带回家的。我们家还和以前一样。”贺文山是这样对电话里的人说的。 “不行,爸爸。她是姐姐,就、也是我们的家人。我们劝劝妈妈,把她接回来吧。” 贺文山笑了起来。 “许诺真乖。去写作业吧。”他不想再让自己疼爱的小女儿插手这件事。 叫许诺的小女孩的语调听起来很有信心:“放心,爸爸,我一定会说服妈妈的!” 贺文山又说了几句,挂掉了电话。 贺慈把银饰放进小布袋里,发出了声响。 他仿佛这才发现后座坐着贺慈。 “我给你找好了学校,在附近租了房子也有保姆阿姨,你不用担心,”贺文山对着后视镜里那一双清粼粼的眼睛,不知为何解释起来,“不带你回去是为你好。你好好读书,其他的一切不用操心。” 贺慈点头,好像懂了。 外婆说的没错的。 爸爸很好,还没见过面的妹妹也是个好人。 …… 小山村内。 “我们迟了一步。”男人推了推眼镜,面上即使还是一张笑脸也显得阴沉。 他身侧拥有着难得一见强健体魄的猛汉把刀丢进湖里,面带不耐地梳起长发。 “居然让鬼女跑了。” “系统。展开地图。”戴眼镜的男人道。 在两人的视线中,凭空出现了一个由蓝色电子光光线组成的屏幕,屏幕上地点和线呈现出了了这个世界的地图。 戴眼镜地男人伸出手指降低图放大,眯了眯眼睛:“已经快到临江市了。” 他的指尖停在地图上那个还在略微移动的红点上。 猛汉骂了一声:“真你娘的快!也不知道这一路上的城市还能留下几个。” 眼镜男的目光越发深沉。 “何其,别管其他人,现在就追上去吧。预告说鬼女在地下埋了二十年,现在的怨气只会更重。我们不赶紧追上去,她手下的冤魂只会越来越多!”猛汉道。 何其当机立断:“走。趁着她还没彻底恢复实力杀了她!” 他们在进入这个世界之前就看过完整的小说,作为最阴狠、最狡猾的反派,鬼女的实力是无可置疑的。繁华的城市变成乌云压顶的废墟,数十万生灵就此涂炭。最后牺牲了几乎是这本书里所有有名有姓的人物,男女主才将她封印在地底。 对于玩家而言,穿越来的时间点已经是原书故事结束以后了。 鬼女归来,他们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斩杀处于虚弱状态的鬼女,给予这个世界新生。 何其看了一眼还四散的玩家们,关上了地图。 一向聒噪烦人的系统在到达这个村庄之后便闭上嘴,这时候却忽然有些支支吾吾地开口:“那个、玩家何其,玩家汤元……” 汤元很受不了今天的系统,总觉得系统抽了风:“干嘛?” 何其该了解的都了解了,加上现在情况不妙,更是无心和总是喜欢找玩家闲聊的系统浪费时间。 “汤元,我先下去把车开上来。” 撂下话后何其就走了。 汤元和系统干瞪眼:“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系统:“我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汤元暴躁,他最讨厌的就是这句话,现实里不得不听,在游戏里还要受这个气? 于是他直接道:“不当讲。别讲了。” 系统:“……” 系统:“可是……” 汤元:“给老子闭嘴!” 系统彻底闭嘴,心里揣揣不安。 到时候他们发现自己传送错了时间,可不能怪它。不能不能,它想提醒的,他们不听。 对,就是这样。 …… 贺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透过玻璃窗看这两栋楼之间高大的树木,似乎能瞧出花来。 第2节 贺文山在和保姆张妈交代事情。 “饭菜按照南方的口味来,把她喂胖一点,现在太瘦了,”他交代的很细,就像做过这些事一样,林林总总说了一大堆,“对了,你今天下午带贺慈去商场买几件衣服。她带来的那些衣服太旧,都丢了吧。” 乖巧端正坐在沙发上的贺慈忽然道:“不要。” 贺文山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头看向贺慈。 贺慈:“不要丢。” 贺文山打量了她好一会儿,最后道:“你自己决定。” 他拿了一些钞票给贺慈:“有什么想买的自己买,不够告诉我,等等我让人给你送一部手机来。” 贺慈抬着头,看着他。 直到贺文山走到门前要离开了,都还是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贺文山叹了一口气,竟然走回来揉了揉贺慈的头。 他的手是僵硬的,他也感受到手掌之下,贺慈的小脑袋也是僵硬的。 贺文山正想收回手,不料贺慈的头蹭了蹭他的手掌。 她的头发很柔顺,人也小小只的,像一只洁□□巧的瓷器,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谢谢。”贺慈顿了一下,试探着说出了一个她之前从来没说出过的词。 “爸爸。” 贺文山摸了摸贺慈的头顶。 贺文山离开之后,张妈在厨房做饭,而贺慈走进了属于她的房间。 看得出来房间是被人布置过的。 贺慈把门锁上,打开自己背了一路的小布袋子。 里面有许多还没巴掌大的瓶瓶罐罐,贺慈却一点都不嫌累。她把罐子排列在床前,又拿了口袋里的干花药材细心地丢到那些被好好密封地陶罐里。 贺慈把一切都干完,将所有的陶罐藏在床底下。 门铃响起来。 在厨房忙碌的张妈没有听到,贺慈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去开门。 她猜想是贺文山之前说过的,来给她送手机的人。 拉开门,门口的人却是一个挺拔好看的少年。 奇怪的是,这人的脸上怒火中烧。 贺慈愣了一下,向他伸出手。 “手机?” 少年的脸色更黑了。 第2章 最后一个队友 贺周早就知道自己的父亲在外面还有一个孩子。他知道得甚至比母亲还要早。 那是一个周末,他陪着父亲外出,听到了父亲在电话里和一个老人的交谈。老人要父亲带走那个他留在外面的女儿,父亲不想答应。 老人说那女孩留在山上只有死路一条。 他不懂得为什么父亲会相信老人的鬼话,竟然答应了。 贺周不像贺许诺那么单纯,只觉得自己多出了一个兄弟姐妹,就要把真心拿出去对人家。在小时候被人欺负的经历注定让他比别的小孩想得多。 他花钱让人去打探消息。 父亲的大女儿叫贺慈,只比贺许诺大一岁。而那个姓张的老媪就是贺慈的外婆。张媪死掉的时候,贺慈表现如常,眼泪都不掉一滴。 贺周觉得可怕,更加防备。 他想,他决不能让这个外来人进入他们家。她的存在,对他们的家庭来说本就是一种不可磨灭的伤害。尤其是对天真的贺许诺。 然而贺周没想到,贺文山的动作很那么快。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已经把贺慈接到了临江市。等自己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半路上了。 “手机?” 一切的罪魁祸首这样对他说。 贺周一头雾水却脸色阴沉,她是在向自己索取手机吗? 他没有回应贺慈的话,用及其不善的目光打量着贺慈。 贺慈的脸和贺家人没有一点相像,一看就知道是长得像她的母亲。手上带着一串旧银镯,土得要命。果然是乡下来的。 “你是贺慈?”贺周明知故问。 贺慈看了他两眼,然后点头。 贺周瞟了瞟还在厨房的保姆,拉住贺慈的手腕,几乎要把她提起来。 贺慈觉得手好疼,可她没说出来,只是看着贺周,似乎想要弄清楚他的意图。 “我劝你不要痴心妄想,”他冷冰冰道,“不要来打扰我们家。贺家没有人叫贺慈,我的妹妹也只叫贺许诺。” 贺慈:“你是谁?” 贺周顿了一下,下一秒,名为羞恼的东西在他胸腔中炸开。 他在这里耀武扬威,对方却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只觉得莫名其妙。这样的想法让贺周冒出了一肚子火,手上也更加用力。 贺慈黑白分明的眼睛平静地看着他,一动不动,手指却快速地点了点贺周的皮肤。 贺周肌肤被她点过的地方猛然剧痛。 贺慈瞬间反扣住他的手腕。 那只手白而纤细,贺周却不得动弹。 他见鬼了一样看向贺慈。由于手腕被人拧住,只能弯下腰,贺周无法再俯视贺慈。 他眼前的只是一个脸色苍白的虚弱小女孩。 她的眼中还带着探究的疑惑,好像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扣在他手腕上的手指却没有松开,把他死死按在原地。 “给我放开。”贺周咬着牙,盯着贺慈。 贺慈松开手,退了一步。 贺周心中惊疑不定,面上还是冷冷的看着贺慈。 保姆张妈终于发现了在门口似乎和人起了冲突的贺慈,她立刻大步走过去。高挑的少年怒气腾腾,而她雇主的女儿,正垂着眼揉手腕。 手腕上又红又青的痕迹明显是被人用大力气掐出来的。 “你是谁?干什么?”张妈把贺慈挡在身后。 贺周理都不理张妈,目光直直刺向她背后的贺慈。 小女孩一抬眼眸,面无表情和他对视。 贺周点点头:“你很好。我记住你了。”看着像个好拿捏的包子,还藏着黑心呢。 张妈不知道贺周同样是贺文山的孩子,贺周也没有主动提,她便怒视着他。 贺周一言不发离开,张妈牵着贺慈走到床边,给她涂药水。 “刚刚那小伙子是谁?” 贺慈摇头,她确实不知道那人的名字。 张妈皱着眉,涂完药水之后给贺文山打了一个电话。 …… 临江市森林公园。 何其坐在长椅上打着电话,汤元照顾着铁炉上的烤串。 不远处,一个戴着戏曲面具的青年斜斜倚靠在栏杆边,手中洒下喂鱼的饼屑。老奶奶溜着狗,慢悠悠地走着。再远一点,卷发女人踩着高跟鞋痛骂丈夫,脸上挨了两个巴掌的丈夫背着包怏怏地走了。 看似没有关联的一切串在一起只需要一个眼神。 老奶奶因为狗跑得太快而跌倒,卷发女人将老奶奶扶起,力气不够,于是喂鱼的小青年也来帮忙。 何其给腿痛的老太太腾出座位,汤元从烧烤架旁的拿来保温瓶和一次性水杯。 几人非常自然地凑到了一起。 通过眼神地交换,大家都肯定了对方的身份。 何其召唤系统,看了一眼聚集在一起地蓝点,伸出了带有革命友谊性质的手。 他主动介绍自己:“我叫何其,在这个位面的身份是一个码农。他是汤元,一个艺术家。” 老太太:“叫我姜婆吧。” 卷发女人正给自己绑辫子:“宋佳凝,嘿,家庭主妇。” 汤元好笑:“刚刚那个男的是这个世界给你派发的老公?” 宋佳凝侧头,眉毛一挑:“是个狗男人。我明天就上民政局踢了他。” 戴着面具的青年很安静,直到大家都介绍完了他才出声:“林嘉年,道士。” 汤元:“还真是干什么的都有。” 宋佳凝:“小道士,把你的面具摘下来呗,大家都是一个团队的,别不好意思。” 汤元倒是因为自己被迫留起来的长发而很能理解林嘉年。 “是技能需求吧。”他开口。 林嘉年有些踌躇:“也不是……我就是觉得摘下面具不太好,影响任务进度。” 宋佳凝更好奇了,可惜何其打断了她。 第3节 何其指着系统架构出的地图:“除了一个因为身份还赶不过来的玩家,她的蓝点游离在外。其他的蓝点都已经聚在这里。” 所有人都看向地图上聚集在他们这一位置的蓝点。 有六个。 玩家们互相对视。 可他们只有五个人。 这他妈就恐怖了。 汤元:“这是一个玄学世界,说不定最后的一个队友是鬼呢?” 林嘉年瞬间否定了汤元的想法:“我们附近没有鬼物。” 这是出于道士能力的基本素养。 他还有些不好意思,生怕汤元因此生气,看了汤元好几眼。 汤圆大大咧咧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何其和姜婆齐齐把目光投在姜婆脚边那只吐舌头的江浙田园犬身上。 汤元注意到了,表情瞬间一变:“这……不能够吧?” 还能这么惨,投到一条狗身上? 林嘉年把面具掀起来摸下巴,说话有些迟疑:“系统说随机分配身份,也不是没可能……” 狗子仿佛察觉到众人异样的视线,往长椅下钻去。 姜婆眼疾手快将狗子一把捞了出来。 汤元抱起狗子,深情对视:“是你吗?同志!” 狗子一脚蹬在汤元的脸上。 一直没有说话的宋佳凝忽然温吞地开口:“那个,我还有个猜想。” 林嘉年看着她,听她说话。 宋佳凝地脸色犹如便秘:“你记得我之前说过这个身体的丈夫是个狗男人吗?我骂他是因为他孕期出轨。” 汤圆刚想说这狗男人和他们现在的话题有什么关系,脑袋里便闪过一道白光。 他孕期出轨…… 孕期出轨…… 孕期! 汤元觉得自己像在做梦,嘴里说出的话都轻飘飘的:“我咧个大槽。” 林嘉年目瞪口呆。 何其轻拍了两下手掌。 姜婆扶了扶突出的腰椎间盘。 所有人都看着宋佳凝的肚子,说不出话来。 宋佳凝难得被看得不好意思,捂住了自己的肚子:“两个月,我都约好了医生,后天就去做手术。” 可如果肚子里踹的这个真是队友,手术绝对就要取消。 