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和丧尸握个手》 第一章：异国他乡的文盲 星云被滚滚的浓烟遮盖，月光晦暗，空气中仿佛停滞的血腥气味令人不安。 “想什么呢，过来，不要站在门边。”书沐白坐到办公椅上，拿办公桌上的面巾纸擦手上的血。 “不，不不不不用了吧。”钱小果觉得自己的牙齿在打架。 她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连哭都忘了，短发纠结在脸颊上，鼻下还挂着一条亮晶晶的鼻涕，极其狼狈。 书沐白抬头看了她一眼，定定的，定定的，突然两边嘴角慢慢往上勾起，性感的薄唇露出一抹勾魂夺魄的笑。 灰色的毛衣是浅高领，包裹了他一半的脖子，刚毅的下巴下面，喉结将露未露，上面隐约还能看到一颗细小妖冶的红痣，禁欲与妖娆并存，配合他现在脸上的表情…… 秀色可餐。 如果是在平时，钱小果看到这么勾人的汉子，早就不知廉耻地扑上去了，可是…… “过来。”他重新朝她招手，用那只止住了血，有明晃晃的几个鲜红牙印的手。 也许是她的错觉，她好像看到书沐白的眼底闪过一道红光。 被感染的人，眼睛都发红…… “不用，我觉得我在这里挺好。”她咽了口口水。 “咚”！ 仿佛在打她的脸，门上又传来一声撞击声，吓得她兔子一样跳起来，蹦到了墙角，远离门边。 “吼……”隐约能听到门外面传来的嘶吼。 “吼吼！”窗户外面的嘶吼声更大，明明是在城市里，却仿佛让人置身荒郊野林，四处都是野兽般的嚎叫。 门外有丧尸…… 钱小果发着抖，贴墙。 远离门， 也远离书沐白。 她害怕。 二十小时前，美国。 …… “jingle bells， jingle bells， jingle all the ay! hat fun it is t ride in a nehrse...” 街道上的积雪未消，天上还在飘着轻薄的雪花，在冰冷的空气中飞舞。 两旁的树上，有行人刻意挂上去的圣诞铃铛，风雪吹过，铃铛声不绝于耳，加上许多商店里不时飘出来的圣诞歌，整个城市洋溢着节日的气息。 由于昨夜平安夜的酒后闹事事件比较多，这家在城市附近的警察局，今天是严重的人手不足。 钱小果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脑袋乱糟糟的，手里握着的一次性杯子里面的热水已经凉透。 她留着不到肩膀的学生短发，微微低头，下巴藏在羽绒服里，细碎的刘海下，是一双遮掩不住的黑白分明的圆眼睛，里面闪着茫然和不安。 一个体型是她的三倍的黑人大婶，正坐在她的面前，蓝色警服上的plie标志鲜亮鲜亮的。 只听黑婶警察对她说。 “i’……rerd nfessn……please……never ind……” 钱小果努力分辨她说的话，然而极其有限且在不及格边缘挣扎的英语能力，只能让她听懂一些比较浅显的词汇。 早知道会出现这种会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落单，还要被录口供的情况，她就好好努力学英语了！ “hats yur nae？” 猛然听到自己懂的且排练了八百遍的词汇，她精神一振，两眼放光，迅速接话。 “i a qianxiagu。” “h ld are yu？”黑婶警察继续问。 钱小果精神百倍，觉得自己的英文水平突飞猛进，已经可以跟美国的警察大婶交流了，说出来的声音都差点破音。 “eighteen！” “eighteen？”黑婶警察挑眉看了她一眼，眼神中露出一抹意外。 她敲了敲笔，随后突然迅速说了一长串英文，夹杂着奇妙的语音节奏。 “sit bak，there ill be peple fr the hinese ebassy t pik yu up。”（坐一会，会有来自中国大使馆的人来接你。） 这句话在钱小果的脑袋里面翻译出来，就是：“￥%#q￥……#￥ap;ap;ap;#ap;ap;ap;……” 她默默扶额，完全没听懂黑婶警察在对她说什么，要不要让她再说一遍？ 话说回来，再说一遍用英文怎么说来着？ 再说一遍她能听得懂吗？ 正头疼着，黑婶警察站起来就出去了，完全没有给她想好飙下一句hinese英语的空间。 冰冷的铁门在面前关上。 钱小果一个人坐在不足十平米的审讯室里，坐立不安，心情忐忑，刚刚过去的事情都在眼前浮现。 她是一名高三的艺术考生，两周前刚考完艺考。 画室的小伙伴本着反正最重要的艺考已经结束了，文化课随便考考也能上去的心思，磨着画室的老师带他们出来旅游放松心情。 大部分家长其实是不同意的，但是画室的罗老师自有一套说法，以适当的放松有助于考试的超常发挥为由，真的带他们出来了。 还直接跑了美国，体验外国的平安夜。 几乎所有人都是第一次出国，包括钱小果，开心到飞起，忘乎所以到…… 本该在今天凌晨2点就起床搭飞机回中国的她，一觉睡到了7点。 她发誓，她就只是在被同一个房间的柯暖暖拍醒之后，换完衣服趁着室友洗漱的当口，又钻进被窝小眯了两秒，天就亮了。 真的不能全怪她！ 回去的人里面少了个人，怎么就没人发现呢？ 她躺在床上那么大一个目标，就算是被被子埋住了，也是个人啊！ 再不济，等飞机清点人数的时候，总该发现了吧！？ 柯暖暖那个天然呆，记得带走她的所有行李，怎么就不记得带走她！ 早上7点醒来的钱小果，绝对是一脸懵逼的。 一觉醒来，在陌生的地方，穿着整齐睡在被窝里，入室掀起她的被窝的美国保洁阿姨张口就是鸟语。 她穿了扔在床底下的雪地靴，跑出酒店，一脸的茫然。 这个陌生的世界入眼都是银装素裹，她才走出十几步，脚下就不断打滑，清晨零下5°的天气冻得她浑身哆嗦。 手套都在她平时随身携带的包里面，连着她的护照、身份证、手机……都被她的好同学们一并带走了。 异国他乡，身无分文。 好像有点凄惨。 不过还好，冷风把她吹醒了。 酒店就在她的十几步之后，她只需要走回去，就能跟漂亮的金发前台小姐姐借电话报警。 她相信美国人民对中国人应该还是很热情的。 突然有了智商的钱小果，没有想到自己在回酒店的十几步里，会因为躲避一辆车，而横向漂移五六米，溜冰似的滑进酒店旁边的小巷子中。 也没有想到，小巷子里趴着一个体型瘦小的圣诞老人，不带驯鹿和礼物袋也就算了，他还是个死的。 圣诞帽滚落在一边，冻得雪白而透明的脸上，是一双圆瞪的充满了红血丝的眼睛，即使死亡都无法让那颜色褪去。 趴着，脑袋转了1八0°死不瞑目的圣诞老人。 此情此景，要不是钱小果心脏够强大，估计就崩溃了。 接下来是属于人类女性生物自然而然的尖叫，引来酒店的保安，报警，她被带到了温暖的警察局……录口供。 刚刚那应该是录口供吧？ 钱小果回神，想要打量一下这间小屋子，铁门就被打开了，一个瘦高的男人带着一身寒气走进来。 他剑眉星目，额前的碎发刚刚过眉，遮不住眸中的星光，鼻梁很挺，面部线条带着刚毅。 黑色的毛呢大衣，铜金色的雕花扣子在屋内的暖光灯下闪着很有质感的光，一直扣到领子的最高点，透着一股禁欲的味道。 灰色的围巾被他随手摘下，拿在手里。 同样拿在手里的还有一张证件，钱小果看到那张证件的一角，顿时咧开了嘴。 五星红旗！ 来接她的！不用看都知道是自己人！ “同志！”她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书沐白被她这声感情充沛的“同志”吓了一跳，眼角抽了抽，生怕她下一句就是“我想死你了”。 “你是钱小果吧？你的同伴报警说你走丢了，让我们大使馆派人来找你。” 他亮了亮证件，上面写着：中国驻美大使馆翻译官，书沐白。 清朗的声线，标准的普通话，如一汪温泉，流入钱小果的心田。 她低头悄悄抹泪。 终于来了个会说人话的！ 语言问题解决，警方也很快来了一个人，在书沐白的协助下，完成了口供。 听闻钱小果牵扯进的是这么一起暴力的案子，书沐白一边翻译一边悄悄打量她。 个子不大，胆子倒是不小，看脸色是没什么事，应该是个没心没肺的，不需要心理辅导。 这是一起已经基本算破获的打架斗殴致死案件。 除了报警的紫荆花酒店之外，今天早上还有一户在酒店附近的居民报警。一个男人被发现死在家中的床上，整张床都被血染红了，脖子上面三个被人类指甲抠出来的洞，报警的人是他的妻子。 这具尸体在圣诞老人之后的一个小时送到。 法医一看，这三个洞怎么这么眼熟？直接比对了圣诞老人染血的手指甲，结果配对成功。 从血型跟留在圣诞老人指甲缝里的衣服纤维来看，给男人脖子开洞的正是这个圣诞老人，而从圣诞老人脖子上找到的掐痕，也跟男人的手掌大小不谋而合。 血检报告出来，从这两个人的身体里，都查出了高浓度的酒精成分。 很明显，是昨夜酗酒之后互殴导致的双双死亡，酒店门前的360°无死角监控也拍到了两个人互残的经过。 并不太清晰的监控显示，凌晨3点40分，穿着圣诞老人衣服的流浪汉醉醺醺地出现在镜头前，迎面走来了那个脖子上还没有洞的男人，也是颠颠又倒倒好似浪涛。 两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候，突然都定住，转过了身。 圣诞老人好像说了句什么，朝男人伸出了一只友善的手。 男人同样伸出来，跟他握了握。 几秒后，本来没什么表情的男人突然赤红着双眼，对圣诞老人击出一个左勾拳，打中了圣诞老人的太阳穴。 圣诞老人摇晃了一下，摔倒在地。 男人一个飞脚，踢在了他的侧腰上，圣诞老人单薄的身躯，就着地上的冰雪划出去五六米，正好滑到小巷里。 监控是无声的，只能看到男人扑到圣诞老人身上，圣诞老人暴起，手掐上了男人的脖子。 两个人缠斗在一起，最后以男人暴力扭断了圣诞老人的脖子告终。 至于这个男人是怎么带着脖子上的三个洞回家，还无声无息躺到床上的，目前还没人能查明原因。 谁知道呢，也许是因为冰天雪地，他的血流得比较慢，还能支撑他走回到家。 男人妻子的口供，她昨晚跟小孩睡，早上喊男人起床的时候，才发现人已经死透了。 当然，这些都与钱小果无关。 录完口供，她在书沐白的指示下这里签个字，那里签个字，然后就被带出了警察局。 银装素裹，冰天雪地。 钱小果前脚刚踏出警局，后脚就有回去取暖的冲动。 第二章：未成年文盲与披萨 书沐白颀长的身影走在前面，灰色的围巾长长的，从背上垂下来一条，末尾还有流苏，随着他的走动一抖一抖。 看起来真温暖呀…… 她想着，默默地当他的小尾巴。 天空还在飘着细碎的白雪，看起来如梦似幻，富有天然的浪漫气息，但是温度可不那么浪漫。 两个人来到停车场，已经浑身都是寒意。 书沐白拍掉肩头落上的微不可见的雪花，用车钥匙打开车门。 这是一辆吉普，巨大的轮胎在雪地中看着就很有安全感。 钱小果立刻跳上车，抖抖身子，搓了搓手。 “你回程的机票已经过期了，但大使馆会尽量帮你改签，如果无法改签，会直接帮你买下一班回中国的机票。”书沐白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说。 “嗯，谢谢！”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有气无力，然后就没了声息。 书沐白在转过一个街区，等一个老太太过马路的当口，偏头看了看她。 尖巧的下巴，鼻头微红，看起来是冻的，还是…… “别害怕了，就当做了个噩梦。”他伸出大手，在她顺滑的短发上摸了摸，又缩回来，继续开车。 措不及防被摸头杀的钱小果，微微抬起头，拿圆溜溜的眼珠子去观察这位大使馆派来的天使。 略显刚毅的下巴，轮廓分明的线条到下颚处变得柔和，一双上扬的星眸，闪烁着点点微光。 天使长着一张英俊的东方脸，秀色可餐。 “我没在害怕。”她轻声说，“我只是饿到没力气了。” 刚说完，她的肚子就很应景地叫了一声响的，羽绒服都挡不住那绕梁的音阶。 从凌晨醒来到去警局，到中午从警局出来，五六个小时的时间，摊上大事，语言不通，钱小果紧张得连水都喝不下。 现在陡然放松下来，她才发现肚子饿到不行。 他的嘴角微不可见地抽了抽，又按捺住。 “想吃什么？”清朗好听的声音。 钱小果睁着一双圆眼睛，小鹿一样，期盼地问道：“你请？” 书沐白点了点头。 她的眼睛瞬间发亮：“我要吃披萨！” 十几分钟后，高大的吉普在一间超市旁边的餐厅停了下来。 餐厅的玻璃外墙贴满了红红绿绿的圣诞元素，门前伫立着一棵挂满七彩装饰的圣诞树，高度直冲餐厅最为标志性的巨大招牌——。 钱小果下车，默默扁了扁嘴，嘟囔道：“凭什么都出国了我还要吃金拱门呀，人家想吃披萨。” 她的小声嘟囔被书沐白听在耳里，他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就直接打开玻璃门，走进了温暖的快餐店。 “jingle bells， jingle bells， jingle all the ay……” 扑面而来的不止有暖气，还有悦耳的圣诞音乐，往来的服务员头上都带着闪着彩灯的圣诞帽，节日的气息浓郁到让人想忽视都不行。 钱小果左顾右盼了一下，发现屋内的陈设跟国内的金拱门没有任何不同，瞬间亲切许多。 现在已经过了午餐的餐点，餐厅内没有多少人，点餐不需要排队。 接待他们的金发小哥似乎跟书沐白认识，跟他打招呼的同时看了看跟在他旁边的小挂件，调笑了一句什么。 书沐白摆摆手，回了一句英文。 钱小果表示半个字都没听懂…… “9英寸你吃得完吗？” 在她茫然的时候，书沐白低头问她。 她闻言仰头看他，眼睛里面是小狗似的天真无邪。 “9英寸？” 什么东西9英寸？ 没等她回答，他已经又对着金发小哥又说了一串英文，然后掏出钱夹买单。 咦？这就点完单了？ 花花绿绿的钞票出去，换回一个托盘，上面放了两杯可乐和一个汉堡一包薯条。 书沐白随手端起托盘。 “走吧。” “嗯，哦……”钱小果想问这么少的东西两个人够吃吗，但书沐白没给她说话的空间，她只能茫然跟上。 一米五八的小个子，穿着五厘米的增高雪地靴，跟在他一米八多的大高个后面，就像一条小尾巴。 直到在餐厅的二人座上坐定，钱小果还在回忆他之前是不是说过要请她吃饭，还是她太饿了的幻觉。 还是说，他只打算请她喝可乐？ 这可不行呀，空腹喝可乐会胖的！ 可是不喝又好饿。 她心里在想什么全都写在脸上，特别是瞪着可乐的那仇大苦深，万分纠结的神态，让人忍俊不禁。 “呵……” 书沐白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拿过吸管插进一杯可乐里，递给她，又把薯条往她面前推了推，“先吃点薯条垫垫肚子，披萨要等一会。” 钱小果的眼睛瞬间瞪大，盛满了惊讶：“麦当劳有披萨？” 书沐白看见她的表情，墨黑的眼底全是笑意，点头：“恭喜你，吃到了美国最后几家还卖pia的麦当劳。” pia！ 有披萨吃，钱小果瞬间满血复活，拿过可乐就先吸了一口，接着毫不气地开始吃他推过来的薯条。 “你少吃点，不然披萨太大怕你吃不完。”书沐白提醒她。 “怎么会，9寸而已，没问题的！” 钱小果可不管那些，薯条被她嚼得嘎嘣脆响，咕咚咕咚又是一大口可乐下去。 爽！ pia姗姗来迟的时候，她觉得喝了半杯可乐的自己已经半饱了。 不过她还能吃！ 松脆的披萨入嘴，有些烫口，她一边呼兹呼兹，一边啃下去一大块，幸福到眼睛都眯了起来。 原本又大又圆的眼睛眯起的时候，两颗黑葡萄被遮掩住，眼神变得慵懒。 “帅哥，谢谢你请我吃披萨。”吃饱喝足，她拿着剩下的两片披萨不紧不慢地啃，终于有心情主动找他唠话。 “不气，我叫书沐白。”他今天第二次自我介绍，感叹对面这个女孩子食量真大。 “嗯，书帅哥。”拿着披萨的钱小果眼神迷离，看谁都顺眼，“你就像我手中的披萨一样帅。” “然后你就能把我吃掉了吗？”书沐白冷不丁接了一句。 钱小果怔了一下，然后眼睛慢慢瞪大。 她看着他微笑的俊脸，在心底默默思考在异国他乡潦到一个本国帅哥的可能性…… 最后做了否定答案。 怎么可能，这人可是驻美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回国后就见不着了。 可能他是思乡心切，所以见到像她这样的美女就撩着玩吧，不然平时总对着金发碧眼的妹子难免寂寞。 嗯，肯定是这样。 她不介意撩回去，反正今天过后隔着一个北冰洋，萍水相逢，要再见面的可能性几乎为0。 这么想着，自动把自己归类为美女的钱小果嘿嘿一笑，朝对面“寂寞的中国汉子”抛了个媚眼，说道。 “其实我比较希望你是我这杯可乐里面的冰块。” “哦，为什么？”书沐白挑眉。 “那样，我就可以慢慢调戏你了呀~”说着，她拿起吸管，稀里哗啦搅了搅可乐杯。 外面冰天雪地，餐厅里面的冰块发出脆响。 书沐白莫名的觉得有点冷。 钱小果也觉得有些尴尬。 人在尴尬的时候，转移话题是本能。 她两口吃掉手上的披萨，擦了擦手，随手拿起披萨盘边上的小驯鹿把玩，手指触到的是橡胶的质感，拿到鼻尖，闻到了淡淡的面包香。 “这是玩具吗？”她弹了弹鹿角。 书沐白点头：“嗯，服务员以为你是未成年人，所以送了你儿童玩具。” 钱小果：…… 老娘已经成年了。 好吧，就当是个纪念，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她这么想着，把小驯鹿放到桌上，指尖点了点它的鼻子，小驯鹿似乎不喜欢她的碰触，顿时就斜着翻倒了，四只黑色的蹄子就像穿着黑色的袜子。 有点可爱。 书沐白喝了一口可乐，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东方面孔在美国显小，之前在警察局也是，他们一开始认为你在说谎，说你根本没有1八岁，差点把你当危险分子拘留。” 这句话被笑着说出来，杀伤力十足，钱小果一下子就激动了，声音也抬高了些。 “我怎么没有1八岁了！不要小看人好吗！我两个月前就满1八了！” “哦？”书沐白的星眸滑过她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纤细的脖子，视线往下…… “看什么看！色狼！”她裹紧了根本看不出身材的羽绒服。 原来在警察局里面，那个黑婶警察反问她的年龄，是在质疑她，怪不得她当时就觉得怪怪的，还被一个人丢在审讯室里。 啊！要不是被同行的老师跟同学丢下，她怎么会遇到这么多事，现在想想真是气死人了。 钱小果撅着嘴，朝书沐白伸出一只手：“你手机借我下，我要打个电话。” “你家人那边大使馆已经帮你通知了，现在中国时间是半夜，你要打给谁？”书沐白一边掏手机一边问。 “打给……打给我那些没良心的同学和老师呀！居然把我给弄丢了，我这么大一个人……” “你也知道你这么大一个人，还能走丢，你除了生气，不应该觉得丢脸吗？” 书沐白把手机递给她，声音清朗好听，说出来的话却让她更加生气。 “我怎么知道他们会不管我就走了，还把我所有行李都带走了，他们是觉得我的行李比我的人重要吗？” 她气鼓鼓地说着，小嘴都撅了起来。 这生气的样子，整的一个未成年小屁孩。 书沐白摸了摸鼻子，微微叹气：“要是想骂他们，回去当面再骂也不迟。” “不行！我现在就要打过去骂一骂她们！不然我不爽！”钱小果十分坚持，心里面委屈得不行，嘴唇都撅了起来。 书沐白在心里面摇了摇头，果然是个小孩。 他的手机是英文版，虽然钱小果看不懂大部分英文，但图标还是认识的，与国内的手机别无二致。 她拿着他的手机，切到拨号界面，先按了个1，然后手就顿住了。 罗老师的电话是多少来着？ 柯暖暖的电话……？ 或者武奎…… d，她一个号码都没想起来！这年头谁还用脑子记数字呀…… 第三章：文盲与帅哥搭飞机 想不起那帮人的电话号码，让钱小果一下子就泄了气。 她在心里面直泛嘀咕，刚刚喊得那么义愤填膺，现在又不打了，会不会太没面子，要不然干脆给老妈打个电话？ 不行不行，现在是中午，国内还是大半夜的，她妈妈肯定在睡觉，吵醒了能怼她到死。 书沐白看了看表，给了她一个台阶下：“你的老师和同学现在还在飞机上，你打他们的电话是无法接通的。” “那你们怎么知道我被落下了？”钱小果傻傻的问，“飞机上不是没信号吗？” “因为飞机上有无线电。”书沐白面无表情地看她，犹如看一个智障。 钱小果脑筋转过弯来，发现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 啊，好尴尬啊…… 她手指无意识地滑动着他的手机屏幕，假装不经意地看向墙上的电视。 电视中正播报着平安夜纽约街头众人集会游行庆祝节日的场景，每个人脸上都是欢乐的表情。 有许多人正在微笑着跟陌生人握手，从街的这头一路延伸到那头，都是互相握手的人群。 一个漂亮的女记者穿着羽绒服，又蹦又跳用英文喊着什么，钱小果只听得懂那句erry hristas。 “看起来真好玩，昨晚酒店还通知我们说街头有多处酒后斗殴事件，让我们不要出门，害我们平安夜只能在酒店里面吃自助餐度过。”她可惜地说。 刚说完，她手里的手机就突然震动了起来，吓得她差点一哆嗦把手机掉地上。 “你昨晚没上街头是对的，确实很多地方都起了暴力冲突，还有醉汉集体袭击人群。” 书沐白喝了最后一口可乐，把自己已经被握得温暖的手机从她手里解救出来，接起电话。 钱小果还在看电视，虽然听不懂，但是看画面也挺好玩的，那人山人海的热闹场景，在国内可不常见。 据说美国的圣诞节就等同于是中国的春节，她这也等于是在外国体会了一把节日气息，虽然没有亲身到现场。 书沐白很快挂掉了电话，掏出车钥匙起身。 “你的机票已经顺利改签了，我们走吧。” “咦，我还有一片披萨没吃完。” 钱小果表示她想打包，被书沐白毫不留情地拒绝。 “你已经吃饱了，我的车也并不想吃披萨。” 钱小果身无分文，暂时被祖国红旗下培养出来的社会主义友好同胞圈养中，只好放弃了那片可爱的披萨，随他出门上车。 雪已经停了，路边的积雪在太阳的照耀下有融化的迹象，反射着刺目的光，温度也更低了些，露在外面的皮肤能够感到刺骨的寒。 机场大厅人来人往，说的全是她听不懂的话，钱小果紧张兮兮地跟在书沐白后面，脚尖对着他的后脚跟，完全不敢偏离路线，甚至还想伸手抓住他的围巾下摆。 今天机场的安保人员似乎格外的多，比她前几天到达的时候遇到的更加多。 她看到一个老人正抱着垃圾桶呕吐，有穿保洁衣服的人过去帮助，被老人一把推开。 垃圾桶被不小心踢翻在地上，滚出了两三米，倒出里面的一些污秽之物，保洁人员立刻皱起眉头，咒骂了一句什么。 异变突生，那个老人似乎被激怒了，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红得吓人，伸手就要打保洁。 几个保安立刻围过去，把老人强行制住，带走了。 “看什么呢，跟上。”书沐白取了登机牌，回头就看到钱小果目光炯炯在看其他地方，赶紧提醒了一句，生怕她走丢。 “哎，你说美国是不是爆发了红眼病呀？怎么那么多人眼睛都红红的。”钱小果盯着几个赤红着眼睛走过的美国大汉说道。 她不由自主地去打量身边走过的人，发现有许多人都戴着墨镜，顿时心里的不安感更加强烈了一些，缩了缩脖子。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的飞机半小时后就停止登机了，你得走快点。”书沐白把手中的其中一张登机牌塞到了她的手上。 钱小果一愣：“我们？” “我被指派了其他任务，正好可以送你回国。”书沐白笑了笑，眼中的星辰微闪，一张轮廓分明的俊脸变得柔和，好看得让人失神。 一个小时后，书沐白和钱小果坐在飞往中国大陆的飞机上，窗外是朵朵白云，显示今天的好天气，适合飞行。 钱小果本以为跟帅哥同路她会紧张，结果在起飞的时候短暂紧张了一下之后，她就开始趴着窗户，两眼发亮。 “哎！书沐白，你看，是云哎！跟棉花糖似的，看起来好好吃。”她来美国的时候搭的是晚上的班机，睡醒就到底了，根本没看到这样的美景。 书沐白没理会她，手里翻着飞机上的杂志，眼神在每一页都只停留了一秒，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看进去什么。 “哇，天是蓝色的，天真的是蓝色的！”钱小果拉了拉他的手臂，“你看，你快看！” “看到了，你能不能安静点。”书沐白有些无奈，他深刻觉得自己是在带一个五岁的小孩。 侧眼撇到斜对面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乖乖坐在座位上看画本，他默默在心里更正。 钱小果大概不是五岁，是三岁。 蓝天白云，气候正佳。 纽约哥伦比亚医院急诊室，一片兵荒马乱，走廊里坐满了红着眼睛的病人，和焦躁的病人家属。 “医生，还有多久才能轮到我们。”一个褐色头发的女孩抓住路过护士的手腕，两眼通红。 “稍等一下，稍等一下。”护士看到她的眼睛，口罩下的唇低咒了一句“shit”，挣脱开她的手，急匆匆跑过走廊。 她抱着文件夹匆匆进入电梯，按下去顶楼科研室的键。 科研室中，十几个科研人员正在分析不久前刚刚送过来的病人血液样本。 “院长让我来询问进度。”她没有敲门，直接闯入。 屋里的人纷纷抬头看她。 “安娜，就算你是我的妻子，进来也是要敲门的。”站在中心点的医生大声指责。 “对不起，没有那个时间了，你们是看不到外面的景象，就像人间炼狱。” 安娜翻开文件夹，掀开新的一页，并打开录音笔。 “是病毒吗？通过什么途径传染？” “不是病毒。”一个女医生从显微镜的镜头中抬头，揉了揉眼睛，“这看起来更像细菌的自我分裂，体液跟血液都有可能传染，目前排除空气传播的可能性。” “细菌？”安娜有些惊讶，在本子上写下“细菌传染”四个字，继续问道，“有治疗方案了吗？” “还没有。”另一个医生回答，“目前可用的所有抗生素都对这种变异的细菌无效。” “那要多久才能研究出可用的抗生素？”安娜紧张地问，捏紧了手中的笔。 她的眼睛，正在慢慢泛红…… 钱小果跟书沐白下飞机的时候，正是傍晚，天边的晚霞翻滚，浓重得像是烧起来一般。 不同于十几个小时前看到的蓝天白云，祖国的天气似乎并不是很好，空气中到处都是凝重的感觉，机场出口处的灯很暗，给人一股不舒服感。 钱小果拉开及膝羽绒服的拉链，露出里面的白色毛衣，深深吸了一口气， “咳咳咳……” 然后就被口水呛到了。 书沐白也拆掉了围巾跟风衣的毛领放进背包里，从路边小摊贩的手中买了一瓶矿泉水打开瓶盖递给她，观察起了四周。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卖樱桃的大妈在机场出口处游荡，叫卖的声音有气无力。 一帮学生正在取行李，转盘转了一圈又一圈，从远处就能听到他们的大声交谈声。 右边有一对中年情侣正抱在一起，手边的行李箱倒在地上，两个人抱得很紧，难舍难分。 空中有飞机降落划过的轨迹，一辆飞机在另一头起飞，街灯突然亮起，见证着昼夜交替。 “书沐白，你也是x城的人？” 钱小果终于咳完了，站在他面前仰头问他，两只圆眼睛又大又有神，显然在飞机上睡得很饱。 书沐白摇摇头：“我是s城的人。” s城跟x城离了八百多公里，可以说是一个南一个北了。 “哇！”钱小果突然有些感动，“帅哥，谢谢你送我回来，我会记住你的，也会记住中国驻美大使馆对我的恩惠的，你们都是最可爱的人！” 用说的太过苍白，她伸手抓过他的手，用力握了握，掏心窝子似的握法，掌心都是肉，软软糯糯，热力十足。 书沐白缩了一下手没缩回来，那句“但是我回x城是要找以前在x大的时候交的朋友”到了嘴边，默默咽了下去。 “这次送你回来，我也是有自己的工作要做，顺道的，你不用太感谢。”说完，他用了点力，把自己的手从她热情的掌中解救出来。 “没关系没关系，你已经帮我很多的。”钱小果傻笑着，搓了搓手。 她是一贯的没心没肺，丝毫不介意他用力缩回手的行为，眼巴巴地看着他，装了水泡的眼珠子就像漫画里面的小狗，就差摇个尾巴。 “既然已经帮我这么多了，你应该不介意送我回家吧？”钱小果期盼地问，眼睫毛跟扇子一样扑闪扑闪。 即使是在自己熟悉的土地，身无分文依然是一件寸步难行的事，况且她连手机都没有，也就比路边的流浪汉看起来干净一些。 书沐白“嗯”了一声表示同意，两条高冷的大长腿一迈，率先往前走，颀长的身影不管从任何一个角度看过去，都是鹤立鸡群一样的存在感，很是迷人。 钱小果暗暗觉得自己被丢在美国也是一件幸事，至少能跟这么一个越看越好看的大帅哥遇到还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就是一件超级幸福的事。 这个时间段到的飞机并不多，机场门口的的士停得满满当当，不时传来各种外地口音的揽声，以及叫拼车声，不绝于耳。 所有人都措不及防之下，半明半暗的空中突然炸开了一朵巨大的火花，“轰”……一声巨响随后传至人的耳膜，又变成了“嗡嗡嗡”的耳鸣。 钱小果拉开一辆的士的后车门，正要上去，突然脑袋一沉，有许多金色的东西在脑袋里面炸开，接着就是地面的一阵摇晃。 她昏乎了半秒不到，后面突然有一股力道推了她一把，把她推进了车里，随后一个高大的身体也扑了进来，正好扑在她的身上，重量压得她扭转的腰部生疼。 她听到关门的声音，然后立刻有一堆东西“噼里啪啦”落在了的士车顶上，从车窗玻璃可以看到许多扬起的尘土和细碎的东西。 外头一片尖叫声跟唏嘘声。 “地震啦？！”的士司机大叫了一声。 第四章：洪福齐天的文盲 钱小果晕晕乎乎地要爬起来，只听身上压着她的人道：“不，是刚起飞的飞机爆炸了。”猛然一听，声音在耳边苏炸了，她不自觉地红了耳尖。 书沐白神色镇定地从她身上单手撑起，敲了两下玻璃把落在车架上的东西震落，然后打开车门。 机场大厅内已经响起了警报声，广播室反应非常及时，立刻开始用字正腔圆的广播腔安抚民众的情绪：“亲爱的旅朋友们，本公司机组人员已经前往出事地点进行处理，请在机场的人员不要惊慌……” 天边的火烧云被黑色的烟雾所取代，一团黑气宛如把天空撕开了一个口子，停在空中久久不散，渐渐扩大开来。 爆炸震碎了机场的一面玻璃，比较靠前的几辆出租车的玻璃也被震碎，所幸的是地面上看起来无人伤亡，只是那架爆炸飞机上的人，恐怕凶多吉少。 书沐白把还晕晕乎乎的钱小果从的士车上拖下来，大掌拍了拍她的脸：“醒了吗？” “醒了。”钱小果还在震惊当中。 刚刚居然发生了概率极小的飞机爆炸事件，她就在现场，可是她居然没看到事情发生的那一刻！顿时心中有淡淡的可惜。 虽然她知道她不该这么想，这样对死者很不尊敬，但她还是觉得有些遗憾，勉力往天上看去，只看到一片灰黑。 傍晚的时间很短。 “醒了就走吧，不想被扣留在机场就走快点。”他看她也没什么事的样子，拉起女孩子柔软的手就走。 钱小果被他拉着走，大长腿走得极快，她一双小短腿几乎是被拖着小跑，不由自主地往前，毫不停留。 掌心的温热让她感觉到拉着她的男人的急躁，小跑了一段她就气喘吁吁，整个人回过味来了。 “我，我们，为什么，呼……要跑？”她终于想起问他为什么。 “因为我们没有出租车可以搭了。”他脸不红气不喘，一边走，一边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后面。 钱小果百忙之中回头，看到所有出租车都还在原地，许多穿着保安制服的人都跑了出来。 “飞机爆炸不是小事，留下来会被控制，一个个询问，你还想进审讯室一次？”书沐白边走边说，脚步未停。 钱小果连忙摇头，跟上了他的脚步。 审讯室那种黑洞洞的地方，她可不想再进去了。 两个人紧赶慢赶，居然真的在机场被封锁之前跑了出来，沿着离开机场的路到达外面的公路上。 “现在，呼，呼，我们可以搭，呼，车了吧？” 钱小果觉得自己好像逃了一次命，明明就没做犯法的事，她的心跳得飞快，像是跑了一回八百米。 道路两旁的常青树郁郁葱葱，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阵风挺大，刮得树叶沙沙作响，许多落下的叶子被风吹得打着旋，在地上翻滚。 书沐白掏出包里的另一部手机，开机，短暂地打了一个电话，从他的对话内容上，钱小果推断出他在呼唤友人。 并且那个友人还在他们附近。 片刻之后，一辆黑色的沃尔沃嚣张地从车流中钻出，稳稳停在了两人的面前，副驾驶的车窗户缓缓摇下，露出一张******的白净的脸。 “兄弟，你怎么知道我正在附近？”一把粗犷的声音，跟他的面相很不符。 书沐白笑了笑，薄唇轻勾出一个万分自信的弧度：“心电感应。” 书沐白打开车门把自己背包丢进去，示意钱小果上车。 “你哪勾搭的小孩？在国外收养的拖油瓶？”里面的人冒出来一句。 钱小果坐定，大大方方自我介绍：“你好，我叫钱小果，是书沐白在国外捡的挂件。” 顿了顿，她补充了一句：“我十八岁了，不是小孩。” “幸会，我是陈宇杨，他的大学同学兼哥们。”白净又粗犷的汉子从后视镜朝她挑了挑细长的眉。 “赶紧走吧。”书沐白上了车，关上车门，加厚的车门发出了一声被粗暴对待的钝响，他面色有些凝重。 陈宇杨呵呵笑了笑，一脚油门把车驶离路边，汇入车流。 “你回来怎么不说一声，要是我不在附近，岂不是要特地跑一趟，还有，刚刚机场这边好像有爆炸的声响，你们有看到是哪里吗？” 他一边开车一边张望着离得不远的、已经逐渐散掉的那团黑雾，刚刚爆炸的地方只能看到一片灰色，与天相连，倒像是过年时候燃放了许多的烟花炮竹留下的污染物。 书沐白也在看那团浓雾，开口说道：“临时被派遣回来，来不及告诉你们，爆炸……” “爆炸就在机场！是飞机爆炸！”钱小果接过了话头，一脸的兴奋和没心没肺，“我和他才刚刚走出机场要搭的士，天上起飞的飞机就爆炸了，好大一声响，我耳朵都差点聋了。” 她还拿手比划了一下：“那么大一片机场的玻璃，直接就碎成了网状，跟拍电影一样。” “这不是拍电影，飞机爆炸生还率极低，机上的乘都凶多吉少，而且你才刚下飞机，都不后怕的吗？”书沐白忍不住吐槽她。 “有什么好怕的，这不是没事吗，我洪福齐天。”她骄傲地挺起了小胸膛。 “那我要谢谢你的洪福齐天，让我也跟着沾光活着下飞机了。”书沐白摇摇头，对她的乐天派有些无语。 活着下飞机？ 钱小果不是太蠢，低头细细一想，才想到其中的危险。 若是他们的飞机再晚一点降落，可能就正好碰到那架飞机爆炸。她在地面上都被声波击得耳鸣了几秒，不用说是半空，如果是错身而过的时候爆炸，对他们搭的那架飞机肯定也是灾难性的。 这么一想，她圆滚滚的眼珠子转动了一下，拍拍自己的脑袋安慰自己：“还好好好，洪福齐天，洪福齐天。” “要真是洪福齐天，你就不会在美国被弄丢，也不会卷进杀人案了。”书沐白星目中含着淡淡的无奈。 “我这不是被你领回来了吗？”她咧嘴一笑，乐观到让人咋舌。 陈宇杨开着车，一听杀人案，饶有兴趣地转过头来：“什么杀人案？小孩，你看见尸体啦？” 他刚转过头，钱小果就看到前面一辆车突然驶出车流，逆行横穿直撞而来，顿时尖叫出声。 “前面！” 花容失色。 “兹”—— 陈宇杨一转右方向盘，间歇性猛踩刹车，车轮在地上磨出了四道横，横着往前窜了几米紧急降速，后面一辆雪佛兰轿车鸣着喇叭，从他的左侧超过。 钱小果坐在驾驶座后面，被惯性一甩，整个人撞到了左车门上，发出“咚”的一声。 书沐白一只手撑着她后面的车窗，才勉强止住了自己被迫扑向她的重心，但也仅此而已，他几乎是半边身子贴着她，返回来的力让他虎口生疼。 钱小果鼻尖很靠近他的衣领，问到了他身上有淡淡的松木的味道，很是舒心的感觉。 那辆横冲直撞的车潇洒打了个旋，又回了对面的车队。 雪佛兰车主到前面滑行了几米减速，车窗户降下来伸出一只手，比了个中指，加速开走了。 车流依然在正常行驶。 “怎么开车的……” 黑色的沃尔沃被陈宇杨小心翼翼停在路边，他喘着气回头，看到了在后面被他刚刚一系列操作弄到差点跌成一团的两个人。 “不好意思，刚刚走神了，你说什么杀人案？” 他居然还在惦记着刚刚的话题！ 钱小果也是很给面子，揉着肩膀一边从书沐白巨大的身形下爬出来，一边回答他：“就是一个酒后斗殴致死的案子，我一大早出酒店摸到了尸体。” “哇，酷！”陈宇杨的眼底全是兴奋。 “然后这个不懂英文的人，在警察局被怀疑是未成年人偷渡，我去把她捞出来的。”书沐白揉着手腕坐到一边，补充道。 他看了看表，晚上7点半，天已经全黑，路灯照亮了整条宽马路。 “钱小果，你家在哪，我们直接送你回去。”他微微偏头问她，侧脸在路灯的照耀下格外好看，薄唇的弧度令人心猿意马。 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成了漫画的女主角，有玫瑰花瓣在身周层层叠叠地飘过，连心跳都成了粉红色。 冷静，钱小果，冷静，这位帅哥是个厉害的驻外翻译，绝对看不上你一个破画画的的，千万不能痴心妄想！ “中山小区，马油路。”钱小果坚挺地管住了自己的心，红着脸，报出了家的位置。 纽约哥伦比亚医院研究中心，十几位医生忙碌着，听不到人声，只有各种实验器材与玻璃碰撞发出的脆响。 安娜站在门边，没有人理会她，她也没说话，拿笔不停书写着什么，文件夹最上面那一页已经被她写得密密麻麻。 科研室中唯一的女医生瑞秋突然从试验台上下来，跑到最近的电脑前，熟练地打开一个界面输入几个数据，回车。 “教授，我计算出结果了。”她喘着气，打破了屋内的平静。 大卫拿着一个血液检测样本小心翼翼地放进实验器材，头也不回：“感染需要多久？” “目前是15分钟到一小时之内！” 她的声音很大，其他人纷纷转头看她。 “瑞秋，两个小时前，大卫教授的推断是6至12小时。”有个男医生用惊讶的眼神看她，“你确定你没有把数字输错？” 第五章：回家的诱惑 “没有，我反复确认了好几遍。”瑞秋直视他，挪了挪身子把屏幕上的数据让出来给所有人看。 “瑞秋，你说。”唯一没有看过来的大卫教授吩咐她。 她点点头，手指敲了几下键盘，几份样本的分析数据都被放大显示出来。 “这是昨夜被送过来的红眼病人的血液样本，中年男性，血液中酒精浓度高，被判断为酒精中毒，后昏迷，细菌检测中发现没有见过的红色菌种，当时未检测传染性。” 第二份样本的分析数据被放大，所有人都能看到红色细胞状的图片。 “这个是凌晨5点左右被送过来的红眼病人，是一名年轻女性，酗酒昏迷，血液中可以明显看到这种红色菌群，分布全身。” 瑞秋把这份数据缩小，放大了第三个数据，配图是一个红眼病人的眼睛，眼白部分充血红肿。 “这个是两个小时前送过来的病人血液样本，与之前两个人不同的是，这个人是自己走路过来的，也没有喝酒，只是害怕失明来挂了急诊，也检测出了红色菌群。” 她顿了顿，把一张动图放大。 “这是她体内红色菌群2小时内的活动情况。” 图片中，原本五颜六色的菌群，突然活跃起来，从一个红点开始，慢慢扩散，如同落入了一滴红墨水。 一开始扩散得很慢，接着突然几滴红墨水同时出现，扩大，很快整个菌群都被染红。 “以人体为单位，红眼细菌的扩散速度在不断加快，我预测15分钟到1个小时内就会反映出红眼症状，细菌持续突变加快感染速度的几率很高。” 大卫听到她最后的结论，终于有些动容，转头问另一个医生。 “传染途径检查出来了吗？” “检查出来了。”那个医生站出来回答。 “细菌通过人的血液跟体液传染，人体纤维也有一定的传染几率，具有强传染性，不排除出现空气传染的可能。” “临床症状有进度吗？”大卫问一直在电脑前的一个年轻医生。 年轻医生刷新了一下页面，说道：“没有进度，目前还停留在双眼皮下充血，呕吐，亢奋，昏迷等症状。” 他点了下鼠标，又刷新了一下，转身对着大卫摊手。 “就这些，病房那边的消息，目前大部分被感染的病人已经昏迷了，急诊室已经被隔离，未昏迷的病人情绪激动。” “有致死案例吗？” “无正常病死案例，但是病人狂躁突然袭击医护人员的有五起，全是喝多了酒的。”年轻医生耸耸肩，对那些酒鬼表示不屑。 “瑞秋，重新检测一下菌群，试一下酒精对菌群的影响会不会加快感染速度。”大卫发号施令。 “好的，教授。”瑞秋站起来要往自己的试验台走，突然门口传来了“嘭”的一声。 她转头，发现一直没有说话的安娜晕倒在那里，文件夹里面的纸页散落一地。 “安娜！”大卫赶紧放下手中的工作，脱掉白手套，大步走过去把她的身体扶起放平。 手掌触摸到她的肌肤，发现她浑身冰凉。 她的脸色很红，非常病态的颜色，看起来像是在发烧。他探了探她的额头，摸到的像是一块冰。 “教授？”瑞秋担忧地走过来。 “你先别过来。”大卫顿了顿手，掰开了安娜紧闭的眼皮，入眼是一片的红色。 红眼细菌！ 瑞秋用手捂住了嘴。 “我碰了她，可能也被感染了，会直接送她去急诊隔离。”大卫冷静地吩咐，“杰克，你接续我的工作，重点观察红眼细菌会对人体造成什么样的伤害，尽快找出感染规律。” “好的，你放心去吧。”一个略微年长的医生扶了扶眼镜。 一屋子的医生都停下了手边的动作，看着这位科研室的骨干医生，打横抱起了自己的妻子，大步走了出去。 没有停顿，瑞秋和另一个医生立刻拿起消毒用的工具，对他们待过的地方都消了毒。 “兹”……“兹”…… 白炽灯突然闪了闪，一明一暗。 几个医生面面相觑。 “电压不稳而已，继续工作，都打起精神来。”杰克朗声说着，检查了自己戴的白手套，走到大卫之前站的地方。 “嘭”！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重物落在门上。 所有人的眼睛都落到了那边，顿时鸦雀无声，只有实验器材运行中发出的“嗡嗡”的电流声。 “兹”……白炽灯又闪了几下。 瑞秋咬了咬唇，轻声问了一句：“教授？” “嘭”！ 又是一声。 她吓得抖了一下，不敢说话了。 在所有人的瞪视中，金属做的门把被转动，接着，厚重的门缓缓开启。 “大卫教授？”瑞秋惊讶地看着刚刚已经离开的大卫打开门，站在那里。 他没有穿白大褂，只穿着里面的黑色西装裤和灰色毛衣，头放得很低，像是挂在脖子上，散乱的头发遮住了整张脸。 看起来很不对劲的大卫往前走了一步。 “站住！”杰克大声呵斥，“你被红眼细菌传染的几率很高，应该去急救中心。” 大卫听到他的声音，顿了几秒，又朝前走了一步。 “站住，大卫，你想做什么？！”杰克继续呵斥他，“你的医德呢？你想让你的同伴都陷入险境吗！” 一滴红色的液体从他的身上落下，掉到了地上，像红墨水，穿着灰色毛衣的身影没有再往前走，而是缓缓抬起头。 那张平时严肃认真的脸上，居然沾满了鲜血，鼻子不翼而飞，露出白森森的鼻梁骨，往外不断滴着血。 “天哪！教授，你受伤了。”瑞秋尖叫一声，朝他冲过去，观察他的伤势，“你必须尽快接受包扎治疗。” 医生的身份让她立刻揪住他的手臂，想要把他往外拖，大卫被拖得一个踉跄，用力甩掉了她的手。 “教授？”瑞秋疑惑又着急。 大卫睁着眼睛定定地看她，眼白的地方已经一片红，原本海洋般美丽迷人的蓝色眼珠子此刻就像淹没在血海中。 “吼！”他突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一拳打在了瑞秋的脸颊上。 毫无防备的女医生被这股毫不气的蛮力击飞出去，撞在了实验桌的桌脚，桌上的瓶瓶罐罐发出“乒乒乓乓”的碰撞声。 没等瑞秋呻吟着爬起来，他几步就追到了桌边，扑上去一顿暴力，左右开弓，拳拳到肉的声音，女人吃痛的尖叫声，在屋内回旋，让人听着毛骨悚然。 “大卫！你疯了吗？” 其他医生赶紧冲上前阻止他，想要解救同事。 他看样子已经失去了理智，力大无穷。 “大卫，你冷静点！” 四个医生分别抓着他的两条手臂，将他的手反剪，按在地上，他还在不断挣扎。 被他暴力殴打了几拳的瑞秋已经陷入昏迷，又过来了两个医生，把她移到了旁边闲置的手术台上。 “杰克，我们该怎么办？”有医生问道。 杰克一直在旁边看着，不知不觉后退，退到了窗户边上。 他狠狠喘气，透过厚重的窗帘看向外面，发现不远处有浓烟滚滚，往下看，地面上的车辆都在横冲直撞，像玩具车一样失控四处撞人，撞车，撞在一起。 “杰克，急救室的电话没人接。”有医生向他汇报。 “911也打不通，手机没信号了。”另一个医生惊恐地抬头。 “吼！”又是一声嘶吼。 “嘭”！ 科研室的门被大力撞开，本该昏迷的安娜冲了进来，两眼通红，手里紧紧攥着一件沾满血的白大褂。 她龇了龇牙，吐出了嘴里类似鼻子的肉块，朝几个人扑了过来。 “吼！” 钱小果刚打开车门，就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野兽的嘶吼声。 是错觉吧？ 她关上车门，对着里面的两个大男人挥了挥手，用咧到了嘴角的笑容跟他们告别。 “谢谢你们送我回来，书沐白，谢谢你，陈宇杨，也谢谢你！” “不用气，快上去吧。”书沐白回以一个淡淡的微笑，像是在快要满溢的咖啡里面加了一颗小奶糖，泛起一片浓稠的涟漪。 坐在豪车后座的男人有一张英俊好看的脸，下巴刚毅，鼻梁笔直得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此时微笑起来嘴角跟眼尾都有了弧度，略微上调，透着一股勾人的味道，荷尔蒙爆棚。 钱小果忍住跟他要手机号码的冲动，在心底拼命让自己冷静。 大家萍水相逢，也就是在异国他乡的金拱门互相交流了一下对披萨跟可乐的情怀而已，不会有什么发展方向的。 她按捺住自己跃跃欲试的心，转身走进自家的楼道。 中山小区听名字就知道是个旧楼，十多年前建立，只有九层楼高，有一部维修多年一动就嘎吱嘎吱响的电梯。 电梯门设在一楼转角，楼道的灯是昏黄的，时常一明一暗，看着就有些恐怖，不过住户们十年如一日，早就习惯了。 她刚踏上楼梯。 “吼！” 突然又听到一声嘶吼，像是野兽的声音。 难道她几天没回来，就有人养狗啦？还是挺凶的大狗。 钱小果这么想着，已经走到了电梯门前，按下了向上键。 “锵”—— 一个尖锐的声音划破夜空，就像指甲从人的心头刮过，她听得寒毛都竖起来了。 “杀人啦！”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尖叫，听起来像是三楼的李大婶。 钱小果心惊，抬眼看了下电梯的楼层，老式电梯很慢，才刚从八楼下到5楼。 随着那声尖叫，有凌乱的脚步声从楼上下来，飞快接近。 李大婶三步并作两步拾阶而下，身手矫健得一点都不像五十多岁的人，经过钱小果身边的时候，她连停都没停，路过的时候甚至还扬起了一阵风。 上面还有脚步声在往下跑，只是比较乱，磕磕碰碰的，让人没来由的感到心慌，仿佛即将从上面下来的是什么危险的东西。 钱小果本能地一怂，想要赶紧离开，但是八卦的天性还是让她探了下头，正好跟上面探出来的一个人四目相对。 “吼！”提着菜刀两眼通红的赵大叔仰头一声吼，直接从栏杆跳了下来。 第六章：红眼疯病爆发 “啊！！！！！”钱小果吓得拔腿就跑，直接放弃了电梯冲下楼道。 她家这个老式街区，楼道出来转个弯出了小区门就是大马路。 钱小果跑下来，一眼就看到了陈宇杨的那辆黑色沃尔沃刚刚开出小区大门：“等等我！”她拔腿就追！ “吼吼吼吼吼！”后面的赵大叔咆哮着跟上，手里的菜刀在路灯下闪着红色的光，上面隐隐有血迹，一边追她还一边乱砍沿路开着小紫花的绿植，碎叶与花齐飞。 “救命啊！”钱小果觉得自己这辈子没跑得这么快过，两条腿特别有劲，跟加了马达似的，一下子跑出去几十米。 “吼！”赵大叔的嘶吼声仿佛离得很远，但又感觉离得很近，好像到处都有这样的声音在传来，从心面八方。 “救命啊！救命啊！”她边跑边声嘶力竭地喊，差点被寒风呛到：“救……咳咳咳！救命！！！” 旁边有许多人跑了出来，但没人敢上前制止看起来跟疯了一样还提着带血凶器的赵大叔，她就这么一路被追出了小区。 风在耳边“呼呼”掠过，跟她肺里面喘出来的声音重叠，钱小果看到那辆黑色的车就在前方不远处的斑马线前停着礼让行人，赶紧冲上去。 结果正要追到车边，行人走光了，车起步，她眼睁睁地看着黑色的沃尔沃朝前开去，越来越快。 卧槽！ “书沐白！书沐白！” 她大叫了几声，还是没能留住那车。 刚刚跑那么快靠的是一股爆发力，钱小果一看车突然走了，整个人都泄了气。