那…… 她是杀反派来的,结果却要在游戏里生孩子??? 宋佳凝毛骨悚然、脊背冰凉、灵魂炸裂。 她连忙抓住狗子:“这不是真的!” 狗子:“汪汪汪汪!” 宋佳凝:“一定是你!” 狗子:“汪汪汪!” 宋佳凝:“求求了!” 何其的目光在宋佳凝的腹部和狗子之间游移。 不管结果是什么样,对这个队友来说,怎一个惨字了得。 当狗还是一个八个月才能出生的婴儿? 何其:“还是要先测试一下。如果真的在你肚子里。” 宋佳凝面如死灰地抬起头,打断他:“少一个队友没关系吧?我是社畜!专业九九六!一个能顶两!” 婴儿:…… 婴儿:你他妈。 第3章 鬼女!? 今天是周末,不到开学的日子。 张妈在陪贺慈买完衣服,在家里做起了卫生。贺慈换上新衣服,拿着还不熟悉的小手机出了门。 城市里的一切都和山庄里的不一样。马路很宽敞,人走的也很快。 贺慈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一切。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贺慈按下接听键,却发现不是贺文山,而是稚嫩温软的女孩的声音。 “你、你好,我叫贺许诺,请问你是贺慈吗?” 原来是父亲的小女儿,她的妹妹。 贺慈:“嗯。” 贺许诺在电话那头甜甜地喊起来:“姐姐。我知道你到临江啦,作业写完了好无聊啊。我能去找你玩吗?” 她的声音听起来那么欢快,似乎和她在一起的人都会一样的快乐。 贺慈:“好。” 贺许诺更开心了,她一直都很羡慕闺蜜有一个姐姐。现在自己也有啦! 她迅速地问到了贺慈的住址:“姐姐,你等等我哦,小陈叔叔马上就把我送过来。” 贺慈挂掉电话之后急急地往家里赶。 她坐过车,这道那很快。贺慈生怕贺许诺到了家门口,她还在外面,让贺许诺多等。 可是,到了家半个小时之后贺慈还是没有等到贺许诺。 反而等来了一通冷冰冰的电话。 “是贺慈对吗?”电话那一头的声音显得很冰冷。 不等贺慈回答她又继续说下去:“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和我的女儿联系,但我不希望你再打扰她。她不像你,她很忙。” 贺慈捏着手机,神情也渐渐冷下来。 “你爸爸把你接回来,是因为你那边的亲人都死了,你是他的责任,他不能不管你。这点记清楚。他不是要把你接回来加入我们家。你乖一点,不要闹幺蛾子,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吃的穿的都少不了你。别的歪心思我劝你不要动,你刚来城里,难免被迷了眼睛,会妄想和嫉妒。” “我不介意多养你一个,我也不介意把你赶回山里去。你要记住,不要靠近我的女儿,她是她,你是你。你们不可能是一样的。我就说到这里,你如果听明白我们一切都好说,听不明白也没关系。我把你送回去就是。” 她的话平静的像念对白,轻轻松松将那些贺慈从来没有想到过的罪名落到她的头上。 这是第二个了。 昨天的那个人也是。 他们都在警告她,让她不要妄想加入这个家、让她不要靠近贺许诺、让她明白她和贺许诺是不一样的。 好奇怪。 贺慈不委屈也不愤怒,她只觉得这些人奇怪。 说些奇奇怪怪的话,生一些莫名其妙的气。 想不通的贺慈回到自己的小房间捣鼓小罐子。她最看重的那只宝贝已经长得很大了,再养上几天就可以出来陪她了! …… 夜深了。 贺慈坐在飘窗前,月光静静地洒在她的身上。 远处的树上坐着一个红裙子的女人,黑洞洞的眼眶里留着血泪。 贺慈瞧着她,发现这个红衣女人地嘴巴一动一动,在唱歌。她的头发也在伸长,就要伸进隔壁那一栋楼地窗户里。 又细又长的发丝就像蜘蛛吐出的丝网,头发编织成了一座桥,渐渐延申了红衣女人的行动范围。 女人飘向被头发搭上的窗户。 贺慈打开窗户:“姐姐,晚上好。” 女鬼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回头盯着窗户里的小孩。 就算眼眶里面没有眼珠,也能够看得出女鬼脸上的疑惑。 “姐姐,对面有什么好玩的吗?” 女鬼确定了贺慈是在和她讲话。 这个小孩能看见她? 看到她这副鬼样子不怕她? 女鬼的头发调转方向,冲着贺慈移动,身体自然也飞了过去。 她张开血盆大口对着贺慈,吐露出血腥味。 贺慈拍拍她的脸,好奇:“嘴张得这么大,痛吗?” 第4节 痛倒是不痛,死了之后就没什么感觉了。女鬼合上嘴巴,扯了扯贺慈的小辫子仔细打量她。 现在的熊孩子胆子都这么大? “你饿吗?”贺慈仰头,孩童无暇的眼睛里全是真挚。 女鬼抿着嘴,下一秒变得凶恶起来:“饿!你给我吃吗?” 她抓住贺慈的脸蛋,用尖牙戳了戳,企图吓死她。 现在的孩子都熊,现在不教育,以后碰上别的鬼怎么办? 可不是每个鬼都像她这样没出息。 贺慈推开她的手:“你好不讲卫生。” 女鬼无语。 “小孩,你有病啊。” 贺慈:“你好笨。饿了也不会找东西吃。你这种鬼又不能吃人填肚子。”她光着脚跑到床边,从床底下搜刮出一个罐子。 女鬼生气了,头发在空中炸开。 她是第一次做鬼,没有工作经验好吗,哪里知道鬼饿了应该吃什么! “给你,吃吧。”贺慈道。 女鬼瞧着贺慈伸出的手,迟疑地接过来:“什么东西?” 她揭开了附在上面的一层布,一股异香扑鼻而来,里面黑洞洞的泥状物质突然多了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女鬼用手指刮了一层,用舌尖舔舔。 !!! 她的表情瞬间融化,甜美得像只小猫眯。 好吃呦! 女鬼咕噜咕噜吃药膏。 贺慈坐在飘窗柔软的垫子上看她。 女鬼摸摸肚子,舒服地坐在贺慈身旁:“好吃!” 瞬间她又意识到身边坐的是一个小孩。 “你这小孩怎么懂这些?” 贺慈早在之前就拆了一包饼干,这时候一点一点用牙磨着吃:“我家弄鬼蛊的,肯定要知道怎么养鬼。” 女鬼半开玩笑:“那你养我吗?”填饱肚子的感觉太美妙了。 贺慈想了想:“你离开之前,我都养你。” 女鬼失神了片刻,扯起一个笑道:“那你亏了,我不会走的。” 贺慈:“是因为你的孩子吗?” 女鬼笑不起来了,她警惕地看着贺慈。 贺慈:“你都穿了红裙子死的,离得也近,怎么这么久还没成功。要不要我帮忙。” 女鬼佯装生气,拍了拍贺慈地脑袋:“你个小屁孩,帮什么忙,给我读书去。” “你明明可以报仇的。” 女鬼:“小孩子懂什么!老娘走了,你给老娘上床睡觉去!” 贺慈:“我不。” 女鬼牙痒手也痒:“死小孩!半点没我女儿乖!” 贺慈面无表情吐舌头挑衅。 女鬼怒上心头,简直想手撕贺慈。 在心里默念了几十次不和小孩计较,女鬼按捺怒火径自飘了出去,回到树上。 贺慈再叫她,她也当作听不见。 啪啪两下关上窗,贺慈套了件外套,穿着拖鞋就要往外跑。 刚刚拉开房间的门,只见张妈面色雪白地站在那里。 “张妈,你在这里干什么呢?”贺慈歪头问。 张妈惊魂未定,看了一眼贺慈的房间内,什么人都没有:“我起夜,正巧路过。”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问道:“小慈啊,你刚刚在和谁说话?”半夜上厕所听到孩子在房间里和人交谈,张妈都快吓死了。 偏偏贺慈摇头:“没有人。”是鬼。 张妈汗毛竖起。 贺慈:“我可能说梦话了。” 张妈半信半疑,又找不到否定的理由,拍着胸口回房间去了。 贺慈又等了一会儿,张妈完全睡着后,她才溜出家门。 …… 地图上的红点就在距离他们不到一百米的地方。 何其面色凝重:“大家准备,鬼女就在附近。” “何其,能不能把日期推后一点。我真的能干两个人的活!”宋佳凝哀怨地捧着肚子,队友现在连高跟鞋都不让她穿了。 汤元:“拖得越久,鬼女恢复的时间越长。任务就越难完成。” 宋佳凝:“这就是个游戏,不要怎么当真嘛,没完成就没完成,大不了重来。”她真的真的不想生孩子! 何其不认同宋佳凝的话,但也没有反驳她,只是道:“如果我们今晚就能完成任务,你也没必要生。” 这句话说服了宋佳凝。 宋佳凝认命地脱下手套,摸索手掌,开始准备技能。 姜婆抽出头上地发簪,一副老当益壮地样子。 林嘉年正准备拿出铜钱和罗盘,就被旁边的汤元吓得虎躯一震。 “汤元!你的发型!” 绑起双马尾的猛汉汤元咬牙,对着技能释放的要求,他也有很多脏话要讲。 “别你妈看了,做任务!”汤元羞愤地对着目光粘在他身上地众人道。 说罢,他雄赳赳气昂昂地朝红点的方向走去。 何其的嘴角向上翘了翘又克制地收回:“任务重要,大家先走吧。” 一行人来到及腰高地花坛边。 先一步到达的汤元竖起食指堵在嘴前,示意大家和他一起猫腰蹲下。 看到了任务对象,所有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紧张。 红点显示的地方有着两个人。 额,不,准确的说是一人一鬼。 穿着睡裙的小女孩仰头和坐在树上的女鬼说着什么,女鬼伸出利爪,扑向她,直接把小女孩扑倒在地。 女鬼双手扯着小女孩的嘴巴:“皮是吧?嘴欠是吧?我看你想不想要你的嘴巴!” 汤元当下就忍不住了。 文字中说到鬼女再如何残忍都不及现实中看到。仅仅是瞧到那么弱小的孩子就要命丧黄泉,汤元心里已经粉碎了鬼女一万遍。 林嘉年也义愤填膺。 两个怀揣着同样想法的好同志对视一眼,就要冲出去杀掉虐杀小孩的女鬼。 然而女鬼的一句怒吼让他们停下脚步还差点摔倒。 “贺慈!你看我把你揍地你妈都不认识!” 贺慈…… 如果他们没记错的话,鬼女死前的名字,似乎就是贺慈? 一时间,五双眼睛齐齐看着倒在地上、弱不禁风的小女孩。 小女孩冷着脸吐舌头,一副不怕死的样子。 汤圆瞳孔地震。 我鬼女呢? 预告片里那么大一个、胸大腿长、脸婊心黑的鬼女呢? 第4章 上学(捉虫) 预告片里那个苏醒的鬼女明明是个成熟的女人,至少她成年了! 眼前这个叫贺慈的人类幼崽是真实存在的吗? 卧槽两个字飘荡在每个人的心间。 汤圆第一个无法接受,接近一米九的汉子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耳朵怀疑人生。 林嘉年死死盯着罗盘,指针没有任何问题:“那女孩是个正常人,没有夺舍!” 何其没有失态,调来系统:“怎么回事,那个女孩是谁?” 系统:“是贺慈。” 何其:“是鬼女?” 系统:“是。” 第5节 何其笑眯眯地摁住系统这个世界地载体、那颗漂浮在空中的小铁球:“你就没有别的要和我们交代吗?玩家集体投诉过后,公司会不会销毁你呢?” 系统:!!! “为什么鬼女是个小孩,好好说,”何其的话语犹如钝刀,“告你们游戏对消费者欺诈也不是不行。” 系统:“我之前想提醒你们的,是你们不让我说!” 何其:“不要浪费时间。” 系统枯萎了,语速飞快:“传送通道产生错误,时间线混乱了,你们现在看到的是鬼女幼年,所在的世界也是还没有毁灭的临江市。小说里的剧情还没有展开。” 说完它边快速消失,一言不发,好象这样就不会再被这群愤怒的玩家抓到。 玩家们心里滚过无数种猜想,却独独没有想到他们会来到一个错误的时间点。 如果系统呢能够听见玩家的心声,那么咒骂声一定不绝于耳。 前面的贺慈还在和女鬼玩游戏。 灌木后的玩家们瘫成了一排咸鱼。 何其叹气,摆摆手,带着这一群玩家离开了贺慈所在的小区。 他们找了一家火锅店来平复心情。 汤元快奔溃了:“我是来杀作恶多端的反派的,不是来杀小孩的!” 林嘉年一点都不想对小女孩动手。 姜婆一言不发。 宋佳凝:“要不快点上吧,她现在看着弱的一批,早结束早回家。”经历过肚子里揣了一个队友这件事之后,宋佳凝对这个副本的热情迅速消减。再加上系统又不靠谱的传送错时间,她已经不想玩了。 汤元瞪着宋佳凝:“那是小孩!” 宋佳凝:“什么小孩,就是一团数据,你不会当真了吧?只要她是贺慈,那她就是鬼女,十年前和十年后有什么不同。” 汤元无法找到宋佳凝说发的漏洞,而宋佳凝的说法也没办法说服汤元。 汤圆只要一想到贺慈那张还没他巴掌大的小脸,就下不去手。 姜婆:“副本bug太大了,我们早点结束她也好。” 《图书馆》出品的游戏副本都是要完成首关任务之后才能够退出存档的。这个副本发布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消灭鬼女,也就是说,不杀了贺慈就代表着他们不能从这个游戏关卡里脱离。 汤元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宋佳凝:“你真的要等上十几年,等到贺慈变成鬼女再杀掉她吗?那样和现在杀掉她相比,除了浪费时间有什么区别?大哥,你有一颗正义的心是好事,但是现在杀掉她不是更好吗,你直接拯救了临江市数十万人口欸!” 汤元:“游戏里的时间在现实里根本不算什么。” 宋佳凝一鼓作气:“我去,你还真打算等啊?你刚刚也看到了,她在干什么?和鬼玩。那是正常小孩做出来的事吗?鬼女现在不过是狼披着羊羔的皮,看着她可爱好欺负,你信不信切开来一看会发现她是芝麻馅的?” “就是个游戏,我求求大哥你别当真了!” 汤元沉默不语。 宋佳凝不再把心思放在汤元身上,转而面向何其:“系统在你身上,你决定,杀不杀。” 何其给汤元捞了一勺肥牛,拍拍他的肩膀:“汤元,游戏而已。” …… 和女鬼玩了一个晚上的贺慈在床上睡得正香,张妈一声吼直接把她叫了起来。 “要去上学了,小慈。”张妈从衣柜里拿出来她今天要穿的衣服,“你爸爸在客厅等你。” 贺慈揉揉眼睛:“上学……” “对,上学。” 张妈快速打理好这只小懒虫,把她推到客厅。 贺文山坐在沙发上看财报。 贺慈说了声爸爸好之后走到餐桌前吃饭。 张妈做了一碗香喷喷的牛肉面,煎的焦脆诱人的鸡蛋铺在上面,翠绿的葱花勾起食欲。贺慈乖乖吃着面条,看起来不挑食、好养活。 贺文山笑了一下:“今天你第一次去上学,爸爸送你。之后爸爸忙,就没机会了。” 贺慈埋头吃面,空余时间挤出一句谢谢爸爸。 上学的节奏很快,清晨的时间也决计不可以浪费。 十五分钟之后,贺文山父女已经坐在驶向学校的汽车里了。 贺慈难受地戳着太阳穴。 贺文山尽量把车开得稳一点,快一点,很快就到了学校门口。 贺慈推开门就要下车,贺文山却叫住她。 “小慈,我听保姆说昨天有人来找你。” 贺慈点点头。 贺文山看了一眼贺慈扶在车门上的手腕,还是青紫色的。 “那是你的哥哥,小慈,他叫贺周。脾气性格是急了一点,人不坏。他对你有点误会,爸爸昨天教训过他了。” 贺慈表示她知道了。 贺文山点点头。贺慈虽然不爱说话,但胜在乖巧文静,平心而论,他不讨厌这个女儿。 贺慈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么大这么新的学校,之前因为身体不好,贺慈也没去过几次山里的学校。记忆中那里很小,但是总是充满欢笑。 贺文山把贺慈带到班主任那里,说了几句话便走了。 班主任很是关怀贺慈,亲自带贺慈到了班上,介绍了两句,安排了一个靠前的座位。 早上三节课分别是语文、数学、英语。 贺慈是越听越乱,眼前越来越花。 语文课尚且还能听懂,数学课照猫画虎,到了英语课贺慈的大脑直接当机。 她不会。 真的不会。 一点都不会。 不会还不是最致命的,致命的是教室后方挂着一面小黑板,密密麻麻全是今晚的作业。 贺慈第一次知道有作业这种东西。 午休的时候同学们都在埋头苦干,她也尝试着写了几题。 ……好灾难。 她不喜欢写作业。 不写。 作业本被她丢到书桌里。 前排的同学忽然拍了拍贺慈,他指指门外:“有人找。” 贺慈如临大赦,把目光投向门边。 那里站着一个看起来年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圆圆的脸颊很白皙,但不是贺慈那样病态的惨白,很是红润,看起来健康极了。低垂的长睫毛给她增添了几分羞涩。 她渴望地看向走过来的贺慈,神情中有些焦急又多了点忐忑。 她拉着贺慈走到走廊边上:“姐姐,我昨天不是故意不去的。我、我、他们不让我去。” 原来她就是贺许诺。贺慈打量着她。 “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贺许诺快哭出来。 贺慈拍拍她的头:“你哭什么。” 贺许诺哭丧着脸:“姐姐你不要生气,你想要什么我都帮你做。” 贺慈:“可以,不生气。” “太好了!姐姐你真好!” 贺慈:“你和我一个年段吗?” 在得到肯定的回复之后,贺慈露出一个笑脸。 “把你写好的作业给我吧。” 贺许诺:“……哦。” 总觉得,这个姐姐有哪里不对。 下午有节电脑课,同学们都要移动到科技教室上课。 贺慈没有任何准备,好在同桌人好,借给她一双鞋套。 在教室门口检查鞋套的科技老师人又高又瘦,戴着一副斯斯文文的眼镜。贺慈总觉得因为自己没带鞋套老师有些生气,不然为什么时不时瞟她两眼呢。 等人都到齐了,科技老师上台自我介绍。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代课老师,何其,”他在大屏幕上投出自己的名字,“陈老师因为身体原因不得不请假,这几个月的课程就由我来为大家讲解。今天是我第一次上课,请同学们多多包含。” “大家按照学号坐好。” 贺慈第一天来上学,班主任也没有告诉她学号,她瞧着同学们轻车熟路找到自己的位置,一时间不知道坐到哪里去。 科技老师何其很是温柔体贴,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墙边的贺慈:“这位小同学有什么问题吗?是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吗?” 班长举手:“老师,贺慈是新来的,还没安排机房位置。” 何其笑眯眯地领着贺慈:“来,你坐到这边来,老师给你安排位置。”他们走到无人的最后一排。 何其这个身份是临时加塞,给贺慈安排地位置当然也是早有预谋。 他调整过电路,刻意那台电脑的电线上做了手脚。贺慈只要坐上安排好的位置,移动鼠标,他洒在电脑桌内的水就会瞬间下漏。 电流猛然冲进贺慈的身体,不死也难受。 何其脑中预想着一切。 第6节 贺慈忽然开口:“老师,电脑课有作业吗?” 何其温柔回应:“有,不过都是课上作业。” 是错觉吗?他怎么觉得鬼女的神情变了变? 贺慈:“老师,我不想坐这里。我想和同桌坐在一起。” 同桌小男孩有些脸红,班上男生也开始起哄。 何其心道不妙,却还是态度良好:“为什么呢?” 贺慈一本正经:“当然是……” 想抄作业。 “想融入这个集体。” 第5章 鬼眼(捉虫) 何其没想到会从一个反派嘴里听到这么根正苗红的话。 知晓小说走向的他有些想笑。 他现在的身份鬼女的老师,就算这次的计划没有成功,日后要得手还是很容易的。更何况现在还不知道鬼女的性格,温水煮青蛙,撸狗还要顺毛呢。 何其面不改色,拍拍贺慈的肩膀,温和道:“就坐在你想坐的位置吧。” 贺慈很认真:“谢谢老师。” 她大大方方坐到同桌身边的位置,同桌红了脸,故意梗着脖子不说话也不去看贺慈。 可是到课堂练习时,贺慈推一推他的手臂,他就破功了。 眼前的脸白净秀气,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懵懵懂懂,看着就让人想帮她一把。 同桌干巴巴道:“干什么?” 贺慈指了指电脑,脸上没有表情却莫名流露出一种天真:“不会做,可以教我吗?” 同桌鼓了鼓嘴巴,趁着何其没注意小声地告诉贺慈怎么做。 贺慈非常感谢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米粒大小的圆珠子拿给同桌。 “这个送给你。” 同桌打量着那颗黑珠子:“这是什么?” 贺慈戳了戳黑珠子,珠子晃晃身体,居然伸出来六只小脚和一对翅膀! 俨然一只小甲虫。 同桌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小甲虫,黑得发亮,像钢珠一样,又小的可爱,隐隐透着蓝色的光泽。 他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好小的虫子啊,什么种类的。” 贺慈解释:“这种叫鬼眼。” 同桌:“酷!”他珍惜地收下小虫子,放在笔盒里,指腹不停地摸。 “你好好养它,你吃什么它就吃什么,它会对你好的,”贺慈盯着他的脸,“也会对你妈妈好的。” 同桌啪的一下合上笔盒,生气地盯着贺慈。 贺慈不知所以,没明白为什么同桌一下就变了态度。 下了课,同桌直接走了,后半堂课的作业也不给贺慈讲,贺慈只好交上半空白的作业。 前桌的女生拉住贺慈,小声说:“你要和冯子骏道个歉,他的妈妈走了。” 贺慈不解:“我知道啊。” 那个飘在冯子骏身后的阿姨刚刚还对她笑了呢。 “走了,就是去世了的意思。”女孩见贺慈没反应,还以为是她不明白走了的含义,于是小声解释。 贺慈:“我懂得。” 女生听到贺慈的话,眼睛越挣越大:“那你还说……” 见到贺慈的脸上没有一点歉意,似乎其中的疑惑比自己的还多,女生咽下后半句话。 她也生气了。 “怎么有你这样的人!” 气愤的女孩扯起小闺蜜的手臂,脚下生风走开,似乎多和贺慈站在一起一秒都不愿意。 贺慈抱着书本和鞋套,迷惑地皱眼睛。 她不是做了好事吗? 鬼眼可是养了好久,她都舍不得给别人的。 为什么他们不开心? …… 更衣室。 贺周脱下球衣,匆匆换了身白衬衫,拎起背包就要走。 旁边一个男生还想和贺周再打两场,挽留:“贺周,再教教我呗。” 另一个男生故意贱贱地笑着:“贺周要去找他地妹妹,我看你拦不拦的住。” 大家都知道贺周在小学部有一个亲生妹妹,宝贝地和什么似的,每天放学第一件事就是去接妹妹一起回家。 今天最后一节是体锻课,贺周球也不打,一心只有妹妹。 贺周爽朗笑笑:“我们下次再约。今天家里有点事,要早点到家。” 男生们虽然嘴上说着扫兴,看神情也知道他们是开玩笑的。 他们都见过贺周的妹妹,可爱又害羞,长得像洋娃娃。这要是自己的妹妹,他们的反应应该和贺周是差不离的。 脚步匆匆的贺周走到熟悉的教室。 一开学贺许诺就把课程表给贺周看了,贺周清楚地知道贺许诺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 果然,贺许诺的教室里没几个人。初一的小孩子一到没人监管的自习课就在操场和食堂到处浪。 他乖巧的妹妹贺许诺坐在位子上写作业。 贺周敲了敲窗户。 坐在窗边的贺许诺听到声音抬头,眼睛里的懵然变成了喜悦:“哥哥!” 贺周露出小虎牙:“出来,妈妈说今天先回家。庄先生要来。” 听到贺周的话,贺许诺放下手中的笔后有有些迟疑:“可是作业还没做好,就差一点了。” “今天这么勤奋?”贺周了解自己的妹妹,那是个娇公主,性格憨懒,做事拖延。今天他能够在教室里逮到自习的贺许诺还有些吃惊。 按往常,现在贺许诺不是在食堂吃烤肠,就是在体育场玩卡牌。 “我要在放学之前写完才能给姐姐……”她答应过姐姐的,作业要借她抄。 贺许诺话还没说完就被贺周打断了。 “什么姐姐?” 贺许诺愣愣道:“贺慈呀。” 贺周的脸色变了。 “许诺,你收拾好东西出来,哥哥有话和你说。”贺周强压心中的焦虑,对着贺许诺口吻依旧温柔。 贺许诺收好书包,跟着哥哥下楼梯:“哥哥,就再给我十分钟。真的只要十分钟。我不想让姐姐生气。” 贺周:“许诺,你和哥哥说,贺慈到底要你干什么?” 贺许诺:“我答应姐姐把作业写完给她抄。” 贺周捏紧了拳头。 他就知道那个叫贺慈的私生女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明明都已经警告过贺慈了,让她离许诺远一点,才上学第一天,贺慈就明目张胆地打自己的脸。 不仅在他不知道地时候靠近了许诺,还威胁许诺把作业拿给她抄! 贺周从来没有这么怒火中烧过。 就算昨天他被父亲训斥之后都没有这样的愤怒。 “哥哥,”贺许诺再度哀求,“我很快的,保证很快,不会耽误回去见庄先生的!” 贺周从来不会强迫贺许诺。他笑,摸着贺许诺的头:“好,那许诺快点写。” “写完哥哥和你一起过去,把作业那给贺慈。” 说到贺慈两个字的时候,贺周的目光冰凉的可怕。 …… 所有人都在昨晚定下了一致的目标,杀死鬼女,回到现实。 包括汤元。 何其已经开始着手行动,不知道会不会成功。 姜婆陪着宋佳凝去做胎检,更重要的是防备宋佳凝趁其不备独自打胎。 而林嘉年坐在公交车上,前往贺慈居住的小区。 虽然照昨夜的表现来看,那只在树上徘徊不走的女鬼和贺慈的关系似乎僵到了极点。但鬼女的招魂体制还是让人担心。 小说提到过鬼女到了后期能够操控鬼魂。 鬼,就是鬼女的武器。 林嘉年为了防止那个鬼女手中多一枚砝码,决定除掉昨夜的女鬼。 第7节 游戏给他的身份是道士,正巧和他现实生活中的身份重合了。对于自己的能力,林嘉年还是很自信的。 昨夜他一眼就能看出那只女鬼不过外强中干。看起来是可怕红衣女鬼,其实就是一个带着怨气的鬼披了红裙。 其中的差别很大。 红衣女鬼的红衣是由她的怨气组成的,所有的情感交织,只剩下恨,灵魂和野兽没有不同。这种恨化为实质就是红色的能量,附在鬼的周身,就像穿了一件红衣一样。 昨晚那只女鬼不一样。 