她停下来喘气，回头一看，赵大叔居然还跟着她，双目通红，但脚步也慢了下来。 “赵大叔，我刚刚什么都没看到，你不要追我呀！”钱小果欲哭无泪。 赵大叔屁话没说，提着菜刀追到跟前就要砍她，双目赤红，像要滴出血来，犹如从地狱里面爬出来的恶鬼。 “救命呀！” 她赶紧转身就跑，使出了浑身力气。 “书沐白！停车！停车！咳……”喊了两声，换回两口冷气灌进胃里，她又呛到了，这次连同口水。 气管里面进水的感觉就像火烧，她觉得自己的眼睛也快跑得充血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看着路边一张张围观的脸，心中满是绝望。 为什么你们那么多人，都没有一个敢站出来阻止一下赵大叔！？帮忙放点障碍也行呀！ 那个又大只又壮硕的小伙子躲什么躲啊！你躲女孩子身后算个p啊！ 道路两旁一大群人，居然就这么围观她一个花季少女被追，妈的人心不古，世态炎凉！ 钱小果一边跑一边瞥后面，发现赵大叔可能是脚受伤了，跑起来一跛一跛的，自己的速度比他快了不少，虽然暂时无法摆脱，但并不会被追到。 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往前看，前面就是一个红绿灯，绿色跳动，黄灯亮起。 黑色的沃尔沃在堪堪经过那条线的时候，停下了！ 等红灯的间隙，车内放着的轻音乐d突然卡顿，陈宇杨按了一下退出键，车内音响自动连接进了最后一次登录的电台。 这是他经常收听的x城路面实况101，是一个一边放音乐，一边接听热心司机提醒其他司机朋友某某某地段堵车之类的电台，关键时刻经常能帮他少走许多弯路。 此时声音醇厚带着磁性的播音员，正在接听一个热心司机的来电。 “您好，请问有什么情况需要跟大家说呢？” “喂，喂喂喂……兹……”那边的信号似乎不太好，很多杂音。 “您好，听得到吗？”电台主播很有耐性。 “喂！兹……我刚刚已经报警了！文和路工商银行门前发生连环车祸，有十几辆车撞在一起，还有很多人在打架。” “感谢这位热心司机的来电，我们核实后会……兹……” 突然一道电流音，接着一个女播音员字正腔圆的声音突然响起。 插播一条紧急通知，x城市区多地段发生暴力冲突事件，请所有市民回到家中暂避，尽量不要出门，积极配合警方的工作，不要恐慌…… 书沐白皱了下眉，左太阳穴微疼，他伸手揉了揉。 “真的假的，先说连环车祸，又说暴力冲突事件，该不会电台被什么搞事的人入侵了吧。”陈宇杨不太相信。 他在x城二十多年，一直都国泰民安，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事情，还让市民都回家，一点都不像是正经广播。 “我觉得不太对，我有很不好的预感。”书沐白的脸色很不好。从飞机落地开始，他就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一直压在头上，挥散不去。 “不会吧？你上次这么说的时候，还是两年前发生的那个大案……”陈宇杨被他这么一说，也认真了起来。 他从后视镜看向后座的书沐白，想看看好友的脸色是不是在开玩笑，却突然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冷气。 书沐白瞧见他的表情，立刻反应过来，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 “啪”！ 一张脸直接趴在了后车门的玻璃上，表情几近扭曲。 “卧槽！” “啪啪啪”！ 钱小果好不容易跑到车边上，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直接扑到了车窗户上，手脚并用开门未果，赶紧死命拍窗。 车窗上贴着黑色的遮阳防护膜，她看不清楚里面的人，只知道书沐白肯定坐在里头，就是不知道他怎么一直不给她开门！！！ 后面的赵大叔已经跑离她很近了，双目赤红极其恐怖，一看就失了理智，闪亮亮的菜刀明晃晃地扬在头顶，饥渴难耐。 “开门呀！”钱小果使劲拍窗，“快开车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等书沐白终于认出那个拍窗的人是钱小果，开锁把车门打开的时候，赵大叔已经离她只剩两三步的距离。 她喘着粗气连滚带爬地窜进去，这辈子手速从未如此的快，半秒内完成关门落锁，又用了半秒吼前面眼带惊恐的司机：“开车！” “不行呀，还红灯呢。”陈宇杨看了眼红绿灯，扶了有些下滑的黑框眼镜。 “叮”！一声钢铁与钢铁的碰撞声，整辆车都仿佛被这个声音酸得抖了一下，是赵大叔的菜刀终于砍了下来。 “我的爱车！”陈宇杨看到了，扭头心疼地大叫。 菜刀在后坐力的作用下脱手而出，不知道飞去了哪里，赵大叔看起来更气愤了，拿拳头开始“哐哐哐”砸车窗。 他双目赤红，像是要把车里的人生吞活剥，表情完全不像人类。 沃尔沃不愧是豪车，质量上佳，窗玻璃被拳头砸了几下都纹丝不动，反而砸车的人拳头上出了血，糊了车窗好几个带血的印子，很是吓人。 “别管你的车了！那疯子想杀人，我们快走！”钱小果叫道，尖利的女音彰显出她的害怕。 “我上个月才领的车！”陈宇杨白净的脸心疼得都快绿了，从后视镜看过去全是他的咬牙切齿。 “别吵了，绿灯，开车。”书沐白清朗的声音插进来。 陈宇杨一脚油门，车冲了出去，终于把“嗷嗷”叫的赵大叔远远甩在了身后。 钱小果心脏“咚咚咚咚”跳着，一直趴在后车窗看，看到赵大叔失去了她这个攻击目标，犹豫了几秒，就立刻转身扑向了围观的路人。 围观一个疯子杀人，那群人也都疯了吗！ 她一边在心底疯狂吐槽着，一边坐下来，气喘如牛。 “发生什么事了，刚刚那个人是谁？”书沐白把一瓶开了盖的矿泉水递给她。 她甩开身上沉重的羽绒服，咕咚咕咚喝了半瓶水，才缓过气，回答他的问题。 “那个人是我同栋楼的，我撞见他要杀李大妈，他就跑来杀我！” 想到刚刚的夺命飞奔，她就心有余悸，转头看到书沐白一脸思索的表情，她又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去掐他的脖子。 “你做什么！？”书沐白吓了一跳，随手一捞抓下她的手，用惊悚的眼神看她。 “你这没良心的，一点都不顾革命友谊！”钱小果两只手腕被他抓在手里，动弹不得，只能拿眼神瞪他，两只圆溜溜的眼珠子像是要瞪出来。 “我刚刚在车窗外喊了那么久，你怎么不给我开门？啊？我下了车你就不认人了是吧？！” 书沐白看着她嘴角还沾着矿泉水的粉唇一张一合，头更疼了：“你冷静点，我刚刚是在判断你是不是也得了那个红眼疯病，才没让你上车！” “什么红眼疯病！才疯病呢！你全家都疯病！”钱小果张嘴不顾后果，直接问候了他全家。 书沐白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在前面开车的陈宇杨担忧地看了后视镜一眼。 “你闭嘴，自己听！” 书沐白一只手就轻易地制住了她的两只手，另一只手伸出修长的食指，放到自己的唇边，做了一个“嘘”的口型。 紧急通知，目前省内多地发生红眼病人暴力袭击事件，请所有市民尽量回到家中或者建筑物中暂避，尽量不要出门，不要恐慌…… 红眼病人极其容易暴躁，目前症状为：眼球充血，呕吐，昏迷，体温降低，如家中有人患病，请尽量安抚病人，并拨打110与离你最近的派出所取得联系…… 再播报一遍，目前省内多地…… 这次是省内的总电台直接插播了所有的波段，不管调到哪一个频道，都是这些紧急通知，不断循环。 “出事了。”陈宇杨吐出三个字。 钱小果听着广播，心跳得飞快，挣了几下，手腕被他紧紧抓住动弹不得。 “放开我。” 书沐白低头看了她圆而澄澈的眼睛一眼，默不作声地放开了她的手。 钱小果坐在后座上，活动了下被捏疼的手腕，伸手捋了捋乱掉的头发，轻咳了一声：“咳……勉强原谅你刚刚不开车门的行为，现在重新送我回家吧。” “刚刚不是送过了吗？你还敢回去？”陈宇杨看着前面越来越复杂的车况和横冲直撞的路人，白净的脸上全是担忧。 他亲眼看着前面有辆车突然猛打方向盘撞在电线杆上，从附近冲出几个红着眼睛的人就开始打砸那辆车。 “广播不是说让居民尽量回家待在家中吗？”钱小果也看到了那些疯狂打砸车的人，瞳孔缩了缩。 “好，那我们送你回去。” 陈宇杨说着，突然从后视镜看到了什么，猛踩刹车，打了左方向盘，一辆面包车从沃尔沃的右边刮着车身硬超出来，撞向了旁边的商铺。 第七章：饺子与麻将 “靠！这群人是真疯了！”陈宇杨怒骂了一声，又换了条路走。 x城的街道大部分都是井字形分布，要回到中山小区不难，他开着车避开那些疯狂的人群，绕了一个圈，又回到了钱小果家楼下。 电台广播里还在播报令人不安的紧急通知，让民众不要恐慌。 “嘭”！ 对面单元楼的地面上溅起了一朵血肉之花，楼上有个人探出头来，看不清脸，只看得到一双红色的眼睛。 “吼”！那人嘶吼一声，跑开了。 四面八方都传来了许多尖叫声，夹杂着喊“救命”的声音，隐隐还有重物落地的声音，隔着紧闭的车窗户都无法忽略。 钱小果吞了吞口水，看向书沐白，眼神因为惊恐而湿漉漉的，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送佛送到西，你能不能送我上去？” 书沐白面色凝重，转头看她。 “我是小女子，我害怕！”钱小果该怂的时候绝对不勇，伸手揪住他的风衣下摆，坚定地晃了晃。 “一起吧。”陈宇杨把车熄了火。 “陈宇荣，你真是好人。”钱小果差点热泪盈眶。 陈宇杨脚步顿了顿，回头：“我叫陈宇杨。” “叫你陈英俊都行呀！”钱小果果断下车，陈宇杨走在前面，她跟在了他的后面。 书沐白随后下车，走在最后一个，冷静戒备的眼神一边小心查看着四周，一边跟上去。 一楼的转角很快就到，电梯就停在一楼，楼道一片安静，无声无息，墙上都是斑驳的痕迹，昏黄的光线照映着楼梯扶手处脱漆的铁锈，显示出这栋楼曾经经历的岁月。 三个人都走得小心翼翼，尽量连落脚都不发出声音。 书沐白眼睁睁地看着前面两个人，直接路过了电梯门，打算走楼梯上去。 “钱小果。”他唤了一声。 只见钱小果像兔子一样跳了起来，直接背部贴到墙上，一脸的惊恐，脸都绿了：“做，做什么？” 书沐白看她是真的怕，放轻了自己的语调，尽量温和地问出自己的疑惑。 “你家在几楼？” 钱小果贴着墙面小心地喘气，回道：“顶楼，九楼。” “那我们为什么不进电梯？”他问。 “我，我跟着陈英俊走的。” 陈宇杨：“啊？不是你带路吗？我叫陈宇杨不叫陈英俊。” 这两个人，都不靠谱。 书沐白扶额，按下了电梯向上键，电梯门打开。 “等等，书沐白，你确定要搭电梯吗？你看这电梯跟棺材似的，里面好像随时会跑出什么，还有还有，老师不是说发生火灾之类的不可以搭电梯吗？”钱小果还是贴在墙上。 她的脑袋里面正播放着《生化危机1》开场病毒泄露，电梯里面的人被关起来之后坠落的场景，太过血腥不敢细想。 “现在没有火灾，没有断电，你爱爬楼梯自己去爬，不走电梯我就先走了回车上等你们。”书沐白站在电梯口，一条大长腿卡着门，不让电梯门关闭，星眸中闪烁着“你们是智障吗”的光。 智障1号陈英俊立刻缩回了自己往楼上迈的脚，走进了电梯，不忘拉上了智障2号钱小果。 书沐白仔细看了看四周的情况，看到一楼拐角处有一摊血迹的时候，好看的眉头皱得死紧，走进电梯。 老式电梯的缺点就是速度慢得令人发指，上升的时候还发出“卡兹卡兹”的声音，让人很怕电梯突然出故障。进了电梯门就没人说话，一片沉默，配合头顶那昏黄的照明，气氛特别沉重。 “咳……”陈宇杨盯着往上缓慢爬升的数字，若无其事地打破寂静，“这电梯确实挺像棺材盒子呀。” 话音刚落，两双眼睛同时瞪他。 “嘭”！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了一个打砸东西的声音，离电梯门很近，震得电梯都好像颤了一下。 电梯才刚到五楼。 钱小果差点没跳起来，大气都不敢出，手下意识揪住了离她最近的书沐白的风衣，就像抓着一根浮木。 书沐白低头看了她发白的脸一眼，伸手拍了拍她的头，像在安抚一只小狗，她没有躲开，在他大掌的轻拍下，打雷一样的心跳慢慢安定下来。 陈宇杨也安静如鸡。 三个人这次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一片静谧中，电梯终于颤颤巍巍到了九楼，中间一次未停，钱小果在内心痛哭流涕感谢外面没有熊孩子乱按电梯的幸运。 “谢谢，谢谢你们。”她真诚地跟两个人道谢，走出电梯。 她家这栋楼一楼三户，电梯出来右拐就是她家大门，一目了然，楼道里没有人，一片安静。 “到家了就不要出去，注意安全，不要乱开门。”书沐白交代她，眼神里面有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拂过她的心。 “我们先走了，小孩再见。”陈宇杨朝她挥了挥手，露出一个文质彬彬的微笑，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闪着微光。 “书沐白再见，陈英俊再见。”她挥手。 “我叫陈宇杨……算了。”他按下1楼跟电梯的关门键。 钱小果跟二人告了别，欢欣雀跃地走到自家门前，右手臂一翻，很灵巧地伸到身后去掏背包里面的钥匙。 …… 她摸了个空，心下一凉。 平时经常背的小包，连同身份证和护照都在学校那帮人带走的行李里面，她怎么可能还会为自己留下家里面的钥匙！ 钱小果看向紧闭的铁门，正要叫喊，突然发现上面贴着一张字条。 闺女，我跟你爹去你奶奶家打麻将了，冰箱里有饺子有面条，爱吃什么自己煮，不准不吃晚饭。——母上。 她大惊失色。 电梯门关上的最后一刻，两根手指强塞了进来。 “咔”…… 电梯门受到阻力，虽然重重夹了那两根手指一下，但还是不甘不愿委委屈屈地重新打开。 书沐白和陈宇杨全神戒备。 一张惊慌的脸出现在了电梯外头，她大大的圆眼睛中积聚了生理性的泪水，拧眉咬唇看他们，一脸悲壮。 “有疯子？”两个男人看向她的身后。 钱小果抱着被电梯门夹疼的手指吹了几口气，走进电梯，站到他们的中间，撅着嘴道：“没有钥匙，进不去门。” 这是相当尴尬的了，一直到回到车上，都没人说话。 陈宇杨默默启动车子，倒车，开出了中山小区。钱小果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她有预感，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回到离家最近的地方。 车灯摇曳。 只是短短的上个楼又下楼的时间，外面已经又是另一番景象。 黑夜中，四处都是嘶吼跟惨嚎，偶有被车灯照到的红色眼睛，就像是地狱的门开了个缺口，恶鬼全都跑到了地面上肆虐，处处都是危险。 “嘭”！ 不断有人跳楼，落在地上，窗台上，草丛里，骨骼粉碎的声音清晰可见。 “救命啊！” 许多人的尖叫，从西面八方传来，仿佛千家万户正在以这三个字作为一场狂欢的盛典的口号。 “杀人啦！杀人啦！” 夹杂着咒骂声，武器挥舞的声音，那是坚强的人在自卫放抗，与恶鬼们做斗争。 “轰”…… 有东西爆炸的声音，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片红色的火光，在路灯肃穆的背景中，极其渗人。 仿佛整个世界都失控了。 钱小果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车里，她应该在家里面的床上，正做着一个关于世界末日的噩梦。 梦里面的许多人都得了一种叫做红眼疯病的玩意儿，疾病使人狂躁，四处袭击正常人，暴力伤害。 一个个可怕的事情是那么的清晰，就连坐在旁边的帅哥都好看得这么真实。 “你捏我脸干嘛？”书沐白黑着脸看她。 “呃……” 钱小果干咳一声，悻悻然缩回了自己的咸猪手。 完了，有感觉的，是现实。 她拉起了自己的羽绒服拉链，把半张脸藏了进去。 末日一样的红眼疯病，打砸杀烧，身无分文，无家可归。 神啊，如果这是梦，请让我快点醒来吧。 到处都有车祸发生，有的车辆还燃起了火。 沃尔沃在陈宇杨小心的操作下稳稳行驶，前方十十字路口有一根电线杆子倒在地上，能看到两个人被压在下面，隐隐能听到救命声。 他开着车靠近，小心翼翼绕过去。 路过的时候，被电线杆压在下面的两个人身上已经着了火，在这种非常时刻肯定没救了，人体被燃烧的味道透过车窗溢进来，惨叫声不绝于耳，压在心头，让人不寒而栗。 钱小果吓得闭眼低头，拿手掌捂住了耳朵，尽量不要呼吸，但肉香味还是无孔不入地进入了她的鼻腔，她觉得她以后再也不敢吃烤肉了。 书沐白眉头皱成了两条竖线，眼神凝重地从包里翻出手机，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打电话。 “张叔，s城没发生什么事吧？……没事就好，我这里有点事过段时间再回去，你告诉我妈不用担心，这几天你们多在家里面看看新闻，尽量不要出门。” “你好，我是驻美大使馆的翻译员书沐白，因一些不可抗力的事情可能会在x城逗留，任务可能无法完成……” “安琪，你在哪里？……快点回家，不对，你找个安全的地方关好门窗，你就待那里别动了，我会来找你。” 听到最后一句话，装死鱼的钱小果终于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看向他。 “我们现在要去哪？”她问道，随后她看到了他手上还亮着光的手机，瞳孔猛地缩了一下，想到了什么，“书沐白，你手机借我一下。” 书沐白刚刚挂掉电话，转头看到她惨白的脸，把手机递了过去，又拿起了另一部手机，自顾自继续打电话。 “exuse e，i’……”一连串的英语从他的口中讲出，都是钱小果听不懂的。 不过她也没在听，接过手机之后，她忙不迭地打出了那个连失忆都不可能忘记的电话号码……母上的电话。 占线。 她的手有点抖，赶紧挂掉重播。 还是占线。 再重播，两声正常的“嘟”声之后，电话被接起。 “妈……” 接通的那一刻，钱小果差点哭出来。 “回来啦？不是跟你说自己下个面条或者煮个饺子吗？要煮透了再吃知道吗？碰！”小果妈在电话那头的声音精神得很。 “妈，你……” “杠！”小果妈精神百倍的一声吼，随后又是一声，“啊哈！杠上开花，胡了！” “妈！”钱小果提高音量又喊了一句。 小果妈总算把注意力转移了过来，乐呵呵地问她：“怎么啦？一回来就让你自己煮东西吃委屈你了是不？我跟你爸就来你奶奶家打个麻将嘛，你奶奶难得召唤一次……” “妈，你先听我说。”钱小果正要说出“待在屋里锁好门窗不要出门”的提醒，电话突然就断了。 第八章：厉害了陈英俊 “嘟，嘟，嘟，嘟……”急促的忙音。 她赶紧重新拨打，可是这次却再也打不通了。 “吼！”一个红着眼睛的人突然出现在窗边，奔跑着砸了一下车玻璃。 “啊！”钱小果吓了一大跳，手机直接掉到了车座下面。 她弯下腰去捡。 “兹”—— 陈宇杨正好一个急刹车，车子猛的急停，钱小果只觉得一股大力把自己抛了起来，整个人摔到了座位底下。 七荤八素之间，她听到书沐白咒骂一声什么，大喊：“往左边走！” 没等她爬起来，车子微微后退，接着直接轰油门拐了一个大弯，“嘭”的撞飞了什么东西之后，离弦的箭一样开了出去。 黑色的沃尔沃刚刚开走，就听到后面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尘土飞扬，不少细碎的东西落在车顶，噼里啪啦作响。 一片生灵涂炭。 钱小果在后座的座位底下都晕菜了，翻滚了一阵子爬不起来，书沐白一只大手伸过来把她捞起，放到后座上。 他探过身子，修长的手臂抓过座位斜上方的一条安全带，低头为她扣上，宽厚的上半身笼罩了她，距离近到能让她闻到他身上的淡淡的松香味，男人的味道。 随后他坐稳，也给自己扣上了安全带。 钱小果吓得惨白的小脸有些红，三魂六魄归位，看向前方。 陈宇杨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扶了扶掉到了鼻子上的黑框眼镜，白净的脸上全是认真之色。 他单手摸出手机，拨打出去，开了免提。 “嘟，嘟，嘟……”忙音。 重新拨打，还是一样。 “刚刚手机就没信号了。”钱小果告诉他。 书沐白也已经把手机放回了包里。 陈宇杨开着车，突然胸口猛然一颤，像是被一只鬼手捏住一般，一股可能不属于自己的慌乱感觉扩散出来，差点不能呼吸。 “该死的。”他斯文的俊脸上闪现出恼怒，咬了咬后槽牙，“坐稳，我得赶紧去接我妹妹！” 他猛踩油门，撞飞了几个不知死活迎面扑到车前的红眼疯子，车子火箭一样飙了出去。 钱小果看得心神惧裂，惊叫：“陈英俊，你撞死人了！” “早就撞了！” 陈宇杨咬牙切齿，紧紧盯着前方的路况，躲避着横冲乱撞的车辆和燃烧的障碍物，脑袋里面是整个城区的路线图在不断闪烁。 “嘭”！又撞飞一个，车子没有丝毫的减速。 “你疯了吗！”钱小果吓得大叫。 “闭嘴，那些已经不是人了！”书沐白按下她激动忍不住想要站起来的肩头，发现掌下娇小的肩膀正在不断颤抖。 他缓了缓语气：“钱小果，你冷静点，那些已经不是人类了。” “那是什么？！”钱小果惊恐地看他，澄澈的眼底满满都是慌乱和恐惧。 她浑身都在发着抖，是人体在极度的惊恐中产生的条件反射。 镇静不下来。 “你先冷静点，深呼吸。”书沐白的大掌落在了她的头上，轻轻抚了抚。 她的头发很柔软，刚刚齐肩的长度，额前全是碎发，是属于未来艺术家的不羁。发质很好，即使在这么慌乱的情况下，她的头发也没有丝毫凌乱，摸上去跟绸缎一样。 她动了动，发丝在他的指尖穿过，他的心神微微一荡，有一种舒适的感觉在心头弥漫开来。 如果不是在这种末日般的情况下，他可能会多摸几把。 “钱小果，你冷静一下，深呼吸，吸气，呼气。”他的声音清朗中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让她不由自主跟着他说的话去做。 鼻尖吸入了淡淡的松木的味道，犹如一株笔直的长松，在为她遮风挡雨。 “书沐白。”她抬起头，眼中已经全是泪水，湿漉漉的，带着鼻音问他，“那是什么？不是人类是什么？” 书沐白的手还放在她的头上，轻轻按压，给她放松神经，指尖的力道让她被触碰到的皮肤一阵酸麻，大脑慢慢沉静下来，只留下略快的呼吸声，在响在车里。 “冷静下来了吗？”他问道。 “嗯。”她点了点头，依然充满求知欲地看着他，吸了吸鼻子。 他缩回手，拿过车上的纸巾递给她，看着她把眼泪擦了，又擤了擤鼻涕，这才说道：“那些人，是丧尸。” “啥？”钱小果傻傻地看他，没有把这个世界刚刚发生的事跟生化危机插上联系，即使她很喜欢那个系列的电影。 “丧尸出笼，生化危机，活死人黎明，行尸走肉，看过吗？”书沐白说。 见钱小果还是反应不过来，他叹了口气：“那《温暖的尸体》，你总应该看过吧？” 这是唯一一部以谈情说爱为主题的丧尸电影了，如果她还是没看过，那他也没辙。 钱小果愣愣的：“你说的这些，我都看过，可是，丧尸……” 她看向车窗外。 陈宇杨已经把车开上了需要收费的高架桥，视野宽阔。 她眼睁睁地看着路边的一个人被红眼疯子追上，扑倒在地厮打。 车速很快，立刻把那两个人甩在了后面。 钱小果转头看后车窗，看着那个被扑倒厮打的人，突然爬了起来，跟之前厮打他的人，一起朝另一个奔跑的普通人扑过去。 “砰”！ 前面突然一声枪响，震回了她的魂。 “枪？刚刚是枪声吧？”她睁着大眼睛跟书沐白求证。 书沐白面色严肃地点了点头：“可能是军队。” “那我们有救了？”钱小果惊喜道。 “我先把你们送过去，然后我还要开回来去找我妹。”陈宇杨在前面大声说道，两眼紧盯着前面，咬着牙一刻都没有放松。 “是先送她过去，然后我跟你一起去找宇馨。”书沐白在后面补充，神色凝重。 x城的城区是一个岛，高架桥连接着岛内跟岛外。 高架桥上的车辆空前一致的往岛外开，远远望过去，已经可以看到另一头高大的绿皮车辆，和穿着迷彩服的军人，全副武装。 “真的是军队！”钱小果精神一振。 “砰”！突然又一声枪响，来自高架桥的那一头，随后有扩音器发出的声音传来，被海风吹得七零八落。 “……群众……回……恕不……请……” “他们在喊什么话？”钱小果不解。 “宇杨，你开慢点。”书沐白探过身子，附在开车的陈宇杨的耳边，对他说了一句什么。 陈宇杨缓缓降低车速，行驶在前面的车飞速远去，车前面空出了一大片空间，后面有司机咒骂着超车。 “怎么了？不赶紧过去吗？”钱小果疑惑地来回看着他们。 军队的喊话声继续传来，这次清晰了些。 “请……回家等候……不可通过……静待消息……如有……强制处理……” 听起来，不是什么好话……至少，绝对不是来救人的。 钱小果的心提了起来。 “不能过去。”书沐白冷着脸说道。 “砰”！“砰”！ 仿佛为了应证他的话，突如其来的两声枪响，已经开得离军队非常近，就差到桥头的两辆车打着旋，撞击在了高架桥的栏杆上，发出了巨响。 “嘭”“嘭”“嘭”！ 是后面几辆车躲闪不及，全都撞了上去，最早撞上栏杆的那辆车被直接推出了栏杆，直直掉下了高架桥。 “哐”！ 黑色的沃尔沃突然猛的震动了一下，是后面有一辆车撞上了他们。 “啊！”钱小果像被按下了开关一样尖叫了一声。 “坐稳。”陈宇杨猛打方向盘，丝毫不减速，车在四个车道的高架桥上打了个大大的旋，粗暴至极的调头。 他一边踩刹车，一边漂移了出去，正好避过了后面加速撞过来的那辆别克，跟迎面开来的比亚迪面对面。 不到二十米的距离，两辆车的速度都未减，直直对冲，从钱小果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比亚迪里面的女司机双目通红。 “丧尸……丧尸会开车啊啊啊啊啊——” 她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尖叫，肺里的空气都被她挤了出来，脑中瞬间发昏，人生的跑马灯在一圈一圈飘过。 陈宇杨聚精会神，方向盘一转，油门轰到底。 “碰”！ 沃尔沃整个车身坦克般撞向了高架桥厚实的栏杆，巨大的冲力将栏杆直接撞开了一个缺口，车子腾空而起。 夜色中，黑色的车子在月光下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未被浓烟遮住的星辰一眨一眨，看着这一刻，时光仿佛静止。 失重的感觉让人毛骨悚然，仿佛是慢动作般，钱小果眼前的世界都变得清晰。 她看到自己刚刚擤过鼻涕的面巾纸飘在空中，书沐白的黑色背包飞在了头顶，后视镜挂着的平安符打着旋飘起，到顶点，又颤动着回落。 她惊骇地转头，看到书沐白扭转过来的高大身躯，两只手伸过来，宽阔的胸怀把她整个人包裹起来。 一股大力将她按在了座位上。 来不及感受他胸膛的温度……“嘭”！ 黑色的沃尔沃重重落在了环岛公路的草坪上，狠狠颠了几颠，s形朝前开了近二十米，才恢复了正常行驶的直线。 陈宇杨喘着粗气，两只发麻的手紧紧握着方向盘，头皮因为紧张和失重充血发疼的感觉渐渐消退，太阳穴附近的青筋直冒。 既然真的成功开车从高架桥上跳下来了。 他从后视镜看到两个在后面抱成一团的人，干巴巴地笑了下，黑色镜框闪过一道尖锐的光。 “我早就想这么试看看了。” 黑色的沃尔沃，犹如承载着死神的座驾，朝前方开阔的路段疾驰而去。 第九章：Mr.陈的表演 懒人电影院。 晚7点，正是电影院售票的高峰期，买票的人排成了长龙。 陈宇馨一个人站在前台忙碌着，几乎焦头烂额。 昨日前台的一个实习生话都没说一声就辞职了，今天下午另一名前台请假说眼睛疼，要去看眼科医生，照理说应该已经回来上班了，但等到高峰期还是没有出现。 她本以为能留住白班的前台加班，结果那位前台直接掏出电影票说已经约了男朋友看电影。 真是祸不单行，害她只能一个人守高峰期，又要售票又要卖饮料跟爆米花，忙到脚不沾地。 她该庆幸今天是圣诞节的第二天，看电影的人不会那么多，不然真的能把她忙死。 一对夫妻带着个熊孩子，把熊孩子扔在大厅乱跑，两个人为了要不要买一杯可乐给小孩，吵得不可开交。 “就一杯可乐而已，买了就是了嘛，看电影买饮料是半价呀。”丈夫看着桌上的卖品单子。 “这么大杯他哪喝的完啊？还不是你自己想喝，我警告你，医生说你不能再喝这种高糖分的东西了！”窈窕的妻子叉腰怒道。 “就一点点，哪有那么严重，老婆，让我喝吧，好不好？”看起来有两百斤重的丈夫撒着娇。 “不行！电影票拿着，我去抓儿子。” 妻子说着，把陈宇馨递过来的电影票往丈夫手中一塞，就转身去抓到处乱跑的小孩。 两百斤的男人可怜兮兮地看着陈宇馨。 “下一位。”陈宇馨喊道。 后面的人立刻挤开了他。 “我们看《爱上你的小酒窝》。”一对年轻的情侣腼腆道。 陈宇馨一边调出电影场次让他们选座位，一边多看了一眼面前这对小情侣。 两个人的眼睛都有些红红的，皮肤发白，看起来充满了病气，不过电影院并没有规定病人不能入内看电影，她还是给这两个人出了票。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正忙着，放在柜台下面的手机响起，不停地震动。她瞄了一眼，一边结账，一边伸出手指接通，把手机夹在了脸颊跟肩膀之间。 “喂，什么事？” “妹啊，你猜猜谁回来了？”陈宇杨兴奋的声音从那一头传来。 “不知道，我忙着呢，没其他事我挂了。”陈宇馨没好气。 “哎哎哎，等等，别挂！”陈宇杨连忙说， “是书沐白回来了，我现在要过去接他，你今天早点下班，我们三个聚一聚回忆人生。” “回忆你个头，我今天加班。”陈宇馨把手机从脖子上摘下来，放到桌上，按挂断前补了一句，“10点半来接我。” 说完，就继续接待人。 “这么晚……” 陈宇杨的声音她听不到，不过她能感受得到他的抱怨，嘴角微微翘起，心情愉悦许多，做事效率也提高了。 两个人是双胞胎，一前一后从娘胎里出来，只隔了十几分钟，心电感应是存在的，很微妙，从小陈宇杨在想些什么她都知道，不需要他说出来，她就能明白。 大概陈宇杨也是这样的吧，所以在她毕业后，拒绝了留校任教的邀请，跑出来到电影院打工的时候，陈宇杨还帮她跟家里面据理力争，差点跟她一起被赶出家门。 想到下班之后就能见到人生中最喜欢的两个男人，她就止不住唇角的笑意，对待所有人都热情起来。 忙忙碌碌。 八点过后，市场部的人下班，良心大发派了个实习生到前台帮忙，她才终于能够喘口气。 “我去上个厕所，你看着就好，不懂的就让人稍等，我马上回来，3分钟。”她简单交代了一下，急匆匆地跑向员工厕所。 懒人电影院的规矩，员工不可以去顾上的厕所，只能去里面仓库旁边的那一个简陋的员工专用洗手间，保洁阿姨也是只能从这里取水。 陈宇馨一路小跑，冲进厕所，差点撞到从里面出来的保洁阿姨。 “年轻人，走廊上不要乱跑。”保洁阿姨教育她。 “阿姨对不起！”她喊了一句，跑进单间厕所，关上了门。 一阵舒爽。 外头好像还有什么人过来，脚步声一深一浅，听起来跌跌撞撞。 保洁阿姨说了一句：“谁哦，你们怎么两个都来上厕所了？前台不用人吗？” 这位保洁阿姨是影院老板的亲戚，特别喜欢管东管西。 没有人回答她。 陈宇馨在厕所里有些疑惑，难道是那个实习生遇到不懂的，直接跑来厕所问她了？那前台怎么办？ “问你呢，你身上是什么？打翻广告颜料了吗？哎呀，这可得赶紧弄干净。”保洁阿姨一边说着，脚步声渐远，随着水桶在墙角磕到的一声轻响，消失在了拐角处。 外面没声了，估计是被保洁阿姨说跑了。 陈宇馨冲了水，站在洗手台前洗手，从被撒了许多水珠的镜子里面看到了自己精致的娃娃脸，两个嘴角不笑的时候都是微微翘起。 离下班还有两个多小时，真是漫长呀。 她打开厕所的门，外面没有开灯，视线模糊，定睛一看，拐角处有一个黑影，背对着她站着，光线昏暗。 为了省电，这一段走廊装的全是声控灯，不发出声音，灯是不会亮的。 她看到那个黑影身上穿的是电影院的制服，身形有些眼熟。 “小莉？”她轻轻喊了一句。 声控灯随即亮起。 下午看完眼科就该回来的前台同事小莉，正站在那边，背影有些摇晃。 听到她的喊话，她的身体不自然地抖动了一下，缓缓转过身来。 昏黄的光线中，一个水桶翻倒在地，走廊里全是水，粉红色的，被灯光照得如梦似幻，映得墙壁也变成了粉红色。 陈宇馨的眼睛突然瞪圆。 那不是粉红色的水，那是……被血染红的水！ 小莉的脚边，一片红色。保洁阿姨正从地上蹒跚着站起，抬起头来，两眼通红。 陈宇馨的心跳得飞快，后退了一步，把厕所的门轻轻关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她的手指从来没这么稳过，伸过去，直接将门锁轻轻按下。 “哒”…… 即使下手已经够轻，还是发出了轻微的响声。 她反射性地贴在门边的墙上，十指张开轻轻抠住墙面，恐惧的感觉从心头而起，潮水般扩散到四肢百骸。 心跳的声音如擂鼓。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她听着外面好像有凌乱的脚步声接近，眼一闭，捂住了自己的嘴，把厕所的灯暗灭。 “哒”…… 又是轻微的声音，比刚刚还要小声，但在这个时候，比任何时候都要响亮。 “吼！” 外面发出了一声像野兽一样的声音。 从外面光线投进来的影子里，她看到了一个扭曲的身影，手掌紧握成拳，头部微偏，仿佛随时都会暴起。 陈宇馨浑身发着抖，一动都不敢动，后背都湿透了。 她觉得自己在梦里。 或者……是同事的玩笑？ 可是鼻尖的血腥味骗不了人，那一地的被水稀释过的粘稠，灯光照耀下的红色…… 如果这是梦，那她该醒了。 脚步声就停在门外，声控灯久未闻人声，自动关闭。 这下真的陷入了黑暗，她忍不住急喘了一口气。 “咚”！ 有拳头砸在厕所门上的声音。 员工厕所的门板就是普通的木板，极其脆弱，锁头也是简单的圆手把，很容易破坏。 陈宇馨深吸一口气，屏住了呼吸。 “咚”！ 没有用，那个东西还是在砸门。 从她的角度，可以从门的透气缝中看到一双雪白的腿，腿上套着抽了丝的肉色丝袜，丝袜上是红色的星星点点。 那是什么，她不敢细想。 “咚”！ 第三次砸门，声音变得更加有力。 接着突然加快了速度，像是疯狂的暴徒，毫无章法地狂砸。 “咚”！ “咚”！“咚”！“咚”！ “咚”！“咚”！ “嘭”！ 有重物直接撞在了门上，陈宇馨闭着眼睛，能想象到门框被砸松落下的白色墙灰。 “嘭”！ “咚”“咚” “咚”！ 她手脚不受控制地发软，蹲了下来，双手抱头，额上全是汗。 不敢出声。 谁来救救我…… “轰”…… 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脚下的土地都仿佛抖了三抖。 黑夜中绽放出一朵巨大的红莲，冒出的黑烟直冲云霄，彻底遮住了本就不多的星辰。 月亮在烟雾中朦朦胧胧，若隐若现，平时柔和的光辉在今天看来，竟像笼罩了一层不详之光，令人不安。 随着那爆炸的声响，陈宇杨脚下油门猛踩，在一片混乱的城区中横冲直撞，开车越来越没有章法，显示出他现在心绪奇乱。 他感受着胸口不断传出来的恐惧，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在脑内规划路线。 “那是化工厂吗？爆炸会不会有辐射呀？”钱小果望着远处的火光，担忧地问。 “你应该担心的是我们现在会不会出车祸。”书沐白一手抓着后座的扶手，另一只手握着他那只全英文的手机，整个身子随着车子左摇右摆上下浮动。 他个子高，身材颀长，体重比钱小果重了许多，离心力也更大，被甩得苦不堪言。 “我相信陈英俊的开车技术。”钱小果窝在座位上，吞了吞口水，两只手死死捉着自己的安全带。 她从后视镜看到驾驶座的陈宇杨那张斯文好看的脸，他黑框眼镜下闪着凌厉的光线，脸上全是焦急的神色。 车子绕过一片横七竖八的车辆，终于又开上了比较宽阔的大马路，但是陈宇杨没有朝空旷的地方开，而是拐了个弯又往市区里面绕。 “陈英俊，我们这是要去哪？”钱小果在后面问他。 陈宇杨咬着牙：“我要去中山商城的懒人电影院。” 中山商城，x城城市中心最繁华的商场，当然，也是人最多的地方。 而现在，人越多的地方，越危险。 陈英俊开足了马力，躲避一个逃跑的路人，划了个“s”型驶上一个长长的上坡，似乎没有减速。 车子攀升到顶，立刻就是一个很有坡度的下坡，车轮瞬间脱离地面，飞出了十多米，重重落在地上。 黑色的沃尔沃前保险杠已经在撞高架桥栏杆的时候撞掉，现在后保险杠一下子擦在了地面上，呻吟着掉落，在地上擦出一片火花。 钱小果整个人被甩到脱离座位，差点撞到车顶，又被安全带狠狠拉下来，震得尖叫了一声，喊道：“陈英俊，你别开这么急！你以为你是赛车手吗，你以为这车是铜墙铁壁吗！” 陈宇杨没有回答她，全神贯注开车，直接撞开了几辆横在路中间的共享单车，飞起来的自行车头擦过后车窗的玻璃，留下一道灰色的划痕。 “他是赛车手，职业级的，这车也确实是铜墙铁壁。”书沐白捂着刚刚直接撞到车顶的额头，告诉她，“现在在当你司机的是国际级赛车手r.陈。” 第十章：无差别田径赛 “卧槽，我不信，你一定是在骗我，哪来那么随意就能遇到的国际级人物！”钱小果不太相信，捏着安全带的手在抖。 她不敢探头去看仪表盘，怕被那个数字吓到心脏骤停。 “你不相信我，总该相信这辆车吧，不是所有车都能从十米高的桥上撞飞栏杆掉下来还能正常行驶的。”书沐白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朋友，见过职业选手的改装车吗？” 钱小果想了想，突然瞪着圆眼睛猛摇头。 黑色的沃尔沃横冲直撞，避开大车，小而轻的车辆都被陈宇杨用高超的技巧撞开到一边，横行霸道。 书沐白性感的薄唇微勾：“你现在见到了。” 钱小果继续摇头：“不是，你还记得这条路的尽头是什么吗？”她快哭出来了。 他愣了一下：“我不常进市区。” 钱小果大叫：“是护城河！” x城的市区，在古时候曾经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堡垒。 战国时期就拥有的护城河，以及十几米厚的城墙，是x城著名的旅游观光点之一，被称为岛中岛。 道路四通八达，有许多地方已经改建了宽阔的桥梁可以让车开入，可是这一条路可不是。 这一条路的尽头，保持着原汁原味，是一座只容一人通过的木桥，还是吊着的！ 书沐白终于也反应过来，眼神一凝，朝前面吼了一句：“前面过不去的！你别冒险，我们绕路！” “不行！来不及了！”陈宇杨两只手稳稳扶着方向盘，目视前方，眼神中透着坚定，拒绝了他。 “现在绕路还来得及！前面那个路口可以拐弯！”钱小果跟着他吼。 “不行！我没有时间了。”陈宇杨再次拒绝。 他的黑色镜框反着光，脸上焦急的神色越发明显。 前方的车辆很多都堵在了那里，黑色的沃尔沃已经伤痕累累，但还是撞开了好几辆车，后座的两个人被震得歪七扭八。 “没有地方借力！你的车跳不过去的！”书沐白喊道。 钱小果惊恐地来回看着这两个男人，刚刚跳高架桥也就算了，难道还要跳河吗！她不会游泳啊！！！ 车子已经越过了最后一个可以拐弯的地方，纤细的木桥近在咫尺，以这个速度只要十秒就到。 桥上还有脸色苍白神色惊慌的普通人。 “兹”—— 一声刺耳到极点的刹车声，刺激着所有人的耳膜。 遍体鳞伤的沃尔沃打横着飘出去，滑行了五六米还未停，眼看这个去势马上就要漂移进护城河。 钱小果已经不知道今天是第几次尖叫了，她觉得她除了会尖叫一无是处，整个肺里的空气都要被她挤光了。 这辈子坐车从未这么刺激过。 陈宇杨松开油门，耳边仿佛能听到某人惊慌失措的呼喊声，心头陡然又是一丝不安闪过，双眼却是这辈子前所未有的冷静。 他两只手一划方向盘，脚上的油门踩到实处，另一只脚放在刹车上，在松开油门的一瞬间，重重踩到底。 “叽”—— 车子的角度又转了30°，车轮在地上划出了让世界级顶尖赛车手都要拍案叫绝的轮胎痕，冒着烟滑着地面空转。 “哐”！车尾撞上了桥头，车轮也终于抓住了地面。 黑色的沃尔沃停了下来，四个轮胎都冒着青烟。 陈宇杨一把拉开有些变形的驾驶座的车门，跳下车，直接朝桥上跑去，身姿矫健如猎豹。 钱小果在后面被甩得七荤八素，抬眼就只看到司机跑了：“他，去，哪？！”完全不够用的肺活量让她说话都喘气。 书沐白解开安全带：“去救他妹。”说着扯下车上的安全锤，打开车门，也跳下了车。 “啊？那我怎么办？我……”钱小果被丢在车上，看了眼四周，车外全是打砸抢烧和呻吟声。 一个红眼丧尸追着一个人跑到护城河边，两个人双双坠河，掉下去的那一声绝望的呐喊让人心慌，像是能把人的灵魂都喊掉。 她吞了吞口水，哆嗦着手解开自己的安全带：“书沐白！你等等我！”找不到合适的武器，她抓起被丢在后座的手机就追了上去。 十五米左右的木桥中央，还站着四五个普通人，像是一大家子，堵在了桥中央，也不知道刚刚陈宇杨刚刚是怎么冲过去的。 书沐白跑到近了，刚刚走到前面的男人原本神情戒备，手里抓着块木板，但看他眼神澄澈黑白分明，又把手放了下来。 “借过一下。”书沐白侧身往前走。 “干嘛呢干嘛呢！”那人拦住他，“市中心全是红眼疯子，你不要命啦？” 这么一拦，直接让钱小果追到了他，揪住了他的风衣衣摆：“书沐白，你别丢下我。” 她脸上全是泪水，跟被洗过一样，湿漉漉的，看着相当可怜。 这场景，这台词，若不是放在这末日一般的背景，肯定会被以为刚被渣男狠心抛弃。 书沐白一回头，看到她惨白的小脸，眉头微皱，拿空闲的手挠了下她的头。 “那就跟上。” 说着，他不由分说把这群莫名其妙挡桥上的人拨开，朝桥那一头走去。走进了，他才发现，靠近岛中岛的桥头被抽掉了好几块木板，必须踩着绳索过去。 很明显，是桥上的人干的。 他摇了摇头，对身后的钱小果说道：“你若是过不去，就回车上等我们，锁好车门。” 月光下，穿着风衣的男人侧颜俊秀，刚毅的下巴扬起一道赏心悦目的弧线，一双眼睛像星辰一样迷人，里面盛载了担心。 钱小果抹了把眼泪，坚定道：“我能过去！” 比起一个人被留在车里等待未知，她更愿意跟在这个男人的身边冒险，就算死，也能死在帅哥身边不是？ 说着，她就率先攀上了一边的绳索。 手刚捏上去，就差点脱手，入手一片黏腻，上面居然有血！ 她忍住恶心，一边紧紧抓住绳索，一边小心翼翼踩着脚下的麻绳过去。 书沐白没在原地等她，直接踩上另一边的绳索，几步就过了这段没有木板的桥面，转身朝她伸出一只大手。 钱小果微微喘气，抖着腿，在摇曳的绳索上艰难跨过，抓住他的手，踏到平地的时候，感觉像重生了一回。 没等她缓过气来。 “吼！”突然一声嘶吼，桥边有一个丧尸一边咆哮一边朝两人冲了过来。 “跑！”书沐白拉着她拔腿就跑。 还没感受够他掌心的温暖，她就觉得手臂被猛力一扯，脚下虽然哆嗦，但也跟着跑了起来。 他身高腿长，跑起来速度极快，钱小果矮子腿短，远远看去就像一个挂件被他提在手上狂奔。 “跑快点！”书沐白眼角看到城墙内有许多红着眼睛的人从各种各样的楼里面跑出来。 这是一场超越生命的无差别田径赛跑。 跑在最前面的是身高一米八多的书沐白，职业为国家级翻译员，长相俊美，长手长脚，即使在飞奔的情况下，背影依然令人赏心悦目。 落后他一个身位的是未来的油画大师钱小果。 她穿着羽绒服显得圆滚滚的身子，似乎不太灵活，脚底下磕磕碰碰，大腿还不时哆嗦，一只手被前面的书沐白紧紧抓着，不让她掉队，婴儿肥的面容跑得扭曲，上气不接下气。 再往后是不断加进来的暴躁丧尸选手们，瞪着一双双充血的红眼睛，一边嘶吼一边奔跑着靠近，他们看起来都不太友好。 几方选手之间战况激烈，胶着在一起，一时间竟然分不出高下。 书沐白拉着钱小果跑过一整个街区，速度快得让前方的红眼丧尸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甩在了后头，许多丧尸后知后觉跟了上来，还有许多没有。 嘶吼的声音不绝于耳，倒是听不到任何的尖叫跟惨叫声，仿佛市中心已经只剩这些红眼疯子。 这个念头令人胆寒，书沐白也不敢再想下去。 拐过一个弯，他能明显感觉到钱小果的脚步越放越慢。 “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没有时间回头，他只能把力量集中到拖着她的手臂上，硬拉着她跑。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 曾经因为考八百米及格就欢欣雀跃的钱小果，从来没做过这么剧烈的运动，她觉得自己快要活活跑死了。 肺里面跟针扎一样，眼前一片发黑，书沐白说什么她也听不清，只知道要跟着他跑。 下辈子，下辈子她要还是人，肯定不学什么美术，什么油画，去特么的艺术情操，都见鬼去吧！ 她要学体育！ 体育！ 生命在于运动这句名言，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红着眼睛的丧尸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市中心最繁华街区惊人的人流量，在今天得到了最好的验证。 陈宇杨喘着粗气，借着跑势整个人撞向懒人电影院的玻璃门，“哐”的一声，没有把门撞开，身体反而被反弹，差点落入后面冲上来的红眼丧尸的怀抱。 玻璃门里面也冲出来几个丧尸，怒吼着贴在玻璃门上，表情狰狞扭曲。 “滚！” 他转身一拳砸中离他最近的那个丧尸的脑袋，用尽全力的后果，是他觉得像砸在一块石头上。 那丧尸只是略微晃了晃脑袋，他整只手整个虎口都被震得生疼。 “我擦！什么玩意！这么硬！” 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爱车能撞出那么多痕迹，他猛的往旁边一扑，躲过了一个丧尸的袭击，滚地而起的瞬间，他看到了电影院外墙笔直粗壮的排水管。 “就你了！” 陈宇杨矮着身子闪过两个丧尸对他挥出的拳头，疾跑两步跃起，攀上了排水管，迅速往上爬。 有只丧尸跳起来抓住了他的脚，直接扒掉了他的运动鞋，露出了灰色的袜子。 丧尸突然定住，吸了吸鼻子，犹豫了一下，转身就跑。 怎么回事？ 刚刚不是还爱他的吗？ 他的脚不臭呀！ 陈宇杨差点喊出“你给我回来解释清楚”。 他又往上爬了几米，到了丧尸们够不到的距离，这才转头顺着那个丧尸跑走的轨迹看过去。 一望无际的红眼丧尸，从街的那一头，往这一头行进而来，争先恐后，宛如演唱会后在街头蹲点追星的狂热粉丝，眼中闪着红彤彤的光芒，很是壮观。 陈宇杨放眼望去，跑在最前面的两个万人迷明星，正是他的好兄弟书沐白和那个总叫他陈英俊的小女孩。 “靠！” 他狠狠喘了一口气，爬进离排水管最近的房间窗户，那个房间还亮着灯。 还好这扇窗户的防盗窗是坏掉的，才让他顺利翻进去。 爬进房间之后，他先是迅速瞄了一眼，看清这是个十几平米的办公室，整整齐齐，一个人都没有，办公室的门是厚重的木门，虚掩着。 他三步并作两步过去把门给“哒”的关上，落锁，随后冲回窗边，朝那两个男女新星组合喊道。 “冲这跑！” “吼！”回答他的是跟着他到电影院门口不离不弃的几个红眼丧尸的嘶吼。 第十一章：你被咬了 跑了这么长一段距离，书沐白的脚步也渐渐沉重，手上的拖油瓶钱小果更像是一个沙袋，让他有当年负重极限拉练的错觉，不过当年是训练，现在是逃命。 “冲这跑！”陈宇杨粗犷的声音穿破天际，就像摇滚歌手舞台上嗨爆的呐喊。 “吼！！！” 仿佛听到口令一般，两个人身后的不知道多少红眼丧尸齐齐发出了叫喊，响成一片。 好消息是前方的那些丧尸都被陈宇杨的声音吸引了，朝他跑过去，前头空旷了许多。 坏消息是，他们也要朝那个方向跑！ 现在的书沐白跟钱小果，就像一个夹心饼，前面是奔跑的红眼丧尸，后面是奔跑的红眼丧尸。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田径运动会了，这是全民马拉松！而他们是马拉松中途可有可无的食物！ 跑最前面的丧尸已经到达了窗下，不停地发出怒吼，蹦蹦跳跳，五指伸长努力想去抓二楼那个召唤他们过来的人物。 人挤人，熙熙攘攘，跌跌撞撞，热情万分，不时还发出兴奋的嚎叫。在这黑夜中，一眼看过去全是白花花的手，就差在每只手上放根荧光棒。 这种情况，即使书沐白他们顺利跑到了电影院楼下，也会直接撞进丧尸的队伍中。 陈宇杨深吸一口气，转身消失在窗前。 几秒后，他从另一扇离排水管最远的窗户探出头来，手里抓着一个导游用的小蜜蜂，上面还印着电影院的懒人lg。 “看这里！看我！see e！！！” 小蜜蜂一打开就是撕裂般的破音，配合他的喊话和沙哑的嗓音，听起来就像是一场销魂的摇滚演唱会。 丧尸们果然被他吸引了，一个个冲到了他所在的窗下。 陈宇杨把扩音器小心翼翼地贴墙垂下去，一直垂到最接近那些丧尸，又不会被丧尸抓跑的距离：“哈哈哈哈哈来抓我呀！你们这些神经病，你有本事跳大神，你有本事抓我呀！” 这话极其拉仇恨，那些红眼丧尸更疯狂了，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往上蹦跳。 陈宇杨一边“调戏”这些危险的暴躁分子，一边观察书沐白的路线。 很好，是直线。 “顺着旁边的排水管爬上来，窗户开着！”他大吼。 书沐白一言不发，跑到离排水管已经很近的地方，突然身体猛的一顿，上半身以腰为轴转了接近1八0°，一只手抓着钱小果，一只手握着安全锤，两只手顺势一甩。 钱小果被他撒手用力甩向了排水管，另一只手上的安全锤也“砰”的砸中了离最近的一个丧尸的脑袋。 “吼！”那个丧尸只是偏了偏头，就立刻转回来对他发出一声怒吼。 “妈的，头特么真硬！”礼貌如书沐白，也忍不住爆了粗口。 他用力一脚踹上丧尸的肚子，把他踹飞出去，阻了后面几个冲过来的丧尸的势头。 “这里！这里！看我！都到碗里来，我就是你们的super star！e n baby！”陈宇杨在上面卖力拉仇恨。 后面的一些丧尸果然改变了路线，纷纷朝窗下奔去，但更多的还是盯准了眼前的肉不放。 钱小果手软脚软，整个人扑上排水管的时候还撞到了牙，嘴唇生疼，口里都是血腥味。 她整个肺里面都是冰凉的空气，喘气声就像风箱，心跳“咚咚咚咚咚”超越了危险线，但是她知道这一刻她不能犹豫。 一把抱住排水管道，她就开始哆哆嗦嗦往上爬。 冬天的排水管很冰，手捏上去就捏下来一块干裂的油漆，夹杂着铁锈，划得她的掌心一片红。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她很陌生，速度也贼慢，一不小心手没抓稳，好像就要掉下去的样子，吓得她抱紧了水管。 “快点上去！” 书沐白用手中的安全锤砸飞了一个丧尸红着眼挥过来的拳头，顺带着让那丧尸失去平衡扑向后面冲过来的丧尸。 这些红眼丧尸的攻击毫无章法，都是扑上来揍人，用的是街头小混混打架的模式，身手生疏，但是狠辣异常。 钱小果努力爬到了快接近窗户的地方，但是一个没抓好，又往下滑了几寸。 她哭着喊：“我怎么进去呀！”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墙面根本没地方借力，明明离得那么近，她的手脚就是动不了。 她觉得自己浑身冰凉。 一只手从窗户里伸出来，陈宇杨探出身子朝她喊道：“把手给我！” 书沐白一个扫堂腿弄倒了两个挥舞着拳头的丧尸，旁边突然有一个女丧尸趁机扑上来抱住了他，低头便隔着衣服咬上他的肩膀。 他吃疼，一个过肩摔，将这个丧尸摔到了地上。 前面被绊倒的丧尸已经都爬起来了，跟四面八方赶到的红眼丧尸一起，把他围在了中间，最前面的几个扑向了他…… “书沐白！快上来！”钱小果终于落了地，上气不接下气地吼。 陈宇杨也捡起小蜜蜂的话筒，大喊：“你们特么的都给老子过来！敢动我的兄弟试试！” 丧尸瞬间都汇聚到了下方，潮水一般，嘶吼声引来了更远的丧尸，肉眼可见的飞奔而来，眼看就要把书沐白淹没。 书沐白身上挂了一个扑上来的丧尸，张嘴就要咬他的脖子，他狠狠甩了几下没能把这个丧尸甩掉，一发狠，带着这个丧尸直接撞上电影院的外墙。 “咚”的一声闷响，总算脱身，但还没等他起身，就已经被埋进了红眼丧尸的海洋里。 这么多的丧尸人挤人，后面的无法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只会往前挤，不断踩踏。 只有前面几个拿手指抓他，还张着嘴想要咬他，攻击他的目的太过一致，空间狭小互相推搡干扰跟沙丁鱼一样，给了他喘息的空间。 他踩墙转身一个膝踹面前这个把爪子抠在他脸上的丧尸，把他踹得后仰，接着猛的跳起来，一脚踩在那个丧尸的胸上，回身一跃，身体以一个极其柔韧的姿势扑向了那根救命的排水管。 刚抱上管子，下面就伸出来好几只手把他往下拖。 他狠命一边踹一边往上爬，脚边挂了一个对他的脚不离不弃的女丧尸，张嘴一口咬上他的脚踝。 “我擦！”书沐白两只手抱紧排水管，大叫一声，整个身子在空中晃了一晃，女丧尸被晃得飞起来，抓着他的手终于松开。 书沐白来不及喘气，两只脚往上一缩一并，夹住水管，身体像虫子一样往上弹了一小段，终于摆脱了下面的那些丧尸热情的双手。 钱小果抓住他的一只手帮他爬进窗户，手心全是汗，背上也全是汗。 红眼丧尸嘶吼着不断拍打墙面。 “哐”……是电影院的玻璃门被攻破的声音。 这声音似乎迷惑了那些丧尸，他们在墙下游走了一下，有的走进电影院，有的四散走开，有的还站在墙下，鼻子在空中嗅来嗅去，好像不肯放弃。 书沐白翻进窗户里面，直接坐倒在地，狠狠喘气，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流下来，被他拿袖口直接擦去。 “兄弟，你太牛逼了。”陈宇杨朝他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一般一般。”书沐白缓过来，才发现自己整个人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他顺手脱掉了风衣，只穿里面的灰色高领毛衣，往下扯了扯衣领，胸口剧烈地一起一伏。 钱小果也坐倒在地，手软脚软到不行。 “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了，差点害死你。”她哭着说，眼泪刷刷刷往下掉，跟不用钱似的，鼻头都哭红了。 同样脱掉了外衣，只着白色毛衣的她，看起来非常娇小，坐在地上小小一团跟雪人似的。 “哭什么。”书沐白一边深呼吸努力平缓自己的气息，一边伸手揉乱了她的头发，“我又没死。” 这里是电影院二楼的一间办公室，看摆设应该是领导级别的，还有保险柜跟档案柜。 “你们两个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出去找我妹。”陈宇杨见两个人都没事了，赶紧跟两个人交代。 他拿起了书沐白扔在地上的安全锤。 “打头没用。”书沐白提醒他，“很硬，跟石头似的，打脖子以下，或者后脑勺试试。” “明白！”陈宇杨说着就朝锁着的门走去。 “外面那么危险……”钱小果也想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让他不要去，但是陈宇杨完全没听，毫不犹豫就开门走出去了。 “锁门。”书沐白吩咐，虽然还在急速喘息，但脸上已经恢复了他一贯的沉静，双目如同狼一样锐利。 “不用给他留门吗？” 钱小果虽然一脸懵逼，但还是走过去锁上了门。 刚锁好门，就听到了“咚”的一声响，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在了门上，吓得她轻叫一声。 “过来。”书沐白站起来，颀长的身影背着窗外的路灯，剪影轮廓分明，高大好看。 他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呼吸，朝她伸出一只手，拢了拢手指。 钱小果的脸白了白。 那只手的大拇指处一片血肉模糊，往下是一排牙印，他被咬了！ 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她在脑海中开始疯狂回放往年看过的所有丧尸电影，包括行尸走肉。 假如，外面那些红眼丧尸，是丧尸。 那么，被咬，变异，就是丧尸片的主流，没有其他结果了。 被咬了就会被感染，被感染就会变丧尸，变丧尸就会…… 星云被滚滚的浓烟遮盖，月光晦暗，空气中仿佛停滞的血腥气味令人不安。 “想什么呢，过来，不要站在门边。”书沐白坐到办公椅上，拿办公桌上的面巾纸擦手上的血。 “不，不不不不用了吧。”钱小果觉得自己的牙齿在打架。 她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脸哭都忘了，短发纠结在脸颊上，鼻下还挂着一条亮晶晶的鼻涕，极其狼狈。 书沐白抬头看了她一眼，定定的，突然两边嘴角慢慢往上勾起，性感的薄唇露出一抹勾魂夺魄的笑。 灰色的毛衣是浅高领，包裹了他一半的脖子，刚毅的下巴下面，喉结将露未露，上面隐约还能看到一颗细小妖冶的红痣，禁欲与妖娆并存，配合他现在脸上的表情…… 秀色可餐。 如果是在平时，钱小果看到这么勾人的汉子，早就不知廉耻地扑上去了，可是…… “过来。”他重新朝她招手，用那只止住了血，有明晃晃的几个牙印的手。 也许是她的错觉，她好像看到书沐白的眼底闪过一道红光。 “不用，我觉得我在这里挺好。”她咽了口口水。 “咚”！ 仿佛在打她的脸，门上又传来一声撞击声，吓得她兔子一样跳起来，蹦到了墙角，远离门边。 “吼……”隐约能听到门外面传来的嘶吼。 “吼吼！”窗户外面的嘶吼声更大，明明是在城市里，却仿佛让人置身荒郊野林，四处都是野兽般的嚎叫。 钱小果发着抖，贴墙，远离门，也远离书沐白。 她害怕。 第十二章：给你开个瓢 陈宇杨拎着安全锤，凭感觉轻手轻脚向楼梯移动。 后面突然有杂乱的脚步声，他一个箭步打开离他最近的那个门，躲了进去。 “嘭嘭嘭”！ 是有人砸门的声音，不过砸的声音很远，不是他这一间。 他捏紧了手里唯一的武器，在黑暗中打量这个房间。 同样是间办公室，面积跟刚刚那间一样，但是少了柜子，多了件四格的电脑桌，没有开灯，显得死气沉沉，令他惊喜的是，其中一张电脑桌上并排放着六七部对讲机，均亮着充电完毕的绿灯。 陈宇杨打开房间的灯，走过去刚要拿对讲机，突然一怔，身体紧绷起来。 离窗户最近的办公桌前，趴着一个人，一动不动，没有走近的话完全不会发现。 是正常人，还是…… 仿佛听到他的脚步声，那个人的手指抽搐着动了动，像是人被惊醒的颤抖。 陈宇杨握着安全锤的手蓄势待发。 只见那人缓慢抬起头来，露出一张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的脸，眼神迷茫，嘴角还挂着口水。 白衬衫的领口皱巴巴的，脖子上挂着简单的工牌。 “几点了？”他摸索着戴上眼镜，看向电脑屏幕，手指在鼠标上点了几下。 光线从屏幕上亮起，投映到他的脸上，能看到厚厚的镜片下，白色的眼白中有一些没休息好的红血丝，跟外面那些眼球充血的丧尸完全不同。 是正常人。 陈宇杨松了口气，放下了安全锤。 “你谁呀？新来的兼职吗？”男人这才注意到他。 “我路过的。”陈宇杨随手拿起了桌上的一部对讲机，打开。 开机，13。对讲机机械般的女音响起，接着就是轻微的电流音。 “路过的？你怎么进来的？”男人疑惑了一下，就绕着办公桌走过来，“你手上拿的什么？” 看到他手上的安全锤，男人警觉地停下了脚步，停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 “我借个对讲机，一会跟你解释。”陈宇杨按下对讲机的喊话键， “妹，你在不在，回答我一声。” 没有回应。 “你哪来的？怎么没戴工牌？”男人的脸上出现了戒备。 陈宇杨没有理他，把喇叭声音开到最大，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的对讲机。 “我问你呢，你是谁？”男人上前一步，要去拿他手上的对讲机。 陈宇杨侧了侧身躲开，脸上看似平静，实则心急如焚。 他能感觉到陈宇馨应该还在电影院里面，只是不知道她在哪里，有没有出事。 “你到底谁呀！”男人问了几遍都被无视，终于火了，抬高了音量道，“把对讲机放下，不然我报警了。” “嘭”！ 就在这个时候，门被什么人狠力敲了一下。 “嘭”！ 又是一下。 “谁呀？！搞什么玩意，你锁的门？”男人警惕地看着陈宇杨，脚步一转，就要去开门。 “别开！”陈宇杨连忙阻止。 外面的人只敲门不出声，明显就不是正常人。 男人根本没理会他，已经走到了门边，伸手去够门把。 “不能开！”说时迟，那时快，陈宇杨直接把手中的对讲机一甩——“啪”的砸中了他的头。 “哎呦！”男人被砸了个正着，捂着脑袋蹲下来，回头怒视他，“你干嘛呢！” “不能开门，门外可能是丧尸，你离门远一点。”陈宇杨教育他。 男人张了张嘴，脸上从愤怒，慢慢变为关爱智障，最后又变成了面对神经病的防备。 “你在说什么五四三，丧尸？拍电影哪！” 他说着就站起来，在陈宇杨来不及阻止的情况下，直接打开了门。 “吼！”门后，一个穿着电影院制服的女丧尸已经等候多时，红着眼睛就扑到了他的身上。 “卧槽！”男人只来得及惊呼了一声，就被女丧尸一爪子拍歪了脸。 陈宇杨冲过去就把门又关上了，“嗒”的一声上锁。 “吼！”女丧尸骑在男人的身上左右开弓。 “阿花，你疯了吗！”男人挣扎着，捉住了女丧尸的手，他们似乎是认识的。 “吼！”女丧尸丝毫不拖泥带水，双手被抓住，立刻俯下身，对着他的脖子，张开嘴…… “啊！啊啊啊啊！”男人发出惨叫，他还知道要拿手挡，伸过去保护脖子的手腕被女丧尸狠狠咬了一口。 “咚”！陈宇杨一脚踹在女丧尸的身上，把她踹翻了出去，解救了他。 男人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起来，捂着手腕惨叫：“什么鬼！玩真的？！” “对，真的。”陈宇杨一步向前，借着腰部的力道，手中的安全锤划出一条弧线，砸中了刚要站起来的女丧尸的后脑勺。 “哐”……一声令人极不舒服的闷响，女丧尸的脑袋被开了瓢，红红白白的东西溅了一地，有一些还溅到了屋内的两个人身上。 女丧尸一声未吭，倒在地上，抽搐了两下，不动了。 陈宇杨提着安全锤，忍住呕吐的冲动，扭头看那名一觉睡醒世界已经变成丧尸末日的男子。 那男人跌倒在地，满脸都是惊骇。 “丧尸，末日，懂？”他走到桌边，抽出一张面巾纸，擦了几把安全锤上面的血沫，又把面巾纸扔进垃圾桶。 “不，不懂，你刚……杀……阿花……”男人惊骇得话都说不完整了，看着那边淡定擦安全锤的陈宇杨，浑身发抖。 陈宇杨第一次亲手杀“人”，其实也在发抖，只是极力控制住了，直接在离最近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手脚发软。 他发现眼镜上面有个红点，拿下来在衣服上擦拭了一下，一低头，才发现身上穿的驼色毛衣已经被血溅成了斑斑点点的姨妈色。 “靠！”他忍不住骂了一句，犹豫了几秒，还是没有脱掉衣服，这是冬天，他需要衣服御寒。 陈宇杨重新戴回眼镜，偏头看到男人贴在了墙角，防备地看着他，离他和那个死在地上的女丧尸都远远的。 “你躲什么？我刚刚才救了你。”陈宇杨对他这个“害怕”的表情包很无奈。 “你躲什么？我刚刚才救了你。”另一个房间，书沐白跟陈宇杨是一样的无奈。 钱小果整个人贴在墙壁上，讪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呀，我没有躲你呀。” “哦，那你的腿抖什么抖？”他提高了音调。 “我，我我我刚刚跑太多路，现在腿软不行吗？”钱小果据理力争。 书沐白看着她那张毫不掩饰惊惶的小脸，拿没有被咬的手撑在下巴上，偏头，尽量让自己的眼神变得柔和：“过来。” “我在这里挺好。”她又要哭了，泪水在大大的眼睛里面打转，半天不敢落下来。 “那就离门远一点，那些家伙的嗅觉可能很灵敏。”书沐白无奈地提醒她。 钱小果接受了这个建议，像墙上的壁画一样贴着墙移动了几步，依然离他远远的，大眼睛中流露出来的警惕让人无法忽略，像是一只受惊的松鼠。 书沐白看着她的举动，只觉得好笑，但是脸上却笑不出来，他翻看了下自己被咬的手掌，又低下身，撩起裤管把袜子往下拉了拉。 白皙的脚踝上，一个牙印鲜艳夺目，伤口已经自动凝固止血。 钱小果看到他脚踝的伤口，低呼了一声，又赶紧拿手捂住嘴，两眼瞪大。 他身上被咬的，不止一处。 那他， 那他， 那他会不会很快就要变成丧尸了？ 她在脑海里面想象他变成丧尸，朝她扑过来的样子，那张好看的俊脸会变得苍白，眼白充血变成视觉系的红色…… “在想什么？” “在想你变成丧尸是不是也这么帅。”钱小果说话比脑子转得快，直接说了出来。 说出来之后，她才后知后觉，耳朵瞬间红了。 “我，我我我没在调戏你哦，我是在说真话……不是，我……” “知道了。”书沐白轻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语无伦次。 他把袜子拉好，碰到伤口的时候皱了下眉头，想到了什么，轻轻叹了一口气，两只手交叉到一起，把额头靠上去，闭上了眼睛。 长得好看的人，做什么姿势都好看。 只是简单的一个动作，也透着一股优雅的味道，坐在办公桌前的男人就像一座完美的雕塑，美中不足的是他的手背上能看到一排清晰的牙印，还有一时间擦不掉的血色。 今夜很热闹，四面八方都传来尖叫声和嘶吼声，求救的声音高高低低，偶尔还有爆炸的声响。 天空已经看不到多少星星了，一股黑烟笼罩了原本晴好的夜空，只有月亮还在若隐若现。 钱小果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过气来的她，渐渐感觉到了冬日的温度，手脚发冷，而她那件从美国穿回来就不离不弃的羽绒服，就放在书沐白的脚边。 书沐白还是那个雕塑般的姿势，没有声息，从她的角度，甚至感觉不到他的呼吸起伏。 睡着了？ 还是变丧尸了？ 钱小果冻得哆嗦，想到他有可能变成丧尸，就浑身哇凉哇凉的，更冷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小时，还是几十分钟，还是可能只过了十几分钟，总之她觉得时间从未如此漫长，一分一秒都慢得令人窒息。 x城是一个南方的海边城市，冬天的海风一刮，白天和晚上的温度有时候差十几度不止，室温同外面的温度。 她抖着抖着觉得一只脚有点麻，于是单脚站着让另一只脚休息，结果另一只小腿肚也跟着麻，还伴随着抽筋，疼得她弯腰揉腿肚子，轻轻“唔”了一声。 书沐白瞬间睁开眼睛。 钱小果一下站直：“你，你你你没睡呀。” 她的声音都在抖。 “嗯。”他就这么撑着额头看她，只露出一只眼睛，狭长的眼尾带着淡淡的疲惫。 钱小果安静如鸡。 第十三章：指甲也是武器 “冷？”他注意到她两只手都缩进了袖子里。 “嗯。”她点点头，趁他还没有“尸变”，走过去抓起自己的羽绒服穿上，站在窗边，小心翼翼地看他，询问道，“你没事吧？” 书沐白轻轻摇头：“好久没做那么大运动量了，休息一下就好。” 他说着又闭上了眼睛。 一室静谧。 其实一点都不安静，离窗户近了，外面的尖叫声和嘶吼声就更为明显，有许多就好像近在咫尺，好像就是从对面传出来的。 不对，那就是从对面传出来的。 钱小果眼睁睁地看着斜对面的商务酒店，四楼的地方有一扇通风窗被打开，一个女孩子卷着被子站在上面。 她想做什么？ 没等钱小果反应过来，那个女孩子突然大叫一声，裹着被子往前一跃，白色的被单在空中飞舞出蝴蝶的形态，就像展开的羽翼。 “咚”！ 女孩子竖直着身体重重落在了地上，发出了细碎的呻吟，被子落在她的不远处。 她仰头惨嚎着，尖利的惨叫声令人胆寒，两只脚以一种扭曲的姿态摆在坚硬的水泥地面，显然是已经断了。 几个红眼疯子，不对，是丧尸，从旁边冲过来，瞬间把她淹没。 钱小果亲眼看见第一个丧尸挥舞出的拳头，重重砸在了女孩子的鼻梁上，瞬间开出一朵血花。 空气中传来了女孩子的呻吟声和惨叫声，就像指甲刮着玻璃在心头缠绕，令人毛骨悚然。 钱小果捂着嘴后退，撞上了一面有宽厚的墙壁，有点硬但是很有弹性，还热热的。 她马上反应过来那是书沐白，尖叫了一声，就拿手去打他。 头上照明的白炽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闪烁了几下，发出“滋滋”的电流声，一明一暗，让人心生恐惧和慌乱。 灯灭了，她尖叫一声，更加剧烈地挣扎了起来。 书沐白轻而易举地捉住了猫儿般乱挠的手，把她在身前，在她头顶道：“你打我做什么？” 还会说话，就不是丧尸。 钱小果虚惊一场，先是抬头借着外面照进来的光看了看他的脸色，是红润的，并没有发白，眼睛也是澄净的颜色。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到他略高的眉骨，让他的五官都透着深邃的味道。 “你不出声想吓死我吗？”她说完这话，挣脱开他的手，往旁边走了两步，跟他拉开距离，委屈巴巴的，受到惊吓的小脸微微发白，鼻尖都是细汗。 书沐白星眸中透着无奈，叹了口气：“你不用这么害怕我，我应该不会变成那些红眼丧尸。” “我没在害怕……”钱小果又往旁边走了两步，吸了吸鼻子。 周围一片黑暗，助长了人心的恐惧，她的心跳很快，整个人都很慌，特别是看到他身上被咬的伤口的时候，更是分分钟想要不管不顾转身逃命。 “那你离我那么远干嘛？”书沐白挑了挑好看的眉，伸手把掉下来的碎发全部耙梳到了额头上，露出光洁的额头，鬓角完美。 他顺着她若有若无的视线，看了眼自己手背上的伤口，那是让她害怕的主因。 “我被咬了，所以你害怕我变成丧尸，你是电影电视剧看太多了。”他回到办公桌前坐下，翘起了二郎腿，身体后仰靠在了椅背上，连带着头也后仰，做出了一个轻松的姿势。 耙梳到了额头上的头发又掉下来一些，配着他狭长的眉眼，徒增了不羁的气息。 如果不是在末日，这个画面是极其养眼的了。 钱小果看着他的两条大长腿，心里掂量着他若是变成丧尸，自己在他面前逃脱的可能性。 是零。 她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唇。 书沐白思索着，开始跟她讲道理：“虽然不知道这个传染病是怎么开始爆发的，但是大街上那些红眼丧尸，几乎都是拿拳头跟手边的武器来攻击人。” 他顿了顿。 “只有少部分丧尸会使用到牙齿跟指甲，大部分都是女性，应该是他们的本能。” 钱小果看了看自己的指甲，嗯……刚刚激动的时候好像确实是拿指甲挠他来着。 书沐白继续分析。 “这是现实，不是电影，那些人受到感染，本质上还是活人，如果你非要说他们是丧尸，那就是丧尸吧，但绝对不是电影中的那些已经死掉还爬起来的丧尸。” 他着重了这句话，然后说道。 “所以传染方式，应该不是那些丧尸片中常见的唾液跟血液接触感染，尸体也不会死了之后又活过来，你不能用看丧尸片的理论来看这个世界。” “但是也不代表唾液跟血液接触不会感染。”钱小果插嘴。 “没错。”书沐白的眼中闪过一道“你居然还挺聪明”的光，解释道： “我们在美国的时候，就看到了很多红眼病人，那些人可不是被咬传染的，后来回国，那些红眼病人才突然变成丧尸攻击我们。 那些丧尸身上的伤口都很少，几乎都是暴力伤害所致，所以有可能这个病毒是靠空气传播的。 我跟你这二十个小时呼吸的是同一片空气，要感染早就一起感染了，还用等到现在？ 所以，我应该不会被感染，你也不用害怕我。” 这番理论有理有据，外面那些四处乱跑但却是没怎么咬人的丧尸就是最大的人证物证。 钱小果不太灵光的大脑就这么被说服了。 潜意识里，他说什么，她估计都会相信他，没有办法，他顶着一张盛世美颜跟她讲道理，对一个颜狗来说，这说服力太强了。 “哦……”钱小果吞了吞口水，缓解了喉咙的干涸，屋里陷入了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觉得自己没那么害怕了，心态也调整了过来，正想关心下他的伤口痛不痛，眼角突然瞥到一片白光亮起。 “轰”…… 一声比较小声的爆破声。 “轰隆隆”！ 爆炸声突然响起，就在离很近的地方，而且是连环爆炸。 “哐”……窗户上的所有玻璃，瞬间被爆炸的声波击得粉碎，往里四散溅射。 书沐白一拉钱小果，把她拖离窗口，迅速把她羽绒服的帽子扣到她的头上。 “轰”……又是一声，碎玻璃稀里哗啦淋在了两个人的身上，周围的温度猛然升高。 “哪爆炸了？！”钱小果捂着脑袋尖叫。 “对面。”书沐白回头看了一眼窗户，眼神凝重。 爆炸的声波震得正摆弄对讲机的陈宇杨耳膜生疼，瞬间所有开着的对讲机里面都传来“兹拉兹拉”的电流音，墙角，那个还活着的男人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陈宇杨甩了甩脑袋，把一点点耳鸣甩掉，看向他：“你们对讲机一般用哪个频道？” “13。”男人乖乖回答。 “那怎么没人回复。”他嘟囔着，把两个对讲机一左一右别到了牛仔裤上，又看了看自己的脚。 之前穿的运动鞋在爬排水管的时候掉了一只，他现在穿的是上一个办公室里面找到的毛拖鞋，行动不是很方便，抬眼看到墙角的男人，他问道：“你鞋子穿几码？” “四……四十二。”男人回答完，才防备地看着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鞋子借我穿一会。”陈宇杨朝他走去。 “你别过来！”男人一下子惊恐地站起来，贴墙，手握成拳，浑身肌肉紧绷。 陈宇杨扁了扁嘴，把手上的安全锤放到桌上，才重新朝他走过去：“你别紧张，我需要出去救人，你鞋子借我，我一会回来就还你。” “哇啊啊啊……”男人突然暴起，挥舞着拳头就冲上来，两眼暴突，跟外面的丧尸倒有些相似。 陈宇杨吓了一跳，没想到不是丧尸也会攻击人，赶紧后退。 男人明显就是不会打架的主，只凭一鼓作气，冲到他面前才把拳头送了出来。 这拳头在动态视力惊人的职业赛车手的眼中就是个慢动作……陈宇杨只是一个侧身，就轻轻松松避开了。 “别闹了，我赶时间呢。”他抱怨了一句，扶了下桌上差点掉下来的一个小盆栽。 男人一击不中，扑到电脑桌上，一把将对讲机旁边的安全锤抓起来，“呼”的一下就挥过来。 这要是被砸到可不是开玩笑的。 陈宇杨连忙后退要躲，没留神脚下被什么东西拌了一下，“啊呀”一声往后摔，正好摔坐到一把有轮子的椅子上，“兹溜溜”滑出去一米多。 男人扑了个空，突然仰头大吼了一声，声音跟野兽没有区别，与外面的嘶吼声交相辉映。 他狠命一扭头，冲他咆哮，白炽灯下映照出一双逐渐充血的红眼睛。 “卧槽，见鬼了！”陈宇杨大惊，坐在椅子上就朝他踹了一脚。 “唰”…… 男人纹丝不动，反倒是他被有滚轮的椅子带着往后飞速滑了两米，撞在了墙壁上。 红着眼睛的男人挥舞着安全锤随后扑到…… “走你！”陈宇杨迅速站起来，把身后的滚轮椅子往前用力一推。 “咔”！ 男人被椅子绊了一下，脚下一滑，整个人面朝下磕在了柔软的椅背上，膝盖跪地，发出钝响。 没等他爬起来，陈宇杨操起桌上的烟灰缸，用力砸下，男人却在这个时候刚好偏了偏头，烟灰缸砸到了椅背上，弹了弹。 “吼！”男人顺势抓住了他的手腕，张嘴露出一口吸烟过度的黄牙，就要咬下。 “嘶……”陈宇杨悚然，用想的就觉得肉疼，赶紧甩手，甩了几下让他没法对准了咬，男人的唇就这么在他的手腕上吻来吻去，牙齿也磨来磨去，留下一大滩恶心的口水。 挣扎间，办公室内一片混乱，办公椅被他们推到了一边，男人终于好像想起了他还有安全锤这个武器，抡圆了就要砸到陈宇杨的脸上。 “卧槽！”陈宇杨手臂还被抓着，不好闪避，只险险避过，拯救了自己的俊脸，但肩头还是被擦着砸中了一小块，疼得钻心。 “滚！”他发了狠，摸出刚才的烟灰缸，一下砸到了男人的脑门上。 “哐”！ 男人晃了晃脑袋，还想动安全锤。 陈宇杨深吸一口气，“嘿”的一下朝男人的后脑勺砸去。 “哧”…… 红白四溅。 跟几分钟前的情景一模一样，只是这次更为惨烈了一些，喷洒出来的脑子溅了他满身。 陈宇杨喘着粗气，瘫坐在地上。 ……特么的，刚刚这男的怎么被感染的来着？一开始说话还好好的，突然间开始打人，然后眼睛就红了…… 他看了看刚刚的女丧尸，又看了看这个一只手臂还抓着自己的死男人，想到了什么，脑子里面瞬间陷入了慌乱。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的好兄弟，书沐白，也被咬了。 “兹……” 腰间的对讲机就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先是一阵电流音，然后出现了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救命！有人在吗？” 声音小心翼翼，像是特意压低了的，在躲避着什么。 陈宇杨被这个声音一下子唤醒，忙不迭地抓下别在裤子上的一个对讲机。 “妹，你在哪里？！”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问。 第十四章：兄妹的心电感应 “……哥？” 陈宇馨愣了一下，没有想到会从对讲机里面听到自家哥哥的声音。 她怀疑自己可能是因为极度紧张而产生的幻觉。 “妹，你说话呀，你在哪里？你没事吧？”陈宇杨的声音从对讲机那边不断传来。 “哥。”陈宇馨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梗咽。 她抹了把差点掉下来的眼泪，回道：“我在一楼的员工更衣室，面对前台左手边的尽头，我没事，刚刚爆炸引走了那些丧尸，我逃了进来。” “好，你在那待着别动，我过来找你。”陈宇杨听到她的回复，精神百倍。 他的妹妹没事！ “哥，你小心一点，他们咬人的。”陈宇馨提醒。 “我知道，乖，等我。”陈宇杨把对讲机别回腰间，大踏步走向了房间的门，想了想，又回头脱掉了已经没了脑门的男人的鞋，穿到了自己的脚上。 “不好意思了，哥们，这鞋我就不还了。”他郑重地朝死去的人点了下头，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间门。 门外空无一人，不是很长的走廊一目了然，楼梯就在十米远的地方，中间有面对面两间房门，都是开着的。 他悄无声息地走出去，朝开着的两个房间靠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就在靠近左侧的房门的时候。 “吼……” 好像有嘶吼声。 他脚步一顿，眼睛先瞄了眼对面的房门，里面是空的，看起来是个茶水间，杯子碎得满地都是。 “……吼……” 丧尸的低吼从左侧的这个房间传来，并且好像在寻找什么，跌跌撞撞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屏住呼吸，捏紧了手中的安全锤。 “……吼……”丧尸的声音在门边盘旋了一会，又往里面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在心底给自己喊。 “1，2，3！” 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过了！ 陈宇杨一阵庆幸，赶忙要往楼梯下走，突然顿住了。 楼梯的转角处，乃至楼梯下方，密密麻麻，全是丧尸…… 陈宇杨就这么一顿，反应很快，立刻一个箭步又退回了楼道，拐进茶水间，把门“咔哒”一声关上。 关门的瞬间，他看到了对门的情况。 有两个丧尸。 一个穿着灰色连衣裙的妹子，头发烫成了波浪卷，海藻一样披着，嘴角跟手指都是血迹，赤着脚走来走去，眼珠子发红。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上半身穿得人模狗样的，下半身却露着鸟，西装裤跟内裤一起缠绕在脚踝处，躺在地上跟鱼一样扭动。 还好，等于只有一个丧尸有战斗力。 但是不凑巧的，这个丧尸是个会咬人的妹子。 陈宇杨靠着门听了听，没听到凌乱的脚步声追上来。 看来一楼那些丧尸没有发现他。 可是一楼这么多丧尸…… 陈宇馨怎么办？ 陈宇馨也在想，陈宇杨说要过来找她，可是她这里是楼道最里面，外面全是丧尸，他要怎么过来。 穿过丧尸群吗？ 她不敢想象陈宇杨被埋进丧尸群中的样子。 大约一个小时前，她发现了奇怪的杀人案，还看到她的同事是凶手。 或者说，她也不确定她看到的是不是凶手。 总之她的直觉告诉她，很不对劲。 想也没想就躲回厕所之后，她一度以为是同事对她的整蛊，可是鼻尖越来越浓的血腥味，跟外面越来越大声的惨叫和嘶吼，直接推翻了她的想法。 还有那不断被敲击的厕所门板，都在挑战她的心脏。 突如其来的一个爆炸声，引走了门外的人，她才得以喘口气。 电影院正是最爆满的时间段，连最冷门的电影都卖了一半以上的座位，整个电影院的人加起来，至少有七八百人。 她躲在员工厕所里，能听到一墙之隔的走廊上，全是尖叫声和喊救命的声音，夹杂着有人被殴打的钝响，一片喧嚣，仿佛发生了重大的暴乱。 只有底层员工会过来的偏僻的员工厕所，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等外面的喧嚣渐渐平静，她打开厕所的门，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了旁边的更衣室，重新锁门。 比起厕所，拥有厚重木门的更衣室更能令人安心。 更衣室很小，就是一个2米乘以5米的长条空间，摆了一排的置物柜给员工换衣服的时候放私人物品。 她用最快的速度检查了一遍这个更衣室，几乎是一目了然，一个人都没有，暗暗松了一口气。 更衣室的尽头是一扇开在头顶的窗户，她搬过一把椅子，站上去往外看，隔着窗玻璃看到了外面大街上的情形，说是世界末日也不为过。 平时最繁华的街道上，依然人气鼎沸，但是跟以往欣欣向荣的景象完全不同，许多人一边尖叫一边窜逃，不断有人跌倒，被踩踏，或者被后面追上的人殴打撕咬，还有些地方冒出了火光。 她眼睁睁地看着对面奶茶店的帅哥店员，红着眼睛冲到大街上，抓住一个中年大妈就一口咬上她的脖子。 中年大妈挣扎着，脖子部分被死死咬住，有人去救她，把他从她脖子上剥离的时候，能看到有一大块肉被直接咬下来。 丧尸！ 当时陈宇馨的大脑中直接迸出了这两个字。 中年大妈的脖子血流如注，几个救她的人想要把她移走，但旁边又跑出来几个红着眼睛的丧尸，把那几个人扑倒在地。 她站在椅子上，透过这扇窗户观察外面许久，才回过神在更衣室的角落找到了不知道是谁落在这里的对讲机。 “妹，你还在吗？” 对讲机里面传出陈宇杨的声音。 “我在，哥，你过不来的，先想想办法。”陈宇馨马上回复。 陈宇杨“嘿嘿”一笑：“没事，妹，我找到办法了，你那房间有没有窗户？” 她看了眼那个要椅子站上去才能看到外面的窗户，点了点头：“有，比较高。” “窗户没防盗栏吧？”陈宇杨又问。 “没有，但是这窗户只能开到一半，过不了人。”陈宇馨老老实实回答他。 “过得了，没防盗栏就过得了。”陈宇杨抓着对讲机，把身子探出窗外，深吸了一口气，喊道。 “陈宇馨！你在哪里！” 陈宇馨愣了一下，这声音仿佛就在自己的头顶。 她站上窗边的椅子，努力把手伸出半开的窗外。 “我在这里！” “好咧。”陈宇杨笑了。 他从小保护到大的妹妹，陈宇馨，就在他的斜下方。 “吼！”一个在窗外游荡的丧尸突然扑过来，差点抓住她的手，她赶紧把手缩回去，刚刚兴奋的心情瞬间冷却下来。 不行，不能从这个窗户。 一楼的窗户都开得不高，那些野兽一样的丧尸如果跳起来，就能够到窗户。 得想想，再想想。 陈宇馨打开对讲机：“哥，你打算怎么救我？” 陈宇杨似乎在做着什么准备工作，有点喘，他说：“我在柜子里找到一条尼龙绳，一会我挂下去踹烂那个窗户，带你爬上来……” “停！”她按下通话键，打断了他四肢发达的大脑，“我不在你的斜下方，你绳子下来也到不了我这个窗户。” 陈宇杨愣了一下：“那……这……” 他看了看自己绑在柜子上的绳索，往下看了看。 成群的丧尸在下面游荡着，他才刚刚探出头，立刻就有几只丧尸抬头发现他，对他发出怒吼。 他们的身上大多数都没有受伤的痕迹，有的衣服都还是干干净净，只是都能在他们的指甲跟拳缝间看到丝丝血迹。 如果忽略他们红色的眼珠子的话，这就是一群平凡的暴力分子。 “吼，吼！” 一个穿着黄色快递服的小哥，拿拳头狠狠砸了一下电影院外墙的瓷砖，宣泄他的暴躁，通红的双眼直直盯着二楼的人。 陈宇杨缩回脑袋，他可以听到下面的丧尸拿拳头砸墙发出的手指骨裂的声音，渗得慌。 “哥，哥。”陈宇馨在对讲机里面喊他。 “妹，我在。”他连忙回应。 “哥，你听我说，从你那边过不来，我会有办法的，你听我的，让我再想想。”陈宇馨飞快在脑中回忆电影院的地形图，思考着路线。 她到这家电影院上班已经半年了，二楼什么情况她了如指掌，没出她意料的话，二楼的丧尸应该很少，因为那里是办公区，平时只有一些后勤工作人员在。 以陈宇杨的身手，应该不难对付。 怕就怕在……她还无法分辨这些丧尸的传染途径，若是陈宇杨被感染，那她…… “妹，我们得尽快离开，不然我怕这下面的燃气管道会爆炸。”陈宇杨喘着气，从窗户往下看。 到处都是冒着火的房子，不时有新的爆破声传来，高一点的窗户几乎都被刚刚那个巨大的爆炸声震碎了，底层的倒是都安然无恙。 “妹，你想好了吗？实在不行就我的办法吧，下面的丧尸不多，我下去踹翻几个，再卸了窗户把你救出来。” 听起来很简单，实际操作会很复杂，并且成功几率极低。 陈宇馨定了定神，在脑中的几个方案中找到了一个可行性最高的，但是她不知道二楼的情况。 陈宇杨向来是个蛮干的，他没有从楼梯直接下来找她，显然是楼梯上遇到了阻力。 她闭了闭眼，脑中浮现出电影院一楼二楼的地图，静下心来规划最安全的路线。 “哥，你先告诉我，二楼有多少丧尸？你对面的门有没有锁着你知道吗？”她问道。 “没多少，都在一楼，对面的门没锁，你有什么办法，说吧，我能办到。”陈宇杨飞快回答。 她压下心头的慌乱，在脑中把两个人要走的最短路线反复勾勒了好几遍。 成功率60%以上，40%几率遇险，拼上两个人的心电感应，可以一赌。 “哥，我需要你到茶水间对面的那个房间里面去。”她抓着对讲机，手微微发抖，“那间是市场部副总的办公室，里面有独立厕所，我会到下面平行的厕所里面去，你到那里等我的信号。” “你要移动？有没有危险？”陈宇杨皱眉。 “你放心，你妹的脑子你还不相信吗？” 第十五章：保洁阿姨爱你 陈宇馨是跳级进入大学的，读的还是生物科学这种一般人觉得艰涩难懂的学科。 跟她比起来，陈宇杨就是个四肢发达，行动力快于思考的人，兄妹俩仿佛一个人拿走了全部智商，另一个人拿走全部体能。 “好，我相信你。”陈宇杨说着，把对讲机别到了腰上。 他一向无条件相信妹妹的话，不要说对面的门里只有一个女丧尸跟一个趴地上起不来的战5渣，就算有一群丧尸，为了救妹妹，他也毫不畏惧。 把茶水间的门轻轻打开一条缝，他朝对面看去，看到那个女丧尸还在房间里面游荡，身体不自然地抽搐着，沾满鲜血的指甲在空中乱挠，嘴里发出野兽的呵气声，超凶。 地上的战5渣不知道爬哪去了，看不到人，保守估计，应该还在房里。 他静悄悄地把门关上，在茶水间中搜寻了一番，除了速溶咖啡跟茶包外，只看到几包膨化食品和饼干。 没有背包，那些零食也带不走，包装袋还会发出声音，容易暴露自己，但几个人晚饭都还没吃，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些食物还是得带走。 陈宇杨想了想，用温水快速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拆开一包饼干三口两口就着咖啡咽下，剩下的用窗帘布包起来，扎在了腰间。 不能让妹妹等太久。 他动了动身体，确定不做大动作，腰间的东西就不会“沙沙”作响之后，毅然打开了房门。 对面的女丧尸正背对着他，身体一抽一扭，头在空气中乱拱，牙齿一张一合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陈宇杨探头看了下走廊，左边的尽头能看到几个丧尸在那里乱逛，右边就是楼梯口。 他不去想下面那些密密麻麻的丧尸有没有爬上来，压着心跳，大长腿直接一步跨过走廊，无声地走进对面的房门，转身迅速就要关门上锁。 “咔！” 一声渗人的骨裂声，直冲头皮。 陈宇杨大惊失色地低头，发现那个大腹便便的战5渣，居然在关键时刻把手腕放进了门缝里，刚刚他关门那一下又急又重，直接夹裂了他的手腕。 大哥，你抓我归抓我，卡门缝干嘛呀！你要有点战5渣的意识呀！？ 陈宇杨看着被卡住的门，欲哭无泪。 “吼！”战5渣发出一声怒吼。 “吼！！！”门外拐角处的丧尸们仿佛听到号令，齐齐怒吼，凌乱的脚步声马达一样冲上来。 陈宇杨一脚踹在战5渣头上把他踹到一边，腿脚麻利地拨开他的贱手，立刻关门。 “咔哒。” 门锁落下的同时，整个门板都被拍响，全是那些红眼疯子的嘶吼声。 他顾得了门，顾不了门里早已发现他的女丧尸。 “吼！”女丧尸转身一跃就跳到了他的背上，十个指头掐住他的脖子就要啃他的脑门，力道之大，指甲都陷进了他脖子上的肉里。 “靠！” 陈宇杨反应非常快，两只手伸到后面抓住女丧尸的手臂，对着面前还在朝他怒吼的战5渣鞠了个1八0°的躬，用力将女丧尸从头上甩了出去。 十根涂了丹蔻血淋淋的尖利指甲，脱手的时候在他脖子上和脸上划出几道血痕。 “你居然敢伤我英俊迷人的脸！”他惨叫了一声，看着女丧尸重重摔在了战5渣的肚子上，蹦床一样颠了一下又飞起来。 他握着的安全锤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自动选择了一个人体最为脆弱的点。 “咔”…… 女丧尸重新落回地上，头软软的斜滚在地，脖子伸长了几厘米，像是连着一块皮，不动了。 “吼！”地上的战5渣还在刷存在感，努力伸手要抓他。 “滚你！”陈宇杨送了他最后一程，这才往后坐倒在地，不停喘气。 妈的，真是太刺激了。 他气喘吁吁地站起来，先检查了一下门有没有关好，然后冲到厕所的门前，用力拉开。 “呀！”一个尖利的女音，一只红色高跟鞋当头拍下，尖头的地方直指他的眼睛。 陈宇馨站在更衣室门前，深吸一口气，缓缓扭动门锁，一毫米一毫米地打开门。 门缝渐渐变大，她看到懒人影院亲爱的保洁阿姨就站在她的门边。 “吼！”保洁阿姨瞬间就发现了她，一声怒吼，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就要扑上来。 她惊呼一声，赶紧重新关上门。 此路不通。 不行，再不通也要通。 想想，让她再想想。 “咚”！外面有撞门的声音。 她惊恐地远离那道门，直接走到离门最远的地方。 撞门的声音又持续了几声，之后就安静了，没有再传来，但是脚步声还在门外，并且有几个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保洁阿姨的怒吼朝这边靠近。 这真是很令人绝望的了。 陈宇馨深呼吸，调整自己的心跳频率，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思考从更衣室逃出去，重新进入厕所的办法。 电影院每一层的厕所窗户都在同一个位置，往上就是市场部的那间办公室的厕所，上下窗户直线对着，大小正好能容她一人出入。 但前提是，她能安全回到那间该死的逃出来又要回去的厕所。 她走到窗边，站上椅子，重新往外看。 闹市的街道一片狼藉，各种被砸烂的led灯躺在地上，有的还在冒着火花，四处全是乱七八糟的垃圾，还有未干涸的血迹，整的一个被残暴恐怖分子袭击过后的场景。 窗户不大，她这个位面能看到的丧尸并不多，好几个没有目标的丧尸正微微抽搐着，蹒跚着游移，寻找着攻击的目标。 有两个女孩尖叫着从街边跑来，顿时激活了这些无所事事的暴徒，怒吼声此起彼伏，就像群居动物互相沟通的咆哮，然后女孩们很快被残暴的红眼丧尸包围，惨叫声和骨头被击碎的声音从包围圈中传出。 陈宇馨的手紧紧扒着窗户的框，觉得浑身发软，头一阵阵的晕，刺骨的寒从心脏处弥漫开来。 她硬撑着咬牙，让自己仔细去看，看到丧尸们突然就平静了下来，接着一同转身，四散而开。 包围圈的中心点露出刚刚那两个女孩，已经两个浑身是血。 一个头破血流，闭着眼睛看不清是死是活，另一个正在试图站起来，但膝盖骨一直无法支撑身体，不断摔倒，在地上呈圆规状移动。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们都已经成为了丧尸的同类。 这些丧尸不袭击同类，他们就像是一群换了物种的动物，集体行动，呼朋引伴去袭击那些未被感染的人，捏紧的拳头和锋利的爪牙全都带着嗜血的光泽。 看他们刚刚的表现，寻找猎物依然是听和看，听力和视力应该跟正常人无异，也有可能更敏感一些，需要更多的时间观察，但她没有这么多时间了。 她尽量让自己冷静思考，脑中过了好几遍丧尸类的电影和中常有的设定，一般的设定里面，丧尸的听觉、视觉、嗅觉都会变得更加灵敏，嗅觉…… 陈宇馨迅速搜索更衣室，把能开的柜子都开了，从里面搜索出两瓶几乎是满瓶的花露水和半瓶风油精，直接放进贴身的口袋里。 现在还不清楚这东西有没有掩盖人体气味的作用，所以她没有冒险往身上喷，不然如果丧尸只是对气味灵敏，她不就死定了。 她搜索更衣室的动静引起了外面丧尸的注意，更衣室的门很快就被“乓乓乓”敲响，伴随着指甲抓在木门上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这道门坚持不了多久了。 来不及思考，陈宇馨做了一个决定，她拿起一瓶花露水，沿着更衣室的门缝喷了厚厚一圈，连高处都不放过，跳起来硬是喷到整个门都湿漉漉的。 然后她就坐在门边，安静下来，屏住呼吸去听外面的声音。 “嘭”！ “吼……” 至少有三个丧尸在门外，最坏的结果就是这三个丧尸被花露水的味道所刺激，破门而入把她撕成碎片或者变成同类，等到陈宇杨千方百计过来找她的时候，她还会红着眼睛去挑战一下自家大哥的身手。 听了一会，丧尸敲门的声音还在，并没有离开，也没有更加暴躁。 她深吸一口气，鼻尖吸入了花露水淡淡的花香味，看了一眼刚刚喷洒的这一瓶，发现是清香型，再看另外一瓶，也是清香。 门外的丧尸脚步声有些拖沓，来来回回，时不时身体撞在门上发出钝响，他们似乎知道门内有人，动不动还会拿拳头敲门，“嘭嘭”的声音让她总也冷静不下来。 陈宇馨把两瓶花露水轻轻放到一边，然后把半瓶风油精掏出来，倒在在地上最大的门缝处，尽量不浪费地倒满了一整条，即使她已经尽量节省，但倒完也只剩三分之一。 风油精俗称人间气味杀气，如果这也测试不出来，那她就留着剩下的提神醒脑，另想办法。 倒完之后，她直接把耳朵贴在门上，静静听外面的动静。 短短的时间里，好像丧尸走了一个，外面有两个活动的脚步声，一步一拖，像是腿脚不灵便，跟影视剧里面丧尸走路的方式很像。 但是她早就从窗户看过，这只是他们休息时候的伪装，一旦见到猎物，他们百米冲刺的样子可一点都看不出腿脚有什么问题。 “吼……”一声轻吼，似乎就贴着这层薄薄的木门。 陈宇馨屏住了呼吸。 十秒，三十秒，一分钟。 “吼吼……”凌乱的脚步声在原地徘徊，两只丧尸似乎失去了目标，不再砸门，而是在漫无目的的乱走。 但始终没有离开这扇门。 