有怨气、能杀人,但不强。 不知道是不是从哪里听到民间传闻,以为穿着红衣服死就能变成强大的红衣女鬼。 “小伙子,手上抱着什么呐,这么大一个。”坐在他身侧的大爷问林嘉年。 林嘉年瞟瞟怀中裹好的七星剑,回答:“棒球棍。” 大爷还想再聊几句,公交车的广播放着下车提醒。 “我到站了,大爷,先走了。” 林嘉年快步下了车。 在去往那棵树的路上,林嘉年看到了一个带着煞气的男人。 男人腋下夹着公文包,头发凌乱,神情烦躁。 细细看去,他的脖子上缠了几根头发。那头发很长很长,将男人的脖子绕了好几圈,可男人似乎没有注意到。 林嘉年盯着男人,不自觉跟在他身后。 他下意识觉得这个男人和女鬼有关。 果然,男人走到了昨天晚上鬼女嬉戏的那棵树边。 树边的公寓就是男人的居所,林嘉年没有跟上去,而是在树下抛下两枚铜钱。 现在天色尚早,鬼物还出不来。 林嘉年坐在树下的长椅上休息。 他是很喜欢睡觉的,一天有一半的时间都困得睁不开眼。 可惜路边聊天走过的老阿姨们打搅了他。 “新来的吧?” “是,刚到这边做保姆带孩子。就住在这一栋。” “这一栋?那我和你说件事,你可得记住,不然出了事别怪我没提醒啊。” 张妈有些紧张:“大姐你说。我肯定听。”她昨晚被贺慈吓出了噩梦,今天人都神经兮兮的。 老阿姨挤挤眼睛:“就你对面这一栋,半夜听到什么女人的哭叫声,别理。” 张妈:“女人的哭声!?” “五层的那一家子脑袋不太灵。男的喜欢打老婆,老婆逃啊,和邻居求助。这两栋谁家没被求过?之前一个租住在这里的小伙子给他老婆开了门,第二天那男人带着兄弟和老母就上门闹事,小伙子进了医院,那个男的就赔了点钱。他老婆因为刚生了孩子,不想离婚,两个人就这样天天鬼哭狼嚎地闹着。那之后谁敢充帮女人的忙啊,那小伙子都搬走了。” 张妈骂了两句打老婆的男人:“我搬来这几天不知道是不是睡得沉,没听到过男人哭。男人还是要少喝点酒才行。” 老阿姨细细一想:“这几天是没听到了。” 张妈:“是不是男的转性了?” 两人又讨论起来。 林嘉年还闭着眼睛,阿姨们的声音却在脑袋中渐渐淡去。 长椅上突然多了一个女人。 女人趴在林嘉年的肩上,对他吐气:“小孩,姐姐的故事好听吗?” 她的手上拿着林嘉年抛下的铜钱。 林嘉年张开眼睛,入目的是一双空洞洞的眼睛还有那夺目的红衣。 一时间他真是觉得这红裙子可怜又好笑。 第6章 毒(捉虫) 林嘉年的脚踏了踏身下的泥土,目光锐利。 女鬼嘴角勾起:“果然能看到我。” “她们说的是你?”林嘉年问。 女鬼不回应,手指瞬间掐住林嘉年的脖子。 林嘉年的脖子上瞬间多出了黑色的手印。 他心下一顿。 按道理说他的阳气很重,还有道法保护,凭女鬼的力量是进不了自己的身的。 过了一个晚上,女鬼竟然有变化了吗? 林嘉年按住女鬼掐自己的手,笑了一下:“不用力?” 女鬼听到林嘉年的话后手下的力道瞬间猛增:“还以为你这幅小身板,不需要呢。” 林嘉年硬生生把她的手掰下来:“你就没想杀我吧。” 女鬼翻白眼:“呵呵。” 女鬼奈何不了林嘉年,林嘉年不知为何也不动女鬼。 两个充满杀气的人与鬼看起来莫名其妙开始促膝长谈,实际上手上的动作一点都没有停下。 “被打死的?”林嘉年把缠在七星剑上的布条一点点解开。 “嗯。” “就没想逃?” “逃不掉啊。我还有孩子,那个死老太婆把我的孩子看得紧紧的,我一逃,她就扎我的孩子。”女鬼嘲讽道,头发在林嘉年看不见的角落慢慢延伸。 “报警?离婚?试过没有?” “别事后诸葛亮。” “我看你穿的裙子,故意死的?” “能活着谁想死。” 七星剑出鞘了。女鬼的头发也蔓延到了林嘉年的整个后背。 林嘉年挥动七星剑的瞬间,女鬼也踩着他的肩膀回到了树上。 女鬼破口大骂:“小东西心眼还挺多,姐姐干事又没碍着你,不要多管闲事!” 林嘉年盯着她。 女鬼可怜吗? 可怜。 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看她一个晚上力量大增,必定是鬼女的缘故。 阻碍他完成任务的npc,必须消除。 …… “姐姐!”贺许诺朝着贺慈飞奔而来。 贺慈本来后退了一步,想默默躲过便宜妹妹热情的飞扑。 但没过两秒,她还是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贺许诺撞得贺慈差点摔倒,贺慈胸腔一痛,痛呼硬生生咬在嘴里没漏出来,勉强维持着表情不变。 她是姐姐,她要稳重。 贺慈:呜呜,还是好痛。 贺许诺双手掏出作业本:“写好了!姐姐!给你!” 贺慈的拇指蹭的一下竖起:“我喜欢你。” 贺许诺眼中亮晶晶的。 旁边站着没说话的贺周拎住贺许诺的后颈:“许诺你去旁边一下,我有话和贺慈说。” 贺许诺看看贺周,又看看贺慈:“哦。” 贺周见贺许诺到了听不见他们的位置,对着贺慈换了个面孔:“我警告过你!” 贺慈看他一眼,升起双手,弹出食指,堵住耳朵。 “你说吧。” ——你说是一回事,她听不听又是另一回事。 这个动作,哦,她不听。 贺周:…… 贺周都快被气出脑溢血:“贺慈!” 贺慈眨眨眼睛。 贺周的拳头卡拉卡拉响。贺慈这是挑衅!赤.裸.裸的挑衅!可他不能当着许诺的面打人。 贺周:“把手指收回去!小王八蛋!” 贺慈:“?你说啥?” 贺周:“……你找死!” 贺慈:“我听不见啊。” 贺周:你知道你听不见还不把手从耳朵里掏出来!!! 第8节 外婆说,千金难买我高兴,人开心最重要。 贺慈虽然没有千金,但是高兴是行动的首要目标。让自己开心的事,贺慈做。不让自己快乐的事,贺慈碰都不碰。 贺周说的话老是让她费解。 那她就不听。 贺周生气的样子挺好玩,贺慈便张开眼勉为其难地看。 贺许诺虽然走到了旁边,但一直关注这哥哥和姐姐。 但凡有点脑子都看得出来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妙。 贺许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跑过来:“哥哥!” 她扯着贺周的袖子。 贺周的神态一下软了下来。 “我们先回家吧,不要让庄先生等。” 贺周:“好。我听许诺的。” 他瞪了两眼贺慈,拉着贺许诺转身就走。 贺慈看着他们,心里在思考一件事。 为什么这里的人都这么容易生气。好像每个在她身边的人,都生气。 想不明白。 贺慈一头雾水地想,正如贺慈一头雾水地看着走到半路的贺周转身,气势汹汹地重新朝她走回来。 两人目光对视。 贺慈:? 贺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贺慈夹在咯吱窝里的作业本。 贺慈:! 贺周:“就不给你抄。” 他走了,带着那本盛满了答案的、属于贺许诺的作业本,走得毫不留情。 贺慈如遭雷劈。 生活不如意十之八九,有糟糕的时候,也有更糟糕的时候。 路过的同桌对贺慈没有好脸色:“科技老师叫你去办公室一趟。” 大反派贺慈上学的第一天,因为交了半份空白的课堂作业,被老师留堂了。 贺慈:…… 贺慈:呜。 …… 何其:“给你家长打电话。说今晚迟一点回去。” 他递出自己的手机。 贺慈掏了掏口袋:“老师,我自己有。” 坐在隔壁桌的班主任缓缓转头。 私带手机? “没收!” 贺慈又在一瞬间失去了自己的手机。 泪目。 何其看着如丧批的贺慈,噗嗤一下笑出来:“林老师,她第一天上课估计也不知道,饶了她这次吧。” 贺慈抬头,小狗狗一样看向班主任。 在这种可怜兮兮目光注释之下,班主任摆摆手:“下不为例。明天下午还给你。” 何其笑呵呵,拉过贺慈:“我看你前半部分做的挺好的,为什么后面的作业是空的。没认真听课吗?” 贺慈是诚实的孩子:“冯子俊前面教我,我惹他生气,后面就不教了。” 何其:“这些步骤上课的时候都讲过,没认真听吗?” 贺慈:“听了。” 她都不认识键盘上的按键是干什么的。 “听不懂。” 何其扶额。 他倒是忘记了鬼女的受教育程度可能差了一点。 于是第一天上任老师的何其仿佛就有了耐心和职业病,滔滔不绝地将课上的内容重新给贺慈讲了一遍,在此之前还普及了电脑最基本的操作方法。 贺慈是和好奇心旺盛的孩子,何其一对一授课的时候发现了。一个简单的问题她可以问出十万个问什么。 “这个是回车,点了就会到下一行。” “为什么它叫回车?它也是一种车吗?” “……” “不要单击鼠标,要打开软件需要双击。” “老师,那三击呢?会开了又关吗?” “……” “点开属性可以换壁纸……” “老师,那……” “闭嘴。” “哦。” 何其:教小孩好累。 等何其把贺慈基础扶贫之后,天都黑了。 头痛欲裂的何其拎着公文包:“走吧,很迟了,老师请你吃饭。吃完了送你回家。” 贺慈:“老师,刚刚说的那个表格行和列……” 何其勉强微笑:“老师下班了,等上班了你再问老师。” 贺慈:“可是老师你说有不懂得随时来问你。” 何其:“哈、哈。你看看想吃什么?学校门口的小肉串你吃过吗?很香哦。” 贺慈就不提学习上的事了。 学校门口卖炸串的是一个老婆婆,推着一辆小车,在黑夜中冒着白烟和热气。 香味冲进贺慈的鼻子。 烤肠、烤翅、炸年糕、小肉串。 贺慈的眼睛都移不开。 “小崽吃什么?”老婆婆笑的很和蔼,银白的头发用簪子盘在头顶,身前是崭新的围裙。 何其轻拍贺慈的小脑袋:“随便点,老师请你。” 贺慈摇摇头。 老婆婆的眼神一暗。 难道她看出来了? “老师,我请你。”贺慈认真道。 何其失笑:“你还是小孩,哪有钱……” 话音没落,贺慈从书包里拿出了一沓钱。那厚度目测比何其的工资还多。 何其:…… 这个世界真是对社畜不公平。 “我爸爸给我的,叫我花。老师,你对我好,我请你吃。” 何其把贺慈的钱塞回她的书包:“你有这么多钱不能让别人知道!懂不懂?” 贺慈不懂。 但她听话。 “吃什么?老师要快点把你送回去了。”何其看了看手表。 贺慈把想吃的都要了一串。 老婆婆微笑着,把串串炸的金黄,香气扑鼻。 “小崽吃不吃辣呀?” 贺慈点头。 老婆婆把刷子沾了辣椒酱,眼睛越发的弯。红的发黑的辣椒酱倒映在她的瞳孔,承载着希望。 酱料又浓又厚,好像不要钱。 贺慈拿着串:“老师,你怎么不吃?” 何其:“老师不饿,你快趁热吃吧。” 贺慈皱眉:“辣椒酱太多了,会不会太辣。” 老婆婆:“小崽不怕,这是增香的辣椒,不辣的。” 贺慈闻言才咬了一口。 第9节 鸡翅外皮酥脆,内里鲜嫩流汁。 好吃! 贺慈跟着何其一边走一边吃,吃成了一只花猫。 何其一直观察贺慈。 姜婆是用毒高手,吃的欢快的贺慈永远不会知道这些鲜美的肉串里含了剧毒。 等到毒性发作,何其便报警。 最后落定是食物中毒定案,一切无碍,和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没有冲突。那他们就能离开了。 贺慈嘴巴小,吃了好久。 即便如此,走到贺文山租的学区房时也吃完了。 何其心里在倒计时。 贺慈却活蹦乱跳地和他告别。 第7章 离去(捉虫) 贺慈都走到家门口了,张妈也开门出来迎接。她一回头,发现科技老师还在看着自己。 “老师再见。” 科技老师:“再见。” 贺慈:“老师再见。” 科技老师站在原地不动:“好。” 贺慈:? 为什么都说了两次再见了,老师还不走,盯着自己的脸看得出神? 辣椒酱吃到脸上了吗? 贺慈用手背蹭了蹭脸。 张妈也觉得有些奇怪:“何老师,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何其缓过神,笑着摇头:“不了不了,刚刚想到家里的事情,没反应过来。实在不好意思。” 张妈又和何其寒暄两句,拉上了门。 坐着电梯下楼的何其眉头拧到了一块。 怎么还没死? 姜婆的毒出了什么问题吗? 楼下的何其拿出电话联系队友,楼上的贺慈对着张妈做的一桌子菜很不好意思。 “我好饱了。” 张妈:“吃点心了?” 贺慈点头:“老师请我吃饭了。” 张妈脑海里冒出何其年轻的面孔,想不到小伙子还挺贴心。 她随口问贺慈吃了什么,贺慈说路边的小串串。 张妈变了脸:“怎么带小孩子吃地沟油路边摊!这老师真是的。” 做保姆,张妈可是专业的。不仅家务做的好,饭也要按照营养表来搭配。贺文山给她开的工资可不低,就是要她把贺慈照顾好。 贺慈豆芽菜一样,每天吃的饭食都是自己算好量的。 谁料到中间杀出一个年轻老师带学生去吃垃圾食品! “不行,今晚给你炖雪梨吃,”张妈摸摸贺慈的小脸,“不然明天要长痘痘的。” 贺慈察觉了张妈对科技老师态度的变化,长长的睫毛抖了抖:“串串不好吗?好好吃。” 张妈已经忍不住说了何其一句,心里多半也明白何其是怕孩子饿了,好心带孩子去吃东西,不好在贺慈面前说何其。 “小慈还是小孩子,等小慈长大,身体壮实了,就可以吃了。”说完,张妈怕何其哪天有兴起,带贺慈去吃路边摊,补充道:“小慈记住不要再让何老师带你去吃东西。” 贺慈不解。 张妈和她说串串很便宜,何老师应该是囊中羞涩,我们小慈就不要给老师添麻烦了。老师工资很低,最近还物价上涨。 贺慈听到之后没有说话,心里给何其发了一张好人卡。 难怪科技老师看到她包包里的钱眼神那么复杂。 自己说要请老师吃东西,老师还拒绝了。 科技老师真是大好人! 张妈去厨房炖梨子,贺慈拖着小书包回到房间。 沉甸甸的书包里全是作业。 不喜欢、不开心、不情愿。 贺慈把书包丢到小角落。 不做。 贺慈钻到床底下,捣弄她的瓶瓶罐罐。 在她给黑乎乎的药膏加干花的时候,一个红色的罐子开始自己摇晃,仿佛罐子内有一股力气在上蹿下跳、就要跳出来。 贺慈抱起来,摩梭了两下。 大宝贝终于好了。 有了这个大宝贝,树上的姐姐的孩子就不用害怕被坏人欺负了。凶巴巴的树上姐姐会不会答应她的要求呢。 贺慈拍着红罐子:“你乖一点,我喂完树上姐姐就放你出来。” 红罐子里的东西似乎能听懂贺慈的话,一下归于死寂。 贺慈搅弄药膏,又往里面加了几种粉末,终于完工。 她举着药膏跑到飘窗前,对着树:“姐姐!出来!吃饭啦!” 可是没有鬼回应她。 贺慈以为是昨晚女鬼太生气,不愿意理自己,她撅了撅嘴。 “出来!吃饭!” 风刮过大树,树叶摇晃,粗壮的树枝上一个人影也没有。 贺慈的表情冷了,透着窗户吹风。 “你不理我,我就去找你小孩!” “姐姐?” 贺慈啪得一下关上窗户,低着头生闷气。想了几秒钟,又转回身子,打开窗户。 “不要不理我。” 还是没有人回应。 贺慈合上窗。 为什么总是没有人愿意和她玩呢。 为什么她身边的人总是要离开她呢。 她明明按照外婆说的,真心去喜欢别人,去帮助别人了啊。 张妈端着雪梨汤进来的时候,漆黑一片的房间吓了她一跳。 坐在床脚不说话的贺慈抬头看她,黑暗中幽幽的眼睛不含恶意却让人不寒而栗。 “小慈,怎么不开灯。”张妈吞了吞口水。 贺慈从张妈的眼神里找到了最熟悉、最常出现在她身边人的神情。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张妈很快也会离开自己。 “我眼睛不太舒服,不想开灯。”贺慈道。 张妈顾不上心里莫名其妙的惧怕,把雪梨汤放到桌子上,走到贺慈面前:“那种不舒服,告诉张妈。” “现在已经好了。”贺慈靠在她的怀里,小声道。 “我开个灯,看看你的眼睛行吗?”张妈安抚她。 贺慈点点头。 张妈打开灯,看到贺慈正在对自己笑,仿佛在告诉她自己没事。 带着茧的指头撑开贺慈有些湿润的眼睛,张妈松了口气:“眼睛没事。今晚早点睡,明天又不舒服再和张妈说。” …… “没死?”姜婆坐在矮凳上,一下一下磨着剁骨刀,“她全都吃下去了吗?” 何其:“全吃了。” 姜婆噌的一下站起来。 她快步走到存放毒药的架子边,检查那一罐辣椒酱。 “毒没下错,吃下去五分钟就会腹痛如绞,死于非命。”姜婆确认。 何其:“小说中提到过鬼女不怕毒吗?” 姜婆眼皮也不抬:“没有。明天我再去见一见鬼女,确认一下原因。” 何其:“我们要尽快摸清鬼女的底。明天汤元出手,希望可以一次性解决。” 门铃响了起来。 第10节 姜婆快步走过去看猫眼。 门口是一个高挑的女人,戴墨镜,白衬衫,高跟鞋,肩上还披着喜欢外套。正红色的嘴唇微张,嘴角微微上扬。 何其看了眼系统的定位:“是队友。” “那个一直忙着过不来的?”姜婆问。 何其:“嗯。” 他打开了门。 女人打了个招呼:“队友们好啊。” 她取下墨镜,露出一双狡黠的眼睛。 “何其。”何其伸出手。 女人握上来:“裴宜彬,叫宜彬就好。” 姜婆也介绍过自己之后,裴宜彬大步走进何其的住所,明目张胆地打量环境。 “你们就住这种出租房啊?”裴宜彬随手把价格不菲的墨镜丢在茶几上,人躺进沙发里。 何其皱眉。 姜婆坐回去摸到,一把剁骨刀被磨得蹭蹭发亮:“年轻人好好说话。” 裴宜彬笑了笑:“你们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是想给你们换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就算是游戏,也要过得舒坦不是吗。” 何其:“不必了。我们之间的联系不要太多。鬼女被杀死之后警察必定会调查,不能暴露我们外来者的身份。” 经过系统判定世界依旧稳定运转之后,他们的任务才算完成。 裴宜彬不强求:“行吧。其他人呢?” “在他们自己家里。” 裴宜彬一下坐直身子:“你们不会是要单兵作战吧?鬼女可是最终的反派。” 何其和姜婆对视。这位浑身散发着优越感的裴小姐还不知道他们所在的时间线。 裴宜彬:“怎么?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 何其微笑:“这就说来话长了。” …… “庄先生好。” 贺许诺抬眼看面前穿着长卦的老人,乖乖巧巧问好。 庄先生不仅人看着和蔼,声音也温柔:“好久不见,许诺长高了。” 贺许诺害羞地笑笑。 贺周对庄先生鞠躬,又看看一边喝茶的女人:“妈,那我先回楼上了。” 顾姚点点头。 “许诺,到妈妈这里来。”她搂过贺许诺的肩膀,又给庄先生倒了一杯茶,“庄先生,辛苦您了。” 庄先生笑呵呵摆手:“在我心里许诺也是家里的小辈,她的事不算麻烦。” 顾姚:“那还请庄先生看看许诺现在如何了。” 顾姚原本也是不信玄门卦象这一类鬼神事的。结婚之后,丈夫贺文山却对神鬼有着非常的敬畏。顾姚的身体不宜怀孕,这辈子都很难有孩子。贺文山知道了,不晓得去哪里找来了庄先生,说是按照他给的生辰八字找一个孩子,救助他,他们的子女缘便会顺畅。 在救助贺周之后的一个月内,顾姚怀孕了。 到那时候,她还只以为是一个巧合。 贺许诺的出生给顾姚带来了新生,成为母亲的奇妙感觉沐浴着她。她想把这个世界都奉献给贺许诺。 贺许诺的身体羸弱,又是早产儿,出生后的三个月都没离开过医院。 贺文山再度去请庄先生。 庄先生望着贺许诺的命格,画符做法,贺许诺的身子奇迹般的健康起来。从此之后顾姚对庄先生的能力再没有半点怀疑。 每年庄先生都会来到贺家一次,探查贺许诺的命格,人为修改她的死结。 “这……”庄先生皱起眉头,忽然不语。 顾姚看到庄先生的脸色,心中猜测不妙,脸瞬间惨败起来:“庄先生,许诺的命格怎么样?” “太乱了。这一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许诺的命线全乱了?”庄先生面色沉重,身上的威压也露了出来。 贺许诺糯糯道:“妈妈,庄先生……” 顾姚苦笑一下:“诺诺,要不要上楼找哥哥玩?” 庄先生抬起手,打断顾姚的话。 他混沌的老眼直视贺许诺:“许诺,愿意和庄爷爷学习一些新东西吗?” 顾姚:“庄先生您的意思是?” “许诺命线的变数太大,就算是我也没有把握,”庄先生怜惜地看着贺许诺,“终究许诺到了要靠自己的时候。学习道法,掌握自己的命脉,才能够改命。” 顾姚听到这里就明白贺许诺的命途里多了多少风险,眼泪都快落下来。只是女儿还在,向来自持的她还能够强忍。 贺许诺不明白她将要踏上一条什么样的道路,可看着庄先生和妈妈的脸,好想知道那并不容易。 “许诺,你愿意吗?”庄先生问。 贺许诺点头:“庄先生,我可以的。” 顾姚看着女儿,是在想不到为什么仅仅一年就发生了这么可怕的变化。 这一年明明一如往常…… 不。 就在前几天,丈夫把他在外面的不明不白的贱种带回了临江市。 第8章 车祸(捉虫) “张妈,我走了。” 张妈站在门边:“真的不用我送?” 贺慈:“我记住路了。” 贺文山租的是学区房,距离学校的直线距离不过五百米,为的就是方便贺慈上下学。昨天来回两次已经足够贺慈记住了。 贺慈背着小书包和张妈挥手告别。 到了电梯里,谁都看不见,贺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划掉昨天的日期。 今天又是吃药的日子。 贺慈摸兜兜,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出来一直毒虫。 毒虫重见阳光不过一秒,下一刻就被抛到了贺慈的嘴巴里。 嘎嘣脆,鸡肉味,就是吞下去后手脚有点麻。 从小到大吃毒虫,泡毒液,贺慈早就习惯了。养蛊的,不这么从小喂到大早就被蛊虫反噬了。 百毒不侵说来是一个令人艳羡的词语,但是要成为这样的体质从小到大受过的痛苦可比一般人能承受的要多得多。 毕竟这不是一个容易的传承。 没走几分钟贺慈就到了小区门口,在马路边等红绿灯。 清晨上班的人也不少,加上上学的学生把马路挤得满满当当。都堵车了呢。 绿灯开始的第一秒,贺慈张开了脚,身上那股酥酥麻麻的感觉没有消失,速度比别人慢了一倍。 可是马路右侧却有一辆汽车没有像剩余的车一样安静停下,反而横冲直撞过来。 贺慈眼睛直看着对面,竟然也没有注意。 汽车的速度不是市区里容许的范围,尾部还冒着黑烟,一看就是车出了问题。 很快有人发现汽车的身影,大叫着慌忙逃窜。 贺慈终于看了那辆车,眼睛都瞪大了,立刻跟着周围的人跑开。 可是脚好麻,不顾滑稽慌忙踏着小碎步都来不及。 想逃,却逃不掉。 汤元在车里看着小女孩惊恐的神情,心仿佛都被人掐住,不能呼吸。 很近了! 他就能杀死这个反派完成任务! 杀了她杀了她,她死了就不会有那么多人遇害,这座繁华的城市也不会变成满目疮痍的模样。 他闭上眼睛,手紧紧握住方向盘。 轰——! 贺慈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撞进绿化带广告板的大汽车。 汽车前部都变形了。 就差一点点,车就撞到自己了。 汽车擦肩而过的时候,那短短一秒钟都变得漫长,贺慈能够看到车窗里那个壮实的哥哥一脸痛苦,手臂用尽全力地转着方向盘,掉转车头。 耳边是无数人叽叽喳喳地声音。 有报警的:“喂,警察在吗,这里发生一场车祸!” 有打急救车电话的:“车祸,司机撞上了广告牌,人都拔不出来,地址是……” 更多的是嘈杂而无用的。 “这人怎么开的车啊!往人行道上撞!” 第11节 “是不是酒驾!” “我看他也没办法吧,是车坏了吧,真惨啊。” “还好没撞到人。” 贺慈呆呆地看着,手脚都挪不动。 交警是最快赶来的,然后是救护车。 救护车上的白衣人们一点一点把车里的大哥哥挖了出来,血肉模糊。 有人注意到了贺慈,伸手就捂住她的眼睛:“小孩别看,上学去吧。” 贺慈摇摇头,跑到救护车旁边。 她也不问,就看着,然后被人赶开了。 “小朋友上学去吧,这里有医生哥哥和护士姐姐。”那人说。 贺慈挪着步子走向学校,临走前看了一眼救护车上的字,临江市人民医院。 如果不避开自己,那个哥哥的车会开到小路上,有机会安全停下。 不会重伤垂死。 不是自己的错。也不是大哥哥的错。可能是车的错。 贺慈垂着眼眸。 她想帮他,可是到这时候才发现自己会的东西不过是小打小闹。面对那么严重可怕的伤势,自己一点办法也没有。 如果那个大哥哥真死了,那她就去医院找他。贺慈这样想,如果大哥哥死后还愿意留下来,那她就帮助大哥哥。她可以一直喂这个哥哥,重新给他一个身体。 贺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学校,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连早课都已经开始了。 她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决定一心不理贺慈的同桌冯子骏都忍不住看她。 是的,就这样! 贺慈脑袋里想好了大哥哥的后事,那丝丝不好的情绪瞬间一扫而空。 死亡对贺慈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想好了这一切,贺慈不再把早上的车祸放在心上。 冯子骏正想开口询问,就见到贺慈的眼神里突然有了光,和昨天一样。 已经张开的嘴巴瞬间又合上了。 “同学们把昨天的作业摆到桌子上,我下来检查。” 贺慈:!!! 昨天贺慈一个字都没有写,那时候明明不怕的,现在看到冯子骏和同学们摆出写完的作业,自己莫名心虚起来。 尤其是看到班主任严厉的眼神。 贺慈:都怪贺周!小气鬼!……好吧,她知道是自己不做的问题。不关别人的事。 贺慈慢吞吞摆出空白的作业。 冯子骏是第一时间注意到的。他惊叹贺慈的胆大,真的一个字都没写。 贺慈嘴角向下,手紧紧握着笔,整个人都老实了。 