风油精是有用的，但用处不大。 她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声，鼓足了勇气，蹲低身体，轻轻打开门锁。 “咔”…… 门外的丧尸只是把头扭动了下，又继续四处望天望地。 陈宇馨看不到门外的场景，她静静听了好几秒外面的动静，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无声地把门打开了一条缝，握着门把的手攥得发白，没有一丝血色。 保洁阿姨肥胖的身体背对着她，似乎在研究墙上一滩半干涸的血迹，脑袋在上面拱来拱去，身体不断撞墙，脚步凌乱。 一个穿着t恤的男丧尸侧身走过，鼻尖嗅了嗅，视线突然往她这里飘来，红彤彤的眼珠子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四目相对，男丧尸一声吼。 “碰”！ 第十六章：厕所里的惊喜 陈宇馨眼明手快就把门又关上了，直接上锁，外面的那位大概曾经是人，但现在已成不速之的男丧尸“咚咚咚”不停砸门。 被他影响，保洁阿姨也转身过来，两只丧尸似乎在门口因为抢地盘打了一架，怒吼声和砸门声好一会才停下来。 她缩在离门最远的地方，大口大口呼吸，血腥味不断涌入她的鼻尖，她忍不住干呕了两下，迅速抹了一些风油精在人中处。 好了，提神醒脑，她大概想到应该怎么办了，这大概是现在唯一的办法。 既然风油精对干扰丧尸寻找猎物有用，她再浪费也不能浪费掉自己的性命，立刻把身上裸露的地方全部都涂满了风油精，并且把一瓶花露水倒掉剩三分之一，剩下的风油精全部倒进去稀释，喷满了全身上下的衣服。 大冬天的，刚刚因为惊吓流了些冷汗，现在又涂了风油精，那酸爽激得她浑身一颤，透心凉。 不想再等，她重新来到门前，蹲在地上，伸手握住门把，开锁，细听外面没有令人太过不安的动静。 “滋”……头顶的灯突然闪烁了几下，把她吓了一大跳，白炽灯映出她惊恐的娃娃脸，娇嫩的唇上血色全无。 没等她反应过来，那盏闪烁的灯就全灭了，视线措不及防，陷入了一片黑暗，丧尸的低吼声响在耳边，无休止的惊慌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像要把人淹没。 地狱的光景就在眼前。 陈宇杨瞪大了眼珠子，那高跟鞋的尖角就要砸到他的眼睛。 电光火石间，陈宇杨的身体比大脑先做出了动作，后退一步，悚然闪过了那只高跟鞋对他眼睛的袭击。 “啊啊啊啊啊！”女人尖叫着，双手拿高跟鞋不停砸他。 他被砸了几下吃痛，一把抢过那该死的凶器扔到一边，伸手就轻而易举就把那个女人推倒在地。 “呀啊啊啊啊……”女人还在不停地叫，看到外面倒在血泊中的两个丧尸，尖叫声更是高了八度，叫得他脑壳疼。 陈宇杨忍不住怒吼：“别叫了！”粗犷的嗓门发起火来特别可怕，吓得那个女人不停后退尖叫。 “你这个怪物，别过来啊啊啊——”尖利的声音就像拿指甲在长长的玻璃上面挠，没有尽头。 “别鬼吼鬼叫的了，他是人！”旁边插进来一个粗暴而磁性的声音。 陈宇杨这才发现，厕所里面不止有一个女人，还有一个蹲在墙角的成熟男人，穿着一身看起来就挺贵的西服，长手长脚地蹲在那边，脸色很差。 女人似乎很怕他，他才刚一出声，女人就下意识畏缩了一下，停止了尖叫，但还是防备地看着陈宇杨，丰满的胸脯一起一伏，不断喘息，脸上的妆已经花了，和泪水纵横交错在一起，十分狼狈。 “你们是谁？”陈宇杨问道，拿眼睛瞄到厕所的窗户就在男人的头顶不远处，窗口只有排气窗大小，看起来只有比较娇小的女人能通过。 “我是这家电影院的老板，你是谁？你不是我们的员工，为什么会在这里，那些怪物是你带来的吗？你们是恐怖分子吗？”那个男人站起来，劈头盖脸就问。 陈宇杨摇了摇头：“没时间跟你解释了，借过一下。” 他正想走过去，那男人立刻摆出了拳击的架势，虽然一看就是花架子，但配上他接近一米九十分高壮的身材，也带了满满的威胁感：“你别过来，你要做什么！？” 看起来，不解释必定会起冲突。 陈宇杨皱了皱眉，只好费时间跟他简单沟通：“我妹妹是你们的员工，叫陈宇馨，她现在在楼下厕所，我要从你旁边的窗户把她救上来，劳烦让个路。” 他以为他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但那个男人还是杵在那里。 “你站住，先别过来。”男人防备地看着他，手由拳成掌，平推做了一个阻挡的姿势，然后对瘫软在一边的女人道，“茉莉，你出去看看老钟和小蔷怎么样了。” 见女人还愣着，他板着脸低吼一声：“快去！” 女人浑身一哆嗦，像是如梦初醒，从地上连滚带爬地出去了，厕所的门大开，办公室凌乱的场景映入眼帘。 战5渣脸朝下埋在地板上，后脑勺有一个大洞，血流了一地，旁边是脖子扭成1八0度的女丧尸的尸体，眼睛死不瞑目地大睁着，红色的眼珠子想是能淌出血来。 女人又要尖叫，但男人突然“咳”了一声，她惊恐地回头，如惊弓之鸟，把自己缩在墙角，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没用的东西。”男人低咒一声，突然换了一副嘴脸，心平气和甚至还有些礼貌地朝陈宇杨问道，“请问那两只怪物是你杀掉的吗？” 斯斯文文的脸，扯出了一个比较勉强的微笑。 陈宇杨点了点头，没来由的觉得不舒服。 他不是这家电影院的老板吗？外面那两个是他的员工，员工死了，死状还挺惨，他居然这么冷静。 不想跟他多谈，陈宇杨上前一步，这次那个男人没有再阻拦，而是走到了一边，等他过去之后，大跨了几步走出了厕所。 经过女人身边的时候，他低头咒骂了一句什么，女人惊慌地垂泪，从地上爬起来，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把窗帘拆了，给他们盖上，快点，别让我发火。”男人绕过地上的两具尸体，声音隐隐含着残暴的感觉，像是一头压抑的野兽。 “呜……是。”女人立刻去拆窗帘，用力扯了几下，才用体重扯下来一条，抖着手远远丢在了战5渣和女丧尸的身上。 她偷眼看了男人一秒，发现他脸色阴沉，心中更加慌乱，只能主动靠近尸体，伸手把窗帘盖好了，手脚都没有放过。 好在窗帘够大，不多时，地上就只能看见两个人形，画面舒服了许多。 陈宇杨没去管他们。 那扇小小的窗户在接近两米高的地方，以陈宇杨一米八多的身高跳起来也只能看到窗外平行的房屋。 他把厕所垃圾桶里面的垃圾全部倒出来，把桶倒扣在脚下，踩了上去。 “咔”……垃圾桶无法承受他的体重，发出碎裂的声音，他连忙下来，看着厕所里面的摆设皱眉。 半晌，他走出厕所，在茶桌边上拿了一把木制的小板凳，又复进去。 男人坐在老板椅上，拿手揉着头，面色极差，额角的青筋在轻轻跳动。女人站在他的不远处，战战兢兢地看陈宇杨出来又进去，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陈宇杨把小板凳放下，站了上去，用了点力，直接把窗户从上面暴力拆解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白炽灯突然发出了不祥的“滋滋”声，随后他所看到的街道上的灯，就像多米诺骨牌一般迅速灭掉，沿街的商铺瞬间就是一片黑暗，停电让许多还活着的人无法抑制内心的恐惧，尖叫出声。 “兹”……厕所的灯光，也灭了。 “啊——”灯光灭的一瞬间，外面的女人像是打开了一个闸门，立刻爆发出了让人心情烦躁的尖叫声，凄厉得像是从地底中传来，与外面的尖叫汇成此起彼伏的地狱乐章。 “闭嘴！你个死女人。”然后是男人咒骂着打人的声音，巴掌落下的声响就像一辆卡车撞树，可见他动手的狠辣程度。 “啪啪”几个巴掌过后，女人的尖叫声没了，只余男人难耐的喘息声，野兽一样。 黑暗中，陈宇杨闭眼两秒适应黑暗，然后放下手中的窗框，走到厕所门前，直接把厕所门轻轻关上上锁。 他把对讲机声音调到最大，但除了电流的“沙沙”声，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传出，应该是陈宇馨还没到达指定地点，没有开对讲机。 她现在还安全吗？ 他抚了抚胸口，闭眼感受了一下，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如受惊的蚂蚱，血脉的另一头悄无声息，他很不安。 一墙之隔的楼下，陈宇馨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风油精的清凉味道直冲心肺，让她坚强地调整了过来。 她闭眼适应了几秒，窗外不断传来一些尖叫和惊呼声，显然不是只有她这一间停电，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电影院走廊的应急灯应该还亮着，拐角处就有一盏。 敌在明她在暗，并没有什么大用处，如果门口的丧尸不离开，她照样过不去。 睁开的时候，借着外面的月色，她勉强看清了自己所在的环境，本身就有高度近视和夜盲的她，已经进入了很糟糕的境况。 她必须早点过去厕所那边，否则陈宇杨等不到她，必定会下来冒险。 陈宇馨又深吸了一大口气，提神醒脑的薄荷味太冲，让她的肺里也是一阵凉，几乎要咳出声来。 她抚了抚胸口，按捺住咳嗽的冲动，指挥自己的身体慢慢打开门。 一丝光亮从门缝中透出，就像圣光一样，让她很想立刻拉开这扇门冲出去。 但是不行，要冷静。 应急灯是从厕所的另一个方向传来，这一头并不十分明亮，但她还是看清了挡在她前行路上的两个丧尸。 保洁阿姨侧身站着面对光源，身体微微抽搐，就像遭到了电击一样，手臂在滴着血，一只手拿着折断的拖把。 她的背后站着那个男丧尸，正面对着厕所，微微低吼，张大的嘴不断有口水滴下来，看起来特别恶心。 两个丧尸都没有发现开门的她，这让她对身上的风油精有了点信心。 她屏住呼吸，把门开到最大，像猫一样爬了出去。 身上的衣服在行动间有小小的衣物摩擦声出现，两个丧尸扭了扭身子，向四周张望，鼻子耸了耸，似乎在半空中嗅着什么，但一直没有往下看。 她就这么慢慢往前爬，只有一步的距离，在此时却是天涯海角，心脏跳动的声音连自己都能听见。 “吼……”男丧尸转了个身，面向她，慢慢低头。 陈宇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立刻往前爬，动作从未如此利索，爬动的瞬间往更衣室扔了一个空的花露水瓶子。 “咕噜噜”……清脆的声音一直往里面滚去。 “吼吼！”两个丧尸同时暴起，往瓶子滚动的方向冲进去，在门边卡了一下，男丧尸一脚差点就踩到了陈宇馨的手，吓得她一哆嗦，站起来打开厕所的门就要冲进去。 “吼！”一双血红的眼睛跟她面对面，穿着电影院员工的统一服装，沾满了血迹，表情暴戾，是今天因看病而迟到的卖品区同事。 厕所里居然有丧尸！ 第十七章：离我妹妹远点 在那一瞬间，陈宇馨神形俱震，大脑中一片空白，陈宇杨的脸在眼前闪过，然后是爸爸妈妈的模样，还有……书沐白。 哥哥在这里，书沐白肯定也在附近，她已经离他们这么近了，却是最后一面都看不到吗？ 她觉得自己的心跳骤停了一秒，接着死马当活马医的迅速一个矮身，从已经变成丧尸的同事眼前消失，迅速从她的脚边钻进了厕所。 身体无法避免地磨蹭过丧尸布满了青筋的大腿，冰凉的感觉让她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死亡的感觉笼罩了全身。 “吼！” 丧尸低叫了一声，伸手就朝她抓来，直接抓住了她的头发，然后提起她，把她往墙上按，那个力道，像是要把她按进墙壁里面去。 陈宇馨挣扎着，感觉头发被扯掉了好几戳，疼得眼泪直流，额头和半边脸颊在墙上摩擦，怎么都挣脱不开。 “吼！” 似乎是听到了动静，保洁阿姨突然从更衣室跑出来，肥胖的身躯扑过来一撞，正好把同事丧尸撞到了一边，松了手。 陈宇馨跌入厕所，像慢动作一样转身，拉住厕所的门，看着门外的两个丧尸要扑上来，男丧尸也已经到了更衣室的门口，血红的眼珠子对准了她。 “碰”！她猛的关上了厕所的门。 “咚咚咚”！外面的丧尸瞬间开始砸门，整个门都被砸得一震一震。 她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尖叫出声，立刻掏出那瓶稀释了风油精的花露水，不管不顾就喷满了整间厕所，也不管喷雾的声音会不会让外面的丧尸更加激动。 然后她把厕所所有能移动的东西都堆在了门边，挡住了从外面可以窥视到里面的所有缝隙。 “咚咚咚”！疯狂砸门的声音并未停止，反而有越演越烈的迹象。 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是听天由命了。 她坐到离门最远的角落，手里像拿着救命符一样抓着无声的对讲机，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目光虔诚。 陈宇馨不信教，但此时的她把所有知道的神佛仙全都在脑子里面拜了一遍，只求让外面砸门的三个丧尸停歇。 “吼吼！”有声音就在她的头顶响起。 她抬起头，看到厕所唯一的窗户外面探进来的丧尸脑袋，昏黄的光线中，她与那双红彤彤的眼珠子对视，终于忍不住尖叫出声。 “啊——” 楼上的陈宇杨刚刚站上木椅探头朝下看，就听到了妹妹带着哭腔的尖叫声，顿时心漏跳了一拍。 “宇馨！” 他定眼看去，一个穿着篮球服的丧尸已经把头探进了楼下的那扇窗户里，疯狂地撞着窗户要进去实施暴力。 “你特么的离我妹妹远点！”陈宇杨吼了一嗓子，粗暴的嗓音对那只眼中只有猎物的丧尸似乎没有任何用处，还在那边拿身体撞墙，脑袋强硬地往里面塞，墙边一片血肉模糊。 “哥！救我！”陈宇馨哭着喊，本来都已经要放弃了，可是听到陈宇杨的声音，她整个人都燃起了希望。 “你坚持住！”陈宇杨缩回身子，重新环顾了一圈厕所，目光定在了那面挂在墙上的整装镜上面。 他走过去想要把镜子掰下来，用力试了几下没有成功，毫不犹豫地一拳砸下去，把镜子从中间砸碎了一道裂痕。 拳头处被玻璃刮伤剧痛，他皱着眉，又狠狠砸了两下，才把镜子砸下来，捡起几块比较大的镜子碎片走到窗边，往下看去。 那个丧尸还在锲而不舍，但陈宇馨已经没有声音了，他不由得有些慌乱，又喊了好几遍她的名字，但依然没人回应。 他不知道的是，陈宇馨生怕门外的丧尸听到她的声音更加暴躁，所以干脆捂住了自己的嘴，缩在墙角不出声，等待陈宇杨想办法把窗口的那只丧尸弄走。 兄妹间的默契在此时并没有发挥，陈宇杨急躁得不行，拿一块玻璃用力朝下砸，砸中了丧尸的脖子，滑出一道血痕。 丧尸顿了顿，似乎想要缩回头，但只顿了一秒，又继续专注于眼前的猎物。 陈宇杨一边叫喊着，一边把另外几块玻璃往下砸，砸完了就扔沐浴露、洗发水、洁厕灵…… 篮球服丧尸在他的不断骚扰下，终于放弃了窗内的猎物，仰头对他发出一声暴戾的怒吼，通红的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来，张开的牙齿间全是血水。 然后他一个蹦跳，居然窜了两米多，手扒上了二楼窗户的窗台，没扒好又掉了下去。 “卧槽，这什么怪物！”陈宇杨吓了一跳，差点从木椅子上摔下来，但反应过来立刻又抓起手边能抓到的东西，在那丧尸重新跳上来扒住窗台的时候，狠狠塞进了他大张的嘴里。 那是一根洗马桶的刷子，刷头很尖，陈宇杨的力道又大，瞬间就塞进了丧尸的喉咙，把半空中的巨大身体顶了出去，重重落在了地上。 他来不及喘息，立刻探头往下看，看到那只丧尸似乎是摔懵了，在地上躺着，四肢不断抽搐着蠕动，嘴里还插着那根马桶刷，双目通红只能发出“哼哼”的声音。 “妹！你还在吧？！”陈宇杨大吼。 回答他的是三个闻声而来的丧尸，嘶吼着齐刷刷来到了窗户底下，不断朝上伸手。 这下可好，好不容易才解决了一个，又来了三个。 陈宇馨对她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哥哥真的是没脾气了，她打开对讲机，深吸一口气说道：“哥，他们对声音敏感，你小声一点。” 对讲机内传来陈宇杨气急败坏的声音：“我怎么会知道，你让我再想想办法，我帮你引开他们。” “咚咚咚”…… 陈宇馨按下对话键刚要说话，厕所的门突然震了几下，似乎守在外面的丧尸变得更多了。 有墙灰顺着被砸动的门呈块状簌簌落下，门框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每一下撞击都考验着她的心脏，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把对讲机关掉，让自己隐入了黑暗的静谧中。 人一旦安静下来，那撞击的声音，还有外面丧尸挠墙的声音就更加明显，陈宇馨被困在这一亩三分之地，已经进入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境地，只能寄希望于楼上的陈宇杨了。 视线逐渐适应黑暗，她看到地上有一瓶洗厕所用的草酸，略微思索了下，死马当活马医地打开，把草酸倒了满地，还泼了一些在门窗上面。 草酸与厕所的污垢相融合，散发出有些刺鼻的味道，袅袅青烟升起，她屏住呼吸，仔细地听外面的动静。 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这股厕所的味道真的起了作用，外面拍门的声音确实变小了。 她想了想，把剩下的草酸一股脑全倒到了地上，小心翼翼地站在窗边，把对讲机打开调到最小声，等待陈宇杨的行动。 陈宇杨也没闲着，说要想想，其实他也就只能想到往楼下稍远一点的地方扔东西来引开那些丧尸的注意。 这个方法虽然简单，但居然奏效，有两只丧尸被他砸出去的碎玻璃声吸引，跌跌撞撞往那个方向走，走没两步又好像失去了方向，在原地迷茫地踏步，身体一扭一扭像得了帕金森。 还有一只丧尸似乎对陈宇馨誓死不渝，硬是守在窗台下，不管陈宇杨如何勾引，如何声东击西都没有用，简直是愁死他了。 就在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他所在的厕所的门突然被拍响，“嘭”的一声吓得他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什么事？”他问了一句。 “吼！”回答他的是一声低吼，以及一声很大声的“咚”。 陈宇杨：…… 只失神了一秒，他就转过头，看向窗外，继续想解救妹妹的办法，总之先把人救上来再说，外面那两位是不是变成了丧尸暂时不关他的事。 他看着手上的绳子，灵机一动，把安全锤绑在了绳子上，探出窗口。 这窗户对他高大的身材来说实在太过屈才，只能勉强伸出去脑袋和一只手，还是以分分钟就能得肩周炎颈椎病的形态，十分难受。 他把安全锤下放到离丧尸的脑袋最近的位置，然后曲起手臂，猛的甩动绳子。 红色手柄银色铁头的安全锤在空中划过一道艳丽的颜色，随后重重敲在了外墙的一根管道上，发出“哐”的一声超级大声。 陈宇馨被声音吓得差点跳起来，然后就听到对讲机传来陈宇杨粗犷的声音：“行了，妹妹，你快抓住绳子，外面的丧尸被我引开了。” 她抬头，就看到一根连接着安全锤的绳子荡进了窗口。 “再往下放一点，我让你拉你再拉。”陈宇馨把对讲机别到胸前，果断一把捉住了那根救命的绳子，在自己身上缠绕起来。 陈宇杨看着几只跑去研究水管的丧尸，暗暗佩服自己的好运气。 他原先是想要拿锤子临空砸死丧尸的，没想到绳子没操控好，打到了旁边的水管，震动的声音直接从水管这头跑到另一头，足有五六米远，直接把丧尸全给引开了。 因为受到声音的影响，外面的丧尸随时会破门而入，情况紧急，陈宇馨直接把绳子在自己的腰间缠绕了两圈，咬牙打了个结，对对讲机说道：“哥，我好了，你开始拉吧。” 即使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绳子往上提起缩紧的力道勒得呼吸一窒，随后就是倒吸一口冷气。 真……特么的疼qaq。 她两只手紧紧攀住绳子，用手掌的力道去缓解腰间的疼痛，随着绳子缓慢提起的力道想蹬住墙翻出去，结果她高估了自己的身手，脚在光滑的瓷砖上打滑，怎么都借不上力。 被陈宇杨用蛮力拖出窗户口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已经被勒得死了一遍。 一滴汗落在她的眉心，她抬起头，看到陈宇杨满头大汗涨红的脸，和一只伸在外头用力往上拽着绳子的手，布满了青筋，那表情相当狰狞，但比任何时候都让她感觉到亲切。 陈宇杨看到她顺利钻出窗户，腰间一个用力，大腿抵住墙，把自己的上半身拉回了厕所内，两只手稳稳抓住绳子，把人往上面提。他脚下的木椅子发出“咯吱咯吱”令人牙酸的声音，仿佛随时会散架。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宇馨的手终于攀上了窗台，她也是一身狼狈，短短的几分钟，浑身上下都汗湿了，一半是疼的，一半是累的。 陈宇杨捉住她的手，一只手提着绳子，一只手拽住她的手臂，帮助她从窗户钻进来。 脚下的木椅子虽然一直发出脆弱的声音，但居然支撑了下来，等到陈宇馨安全落地，陈宇杨一屁股坐到地上猛喘气，浑身上下像是从水里拎出来一样。 “妹，呼……你该减肥了。”他还不忘吐槽自家妹子。 陈宇馨拍了拍他的脸，在他脸上留下五道墙灰，然后把腰间的绳子解开，长长吐出一口气。 安全了？ 并不。 厕所门“咚咚咚”的响声，显示这间厕所的门外也有相当热情的朋友在迎接他们，只不过现在他们是两个人了，而且这扇门明显比楼下那扇高贵一些，没那么容易被破门而入。 第十八章：兄妹顺利会师 陈宇馨就着洗手池洗了一把脸，用纸巾擦干，这才觉得自己略微活了过来，脸上的风油精被冷水冲刷，冰冰凉凉的同时让她的思维更加冷静了许多。 她看了看刚从地上爬起来，还在喘气的陈宇杨，忍不住一步跨过去就给了他一个熊抱，刚把头埋进他胸膛的衣服里，就皱了皱眉头，嫌弃地离开，吐槽道：“你身上好臭。” 陈宇杨的手才刚抬起来还没摸到她的后脑勺，她就溜走了，手臂尴尬地举在那边，又听到她说的话，顿时有些委屈：“我可是过五关斩六将过来救你的。” 那把粗犷的声线委屈起来，虽然不至于是鲁智深版本的小拳拳锤你胸口，但违和感也极强，加上黑暗中镜片后的小眼神，有一种异样的萌感。 但没等他委屈几秒，门外面的丧尸似乎也被刺激到了，拍门拍得更加起劲，“咚咚咚咚”好不热闹。 陈宇馨食指放到唇边比了一个“噤声”的姿势，示意陈宇杨留在原地，然后一个人靠近那道门。 她身上还有残留的风油精，外面的丧尸似乎是被干扰了，拍门声变得有些犹豫，她趁机仔细去听外面的动静。 陈宇杨打开水龙头洗手，拿纸巾草草清理身上的血水和不小心溅到的脑浆。 原本不在意的，但是被妹子一嫌弃，他瞬间也闻到了那股恶心的味道，顿时自己都嫌弃得不行，觉得自己恶臭难当。 陈宇馨转回来，到水池边，黑暗中两只眼睛黑黝黝的，小声问他：“外面有几只丧尸？” 陈宇杨一边擦衣服上的红色污垢，一边拿内双的眸子瞥她一眼，眼皮一翻：“你不是去听了吗？听出所以然了没有？” 此时不知道为何，外面的丧尸已经安静了下来，不再拍门，但依然可以听到低低的吼声，在门口徘徊不去。 陈宇馨拿过纸巾帮他擦头发上的不知名的碎屑，眉心紧锁，眼神凝重：“我听着，外面至少有三四个丧尸的脚步声。” “三四个？”陈宇杨拿着纸巾的手一顿，骇然看她，“我进来的时候才两个，当时还是大活人，就算变成了丧尸也不会分裂数目吧？” 他刚刚才稍微缓下的寒毛又竖了起来。 陈宇馨却肯定地点了点头：“会不会分裂数目我不知道，但是我们必须赶紧离开这里，刚刚那声爆炸就在附近，很可能引起火灾，不管外面是几只丧尸，我们都要闯。” 虽然个子不高，但她的眼神很是坚定，仿佛一往无前。 陈宇杨摸了摸她的头，把她的头按到自己怀里揉了揉，在她的挣扎下放开，朝她一点头，眼神发亮：“我知道了。” 说完，他把安全锤从绳子上拆了下来，放进口袋，又把绳子一圈圈绕好别在腰上。 “他们的嗅觉很灵敏，但是会被比较大的气味干扰，比如我身上的风油精味，另外他们在黑暗中视物能力并不好，我们只要不被他们看到，就能降低不少风险。” 陈宇馨默默把地上的木椅子抓起来，拿在手上。上面全是脚印，她也不管了，就这么放在胸前，朝陈宇杨使了个眼色。 两个人没有任何行动计划，动作却出奇的一致，默契十足，一起半蹲下来，放慢了呼吸，来到门前，陈宇杨在前面，陈宇馨在后面，他握住门把手，慢慢打开了门。 办公室的窗户大开着，窗对面的楼似乎在燃烧，相对的照亮了这间办公室，里面的场景一览无遗。 地上铺着一层窗帘，盖着两个人的形状，是陈宇杨杀掉的，他朝陈宇馨摆了摆手表示那是死人。 空气中全是血腥味，令人作呕，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站在窗边的一个柜子前，正发出阵阵不详的吼声，似乎非常认真在研究柜子。 除此之外，还能看到半开的办公室房门，地上一大滩血从门外延伸进来，配合绿色的安全出口荧光标志，给人一种进入了地狱的实景感受。 门开了，外面是不是有很多丧尸？ 陈宇馨一只手抱着木椅子抵在胸前，一只手抓着陈宇杨的衣服下摆，想到之前在楼下厕所进门的一瞬间打了照面的那只丧尸，浑身都哆嗦了起来，脚软得差点趴到地上。 陈宇杨伸手到后面捏了捏她的手背，给了她精神上的一些力量，然后提着安全锤，义无反顾地往前慢慢移动。 那位似乎已经变成丧尸的老板正在研究柜子，不时用手指甲在柜子上划出让人牙酸的声音，研究得非常认真，丝毫没有发现两个从厕所出来，沿着墙角往门口移动的人。 他们顺利走到了门口，陈宇杨借着昏暗的视线往外面看了看，走廊上仿佛有很多丧尸正在游荡，拖沓的脚步声此起彼伏。 他屏住呼吸，把门逐渐打开到最大，扶了扶眼镜，蹲在地上紧绷着神经去看。 这个情况，他们如果要杀出重围，估计够呛。 于是他伸手，就把门给关上了，“咔哒”上锁。 门锁关上的声音引起了丧尸老板的注意，他一下子回过头来，发现了两人，“嗷嗷”叫着扑上来，还知道要拣弱的扑，通红的双眼目标直指陈宇馨。 陈宇馨吓得手一抖，把木椅子朝他脸上扔去。 与此同时，柜子猛然被打开，一个女人从里面跳了出来，也是满眼通红。 “卧槽！你怎么还在！”陈宇杨忍不住叫了一声，反手一推陈宇馨，就要把她推回厕所里，结果陈宇馨速度比他还快，不用他推已经迅速跑进了厕所。 丧尸老板一直盯着她，被木椅子阻挡了一下也没有止住去势，嘶吼着像只返祖的猩猩般一跃而去，眼看就要跟着陈宇馨窜进去。 “砰”！陈宇馨眼明手快，一把关上了门，但丧尸老板的一手一脚已经卡在了门边，力气超大就要打开。 她用尽全力去推门，根本就没有办法阻止丧尸推开门的力道，脑袋瞬间一片空白，甚至连心脏跳动的声音都听不到。 “放开我妹妹！”陈宇杨咬着后槽牙一声大喝，安全锤狠狠砸在了丧尸老板的后脑勺。 丧尸老板的手和脚抽搐了几下，在撞开厕所门的同时摔了进去，不再动弹了。 于此同时，披头散发的女丧尸跳到了陈宇杨的身上，张嘴便咬，尖利的牙齿像是刀子，直接咬破了他的两层衣服，狠狠咬在了他的脖子上，血顿时就涌了出来，染红了他的肩头。 “哥！”陈宇馨反应过来，神形俱震地尖叫了一声。 “艹！”他咒骂一声，安全锤抡回来狠敲女丧尸的脑袋，但几次都敲在丧尸异常坚硬的额骨上，敲得他手腕生疼。 “吼！”女丧尸骑在他的身上，张嘴在他的肩膀和脖子上乱啃，咬出了好几道血口，手也抓到了他的脸上，仿佛要抠出他的眼球。 他只能把安全锤扔掉，伸手去扳那女丧尸的爪子，身体踉跄着撞了几下墙，都没能把丧尸从身上甩下去。 “宇馨！快帮忙！”他呼救。 陈宇馨手软脚软地冲出来，捡起地上的安全锤，拿在手里，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陈宇杨背着丧尸转来转去，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如果打到哥哥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她的视线迅速在屋内的每一个地方扫过，最后定格在盖着尸体的窗帘上，手指微微发抖。 来不及思考，她第一次身体动作快过了大脑，一把扯起了地上的窗帘，不顾猛然见到尸体的恶心，别过头对陈宇杨喊道：“我来了！” 窗帘猛的从女丧尸的头上罩下，趁她要咬人的时候包住了她的头，然后陈宇馨从未拥有过这么大的力气，抱着窗帘狠狠一拽！ 在那一瞬间，陈宇杨迅速矮身脱困，女丧尸被窗帘拽着，往陈宇馨的方向倒去，两个人跌成了一团，但陈宇馨没有放开窗帘，所以女丧尸只能被包着头死命挣扎，指甲乱戳。 “妹妹，放开她。”陈宇杨喊道。 陈宇馨闻言立刻放开，同时抱着脑袋滚到了一边，慌乱中脚趾头正好撞到了办公桌的桌脚，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那一边陈宇杨已经朝女丧尸扑了上去，抓起落在地上的一个烟灰缸就狠狠往女丧尸的头上砸，几下就砸得女丧尸的后脑脑浆迸裂，红红白白的液体从不算太厚窗帘布后面渗透出来，就像一包打碎加了酱油的豆腐脑。 “呼……”陈宇杨把烟灰缸扔到一边，走过去扶起陈宇馨，心疼地把人放到椅子上，询问道：“妹，你没事吧？” “没事，你让我缓缓。”陈宇馨捂着脑袋坐着，觉得这辈子就没这么累过，刚刚她可是连吃奶的劲都使上了，还好成功把女丧尸从他身上扒拉了下来。 “对了，你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她休息了几秒，脑袋立刻运转起来。 之前他脸上就有好几道明显的抓痕，但看起来都是皮外伤，伤口并不严重，陈宇馨主要担心的是电影里面的情况，被丧尸咬了会不会感染丧尸病毒。 陈宇杨很干脆地脱了外衣，把沾血的毛衣背心和衬衫一并脱掉，露出强壮的上半身。 他的肩头和脖颈处都被丧尸咬破了，血已经止住，伤口处有淤青的颜色，牙印参差不齐，隔着衣服依然咬得很深，可见那女丧尸牙口有多狠。 她仔细观察了一会，才碰了碰，询问道：“疼吗？” “嘶……你不碰就不疼。”陈宇杨倒吸一口冷气，脖子本来就是敏感的地方，伤口被戳动带来的神经触动让他的肌肉缩了缩，本该止住的血又滴了几滴出来。 陈宇馨拿起桌上的面巾纸直接帮他把血简单擦了下，看到不再流血，才让他把衣服穿回去。 他解下来的衣服里有几包膨化食品，她毫不气地拆开吃了一包。 因为轮班的原因，她五点多吃了一点点东西当晚餐，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四个小时，又剧烈运动过，肚子早就处于饥饿状态，又盛了一杯饮水机的水灌下，填满了自己的胃，她才停下来。 陈宇杨已经穿好了衣服，贴着门听着外面的动静。 “外面有多少丧尸？”她问。 “如果楼下的跑上来的话，最少也有二位数。”陈宇杨拧着眉，觉得场面不太乐观。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猛然暴涨的火光照亮了整间办公室。 “轰”…… “哐”…… 窗户在那一瞬间碎裂，玻璃碎片蝴蝶一样翻飞，每一片都是张牙舞爪的尖利，倒映出一张张受到惊吓的脸。 陈宇馨离窗户很近，完全没有反应的空间，就被铺天盖地而来的玻璃碎片笼罩个正着，热气扑面而来，眼前的空间都仿佛扭曲了。 她甚至没来得及护住眼睛，整个人就被对面楼爆炸冲击过来的气浪掀飞，狠狠砸到了一堵肉墙上，然后肉墙抱着她又撞上了坚硬的墙面，背后传来一声闷哼。 第十九章：活不过半集 “你说我们脚下的燃气管道有可能爆炸，但是陈英俊还没回来，怎么办！”钱小果六神无主，看着对面楼的火光，几乎是两股战战。 “我们先做好撤退的准备。”书沐白站在窗边，因为皱着眉头的缘故，眼窝显得很深，细长的眼眸凝神望向他们来时的路线，那里已经全是丧尸，游荡在黑暗与光明的所有角落。 整个市中心，整条街道，已经被丧尸塞满了，游行示威一般乱糟糟的跑来跑去，就像一场已经拉开帷幕的，暴力恐怖分子的狂欢。 钱小果听到他的话，狠狠点了点头，黑漆漆的眼珠子在屋内巡视了好几圈，看到放在柜子顶上的透明胶带的时候眼前一亮。 她垫脚把透明胶带取下来，抓起桌上乱七八糟的a4纸卷在手臂和手腕上，用透明胶固定，缠了好几圈，手臂贴完就是脖子，一圈圈缠过去，生生把脖子缠粗了一大圈。 她想要低头用牙齿把透明胶带咬断，结果发现自己好像缠得太粗了，那纸张混着透明胶带卡在她的脖子上，就像一层厚厚的护颈，让她连低头都费力。 书沐白在脑海中规划着撤离的路线，只听到身后有撕扯透明胶带的声音不断响起，再回头，看到钱小果跟胶带奋战的模样，有些诧异，问道：“你在做什么？” “做纸张护盾呀，这样丧尸就咬不到我了。”钱小果得意地扬起嘴角，露出一个自以为酷酷的微笑。 书沐白揉了揉眉心：“刚刚袭击我的丧尸几乎全都是用的拳头，只有部分女丧尸会用到牙，你要增加防御应该黏身体上才对，但一旦被围住用处依然不大，还容易影响行动，不要用丧尸片的思维模式来看待现实。” 钱小果嘴角的笑一秒就垮了下来，随着他的话慢慢扁成了一条线。 她张开尖利的牙一口把胶带撕碎，觉得颈部僵着很难受，就想撕掉，结果胶带从中间裂开了，只撕掉一小片胶带，剩下的摸了半天找不到头…… 越是找不到，她就越觉得脖子不舒服，扯了几下甚至还觉得无法呼吸，慌乱起来，跌跌撞撞打开柜子找剪刀，柜子门开启的一瞬间里面掉出来一些文件夹，噼里啪啦砸她脸上，她一低头，下巴被刚刚自己做的护颈重重卡了一下。 “呜”……她呻吟一声，觉得下巴仿佛被胶带的韧性蹭破了皮，很是委屈，眼神都湿润了起来，一边摸着下巴一边扯开硬邦邦的护颈张嘴呼吸，像一头溺水的鹿在垂死挣扎。 她这倒霉动静实在太大，书沐白也看不下去了，走过来一把拉下她的手：“你别动。” 清朗的声线近距离听到的时候带了磁性，就像低音炮响在耳边，震得钱小果耳朵发麻。 她不由得偷偷去看他的脸，看到他正低头垂眼认真帮她找胶带的开口，双眼皮的褶子很明显的舒展开来，与眼尾连成一条线，眼睫毛浓密纤长，就像…… 就像一只睫毛精。 以钱小果脑中形容词的匮乏，也只能想到这个喜感的词汇了，可是她却觉得用在书沐白身上超合适超贴切的。 胶带顺利被撕开了一个角，书沐白扯着胶带一圈圈帮她把脖子上的东西拆下来，手臂绕过她的耳后，身体就更贴近她了一些，她又闻到了那淡淡的松木的味道，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忍不住深吸了一大口。 “你喘什么气？”他察觉到了她的呼吸。 “没，就是觉得你身上的味道怪好闻的，是不是香水？我第一次在男人身上闻到香水味。”钱小果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说出来的话不知道是撩是夸。 书沐白低声笑了笑，胸腔发出的震动直冲她的脑门。 钱小果抬着下巴让他帮自己，鼻尖正好抵在他的胸口附近，一边贪婪地呼吸他身上的味道，一边在脑子里勾勒这个男人出门前喷香水的场景。 那一定是非常优雅的画面，穿着风衣的男人拿起桌上充满神秘的香水瓶子，按下喷头，把一丛精致的雾气撒向空中，然后不慌不忙地穿梭而过，淡淡的香气黏着在他的身上，像情人一般依附。 书沐白把透明胶带拆到了尽头，手指一用力撕开几层纸张，解救了她的脖子，把那些碍事的东西丢到地上，抬手帮她把头发别到脑后，微微一笑，说道：“现在不怕我变丧尸了？” 眼前这个女孩的心思真的是很容易就能猜出来，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么单纯的女孩子了，让他想起大学时候遇到的某个人，也是一样的短发，一样清澈的眼神。 钱小果听到丧尸两个字，好不容易激起的涟漪思想瞬间消散，整张脸都垮了下来，连眼神光都黯淡了许多：“我果然是在做梦。” “什么？”他问。 “没，我希望我是在做梦，我应该还在紫荆花酒店的床上躺着，等我的同学洗漱完叫醒我，然后一起回国。”她挠了挠柔顺的短发，咬了咬嘴唇，很是懊恼的模样。 然后她盯着书沐白的脸，发出了一声长叹，在心里道：如果帅哥和丧尸必须同时出现的话，她宁愿不要帅哥，要命。 像她这样胆小废柴又运气极差的人，在《行尸走肉》里面根本就活不过半集。 书沐白瞬间就从她的眼神光里面分辨出她在想些什么，忍不住拍了拍她的头，安慰道：“你放心，我会帮助你找到你的家人再离开的。” 这话还不如不安慰，钱小果立刻想到了在x城外的父母，还有外公外婆，还有爷爷奶奶，还有六姑三婶四叔七伯，这些人……这些人怎么都是在城外呢？！ 她猛然发现，她找到家人的路线其实相当简单，那就是出城。 可是出城的桥被军队控制了，看样子根本就是此路不通，不走桥，难道要走水路？ 她晕船怎么办…… 正胡思乱想着，门外面突然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夹杂着重物撞上墙壁的声音，随后，这间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啊啊啊丧尸来啦！”钱小果瞬间离门远远的。 书沐白却是几步跨过去，迅速开锁，一把拉开了门。 满脸是血浑身狼狈的陈宇杨像豹子一样冲进来，背上背着一个用窗帘布裹着的人，来不及喘气就立刻大叫：“快关门！” 门被重重关上，一大群丧尸争先恐后冲到了门上，发出各种暴躁的吼声，乱糟糟的在门口堆成一团，“砰砰砰”直往门上砸。 书沐白关门的时候已经看到了外面的景象，没有任何犹豫，关上门之后立刻上锁，把旁边的柜子整个用力推到了门前，挡住了整扇门，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陈宇杨蹲下来直喘：“呼……兄弟，还好老子跟你心有灵犀，你要是再晚一点开门，大家都得玩完。” 说着抹了一把脸上被喷溅到的血，然后被手上摸到的黏腻恶心到，干呕了几声。 陈宇馨从他背上下来，窗帘包裹下的她干干净净，只在脸上溅到了一点红红的液体，她嫌弃地擦掉，这才看向屋内的人。 “书大哥。”她看到那个男人的脸，眼眶顿时就湿了，手软脚软地坐在了地上，精致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泪水。 “没事吧？脸怎么受伤了？”书沐白把她拉起来，扶她坐到椅子上，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视线在她脸颊和下巴的几处伤痕上划过。 陈宇馨摇摇头：“我没事，爆炸的时候正好在窗户附近划到了一点皮外伤，是宇杨背着我硬冲过来的，他说你一定不会丢下他。” 书沐白闻言看了眼地上的陈宇杨。 陈宇杨已经大字型瘫在了地上，但还不忘朝他比了个大拇指，咧嘴露出一个大男孩的傻笑：“好兄弟。” 书沐白面无表情地伸出一只修长的腿，踢了踢他的腰：“就知道你会乱来，给你3分钟时间调整，我们该离开了。” “明白！” 钱小果依然站在离门最远的地方，弱弱地开口寻找存在感：“嗨，欢迎回来，陈英俊。” 然后转头对那个坐在椅子上看起来很柔弱的女孩子，“嗨，妹妹。” 妹妹？ 陈宇馨扭头看她，秀气的弯眉一挑。 陈宇杨腰肢一用力，从地上坐起来，脸上带笑：“小孩，她可比你大多了，叫姐姐才对。” “啊，不好意思，姐姐，我刚刚只是顺口。”钱小果涨红了脸。 陈宇馨摇摇头：“没关系，小孩，我是陈宇馨，你叫我宇馨就好。” 钱小果：…… 说实话，陈宇杨的这位双胞胎妹妹，面相上虽然跟他相近，眉眼很精致，但那张比陈宇杨柔和了许多的脸以及娇小的身材，怎么看怎么显小，不说的话她真的会认为是自己的同龄人。 对这么一张脸叫姐姐她没什么心理压力，但被她叫小孩的话，就会有一种莫名的……嗯……不爽感，不知道从何而来。 “她是我这次从美国带回来的包裹，还没送到就出事了，所以一直带着。”书沐白解释得非常随便。 钱小果立刻不乐意了：“我不姓包，我姓钱，叫钱小果。” 本想缓和一下气氛结果反而变冷场的书沐白：……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小孩真是太逗了，你改名叫开心果吧哈哈哈哈哈哈……”陈宇杨爆笑出声，配合他还未平息的喘息，像是要断气一样。 钱小果这才反应过来，顿时满脸通红，白了他一眼，跺跺脚不跟他一般见识。 陈宇馨则是真的把她当成小孩，直接无视了她，对书沐白问道：“有撤退的方案了吗？”她看着书沐白的眼神充满了信任。 书沐白点了点头，眼神扫过陈宇杨笑到咳嗽眼镜都歪掉的脸，跟他对视上。 陈宇杨眨了眨眼，扶正眼镜：“哥们有话直说。” “有。” 第二十章：一曲死亡旋律 陈宇杨拼死带过来的吃的只剩两个面包，没有水，书沐白和钱小果一人一个干吃了。 这是她肚子饿的时候吃过的最食不下咽的面包，吃完转头看到陈宇馨站在窗边思索着什么，风吹起她扎着马尾鬓角的碎发，衬着纤细的身形，一副扶风弱柳的模样。 虽然钱小果自认体育极差是个运动废柴，但跟这位姐姐比起来，她的体型还要壮实上许多，相比之下她居然看起来没那么弱了，顿时莫名的有了些奇怪的底气。 “书大哥，你是想要让我哥跑到对面那家洗车行，开停放在洗车行门口的那辆路虎吗？”陈宇馨转身问道。 书沐白点点头，走到窗边，指了指旁边他们来时爬过的水管：“一会我跟他从这边下去，掩护他去开车，之后回来接你们，我们走中山南路出城，那辆路虎应该扛得住。” 他认真地比划着路线，跟她低声说出自己的计划，陈宇馨却直接摇头：“这不行，行不通。” “哪里行不通？”他问。 “你们拿到车，回来接我们，怎么接？我们怎么下去？”她走到离水管最近的窗户角落，努力伸出手，垫脚探出了半个身子，才恰好摸到了水管的边。 书沐白看得拧眉。 “我跟小果没法单独下去，必须要你们帮忙，所以你说的方式是行不通的，等你们回到这里，我们没法立刻撤退，很容易被丧尸围起来。” 她拍了拍书沐白的手臂，把视线投向了站起来正在往窗边走来的陈宇杨，嘴角微不可见的勾了勾，有些艰难地说道，“我们必须和你们一起去开车。” “开什么车？哪辆？我去就好了，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养不大平地都能摔跤，可不准出去冒险啊，留在这里安全等我回来。”陈宇杨开口就是拒绝。 “这路上丧尸太多，你一个人用蛮力过不去的，必须要书大哥帮你开路，但是你们两个男人都下去了，我们两个女孩子会没法下楼，所以我们必须要跟，还得跟紧了。” 陈宇馨环胸抬头看他，挑衅道，“难道你认为你没法保护好我吗？” 陈宇杨也环胸，两张细看很相似的脸，视线对在一起，他意外的没受到她的挑衅，说道：“我觉得你们有更好的下楼办法。” “什么办法？” “跳下去，我能接住你，这里才两层楼高。” 钱小果一直在旁边听着，闻言胆战心惊地往下看了一眼，觉得心中一颗小石子开始了自由落体，眼中顿时闪现几分惊慌。 陈宇馨芊芊玉手一指忐忑不安的钱小果，看着陈宇杨，眼神平静，陈述事实：“小孩不敢跳。” 钱小果：…… 无法反驳，果然她是这里唯一的废柴。 最终商量过后，书沐白拍板采用了陈宇馨的建议，但要求两个女孩子不能逞能，跑为先。 因为刚刚那声爆炸的影响，对面楼的丧尸目前是最多的，熙熙攘攘围着火光狂舞，不少跑进了火中，散发出阵阵烤肉的味道，与血腥味一起，组成了末日的空气。 陈宇馨详细地跟几个人分析了丧尸的各项异于常人的特征。 “首先是眼睛，瞳孔和眼白同时充血，他们的视线应该是受阻的，所以如果没有对视到，他们不一定发现得了我们。” “其次是嗅觉和听力，因为视线受阻的原因，他们的五感都集中到这两项上面，尤其是听力，很容易就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我试着用风油精迷惑过他们的嗅觉，有一点效果，但风油精已经用完了，没法进一步测试。” “他们不攻击彼此，只攻击正常人类，体能方面看起来跟发病之前是一样的，行为模式更像是狂暴症患者，跟电影里面的丧尸有明显的不同，我认为他们并没有死，他们还活着，只是被感染发狂了。” 最后这句话引起了钱小果的注意，她弱弱地举手：“所以他们不是丧尸吗？” “不是。”陈宇馨摇摇头，“丧尸顾名思义是死去的尸体，但是我从大街上看到了，只要是内脏被破坏，或者头部受重创，甚至是血流过多的都已经因为身体机能停止而渐渐死掉，并没有再爬起来。” “那不是丧尸是什么？丧人？”钱小果继续插嘴。 “丧人也是死去的人，那些是活人，宇馨，你确定？”书沐白好看的眉头皱起，看了看陈宇杨，发现陈宇杨果然是一脸震惊。 以为是电影里的丧尸末日，杀的都是尸体，所以没有心理压力，结果突然知道自己杀的是人。 他还好，在一开始就有些猜到，但陈宇杨不知道会不会过不去心里面那道坎。 “哥，虽然他们还活着，但我们是正当防卫，所以不用负法律责任的，更何况你是为了救我。”陈宇馨握住陈宇杨的手，紧了紧。 两个人从走廊那头硬杀过来的路上，陈宇杨手里的安全锤最少也夺去了三四条丧尸的命，都是直接敲断了脖子或后脑勺，才会被血喷溅了一脸。 那场面太过血腥，她实在不想太过回忆，只知道自己紧闭双眼趴在他肌肉紧绷的背上，耳边全是丧尸的嘶吼和他的粗喘声，脚步很急。 陈宇杨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被口水呛了一下，扭头咳嗽，整张脸涨得通红，也不知道是血的颜色还是呛的。 陈宇馨忙不迭地给他拍背。 四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有他咳嗽的声音，门那边的丧尸一直都没走，“咚咚咚”敲门，虽然门纹丝不动，但还是像鼓点一般敲在几个人的心里面。 钱小果不由自主揪住了书沐白的衣服下摆。 书沐白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微微叹气，对陈宇杨说道：“你要是觉得下不了手，那就我来吧，我可以。” “不用咳咳咳咳……”陈宇杨摆着手，又咳了好几声，陈宇馨的手被他无意识攥得发白。 等到他咳完，才发现妹妹的手都被自己捏红了，赶紧放开，又抓过来到嘴边吹了一口气：“对不起。” “没关系，行动吧，你看着我，书大哥看着钱小果，我们速战速决。”陈宇馨下了指令。 没人有意见。 对讲机只有两部，两个女孩分别收在了口袋里，以备不时之需，安全锤依然被陈宇杨握在手里，书沐白拆了一根椅子腿别在腰间。 下面有丧尸游荡，陈宇杨站在最远的窗户，扬手把一个水杯扔到十多米远的水泥路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几只丧尸立刻下意识朝那边扭过去。 “还不够，扔这个，别扔坏。”陈宇馨拿起桌上的一个铁皮罐装的茶叶，全部倒出来，把盆栽装饰用的碎石装了几颗进去，重新盖好。 陈宇杨点点头，抬手扔出，只扔了五六米远，但铁皮罐咕噜噜滚了出去，滚到了一个丧尸的脚下。 几只丧尸跟着声音跑，撞倒了那只丧尸，也踢动了铁皮罐，吸引了更多的丧尸，楼下的几只都朝那边走去了，电影院里面也跑出来不少。 书沐白毫不犹豫地弯腰背起钱小果，攀上窗户，伸手抓住水管，整个人踩上去，顺着重力往下滑。 钱小果颤颤巍巍地趴在他的背上，两只手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大腿隔着衣服夹紧了他的劲腰，整个人挂在他的身上，觉得悬空的感觉十分可怕。 不到一秒，他们就落到了地上，随后陈宇杨也背着陈宇馨落了下来，两个女孩被放到了地上，都是面色惨白，显然陈宇馨也吓得不轻，手脚都有些发抖。 “跑！”书沐白一声低喝。 陈宇杨立刻跑了出去，中间是陈宇馨，然后是钱小果，书沐白断后。 四个人呈一字型冲向洗车行，路上很快就有丧尸发现了他们，咆哮着扑上来。 “跑快点！”书沐白一棍子敲翻一只从旁边扑过来的丧尸。 他们的速度其实不慢，许多丧尸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们跑了过去，只能追在后头，一直都没有被包围，洗车行转瞬就到，陈宇杨一锤蛮力把一个男丧尸锤飞出去，伸手去拉车门。 “靠！锁住了！b计划！进去拿钥匙！”他转身就朝卷帘门拉了一半的洗车行里面跑，一个矮身就钻了进去。 陈宇馨紧随其后。 钱小果正要进去，脚下却突然被一只手抓住了，低头一看居然是一只从旁边车底钻出来的丧尸，正对她露出狰狞的嘴脸，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差点尖叫出声。 几只丧尸嗷嗷叫着从街角冲过来。 书沐白一把捂住她的嘴，大手把她的尖叫声全捂进了肚子里，丝毫不怜香惜玉地拽过她，一脚踩在那个丧尸的手上，把丧尸的手踩落。 “快进去。”他用力按了一把钱小果的肩膀跳起来，空中转身一脚把身后一只扑过来的丧尸踢翻，又轮着棍子敲打在另一只丧尸的身上，落地踩在了从车底爬出来的那只丧尸的脸上，留下一个巨大的鞋印。 钱小果被他一按，整个身子都差点被压趴，手软脚软钻进了门里面。 陈宇杨一把揪起她放到旁边，矮身出去，外面传来了“乒乒乓乓”的打斗声，棍棒和铁锤击打到肉的声音，骨骼破碎发出的脆响，夹杂着丧尸的嘶吼，又是一曲死亡旋律。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三十秒，也许是几分钟，钱小果只能呆呆地站在门边，吓傻了完全动不了，直到她听到了卷帘门锁链的声音。 “你们快进来，我关门！”陈宇馨不知道何时站在了人字梯的上面，握住了手动关门的锁链，一把放下来。 钱小果像是被按到了开关一样，立刻冲上前帮忙，把锁链拉得“哗哗”响。 她不知道外面那两个人怎么样了，只知道现在她不能软弱，她必须全力配合好陈宇馨控制住这个门。 卷帘门很快从半人高被放到了离地四十公分高的位置，陈宇馨喊了停，跳下来焦急地趴在地上朝外面喊。 喊的什么钱小果已经听不到了，直到她看到门缝里滚进来两个血人，其中一个翻身而起就朝她扑来，无视她的尖叫，一把抢过她手中的铁链。 另一个拿着把棍子，把门下丧尸伸进来的手一一敲碎，力道之大能听到棍子划破空气的“嗡嗡”声。 但更多的手从卷帘门下方伸进来，犹如正在从地狱那边爬过来的饿鬼，只要进来，就会把屋内的几个人都撕得四分五裂。 “不行！守不住了，我们上楼！” 第二十一章：白衣女鬼 陈宇杨没有任何犹豫，瞬间放开了那稀里哗啦的铁链，转身往黑暗的屋里面跑，冲进洗车间的后方的空间，大声朝外面喊：“快过来，楼梯在这里！” 陈宇馨刚从人字梯上面下来，跌跌撞撞冲进去，又停住，掏出手机打开灯环顾一圈，看到旁边墙上挂着一排的车钥匙，伸手就一串串扒拉下来，不管不顾全都塞进衣兜里面。 陈宇杨已经上了楼梯，手里紧紧握着一把从地上捡的大扳手，手臂上全是紧张的青筋，他一把拉开二楼的门，迎接他的是满室的混乱。 这是一个厅，窗帘扯掉了一半，外面光线照进来，能看到电视机倒在地上，茶几裂成了两瓣，像是有许多人在这里面搏斗过，能砸的东西都被砸了，碎砖碎玻璃倾泻一地。 耳边隐隐能听到嘶吼声，他警觉地四处张望，看到旁边有两扇门，一扇紧闭着，另一扇没关，他大步过去小心翼翼推开那扇门，里面也是一片凌乱，没有人也没有丧尸。 确认二楼暂定安全之后，陈宇杨立刻回头冲下楼梯，跟上楼的陈宇馨擦身而过问道：“他们呢？” “还在前面！”陈宇馨是个不喜欢拖后腿的人，知道他已经确认过二楼，就直接上去了，拿着手机照明开始在满地的狼藉中翻找能用的东西。 卷帘门的方向传来被敲打的“乒乒乓乓”的声音，还有指甲在铁皮上刮出来的尖锐声响，笼罩在人的心头，像是一下一下的凌迟。 陈宇杨冲进洗车间，看到钱小果还呆呆地站在手动卷帘门的锁链旁边，脸上挂着两行泪，跟个木头一样杵在那里。 书沐白用脚踩着卷帘门的底端，背靠着铁制的卷帘门，正在朝她大吼：“钱小果，你该回魂了！快点进去！！！” 这该死的卷帘门到底还是关上了，但门外的丧尸大军也全都发现了他们，正在奋力攻破这道铁皮门，前仆后继，“哗啦啦”的响声和中间被敲打的凸起让人心神俱惊，书沐白几乎站不住。 他的旁边已经有几只手硬是撕开了铁皮中间的缝隙伸进来，张牙舞爪地把裂缝撕扯得更大，黑暗中能看到外面全是红色的眼珠子，血海一样沉浮。 钱小果的脚却像是在地上生了根，站在那里无法移动半寸，她似乎是完全吓傻了，一脸茫然地看着正生气地吼着他的书沐白，两眼没有多少焦距，眼眶通红，泪水无声地往下滑。 “钱小果！小孩！”陈宇杨冲过去大掌一拍她的脑袋，把她的头拍到了一边，额头撞到粗壮的锁链，巨大的力量让她的额头瞬间红了一道。 “疼……”她捂住脑袋，似乎是终于回过神。 “我撑不住了，走！”书沐白一声大喝，几乎是同一时间，卷帘门被攻破，一只丧尸从裂缝中整个翻了进来，咆哮着从地上爬起。 陈宇杨一把捞起钱小果的腰把她夹在腋下，头也不回地朝后面跑，书沐白一棍子敲翻那只丧尸，紧随其后。 两个人“咚咚咚”上楼，后面有更多的丧尸从裂缝爬了进来，“嗷嗷”直吼，循着他们的声音前来，似乎迫不及待想要把他们撕成碎片。 陈宇杨提着钱小果冲上二楼，书沐白随后进门后反手想关门，却发现锁是坏的，无法上锁。 “帮忙！”他立刻放弃关门，拖过旁边的一个柜子就挡在门前，正好挡住了门的一半，一双血红的眼睛从黑暗中闪现，扑了上来，被他一拳砸中鼻梁骨，“乒乒乓乓”滚了下去，却听陈宇杨一声大叫，“我妹呢！” 二楼厅十分狼藉，放眼看去，果真没有看到刚刚待在上面的陈宇馨的身影。 书沐白一把扔掉棍子：“先帮忙！” 门是向外开的，两个男人紧急搬动屋内所有能搬动的家具，把这扇门堵得严严实实，又把窗帘扯下来盖在了上面，彻底隔绝了楼下丧尸跟上面的人视线。 钱小果唯唯诺诺地站在角落里，觉得自己真的十分废柴，到现在大脑还是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两个男人在紧急制造几个人生存的屏障，家具被吃力挪动的声音大得惊人。 钱小果发着抖，看到有扇门开了，里面黑洞洞的，心中不安，硬是让自己的脚动起来，走过去想要关门，却在手刚握上门把的时候，看到…… 昏暗的光线中，屋里有一个穿白色睡裙的长发女人正背对着她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鬼！ 白衣女鬼！ 钱小果瞬间又僵住了，腿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怎么都停不下来。 然后她视线往下，看到床底下有个面色苍白如纸的人，刘海汗湿在脸上，身体紧紧贴着地面一动不动，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泛着冷静而处变不惊的光芒。 陈宇馨看到钱小果，赶忙把食指放到唇边，对她做了一个“嘘”的口型，摇了摇头。 似乎是察觉到身后有人，那个白衣女鬼身体抖动了下，慢慢的，慢慢的，回过头来，一双眼睛红到像要滴血。 “啊！” “嘭”！ 第一声是钱小果的尖叫，第二声是她用力关门的声音。 陈宇杨本就心急如焚，刚刚扶稳叠起的障碍物，听到她的尖叫声和关门声立刻冲过来：“怎么了？是我妹在里面吗？你为什么要关门！宇馨！” 他吼着人，就要去开门。 钱小果被他撞到一边，突然上头的理智让她尖叫起来：“里面有丧尸！” “咚”！话音刚落，就有人在里面不断撞门的声音传来，伴随着嘶吼声，门板被敲得不停震动。 “宇，宇馨姐在里面，她躲在床底下！”钱小果尖叫出第二句话，同时惧怕地往后缩，脚下绊到什么东西，整个人翻倒在地。 陈宇杨要开门的手一顿，扭头双目圆瞪地看向她，牙齿咬得“咯咯”响：“你说什么！”那副样子像是要吃人。 “她在里面，快救她，快救她！”钱小果差点就语无伦次，浑身打着颤，软在地上起不来。 陈宇杨的手按在门把上，顿了半秒，用蛮力一把推开，把门后的丧尸拍得后退。 他提着扳手冲进去，第一眼就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丧尸衣衫不整，几乎是**状态地朝他扑过来，尖利的指甲在黑暗中闪过一道寒光，大张着的嘴里甩出了令人不愉的晶莹口水，面目狰狞。 他一脚踹向女丧尸的腰，想把她踹飞，谁知女丧尸虽然看着瘦弱，但行动异常敏捷，侧了侧柔软的腰身就让他那一脚落了空，还顺带扑进了女丧尸的怀里。 女丧尸张嘴便要往他的脸上咬下，书沐白随后赶到，一把揪住了女丧尸的头发，把她的脑袋硬生生扳开，另一只手摸上她细长的脖颈，猛一用力。 “咯啦”…… 女丧尸不动了，软软地趴在陈宇杨的身上，被他一把掀翻到旁边，往床底下看去。 陈宇馨就趴在床底下，脸色苍白，紧闭着双眼，像是晕了过去，呼吸很微弱。 “宇馨！” 陈宇杨把她从床底下小心地搬出来，放到床上，拍了拍她的脸，又按了几下人中，她才幽幽转醒。 “哥……” “没事了，妹妹，没事了。”陈宇杨狠狠抱了抱她，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书沐白不敢停歇，赶紧检查了二楼两个房间的所有角落，把柜子也全部打开，幸运的是没有再看到丧尸也没再看到人，这家洗车行的人似乎在丧尸病毒爆发的时候就都逃出去了。 他一个像是工具箱的盒子里面找到了两支手电筒，试了下光线，大约都只剩下一半的电量。 书沐白把倒在厅角落的一把塑料椅放好，坐下来喘了一大口气，紧绷的神经和身体获得了片刻的缓解。 “她没事吧？”钱小果蹲在旁边唯唯诺诺地问，跟个小媳妇儿似的，把自己缩在凌乱的角落里，一脸的自责。 书沐白偏头看了看她，细长好看的眸子闪过一丝无奈，低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说道：“蠢货。” 钱小果刚刚突然关门的行为很不道德，直接陷陈宇馨于险境，但是作为一个普通人，会有那样的反应情有可原，他也不打算说她什么，只不过这女孩和陈家兄妹的梁子，肯定是要结下了。 自觉闯祸，钱小果也不敢多言，看到书沐白累在椅子上喘气，兄妹俩一时间也没从房间里出来，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终于有心思稍微静下心来环顾四周。 细看之下，二楼的家具虽然被砸得差不多，但看不到一丝血迹，比较大件的都堆叠到了房门处，显得整个房间除了地上的垃圾以外就是空荡荡的一片，窗户外面火光冲天，给这一片狼藉的环境添了一抹苍凉。 一旦安静下来，心跳和喘息声就变得明显，房间里面隐约能听到陈家兄妹的低语，还有外面不太平的声音。 钱小果举足无措，觉得自己应该干点什么，想了想开始搜寻地上那些垃圾，试图从里面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游戏里面不都是这样的吗？要收集任务物品和工具，才能顺利通关，她只能欺骗自己是在玩一个游戏，只是命只有一条，死了就是gae ver，顶多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这么想着，她镇定了许多，还真在地上找到了一些大概能用上的东西。 三把车钥匙，一台老人听剧用的收音机，几节电池，一个卡通书包，内有喜之郎果冻一包，一个黑色腰包，几个大扳手和不知名的l型铁棍若干。 书沐白只休息了不到三分钟就站起来，接过钱小果献宝一样递过来的一个铁扳手试了试手感，别到裤腰带上，又从地上捡起了一个大号螺丝刀，拿在手上，走到窗边。 火势蔓延得不快，现在依然在斜对面的宾馆楼烧着，不时发出一些玻璃被烤碎的炸裂声，热浪和浓烟熏得眼皮突突的跳，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此处不宜久留。 第二十二章：会做饭就是了不起 几分钟后，陈宇杨走出房间，对两个人道：“宇馨喊你们进去。” 他的脸色很臭，看到兄弟的脸也没有缓解，看到角落里的钱小果更加乌云密布，像是随时会扑上去把她撕碎，加上他脸上脖子上被丧尸撕出的伤口，虽然已经止血，但也给他添了不少狰狞，称得上是凶神恶煞。 书沐白关掉手电筒站起来，钱小果赶紧也站起来，手下意识揪住了他的下摆，把身体藏在了他的身后，满眼不安。 “对不起。”声音小得跟蚊子叫似的。 陈宇杨用鼻子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进去。 他们走进那个房间，地上的女丧尸已经被陈宇杨不知道塞到了哪里，干干净净，只能看到床上的陈宇馨看起来有些虚弱地靠坐着，一支手电筒被她拿在手里，微弱的光照亮了她的脸。 见他们进来，陈宇馨把手电筒朝陈宇杨的方向递了递，陈宇杨立刻会意地接过来，脱鞋踩上床，垫脚把手电筒挂到了床头的一个灯罩上。 有些昏暗但让人犹如新生的光线照亮了整个房间，偏黄的色调显得每个人的脸都有些蜡黄，气氛很是凝重。 “对不起。”是钱小果非常认真地跟陈宇馨道歉，一双黑白分明的圆眼睛泫然欲泣，盛满了不知道是悔恨还是害怕的泪水。 盘腿坐在床上的陈宇杨一拳砸向墙壁，发出很大的一声“碰”，手臂上青筋暴起，把钱小果吓得一抖，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了下来。 “对，对不起，我，对不……”她不敢哭出声音，断断续续地继续道歉，除了这句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差点害死人让她的心虚到一个极点。 “哭p啊哭！”陈宇杨咬着牙，很愤怒，拳头捏出了骨节交错的声音，让钱小果更加害怕，攥紧了书沐白的衣角，手足无措。 “我没事，你们先坐下，我有话要说。”陈宇馨伸手用掌心包住陈宇杨的拳头，安抚地按了按。 两兄妹相似的脸在灯光中对视一眼，陈宇杨逐渐冷静下来，放松了拳头。 书沐白拉了两把椅子过来坐下，把其中一把放到钱小果旁边，拍了拍椅面，看着她的眼神像在看小狗：“坐。” 钱小果：“我……站着就好。” “叫你坐就坐！”陈宇杨一个眼神瞪过来，十分暴躁。 钱小果迅速坐到了椅子上，鹌鹑一样缩着一动都不敢动。 “别吓她了，我真的没事。”陈宇馨抓了抓他的手，微微叹气，有些无奈。 她深知自家哥哥的脾气，现在暂时是安抚不了的，先说正事比较重要。 昏黄的灯光下，她简单描述了为何她会出现在有丧尸的房间里。 “刚刚那个女……丧尸，几分钟前，她还是一个正常人。” 陈宇馨刚刚上二楼，就听到那个房间里面有动静，生怕是丧尸，本想远离，却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女人担惊受怕的声音：“谁？谁在外面？！” 她没做声，轻手轻脚走到近前，听到确实是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 “阿晃，你回来救我了吗？” 门轻轻打开了一条缝，露出一个女人苍白的脸，眼中噙着泪，但黑暗中能看到黑白分明，只有眼眶微红。 两人对视，陈宇馨松了口气，说道：“不好意思，我们是进来避难的，我叫陈宇馨，你叫什么？” 她柔柔的语气很容易安抚人心，穿着白色睡衣的女人虽然脸上还有紧张和惊恐，但没有拒绝陈宇馨的示好，把门打了开来：“我叫朱云，这家洗车行是我男朋友开的。” 屋里是卧室的摆设，充满了家居的气息，衣柜的门半开着露出没叠好的衣服，一张大床在窗台下，月光照亮了半间屋子。 “只有你一个人吗？”陈宇馨站在门口问道。 “对，你先进来吧，二楼楼梯口的门坏了关不了，我怕那些疯子会跑进来。”朱云紧紧抓着门把手。 门坏了？ 陈宇馨皱了下秀气的眉头，先去查看了一下二楼的门锁，发现确实是坏的，朱云没有说谎。 她返回来走进那间卧室，朱云怯怯地缩在门边，见她完全进来，就要把门关上。 “先等等，我哥和我的两个朋友还在楼下，他们马上就上来了。”陈宇馨阻止了她。 “我先关了，等他们上来之后再开。”朱云显然不乐意。 “那好吧。”陈宇馨妥协。 就在这个时候，从厅没关的窗户处突然刮进来一阵风，带着鲜血特有的铁锈味，还有少许甜味，沿着二楼的对流风向，窜进了未关的房门中。 朱云迎面闻到了那股血腥味，脸色更加苍白了，闭了闭眼，虚弱得像要晕倒。 陈宇馨下意识想过去扶她，却猛然定住。 她察觉到不妥。 缓慢睁开眼睛的朱云，眼眶渐渐发红，握着门把的手不断发抖，表情越来越僵硬，门把发出了被握紧后上下摇动的呻吟声。 陈宇馨后退了两步，不动声色地蹲了下来，在朱云还未看向她的时候，无声地滚进了床底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从床底的视角，她看到朱云放开了那道一直想关上的门，颤颤巍巍地朝床的方向走来，纤长的两条大白腿一晃一晃，白色睡裙的裙角也是晃晃悠悠的。 她能看到那双腿上逐渐爆出了蓝色和紫色的经络，像是人体脉络猛然充血形成的网格，密密麻麻的在白皙的腿上显露出来。 朱云在床边徘徊了一会，似乎找不到目标。 陈宇馨捂着自己的口鼻，大气都不敢出。 “咚咚咚”……外面传来几个人上楼的声音，还有书沐白发现门坏了的吼声。 朱云的喉咙里猛然发出一声低吼，转身就要朝门外走，却是左脚绊右脚，轻盈的身体失去平衡，一下子栽在了床铺上。 她挣扎着爬起来，似乎是摔懵了，没有了声音。 然后就是钱小果发现门内的情况，用力关上门，陈宇杨和书沐白合力杀了变成丧尸的朱云。 陈宇馨怕被丧尸发现，憋气憋久了，床底下空气也不好，脑袋缺氧晕过去，醒来后大脑就开始高速运转。 “她之前应该是一直躲在这个房间里，所以没有被传染，打开门后外面的血腥味进来，她闻到之后立刻起了变化，说明丧尸病毒可以通过空气传播。” “我哥和沐白身上都有被丧尸咬过，但是到现在都没有变异，说明这个病毒并不会通过伤口和唾液传染，理论上来说，能被空气传染却不能被体液传染，这两条是相互矛盾的。” “我不排除我们几个身上都有天生对抗这种病毒的抗体的可能性，但是这个可能性很小，而且病毒有可能随时会变异，也就是说，我们几个人随时都有可能转化成丧尸。” 陈宇馨背靠着墙揉了揉太阳穴，眼睑下方一片疲惫。 陈宇杨和书沐白面色凝重。 钱小果看看这个人又看看那个人，虽然她也一起听了，但只听得懂最后一句——随时都有可能转化成丧尸。 她的后背一寒，手心一片冰凉。 如果陈宇杨和陈宇馨变成丧尸，一定第一时间把她撕了，如果书沐白也…… “钱小果。” “到！”她猛地一个激灵，像是在课堂上被老师突然点名一样从椅子上站起来，用力过猛甚至踢翻了椅子。 几个人看傻逼一样看着她。 陈宇杨皱着眉，看她越发不爽。 书沐白叹了口气，掐了掐眉心，柔声道：“二楼厨房我刚刚搬柜子看了一眼，里面有吃的，你去整理一下，能做点热的东西吃最好，你会做饭吧？” “我会。”钱小果用力点了两下头，掩住心慌，转身就赶紧出去了，出门的时候还被地上的一个烟灰缸绊了一下差点摔倒，所过之处全是她磕磕碰碰的声音。 书沐白摇摇头，转头对陈宇杨说道：“她就一个小孩子，普通人的正常反应，你先消消气，没准一会吃完东西还有硬仗要打呢。” 虽然已经离了一段距离，爆炸的那栋楼并没有往这一片烧过来，但这里依然是危险地带，不能久留，他们必须尽早离开市中心。 书沐白和陈宇杨趁着钱小果做饭的当口观察了几十米开外的火势，确认暂时不会烧过来，又检查了二楼用家具堵得严严实实的门，外面已经没有丧尸刨东西的声音了，显然都已经离开。 这座两层的商铺是跟隔壁打通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楼洗车区域有多大，二楼面积就有多大，两室一厅还包含厨房和厕所。 厨房里还有两袋米和半罐液化气瓶，天气够冷的原因蔬菜和肉类看起来都还是新鲜的，要不是几十米外正燃着大火，真是一处可以静待救援的佳地。 没过一会，阵阵饭香传来，饥肠辘辘的几个人同时盯住了厨房。 钱小果没有做复杂的东西，简单把找到的几样材料放在一起蒸了个杂烩饭，卖相不佳，只加了调味料让饭吃起来更加香甜。 陈宇杨冷着脸接过她盛好递过来的碗，先给了陈宇馨，然后自己又接了一碗，一脸嫌弃地尝了一口。 然后他的脑袋里面炸开了一阵烟花，夹杂着火花和白光弥漫全身。 “好好吃。”书沐白尝了一口，有些意外地看向钱小果。 钱小果满脸通红，手掐着衣角搅了搅：“我就随便做做，还有海带汤在灶上，马上就好。” 她偷偷瞄陈家兄妹，见陈宇杨还是一副生气的模样，心中忐忑。 陈宇馨拿肩膀蹭了蹭哥哥，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低声道：“喂，别生气了，她是我们这四个人里面唯一会做饭的了，知足吧。” 他们三个人是出了名的炸厨房三人组，大学的时候开了个烹饪赛，他们三个无聊组队去参加。 陈家兄妹以为书沐白会做饭，书沐白以为陈宇馨一个女孩子肯定会做饭，结果到了现场才知道，他们三个连洗菜都不会，加热一个油锅还直接烧起来了，慌乱中也不知道放了什么，直接炸了人家整个家政教室，从此声名远扬。 陈宇杨吃着嘴里的饭，看着妹妹的挤眉弄眼，扁了扁嘴，终究还是食物占了上风，转头对着钱小果用鼻子喷出一口气：“算你表现良好。” 钱小果接到他的表扬，睁大了眼珠子，嘴里还含着饭，看起来呆呆的。 书沐白拍了拍她的头，狭长的眼尾拉出一条弧度，笑道：“恭喜成为伙食军，继续努力。” 钱小果回过神，脸又红了，赶紧进厨房端汤，浑身充满了干劲。 第二十三章：这绝对不是狂犬病毒 大概是老天爷突发奇想要厚待他们，饭还没吃完，外面就下起了雨，暴雨。 倾盆而下的雨水像是天然灭火器，不到半小时就浇灭了那排着火的建筑，地上溅起的水花一砸一个坑，像是天神洛基不小心打翻了一大桶浇花的水。 因为这雨，几个人得以暂时停下休憩，不用连夜移动。 书沐白吩咐钱小果把一部分米蒸熟做成超干的饭团，用白色塑料袋分装好放进找到的几个背包里面，然后就赶她和陈宇馨去睡觉，两个男人轮流守夜到天亮。 下雨虽然浇灭了火焰，但也使空气变得潮湿，冬季的气温一低下来，寒冷就像棉针往人的骨头里刺。 屋里的窗户紧闭，只留雨水泼洒在玻璃上“哗啦啦”的声响，像一曲催眠乐。 也许是神经绷得紧了忽然放松，钱小果一沾到温暖的枕头就失去了意识，一夜无梦，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迷糊了，还以为是在家里，闭着眼睛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想躺下再赖一会等闹钟响，结果手一伸打到了一个人的下巴。 她一惊，睁开眼睛。 书沐白捂着下巴看她，见她一双困顿的眼睛瞬间恢复明亮，就知道她是醒了，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他似乎已经对拍她的头这一点驾轻就熟。 “起床，我们该离开了。” 雨已经停了，路面被暴雨清洗过，大面积的血迹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空气中甚至还飘来了清新的感觉，没有了血腥味，就像往常一大早睡醒出门上课或上班的美好时光，只有大街上停放得乱七八糟的交通工具，还有斜对面那片焦黑的楼让人无法欺骗自己。 丧尸们不知道去了哪里，整个市中心空荡荡的，萧条得有些不正常。 陈宇杨从一堆车钥匙中找到了昨天相中的那辆悍马车的钥匙，挑出来按了开锁键，悍马车的前车灯闪了两闪。 “我先过去开车，沐白掩护我。”他说着，就把事先扎成绳的窗帘放了下去，整个人一跃而下。 “小心点。”陈宇馨在窗边紧张地看着他的动作，鼻梁上驾着一副无框眼镜，是今天早上在洗车行的柜子里找到的，正好是她的度数，让她得以摘下已经不太舒服的隐形眼镜。 书沐白手上提着一杆轻弩，在窗边最开阔的地方站得笔直，左手驾着弩，右手按在弦上，眼神专注。 这是他昨晚守夜的时候拿现有的工具削的，用了洗车行老板的吉他上拆下来的弦，虽然射击距离不长，但拿来当远程掩护也够用。 钱小果站在他旁边不会影响到他的距离，扒着窗沿四处观望。 即使不说，她也能感觉到这条街道的不正常，昨晚那么激烈的情况，路边肯定有很多死人，可是一大早醒来就全都没了，像是被清理过一般，连断肢残臂都消失不见。 一只狗从不远处跑出，嘴里叼着根什么东西，脚步轻快，靠近一点，她松了口气，不是她想的人手之类的，只是一根吃剩的猪骨头。 陈宇杨在寂静中带着车钥匙疾步行进，脚步声细碎，到了悍马车旁左右看了看，伸手拉开车门，然后他立刻退了一步，背对几个人抬手做了个手势。 书沐白眼神锐利起来，提着弩，紧盯车门。 陈宇杨绕到后座的车门处，一只手拉住门把，另一只手举过头顶。 三，二，一。 后门被拉开，一个体型瘦小的男人像是从车里面倒了出来，狠狠扭过头，脖子上青筋暴起，两眼通红，张嘴就要吼。 “咻”—— 钱小果只听到一声破风的轻响，那个男人的脖子上钉进了一根竹制的毛衣针，削尖的针头陷入脖颈至少三四厘米。 瘦小男人张了张嘴像磁带卡壳一样发出了一些细微的“咯咯”声，身体颤抖着颠了几下，一头扑倒在地。 “准备离开。”书沐白把弩挂到腰间，背起了地上最大的包。 悍马车发动的声音在安静的街道上显得有些突兀，几个人都噤声凝听，生怕车子的声音会引来丧尸。 还好，车子很快开到了洗车行的门前，周围依然没有什么动静，大街上还是那么萧条，一个人都看不到。 陈宇杨调整了一下，用车身直接挡住了卷帘门上面的大洞，让车子直接停在了二楼的窗户下方，打开天窗，朝上面招了招手。 陈宇馨第一个下去，两只手拽着窗帘布条，晃晃悠悠，有惊无险地落到了车顶，钻进车内。 陈小果依样画葫芦，手心在布条上刮得生疼，一身冷汗也爬了进去，钻到后座，几个袋子和背包被扔了下来，一起塞给了后座的两个女生。 书沐白最后跳下的时候车子震了震，引得后座的人也颠了几颠，随后他颀长的身影落进了副驾驶，拉过安全带一扣。 “走吧。” 离开的过程顺利得惊人。 悍马车匀速行驶在市中心的道路上，一路避开路障一般乱停的车辆和大型垃圾，迅速朝一个方向行驶。 “我们现在去哪？”钱小果镇定下来之后，开口问道。 “我家。”旁边的陈宇馨回答她。 “宇杨家离这里最近，就在芙蓉小区。”副驾驶的书沐白补充。 经过昨天那件错事，钱小果现在很乖，得到答案就不吱声了，她觉得自己现在跟这三个人格格不入，毕竟这三个人互相是朋友，她只是个半路插队的废柴。 陈宇杨专心开车，书沐白把车窗户关严，打开了车上的收音机，音量调到正好能听清人说话的大小，连续调了好几个频道才听到声音。 中央……兹……广播电台，目前狂犬……兹……扩散，请民众尽量……兹……中，随身……兹……兹……份证……等待救援。 电流音很大还断断续续的，但一直在重复同样的内容，连续听了几遍之后，几个人都理清了广播上通知的话。 大概内容是被称为狂犬病毒变种版的s19病毒扩散，通知民众尽量留在家中，等待军队救援，还要随身携带能够证明身份的证件，方便排查。 随这段内容一起播出的是一些所谓的s19狂犬病病人的症状，有两眼发红、畏光、嗅觉灵敏、狂躁等等。 “这绝对不是狂犬病毒。” “这绝对不是狂犬病毒。” “这绝对不是狂犬病毒。” 车内有三个人居然同时开口。 书沐白回头，跟陈宇馨一起用意外的目光看向钱小果。 钱小果缩了缩脖子：“我刚刚看到一条狗，狂犬病毒不是狗带出来的吗？那狗都不疯……”越说声音越小。 陈宇馨点点头：“你说得很有道理，根据目前已知的情况，我先做一下总结，如果有漏掉的，等我说完之后再补充。” 她喝了一口水，陈宇杨很熟练地把收音机音量调小。 “首先是外表体征，我们虽然称他们是丧尸，但其实他们依然是活着的人，是病人。 他们染病之后，最先出现的可见体征是双眼充血，我简单测试过，他们的视力与健康的人类基本相同，当前无法确定视力会不会受到一定的影响。 其次是五感，当前可以确定他们的听力跟正常人一样，但是嗅觉有可能提升，可能是对人体的味道敏感，使用气味较大的挥发性液体可以暂时逃过他们的鼻子，比如风油精。 另外，他们的体温会降低，有可能是体内血液循环速度变缓的缘故，同时导致皮肤发灰发白，没有血色，这两点特征比较明显，在发病前期就会有一定的征兆。” 陈宇馨说完，看向书沐白。 书沐白点点头，薄唇微抿：“发病前期还有一个征兆，呕吐。” “呕吐？”陈宇馨疑惑地拧眉，扶了一下有点滑落的无框眼镜。 “我记得，在美国机场，有个老人吐完就开始发疯打人，眼睛就是红的。”钱小果下意识插嘴，陈宇馨转头看了她一眼，她立刻又闭上嘴，心里面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错话。 “小果说的没错。”书沐白肯定了她的话，“另外美国那边的发病人群，还有酗酒的迹象，很多红眼病人身上都带着酒气，明显是喝了很多酒，酒水带病菌互相传染的可能性也很高。” “也有可能是酒精麻痹了人体内的某处免疫神经，提高了发病几率。”陈宇馨若有所思，眼睛中有光不断地闪烁，轻轻咬唇。 “前面有人。”陈宇杨打断了他们的分析。 书沐白食指放到唇边飞快对后座的两个女生比了个“嘘”的动作，转头回来，手放在弩上。 商业街跟生活区总是相连的，沿街商铺的上方就是居民楼，只是这一片区年代比较久了，楼层都不高，大部分改造成了隐蔽的商店。 此时一条看起来不是很宽的巷子口，有两个穿得一身黑的人在搬运东西，从他们略显臃肿的体形和深色毛线帽下露出的灰白发丝可以看出，这是两个老人。 他们站在阴影处，正合作吃力地把一个柜子模样的长方形物体放到小货车上，其中一个矮一些的显然比较有力气，硬生生把看似不轻的柜子举起来，往车厢里推。 车开得近了，可以看到小货车的后车厢里已经放了好几个柜子，还有麻袋之类的物品。 “他们是小卖部的老板，我之前在这边逛街的时候跟他们买过东西。”钱小果睁着大大的眼睛看向后视镜里面的书沐白。 陈宇馨也点了点头，思索道：“确实是小卖部的人，我们正缺物资，可以跟他们买点东西，顺便帮帮他们。” 陈宇杨听着她的话放慢车速，逐渐朝那边靠近。 悍马车在巷子对面靠边停下，中间留出了一个半车位的距离，以防有其他车经过刮碰，这车停的位置，也正好跟小货车的车头平行，完全挡住了两个老人的身影，视线范围内除了彼此再无活人。 书沐白飞速观察了一下四周，狭长的眼睛微眯，眸光全是警惕。 太安静了，才过了一个晚上，不至于如此反常。 第二十四章：该不该熄火？ 车开过来的时候，书沐白一直在观察那两个搬东西的老人，发现他们居然对车辆的到来毫不在意，像是根本听不到声音一般，这让他心中总有不好的预感。 他总觉得下车会出事，但是从小大的教育，又让他没法放着两个老人在危险区域不管。 “你们两个留在车上，遇到什么事都不要下来，我和宇杨下车后，宇馨从后面直接到驾驶室来，有危险的话我会提醒你们直接开车离开，不用管我们，如果超过半小时我们还没回来，你们也直接离开。”书沐白朝后面吩咐。 “我不会开车。”陈宇馨扶了下有些下滑的眼镜。 钱小果见书沐白的视线扫过来，赶紧摇头：“我也不会，我才1八岁，本来打算考完试去考驾照……” “让我妹来，她可以的。”陈宇杨打断了她的话，身体往旁边让了让，“妹，你先爬过来，我教你。” 书沐白也朝旁边让了让身子，让陈宇馨有更多的空间从后座爬到前座。 陈宇馨咬着下唇爬过去，跟驾驶座的陈宇杨挤在一起，身材显得更为娇小，时常盛满睿智的眼睛中出现了不自信的闪烁。 “这是刹车，这是油门，你手边那个是手刹，这是自动档的车，现在n是空档，你只要记得d是前进，r是后退，紧急情况要停直接踩刹车，不用管档位……” 国际级赛车手缩手缩脚现场教学，电影院售票小妹陈宇馨表示她虽然记住了但是实际操作完全不懂。 不懂也要懂！教了几遍之后，两个男人叮嘱她们把车门关好，留下一部调好频率的对讲机，小心翼翼地下了车。 钱小果觉得时间过得极慢，她看着书沐白一步步离车越来越远，很想立刻把人喊回来，又怕声音会引来丧尸，握着车把的手都沁出了汗。 “d是前进，n是空档，r是后退，刹车，油门……”陈宇馨无暇顾及其他，满脑子都是如何开车，这对从未学过开车的人是一个很大的考验。 一分钟，两分钟，车上的电子计时器在有条不紊地转动，无声无息地读秒，对讲机放在副驾驶座位上，开着仿佛没有开，连串频和磁场干扰的声音都没有。 五分钟后，钱小果转动了下脖子，发出“咔”的一声脆响，捂着后颈又转了几下，才觉得僵硬的脖颈好过了一些，抬眼却从后视镜看到陈宇馨淡定看着她的眼神，一双大眼睛藏在镜片后面，有些反光。 两个女孩一点都不熟，并且因为钱小果之前的失误操作，可以说还有血仇。 钱小果瞬间就发现气氛尴尬了起来，她干巴巴地朝陈宇馨笑了下，换来一个视而不见。 陈宇馨低头继续去看脚边的刹车和油门，又仔仔细细看可操作的档位，把陈宇杨教她的话又默背了一遍。 “啊——”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从不远处传来，却不是小卖部巷子的方向，而是后方十米处。 钱小果吓了一跳，急急地趴上后车窗往外看，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大妈从一家电脑店冲出来，身后跟着一个肩膀上镶嵌着菜刀的丧尸，张牙舞爪地就把她扑倒在大街上。 这声惨叫仿佛拉响了某个号角，附近几栋楼里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嘶吼声和凌乱的脚步声，一定就不是什么好兆头。 怎么办？！ 钱小果再看向巷子口，却发现两个男人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她心脏“突突”地跳起来，看向坐在驾驶位的陈宇馨。 “别慌！等他们回来！”陈宇馨鼻尖都是晶莹的汗，继续熟悉车的操作，但发抖的手显示出她内心的不平静。 那个被扑倒的大妈似乎发现了不远处这辆启动着的车子，挣扎着朝这边爬，一边爬还一边发出尖叫。 “要不要救她？”钱小果听到自己的声音。 “救不了，我们的任务是原地待命。”陈宇馨咬牙不去看后面，只专注手中的方向盘和两个男人离开的方向。 “可是……”钱小果满心发慌，再看过去，看到大妈已经摆脱了那个扑倒她的丧尸，把丧尸肩膀上的菜刀移动到了丧尸的脖子上，正站起来一瘸一拐地朝车这边挪动，“她过来了！” “让她跑快点。”陈宇馨紧咬后槽牙，不断去看书沐白和陈宇杨消失的地方，一眼都没有往后看。 “跑快点！”钱小果摇下车窗朝大妈喊，没敢喊太大声，但也足够被听到了。 大妈整个人都振奋了起来，速度真的加快了，一跳一跳，很快离车不到三米远。 “加油！”钱小果恨不得下车去扶她，但她暂时还没这个胆，只能精神上支持。 “吼吼吼！！！”头顶传来了丧尸咆哮的声音。 钱小果心中一寒，急忙往上面看，正好看到几个面目狰狞的丧尸瞪着红色的眼睛，从二楼的窗户一跃而下，直接跳到了车边的泊油路上。 “咯嚓”……令人牙酸的骨折声。 “啊！”钱小果尖叫一声，远离了那边车门。 “把车窗摇起来！”陈宇馨朝她吼。 “吼！”另一边车门不知何时也有丧尸贴了上来，趴在车窗上，把车窗拍得震天响。 “啊！！”钱小果吓哭了，连滚带爬扑到另一边车窗，把刚刚摇下的一点缝隙合上，手忙脚乱之下还差点放得更低。 地上骨折的一个丧尸爬起来，手已经糊到了车窗上，指甲带血在上面抠出一道血痕，“兹啦”一声像是在人的心脏上划了一刀子，整个从身体到头皮都发麻。 “咚”！一声闷响，站不起来的丧尸被踹开滚到了一边，满脸是血的大妈抓住车把手死命往外拉。 “开门！” “啪啪啪”！ “开门呀你个小兔崽子%￥@#！！！”她面目看起来比丧尸还狰狞，用力砸车窗，拼命拉门把，隔着窗玻璃都能听到她骂的一大串脏话。 钱小果贴着车窗和大妈对视，呆了一瞬，眼角撇到后视镜中的陈宇馨。 “我能开吗？”与生俱来的对大妈们的畏惧让她寻求了帮助，手却是离车门锁越来越远，微微发抖。 即使再迟钝再单蠢，她都知道这个大妈已经失去了理智，开门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不开门又过不了心里见死不救这一关。 陈宇馨沉默了好几秒没有说话，显然也是陷入了两难，这不只是a r b，还是一个关乎生死和人性的选择题。 “砰”！大妈一拳砸在窗玻璃上，见窗玻璃无事，“砰砰砰”又拍了几掌，车子被她的大力推得摇了好几下，地上的丧尸嚎叫着扑起抱她的腰，挂在了她的身上，被她肥大的身体闪身一甩，狠狠掼到地上。 钱小果看得心惊，手抖得更加厉害，不断去看前面的陈宇馨，陈宇馨闭上眼睛，胸口不断起伏，车外传来的声音全是煎熬，更可怕的是书沐白他们前往的货车的方向也传来了打斗的声音，丧尸的嚎叫声不绝于耳。 刚刚藏起来的丧尸都出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艹！两个狗娘养的bia子%￥#@q^ap;#ap;不得好死！”大妈又狠狠拉了几下门把手，大概是认为她们不会开门了，朝车门吐了一口口水，往前面几米处一辆横在路边的小车跑，蹦跳了几下钻进去，很快关上车门。 钱小果抹了把眼泪，努力告诉自己那个大妈已经安全了，没被自己不开车门害死，陈宇馨也偷偷松了一大口气。 两个女孩子在后视镜中对视一眼，各自移开了视线，都担忧地去看货车的方向，那边巷子的打斗声还未停止，十分杂乱，隐隐能听到像是陈宇杨的咒骂声。 “砰”！一声挺大的闷响，然后打斗的声音和一些凌乱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只剩下一些丧尸泄愤般的嚎叫。 “啪啪啪”！ “啪啪啪”！ 也许是被车子启动着的热量吸引，几个从路边门店里钻出来的丧尸围着车子徘徊不去，不时敲打车窗，两个女孩只能压低身体离有丧尸的车窗尽量远。 “吼！” “吼吼！” 丧尸每叫一声，钱小果的心就要抖一下。 “宇馨姐，要不要把车熄火了？”她小声提议。 “不行，我哥没教我怎么启动车子。”陈宇馨直接拒绝。 钱小果努力搜刮了一下脑袋：“不是有那车钥匙吗？转一下应该就行了吧，电动车都是这么启动的？” “这是汽车，我不能冒险。”陈宇馨继续拒绝。 “可是我们已经快被丧尸包围了。” 这话是真的，估计是天气太冷，这些丧尸抱团取暖，都朝热源靠过来，钱小果明显可以感觉到周围的“吼吼”声变多了。 “等，我们暂时是安全的，沐白他们会想办法。”陈宇馨的声音闷闷的。她的位置比较尴尬，没法离车窗太远，已经把整个人都快埋到座位下去了。 钱小果偷偷抬了下头去看计时器，发现才过去了十五分钟。 不对！已经过去十五分钟了，可是过去援助老人和购买物资的两个男人还没回来。刚刚还发生了那样的动静，声音那么大，他们听到肯定会立刻赶回来的，可是他们没有，是不是代表他们遇到了什么危险？ 怎么办？他们会不会回不来了？！ 这么一想，钱小果稍微安定的心又狂跳了起来，偷偷去看前面的陈宇馨细瘦的背影，她比自己聪明许多，肯定早就发现了吧，所以才不愿意熄火。 书沐白，陈英俊，你们可千万别出事呀！ 第二十五章：我妹妹交给你了 十五分钟前，小卖部巷子。 书沐白和陈宇杨走近了小货车，一眼看到两个老人正从阴暗的巷子里往外搬东西，身后是一个薄薄的侧门，顶上挂着木板和油性笔写的“小卖部”三个字，特别朴实。 老头搬着东西先看到他们，微红的眼中闪现出几许惊慌，布满皱纹的脸抽搐了几下，但没有停下搬运，快速把手中的箱子放到货车上，又返回小卖部去搬其他的，另一个是个老太太，只看了他们一瞬，就把箱子放下，低头抹了把眼睛。 “快点搬，两个老不死的速度这么慢，还有很多呢，这是要搬到中午吗？”一个压低了的，恶狠狠的声音从小卖部里面传来。 书沐白头也不回地做了个手势，陈宇杨会意，往旁边垮了一步，拉开了两米远，和他形成了一个隐形三角的战术走位，向前推进。 陈宇杨也听到了，黑框眼镜下的眼睛微眯，身上肌肉拱了拱。 两个老人没有回话，甚至没有再看他们，而是加快了搬运的速度，把箱子放到货车上又立刻返回小卖部搬其他的箱子。 隔着货车的铁皮，两个人能听到有人在货车上拖动箱子的声音，显然货车上也有人。 老太太把箱子放上货车，回头往回走的两秒内，书沐白猛的大跨步上前，纵身一跃直接跳上了小货车的货厢，电光火时间看到了一个矮身搬箱子的年轻女孩。 他没有迟疑，直接张开手掌一掌捂住女孩的口鼻，把女孩的尖叫声全部捂住，另一只手扣住她的一只手腕用力往她身后扳，推着她往里面走了两步，只一瞬间就无声无息地把她摁在了最里面堆叠的纸箱旁，矮下身子。 “别叫，我来救你们。”书沐白在女孩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女孩颤抖着卸掉了全身的力气，点了点头，眼中全是惊慌。 他定了定神，立刻看向小卖部的方向，看到两个老人是从小卖部旁边的另一个门搬运箱子，应该是仓库，小卖部大门处伸出了两条男人的腿，翘着二郎腿坐着，催促着老人做事，看不到人脸，但那个人也看不到已经上了货车车厢的他。 陈宇杨还在巷子口，贴在墙根一动不动，老头搬运另一件箱子过来的时候，朝书沐白不断使着眼色，眼睛红通通的，能看到遍布的血丝，令人心悸。 书沐白看了看女孩，又去看老头，老头轻微点头，做了个口型，但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把箱子放下转身就走。 老太太随后出来，搬了一箱矿泉水，像是有些急，看到车上的书沐白按着女孩又惊了一下，一下子没拿好，差点掉到地上，还好她很快调整过来，歪着身子把水成功送上了货车箱。 “闺女，搬一下。”混杂着本地口音的普通话，全是气音，说完就立刻转身回去，脚步匆忙。 书沐白听清了，放开女孩子，女孩子不顾一边肩膀的酸痛，立刻用蚊子一样的声音问道：“你是谁？” “退伍军人，看你们需要帮助。”书沐白的回答简单明了。 女孩眼中立刻闪现出信任，显然“军人”这两个字不管有没有加前缀都是普通民众心中的希望，而且这个时候她也没有其他选择了，立刻把小卖部里面的情况对他简单说明。 “他们是抢劫的。” “几个人？” “两个，都是男的。” “有没有武器？” “有刀，这么长。”女孩在胸前简单比划了下。 书沐白估摸着那是切瓜果用的中型刀，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转身朝守株待兔的陈宇杨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下，意思是里面有两个人。 陈宇杨愣了愣，也举起两根手指，疑惑地看了下，回比了一个。 “耶？”口型。 书沐白一口老血，还有没有默契了？！ 他指了指小卖部的方向，重新把“耶”比出来，剪了两剪，手掌握成拳示意了下是强壮的人，又成片掌比划了一下长度提醒他对方有刀。 这下陈宇杨看懂了，来不及脸红，点点头表示明白，身体微倾，蓄势待发。 书沐白让女孩躲到车厢里面，压低身体走到车边去接老头搬运过来的纸箱，放到车边，正要跳下车。 “你谁呀？”压低的男人的声音，是坐在小卖部里面的男人提前发现了他，站了起来，一脸防备地守在门口。 “买东西的。”书沐白处变不惊地从车上跳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 “买东西你上我车干嘛？哎，你们先停一停。”男人拉住了搬了一箱东西想要往货车走的老太太的胳膊，往后扯了扯，不让她过去。 老太太抱着箱子，满脸无措。 老头空了手，没往回走，就这么站在一边，这里看看那里看看，手微微颤抖。 “怎么回事？别站门口说话，小心把那些疯子引来。”小卖部里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小心翼翼。 “我就想买点东西，我们可以进去说。”书沐白说着就朝拉着老太太的男人走过去。 一步，两步，三步，用的是最合适的速度，不会让人觉得慢，也不会给人造成心理压力。 他的两只手在大腿间自然地摆动，武器全都别在了看不到的腰后，脸上还带了淡淡的笑容，俊脸天生一派书生的模样，很容易让人放下防备。 男人果然神经松弛了下来，放开老太太：“你们接着搬，速度点别偷懒，你要买什么东西，跟我进来。”他倒退着回到小卖部的门里，待书沐白进去之后，直接关上了门。 陈宇杨全程贴墙，看到书沐白的伪装和进门之前放在后面的手做的手势，眉头紧锁。 没有情况，原地待命？ 不是有刀吗？而且哪有青壮年让老人和女人搬货，自己坐那边看的道理，这男人和屋里看不到的那人明显是有问题的。 他握着拳头，伏击在门口，静静倾听附近的声音，眼观六路。 两个老人机械一样继续搬运货物，书沐白进去之后倒是完全没了声息，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如何，巷子里面只有放得很轻的脚步声，神不见底不见阳光，抬头全是电线，乌鸦鸦一片，遮得整条巷子都处在阴影当中，看久了视线都有些模糊。 陈宇杨看着两个老人来来回回搬了三趟，车上的女孩也不停干活，自己站在原地越来越没意思，可是想到书沐白进去之前的手势，又不敢轻举妄动，心中越来越焦急。 就在这个时候…… “啊——” 突然一声女人的惨叫划破平静，所有人都是一惊。 妹妹！ 陈宇杨下意识就想去看悍马车的方向，脚尖也转了过去，硬是按捺下来，在原地等待书沐白，只是内心越来越焦虑。 “吼！” 巷子深处一只丧尸突然出现，看到了巷子这头的人，低吼着跌跌撞撞一路狂奔而来，满眼猩红在阴暗的巷子中像会发光，随后几个巷子里面的门户也发出了长短不一的嘶吼，有几只丧尸撞了出来，一齐朝这头涌来，距离只有四五十米。 老头老太太惊得就这么搬着箱子站在了原地，一动不动，女孩则是一下子缩到了车厢最里面。 “进货车车厢！”陈宇杨小声喊了一句，两个老人这才哆哆嗦嗦相互扶持着往货车上爬。 老太太比较胖，腿往上跨了两下没上去，陈宇杨跑到她后面托了她一把，老头很快也翻了上去。 他飞快把两边车门一关：“从里面锁好！”说完这句话第一只丧尸已经冲出了巷子，一下朝他扑了过来。 陈宇杨往旁边一滚躲过，从腰间摸出大扳手握在手里，来不及站起，另一只又瘦又高的丧尸已经快要扑到他的身上，他不敢去敲丧尸坚硬的脑门，干脆把金属大扳手往前一递，直接塞进了那个丧尸的嘴里。 “咔”！牙齿敲击在金属上面的声音，令人牙疼。 陈宇杨一脚踹开“嘎吱嘎吱”咬金属的丧尸，大扳手带飞了几颗一看就没好好刷过的大黄牙，转身一抓地上连接货车和巷子台阶的三角木板，用力掀起来的同时借势站起，几只丧尸几乎在同一时间扑了上来，扑得他后退一步，狠狠砸在旁边的墙上。 “嘭”！沉闷的声响。 他胸口一疼，被木板那边的推力和冲击力砸得差点内伤，定了定神一扭头，发现巷子里面已经又涌出来好几个，冲过来就想吃他。 隔着一道有空隙的三角木板，手比较长的丧尸几乎能把指甲戳到他的脸上，外围进不来的也一个个虎视眈眈地看着他流口水。 “砰”！小卖部的门板被踢开了，压倒了几个刚好跑到那里的丧尸，书沐白从里面飞一样奔出来，踩着门板一个回旋踢踢飞了一个举着搓衣板嚎叫的丧尸，视线横扫一圈看到被几只丧尸压在三角板子后面的陈宇杨，焦急道：“走这里。” 陈宇杨神色一凝，“嘿”的一声把木板往前用力推了一把，推出了一点小空间，挥舞着扳手狠狠砸向侧边离他最近的丧尸的脖子。 “咯啦”……那丧尸应声倒地，但后面的丧尸立刻补进，踩着同伴的尸体高出一截，脑袋拼命往木板后面挤，另一侧也有从商店里面跑出来的丧尸围了过来。 陈宇杨又试着放倒了几个离最近的丧尸，但依然只是重演刚才的情况，怎么攻击都没法打开一个缺口。 “你帮把手啊！”他朝书沐白喊。 “我没空。”书沐白守着小卖部的门，把地上的门板横起来卡在巷子的墙上，阻挡了一些丧尸的脚步，修长的身影不断翻飞，踹开一个个飞奔过来的丧尸，自顾不暇。 这些丧尸虽然都是打架斗殴加疯狗咬人型的，毫无套路，但搏斗的时候最怕这种不要命的，还是尸海战术，他根本就分身乏术，能守住这扇门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陈宇杨吃力地把大扳手从一只丧尸的眼睛里面拔出来，溅了一身血，看着这个丧尸还未倒下就被后面的丧尸挤成一团，一群丧尸拍着木板发出“砰砰咚咚”的声音，越来越多的丧尸闻声而来，红色的眼睛遮天蔽日，从四面八方想要把他埋掉。 三角木板的压力越来越大，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陈宇杨一边被挤得想吐血，吃力地清理离得最近的丧尸，一边思考自己到底会先被木板压死还是木板会先碎掉让他被丧尸咬死，两种死法都不是他想要的。 “书沐白，我妹交给你了。”他身体往后仰，紧紧贴墙，抓着大扳手的手臂青筋暴起。 第二十六章：刚才屋里的人呢？ “坚持住！” 比起陈宇杨面对的尸潮压力，书沐白这边的情形也不乐观，他在巷子里，丧尸能一起过来的空间有限，但他要冲出去帮忙也同样需要空间，跑了两步就又被逼回原位，急得满头大汗。 “吼吼吼！” 丧尸的声音此起彼伏，耳边全是嘶吼和尖叫声，吵得让人心凉。 一个体形瘦小的丧尸踩着同伴的尸体飞跃而起，直接从木板顶端的空隙中扑了下去，陈宇杨只觉得眼前一暗，挥舞着大扳手的手腕就被抓住了。 那是一个十四五岁学生模样的丧尸，还穿着附近学校的校服，此时眼睛红得像要滴血，半空中抓着他的手背就咬了下去，直接咬进了肉里。 “嘶……”陈宇杨吃痛，甩了几下，位置原因根本甩不开，反而让那只丧尸更加往木板里面钻，细瘦的肩膀在疯狂蠕动间撑开了木板与墙面之间的缝隙，无数丧尸找到空子，纷纷把手抓挠到了陈宇杨的脸上，其中一个抓着皮鞋的已经砸了他的脑袋无数下，味道熏得人脑袋疼。 陈宇杨被压得动弹不得，牙齿都咬出了血，退无可退，已陷入死局。 “锵”…… 一声金属的轻响。 “嘭咚”……一个纸箱不偏不倚落在了围攻木板的丧尸们的脚下，箱子不堪重负炸开，里面罐装的汽水滚落一地。 “吼吼！”一个丧尸听到动静回头，转身的时候踩到一个易拉罐摔倒在地，压到了其他易拉罐，手撑起来的时候成功压碎了一罐，碳酸饮料喷射出来，给充满血腥味的空气中甜了一抹甜。 “放开他！要吃吃我，你们这些疯子！” 小货车后厢门开了，两个黑色的身影相继从里面跳下来，后面下来的那个蹒跚着颠了好几下，摔倒在地，另一个顾不上扶人，立刻回头把后厢门从外面关上锁住。 “放开他！”地上的老太太一边努力爬起来一边喊，用力把滚到脚边的一个易拉罐往丧尸身上扔。估计是年纪大了，她喊起来都是气音，声音很小，但成功引起了围攻陈宇杨的几只丧尸的注意。 老头关好后厢门之后，手上拿着块大秤砣，主动朝围着陈宇杨的丧尸群扑过去，狠狠往丧尸的脸用力砸下：“我跟你们拼了！” “吼！” 盒装的半天拆不了封的肉和现成的肉哪一种更吸引人？ 丧尸们显然并不计较小鲜肉和老腊肉之间的口感区别，嚎叫着转身就扑倒了老头，陈宇杨的压力顿时减轻许多，被挤压得无法动弹的手脚也能活动了。 “快，快跑！”老头只来得及发出最后一声喊叫，就被一只丧尸精准地咬断了脖子，呼吸带出的宛若哨子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他的手在空中抓了几下，无力地落在了地上，带血的秤砣砸地上咕噜噜滚了两滚。 “老头子！呜……我女儿就拜托你们了。”老太太好不容易才爬起来，离她最近的丧尸已经快碰到她了。她看了心急如焚的书沐白一眼，哭嚎着往旁边跑，但没跑出几步就被丧尸扑倒，五六只丧尸一下子就围了上去，响起了“咯吱”“咯吱”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大批丧尸的离开缓解了陈宇杨的压力，他没有错过这个机会，用力踹开离得最近的丧尸，那只咬着他手腕不放的丧尸也被他甩开，一扳手敲碎了后脑勺。 他成功杀出了一个能看见人的小缺口，看到书沐白还守在没有门的小卖部边上清场，身上的衣服已经全是血污，手里不知何时换了把挺长的刀，刀刃已染得血红。 “快过来！” “来了！” 陈宇杨奋力一推木板，把木板后的几只丧尸都推到了地上，顺势一个矮身扫倒几只丧尸的腿，跳起来的时候膝袭顶飞了朝他张牙舞爪扑过来的丧尸，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稍微稳了下身形就立刻朝巷子方向钻了进去。 “卧槽！你把门板拆了我们怎么躲？！”他边跑边叫唤，两步就窜进了门里，四处张望，十分焦急。 “往里面跑！有路！”书沐白一个肘击把撞进他怀里的丧尸敲得脑震荡，毫不恋战，把那个晕掉的丧尸推到另一个丧尸身上，转身就跑。 “吼吼吼！”丧尸跟在他们后面鱼贯而入，紧追不放。 “哪！”陈宇杨慌不择路，满头大汗，浑身肌肉都叫嚣着疼痛，但一刻都不敢放松下来，直直往里面钻，但越钻心里面越没底，因为这屋子砌得晒不进太阳，黑不隆冬的。 “上竹梯！”书沐白在后面吼。 陈宇杨一个急刹车，转身抓住近在咫尺的竹梯就往上爬。 小卖部是老旧的小卖部，竹梯也是老旧的竹梯，踩起来“咯吱咯吱”响，声音特别不详，他每踩一步都感觉随时会蹬断梯子，不由自主地蹑手蹑脚，身体弓起来宛如一只小心翼翼的土拨鼠。 “速度快点！”书沐白见他开始上梯子，转身把旁边能动的东西都挥到地上，香烟架子整个朝离得最近的丧尸砸。 “哐”！清脆的声响，架子上的玻璃连带木板一起碎了，丧尸的脑袋却没有事，脖子上卡了一圈木板很委屈地哼哼了两下，就被后面赶来的两只丧尸推倒。 张牙舞爪的手和拳头到了面前，书沐白不慌不忙对着其中一个瘦小的就是一个飞踹，随后一矮身躲过另一只至少有一米八的丧尸的拳头，小腿猛然爆发狠狠踢向丧尸的膝关节。 “咔啦”……丧尸瞬间单膝跪地，发出一声愤怒的嚎叫：“嗷！” “快上来！”陈宇杨在二楼吼。 书沐白再不念战，趁着那个站不起来的丧尸挡住了后面丧尸前进的步伐，“蹭蹭蹭”就往竹梯上爬。 陈宇杨紧紧握着竹梯的上端，生怕他爬到一半的时候丧尸过来抽走梯子，还好有惊无险，书沐白成功上楼，梯子才被汹涌而至的丧尸撞倒。 竹梯打横掉了下去，一格格套进了不少丧尸的脑袋，丧尸们你撞我我撞你，把小卖部内部不大的空间折腾得一片狼藉，还盯着两人的不断朝上伸手怒吼，疯狂跳跃，一对对血红的眼珠子此起彼伏，叫嚣着像要把他们撕碎，然而苦于没有世界冠军的跳跃能力也没有上楼的工具，无法如愿。 书沐白再把旁边的板子一掀，一盖，隔绝了楼上楼下的视线，楼下的丧尸瞬间失去了方向，嘶吼声渐渐平息。 “呼……”两个男人同时坐倒在地上，疯狂喘气。 陈宇杨觉得自己两个胳膊快废了，主要是抡那块沉重的三角木板时候使了太多力，但没有那块木板，他现在搞不好已经不在了。 书沐白比他要好一些，但也是不断喘息，他把手中的刀丢到边上，抹了把脸，一身血污，看着手上擦不掉的红色，眼中泄露出几分厌恶，抓过床单反复擦手。 这是一个类似于阁楼的夹层，处于二楼和一楼中间，面积很小，站起来会碰到头只能蹲着走路，阁楼里最显眼的就是一张不大的席梦思床垫，被子铺得整整齐齐，几套衣服叠在床头，应该是小卖部两位老人睡觉的地方。 “刚才屋里的人呢？”陈宇杨喘着气问他。 “死了。”书沐白把床单丢到一边，上面留下了一团血印，好在床单是花色的，画面看着并不惊悚。 陈宇杨闻言眉头微皱，斯文的脸上全是汗，扶了下根本没有下落的镜框：“你杀的？”粗旷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质疑。 书沐白面无表情地看过来：“你说呢？” 他一身血迹，俊脸几乎被血污所掩盖，星眸深邃，在有些昏暗的夹层里看不清情绪。 陈宇杨定定地和兄弟对视三秒，默默移开视线，很自觉地把话引回正路：“我们现在怎么办？使用缩骨功从那边窗户跳下去？” 这夹层只开了一个小小的透气窗，中间还横了几个铁栏杆，是旧版的窗户。他走过去摇了两下栏杆，发现十分结实，并且两位老人平时为了防盗肯定经常做保养，上面连铁锈都搓不下来。 “再休息3分钟，原路返回，走后门。”书沐白把床头的衣服挑了两件系在腰间，抖开被子，把下面擦血的床单也抽了出来。 陈宇杨立刻会意，脱掉外套，开始拍打两条千金重的手臂放松肌肉，拍到肘窝处的时候一阵抽痛，把袖子撸上去一看果然青了，有细细的血丝被压迫出来，一碰就疼，手背和手腕上被咬出来的血口子还在不断滴血。 他扯过床上一件比较薄的白色老头衫，拿嘴撕开，草草往伤口上裹。 “你能行吧？”书沐白听到了他低低的抽气声，转头看他。 “行！男人怎么能说不行，我妹还在车里等我呢，一会速战速决啊。”陈宇杨放下袖子，握了握拳感受血管的压力，让自己习惯放松下来的疼痛感。 他现在开始后悔平时没有多去健身房举铁锻炼身体，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导致肌肉无法适应突如其来的巨大运动量。 但是谁知道会突然出现这种科幻中才会出现的情节呀！丧尸病毒爆发，跟玩生存游戏似的，还只有一条命，会痛会累会死，太科幻，太不现实，太难让人接受了。 简单放松了一下两条手臂，陈宇杨闭眼狠狠喘了几口气，睁开看到穿着全是血污的灰色毛衣的书沐白，在心里面叹气。 不接受现实不行，宇馨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看不到妹妹，他总感觉心里面发慌，无法安心。 外面丧尸的吼叫声和一些幸存者的尖叫声和哭声此起彼伏，小小的夹层中充满压抑。 书沐白拎着整张被子回到夹层与一楼的隔板旁，轻轻掀开隔板的一角，往下看。 那些追着他们进来的丧尸没有找到目标，已经分散开来，在小卖部的各个角落游荡，时不时发出低吼声，还有几只聚集在一团在捡地上的薯片吃。 …… ………… 捡薯片吃？ 书沐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闭眼晃了晃脑袋，又睁开定睛看去，发现自己没有看错。 冲进来的时候，为了阻挡身后的追兵，他情急之下从柜台上扫下来的东西里面有好几盒可比克。 这种薯片盖子多数不牢，踩一下就打开了，薯片洒出来，被丧尸的脚踢来踢去，散落一地，而此时有几只丧尸正围在那里，跟不懂事的小孩一样从地上捡脏兮兮的薯片吃。 第二十七章：怜香惜玉的男人 老旧的小卖部，群魔乱舞。 那边丧尸吃零食吃得欢快，这边冷静如书沐白也有些震惊。 丧尸会吃零食？这脱离了从电影里看到的丧尸常识的画面扰乱了他的思绪，下面偶然抬头发现他的丧尸吼了一嗓子，他才反应过来，赶紧把板子盖回去。 “如何？下面的丧尸很多吗？”陈宇杨见他脸色不对，紧张地询问他。 书沐白重重吐出一口气：“很多，计划之中。”他努力先甩掉刚刚看到的画面，开始规划逃生路线。 “我探过路，三楼阳台有下去的梯子，一会下去之后往左边那扇门进去是隔壁仓库，我们直接上楼。但是仓库还有一个开在巷子的门，应该是开着的，不排除那边现在也有一堆丧尸的可能性，如果遇到，只能正面突破，你需不需要再休息一会？” 陈宇杨把剩下的老头汗衫撕开绑在拳头上，握紧：“不用，我能行，货车里还有个姑娘等着我们救援呢，老板用命把她托付给我们，我们得抓紧时间。”夹层的天花板上贴着白底蓝色碎花的油纸，印得他脸色发青，嘴唇也有些发白。 书沐白看了看他手腕上泛红的布条，打开对讲机按下通话键：“宇馨，你们那边怎样？” 车里的两个女孩被对讲机突然发出来的声音激得一抖，陈宇馨拿起对讲机，飞快道：“有七个丧尸被车吸引，我们在车里很安全，你们呢？有受伤吗？” 书沐白看了眼陈宇杨：“你哥受了点皮外伤，我和他现在在小卖部二楼，暂时安全，休息几分钟会尽量避开丧尸过去与你们会合。” “好，你们要小心，尽量不要硬碰硬，优先引开丧尸。”陈宇馨抓着对讲机的手微微用力，警惕的眼神一直看着车窗外不时闪过的红色眼睛。 她无法确定这些丧尸是否还听的懂人话，所以把声音压在了一个对面能听清的音量，在车内听着很是压抑。 钱小果在后座猫着腰躲着，听到两个男生应该是要回来了的讯息心潮一阵澎湃，终于要离开这里了吗！她已经快被车外虎视眈眈的丧尸折磨疯了。 这么想着，她的眼底燃起了期盼。 他们要下车去小卖部帮忙的时候，她虽然觉得不妥，但不敢发表意见，毕竟她等同于一件被附带的行李，行李没有话语权，现在听到即将重新启程的消息，全身上下都在雀跃，整个人都精神了。 书沐白磁性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我们这边出了点小状况，计划有变，我们一会必须开小货车走，你们准备好，3分钟后随时出发，如果宇杨或我没办法过去和你们汇合，你们就自己开车，我们直接出城。” “好的，我知道了。”陈宇馨心里一阵发慌，强制按捺下来，手心全是汗。 陈宇杨穿上外套蹲跪了起来，握了握拳，活动了下肩膀，发出“噼里啪啦”的骨骼碰撞声。 书沐白也简单活动了一下筋骨，把大扳手固定在腰间，提着刀拎起刚刚拖过来的被子。 机会只有一次，必须一鼓作气冲出去。 他深吸一口气，果断掀开木板，眼睛在0.1秒内就巡视了一遍下面的情况，揪住被子的两端，往下一扔，劈头盖脸遮住了离得最近的几只丧尸的视线。 丧尸在被子里发出了疑惑的吼声，似乎对从天而降的障碍物有些好奇，旁边几只没被罩住的也挤了过来。 书沐白一手提刀，一手撑在通道边缘利落翻下，空中调整身姿以蹲跪的姿势缓冲膝盖的压力，落地很稳，没有被被子底下的丧尸影响到，反而把几只丧尸都带着压倒在身下。 “吼！”看到活人，丧尸们立刻躁动了起来，急哄哄的就要挤过来咬人，一个个兴奋地瞪起了血红的眼珠子。 这群丧尸一看就是附近的住户，男女老少都有，年纪最小的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虽然还是人类的模样，但面目狰狞，张嘴嘶吼露出缺了角的牙口，上面仿佛粘着肉丝，怎么看怎么不好惹。 “嗨～宝贝们，看我！”陈宇杨适时在天花板探头用不算太大的音量say hell，成功吸引了几只丧尸抬头看他，但还是有两只丧尸直接朝书沐白扑了过去。 书沐白用刀被砍向最近的那只中年男人丧尸的脖子，把中年男人敲得偏到一边撞墙，同时抬起一脚踹在另一只老大爷丧尸的腰间把人踹飞，耳边仿佛能听到缺钙的骨头断裂的声响。 只耽搁了一秒的功夫，底下被他踩着的被子里已经拱出了好几只手和脑袋，乱抓乱咬。 他踩开一只手往要逃生的方向就地一滚，滚出被子的范围后站起，拖起被子的边缘狠狠往旁边一拉，几只罩在里面还没找到北的丧尸被带着跌开，拦住了后面要扑上来的丧尸，丧尸们愤怒得嗷嗷叫，跌成一团，露出了一小片空地。 “吼吼吼！” “下来！”书沐白随手抓起旁边的扫帚朝一个漏网的大妈丧尸嘴里捅。 下一秒陈宇杨高大的身影从空中落下，“砰”的踩在地上，踉跄了两步就立刻朝定好的路线奔去，书沐白用扫帚把大妈丧尸顶开两米，转身飞速跟上，大批丧尸早已反应过来，嘶吼着追赶两人。 这时候也顾不得折腾出大动静了，陈宇杨一马当先，踢开堆积在路上的障碍物清路，书沐白则是把手边看到的所有东西都往背后扔，柜子上的纸箱全部扫翻转地，一个在前面扫地，一个往后面制造垃圾，配合默契，硬是让几只冲着前面的不懂避开障碍物的丧尸不断跌倒，阻挡了后面丧尸的脚步，争取了更多时间。 谢天谢地，仓库的朝向巷子的门虽然大开着，但只有一只迷路的丧尸在门口晃荡，整的一个空门状态，给他们的逃生路线开了绿灯。 四条大长腿三步并作两步几下就上了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上有一只丧尸嚎叫着迎面扑过来，陈宇杨脚步没停，手中的扳手一扫丧尸面门敲碎了丧尸的鼻子，矮身风一样冲过，后面的书沐白看都不看，避开丧尸的手，侧身而过的时候用刀背一推，那只丧尸就被推下了楼。 “咚咚咚”！两个人上了三楼，直奔阳台。 陈宇杨看了一眼连着阳台的房间地上两具男人血淋淋的尸体，冲到阳台上放下逃生梯，梯子落地发出金属敲击地砖的声音，“叮”的一声仿佛有回响。 殿后的书沐白进入阳台，把薄薄的木门一关，插梢上锁。 “砰”！门后的丧尸过了好多秒才爬上来撞门，两个男人已经从安全梯飞速往下爬，全部落地的时候那扇门才被撞开，几只丧尸收势不住直接翻下阳台，砸在地上不断抽搐。 其他涌出来的丧尸不会爬直上直下的安全梯，也纷纷跳楼，三楼的高度足以让大部分平时不锻炼骨质酥松的丧尸暂时失去战斗力，明显摔断腿的丧尸身残志坚想要爬起，冲两人的方向呲牙嚎叫着，十分愤怒。 这里是离巷子口十多米的地方，挡路的只有小鱼两三只，两个大活人出现得太快，丧尸们甚至还没来得及转过身来。 “砰”…… 陈宇杨抡着大扳手冲过去干翻了离得最近的那只的后脑勺，血水溅了一脸，书沐白越过他往前冲，眼明手快立刻关上小卖部仓库的门，刚关上，就从里面传来“砰砰咚咚”的撞门声。 “吼吼吼！”巷子口拦路的两只丧尸蹭着墙迎面冲来，都是女丧尸，披头散发张牙舞爪，指甲是红的，也不知道是指甲油还是鲜血，十分渗人。 这是天生带利器的，书沐白不敢接近，眼神一凝，抓起旁边一根居民晾晒的拖把杆子就用力抵了过去，陈宇杨从他旁边挤过，一扳手敲歪了被抵着腰不断想啃人的女丧尸的脖子。 “大哥，都这时候了你还怜香惜玉呢！”他忍不住吐槽，把鼻子上染血的镜框摘下来塞进口袋，一脚踹倒另一个女丧尸，踩到人家腰上往她脸上就是一扳手，本来是冲着脖子去的，但女丧尸躲了一下没砸到，反而被地砖震得差点脱手。 女丧尸没有放过这个机会，抱住他送货上门的手臂就啃，锋利的牙和尖利的手指甲一下子陷入了他的衣服里面，狠狠往他的肉上碾压。 “嘶！”陈宇杨吃痛，正要挣扎。 “别动。”随着一声低喝，耳边微寒，刀光闪过，女丧尸的眼睛里被插入了一把刀，瞬间就不动了，是书沐白赶来支援。 他皱眉拔刀，拔出的时候带出了一颗眼球，甩着血飞到墙头又落下，画面十分让人难以接受。 陈宇杨悚然爬起：“老白，我错了，你才是最不怜香惜玉的那一个。” “少废话，走！”书沐白连刀上的血都没擦，率先冲出了巷子口。 第二十八章：女司机开车 小货车还在原来的位置，后车厢紧闭，里面无声无息，刚刚还围在这边的丧尸估计去散了一会步，听到巷子里的动静又聚集过来，瞪着红眼睛像饿了几天一路跑一路流口水。 书沐白没再留情，刀刃翻飞砍断了两只挡路的丧尸的脖子，风一样冲出，一刀插进小货车驾驶室外面的一只丧尸的心脏，抽出来的同时把丧尸踹开阻挡了另外两只赶到的丧尸的脚步，一把拉开车门爬上去。 陈宇杨跟他跑的同个方向，见他上去了，旁边的丧尸又都凑了过来，来不及绕到另一边，干脆一踩货车的轮盖，攀住小货车的车身往上爬了一些，整个人挂在了小货车的侧边，朝后视镜中的书沐白点了点头。 小货车启动，车身抖了三抖，陈宇杨两只手牢牢抓住后车厢的铁栏杆，想要往车顶爬，右脚突然被赶过来捣乱的丧尸拽了一下，差点失足掉下去，只能紧紧抓住栏杆，把两只脚往上面缩。 丧尸们已经全部涌到了小货车的这一边，一个个跳着脚伸手去拉他，好几只都拽住了他的裤角又脱手，飞扑的力道大部分都推在了小货车上，整辆车都在摇晃。 陈宇杨的脚一下就滑了，全身的重量都被转移到了抓着铁栏杆的两条手臂上，咬牙踹了几脚抱着他一条腿的丧尸，可怎么都踹不开。 “老白！不用管我！开车！” 书沐白不用他提醒，已经把车开了出去，只是速度不快。 陈宇杨的两条手臂在之前被抵在墙角拼命的时候就已经使用过度，手背上被咬伤的地方血水直冒，缠着手腕的布条紧绷起来，冒出了红色，加上车子逐渐提速产生的重力和抖动，他几乎要脱力掉下。 不再有精力去踹那只该死的增加他负担的丧尸，他两只手卡进铁栏杆，腰部狠命一用力，成功抬起没有受到限制的脚踩在了后车厢的栏杆边缘，整个人挂着包袱往上提。 书沐白从后视镜看着他攀稳，立刻挂挡提速，把那些又蹦又跳的丧尸逐渐甩开了几米，只有抱着陈宇杨小腿的丧尸还挂在那里，大有跟他缠缠绵绵到天涯的趋势。 “哥！小心上面！有丧尸在车顶上！”陈宇馨的惊呼从另一侧传来。 两个女孩在马路对面的车里目睹了惊险的全程，不敢出声怕引来丧尸，也怕他分心，但现在她们发现有一只丧尸不知道何时爬到了小货车的车厢上，正在摇摇晃晃朝陈宇杨靠近。 陈宇杨听到声音下意识抬头，那只丧尸的口水已经快滴到他脸上了，红通通的眼珠子里面写满了狰狞。 “艹！”他抓住铁栏杆固定自己已经很勉强了，更不用说招待头顶来，眼看那丧尸就要从上面扑下，他如果被抓住绝对会滚落，情况危急。 “抓紧！”书沐白狠狠踩下油门，方向盘一划，车子猛然提速在马路中间打了个转，调头撞进了尸群。 “砰”！ 追在后面的丧尸倒了一片，冲撞力也让车顶的丧尸飞了出去。 陈宇杨咬牙坚持，整个人死死贴在侧边车厢上，虽然车是以他为中心转的，他的后座力最低，但他依然觉得两只手臂都不是自己的了，只有小腿上挂着的重量尤其清晰。 更糟糕的是，那只抓着他脚的丧尸借着车子旋转的力道居然顺势攀了上来，已经到了他的腰间，张口在他屁股厚重的冬季牛仔布料上咬来咬去。 这边他被丧尸吃着豆腐，那边两个女孩也陷入了慌乱之中。 陈宇馨摇下车窗的那声提醒让陈宇杨躲过一次危机，同时也吸引了悍马车周边游荡的丧尸的注意，丧尸们找到目标，纷纷围了过来，用力拍打车窗，有一只拎着板砖穿得流里流气的小青年丧尸甚至把车窗玻璃砸出了一道蛛网裂纹。 “啊！”后座的钱小果吓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她什么忙都帮不上，甚至头脑一片空白。 被丧尸围住了，他们还会破窗而入，怎么办？好多丧尸！吃人的，被咬死肯定超级痛的，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嗡”—— 悍马车突然一声长鸣。 钱小果吓得又尖叫了一下，才想起这应该是车子的油门声。 “嗡”—— 空转烧油的巨大声响回荡在了大马路上，丧尸们被这声音激得发狂，连对街围绕在小货车旁的一些也被吸引了注意力，纷纷朝这边看过来，比较激动的已经朝这边百米冲刺。 “姐姐，你在干嘛！”钱小果带着哭音问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面全是泪，小脸煞白。 “开车。”两次踩油门车都开不出去，陈宇馨有些慌了手脚，重新挂挡，又去踩油门。 “嗡”—— 还是空转，但车子伴随着剧烈抖动，往前挪了一点点，多了“咔咔咔”磨地的声音。 周围的丧尸被响声刺激得更加兴奋，“嗷嗷”叫着包围了悍马车。 钱小果缩在后座瑟瑟发抖，隔着车窗玻璃与外面越围越多的丧尸脉脉相望，泪眼婆娑中，她发现这位看起来靠谱的小姐姐其实一点都不靠谱。 “妹！放手刹！”陈宇杨还有空关心这一边，吼得比丧尸还大声，穿透窗玻璃提醒了陈宇馨。 陈宇馨慌乱中低头，“咔”的放下那该死的被她遗漏的手刹，抬头来不及去扶歪了一边的眼镜，一脚油门踩下。 “嗡”—— 这次车动了，悍马车以万钧之力一下子撞飞了两只丧尸，瞬间开出去五六米，狠狠撞在了前面的小轿车尾部。 悍马车后排空间很宽敞，钱小果被突然刹车的冲力甩得差点滚到前座，两只手扒住了椅背才保持好平衡，车又动了，这次是倒车，比前进还快，瞬间她就扒不住了，半个身体都倒了上去，正好压在档位把手上，把档位往前一推…… “嗡”——挂在p档的悍马车一阵抖动，再度失去了动力，油门声音震天响，但也因为这一下，车速没真的提起来，撞到车尾的几只丧尸之后立刻停下。 钱小果摔得七荤八素，知道自己惹祸，赶紧手忙脚乱爬起来，伸手想把档位还原。 陈宇馨正好也急着挂档，两只手被汗水弄得湿嗒嗒的手挨到一起，滑了好几下，档位怎么挂都不对。 “你滚到后座去！”陈宇馨很是恼火，推了她一把。 钱小果也是这么想的，果断停止添乱的举动，道歉都来不及说，抬起上半身往后座缩。 “吼！”车后面被撞倒的丧尸爬了起来，纷纷对悍马车的车尾施展暴力，争先恐后叠罗汉一样爬上了车尾，其他的有工具拿工具砸，没工具的拿拳头砸，“乒乒乓乓”的声音不绝于耳，车后窗的玻璃也被敲出了蛛网纹路。 “快开车！”钱小果努力把自己缩成一颗球，满头大汗。 陈宇馨挂档，定了定神，才缓缓踩下油门。 悍马车匀速开了出去，但后面“乒乒乓乓”的声音还在，钱小果回头一看，差点泪奔，后车窗玻璃被掏了个洞，一只丧尸的手指卡进来死死扒在那边，正拿另一只拳头死命砸。 “哐”！ “哐”！ “哐”！ 每一下，都仿佛砸在了她的心里，吓得她随着砸窗户的声音不停尖叫。 她四处张望着寻求救援，悍马车正好路过刚刚那个大妈钻进去的小轿车，车门与车门几乎擦肩而过，里面的大妈已经变成了丧尸，瞪着双血红的眼珠子不停挠门，眼中充满了仇恨，像是要穿过两层玻璃钻过来。 “啊！”钱小果闭眼抱头，捂住耳朵，瑟瑟发抖。 “小孩！开车门！” “什么？！”透过手掌的缝隙，隐约听到有人喊她。 “开车门！” “哐”！侧边的车窗玻璃也被砸了一下，然后是不断拍击的声音。 “钱小果！中控锁坏了，你快开车门让我哥进来！”陈宇馨在前面撕心裂肺地冲她吼。 钱小果刚放下捂着耳朵的手就被吼得一阵耳鸣，泪眼婆娑地看过去，发现一个高大的身影正跟着缓缓往前行驶的车跑动，脸上全是血，几乎遮挡住了那张斯文的面容。 有点眼熟…… 是没戴眼镜的陈英俊！ 钱小果的身体比脑袋还快地反应过来，手脚并用爬过去用力按下车门的开关。 车门一瞬间就被拉开了，陈宇杨喘着粗气奋力甩开挂在他手臂上的一只丧尸，敏捷地往里面一跃，横着钻进了车。 钱小果赶紧想把车门往回拉，谁知一只丧尸跟在陈宇杨身后跳了过来，涂了正红色口红的丧尸大姐面对面朝她张开了血盆大口，成爪的指甲上全是血肉。 “啊！”她尖叫一声，下意识放开了车门就往后躲。 女丧尸扑着抓住了座椅上未系的安全带，“嗷嗷”叫着就要跟着钻进去，瞬间半个身体探进车里，手朝钱小果来不及缩回的小腿上抓，被抓住脚的恐惧和疼痛让钱小果不断尖叫。 其他丧尸也已经追了过来，近在咫尺，一个个张嘴朝她咆哮，口臭和血腥味扑面而来，她不管把脑袋扭到哪一边都会看到白森森的牙。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 第二十九章：进阶马路杀手 “咄”！ 一声轻微的闷响，后排一只正奋力往前挤的丧尸倒了下去，是书沐白开着小货车停在了不远处，提着简易弩从车窗处支援。 “咄”！ 十几秒后又是一箭，另一只丧尸倒了下去，挤在车门口的丧尸剩下三只，但更多的丧尸正在往车门处赶。 书沐白刚要放第三箭，一只瘦高的丧尸从下往上跳起来，差点把弩拍飞，扒住车窗摇到一半的玻璃就要往里钻，他只能先把弩收回来，拿起大扳手先对付这只不长眼的丧尸。 “哇啊啊啊不要抓我！救命啊啊啊……” 钱小果完全不知道有人支援，慌得找不到北，死命拍打拽着她要往里面钻的丧尸。她腿被抓住了，手被挠了，鞋子都被拽掉了一只，满眼都是红色的眼珠子和大张的牙口，鲜红的指甲快要戳到她的脸上。 “吵死了，让开点！妹，你专心开车不要看后面。”陈宇杨一扯她的衣服把她往后扯了点，从她旁边的缝隙挤过来，半蹲着抬脚就踹跟着爬进来的丧尸。 这位置和动作都比较难使力，他踹了好几脚，几次踹在女丧尸脸上，鞋子差点被咬掉才把女丧尸连同附带的两只一起踹出去，关上了车门。 还没喘口气，又有丧尸跑着扑过来，猛的撞在车门的玻璃上滚落在地，在车玻璃上留下了一道红色的血爪印子，后车轮碾过丧尸的身体，狠狠颠簸了一下，开始不停左右摇晃，跑出了s形。 “方向盘扶稳，用脚尖的力气慢慢往下踩油门。”陈宇杨赶紧用声音安抚开车的陈宇馨，深深喘了好几口气，满头大汗。 陈宇馨照他的话做，目视前方一刻都不敢松懈，悍马车马上被她控制住，不再歪歪扭扭，并且开始逐渐提速。 “砰”！才开出去几米，躲避不及又撞倒碾过一只丧尸，车子颠簸，她下意识踩刹车。 “方向盘抱紧踩油门不要停！”陈宇杨在后座指挥她，拿袖子简单抹了把脸，擦了一袖子的血污顾不上恶心，不断给脸色苍白的陈宇馨下指令，“别怕，你要踩刹车可以，别踩到底，轻一点，对，就是这样，松开刹车慢慢踩油门。” 挡在前面的零星丧尸不少，绕不开的全被撞倒，重复快一下慢一下的速度，车辆摇晃得还处于惊惧当中的钱小果天旋地转，盛满眼泪的眼珠子不断眨动。 在这高度紧张的环境下，陈宇馨终于慢慢找到了感觉，不再惧怕撞倒丧尸，稳稳地开上了离开市中心的道路，跟原计划一样，沿着中山南路往出城的方向而去。 有一批丧尸跟在悍马车后面跑，书沐白狭长的眼睛微眯，驾驶小货车跟上去，猛的加速撞倒几只跑得比较慢的丧尸，后车厢“哗啦啦”响，是箱子被颠簸弄倒的声音。 他突然想到后车厢还有个女孩子，握着方向盘的手稳了稳，大声提醒道：“小心点，又要撞了！”说完，直接朝前方的几只奔跑的丧尸撞上去，碾过三个轮子，整辆车都开启了震动模式。 小货车是一辆旧车，本来零件就比较老旧，这么两次撞击，全车能响的部位全在“叮叮当当”响，动静感人，大部分丧尸都被这辆车制造出来的奇妙音乐吸引了，连前面追赶悍马车的丧尸也挥舞着双手回过头来找他。 “最后一次！”书沐白见避不开，大喊着又把车子撞上去，用信念让自己相信这辆车不会散架。 还好小货车旧虽旧，质量上十分给力，虽然撞掉了前保险杠跟一个灯，但成功清空了中间挡路的丧尸，跟上了悍马车，其他丧尸全都聚集到了小货车的后面，很快被甩开了几米远。 “你们都没事吧？”他一边开车一边打开了对讲机。 陈宇杨探过身子抓起前座的对讲机，喘着气说道：“没事。”他看到车后座有一包纸巾，赶紧抓过来抽出几张擦脸上黏腻的血污。 “小孩还好吧？”书沐白补问了一句。 陈宇杨捏着对讲机的通话键，转头看了一眼钱小果。 钱小果刚刚擦掉吓出来的眼泪，见他望过来，想说“没事”，嘴张到一半又被差点落下的鼻涕憋了回去，换成响亮地吸了一下鼻子，打了个哭嗝。 “嗝！” 车内有一秒的寂静。 陈宇杨看着她的眼神逐渐转为嫌弃，没有黑框眼镜的遮挡尤其明显，毫不掩饰，陈宇馨目视前方，绷着一张精致的小脸聚精会神。 对讲机里传来书沐白的轻笑声：“呵……” 呵你个大头鬼啦！ 钱小果羞愤至极很想咆哮，但更多的是脸红，尴尬得浑身都烫了，扯过一张纸巾捂住了脸。 逃命呢！别注意这种小插曲好吗！ “小孩活蹦乱跳着呢，我这里现在是宇馨开车，会比较慢，可能甩不开丧尸，老白有没有什么办法？”陈宇杨解开手腕上染血的布条丢到一边，露出两只手腕和手背上的咬痕，几处咬出了血，红色的伤口处混着乱七八糟的污渍，看着很是吓人。 虽然放松下来伤口挺疼，但他的语气明显轻松许多。 他也是服了钱小果了，那么一个哭嗝把刚刚大家紧绷的神经都给嗝没了，简直是破坏紧张气氛的战斗机。 “有，靠边停个几秒，换你开车。”书沐白在对讲机那边的声音及其冷静，提出的解决办法干净利落。 “停不了，丧尸会追上来，至少要出城才能停。”陈宇杨拿纸巾擦着几处比较大的伤口，皱着眉头吸气，不忘把眼镜从口袋里掏出来架到鼻子上。 钱小果见他单手不方便，赶紧抖着手接过纸巾帮他，陈宇杨看了她一眼，没有拒绝，只是眼中的嫌弃少了许多。 “哥，你是不是受伤了？你没事吧？”陈宇馨不敢回头，在前面着急地问。 “没事，小孩帮我止血了，你专心开车，别开太快，注意安全。”陈宇杨勉力伸出沉重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放心。 两个女孩不知道的是，此时陈宇杨的两条手臂根本使不上力气，更何况是握方向盘开车，但是他不能说，说了只会让陈宇馨更担心，还会让钱小果恐慌。 陈宇馨眉头紧皱，扶了下滑下来的眼镜框，咬牙不去看后面，继续开车。兄妹俩一个地方出来的，谁也瞒不了谁，但是她相信自家哥哥顽强的生命力。 车内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几个人的喘息声，前方道路坎坷，不能分神。 钱小果拿车上的矿泉水配合面巾纸，认真擦去陈宇杨伤口上的秽物，露出下面泛白的皮肉。血看起来是都止住了，就是人的牙齿咬出来的痕迹很是吓人，特别是手臂上的一处，明显是有虎牙的丧尸咬的，两个红肿的血洞触目惊心。 “谢了，小孩，关键时刻你还是挺有用处的，开门很及时。”陈宇杨靠着椅背表扬她，吃力地往上撸了撸袖子，让她更好操作些。 钱小果低眉顺眼，认真给他清理伤口，刚刚还在发抖的手稳定了许多，倒了半瓶矿泉水才终于把伤口处的血污都清理掉，带血的面巾纸直接开了点窗户丢出窗外。 没有人吐槽她的不道德，因为车里的血腥味实在太浓郁了，开了换气的开关依然不见效。 悍马车以小电动车的速度匀速往前开，遇到需要绕开的障碍物还会放慢速度，陈宇馨第一次开车，这已经是她所能控制的极限，不敢托大。 落后五六米的是书沐白驾驶的小货车，引擎声音和一身的叮咚作响，交响乐大得前面紧闭车窗的悍马车都能听到，后面跟了一大群不离不弃的丧尸，一边跑一边嘶吼，召唤出了更多丧尸闻声从建筑物里面跑出来，尸群阵容越来越强大。 也许是因为车门隔绝了人气，移动的物体模糊了视觉，这些丧尸失去了攻击性，并没有朝两辆车扑过来，只是跟在后面小跑，脸上都带着不知道为何跟车的茫然，动作渐渐变得机械化，只有红色的眼珠子证明他们不是一群跟车的马拉松爱好者。 路边偶尔会传来一两声尖叫，分走一小部分丧尸的注意力，但大部分还是留了下来，随着体力的流逝和道路的延长逐渐变成了一长条队伍。 又开过一条街道，视野变得开阔，能看到前面的十字路口蜿蜒了一排车子，应该是昨晚尸潮爆发的时候正在堵车，塞得七零八落，只余下一条不大的通道，最窄的地方怎么看都不像能挤过去的模样，这对新晋女司机陈宇馨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考验。 “别怕，不要停，加速冲过去，我们是悍马，没那么容易撞坏。”陈宇杨在后面给妹妹打气。 他不说还好，一说，陈宇馨突然就紧张了起来，她意识到她马上开的会是碰碰车，因为陈宇杨太了解她了。 “宇馨姐加油！”钱小果也跟着打气，尽职尽责当她的车内吉祥物。 车子两旁适时传来了一些嚎叫声，仿佛也在为她呐喊助威。 陈宇馨没有选择，只能硬着头皮上，因为这是这个方向出城的必经之路，如果不上，就要绕大半个岛，多停留一分时间就多一份危险。 她大眼睛眨了几下，眨去睫毛上的雾气，努力放松小腿肌肉轻踩油门加速，带着视死如归的气势冲进了车流间的缝隙。 第三十章：后车厢的女孩 其实坐在驾驶位的人，不管是多少年的老司机，都经常会有一种视线上的错觉，总觉得前面的路有点窄，车子过不去，开到近了才知道其实挺宽阔。 陈宇馨身为新任司机自然不能幸免，她远看的时候很怕开不过去，心里面忐忑得不行，到了近了，才发现车子轻易就能从中间钻过去，甚至离两边的车子都还有一些距离，偶有因为经验不足导致的刮蹭和碰撞，只要不慌，也能及时控制住。 “这不是很容易吗？我妹果然是天才。”陈宇杨毫不吝惜他的夸奖。 “宇馨姐真厉害。”钱小果脆生生地跟着夸。 她是真的觉得陈宇馨很厉害，这可是车啊！第一次开车就能开这么好，还能走这么窄的路，太牛逼了！ 此时的钱小果已经完全忘记自己之前还觉得这位姐姐不靠谱，满心都是崇拜。 然而她还是崇拜得太早了。 “砰”！ 刚夸完，陈宇馨就撞车了，撞上了一辆横过来的小轿车，凶恶的悍马把那辆小轿车的保险杠撞飞，车头都斜了过去。 这辆悍马车的车轮较大，车身是越野车常见的规格，宽度较那些小轿车宽上一点点，有稍许笨重之感，但质量也极度适合当开路先锋使用。 随着这沉闷的声音拉开序幕，新司机摸不清车距和宽度的短板终于完全凸显了出来，开始左刮右蹭接二连三撞车。 “砰”！ “砰砰”！ “吼吼吼！”有被关在车里的丧尸被骚扰到，气得拍窗直吼。 车里的人紧紧盯着隔着窗户对望的丧尸们，时不时四处张望，全身心的戒备，就怕那些车里面关着的丧尸会开门冲出来，或者干脆遇上尸群之类的，但直到驶出了这段充满障碍的路，都没有再节外生枝，只有零星几只丧尸撞开了车门下车，跌跌撞撞奔过来，很快被甩在了后面。 小货车紧紧跟着悍马车，沿着悍马车开出的道路走，借着跟悍马车差不多的车宽，竟一次都没有刮碰，可见书沐白的驾照含金量极高。 两辆车成功行驶上桥，过护城河，开上了较为宽阔的道路。 天气看起来很好，天空中挂着一颗明亮的太阳，阳光照射下来，地上昨夜的雨水干涸大半。 钱小果偷偷摇下一点车窗想呼吸新鲜空气，结果新鲜空气是闻到了，血腥味也是扑鼻而来，赶紧又关上了窗。 她把被风吹掉下来的碎发撩到耳后，回头看到陈宇杨正低头摆弄对讲机。 这个对讲机这一路上一直开着，不时会收到附近不知名的电流音。 陈宇杨把声音调大了一些，正要按通话键，手指用力牵扯到了手腕，手腕牵扯到了整条手臂。他只觉得手上一空，对讲机就滚着落到了座位底下。 “嗷！”钱小果惨叫一声，被对讲机的棱角砸中了脚。 她的鞋子被丧尸扒掉了，对讲机砸下的角度刚刚好就是大拇指，仿佛脚趾与身体分离，疼得她差点跳起来。 “怎么了？”陈宇馨瞄了一眼后视镜。 “没事，小孩拿对讲机不小心掉了，笨手笨脚的。”陈宇杨朝她笑了下，斯文的脸平易近人，粗旷的声线责怪起人来像在吼人。 钱小果一下子就委屈了：“明明是……”这人怎么颠倒黑白。 “小孩，你也太不小心了，还不快点把对讲机捡起来，谁丢的谁捡啊！”陈宇杨凶神恶煞地打断她的话，往旁边靠了靠，确认是在陈宇馨看不到的地方，才吃力地折腾出一根手指放到唇边，比了个“嘘”的动作，朝钱小果摇了摇头。 钱小果呆了一呆，显然领会不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陈宇杨有些着急，拿嘴努了努车座下面的对讲机：“干嘛？还不开心了是吧，先捡起来，陈哥再好好教育你，你不捡我就告诉老白说你不听话。”他藏在身侧的两条手臂微微颤抖，心中默想钱小果要是再不明白，他只能自己试着捡了。 然而事与愿违，钱小果从茫然变成了一脸不高兴，噘嘴想要反驳他。 吉祥物也是会有小脾气的！ “小果，捡对讲机。”陈宇馨突然在前面冷着嗓子开口，秀气的眉头慢慢皱起。 没有多余的废话，但钱小果发现，车内的空气中莫名多了一丝火药味，不是冲她来的，只是有点烧到她。 她看了看陈宇馨的后脑勺，又看了看突然安静下来的陈宇杨，在这对兄妹中间看到了电火花，压迫感十足。 小动物的直觉，钱小果果断认怂，乖乖低头去捡掉进车座下方的对讲机。 陈宇杨在钱小果弯腰捡东西的时候探出头，朝后视镜讨好地笑了一下，陈宇馨一个余光都不愿意给他，绷着一张五官精致的脸，目视前方专心开车，握着方向盘的手越来越稳，连两辆翻在路面上的车摆成的s型通道都能不减速顺利经过。 双生子，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住，陈宇馨遇到关于他的事，脾气大着呢。 陈宇杨心虚地试图抬手臂证明自己没事，刚抬起一点，扯到肌肉，酸痛感让他呼吸一窒，冷汗都差点冒出来了，只好放下，轻轻吸气吐气。 不行，刚上车的时候神经紧绷着，肌肉也是，两只手只是有些脱力，现在在车上放松了一会，才发现除了疼痛之外，又酸又麻，已经完全使不上力了，特别是右手的手臂到肩膀，一动就钻心的疼，不知道短时间内能不能恢复。 现在这种乱糟糟随时会有危险的时刻，他的两只手如果不能动了，几乎等于是失去了战斗力，如果出现什么突发状况，怕会成为累赘。 “捡好了，给你。”钱小果完全不知情，把对讲机捡起来后，还想伸手递给他。 陈宇杨没接，镜片后的目光闪烁：“你帮我拿着，按通话键。” “通话键在哪？”钱小果看了一眼手中的机子，茫然。 “左边第一个，左边，左！看不懂英文吗！”陈宇杨看她差点按右边的调频，嘴角都快抽搐了，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笨呢！对讲机上面明明都印着功能标签。 就是看不懂英文啊！还处于怂状态的英文白痴钱小果十分委屈但没有反驳。 “按住别动，让绿灯一直亮着，沐白，我的手可能拉伤了没法使力，芙蓉小区外面的广场昨晚开了一场群星演唱会，来了挺多大咖，人有点多，我怕现在回去有点冒险，你有没有其他计划？”陈宇杨靠在椅背上，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话。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沿途的所有丧尸都躲在建筑物里，但人多的地方危险系数绝对大，况且那个广场附近芙蓉小区是最大的建筑物，运气不好那些丧尸全进去小区了也说不定，往安全了想，一开始定好的回芙蓉小区的家其实并不是上上策。 陈宇馨听到他说手拉伤的时候咬了咬唇，没说什么，脚下微微用力，车速慢慢加快。 钱小果盯着那道绿灯看。 “可以放开了。”陈宇杨补充。 她立刻放手。 隔了十几秒，书沐白好听的声音才带着“兹拉兹拉”电音传来：“我有点忙，稍等。” 嗯？ 书沐白单手握着方向盘，把对讲机扔到旁边，抓过大扳手往脑后锤，把揪断了他好几根头发的爪子锤落。 这一路过来开得好好的，小货车零件叮叮当当响得欢快，出城之后，后面奔跑的丧尸很快被甩出去十多米，大部分对移动中的车失去了兴趣，散入附近的建筑物里，只是小货车仿佛快散架的响声还在鼓舞着少部分丧尸前进的道路，剩下的放弃跟车也是迟早的事 书沐白一个人开车，旁边没有人，一路除了车的声音都很安静，直到对讲机响起，陈宇杨粗旷的声线在驾驶室中飘荡。 他等陈宇杨说完，拿起来刚要回话，突然听到身后一窗之隔的后车厢有东西在不断被翻动的声音，嘈杂声接近，没等他回头，后视镜中就看到一只雪白的手从窗户的栏杆处伸出来，紧紧揪住了他的头发往后拖。 书沐白后脑勺差点撞在铁栏杆上，急忙用手肘撑住椅背，勉强止住了被往后拖的趋势，后背一阵寒，头皮生疼，耳边传来了急切的怒喊。 “吼吼吼！” 这声音怎么听都不像正常人类会发出的。 后车厢只有两位老人委托给他们的那个女孩，半个小时前还是能交流的大活人，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丧尸，并企图让他变成秃头。 虽然秃头很强，但书沐白还是不愿意的。 说起来，从小货车的后车厢门关上后，他就再没有听到过这女孩的动静，连两位老人下车转移丧尸的注意力，救下陈宇杨的时候，这女孩都没有出现，也许是那个时候就变异了，之所以到现在才发起攻击，可能是因为他上了小货车后就一直在移动，声响也大，干扰了丧尸的判断，直到刚才对讲机的声音刺激到她。 陈宇杨的声音果然很拉仇恨。 跟丧尸亲密接触过，被咬了好几口受了伤的他们一个都没有变成丧尸，好好躲在后车厢的人却变异了，让人类变成狂暴丧尸的契机到底是什么？ “我有点忙，稍等。” 他迅速跟对讲机那头的人说了一声，拿扳手毫不气地拯救了自己的头发，握紧方向盘，迅速回头看了一眼。 血红的眼珠子，狰狞的脸。 变成丧尸的女孩抓不住他，抓住了窗户上的两个铁栏杆，暴躁地死命摇，口水乱喷。 书沐白面无表情地把扳手放到一边，从腰间围着的一件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根削好充当弩箭的毛衣针，看清前面的路，略微减速，转身用力刺了过去。 “吼！”丧尸女孩的嘴大张着，毛衣针正好扎进了她的嘴里。 她的上下颚一碰，牙齿咬合了好几下，想把毛衣针咬断。 书沐白没给她机会，趁她又张嘴的瞬间把毛衣针抽出来，再度刺入，从下往上，用力之大，另一只手握着的方向盘都往旁边偏移了一些。 “碰”！小货车直直撞飞了斜前方一辆比亚迪开着的车门。 冲撞的力道让转了半个身体的书沐白没法握紧方向盘，车子刮着比亚迪的车身往前开，又是“碰”的一下，他赶紧踩刹车，小货车剧烈地抖动几下，熄了火。 伤痕累累的小货车，终于还是对这一路粗暴的对待发表了罢工抗议。 第三十一章：命只有一条 “吼！”女丧尸还在叫唤，毛衣针卡在了窗户上，口水顺着毛衣针往下滴。 书沐白皱眉退开一点，拿起扳手，狠狠敲了一下毛衣针的尾端，像钉钉子一样，毛衣针又往上戳进去一截，女丧尸睁着眼睛不动了。 悍马车里面的人被小货车的突然撞车吓了一跳，钱小果第一时间趴在后车窗丧尸抠出来的洞往后看，看到书沐白把扳手扔到一边，拿起对讲机，放到嘴边。 “我没事，你们继续开不用管我。”声音穿过对讲机变得很不真实，像隔着屏幕在说话。 前面正好快到三岔路口，一个元宝形状的雕塑被一只大手托起，横在路中央，是x市的地标性建筑“招财进宝”，底座呈环状引导车流绕行通往两个方向。 陈宇馨放慢车速，想等书沐白跟上来，但过了弯开出去一小段了，后视镜中也没见小货车出现。 “小孩，按通话键，沐白，什么情况？”陈宇杨询问。 钱小果按着通话键，担忧地看着那边，半天没听到书沐白的回信。 “把通话键放开，小孩，你按着那边说话这里听不到。”陈宇杨恨铁不成钢。 钱小果赶忙放开。 “兹拉……兹拉……”对讲机质量不好，离了几十米信号就跟不上，全是电流音。 “车……兹拉……火……兹拉……兹拉……”是书沐白的声音，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宇馨，稍微往旁边靠一点，先停车。”陈宇杨吩咐了一声，抬手想去开车门，刚握住门把就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嘶……” “别下……兹拉……兹拉……我……兹拉……过……兹拉……准备……”断断续续听得很不真切。 悍马车又滑了一小段，慢慢停在了路边。 没有指令，钱小果捧着对讲机看陈宇杨，又看了看前面正在擦手汗的陈宇馨，心中充满不安。 这条是离市中心最近的街道，虽然旧，但也繁华，早年建了许多单元楼房，属于比较大的居民区，所以道路虽然后来拓宽过，也只有四个车道，两边是狭窄的人行道。 绿化做得很好，路边一排常青树配合花坛的四季花，即使是冬天也很茂盛，郁郁葱葱，开得正鲜艳的黄菊花植株旁……躺着几个后脑勺被敲碎面朝下一动不动的人，有点煞风景。 一夜的雨水冲刷过路面，能看到一些昨晚尸潮爆发时留下的痕迹，但一只丧尸都看不见，有把水果刀就掉在不远处，阳光下寒光闪闪，刀尖直指几十米外的“招财进宝”，一辆白色小轿车撞毁在侧边栏杆上，另一辆车侧翻在人行道。 下陷的地面有一些积水，泡着好几具尸体。 尸体。 钱小果本能地畏惧，不敢去看，扒在车窗上，眼睛直直盯着那个遮挡了视线的元宝，拼命从缝隙中去寻找小货车的身影，祈祷下一秒小货车就会拐着弯出现。 可是没有，大约1分钟后，不止小货车没有出现，连对讲机的电流音都没了。 钱小果的心凉到了谷底。 自从在美国被大部队丢下开始，书沐白就是存在于她世界中的救世主，从天而降解救她于水火，丧尸爆发后，也是书沐白一直在帮她，把大腿给她抱，不然她一个除了画画什么都不会的废柴，根本就活不过昨晚。 如果书沐白出了什么事…… 如果…… 虽然她跟书沐白也不算很熟，但是车上这两位…… 她偷眼瞄车里的陈家兄妹，觉得不能有如果，因为她得罪过这对兄妹啊！ “我过去看看书沐白那边的情况，马上回来。”钱小果打开车门，小短腿一迈，抓着对讲机跳下了车。 “小孩！”正在试图开另一侧车门的陈宇杨惊了一下，没拦住。 陈宇馨诧异地摇下车窗，探头去看，看到钱小果在没有人的街道上奔跑，跑到那把水果刀前面停了停，把刀捡起来，又往前跑了一段，停在了空无一人的弯道处。 没有人，没有行驶的车，没有丧尸，风吹拂着地面，有塑料袋打着旋从她的身后飘过。 钱小果喘息着，在寒风中又怕又冷，跑到能同时看到两辆车的地方，她不敢再往前，急急朝小货车撞车的方向看去。 破旧的小货车很显眼，车头凹进去一块，伤痕累累，驾驶座的玻璃反着光，看不到里面有没有人，但车前站着一只丧尸，正背对着她研究小货车。 为什么知道那是只丧尸，是因为那只丧尸的一只手极度不自然地背向身后，整个掰到了后颈的位置，手指成爪，正在一扭一扭地抽搐。 绝对不可能是正常人类。 钱小果咽了一口冰凉的口水，颤抖着手把对讲机的通话键打开，放到嘴边，小声道：“书沐白，你还在车上吗？” 没有回话。 四面八方仿佛都有奇怪的动静，她害怕地背贴“招财进宝”，把自己伪装成雕像的一部分，盯着小货车前的那只丧尸，生怕自己说话的声音会被发现。 那只丧尸摇晃了一下身体，没有转过来，似乎对小货车的车头更加感兴趣，反而还往前走了两步。 难道书沐白还在车上，她对讲机的喊话暴露了他的位置？ 钱小果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无声地龇牙咧嘴，让自己紧绷的神经被疼痛所转移，挺有效的，至少她拿着对讲机的手不抖了。 如果书沐白还在小货车上，如果是书沐白…… 她换位思考了一下，觉得书沐白身手跟电影里面一样厉害，车前只有这么一只丧尸还是个残废，他肯定不会放在眼里，是小货车撞坏了没法开吗？如果没法开了他应该会下车，可是他没有下车，那就代表…… 小货车附近肯定有情况！ 钱小果不敢再朝对讲机说话，犹豫着要不要回悍马车跟兄妹俩报告。 也许陈英俊会有办法，还有陈宇馨，她好像特别聪明，开车一学就会了，只有自己是废柴，一点用都没有，都到这里了，还一无所知，连书沐白的影子都没看到。 她看了一眼悍马车的方向，同样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两边的车窗玻璃都在阳光下反着光，隔绝了视线。 空无一人，全世界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类，陪伴她的只有角落里的尸体和那只抽搐中的丧尸。 “吼！”有低低的声音仿佛就在附近。 钱小果瞬间头皮发麻，差点叫出来，一手对讲机，一手水果刀，连动都不敢动，浑身僵硬。 要跑吗？ 是不是有丧尸过来了？ 哪个方向过来的？ 左边？右边？还是……头上！ 她突然判断出了那声低吼发出的方向，就在她背靠着的“招财进宝”的顶上。 “吼……”一只西装革履的丧尸从巨大的元宝后绕出，并没有发现钱小果，只是流着口水茫然四顾，脑袋甩来甩去，像是脖子疼。 钱小果贴着建筑缓缓蹲坐下来，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牙齿咬得严丝合缝。 风好像更大了，温度也很低，仿佛要把她的脚冻在地上。 她有一个很致命的缺点，一旦受到惊吓，很容易浑身僵硬，动都动不了，在洗车行的时候也是，现在也是。 如果那只丧尸发现她，或者有其他丧尸发现她，她连跑都跑不了，这个末世注定没法让像她这样的普通人存活，昨晚逃过已是侥幸，现在…… “什么鬼魅传说，什么魑魅魍魉妖魔……”不远处的一辆开着车门的车突然响起了抖音神曲，并且在短时间内调到了最大。 “吼！” 在巨大元宝旁游荡的丧尸不可能受得了这样的挑衅，一声嘶吼，立刻朝那辆车的方向跳了下去，落地发出了“咯嚓”一声，小腿扭成了令人不适的弧度，转为连滚带爬。 钱小果连呼吸都屏住了，看着那只在不远处爬的丧尸发呆。 然后音乐声突然停了，她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从车里闪烁而出，电光火石之间已经奔到丧尸面前，闪过丧尸乱抓的手，一扳手敲碎了丧尸的后脑勺。 全程只用了不到五秒，钱小果还呆着。 “走。”书沐白脚步不停，冲过来抓住她的手腕把她从地上拽起来，刚毅的下巴带着反光的柔光，整个五官都立体了起来，就像天神。 “书，书，书……”钱小果语无伦次，被拖着跑。 书沐白还有时间抢走她手里的对讲机，边跑边压低了声音：“准备开车，我们过来了。” 刚才那巨大的音乐声虽然只播了二十几秒，但足以在这条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掀起波澜，一些被锁在车内的丧尸纷纷开始敲车窗，道路两旁的居民楼里也发出了长短不一的嘶吼，几只丧尸从离得最近的小区门口冲出来，左右看了看，发现了他们，“嗷嗷”叫着追了过来。 钱小果被书沐白拖着，像一件大型挂件踉踉跄跄跟着往前跑，跑了几十米都没找到自己的腿。 车里的两个人早已看到这边的情况，陈宇杨忍痛提前开了一边车门，就等他们归队。 书沐白拉着钱小果跑到车边上，把她拎起来就往里面塞，寒光一闪，水果刀掉到地上，差点扎到他的手。 他捡起来，也钻进车里，关上了车门。 陈宇馨全神贯注，抓紧方向盘一脚油门，悍马车立刻窜出去一大截，撞开一辆挡道的共享电动车，往前驶去，那几只追过来的丧尸渐渐停下脚步，茫然四顾。 完全脱离危险后，书沐白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后车厢的那个女孩子变丧尸了，我解决的时候没留神撞了车，小货车熄火没法启动，可惜了那些物资。” 他是退伍军人，参加过特种兵的选拔，对危机敏感，对物资补给也十分看重，所以才会特地去帮小卖部的那对老人，没想到节外生枝生了这么多事。 整个s市莫名其妙爆发了这场灾难，也不知上头的救援什么时候才会铺开，如果不是不得已，他也不想放弃后车厢的那些东西，可惜了。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要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进行躲避，毕竟物资没了可以再找，命只有一条。 “宇馨，靠边停车，我来开。” 第三十二章：X城林志玲 车子在路中央短暂违停。 书沐白跳下车子，猎豹一样猫着腰两步跨到驾驶室，把门打开，陈宇馨已经快速爬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他上车，放下手刹，悍马车重新启程，两个人调整位置只用了不到十秒，但行驶速度快了许多。 “你们几个，除了芙蓉小区还有没有其他落脚点？确定昨晚那里人很多吗？”书沐白一边开车一边抛出了问题，街道两边的树飞快掠过。 陈宇馨摇了摇头。 陈宇杨在后座说：“不确定，但是我还是希望能冒险回去，因为我们爸妈都在家里。” “那你之前还用对讲机问我如果不去芙蓉小区的话，有没有其他计划？”书沐白在后视镜中挑了挑眉。 多此一举的一个通话，导致了小货车的车祸和车内不知数量的物资的舍弃，真的十分可惜。 陈宇杨背靠着座椅，斯文的脸上丝毫找不到愧疚，咧出一口大白牙笑了下：“我就是问问你，怕你也变成丧尸了还开车跟着我们。” 书沐白咬了咬后槽牙：“信不信我现在就变？你妹还在我旁边呢，我要是突然变丧尸啃她你救得了？” “没事，你要是愿意啃我妹，估计她死了都能笑醒。”陈宇杨不为所动，拿脚踢副驾驶的椅背，“妹，你说是吧？” 钱小果盘腿坐在后座上，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耳朵竖得老高，是八卦的味道！ 终于不用开车，被八卦波及的陈宇馨选择无视他们扯皮，伸手摆弄车载电台，找到开关打开。 “调频x76.9音乐电台……”一阵悠扬的音乐在车内响起。 她急忙把声音调小，一个台一个台调过去，试图寻找有用信息，车内的人也全都安静下来，静静去听那些换台和不稳定的电流音。 “兹兹……哈哈哈世界末日到啦，大家都要死！早死晚死不都是死吗？那些被咬了还不变丧尸的，是因为连地狱都不肯接收你呀，你们这些渣滓，垃圾……” “兹……耶耶耶耶耶！跟着我嗨起来！大家不要怕，要对国家有信心，很快就有人来救我们了，放松点，一起摇摆，嘿……” “兹兹……记住我的名字，我是洪彦祖，x城第一帅哥，我现在超级饿，可是没有外卖愿意接单，所以为了不被饿死在家里，我决定一会就开门去猎一只丧尸回来直播试吃……” 虽然全城停电，但苦中作乐的技术流市民似乎不少，停电的状态下都能鼓捣出一堆新电台，反而比平日热闹了许多。 “兹拉……救命……兹拉……我在x城清水东路502号的第九广播站，我外面有三个同事都变成丧尸了，只有我一个人，谁来救救我，我没有被咬，我没有被咬……”一个女人尖利的声音。 陈宇馨的手顿了顿，看了书沐白一眼，后者刚把看向收音机的视线余光收回去。 清水东路离这里两个街区，如果书沐白决定救人，他们就得暂时偏移路线，可是因为之前小卖部的事情，两个男人都已经挂了彩，陈宇杨更是失去了战斗力，如果…… 她顿了两秒，见书沐白还是没有表态，忙抖着手继续往下调。 钱小果紧盯着她调频的手，听到换台的“兹拉”声，也在心底松了一大口气。 人性自私，救人先自救，她一个普通人，只想赶紧到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等待这场灾难的结束。 陈宇馨又调了十几个五花八门的频道，略过了好几个喊救命的电台，终于调到一个有用的。 “x城路况广播频道，这里是一直陪伴你们的小卫，有热心市民发来最新消息，城西电厂的大火还在燃烧，并且聚集了大量丧尸，请各位市民尽量不要往城西电厂靠近，当前已确定丧尸具有趋热性，喜好热源，对人类气味敏感，视觉退化约700度，如遇打不过的丧尸不要正面冲突，屏住呼吸轻声绕过即可。重复一下s19狂犬病病人发病前的征兆，有两眼发红、畏光、嗅觉灵敏、狂躁等等，如果您的家人出现其中一项，请立即隔离，防止危险扩散，另外也请不要太过慌乱，目前已证明体液不会导致感染，请某些市民不要相信人云亦云的言论，在家里静待国家救援，小卫会陪您一起等待下去，国家不会放弃我们的，大家加油，齐心协力才能活下去，接下来请欣赏歌曲《阳光总在风雨后》。” 音乐声紧跟着响起。 “人生路上甜苦和喜忧，愿与你分担所有……” 鸡汤也要等到安全的时候才适合听，陈宇馨记下这个调频，继续往下调，可是越往后，就越没有有用的消息，更多的还是苦中作乐和喊救命的人。 “x城林志玲为你带来……” “地狱满……” “青城山下啊~白……” “我们七个躲在厕所……” “兹”！ 陈宇馨关闭了电台，低头揉了揉太阳穴，镜框下精致的睫毛都快纠结成一团。 “那个，能不能……”后座的钱小果弱弱地开口。 “老白，你开错路了。”陈宇杨突然在后面发声，粗犷的大嗓门盖过了钱小果的声音。 书沐白下意识轻踩刹车，看了下路：“没错啊，前面那条路拐过去不就是清江大道吗？” “以前确实是，但是去年清江大道旁边拆了一片村落，现在还在建，加上建地铁，暂时只能走东浦路绕道。”陈宇馨在旁边解释，脸上略带自责，“对不起，是我没看路，忘了你好几年没回来了。” “没事，就绕一点点路，前面路口能掉头。”书沐白抽空伸手揉了下她的头发，又握回方向盘上。 后座的钱小果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掌在陈宇馨脑袋上一晃而过，不自觉微微咬唇。 后视镜照出书沐白狭长的眼眸，里面透着谨慎和锐利，看着就十分可靠，仿佛所有突发状况他都能想到办法应付，被他护在身后的人只需要听话就好。 然而钱小果必须不听话一下。 “宇馨姐，能再开一下收音机吗？”她抓耳挠腮，小心翼翼地提问。 陈宇馨回头看她，严肃道：“丧尸对声音敏感，你如果想听音乐等到地方了再听，车里不行。”她真的把她当成了一个小孩在教训。 钱小果默默低头，想了想又抬头：“我不是想听音乐，我就是想……”结果一抬头发现陈宇馨已经转回去了，说了一半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噎了半天。 “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出来。”书沐白很好心地给了她说话的机会。 钱小果得以把嘴边的字顺利吐出来，几乎热泪盈眶：“我刚刚好像从广播里听到了画室同学的声音，我想上厕所。” 书沐白：…… 陈宇馨：…… 陈宇杨清了清嗓子：“请问你听到画室同学的声音，跟你想上厕所有什么必然联系吗？以及你是如何在这种紧急时刻突然想起要上厕所的？你就这么当着两个男人的面说这种话合适吗？” 钱小果委屈：“是书沐白让我直接说出来的。” 书沐白：…… 陈宇馨揉了揉太阳穴，重新打开车载电台。 “……大疆画室，笔记本电脑马上要没电了，我们有七个人，希望听到求救的小伙伴可以赶来救援，我们愿意把毕业作品全都奉献出来任君挑选，这里是位于欣荣小区内街72号店面的大疆画室，我们有七个人，都躲在二楼的厕所里，外面只有一个丧尸……” “谁变成丧尸了？”钱小果扒着前座的椅背紧张地询问。 “地点在欣荣小区内街72号大疆画室二楼厕所，请求支援，救命啊，真的快没电了，请求支援……” …… 钱小果反应过来，猛然发现自己又干了蠢事，她刚刚居然企图和收音机对话，太丢脸了！其他人该不会以为她是个傻子吧。 “是我的同学，我们画室的求救信息。”她缩回座位上，弱弱开口，脸上一片热。 “大疆画室？”陈宇杨看向窗外，车子正好调头，视线1八0°旋转，印着四个大字的招牌瞬间印入眼帘，想要忽视都难。 那块招牌一定是画室的人自己画的，字体那叫一个龙飞凤舞，招牌底色又橙又绿还都是荧光色，配色十分大胆，充满了中西合璧的艺术气息。 “广播中的画室？”陈宇馨坐在前面，一眼就看到了，诧异出声。 “招牌不错。”书沐白发表感言。 钱小果看着书沐白的后脑勺：“我……” “内街72号？”书沐白头也不回地打断了她的话。 “嗯，拐进去右边第二间就是，刚刚的声音是我同学郭小伟的，他们应该是从美国回来没回家，直接去的画室，我们能不能去救救他们？”钱小果很是忐忑，她不确定书沐白会不会去救人，因为她已经够给他们添麻烦了。 一路上，他们忽略了那么多电台的求救，没有道理因为大疆画室正好离得比较近，就去援救的道理，可是之前小卖部不也是离得比较近吗，都是一起画画的同学，总要提看看，如果能救呢…… “宇杨。”书沐白放缓了车速。 “我的手暂时动不了。”陈宇杨知道他想问什么，果断把实情告诉他，“没力气了，车门都开不了，手无缚鸡之力。” 陈宇馨立刻用不赞同的眼光看向书沐白开车的侧脸：“我们车坐不了那么多人。” “可不可以再找一辆……”钱小果弱弱的举手。 “不可以，你会开吗？”陈宇馨瞪了过去，眼镜后的大眼睛瞪大之后气势惊人，把钱小果吓得往后缩了缩。 “对，对不起……” “好了，妹，别这么凶，你吓到小孩了。”陈宇杨赶紧当和事佬，把锅揽到自己身上，“对不起，我的手实在动不了，要不然真可以救上一救……” “那就救吧。”书沐白在前面开腔，方向盘一转，拐进了欣荣小区的大门。 第三十三章：跆拳道高手 “沐白，你理智一点，我们现在没有救人的条件。”陈宇馨秀气的眉毛拧得死紧，满脸都是不认同。 书沐白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眸中有坚定的信念在闪烁：“我是军人。” “你已经退伍了。” “我还是一名党员。” “党不会教你个人英雄主义。”陈宇馨徒劳地想要劝他，但看到的是书沐白不为所动的脸。 “巧了，我退役的原因就是乱搞个人英雄主义。”书沐白语气轻快，居然在这种时候跟她抬起了杠。 “现在不合适，我知道你想救人，但现在情况不明，我们自己都还没确定安全，直接去救人真的太勉强了。”陈宇馨还是坚持己见。 “人就在边上，救完再说。”书沐白随口回话，发现前面堵着，驾车绕过几个翻倒在地的大垃圾桶，拐了个弯重新找进去内街的路。 “现在不是时候！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而且他们那么多人，我们的车也装不下，必须重新找一辆车，他们都是学生刚成年不可能有驾照，我们不只缺车还缺一个司机！”陈宇馨把车上的高档皮革拍得“啪啪”响。 “你不就是司机吗？加油，馨馨，你可以的！”书沐白转头朝她微微一笑，一派轻松的模样，还带给她鼓劲。 “不准叫我馨馨。”陈宇馨转头揉太阳穴，觉得再说下去自己会被这个男人气死。 “就是，不准再叫我妹母猩猩，那是她大学时候的绰号，人家现在都毕业了。”陈宇杨在后面补刀。 陈宇馨回眸一瞪，额角青筋隐现，眼睛冒火，柳叶眉都扬上去了，一看就很愤怒，目光如炬，眼刀“唰”一下射出。 陈宇杨被瞪得条件反射地缩了一下，干笑几声，舔舔唇，说道：“妹，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沐白，他做下的决定你见他改过吗？” 陈宇馨咬牙继续瞪他，尖利的指甲在椅背上抓出五条印子。 陈宇杨越笑越心虚：“嘿嘿，嘿嘿……妹，你别……” “啊！”钱小果突然一声尖叫。 陈宇杨被吓了一大跳，转头看她：“小孩，你干嘛呢！” 钱小果颤抖着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前面：“好多丧尸！！！” 说话间悍马车拐了个大弯，彻底进入内街，放眼望去比外面的马路热闹了不止一倍，因为不管是只能容纳两辆车的通道，还是两边的商铺，都能看到一些一看就不太正常的人正蹒跚着闲逛，一颗颗低着的头颅听到汽车引擎声抬起来的时候，红光迸现。 “吼！”第一只丧尸发现悍马车的丧尸发出了嚎叫。 “吼吼吼！”群情激愤，斗志昂扬，刚刚还像老头老太太逛大街一样的丧尸瞬间就被激活了，纷纷朝悍马车冲过来。 书沐白挂挡，倒车，踩油门，方向盘一打，悍马车只在内街停留了两秒，就以比开进来更快的速度倒车出去。 “小心！”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包抄了三只丧尸，其中一只被刮倒，另外两只直直撞上…… “砰”……一只丧尸被撞飞。 “哐”！是后车窗被一只滚飞起来的丧尸撞碎的声音，蛛网状的玻璃彻底成了磨砂色，往里面开了个巨大的口子，那只丧尸差点就要从缺口滚进车里。 钱小果的嘴张了张，尖叫声还在喉咙里，车子猛的停下，她上下牙被颠得一碰，差点咬到舌头。 卡在窗户处的丧尸被惯性甩飞了出去，前面那些已经追至，书沐白咬牙踩下油门，“轰”的一下又撞开两只挡路的丧尸，倒着出了内街，重新回到不太宽阔的马路上。 视野刚刚开阔，“兹”——又是猛停。 钱小果的脑袋重重嗑在前座的椅背上又弹回来，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慌乱地四处找固定物，陈宇杨自顾不暇，也差点在后座飞起来，两个放在后座的背包早掉到了脚底下。 书沐白用最快的速度挂前进档，一脚油门，后座被甩来甩去的两人贴着椅背宛如飞行。 “卧槽，老白你悠着点！我们后座可没系安全带！”陈宇杨忍不住骂。 “悠着点我们就要被包围了。”悍马车离弦的箭一样绝尘而去，后面跟了一大票丧尸，一个个生龙活虎，追在车后面跑起了长龙，呲牙裂嘴，波涛汹涌。 追来的丧尸实在有点多，动静一大，周围建筑物里的丧尸也被引了出来，悍马车的速度不慢，开了一段路被障碍物挡了几次稍微减速，再回头后面居然还有一大截小尾巴在。 活跃在最前线的是一个学生模样的丧尸，穿着肥大的棒球服，运动裤，亮黄色的球鞋上沾着血迹，咆哮着追车，仿佛车上有他的杀父仇人。 落后学生丧尸一个身位的是一个中年人，瘦高个，大冬天的只穿一件老头汗衫，晒出两条若隐若现的绝对领域，阳光下黑油油的，肌肉喷张，一看平时就没少练。 再往后，也是几个体能看起来就挺好的人，身材健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丝毫不落下风，手脚摆动起来就像专业运动员，十分矫健。 “怎么这么能跑？这体力参加运动会也够用了吧！”陈宇杨从后车窗的破洞和那几只追车丧尸对视，忍不住吐槽。 钱小果只看了两眼就不敢再去看，怕做噩梦：“那几个人是画室旁边跆拳道馆的，我去画画经常遇到，其中一个还当过我们画画的模特。” “这么刺激？”陈宇杨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评价，“这肌肉确实好看，脱掉肯定更漂亮，还有女模特吧？你们学画画的真幸福，眼睛总有冰激凌看。” 钱小果拉着侧边扶手，空出一只手扶额：“陈英俊，你的思想太龌龊了，我们只是在练习画人体，这个基本功很重要的，愿意给我们画的人我们都很尊敬。” 陈宇杨盯着那摆动的充满了力与美的肱二头肌，“嘿嘿”一笑：“我懂我懂，艺术嘛，我也只是表达一下我的欣赏之情呀，你看那位老师的胸肌，还有那八块腹肌，嘶溜～”吸口水声。 钱小果：…… 可恶！为什么总有人这样误会我们美术生！！！ 她还在想着该如何去怼陈宇杨，陈宇馨先在前面凉凉发话了。 “哥，你这是在跟我提出柜？” …… 车内安静了三秒。 陈宇杨大惊：“怎么可能！老白这么迷人的男人睡我对床三年我都没上他，说明老子直得很！钢铁直男好吗！！！” “哦，原来你一直觉得我迷人呀。”书沐白断章取义，落井下石，管中窥豹，故意曲解。 “不是，你们怎么都……哎，小孩，我错了还不行吗？我跟你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曲解你们的艺术，刚刚我就是嘴里跑点火车活跃下气氛。”陈宇杨认怂。 “行了，一会就到‘招财进宝’，我们甩掉那几个跆拳道高手就绕回去，你们仔细观察路边的车，找一下有没有能用的车子，到时候我和钱小果去救人，你们守车。”书沐白开着车，毫不停歇地吩咐。 巨大的金元宝就在不远处，刚刚躺地上的尸体也没挪动过位置，一辆轿车四脚朝天挡了一点路，他握着方向盘车速不停，直接从缝隙之中越过，车身只刮擦到了一点点。 “你还要去救人？”陈宇馨瞪大了眼睛。 钱小果心中发虚，吞吞吐吐：“我，我也去？” 悍马车绕着“招财进宝”转了一圈，成功甩掉了几只丧尸，没甩掉的那只注意力也被正好踢到的一袋垃圾吸引，不再跟车。 车子重新进入正道，书沐白抽空回头看了一眼钱小果，眼神光微闪：“不是你说要救同学的吗？” 车窗的反光中，男人帅气的脸庞轮廓分明，帅得惊天动地，狭长的双眼看着她，剑眉微微上扬，似乎是在质疑。 钱小果深吸一口气，决定用生命捍卫自己在帅哥面前的形象，用力点了一下头：“是！” 讲道理，一开始她听到电台确实是希望书沐白他们能够救人的，但刚刚看到内街有那么多丧尸……怎么救啊！？她现在更想上厕所！！ “小孩，刮目相看啊，没想到你只是表面看着怂，实际上这么讲义气。”陈宇杨把脑袋靠到了陈宇馨的椅背缝隙处拱了拱，“特别是刚刚沐白失去消息，你居然敢第一个打开车门跑过去接应，我和我妹都惊呆了，对吧，妹妹。” 陈宇馨头也不回，一掌盖在陈宇杨毛茸茸的脑袋上，淡淡地“哼”了一声：“还行吧。”说完揉了几把。 陈宇杨咧开嘴笑，闭眼任揉，像一条大型犬。 钱小果怔怔地看着两兄妹互动，被夸得无地自容，她看向后视镜，正好对上书沐白赞许的眼神。 那狭长的眼睛微微弯曲，双眼皮的褶皱勾出一个撩人的弧度，眼中的星光像是要洒出来一般，耀眼夺目。 “不错啊，钱小果，谢谢你来接应我。”书沐白对她微微一笑。 “没，我只是……我什么忙都没帮上还给你添了麻烦，我我我……”钱小果连忙摆手，脸涨得通红，语无伦次。 “呵……”大提琴的声音轻笑，在人的心底掀起波澜。 “我，我真的……”她很慌。 “噗通”…… “噗通”“噗通”“噗通”…… 不知怎么的，她的胸口突然热了起来，似乎真的有了无限的勇气。 原来长得好看真的可以给人带来能量呀！简直就是一口大奶有没有！蓝条血条全部补满。 救人，她可以的！ “带路的事交给我吧，我知道另一条进入画室的路，应该可以避开那些丧尸。” 第三十四章：发疯的宝马车 “另一条路？” “盛世水果连锁超市旁边的巷子里有个铁门，从那里可以直接翻上我们画室二楼的阳台，不需要进入内街。”钱小果越说越自信，眼睛都亮了起来。 陈宇馨舔舔牙，两眼微眯：“你刚刚为什么不说？” 钱小果的自信值瞬间降低了1%：“我太紧张忘记了，而且那个是超市后门，一般人不走那里。” 陈宇馨：“是你们逃课用的路线吧？”一针见血。 钱小果自信值下降40%，心虚度提升八0%，刚刚还鼓着的胸膛瞬间漏气：“是……”说完小心翼翼地去看书沐白，只看到一个后脑勺，和后视镜中波澜不惊的眼眸。 陈宇杨在旁边笑：“艺术生不用读书也逃课啊？” “就……画画累了，肚子饿，我们经常跑出来买东西吃，你们不知道，画室是全封闭的，从早到晚除了吃饭时间就是画画，每周二和周四上午上理论课，超无聊的，还要交一堆作业，画不完都不让回家……” 钱小果开启了抱怨模式。 “而且我们没假期的，周末也要画画，寒假也没休息，别人放假我们集训，每天盯着那些人体骨骼线条和石膏像都要烦死了。” “你可以选择回学校上课呀。”陈宇馨瞥她一眼。 “我拒绝。”钱小果立刻把头摇得像波浪鼓，一脸惊恐，“我宁愿24小时被关在画室。” “那不就得了。”陈宇杨“呵呵”直笑，“未来画家呢，这职业多好玩。” “一点都不好玩。”钱小果看着车外一只只被甩在后面的丧尸，十分颓丧，“会画画能做什么？在这种时候还能用画作感化丧尸吗？” “你可以试试。” “不敢不敢。” …… 几个人聊着，悍马车逐渐往回开，遇到了许多之前被甩掉的丧尸，书沐白和陈宇馨一开始还会插几句话，但很快，他们的眼神就从一开始的淡然，逐渐转为了凝重。 这些丧尸居然直接就在大街上游荡，没有要进建筑物的迹象，跟之前他们遇到的满大街空无一只丧尸的情况大相庭径。 车轮避开丧尸往前碾进，书沐白加大油门，不让发现移动车辆的丧尸跟上来。还好体力较好的丧尸都被丢在了“招财进宝”的雕像下，这些丧尸只追几步就追不动了。 待到离目的地比较近的路，前方已经看不到丧尸，书沐白转头和陈宇馨对视一眼，两双睿智的眼睛隔着一副厚厚的镜框达成一致，书沐白扭头继续开车。 也许是感觉到了前座两个人严肃的氛围，后座的钱小果和陈宇杨也停下了漫无目的的瞎聊，车内趋于安静。 “情况有点不太对，丧尸多了一些。”陈宇馨仔细观察，扶了扶滑下来的眼镜，一边思考一边分析：“可能畏寒，也可能畏水，昨天下过雨，现在太阳出来，地上都干了。” 钱小果下意识去看窗外的地面，确实都干得差不多了，少数水洼倒映着蓝天白云，是一个好天气，放眼望去果然没有一只丧尸踩进水洼。 书沐白的舌尖在牙床上轻抵，眉头微皱：“畏水是狂犬病的特征之一，如果像广播说的这是狂犬病病毒的变种，畏水的可能性会比较高，但我发现大部分丧尸都保留了感染之前的行为模式，也有可能是纯粹的畏冷所以躲进建筑物，现在气温升高所以出来。” “可是在我们拐进内街之前，并没有发现在路上游荡的丧尸，内街两边相通有对流风，同温度下，体感温度应该更低才对。”陈宇馨提出质疑。 “这个暂时不可考证，你先分析一下丧尸的习性。”书沐白逐渐放慢了车速。 这里已经离画室很近了，到前面调头就能看到画室那面中西合璧的四字招牌。 陈宇馨不浪费时间，只略带思索就开始说话。 “他们对移动中的物体会比较敏感，这是视觉突然被削弱的特征，我猜测类似于蛇类的高度近视，另外，之前广播有说城东电厂失火，聚集了大量丧尸，我认为他们不一定是屈光，很可能是屈热，他们攻击的可能是特定形态有温度的物体，也就是人类，动物不会受到他们的攻击。 还有，在嗅觉方面，我认为他们视线中看不到人类的时候，可能是靠人类呼出的气体判断攻击方位的，之前我躲在床底下的时候，呼气会立刻引起丧尸的注意，但是屏住呼吸的时候，丧尸就好像失去了目标。” 提到这一段，刚刚还跟钱小果相谈甚欢的陈宇杨撇了撇嘴，瞄了一眼眼神闪烁的钱小果，默默翻了个白眼。 啧，差点忘了这小孩差点害死自家妹妹。 “在传染源上面你有没有新的分析？”书沐白问道。 陈宇馨在几道询问的视线中摇头：“没有，我认为这种病毒具有随机传染性，传染度极高，暂时未知是否可治愈，发病时间不明，我们几个都与丧尸近距离接触过，身上很可能也带了传染源，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感染……” 钱小果打了个寒战，忍不住打断：“我们都被传染了？我们会变成丧尸吗？四处咬人那种？” 陈宇馨：“……” 书沐白目视前方：“小孩子是不会被传染的，而且丧尸也不一定咬人。” 陈宇杨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你放心，你如果变成丧尸，绝对连战五渣都谈不上，不会给我们添麻烦的。”笑。 钱小果：qaq，怎么感觉这么奇怪呢。 说话间，车子已经成功调头，画室招牌映入眼帘，再一瞥，钱小果口中的盛世水果连锁超市就在画室招牌斜下方，一只穿着羽绒服的丧尸在那里呆呆地站着望天，手里拿着一把大砍刀，身体微微抽搐。 刚刚第一遍经过的时候可没看到他！ 书沐白用眼神搜寻了一圈，把这段路的丧尸和障碍物都记在脑子里，按响了喇叭。 “嘟”—— 惊天巨响。 “吼吼吼！”附近的丧尸哪受得了这样的挑衅，立刻拿爆红的眼珠子看过来，看到移动中的车辆，纷纷追赶。 书沐白没有停车，一路开了过去，一路开一路响，引了一大票丧尸在车后跑马拉松。 经过一辆车窗全黑的宝马的时候，那辆宝马仿佛醒来，突然亮起了车前灯，接着就启动了，跟在悍马车后面追。 “丧尸开车？！！！”钱小果惊慌失措。 “是人，丧尸怎么可能会启动车子。”陈宇杨也朝那辆车看。 宝马车的车窗户不知道贴的是什么膜，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到驾驶室的人，也不知道是怎么过的车年检。 “也许是丧尸不小心按到的呢？小心！他要撞我们的车！！！”钱小果大叫。 “嗡”——悍马车提速，往前飙出，宝马车险险蹭到悍马车的后车保险杠，也提速跟了上来。 有了上次被甩来甩去的经验，这次后座的两个人都有了准备，钱小果死命抓紧侧边扶手，陈宇杨则是拿脚踩在副驾驶的椅背上固定自己。 “吼？”两边的丧尸还没看清是什么物体，两辆车就风驰电掣般开了过去，让他们失去了追的兴趣，后面原本跟的一大串丧尸很快也跟丢了，前方只剩下满地的障碍。 一前一后的两辆车，宛如正在参加一场废弃城市的无差别障碍赛，或绕开或撞开前面各种挡路的东西，争先恐后朝一个方向前进。 宝马车不再迷恋悍马车的保险杠，转而绕到左边，还疯狂打着右转向灯，有要玩命超车的架势。 “这什么玩意儿！小孩，你那边车窗降下来一点！”陈宇杨压着喉咙吼。 钱小果一只手扒着扶手，一只手按下车窗键，顿时车窗被自动摇下了一些，外面的寒风“呼啦啦”想要吹进来，又苦于没有其他出口，憋屈地打着钱小果的脸，把她脸上的皮都吹得泛起了涟漪。 陈宇杨把身体靠过去，朝那边喊道：“是人是狗给个话，不然我哥们就不气了啊！” 风吹碎了他粗旷的声音，梁山好汉的喊话变成了破锣，离得最近的钱小果嫌弃地捂住了一边耳朵。 宝马车很快给了回应，直接就是一个加速，车身侧着往悍马车的后保险杠上撞，“乒乒乓乓”嗑出来一串火星。 书沐白眉头一皱，把方向盘往右边打，让开了一条路，同时让车速慢下来。 “嘭”！ 悍马车刚慢下来，追赶成一列的宝马车立刻斜着撞来，流线型的车身变了形，坑坑洼洼，还在继续压迫过来。 钱小果赶紧把车窗升起来，紧张地往右边靠。 “嘭”！又是一下，这次力道更大些，没有扶手抓的钱小果尖叫一声就被甩到了座位底下，扒着陈宇杨的大腿爬起来。 “老白，踩油门，跟他横！”陈宇杨恨不得跑到驾驶座给这辆不长眼的宝马车一个教训。 书沐白没有听他的，直接一脚刹车。 “兹”—— 悍马车性能完美，高速下猛停也是稳稳当当，就是倒霉的钱小果还没爬起来，就被后座力荡得飞起，脸狠狠砸上了陈宇杨的膝盖，又落下去的时候眼泪横流。 太不友好了！为什么后座没有安全带！！！ 她捂着脸爬起来，前面的书沐白问了一句：“钱小果，你没事吧？把安全带绑上。” “安全带？”钱小果一脸蒙逼。 “看到椅背上的那条灰色带子没有？我是没手不然我早系上了。”陈宇杨虽然没有摔，但手臂不可避免的摆动也让他疼得有些呲牙裂嘴。 好吧，原来车后座真的有安全带呀。 钱小果搜索了一下终于把安全带系好，顿时觉得整个人都安全了。 “坐稳，那辆车有古怪。” 宝马车停在了不远处，歪歪斜斜，摇摇晃晃，开始s型倒车。 第三十五章：突如其来的冒险 十二月的阳光正好，不算宽阔的马路，末日第二天整个城市都萧条得仿佛已被废弃，却有一辆疯车在前方喝了假酒一样四处乱撞，宛如一只巨大的无头苍蝇，直撞得伤痕累累也没停下来。 附近的丧尸听到动静，一窝蜂地闯出来，朝左突右闯的宝马车包围过去，被撞得东倒西歪，还有一些丧尸朝悍马车跑过来。 书沐白把车往后倒了一些，避开容易被宝马车直接撞击的距离，脚尖放在油门上，狭长深邃的眉眼透着防备。 不动可能会被丧尸包围，后退会遇上路上甩掉的那一拨丧尸，前进又有可能被宝马车撞到，情况很是被动。 “开过去，撞停他们。”陈宇馨在旁边发话。 钱小果闻言瞪圆了眼珠子，陈宇杨仰头一声笑：“妹，霸气啊！老白，听她的！” 书沐白勾了勾唇，真的挂挡，踩油门，趁宝马车打算撞向一边的围墙的时候，悍马像一只巨兽一样朝宝马冲了过去。 “啊——”钱小果的尖叫。 两辆车的速度都是猛的拔高，这种状态下撞击肯定至少要有一辆报废，最坏的结果两辆车包括车上的人都要回炉重造。 在那一刻，钱小果的脑中闪现出电影里面常见的各种撞车镜头，各种浩大的爆炸场面，血肉横飞，困在车里被烧死的人的惨叫，她被迫紧紧贴着靠背，脸都吓白了。 “嗡”…… 然后悍马车在快撞到宝马车之前往右打了一下方向盘，跟宝马车的车尾擦身而过，接着迅速掌控车头的方向，紧踩油门，悍马车疾驰而去，把宝马车丢在了后面。 极速前进中，陈宇馨不满地回头：“你吵死了。” 钱小果：……qaq！ “你该不会以为老白真的要撞吧？”陈宇杨视线扫了下她惨白的小脸，咧着嘴笑。 钱小果超级委屈，在脑中把贱笑的陈宇杨踩死了一百遍。 “不好意思啊，小果，刚刚吓到你了。”书沐白在前面悠悠地道歉。 “没，关，系。”钱小果咬牙切齿，放下心来才发现心脏“咚咚咚咚”剧烈跳动，吓死人了好吗！ “你突然来这么一下，小孩不适应也是正常的，毕竟大学里面狂浪书生的名号不是白起的。”陈宇馨转头看前面，用淡淡的声音吐槽，说到那个名号的时候带了点笑意。 “狂浪书生！对对对，小孩，你不知道他在学校里面有多狂多浪。”陈宇杨哈哈大笑起来，白净的脸都笑得扭曲了。 “别提这个名号好吗，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太中二了。”书沐白无奈地摇头抗议。 前面道路空旷，宝马车没跟上来，丧尸也被甩在了后面，车内的气氛因为一件有点冒险最后成功脱困的事变得其乐融融。 钱小果很想跟着一起笑几声，但扯了下嘴角，发现她笑不出来。 从他们的话里面可以听出他们至少认识了四五年，这让这三个人所在的地方形成了一块小小的气场，宛如结界一般隔绝了外人。 钱小果就是这个外人。 萍水相逢，她认识书沐白也没比认识陈家兄妹早多少，而且因为年龄问题，估计还有代沟，她不觉得狂浪书生的笑点和中二点在哪里，反而觉得这个梗有点老。 吸了吸鼻子，她觉得眼睛有点疼，揉了几下，还是疼，又揉了几下。 “钱小果，你没事吧？真的吓到了我们可没地方给你收惊啊。”坐在旁边的陈宇杨笑完之后第一个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书沐白瞄了一眼后视镜，看到钱小果拿了一张纸巾在擦眼泪，鼻头红红的。 “没事。”她捂着眼睛回了一句，浓浓的鼻音，用纸巾擤了几下鼻涕，开窗丢了出去。 “钱小果！”陈宇馨突然转头看她，声音严厉。 “啊？！”钱小果肩膀一抖，睁眼看她，对上了一双严肃的眼睛，隔着镜框，目光如炬。 陈宇馨收起了之前的笑容，眉头皱出了一个川字。 钱小果往椅背上缩了缩：“怎么了？” 陈宇馨瞪着她，没有回话。 钱小果想了想，嘴唇微抖：“那个，不好意思，我刚刚乱丢垃圾了，对不起。” 这是她的一个坏习惯，平时经常被长辈教训，她都是听过就算，可是现在对上陈宇馨突如其来的严肃，她居然不由自主地怂了，突然觉得乱丢垃圾好像是一件十恶不赦的事，特别是陈宇馨现在的目光带着灼人的审视，像课堂上突然发飙的老师，特别吓人。 想着想着，钱小果又有些委屈，虽然她是个废柴拖油瓶，但只是乱丢个东西而已，又不是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不用这么严厉地对她吧。 陈宇馨没有理会她的道歉，只是看着她，上上下下打量，如果那眼神是激光，钱小果的身上估计已经千疮百孔。 两个人对视了至少有五秒，车内也沉寂了五秒。 “我道歉，我乱丢垃圾，我错了。”钱小果重复了一遍，可陈宇馨的视线还是没有放过她，反而有越来越严肃的倾向。 钱小果觉得自己是一只青蛙，被眼镜蛇盯上了，看得她浑身僵硬，脖子想动又不敢动，特别难受。 “好了，她知错了，你也不要这么严厉。”陈宇杨察觉到两个女孩之间的氛围不对，插到中间打岔。 陈宇馨又看了钱小果好几秒，才一言不发地转回去，收回了视线。 盯人的视线一离开，钱小果就在心底松了一大口气。 干嘛呢！这位姐姐真不好相处。 一个小插曲，书沐白还没插话就结束了，他转而说起了正事。 “不管那辆车里面是人还是丧尸，他要发疯就让他去发，我们从旁边绕路回去，原计划不变，你们找车，我和钱小果去大疆画室救人。”他的声音很有磁性，立刻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陈宇馨点点头，没有再阻止他，从车前面的抽屉里找到纸币，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 陈宇杨选择看风景，观察四周。 悍马车行驶平稳，声音不大，但偶尔压到地面的杂物发出轻微噪音的时候，总能听到有凌乱的脚步声从附近传来，伴随着低吼声。 他仔细观察离得比较近的商铺二楼和住宅的窗户，赛车手绝佳的动态视觉让他看到了一些像是正常人的人，在窗户后面偶尔冒头，有的惊恐，有的狂喜，还有的朝车的方向扔东西……扔东西的肯定不是正常人。 仔细观察了一会，他倒回椅背上，手指动了动感受两条手臂的酸疼，轻轻吐出一口气发出感慨：“不是做梦啊。” 书沐白在陈宇馨的指点下绕路，闻言舔了舔唇：“你在梦里不会这么对你的车。” 陈宇杨一怔，随即开始哀嚎：“嗷！我都忘记了你还让我想起来，我的老婆啊！呜呜呜……” 那辆车可是他的心肝宝贝，花了很多钱和很多精力在保养的，平时刮到一下都心疼，昨天不止撞掉保险杠从大桥上开下来，还被遗弃在了护城河外，四个轮胎全部升天。 “对不起，哥。”陈宇馨微微抬眼，发表歉意，直觉告诉她，她的“嫂子”报废肯定跟她有关。 “没关系，我昨天也是急着找你……哎，别说是一辆车了，只要你安全，十辆车都是身外之物，呜呜呜……”虽然这么说着，但陈宇杨还是想嚎。 毕竟不嚎，他也没事做。 这个城市平时热闹得很，这时候却仿佛成了空城，刚刚那辆车不算，像他们这种开着车逃生的人居然一个都没有。 是所有人都变成了丧尸，还是他们的时差有误，这不是才刚刚过去了一个晚上而已吗？ 昨天开始爆发的时候是傍晚，理应有很多上班族和学生放学回家，不可能所有人都刚好到家或者在建筑物里面，肯定有很多人在路上就遇到了尸潮。 现在，那些人都去了哪里？ 和丧尸一起躲进了建筑物？ 还是说……幸存者，少到无法遇到…… 这个可能性让陈宇杨打了个寒战，赶紧收回这个危险的想法。 正好路过一栋独立的住宅，三楼似乎有一对母女在窗户后站着，窗帘很薄，能看清轮廓，却看不清表情，一动不动，像两个幽灵。 陈宇杨再细看，发现车辆移动中产生的视线错觉，窗帘后面根本就没有人，只是有东西的影子倒映在上面。 他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不敢再看，怕神经衰弱。 悍马车绕了一大圈回到欣荣小区附近，大疆画室几个字重新印入眼帘，中西合璧的精华都仿佛活跃了起来。 底下的丧尸都被引走了，放眼望去一只都没有，车在水果店门口缓缓停下，书沐白解开了安全带：“按计划行事。” “嗯。”陈宇馨点点头，看了看后座忐忑不安正努力战胜下车恐惧的钱小果，转回来对书沐白勾了勾手，“沐白，你过来。” 书沐白凑过去，微微偏头。 陈宇馨在他的耳边说了什么，声音很小，后座一点都听不到。 “嘭”！ 陈宇杨不开心地踹了下副驾驶的座椅：“妹，老白是要去救人，你别这个时候立fg啊，应验了就不好了。” 陈宇馨直起身子，白了他一眼：“你闭嘴。” 陈宇杨歪着嘴，手从耳根处往嘴角一拉：“嗯嗯嗯。”然后又拉开，喘了一口气，勉力抬起手放到书沐白的肩上，正儿八经道，“注意安全，实在不行就赶紧回来，别总搞你的个人英雄主义。” “知道了。”书沐白朝他笑了下，手覆上他的手拍了拍。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对视，一个帅气逼人，一个斯文温润，中间仿佛有暧昧的电流在…… 不对！ “放心去吧，之前经过的时候我有看到好几辆开着车门的车都插着钥匙，我们会准备好离开的车辆等你们的。”陈宇馨肉肉的手在两个男人中间晃了晃。 “交给你了。”书沐白笑了笑，把陈宇杨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小心放下，开门下车。 第三十六章：画家的阳台 水果超市的门大开着，几个货架掉在地上，一地的水果，踩碎踩烂的七七八八，货架上安全的几排倒是看着都很新鲜，散发着诱人的水果清香，皮比较厚的瓜类也都完好，显然在末日爆发的那一刻这里并没有起多少冲突。 书沐白下车先绕着周围的几家店面看了一圈，黑色的胶底短靴走路无声，确认安全之后回来敲了敲后车门。 阳光下穿着灰色毛衣的男人看起来很高大，清爽的短发利落分开，露出一双坚毅有神的眼睛，所有星光都被收敛进了眼眸深处，薄唇轻轻抿着，严肃的脸看起来很是可靠。 钱小果颤颤巍巍地下了车，跟在他的身后朝要去的地方走，安静如鸡。 如果可以，她很想说她后悔说出要救人的话，让那群在美国就丢下她的同学变丧尸去吧，但是看到书沐白因为她果断下车而露出的赞许的眼神，她的喉咙又卡了壳。 身为一个普通人，大场面也不是没见过，但这种场面她真的没见过，生死攸关，丧尸片在电影分类里面属于科幻变异，在现实中出现就是不择不扣的恐怖片加惊悚片，稍不留神命就没了，死前可能还要被咬上那么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口，多疼啊！ 这么想着，她觉得身周充满了寒气，像干冰一样不断往她身上吹，只跟着走了两步，头皮就全麻了，浑身紧绷到极点。 最可怕的是，书沐白在这个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有丧尸？！ 钱小果惊吓地抬头，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身体微微发抖。 书沐白轻轻叹了一口气，反手拍了拍她的头，修长的手指在她柔软的发间穿过，摸到了她因为太过害怕而显得冰凉的体温。 “你要是害怕的话，可以回车上，你刚刚说的路线我一个人应该能找到。”他转身弯腰凑近她，压低了小小声说话。 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他灰色毛衣上喷溅到的斑斑血迹，干涸成红褐色的血把他的大半边肩膀染成一块一块，再往上是他说话间震颤的喉结，以及喉结上那颗若隐若现的红痣，颜色妖冶。 一天一夜过去，他身上的松木味道依旧，扑在鼻尖，莫名的令人安心。 很奇妙的，仿佛被蛊惑一般，钱小果的牙齿在打颤，脑袋却不由自主摇了摇，黑白分明的眼睛中透出了一股坚决。 “我必须过去，他们都是我的同学，我们画室的阳台没有标识物不好找，我给你指路。” 书沐白和她对视，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两秒后，他好看的眉毛微扬，大掌用力揉了揉她的头发，没再说话，朝她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转身继续朝原定的巷子走去。 钱小果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警惕地四处扫视，像一只望风的小松鼠。 这条巷子是楼与楼之间的缝隙，能容两个人并肩通过，两米深的地方有一扇往外开着的水果店的小门，五十公分左右，很窄，但也挡住了大部分视线，让人看不到巷子深处。 书沐白微微蹲低身体，拎着大扳手，几步过去，侧着身子贴墙探头往门后看了一眼。 钱小果屏住了呼吸…… 书沐白把门轻轻带上，巷子后面视线所及空无一人，也没有丧尸，但是中间倒着几辆共享单车，还有两扇门遮挡视线。 他继续往里面走。 钱小果吸气，吐气，手脚发凉，伸手抓住他的衣服下摆，硬着头皮跟着他深入巷子。 周围并不是很安静，隐隐能听到人走动的声音，还有丧尸的低吼声，仿佛生存游戏的背景音乐，让人神经紧绷。 欣荣小区是一个旧小区，保留了二十年前“柴草间”的设计，这一条不长的巷子连接了内外街，左右两边全是对称的那种五十公分左右的小门，每隔两米就有一个，这些柴草间大部分都被改成了仓库或者停自行车的地方，昨天尸潮爆发的时候正好是下班下学高峰期，很难保证不会有正好变成丧尸的人。 两个人继续往里面走，脚步很慢，每一步都尽量不发出声音。 第二扇门左右两边都紧紧关着，看锁头也是锈迹斑斑，应该已经关了挺长时间没有开过。 第三扇门左边那扇半开着，光线能照到的地方有一条倒在地上的腿，烟灰色西装裤，白袜子，黑皮鞋。 钱小果生怕自己没用地叫出来，赶紧捂住嘴，结果手上拿着的小扳手一下敲到了她的牙，发出“咔”的一声脆响。 书沐白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她捂着牙连连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丢脸丢惯了，真的没事！ 那扇门里面是一具死尸，身上和地上都没有血迹，趴在地上，脖子扭了1八0度，脑袋朝上，从他死不瞑目狰狞的红色眼睛里，能看到曾经是丧尸的模样。 书沐白只看了一眼，就把门关上了，没让钱小果看到，让这个柴草间成为那个陌生男人的棺材。 第四扇门的右边用水泥糊住了，左边是一个红色铁门，看起来翻修过，油漆还挺新，锁舌露在外面，虽然关着，但没有上锁。 以防万一，书沐白还是轻轻打开看了一眼，又轻轻合上，示意里没有危险。 短短十几米，两个人经过了六扇门，没有任何意外发生，钱小果逐渐放松下来，因为目标的铁门就在不远处了，那是楼与楼之间另一条构造差不多但布满阳台的巷子，打横着穿过来，跟这条巷子形成一个十字。 已经离目标位置很近了。 书沐白的脚步有轻微的加快，两个人很快就越过了共享单车。 “吼……”突然一声轻微的嚎叫。 书沐白立刻停住，伸出一只手挡住钱小果，蹲低了身子，凝神细看。 一只背着书包初中生模样的丧尸，从十字的中心点慢悠悠地晃出来，脚下颠了几颠撞到墙。 “吼吼？”丧尸嗅着空气中的味道，脑袋一抽一抽的，慢慢转了过来。 书沐白一个箭步冲过去，矫健的身影到了丧尸的半米内，那只丧尸才刚刚转过头来，发现了他，红色的眼睛猛的瞪大，张嘴…… “咯啦”…… 钱小果捂着嘴，浑身僵硬地看着那只丧尸被书沐白迅速扭断了脖子。 