冯子骏迟疑了一下,小声道:“照我的抄,快点。” 贺慈看了两眼冯子骏,快速抄起来,嘴巴里轻声道:“冯子骏你真是大好人,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冯子骏希望贺慈发现自己生气,然而贺慈真的注意到,他又不好意思了。 “我没生气,那个,哎呀,你快点抄。”他红着脸侧头,盯着地板。 俩个臭屁小孩的举动怎么能逃得过班主任的火眼金睛,更别说贺慈坐的还是前排。 抄作业小队一开张就被老师抓包。 不仅是贺慈被罚站,就连冯子骏也没逃过老师的批评。 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抄作业,行径尤为恶劣! “贺慈,作业为什么没做?”班主任面色铁青。 贺慈:“写作业不开心。” 班主任:“……那你就不写了?” 贺慈:“外婆说我只要做觉得开心的事情。” 言下之意,写作业不开心,不需要做。 言下之意的言下之意,她就是不想写。 这个回答在一群没写作业找理由的小孩里是如此的清新脱俗,全班都安静下来。 班主任看贺慈表情自然,说这句话的时候满脸的理所当然,丝毫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她心下一凉,深深觉得贺慈这外婆在教育上出了问题。 只要做开心的事?什么是开心的事? 这句话大有问题啊! 班主任让贺慈先坐下,决定给贺慈的家长打一个电话。 小孩不是这样教的,贺慈不写作业反应出来的是个极大的问题。 而贺慈知道自己要被叫家长还以为老师为了惩罚她不写作业。 “知道错了?”班主任见到贺慈明显萎靡下去的笑脸,想笑又忍住。 贺慈:“知道了。” 班主任:“那就快点把昨天的作业不补完。” “对了,不许抄冯子骏的。”她补充。 贺慈更萎了。 “今晚的作业还写不写?”班主任叹口气,随口问道。 贺慈:“不写的。” 班主任踏步回讲台的动作都愣了愣,虎躯一震:“你说什么?” 贺慈:老师没听见吗?看来是自己讲的太小声了。 于是她大声地重复了一遍:“不写。” 班主任的脸色差了。 这小孩什么意思?挑衅?因为不让她抄冯子骏的? “为什么不写?”班主任的手按在讲台上。 贺慈:“写作业不开心。” “你不是知道错了?” “可是写作业不开心。”她都说委屈了。 班主任已经不想和她聊了,心想着今天一定要和贺慈的家长好好讲两句“你带着作业出去。” 贺慈这几句话透露出来的形象太皮了。 班主任的本意是敲打一下贺慈,让她在外面把作业补完。 谁知道贺慈乖乖带着作业本出去,真以为老师只是要她带着作业离开这个教室,转头就跑去食堂喝汽水了。 上课上到一半班主任想把她叫回来,只看到窗台空荡荡,一个小孩都没有。 班主任:…… “不管她,继续上课!”她咬牙。 …… 贺文山全然不知道自己的大女儿上学的第二天就成了班里的刺头。 接到老师电话电话的时候,他正开会,皱着眉头去会议厅外面接。 “您好,我是贺慈的班主任林老师,请问您是贺慈的爸爸吗?” 贺文山肯定之后,班主任继续道:“关于贺慈我想和您见面谈一谈,请问……” 贺文山:“抱歉林老师,我这边忙。一会儿我会把贺慈保姆的联系方式发给你,有问题你和她沟通就好。” 贺文山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不只是因为会议,还因为助理说顾姚来了。 电话那边的班主任眉头紧锁。 孩子教育思想方面的问题,和保姆聊有什么用?贺慈的问题怎么会是一个保姆能够解决的? 她非常不认同贺文山甩手掌柜般的做法。 可是让自己完全接受贺慈去解决她的问题,班主任也做不到。她要管的孩子那么多,哪有那个精力。 也只能尽力了。超出她能力范围的东西她真的做不到了。 另一边。 贺文山整理了一下义乌,对着妻子笑:“怎么有空来公司?” 顾姚摘下帽子,贺文山这才看见她的脸色。 “顾姚,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他敏锐地觉得不对劲。 顾姚好像在一夜之间就憔悴了不少。 贺文山从来没见过顾姚这个样子。顾姚是被娇养大的,从小到大没碰上过一点烦心事,也没受过一点委屈。现在这副眼底青黑的模样,明显出了事。 顾姚扑到他的怀里:“贺文山,你这个混蛋,为什么要把贺慈接回来!” “你知不知道许诺出事了?!” 第12节 第9章 消失(捉虫) “许诺怎么了?”贺文山紧张起来,抚摸妻子的手也放了下来。 在女儿面前哭不行,但却可以在丈夫面前哭。 顾姚咬着牙倔强道:“庄先生说,许诺的命线全乱了。怎么办,文山,许诺还那么小啊!” 贺文山:“怎么会这样!” 这些年他做好事,信风水,戒掉了一身戾气,就是为了心爱的女儿能够平平安安。在庄先生的护佑下,许诺顺利地过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今年突然乱了命线? 今年难道有什么改变吗? 贺文山忽然想到顾姚说的那一句“你为什么要把贺慈接回来”。 他忍不住推开顾姚:“你不会以为是贺慈扰乱了许诺的命线吧?” 顾姚盯着他,眼里满含泪水不说话。 可透露出来地意思是那么的坚定。 她就是这样想的! 贺文山:“胡闹!她就是一个小孩!和许诺的命线有什么关系!” 顾姚就算骨子里怎么蛮横,平时在外头也是装作一副知书达理的样子。可是碰到女儿的事,她实在不能忍。 顾姚:“那你说,今年还有什么变化?为什么好好的,我们许诺就……” 她说不下去了,心痛如绞。 贺文山:“我会再想办法的,我就算死了也会让许诺安然无恙。你们不用担心,更不要自作主张。”他望着顾姚的眼底,仿佛可以把她看穿。 顾姚心里想的那些念头全都瞒不过贺文山。 “不许去找贺慈。” 顾姚:“好,我不找她,你把她送回去。” 贺文山:“我说了这不关贺慈的事!” 顾姚:“我懂了。你心里就只有贺慈对吧?你心里还装着那个女人的是不是?到底是贺慈重要还是我们许诺重要!?” 贺文山闭上眼睛:“我能说的都和你说过了。我只爱你,我最爱的就是你和许诺。你为什么一直不信?” 顾姚:“你把贺慈送走!” 贺文山叫来助理:“顾姚,先让小张送你回家,这件事我们晚上再谈。” 顾姚:“好,好,你真行。你以为你那个女儿是什么好东西?贺周都和我说了,她邪门的很!她不仅弄伤了贺周,还威胁我们许诺要作业来抄。她才来了几天,我们家安宁过吗?” 贺文山:“那贺周有没有和你说过是他先去找贺慈的?贺慈手上的伤还没好,那也是他妹妹,他怎么下得去手?” 顾姚倒是不知道这一茬。 可她的骄傲根本不容许自己低头:“贺周的妹妹只有许诺!……我会回去好好问清楚,要真是这样我也不会冤枉你女儿。” 她挺直背,自己走出门:“你要记得自己的承诺,我们才是一家人。她不是。” …… 贺慈站在班主任的桌子前,乖乖低头听训。 旁边路过的何其带笑看戏,只是笑不及眼底。 “林老师,贺慈又犯了什么错?” 班主任白他一眼:“不写作业。”至于贺慈课上骇人听闻的回答和偷跑去食堂的举动班主任没说。 又是这个原因。何其挑眉。 “我说你这个小孩怎么这么倔呢?”班主任头痛,“写作业不是不开心,但写作业能让你进步!你不写,怎么学?” 十个小孩里有九个不爱写作业。可别人不会因为不爱写就不写。就算不写,起码也要编一个像样的理由以示尊重吧? 贺慈诚实地可怕,就直接说不想写。 何其用指节敲了敲贺慈的头,把她拉到身后:“林老师,我看着也不能全怪她。” 班主任:“哦?” 何其:“我昨天给贺慈补课,发现她的基础太薄弱了。连平常的课程都听不懂。” 班主任倒是没发现这一点,她只以为贺慈调皮贪玩。都忘记了可能还有不会这一个理由。 她拉过贺慈:“觉得课上的内容怎么样?” 贺慈:“好多课不懂。” 班主任觉得抓到节点了。 一个连上课的内容都听不懂的小孩,你怎么能指望她热爱做课下作业呢? 班主任放过贺慈:“有不懂的下课及时来问老师,每个老师都会给你解答。” 贺慈看向何其。 两人都回想起昨天何其让贺慈闭上嘴巴。 何其心道小崽子真记仇,脸上还是笑眯眯的。 班主任把手机还给贺慈:“上学期间不许带手机,记住了,下次就不还给你了。” 好说歹说几句,班主任放过了贺慈。 贺慈跟着何其出了教师办公室,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 何其转身,靠着栏杆:“小孩,跟着老师干什么?有什么不懂的问题要问吗?” 说到这里他就头疼。 贺慈抬头看他,脸上认真:“老师,我想说谢谢你。” 何其愣了一下。 贺慈说的太真诚了,何其在这个孩子脸上看不到半点虚情假意。她是真的在感谢他,那一双眼睛清澈无比,没有半点成人世界的杂质。 可是她在谢自己什么? 昨天的肉串? 何其笑笑。 那可是剧毒的礼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贺慈身上一点用处也没有。 她是真的感谢,还是在迷惑他?鬼女可不是什么普通反派,能反咬抚养她长大的亲人的人才,那是天生坏种。 更何况贺慈的内心真的只是表现在他眼前的这么简单吗? 早上汤元进医院的事情让人太惊骇了。到现在都没听到队友通知汤元醒没醒来。 何其眯了眯眼,挂上虚假的笑容:“不客气。贺慈,我是你的老师,那些是我应该做的。” 虚与委蛇谁不会? 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小破孩肚子装的是不是黑水。 贺慈:“老师,那我现在能问你问题吗?”昨天还有好多问题没问完啊。 何其:“……” 他实在不想回答。 …… “汤元,你还好吧?”宋佳凝坐在病床边看着张开眼睛的汤元。 汤元的嘴巴很干。 身体真是太痛了。 “没事。”他只能含含糊糊地回应两个字。 宋佳凝问了护士,能不能喂水,在得到准确答复之后,拿来一碗水和勺子,一点一点喂给汤元喝。 “早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算没撞死鬼女,也不会变的这么狼狈吧?要不是系统给玩家一次回血的机会,汤元已经被关进系统小黑屋了。 喝了水的汤元清了清喉咙,缓缓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总不能说是自己突然心软调转车头、自作自受被害的体无完肤吧。 宋佳凝听到汤元的话,对贺慈更加警惕了。 幼年期的鬼女诡异的要命。 毒不死、电不死、撞不死。 难道真要他们违反规则,五个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一起剁碎她才能结束吗? “哟,醒来了呀。”裴宜彬踩着高跟鞋进了病房,背后跟着两个助理,手里拎着花和水果。 助理把放下,裴宜彬一个眼神过去,助理们很懂事,自觉离开病房,还关上门。 汤元不解:“这是谁?” 宋佳凝:“我们的最后一个队友。” “那我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裴宜彬,”她抬着下巴,“裴氏继承人,天和公司的现任总裁。你们经济上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你们解决不了的事情,也都可以来找我,毕竟……我是总裁嘛。” 裴宜彬突然露出邪魅狂狷的微笑。 汤元:…… 宋佳凝:…… 还能有一个正常的队友吗? 裴宜彬不在乎别人是不是喜欢她,舒张手脚,打了一个哈欠,自得得很。 “听说你失败了,还把自己搭上去。”裴宜彬摇摇头,叹息着。 宋佳凝:“你行你上。” 第13节 裴宜彬:“我还不想这么早结束这个游戏,多有意思呀。”当大小姐的感觉爽到爆了好吗,自己又不像宋佳凝是个孕妇,为什么不好好享受。 汤元:“有意思?” 他讽刺一笑,转头对宋佳凝说:“她那天迟到了……”知道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吗? 裴宜彬立刻打断他:“我是迫不得已。你以为总裁很好当吗?我有很多事要处理,那么大一个公司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维持下去的。原身还有好几个情人也要我收拾,都烦死了。不过你们很幸运,不用承受这种烦恼。” 宋佳凝:好家伙。不仅是个神经病,还是个喜欢凡尔赛的神经病。 她向系统许愿,如果能调换身份,请务必让她和裴宜彬互换。她绝对绝对会给系统来一个五星好评! 林嘉年在病房外敲门:“是我,林嘉年,可以进来吗?” 宋佳凝立马走过去开门,多一秒都不想看裴宜彬。 林嘉年已经一天没露面了,现在看起来比前两天更沉默。 “那个女鬼解决掉了吗?”宋佳凝问。 林嘉年:“……当然。这是?”他把头转向裴宜彬。 宋佳凝故意阴阳怪气:“裴氏集团大小姐,天和总裁裴宜彬。” 裴宜彬呵呵两声:“记性不错。” 还没有正式合作,两个女角色就呈现出争锋相对的趋势。 林嘉年说了一句你好,目光还是放回到床上的汤元身上。 裴宜彬被两个人厌烦了还不够,多嘴地挑逗林嘉年:“帅哥,怎么戴着面具?连队友都不能看你的脸吗?” 林嘉年:“因为太帅了,怕闪瞎你们。” 一本正经的平淡语气,简直不像在说冷笑话。 裴宜彬难得被噎到了:“真会开玩笑。” 宋佳凝看着裴宜彬吃瘪,爽了。 裴宜彬:“既然这么帅,就给大家看看呗。”她伸手去摘林嘉年的面具。 林嘉年也没料到会有人这么没礼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面具竟然被摘了下来。 三双眼睛都聚焦在林嘉年的脸上。 病房里寂静无声。 裴宜彬倒吸了一口气。 宋佳凝吞了吞口水。 过了好久,汤元才慢慢开口,失了神一样,眼睛呆愣地注视林嘉年:“老天啊……” 裴宜彬立刻把手上的面具重新盖到林嘉年的脸上,但目光还忍不住在面具上流连。 见过林嘉年正脸的三人在面具盖上的那一刹那都松了一口气。 可心脏却还是不约而同的一起扑通扑通狂跳。 病房里的空气都不够人呼吸了。 原来林嘉年说的从来不是玩笑话。 任何形容美丽的词语放在林嘉年的脸上都是累赘的废话。在见到林嘉年的脸之前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这样一种惊心动魄、令人疯狂的面孔。 简直就是人、形、春、药。 …… “妈妈,是许诺出事了吗?”贺周想到这个可能,脸色发白。 虽然养父养母对他都关爱有加,平时根本看不出来他和这一家人没有血缘关系,但他在家里天生话少,一般没有大事父母不会单独找他。 最近可能发生的大事只有和许诺相关了。 毕竟昨天庄先生才来过。 顾姚:“贺周,妈妈很信任你,我有些话想问你,希望你能和妈妈说实话。” 都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顾姚因为贺许诺的到来还对贺周有三分感激。 相比天生就处于对立面的贺慈,顾姚当然更愿意相信贺周。 贺周从来没对顾姚说过谎,当然点头。 “你说贺慈邪门,到底是怎么回事?”顾姚当时就听个玩笑话,没往心里去。 和丈夫对峙过后,加上女儿的变故,顾姚想听到细节。 贺周见母亲严肃的脸色,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的确是他先去找贺慈的。 也是贺周不分轻重,先下了手。 顾姚瞬间明白了,贺周没有骗她,他只是隐瞒了一部分事实。 顾姚气的拿沙发上的靠枕砸他。 贺周不躲不闪,低眉顺眼:“妈妈,我错了。” 顾姚也不说她因为贺周的隐瞒和贺文山大吵了一架,她伤心又失望,指着贺周:“不要再有下次。我是讨厌那个外面女人生的孩子,这不代表我愿意你们浪费时间也去掺和进来。” “家里培养你是要你成为一个有能力的人,不是叫你去堵一个小女孩的家门!” 说着说着,顾姚靠在沙发上喘气。 贺周连忙上去握住顾姚的手,被顾姚一把推开。 “妈妈……”贺周像一只受伤的小狗。 贺许诺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哭花了脸,也不知道听了多久:“妈妈哥哥不要吵架!” 两人见到贺许诺都是一愣。 “妈妈和哥哥没有吵架。”顾姚连忙抱住她。 贺周也摆出一个笑脸安慰妹妹。 贺许诺脸上的眼泪被顾姚手上的纸巾擦了个干净。 她哭累了,趴在顾姚的肩上:“妈妈,不要讨厌哥哥。哥哥不要讨厌姐姐。哥哥姐姐都对我好。” 顾姚只能道:“好好好,我们许诺说得对。” 贺许诺:“妈妈,我想要姐姐。让姐姐住到家里好不好。” “我想要一家人都好好的。我要爸爸妈妈哥哥姐姐。” 贺许诺一边哭一边撒娇。 …… 贺慈回到家,张妈已经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 她美滋滋地吃了一顿,摸着小肚皮说要去楼下散步。 “不要到远的地方去,就在小区里。”张妈收拾着碗筷,围裙上溅了不少酱汁,“晚上凉,套件卫衣再去。” 贺慈点点头答应,把刚刚从罐子里掏出的金虫子揣在兜兜里。 她叫慈宝,那她的大宝贝虫子就叫虫宝好了。 外婆说只要被人珍惜的才是宝贝呢。 贺慈超爱自己的小金虫,在她心里小金虫就是最棒的宝贝。 说着要散步的贺慈走到树下。 她对着树说:“我知道你藏在里面,我带了虫宝来哦。如果你出来见我,我就给你好吃的。你不出来,我就让虫宝进去找你。” 表情冷冷的,拽的要死。 要不是藏在袖子里那因为紧张不安而不停搓动的小手,贺慈就是仗势欺人狗玩意生动形象的例子。 树里根本没人回应。 可贺慈思来想去不愿意见到她的女鬼姐姐只能藏在这里了。 贺慈又装模作样威胁了三次,终于气鼓鼓地把虫宝丢进了树洞。 虫宝没多久就出来了,两只触角亲昵地触碰贺慈的指尖。 ——树里没有鬼。 贺慈站在原地,脑袋里糊糊的。 怎么会没有呢。 女鬼姐姐不是闹脾气才不见她的吗。她的尸体埋在树下面,根本没办法离开这里的。 不可能消失。 除非有人带走她,或者有人杀了她。 想到这一点,贺慈握着虫宝的手都僵了。 她甚至想是不是鬼女姐姐的丈夫找人来把女鬼姐姐干掉了。可是女鬼姐姐根本没在她的丈夫面前露面,唯一做的事就是在夜深无人知晓的时候去抱一抱她的孩子。 贺慈眼里没有死亡。死只是另一段生命的开始。 灵魂消散不一样。 那是消失。 是真的没了。世界这么大,却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痕迹。 贺慈不惧怕死亡,她怕消失。 而女鬼姐姐,在她没注意的时候消失了。 贺慈觉得心里有奇怪的东西,把心脏撑的很胀很酸,还刺刺地痛。 她没明白为什么自己突然之间好难受。 明明按时吃药了。 第14节 虫宝突然从贺慈地手掌中跳下去,窜进草丛里。 贺慈喊它它也不理,贺慈只好跑过去找它。 低下头,虫宝正趴在一个暗金色地物体上。两只触角翘得高高的,弄不清楚是在炫耀还是在求夸奖。 贺慈弯下腰捡起来。 那是一枚斑驳地铜钱,上面有着贺慈不喜欢的气息。 第10章 好好学习 张妈和贺文山说,她不干了。 起因是她早上叫贺慈起床的时候,睡得很沉的贺慈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奇怪的句子。那些句子像是咒语,张妈每个字节都能听清楚,但连在一起便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张妈觉得贺慈被魇住了,连忙拍拍她的小脸。 贺慈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紧紧握着的手掌也松开了。 一颗发锈的铜钱滚落在地上。 张妈低头去见,眼神落到床底。 她对上了一双眼睛。 张妈大声尖叫,贺慈窝在被子里,头发杂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床底下有人!”张妈抱起贺慈就跑,她的心跳的极快,把贺慈放在她的房间,让贺慈锁上门。 确认贺慈安全,张妈到厨房抄了一把菜刀走向贺慈的房间。 那里没人。 只有一堆的罐子。 不止贺慈的房间没人,整个家里都没有人。 找了好几遍的张妈气喘吁吁,把菜刀拍在沙发上。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张妈的脑袋中回想着那一双可怕的眼睛,依然心悸不已。 “张妈,没有人。” 贺慈披着小毯子,幽幽地站在黑暗的走廊看她。 “你放心。”贺慈走过来想握住她的手。 张妈下意识躲避了她的触碰。 贺慈的手停在半空,反应过来的张妈僵硬地笑了笑,重新伸出手放在贺慈地头顶。 “张妈的年纪大了,看错了,浪费小慈的时间。”她把默不作声的小女孩搂进胸膛,可胸口却还是一片冰凉,“早饭已经做好了,小慈吃了就快去上学吧。” 贺慈轻轻地哦了一声,脱离张妈的怀抱,坐到餐桌前吃饭。 张妈平日都会和贺慈在早饭的时候聊一聊家常,现在说不出话来,贺慈也很安静,悄无声息就吃完饭,上学去了。 贺慈离开家,张妈又拿着菜刀走到贺慈的房间。 真的没有眼睛。 可是床底那些陶罐是什么时候弄进来的? 张妈的眼睛盯着那些陶罐出了神。 不知不觉间,所有的陶罐都被取了出来,张妈吞了吞口水。 心跳的好快。 她的手打开了罐子。 “啊!!” …… “为什么?”贺文山皱眉,他认为张妈是个不错的保姆。人品好,心又细,贺慈也很喜欢她。 再找一个靠谱的保姆对于他来说也就是吩咐助理干的事,轻松且容易。 但为什么保姆要走? 张妈的声音在电话里显得吞吞吐吐:“我家里有点事,不能再干下去了。” 她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截然相反。 和贺慈相处的时间不过一个星期,诡异的事情遇到了好几起。 她原本以为不过是自己想的太多。 直到今天早上,看到无数只从陶罐中爬出来的怪虫,张妈无法否认心中的恐惧。 贺慈就是邪门! 那些事都是真的! 或许、或许真的有些不干净的东西在这个孩子身上! 她的胆子不大,哪怕贺慈看起来再无害、性格再可爱她都不愿意继续呆下去。 可贺慈的确是个乖孩子,张妈想和贺文山全盘托出,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她渐渐猜到雇主还另有一个家庭,贺慈是他养在外面的女儿。这孩子这样小,要是被父亲讨厌了,日子会多难过? “行。”贺文山接受这个理由,挂断电话。 只不过新的保姆一时半伙找不到,今天贺慈要怎么办? 电话屏幕再次亮起,上面的备注简单明了,宝贝女儿。 贺文山笑笑,接起电话:“许诺,怎么了?” 贺许诺:“庄先生给我开了天眼!” 她的声音里面有惧怕,全然是小孩见到新事物的兴奋与好奇。 “爸爸爸爸爸爸!我现在也是了不起的人啦!” 贺文山:“我们许诺真厉害。” 贺许诺:“我会更厉害的!昨天我和妈妈说啦,要把贺慈姐姐接到家里来。妈妈说如果我成为最厉害最厉害的人,她就会同意。爸爸,我会努力的!” 接到家里来…… 贺文山想起今天和岳父岳母去隔壁市参加宴会的妻子,手指翘了翘桌面:“你贺慈姐姐今天没人照顾,爸爸把她接到家里过一晚,许诺同意吗?” 贺许诺惊喜道:“真的吗!?” 不等贺文山回应,她连忙开口:“同意!我喜欢贺慈姐姐!” 贺文山的笑更温柔了:“那等一会儿贺慈放学了我就去接她。许诺在庄先生的山庄里要乖乖的,爸爸接完贺慈就去接你。” 贺许诺开心地答应。 …… 冯子骏因为昨天把作业给贺慈抄,被班主任教训了一顿。今天他又不和贺慈说话了。 贺慈依旧没写作业,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被班主任拎到了办公室。 “贺慈!”班主任的表情十分严肃,“作业拿出来,就在办公室写,不会的立刻就问何老师。写不完不许回家!” 何其把转椅转过来,对着贺慈笑眯眯。 今天他下午没课,向班主任主动要求辅导贺慈。 就在昨晚,玩家们聚在一起讨论后更改了策略。 既然明着杀不掉鬼女,那就潜伏到鬼女的身边,取得鬼女的信任,了解鬼女的弱点,然后一击命中。 贺慈苦兮兮地从角落拉来凳子,拿着长长地黑笔埋头写起来。 然而第一题她就思考了五分钟,茫然地抬起头,把空白的作业指给何其看。 “老师,我不会。” 何其:“哪里不会?” 贺慈:“全都不会。” 何其:“……” 他真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何其像一只任劳任怨的老黄牛,辛苦地用喉咙在贺慈这片文化沙漠中辛苦耕耘。 贺慈只是默默听着,并不说话, 何其松了一口气地同时竟然还有些不习惯:“题目有什么想问的吗?” 贺慈想了想,很认真道:“老师,怎么让大家喜欢我呢?” 何其:? 感情前面讲的她没听进去,在开小差呢! 何其卷起卷子,敲了贺慈的头:“不要想这些!现在是学习时间!” 贺慈眨眨眼,低下头去捏着笔补作业,乖得很。 “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本来以为科技老师不会理会自己,没想到科技老师在她写完第一道题的时候开口了。 贺慈放下笔:“我好像很会惹人生气,他们都会讨厌我,都会……离开我。老师,我不是故意惹他们生气的。” “我真的没有。我只是想帮他们。” 贺慈瘪着小嘴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我以为这样他们就会愿意和我交朋友了。” 第15节 何其一看就知道这小丫头要哭。 他暗道不妙。 就算在恐怖医院关卡何其都可以来去自如,胸有成竹,可是面对现在的情况真的是无能为力。 他最不会安慰人,同时也害怕女人和小孩的眼泪,尤其是小女孩。 贺慈精准卡在了他的死穴上。 “谁说你身边的人都讨厌你?”何其一只手伸到抽屉里,拿出隔壁女老师送的零食,“老师就很喜欢你。” 除了问问题永无止尽的时候。 贺慈睁大眼睛,眼睛湿润润的。 她好像在问—— 真的吗? 何其点头。哪怕他不喜欢小孩,也不喜欢什么都要教导的贺慈。 “贺慈,你是我最喜欢的学生之一,”他说的毫不心虚,“你虽然现在有很多不懂的,但是你努力学习的劲头老师很喜欢。你没写作业,就说没写,也没编借口骗老师,这说明你很诚实对不对?你看,你是一个多好的孩子,老师怎么会不喜欢你?” 何其企图找出贺慈身上的一切优点,哪怕是瞎编硬造。 贺慈的眼泪打住了。 何其松了一口气。 “老师肯定大家都不会讨厌你。只要你的学习再加把劲,老师就更喜欢你了。”何其努力把话题转移到学习上,他实在不想和孩子探讨怎么得人喜爱的深度问题。 贺慈点点头。 含着泪的眼睛透露出一股毅然决然的坚毅。 “老师,我会好好学习的!” 莫名其妙被燃气斗志的贺慈作业写得飞快,这股劲差点让何其以为自己可以当话术大师。 放学铃响前十分钟,贺慈抱着作业本回到教室。 冯子骏看着贺慈,忍不住小声道:“老师叫你去干嘛?” 贺慈的眼眶红红的,看起仿佛被骂哭了。冯子骏有些不忍心。 贺慈眉眼弯弯:“学习!” 贺慈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死人脸,这一笑让冯子骏愣了一下。 他是没见过学习还能学的这么开心的人。 冯子骏瞧着贺慈收拾书包,把自己的笔盒推到两人中间。 他打开笔盒,露出里面的小虫子鬼眼。 贺慈看了他两眼。 她原本以为冯子骏是很讨厌自己的,肯定会把自己送他的鬼眼丢掉。 可是他没有。 是因为自己说自己学习了吗这样冯子骏就不讨厌自己了? “我按照你说的,我吃什么就给他吃什么。”但是……这小虫子太小了,冯子骏都看不出来给它的东西它到底有没有吃。 冯子骏喜欢这个虫子,生怕把它养死了。 贺慈有点开心:“它吃了,吃的很饱。” 她的指甲怼了怼鬼眼。 鬼眼不生气,还朝着贺慈指头的方向蹭。 “冯子骏,我会好好学习的。不会再抄你作业了!”贺慈握住冯子骏的手,就差指天发誓。 冯子骏一瞬间红了脸:“你干什么啊!” 贺慈松手:“我会好好学习的!” 冯子骏:“知道了……”和他有什么关系。冯子骏这样想着,还是忍不住握紧了被贺慈握住的手掌。 贺慈的手好软好冰啊。 “真的会好好学哦!” “知道了知道了!” “不要讨厌我!” 冯子骏:“知道了,不讨厌!” 贺慈满足地眯眼睛。 第11章 脏东西 放学了。 走到半路,贺慈的脚边出现了一堆虫子,不注意看还以为是蚂蚁。 “你们怎么在这里?”贺慈小声嘀咕。 她记得她有把罐子好好密封。 成群的小虫子钻进贺慈的裤脚。 贺慈没有反对。这些小虫子跟了她好多好多年,他们亲如一家。 蹦蹦跳跳走到学校门口,贺慈看见了便宜爸爸贺文山。 贺文山朝她招手,贺慈快步跑过去。 “不要乱跑,没个女孩子的样子。”贺文山严肃。 贺慈:“……知道了。” 贺文山把她带到车边:“上车,今天去家里住。你的新保姆明天下午才会到。” ……新保姆。 贺慈拉开车门地动作顿了顿。 “张妈呢?”她天真地问道,“我有张妈就够了。” 贺文山:“张妈辞职了。” 贺慈久久没说话,最后在淡淡地把头靠在车窗上。 “哦。” 坐车好晕。 所以她不舒服了。 不舒服。头不舒服、胃不舒服。贺慈揉了揉眼睛。 眼睛怎么也不舒服起来了呢。 “爸爸,我会好好学习的。”贺慈忽然道。 贺文山不咸不淡:“好孩子。” 明明得到了夸奖,贺慈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失望。 贺文山把车开到了郊区,在路边停下。 他说自己下车抽根烟,让贺慈坐在车上。他们要等贺许诺下课。 贺慈没有问为什么贺许诺明明和她是一个学校的为什么会在这里上学。她也没有说车上的味道让她不舒服,能不能下车透口气。 贺许诺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小路上。 看见贺文山的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直接跑起来,扑进贺文山的怀里。 贺文山接住女儿,刮着她的鼻头,假意责怪道:“跑这么快,小心摔倒。” 贺许诺:“我想你嘛,爸爸!” 贺文山:“就会撒娇。” 贺许诺终于注意到车上还有一个人。在远处就朝贺慈挥手。 “姐姐!我们今晚一起睡呀!” 贺慈用力点头。 贺文山抱着贺许诺来到车前,他按照庄先生的嘱咐给贺许诺滴了眼药水,又戴上眼罩。 “今天用眼过度了,给我休息半小时。” 贺许诺不情愿也在贺文山的镇压下不得不照做。 一直坐在前排的贺许诺因为贺慈执意要坐在后排。 “姐姐,”贺许诺靠在贺慈的肩上,凑到她耳边小小声说,“我回去你告诉我学校里布置什么作业,我做完就给你抄。” 贺慈正想说她从今天开始会好好学习,不抄作业。 贺文山在她之前开口了。 “贺慈,作业要自己做,不要叫妹妹给你抄。”贺许诺的声音虽然小,车却不大,贺文山完全可以清楚地听见贺许诺说了什么。 贺慈想说她今天没有叫妹妹拿作业给她。可她之前确实是这样干的,她没办法发反驳。 “我以后都不抄作业了。”她闷闷道。 贺许诺好像发现自己的话给姐姐添了麻烦,心情也低落下去,不敢再说话。 回家的路程一车三个人都无比安静。 “眼睛可以睁开吗?”贺许诺感受到车停了下来,知道到家了。 贺文山瞥了一眼手表:“行。” 第16节 贺许诺张开眼,车内不是很明亮,所以不用担心眼睛产生不适。 贺许诺第一时间看贺慈。 她有好多好多玩具要和贺慈一起玩,还有小蛋糕!妈妈走之前为了安慰她,定了一个大大的草莓蛋糕! “姐姐……”贺慈话没说完,自动哑火。 贺慈歪头看她,眼中黑白分明。昏暗的车内,她的半边脸掩藏在阴影里。 贺许诺看到数十条黑色的鬼泣笼罩交缠,几乎要把贺慈吞没。那些黑烟渐渐化成一个又一个恐怖的头颅,狞笑着,盯着自己。 而贺慈却浑然未觉。 可她不像受害者,反而和这些狰狞的头颅融为一体。 贺许诺的脸瞬间白了,额头上露出汗,身体不住地发抖。 “怎么了?”贺慈看贺许诺地表情不对劲,想去握住贺许诺的手。 贺许诺看到一个头颅顺着贺慈的手臂向自己冲来。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爸爸!” 她终于忍不住,大叫地哭起来。 贺慈的手停在了半空。 贺文山回头便看见小女儿在凄惨地哭叫,而贺慈的样子像是要对贺许诺动手。 “贺慈!你干什么!”贺文山怒吼。 贺慈:“我看许诺脸色不好,我……” “爸爸!爸爸!”贺许诺不敢张开眼睛,生怕见到数量惊人的恶鬼。 贺文山心疼极了,连忙下车拉开车的后门,把贺许诺搂进怀中。 “许诺不怕,有爸爸在。许诺不哭。”他安抚贺许诺。 贺慈坐在车上看着父女两,眼神怔怔的,人看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贺慈,到底怎么回事?”贺文山见女儿的情绪稳定下来,开始兴师问罪。 贺慈比贺文山还要疑惑。 可在任何人看来,她都绝不可能算无辜。 贺慈:“我不知道。” 贺文山:“贺慈,你给我说实话!” 贺慈:“爸爸我不知道。” 贺文山:“还撒谎!谁教你欺负妹妹的!” 贺慈:“我说了!我不知道!” 话从口中冲出来,带着委屈和怨气。 贺慈自己都不曾察觉,贺文山感受到了。 “你在怨我?”贺文山怒笑。 他自认为自己对贺慈已经很好了。她并不是自己期待的孩子,可自己却冒着家庭破碎的风险把她接回来。给她吃、给她住、给她钱用。现在贺慈的生活水平比和张媪住在一起的时候不知道好上多少。 他甚至还想把贺慈接到家里来,哪怕只有一晚。要是顾姚知道了这件事,肯定要发疯。可贺文山这样做了。 为了谁? 还不是不放心贺慈。 贺文山本以为贺慈会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所以他都不计较贺周的怨言。 可贺慈竟然欺负贺许诺! 当着他的面还敢说谎! “你不说,许诺,你来说。有爸爸在你不用怕,贺慈刚刚干了什么?”贺文山拍拍贺许诺的背。 贺许诺现在还是紧紧闭着眼,不敢张开。 “好多脏东西,姐姐身上有好多脏东西!爸爸,叫庄先生来,帮姐姐。” 贺文山闻言一惊。 许诺是开过天眼的,她嘴里的脏东西…… “它们不是脏东西!”贺慈握拳,眼睛圆瞪。 这是她第一次发火。 贺文山的眼神更不对劲了。 贺慈,这是知道那些东西的存在? 果然那个女人生下的女儿也和她一样,都是不祥的征兆。 贺许诺在贺文山的怀里发抖。 而贺文山想到十几年前的经历,森冷的感觉重新笼罩住他,使他头皮发麻。面前的小女孩不再是他的女儿,而是一个恶鬼。 “贺慈,”他强忍恐惧和不适,扯着贺慈的手腕把她塞进车里,“我带你去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弄干净。” 他决不允许留着贺家血脉的人沾染那恶心部族的痕迹。 贺慈咬着牙,心里钻心的痛:“他们不是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乱讲!” 小虫子都是自己的朋友,是她从小到大唯一的朋友!只有小虫子愿意和她玩,他们才不是脏东西! 从小到大,贺慈拥有的也就是这些小虫子而已。 “你们都乱讲!” 贺慈跳着哭着,想把自己的手扯回来。 外婆说的错了,他们都是坏人!他们骂小虫子! 他们一点都不喜欢慈宝! 贺慈的小手在贺文山面前根本没用,力气也不值一提。 “贺慈!别撒泼!”贺文山冷冷道。 贺慈嗷呜一口啃在他的手上。 贺文山痛的撒了手,手掌上留下带血的咬痕。 贺慈趁着这几秒钟,推开车门,疯狂地跑。 逃! 逃到哪里都好。 不要被坏人抓到。 他们要杀死小虫子。他们连一个朋友也不想给慈宝留! 贺慈抽噎着,脚下不停。 贺文山一言不发抱着贺许诺回到家里,让保姆照顾贺许诺,自己打开了手机。 就凭贺慈那个小短腿,再怎么跑也跑不出这个别墅区。 他们所在的小区是临江市出名的富豪聚集地,别的不说,安保的能力是一等一的,监控无处不在。 贺慈就算跑的吐血也逃不掉。 他绝对不会让噩梦一样的鬼物重新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贺慈既然是他的女儿,那就是他说的算! …… 贺慈跑得很快,身上的外套都歪歪扯扯了。风不断地吹过她满含泪水的脸蛋,升高了她的体温,使她的脸蛋红扑扑的。 她到了没人的小角落蹲下,以为半人高的灌木可以把自己藏起来。 “都是坏人,都是骗子。”贺慈止不住哭。 科技老师骗她,她和爸爸说了他会好好学习,可是爸爸还是讨厌她。 根本没用。 他们都在骗她。外婆也骗她。 根本没有人爱慈宝,根本没有人喜欢慈宝。 “外婆,”贺慈把袖子塞在嘴巴里咬,哭的头晕,“慈宝好想你。外婆你出来看看慈宝好不好,慈宝好想你……” 裤管里的小虫子慢慢从衣领爬出,爬上贺慈的脸颊,远远看去,虫子组成了一只大手,仿佛在抚摸贺慈。 贺慈忍着眼泪:“你们都走,全部跑掉!他会来抓我们的,我不要你们消失。” 小虫子们不走。 贺慈哭得更用力。 小虫子们只好走了。 天已经快黑了。贺慈觉得贺文山已经不会来抓她,揉了揉哭花的脸,要站起来。 蹲了半天的腿全麻了,贺慈摔了个狗啃泥,树叶和泥土都粘在她的衣服上,看着狼狈极了。 “小孩,在这干什么呢?” 头顶上忽然有人说话。 贺慈眼前只看到一双红色地高跟鞋。 那人蹲了下来,夸张的波浪卷发下垂,她摘下墨镜,一双长而亮的眼睛肖似狐狸:“哭得这么可怜,姐姐都心疼了。要不要和姐姐回家啊?” 裴宜彬勾唇一笑,白软的手指抹掉贺慈脸上的泥土:“姐姐最喜欢漂亮小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