真的是扭断，她看到书沐白的两只手伸过去，一只握住丧尸的肩膀，一只握住了初中生丧尸细长的脖子，看起来只是轻轻一个用力，那只丧尸就歪歪地倒了下去，被无声地放到地上。 书沐白回头，看到钱小果满脸惊惧，朝她温和地笑了下，刚毅的脸轮廓分明，帅气依旧，只是在她的眼中多了一抹强大，以及危险。 钱小果初见书沐白的时候是在美国，他乡遇故知，以翻译官的身份拯救她于水火，那个时候书沐白在她眼里是个了不起的英文很厉害的文人。 这个印象根深蒂固，就算是丧尸爆发，跟在他身边逃命，见识了他的身手，她还是觉得这是个文人，一直到刚刚从车上下来，被他喉结上的红痣迷了眼，她还是这样认为的。 可是就在刚才，她发现自己错了，书沐白绝对不是文人，他应该是个战士，会让敌人觉得很危险，让同伴觉得很可靠的战士。 跟着他，能活。 小小的想要生存的信念在钱小果的脑中生根发芽，给她僵硬的两条腿注入了生的活力，她动了动，赶紧朝书沐白靠了过去。 狭窄的十字路口，左右两边都是往外突出二十公分左右的阳台，两栋楼阳台间的距离离得很近，多数都焊接了防盗网。 钱小果走到书沐白的旁边，伸手指了指熟悉的位置。 说不好认，其实也挺好认的，因为那个阳台上晒着几个废弃的大调色盘，上面全是五颜六色的油画颜料干涸的痕迹，一张裱了蛛网玻璃外壳的花开富贵斜放在地上。 书沐白看了看地面和那个阳台之间的高度，再看看那阳台下方及其明显的落脚点，俊脸逐渐凝重。 钱小果见他不动，以为他不知道怎么上去，一马当先踩上了那个落脚点，笨手笨脚往上爬，毛衣袖子上很快沾染了几抹脏兮兮的污垢，甚至能闻到那污垢可能代表的奇妙味道。 苍蝇以及不知名的蚊虫在她的身边起舞，在书沐白眼中勾勒出一幅不是末日胜似末日的视觉盛宴。 他嫌弃得寒毛都要竖起来了，因为那是一个用红砖砌成的垃圾堆放点！ 书沐白自认是有一点小洁癖，真的不是什么大的洁癖！在军队训练的时候多脏的情况都有过，但是这满是生活垃圾的画面实在让他很难接受，特别是想到自己要上去也要从这个垃圾堆上踩过…… “咔嗒”。 钱小果爬到了阳台的防盗栏上，伸手一拽，打开了防君子不防小人的逃生锁。这锁有些年头了，能锁，但是锁不住，一拉就开，她已经相当熟练，打开之后就立刻拉开防盗门上面的窗户，手脚并用爬了进去。 安全落地，她思索了一番刚刚上来的过程，觉得这可能是她少有的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还速度跟姿势都完美的一次潜入了，顿时觉得自己的身手厉害了许多。 阳台的门关着，钱小果不敢自己去开，赶紧去看书沐白有没有跟上来。 “咚”…… “咚”。 两声轻响，墙灰“咻咻”往下落。 钱小果瞪圆了眼珠子。 书沐白手里不知道哪里捡了根竹竿，撑起踩住一边墙，借反射的力道腰部一转，一跃，踩向另一面墙，如法炮制，又往上跃了一截，正好抓住了阳台的栏杆，一个引体向上，大长腿勾住防盗栏的边缘，翻身跃了进来。 那猎豹一般优美的姿态，那淡然的神情，那充满力与美的爬阳台方式…… 钱小果突然觉得踩垃圾堆爬上来的自己就是个渣渣。 第三十七章：罗老师你好 竹竿没了支撑，往一边倒下，正好倒进了垃圾堆里，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倒是激起了一堆苍蝇，“嗡嗡嗡”漫天飞舞。 书沐白落地没有任何回头的意愿，转移注意力一般抬眼观察阳台。 长方形的阳台面积不大，只有四五平米，半腰处拉了一根塑料绳，晒着一些布条和几支笔，最左边有一个水池，一台小型的滚筒洗机衣摆在水池底下，落满了泥灰，看起来平时并不常使用，旁边的台子上晾着几双军绿色布鞋。 钱小果无声地拿下一双布鞋换上，把她穿着的在路上捡的带血的鞋子换了下来。 阳台的门是一个两扇的落地窗，都贴满了黑色的广告纸，其中一扇中间没有贴好，留了一条缝。 钱小果朝书沐白招了招手，熟练地把眼睛凑到那条缝上面，通过不太宽阔的视野往里望，这是她常用来勘测老师有没有回来的方式。 “咦？”她看到了什么，轻轻惊讶了一声。 书沐白也凑过来，一只手放到落地窗上，低下头。 被缝隙压得扁平的空间中，能看到歪七倒八的画架，几个画架的木头上还带着血迹，正对面是一张躺椅，上面侧躺着一个高壮的男人，面朝窗户，正闭着眼睛，胸膛一起一伏。 “嘶”—— …… “嘶”—— ……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听到了轻微的鼾声，夹杂着磨牙音。 钱小果抬起兴奋的脸，揪住书沐白的衣服：“是我同学，武奎！他还活着！” 因为那条缝隙不是很宽还有点低，书沐白凑过来看的时候需要弯腰，离她很近，肩膀几乎包裹了她的半个身体，她这么措不及防转过身来，一下子就差点面对面撞上，鼻尖甚至擦过了他的下巴。 少女身上若有若无的味道涌入鼻尖，他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钱小果神经大条，对他下意识的疏远毫无所觉，发现还有同学健在，激动地拉开了落地窗：“武奎！” 一激动她就忘了控制音量。 床上的人呼吸一窒，像是打了个嗝，鼾声骤停。 钱小果正要迈步进去，书沐白突觉不对劲，长手一捞，抓住她的手臂：“等等。” 下一秒武奎的眼睛猛然睁开，竟是鲜血的颜色，一片通红。 是丧尸！ “吼！” 接近一米九的汉子从躺椅上跳起嚎叫，高壮身躯如同坦克一般朝阳台的两个人碾过来，狰狞的脸比恶鬼还要可怕。 那一刻，钱小果从头毛到脚，连尖叫都忘记了。 “闪开！”电光火石之间，书沐白一拉她的手臂把她甩到一边，迅速合上落地窗。 “哐”！ 脆弱的落地窗不堪一击，直接被武奎撞碎，带着窗框破窗而出。 钱小果被甩得跌向水池，侧腰大力撞上了水池的瓷砖，疼得抽气，回头一看，一个透明的尖利物体正好在她眼球前方几厘米的地方划过，落在了她的头发上。 她喘着气，看到武奎高大的身体卡着藕断丝连的窗框，“嗷嗷”叫着四处乱甩，阳台空间不大，那一头的书沐白手里提着大扳手，几次想要近身都被窗框暂时击退，面色凝重。 又有透明的尖利物体甩过来，她下意识拿手掌挡了一下，发现居然是从碎裂的窗户上甩出来的玻璃渣，如果她刚刚转头的位置再往那边偏一点，或者刚刚她没有挡，她的眼睛已经瞎了。 这个认知让她吓出一身冷汗，但更可怕的还在后头，武奎甩了好多下甩不开窗框，身体不断抽搐着扭动，一扭头，红通通的眼珠子对上了她，猛然瞪大，露出了布满血丝的铜铃般的眼球。 “啊！”钱小果吓得一抽，手在旁边乱抓，摸到什么东西都抓起来就朝他丢过去。 毛笔、布团、袜子、纸巾、鞋…… 这些东西落在武奎的头上身上，一点作用都没有，反倒让武奎不满地发出了阵阵怒吼，朝她接近过来，身上连着的窗框卡住了墙壁，在白色的墙壁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印子，像被怪物的爪子抓过。 “别碰她！” 书沐白在他后面喊了一声，蹲下一半，以右脚为中心，左脚鞭子一样抽出，狠狠踢在他的膝盖下方。 “咚”……一声闷响。 书沐白觉得自己好像踢在了铁板上，力的反作用震得他小腿发麻，武奎却没事的人一样继续朝钱小果靠近。 钱小果已经缩到了水池下方，紧紧靠着滚筒洗衣机，就差钻进洗衣机里面去了，狭小的空间让身负窗框的武奎不至于马上接近，但也只是时间问题。 书沐白从后面不断发起攻击，但这个高壮的丧尸就像穿了隐形的铁甲，阳台空间又小，他许多技巧都无法施展。 “吼吼！” 充血的眼珠，森白的牙齿，口水滴落在钱小果的小腿上，冰冰凉凉，吓得她缩起身子抱住脑袋不管不顾尖叫起来。 “啊啊啊——” “哐”…… 书沐白跳起来接力，一扳手从侧边狠狠敲下，敲在了窗框上，窗框应声而裂，武奎高大的身体突然失去窗框与墙面的阻力，往前跌了一下，头朝下脑袋砸在了坚硬的水池上。 “眼睛闭上！”书沐白朝钱小果喊了一句，上前一步，大扳手在空中挥出一道银色的残影…… “咯嚓”！令人牙酸的骨裂的声音。 “吼”！武奎暴起，转身一巴掌打飞了书沐白的扳手。 刚刚那一下，就差一点点，大扳手就要敲碎武奎的后脑勺了，可是他居然像是有战斗意识一般，反手挡了一下，大扳手只敲碎了他的手骨，脆弱的后脑勺毫发无伤。 什么玩意儿！ 书沐白惊了一下，连忙后退，从腰间掏出刀。 如果不是因为太难对付，他真的不是很喜欢见血。 武奎比他还高了半个头，壮硕的身体跳将起来几乎要把阳台过道都占满，赤手空拳却像座铁皮山一样，嗷嗷叫着扑向他，一只手血肉模糊，和另一只手一起抬起到与肩同宽，张成爪，身体微微前倾…… 摔跤的动作？ 书沐白火速判断，就见武奎果然跟公牛一样埋头冲了过来，这一下被撞上，即使距离短，也要被按到墙上摩擦到吐血。 他不敢硬拼，跳起来用腰间的力量控制方向，一踩防盗栏，和丧尸受伤无法抓人的那只爪子擦身而过，落地屈膝泄去力道，刚回身，肩上就是一股大力传来。 “咚”……书沐白只来得及护住头，就被武奎回身的一掌拍到墙上，手里的刀也掉到了地上。 “书沐白！”钱小果惊叫，浑身发抖。 “我没事，你快进屋，这里太危险。”书沐白一个下蹲，险险避开丧尸轰出的一拳，头顶落满了被敲下来的墙灰。 钱小果手软脚软，听他的话往屋里爬，几乎是滚着跌着进去的，手上划出来好几个口子，疼得钻心。 “砰”！ “啪”！ 阳台全是打斗的声音，她不敢回头，到了屋里扶着一个斜摆着的柜子站起来，突然脚踝一紧，再次跌倒在地。 柜子底部伸出一只雪白的手，紧紧抓住了她的脚，把她往柜子底下拖。 “啊啊啊！”钱小果措不及防，吓得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浑身冷汗淋漓，不断挣扎着往外爬。 也许是惊吓让她爆发了力气，那只手的主人竟然被她爬着拽出来了，披头散发红着眼睛龇牙咧嘴地冲她嚎叫，口水流了一地，牙齿和牙齿相碰发出“咯咯咯”的声音，特别渗人。 钱小果抽空回头看了一眼，哭叫出声：“罗老师！我错了，我再也不逃课了！你别抓我！我听话，我听话！” “吼！” 已经变成丧尸的罗老师当然不可能听她的，抓着她的脚踝就要往嘴边送。 “您别抓我啦！”钱小果气喘吁吁，被激出了战斗力，反踹了罗老师的脸好几脚，在上面踩出好几个鞋印。 一向严肃的画室老师，半个艺术家的身份让她穿着整洁，衣鬓光鲜，从未有过如此灰头土脸的时候，抛开要命的场面，竟有些滑稽。 书沐白还在阳台上和战斗力爆表的武奎周旋，分身乏术，只抽眼看了一下她的情况，发现暂时能坚持，就赶紧转回去继续专心对付武奎。 钱小果苦中作乐，一边涕泪横流踹踹踹，一边在心里面自动带入阿q思想，感觉踹起来还挺解气的。 罗老师四十多岁，是长年握画笔的人，即使变成丧尸，力气也没有小年轻大，渐渐的，居然真的被钱小果越踹越没机会去咬她，抓着她的手也渐渐无力，在几下重踹下松开了好几次。 “罗老师，你弱爆了！”钱小果见有效，一鼓作气，抬起酸疼的小腿肚，瞄准丧尸的鼻子，“啊哒！” 脚踹了个空，罗老师不知为何居然偏了一下脑袋，这下子钱小果简直就是把这只脚送到了丧尸的嘴边，丧尸一点都不跟她气，张嘴就咬…… 卧槽！ 卧槽卧槽卧槽！ 钱小果觉得被咬住的地方一疼，丧尸牙齿上的口水瞬间浸透了袜子，忍不住大叫起来：“啊啊啊罗老师对不起我不该嘲笑你的你放过我吧别咬我了啊啊啊啊啊！” “哐”……另一边完好的落地窗猛然碎裂，玻璃渣子铺天盖地落到了里面。 钱小果好运地没有朝向那边，躲过一劫之后扭头，就见山一样的汉子站在了她的面前，抽搐着身体，大睁着的眼睛红得像要滴血，乌云狰狞地压了下来。 第三十八章：别怕，我来救你 “啊啊啊啊啊……”钱小果一阵惨叫，叫了半天，却发现武奎并没有攻击她，而是龇着牙一抽一抽地走到柜子边上，一脚踩上罗老师的后脑勺。 重力加暴力，罗老师的脑袋直接被踩得歪到一边，叼走了钱小果刚穿上的军绿色布鞋。 武奎抬脚，再次跺下，如同犀牛的吨位，罗老师抬头下意识闪避了一下，但因为身体被压在柜子底下没闪开，黑影在她脸上逐渐放大…… “咚”！ 跟钱小果的花拳绣腿不同，一米九的汉子巨大的脚，可怕的力道，那张脸顿时血肉模糊，脚抬起的时候能看到她高挺的鼻梁肉眼可见地歪到一边，骨头都冒出来了。 “呲”…… 与此同时，武奎的身后银光一闪，追进来的书沐白一刀准确地切在了武奎的后颈上，刀刃划在人体骨骼上的声音让人脊背生寒。 巨大的身体往前踉跄了一下，重重撞在柜子上，整个柜子都被撞倒了，后颈的血喷涌而出，染了一地，满室腥甜的血腥味，罗老师被他高大的身躯隔着柜子压在下面，没了声息。 书沐白提刀站定，喘了一声大气，看向钱小果。 “你没事吧？” 钱小果愣愣的，白皙的脸上被溅了几滴红色，心跳声大得听不到他的声音。 “你没事吧？”书沐白上前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他的手上有一层薄汗，手心温度很高，拉起她的时候，体温隔着衣服传递到钱小果的手臂上，中和了她浑身发寒的体温，让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钱小果小口小口地喘气，看看他又看看面朝下倒在翻倒柜子上的武奎，满脸惊慌：“没，没事。” “吼吼……”被压在柜子底下的罗老师还健在，挣扎着探出上半身嚎叫。 书沐白不跟她废话，上前一刀插进她的后脑勺结果了她，刀拔出来的时候除了喷涌而出的血水，还有怎么听都无法习惯的人体骨骼被滑过的声音。 钱小果后退一步，看着一动不动的罗老师，环抱住自己的肩膀，浑身发冷。 如果这不是末日，她就是正在画室里目睹一场凶案，凶手是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正提着刀回头看她，面上波澜不兴，像是杀人这种事已经做了无数遍。 她身处这两年最熟悉的地方之一，熟悉的人都死在地上，满地血腥，鼻尖全是鲜血的铁锈味，面前站着一个提着凶器的陌生人，凶器上还在滴血。 钱小果身为一个普通人，真的没法不对书沐白强大的身手和对待杀人的淡然产生恐惧感。 之前聊天的时候他好像说他当过兵，当兵的都能这么镇定地杀人吗？虽然是为了保护她…… 他真的是在保护她吗？刚刚发生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会不会只是她的一场梦？她其实根本就没有去过美国？这个人她会不会根本就不认识，只是她因为害怕臆想出来的？那个什么症来着？人质爱上绑匪的那个，她是不是也得了这个症？ 如果她是得了这个症，那尸潮爆发是不是就是假的，根本没发生过？她是被这个男人挟持了，把他带到画室，杀了刚刚睡醒的武奎和罗老师，打开那扇门，外面是不是会有她的一帮同学在正上理论课？完全不知道罗老师已经被杀害了…… “……小果……” 书沐白很快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她的嘴唇都没了血色，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身体不断打寒战。 “钱小果！”他又喊了她一声，见她还是没有反应，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钱小果触电一样抖了一下，突然抬起头，两眼通红，眼泪像断了线一样“吧嗒吧嗒”落下来，眼底的惊惧怎么都藏不住。 手心能感受到她紧绷的肌肉，书沐白看到她如同小动物被惊吓到不能动弹的模样，薄唇微抿。 被吓到了。 被老师同学所变的丧尸吓到？还是…… 他把刀别回腰上，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揉了两下，见她还是呆呆的，转而用手指擦去她脸上的泪，粗糙的手指磨在细嫩的脸上，立刻磨出了一道红印子。 …… 他顿了一下，没有移开手，放缓了手指的力道，继续帮她擦眼泪，安慰道：“别哭了，你不是还要救你的那些同学吗？他们都还活着。” 对，还有她需要上厕所，刚刚一路上太紧张了没感觉，现在一提那些同学，她就想到他们躲在厕所，连锁反应是压抑许久的尿意整个翻涌了出来，让她一瞬间就回到了现实，不由得夹紧了大腿。 管他是梦不是梦！上厕所比较重要！ 钱小果回魂了，抽噎了一下止住眼泪。 “外面是厅，厕所在厨房里面。”掷地有声，因为她突然觉得膀胱里面全是水，急需排解。 人类啊，关键时刻身体需求能够战胜一切！ 书沐白仔细观察她的脸色，看了半晌，才点点头，转身走到房间的门边，侧身把耳朵贴了上去。 周围安静下来，鸦雀无声，隐隐传来柜子被挪动的小声响。 他皱了皱好看的眉头，直起身体。 钱小果还在放空，就看到他又开始摘腰间的刀，顿时寒毛直竖：“外面有很多丧尸？” “不是。”书沐白摇了摇头，提刀走到被两具尸体夹心的柜子旁边，突然“咦”了一声。 钱小果站在门边没有跟过去，也不敢往那边看，怕看到尸体，心跳极快。 柜子被挪动的声音变大了一些，伴随着呻吟，虽然很微弱，但那是武奎的声音，这位内蒙的汉子十分话痨，是她最常聊天拌嘴的人之一，所以她印象深刻。 “钱小果，你过来。”书沐白突然叫她。 钱小果深呼吸，被扑鼻的血腥气呛了一下，差点咳嗽。 书沐白叫她做什么！？难道是武奎没死，让她给他补最后一刀练手顺便同流合污吗？不，同流合污这个词用得不好，那用物以类聚？等等，钱小果，你不能再脑补了，书沐白这么帅，一定不会这么对一个战斗力为零的弱女子的！她真的当不了爱丽丝，她就是个抱大腿的废柴炮灰啊！ “钱小果，你别怕，过来一下。”书沐白又叫了她一遍。 钱小果只好转身，第一时间盯住书沐白雕塑般完美的下颚线，往上盯住他鬼斧神工俊挺得让人羡慕的鼻梁，然后略过他的眼睛停留在他细碎的刘海上，缓缓朝他走过去。 这么浏览了一遍他的脸部轮廓，好像没那么紧张了，他这么帅，就算他是杀人狂，死在他手下也不是什么接受不了的事，人总有一死，要么老死，要么牡丹花下死…… “钱小果，他是你同学吧，他好像有话要对你说。”书沐白指了指地上的武奎。 钱小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低头，迎上了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对视的一瞬间，猛的睁大，整个单眼皮都撑开了，像铜铃一般。 她的心一抖，下意识移开视线，想了想觉得不大对，又移了回来，惊讶起来：“武奎！你没变丧尸？！！！” 那双眼睛虽然通红，但是因为痛苦和濒死充血的通红，不是丧尸那种全然的浸透了整颗眼球的红色，这分明是人类的眼睛！ 可是，他刚刚不是…… 钱小果看了一眼书沐白，后者提着刀，看着武奎的脸，眉心微皱，神情凝重，若有所思。 如果武奎没变丧尸，那书沐白不就真的杀人了？地上这滩血有一半以上是从他身上流出来的，愚蠢如钱小果也知道他绝对活不成了。 “小……果……”地上的武奎努力许久，从喉间发出了两个接近气音的声音。后颈被切开，脖子还剩一半，并没有切到喉管和声带，让他到现在还能勉力说话。 钱小果脚有些软，在他身边蹲下来，刚刚止住不久的眼泪的又涌了出来：“武奎，我在这里。” 听到她带着哭音的声音，武奎的瞳孔缩了缩，又散开来，像是在跟她对视，又仿佛什么都看不到一般。 “……别……怕……罗……我来……救，救你……小……”钢铁般的汉子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一个“果”字没能吐出来，瞳孔已经全部涣散。 地上的武奎彻底成为了一具尸体，以非丧尸的身份。 钱小果抽噎了一声，看着他涣散的眼珠子，在他旁边做了许久的心理工作，始终没敢像电影里面的人一样伸手帮他把眼睛合上。 她“哇”地哭出了声，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一点用都没有，明明武奎可以恢复的，可是为了救她，为了救她不被罗老师咬，冲过来结果被书沐白一刀切开了后颈，这一地的血，都是武奎为她流的。 “呜……”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钱小果坐在地上，伤心地哭了起来。 自从尸潮爆发，钱小果已经哭了很多次，却每次都是因为害怕，没有一次是因为伤心，如今武奎死在她的面前，她才真正把悲伤的情绪都发泄了出来，几乎是嚎啕大哭。 她哭得狼狈，书沐白几次想拉她起来，才拉起来她就又滑回地上，跟没有骨头似的，索性随她去。 他抱胸站在旁边，眼睛在房间内的摆设上搜寻了两遍，没有发现可利用的东西，又转回了钱小果的身上，盯着她头发上的双发旋，突然有个细小的念头一闪而过，可钱小果正好在此时大声吸了下鼻子，那个念头瞬间被冲散，化为无形，怎么也找不回来。 刚刚到底想到了什么？ 书沐白一边把掉在角落里没被血染到的整包纸巾递给钱小果，一边思考…… 第三十九章：兵分两路 人的情绪是需要发泄的，或大笑，或大哭，或寻求刺激…… 钱小果发泄情绪的方式就是最普遍的哭，用眼泪来冲散胸口处的淤积，等到她用完半包纸巾之后，整个人仿佛都清明了，升华了，充满干劲了。 “武奎，你放心去吧，我会把其他同学救出来的。” 她抽出两张纸巾盖到武奎的脸上，动了动脚脖子想从地上爬起来。 “嘶……” 鸭子坐太久，腿麻了…… 书沐白坐在那张武奎躺过的躺椅上，双腿微微分开，两只手放在膝盖，听到她的声音偏了偏头：“哭完了？” 钱小果龇牙咧嘴地点头，扶墙站起，抖了抖腿，针扎似的麻感让她差点又是眼泪横流。 书沐白走到门边，手握上了门把手。 “等，等等等等，先别开，我脚有点麻。”钱小果赶紧阻止。 于是他站在门边等了她十几秒：“好了吗？”好看的剑眉微扬。 钱小果试着跺了一下脚，立刻倒吸一口冷气：“再等我半分钟！不，一分钟！”反正在书沐白面前也没什么形象了，她完全不介意彰显自己拖油瓶的特质。 一分钟后，书沐白轻轻旋转了门把手，往内拉开。 视线所及，是一片凌乱的厅，各种喝一半的饮料瓶子和零食堆在桌上，地上有一瓶翻倒的大瓶可乐，被可乐侵染得有些湿润的地板看上去黏黏的，桌底的垃圾桶堆满一次性饭盒。 看来在尸潮爆发之前，这里曾经开过小型party。 刚刚他们弄出了那么多声音，都没有丧尸过来敲门，这个厅很显然是安全的，书沐白抬脚走了出去，避开地上的可乐，手里提着从阳台捡回来的大扳手，直接在挂墙上的一幅骏马图的画框上敲了两下。 “叮叮”…… 声音清脆。 等了几秒，没听到丧尸的嚎叫声，他重复敲了两下，仔细去听……突然感觉自己的衣摆被扯动，回头，是钱小果跟了上来，手里揪着他的衣服像条尾巴一样，睁着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珠子东张西望，鼻头也是红通通的。 这种被全副依赖的感觉十分久违，他莫名地想到了某个同样爱哭的人。 回国之前那个人说会在家里等他，那里安全指数极高，现在应该是安全的吧？会不会害怕？有没有好好吃东西…… 钱小果拉着他衣摆的手臂越来越紧，打断了他的思绪。 “厨房在哪里？”他定了定神，问道。 钱小果伸手指了下左边：“那边。”声音嘶哑，带着浓浓的鼻音。 书沐白转头，看到了一扇不大的欧式门，漆着奶白的颜色，上面有金色漂亮的花纹，还有雕花，十分好看。 他拍了拍她抓着自己衣服的手，朝那扇门靠近，两个人一前一后，影子在白色的墙面上拉长成一个h。 很少有人会把厨房的门弄得这么豪华，除非这个厨房并不当厨房用，书沐白在离门五六步远的地方也是这么认为的，但走到近了，才发现，这居然是一扇很薄很薄的木板门。 薄到什么程度呢？边缘翘起的弧度能看到厚度不足3毫米，之所以刚刚看着像个奶白色的欧式门，是因为有人在上面画了阴影和纹路，还拿金色的颜料描出了华丽的宫廷花边。 看来是没什么悬念了。 书沐白一把推开门，露出厨房的面貌，入眼可见是只能容纳两个人活动的地方，液化气炉上放着一盆来不及端出的煮泡面。 他走过去检查了一下炉子开关，确认关着，才看向厨房里面的另外一扇门，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所以把厕所设计在厨房到底是哪位天才设计师的手笔？太反人类了一点。 厕所的门就真的是厕所的门，位于厨房的门后门，又细又薄的奶白色欧式门在这一边褪去了伪装，恢复成一块简易的木板，钱小果放开他的衣摆，把木板门关上，蹲下来从厕所门下的排气缝隙往里看。 “你看到什么了？”书沐白抱胸问她。 钱小果抬起头，眼中透着茫然：“一个人都没有。” 显而易见，她的同学们早已在他们到来之前离开。 萧条的街道，静静停在巷子口的悍马车。 目送钱小果和书沐白消失在巷子里，又等了一分钟没见人回来，陈宇馨才爬到驾驶座，放下手刹。 她开着悍马车缓缓前进了十多米，踩下刹车，回头看后面，盯着陈宇杨问道：“哥，你老实告诉我，你的手还行不行？”女孩精致的脸上闪着浓浓的担心。 陈宇杨把嘴角往两边扯，露出一个嬉皮笑脸：“你猜。” “我猜你皮在痒。”她下巴扬起，语调冰冷。 陈宇杨的笑容凝固了两秒，垮了下来，神色微暗：“好吧，有点糟糕，刚刚是麻麻的，现在特别疼，左手还行，右边肩膀完全用不上力，可能脱臼了，现在衣服穿太厚没法查看，得先回家。” 老老实实汇报完，他看着陈宇馨阴晴不定的神色，赶紧又讪笑着补了一句：“你放心，我专业的，只剩一条腿都能开车，只是简单移个车没问题。”职业赛车手说着似是而非的大话。 陈宇馨不太相信的眼神在他讨好的脸上游移了两秒，重重地“哼”了一声，把头转向了窗外。 陈宇杨知道这关肯定是过了，心里面舒了一口气，抬起左手动了动……一瞬间肌肉就像被放进绞肉机里面碾了一遍一样！ 他用尽全力才止住惨呼，盯着陈宇馨后颈处的杂毛，小口小口地吸气，懊恼地想，在小卖部门口的时候，他就不该有上货车顶的念头。 衣服增加了手臂的沉重感，也起了保护作用，舒展了十多秒，疼痛感开始逐渐被适应，陈宇杨握了握拳，口中继续抽气，鼻尖都冒出了冷汗。 “你留在车里，我过去启动那辆灰色的商务车，那个是七座的吧？”陈宇馨眯着眼往车窗外看。 这辆车是她第二遍路过的时候就看好的，灰色的车身在停车位上停得很标准，透过没有关好的窗户，能看到车里空无一人，一串晶亮的钥匙就插在上面，仿佛是为了他们而特地准备的。 听到她的话，陈宇杨立刻发表了抗议：“不行，你不能单独去，要是遇到危险怎么办，我去开车。” “你的手……”陈宇馨淡淡瞥他一眼。 “我说了我用脚也能开车，你要是启动不了怎么办？那辆车也不知道是手动挡还是自动挡，每辆车挂挡都不一样的，而且那车不一定有助力装置……” “你可以教我。” “短时间内教不了，妹啊，我知道你智商高，但是开车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学会的，你能开这辆车是因为碰巧遇到了自动挡，不代表你能开得了商务车啊。”陈宇杨在她面前抬手扶了下歪歪斜斜的黑色镜框。 “举这么高你手不疼吗？当我没看到你脸上的汗啊？”陈宇馨直接吐槽。 “不疼！开车的事就该让男人来做，你安心在这辆车里面等我就好。”陈宇杨面色淡定地擦汗，手臂肉眼可见地发起了抖。 不要发抖啊！他在脑中大叫，但手臂依然不听使唤，沉重得像压了一块大石。 随着他手臂抖动的频率越来越高，陈宇馨看着他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黑，大有乌云压顶的节奏。 “好吧好吧，我错了，你去开车，但是我要跟你一起去，这附近的丧尸虽然都被我们引走了，但不排除有漏网之鱼，你单独去我不放心你的安全。” 陈宇馨皱眉，天然微翘的嘴角都垮了下去，显然是非常不愿意的。 你不放心我的安全，我还不放心你的安全呢，是谁之前说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的？ 人类习惯在奔跑的时候用双手保持平衡，如果手的平衡受到限制，身体的重心就会受到制约，从而影响应变能力，在这随时会出现突发状况需要逃生的时刻，是很致命的。 “就这么说定了，下车吧，就几步路远，叽叽歪歪个什么，早点把车移到巷子口了事。”陈宇杨说着就咬牙打开了后车门。 肌肉在绷紧的时候扯动了撕裂处，又疼又麻，还伴随着条件反射的抽搐感，但他挺住了。 男子汉大丈夫，一点小疼，能忍！ 陈宇馨见状也赶紧下车，率先跑向那辆商务车。 她停车的地方跟商务车是平行的，从这边驾驶室绕到那边驾驶室十几步的距离，转眼就到。 因为没人而显得万分空旷的街道，皮鞋踩在地上发出的“哒哒”声清晰可闻，阳光下小小的身影很快跑到了商务车的驾驶室旁边，伸手去拉车门。 陈宇杨已经忍着痛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发现车门并没有锁，心中一喜。 如果顺利的话，他们马上就可以完成任务，把足够载人空间的车停到巷子口，等待书沐白他们带着救出的人出来。 陈宇馨也拉开了车门，两兄妹的眼睛在车内对视，正要一齐坐上去，突然…… “砰”！ 一声巨大的闷响，整辆商务车狠狠震动了一下，抖了三抖，飘起一圈尘埃。 陈宇馨刚好踩上一脚低头往驾驶室钻，被这震动晃了下，脑袋一下嗑在了车门哐上，整个人反弹了出去，跌在地上。 “妹！”陈宇杨吓了一大跳，也被撞到脑袋，但没有摔倒，赶紧放弃上车，绕过去看她的情况，刚直起身体，他的瞳孔就是一缩。 一只扭曲的手从车顶上伸下来，手的主人仰面躺在车顶，血从车顶处往下蜿蜒，染红了车窗。 第四十章：征兆 不知道从多高跳下来，掉在车顶的是一个女人，或者说，是一个丧尸。 她两只眼睛爆红，迸出了血水，突然从车顶上爬起来，四肢以一种奇怪的姿态扭动着，大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往外吐血，刚半蹲起来就被自己的血滑倒，差点从商务车的车顶上滚落，撑着一截戳出外面的白森森的手骨，转头看向陈宇馨，发出了一声来自地狱般的嘶哑嚎叫。 陈宇馨低低地惊呼一声，朝陈宇杨冲过来，紧紧拉住了他的手臂，满脸惊慌。 陈宇杨也叫了一声，是痛的，但是没有甩开她，把她往身后拉，往悍马车的驾驶室推，眸中全是凝重：“先回车上！” 任谁被突然跳楼的人来这么一下，都会产生心理阴影。 陈宇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车上的，后视镜里面的人脸色发青，两只手都在抖，腿也发虚。 陈宇杨坐到了副驾驶，伸手揽过她的肩膀，把她的脑袋按到怀中强制揉了几把：“没事，没事，我们换一辆车找就行了，没事……”一边说着，他的声音也在一边抖，心都被吓得凉了半截。 “啪咚”……是有重物落到马路上的声音，隔着车窗户仿佛还能听到骨头的脆响。 该死的！ 陈宇杨把妹妹的头按在胸口上不让她抬起，防备的眼神透过车窗看向那辆平行的商务车。 车顶上全是血，跳楼的丧尸女人不翼而飞，用脚拇指想也知道肯定掉到了地上。 说他们还是人类，却在这种全身骨骼移位濒死的状态还能爬起来，说他们不是人类，行动又会受到本能和身体素质限制，这个突然爆发的末世，令人摸不着头脑，只能不断想着先逃到安全的地方再说。 等了许久，车门外都没有再出现让人牙酸的声响，估计那丧尸是死了，可是恐惧的导火线已经撒出。 无人的街道，空旷又凌乱的空间，本就容易让人产生面对未知的恐惧感，特别是尸潮昨天才爆发，所有数据和情报都不明，人的神经本来就紧绷着，突然遇到这样的事情，即使镇定如两兄妹都被吓得不轻，抱在一起许久缓和心跳。 陈宇馨最先冷静下来，在陈宇杨怀里轻轻吐出一口气，缓缓推开他：“坐好，我们往前面开一点还有一辆。” 她的眼睛有点红，隐隐能看到快要干涸的泪花。 陈宇杨担心地看了看她面无表情的脸，把自己摔回副驾驶座上，低头握拳。 拜惊吓所赐，他的手臂肌肉在剧烈的紧张过后，活动起来反而没有那么疼了。 悍马车启动，往前开了一小段，陈宇馨一边深呼吸，一边告诉自己不要去回想刚刚的场景，但是那个女人手臂上半截碎裂的骨头混着血淋淋的画面，一直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前面有两辆撞在一起横在路中间，留下可容一辆车通过的空间，地上还倒着一个花篮。 她手不受控地发着抖，握着的方向盘就不太稳定，车子歪歪扭扭往前行进，险险擦过停在路边的一辆红色雪佛兰的侧边，把雪佛兰的侧边镜都撞下来了，拖着根电线挂在那边。 “往左打一点，慢慢来，你可以的。”陈宇杨在旁边给她鼓气。 还好前面的路况就空旷了许多，陈宇馨逐渐找回了开车的感觉，开出十几米后，重新在一辆开着车门的商务车旁边停下。 大概是命运的安排，这辆商务车虽然牌子和刚刚那辆不同，但不管是颜色还是款式都十分相似，旁边也是有一栋高楼，心有余悸的两个人坐在车上半天没下车，都在默默地做着心理准备。 “要不？我们再找其他的？”陈宇杨铁青着脸询问。 陈宇馨摇头，拉起手刹，吸气，吐气，吸气，吐气，连续三次深呼吸之后，手放在车门把手上，果断打开。 也许是因为出了大太阳，地表的温度在逐渐升高，蒸发了水汽，空气中满是阳光的味道，路面金黄，带来一丝温暖。 她下车之后陈宇杨也立刻下车，几步就跨到了她的身边，警惕地四处张望，特别是天上，生怕又有什么让人无法承受的突发事件发生。 陈宇馨咬牙上了那辆商务车的驾驶室，在陈宇杨的指挥下拧动钥匙。 “兹”…… 车发出摩擦的声音，没有成功启动。 “你别紧张，脚踩住刹车，再试看看，拧到底停个三秒再放开。”陈宇杨站在驾驶室外面，继续望风。 “兹”…… 还是不行。 陈宇馨转头看他：“哥，是不是没油了？那个表指针在红线上。” 陈宇杨眉头一皱，探头进去，果然看到油箱指示在底端：“看来这辆车在停下的时候没有熄火，烧了一晚上没汽油了。” “那怎么办？你能弄到油吗？还是我们再找一辆？”陈宇馨抛出了三个问题。 “你先把车钥匙拔给我，我看看后备箱有没有备用的汽油或抽油的工具。” “好。”陈宇馨点点头，拔下车钥匙给他，不小心碰到了车顶的风铃，叮叮咚咚响。 响声中，陈宇杨朝她笑了笑，接过车钥匙之后把驾驶座的门关上，确定关好之后才走到车尾把钥匙插了进去，旋转。 后备箱门瞬间弹开，一道寒光从里面激射出来，直直刺向毫无防备的陈宇杨的脸。 陈宇杨倒吸一口冷气，只来得及微微偏头，耳朵上立刻被什么东西滑过，锋利的前端划破他的耳垂，带出一道血花。 躲闪的动作太猛，他往侧边踉跄了一下，站立不稳差点摔倒。 “我跟你们拼了！”一声怒吼，从后备箱中发出。 前面的陈宇馨一惊，赶紧打开车门查看，于此同时听到了“砰”的一声闷响，还有陈宇杨的怒骂。 “卧槽！你有病吧！？” 一个穿着蓝色羽绒服的中年男人，跌在地上，手里紧紧抓着一把螺丝刀，刚刚在后车厢打开的一瞬间袭击了陈宇杨，想要追击的时候从后备箱中跌落，正在连滚带爬想要站起来。 “啊啊啊！”男人还未完全站起来就举起螺丝刀要继续攻击陈宇杨，被一脚踹了个跟头，脑袋砸在车尾保险杠上，螺丝刀“咔当”一声掉在地上滚出去老远。 “再过来我不气了啊！”陈宇杨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发现全是血，心中升起怒火。 “呜……呜呜呜我不想死，呜呜呜呜呜……” 陈宇馨跑过来，正好看到男人跌坐在地上，掩面痛哭起来，情绪转换没有任何停顿，四五十岁的人了，哭得像个受到惊吓的孩子，鼻涕都滴到胸前拉成一条晶莹的细线。 她嫌弃地躲到陈宇杨身后，拉了拉他的衣服：“他从哪里冒出来的？” “后备箱。”陈宇杨没好气地指了指那个不大的空间。 商务车的后备箱通常都不大，也不知道这个微胖的男人是怎么躲进去的，估计已经躲了挺长时间。 在这疑似丧尸末世开启的时间点，不管是遇到丧尸还是遇到人类，都需要防备，陈宇杨紧盯着嚎啕大哭的男人，陈宇馨看了眼地上沾血的螺丝刀，垫脚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他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 时间临近中午，阳光越来越旺盛，有风徐徐吹来，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两兄妹没有再理会那个男人，回到了悍马车里，车门紧闭，摇上车窗。 陈宇馨取出纸巾和一瓶矿泉水，给陈宇杨清理伤口。 洁白的纸巾沾染上红色，像一朵朵红梅，先是粉红，接着就变成了艳红。 “嘶……我有没有破相？”陈宇杨想照镜子，被陈宇馨重新扳回脑袋细细清洗。 “没破相，你很帅的。”陈宇馨刚刚是告诉他先回车上清理伤口，否则容易破伤风。 现在情况不明，几个人身上都受了外伤，最怕的就是发生伤口感染。她只看了一眼，就发现那把螺丝刀锈迹斑斑，上面不知道有多少细菌，极易引发败血症。 反正周围也没有出现新的丧尸，车可以先不要，等书沐白回来再说，去药店找一些消炎药等等药品备着更加重要。 中年男人坐在不远处哭，时不时抬头朝这边看。 陈宇馨仔细擦干净陈宇杨耳朵上的伤口，血很快止住，从耳根到耳垂一道被粗暴撕裂的痕迹，白色的肉有些外翻，看着都疼，她忍不住吹了吹。 “痒……”陈宇杨立刻发表抗议。 “口子不小，必须去一趟药店，你对这附近有印象没？刚刚绕了两圈我没仔细看有没有药店。”陈宇馨说着又吹了两下，才小心翼翼地放过他的脑袋。 “好像有，那辆发疯的宝马车有撞到一个药店的牌子，那附近肯定有，不过那宝马车不知道还在不在，过去找药有点危险啊。”陈宇杨想了想道。 发疯的宝马车？ 陈宇馨沉默了两秒，天枰上放了两个筹码，一边是女司机体验不到三小时的驾驶技术，一边是陈宇杨伤口可能出现的未知的安危，她很快做出了决定。 “你指挥我，我们开过去看看再说。”她摇下一点点窗户，把染血的纸巾扔到窗外。 陈宇杨看到她的举动，笑了：“双标啊妹妹，之前小孩乱丢垃圾的时候你差点把她给骂哭了，就算她现在不在，你也要以身作则啊。” 陈宇馨冷哼一声，把窗户摇起来，严丝合缝：“我没有骂她乱丢垃圾。” “得了吧，你当时那凶巴巴的样子，我看了都害怕。”陈宇杨嘴巴一咧，调侃她，“是不是因为看到老白对她好，你吃醋了？就讨厌她了？我说你，喜欢老白就去追嘛，我还不了解你吗？你就是拉不下面子，女追男隔层纱，他都回来了，安琪也……嗷！”尾音被痛呼取代。 陈宇馨两根手指掐上他的胳膊，狠狠拧了一下。 明亮的阳光从车前窗户洒进车里，女孩一本正经的脸上连细小的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茶色的瞳孔被照得玻璃珠一样漂亮。 她正色道：“哥，你听我说，我那时候真的不是在骂她乱丢垃圾，我骂她，是因为我发现她有变成丧尸的征兆。” 第四十一章：旧社会毒瘤 这一路上，钱小果表现得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胆小怕事，不管是头脑还是身体素质都十分平庸，面对突发情况的反应更是糟糕得一塌糊涂，动不动就尖叫，就哭。 陈宇杨说对了一点，她确实不喜欢钱小果，甚至可以说是讨厌，要说理由，她也说不上来，钱小果之前把她关在有丧尸的房间里不是故意的，如果冲着这个怪罪她也不太好，像是在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十几个小时之前，她敢说陈宇杨肯定比她还讨厌钱小果，可是十几个小时之后的现在，陈宇杨这个单细胞动物就仿佛被钱小果收买了，思维被同化了，完全忘记了那小孩曾经差点害死他的宝贝妹妹。 这种不动声色就让人忘记不愉快的交际能力，让陈宇馨很是费解。 “钱小果有变成丧尸的征兆？怎么说？”陈宇杨神色一紧，收起了刚刚的嘻皮笑脸，“那沐白他……”会不会有危险？ 不是怕钱小果这个战五渣会对书沐白造成什么伤害，是怕如果突然变化，会拖累书沐白。 陈宇馨舔舔唇，扶了一下镜框：“我已经跟沐白说了，他应该会小心，这只是我的一个小推论，还未证实，等他们回来，人多了也许能更好地推理。” 陈宇杨：“所以你之前跟老白说悄悄话是在说这个？” “那当然，不然你以为我要跟他说什么？真立fg？”陈宇馨淡淡地白了自家哥哥一眼，放下手刹，双手握住了方向盘。 为了方便她开车，悍马车一直没熄火，手刹放下后挂前进挡，车轮就开始缓缓往前滚动。她看了眼油表，汽油还剩一半还多，开回芙蓉小区之前应该是不怕浪费的了。 女司机陈宇馨深呼吸，脚放在油门上，正要提速，突然一个蓝色的人影扑了出来，从侧边一下子扑在了车前盖上，吓得她手忙脚乱踩下刹车，心脏突突地跳。 “两位同志，让我上车行吗！”中年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哭完了，拍着车窗问他们，声音隔着一层玻璃传进来，闷闷的响。 两兄妹转头对视一眼，在彼此脸上相似的五官中看到了一模一样的决定。 直接走。 陈宇馨踩下油门。 谁知那男人像是知道他们会拒绝他上车一样，突然在车往前加速行进的那一刻奋力一跳，脚踩在前车轮的盖子上，半个身体贴上前挡风玻璃遮挡住驾驶员的视线。 陈宇馨不得不停下来，脑中飞速思考。 她车技不好，也不敢撞人，丧尸也就罢了，这么一个大活人她过不去心理这一关，这男人要是胡搅蛮缠，她还真拿她没办法。 兄妹俩不是书沐白那个受过为人民服务教育的烂好人，关键时刻不喜欢节外生枝，所以刚刚很有默契地选择了无视他，现在穿鞋的被光脚的逼到了。 中年男人见逼停车辆，立刻转到后车门拉了两下门把手，没拉开，又拍了两下窗户：“让我进去吧，求你们了！” “倒车，倒一段再加速往前开，他不敢拦的。”陈宇杨冷冷道。 陈宇馨踩着刹车，揉了揉眉心，略显干裂的唇吐出无奈：“算了，让他进来吧，你看好他，一会我们还要回来接书沐白，丢下他之后再遇上更麻烦。” 是这个理。 陈宇杨也妥协了，听妹妹的。 中年男人上车之后坐在后座，关车门的声音震天响，还有他的破锣嗓：“哎呦喂，小老弟，谢谢啦！刚刚真的对不起，我藏后备箱里面发现没法从里面打开，还以为会憋死在里面，还好你帮我开了门……”一派亲和的模样，完全没有之前拿螺丝刀袭击陈宇杨的凶神恶煞。 “你小声一点。”不喜欢吵闹的陈宇馨皱眉。 男人却仿佛没有听到，继续大着嗓门说话，音浪在车厢里翻滚：“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我叫大顺，是那间大顺五金店的老板，昨晚旁边好几家店的人都变成丧尸了，特别凶，又打又砸的还咬人，那场面，太可怕了，一开始我还以为拍电影呢，被隔壁卖鸭子的老张砸了一只鸭子才发现是真的，老张那么宝贝他家的鸭子怎么可能拿来砸，还有水果店的阿秋姐，居然提着刀追我，我躲到车里启动了她还拉开车门钻进来，吓得我慌不择路躲到了后备箱，真的是多亏你了。” “你很吵，能不能闭嘴？”陈宇馨觉得这个男人呱噪得令她头疼，提高声量说了一句。 大顺说话的兴致被打断，顿了两秒，然后亲和的眼神就变了：“我跟小老弟说话，你个娘们插什么嘴，开你的车。”语气相当的不气。 话音刚落，陈宇杨立刻转头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她是我妹妹。” “我就是帮你教训下她，男人说话妇道人家插什么嘴嘛，以后她有了婆家也要吃亏的。”大顺对他们兄妹俩的不悦似乎毫无所觉，也不知道是神经大条还是本来就是个没文化的粗人，继续喋喋不休，“我跟你说啊，我老婆就很很听话，我说一她不敢说二，我说往东她不敢往西，女人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温柔贤惠才招人疼嘛，要我说，你让你妹妹学开车也不对，车哪是女人开的，那都是马路杀手，乖乖骑自行车电动车就好，最好别出门待家里相夫教子才是正经……” “你有完没完？有病是吧？有病就下去！我们这车不载病人！”陈宇杨气得想揍他。 陈宇馨也特别后悔让他上车，后视镜中满脸阴沉。 早知道她就听陈宇杨的话直接开走了，这种旧社会的毒瘤就应该让他在丧尸末日被上天淘汰。 “哎，别别别，我不说你妹行了吧，唉，这么凶的娘们，肯定要等嫁人之后多打打才能听话……” “兹”—— 陈宇馨一个急刹车。 大顺正张着嘴说话，没留神一下撞向前座的椅背，牙齿狠狠嗑在上面。 “哎呦！操，你这bia子……”他抬头正要骂，看到了两张有八0%相似的脸，正一同回头瞪他，面色不善，自觉地把话咽了回去。 陈宇杨拿起一根扳手敲了敲前座与后座相连的部位，眼中有血腥之气：“我们的车不载你，滚出去。” “我……”大顺还想说话。 陈宇杨一扳手砸过去，脱手而出，砸在他脑袋旁边又弹到椅子下面去，斯文的脸上布满愤怒：“我说，滚出去。” 说完，他又从身后掏出了一根安全锤，抓在手上挥了挥。 大顺顿时被他的凶神恶煞被镇住了：“对不起。” “下车！”陈宇杨额上的青筋跳了跳，粗旷的嗓音让他说起强势的话来，十分凶恶，令人不自觉心生畏惧。 其实他刚刚扔扳手是被侮辱性的言辞气到了，有欠考虑。他本来只打算敲一下做做样子的，没想到挥出的时候惊觉手指没力气，一下子脱手而出，还好那行为震慑住了这个男人。 现在他手边的武器只剩安全锤了，从洗车行带出来的大部分武器都放在后座。 大顺不知道他的处境，手已经放在了后车门上，想了想又缩回来，脑门上流下一滴冷汗，声音变小了：“对不起，刚刚是我错了，不该那么说你妹妹，我刚得救太激动说话不经大脑，你就当我说的是屁话，放了就是，我……” “我叫你下车！”陈宇杨打断他的话，抬高了音量。 后座的人如果要袭击前面的人易如反掌，前面的反而处处受制，不该让这个男人上车的，现在如果他赖着不走，反而成了车上的不定时炸弹。 在这个男人察觉他的手使不上力之前，必须把他逼下车。 “大兄弟，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求你了，别让我下车，我还指望你带我去找我老婆孩子呢，昨晚丧尸出现的时候，我老婆正好去学校接小孩了，一直没回来，我本来在店里很安全的，想去找他们才离开的店铺，你就帮帮我吧，我是个粗人没什么文化，在这里给你认错了。”中年男人挺着个大肚腩，在后座跪了起来，做势要磕头。 陈宇杨不去阻止他，任他嗑，反正这车里到处都是皮垫子也不痛不痒，他看向陈宇馨。 陈宇馨朝他摇摇头，示意此人不能留，又努了努唇，让他小心行事。 没文化乱说话不要紧，这人上车的时候只叨叨叨昨天的遭遇，绝口不提老婆孩子，现在才开口，难保不是为了留在车里而编出来的谎话，就跟那种“我上有老下有小你千万不要杀我”是一样的措辞。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人类为了活命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这个人不能留在车里，然而人已经上来了，要把一个大活人弄下去也是件难事。 陈宇杨想了想，问道：“你的小孩是哪间学校的？” “欣荣小学。”大顺立刻说了一个离这里最近的学校，眼睛亮了起来，“大兄弟，你答应带我去找我老婆孩子了？” 陈宇杨又看向陈宇馨，陈宇馨冷笑一声扭头：“我不同意。” “哎！你……”大顺立刻眼带不满，正要嚷嚷，看到陈宇杨警告的眼神，立刻软了下来，挤出一个有点丑的微笑，“小老弟，你就帮帮我吧，你把我放出来的，送佛送到西是吧？” 这还真赖上了…… 第四十二章：我要去欣荣小学 陈宇杨冷哼一声：“我妹不同意，我就不可能帮你，我只听我妹的，请下车吧，别逼我动手，那样不好看。” 他提起安全锤动了动胳膊，宽阔的肩膀加上挺粗的手臂，看起来充满爆发力，再怎么看都比中年油腻男的小肚腩有战斗力多了。 大顺一头的冷汗：“小老弟，我是说真的，我真的想去找我的老婆孩子，我老婆离不开我的，就算她变丧尸了，肯定也在等我，我死都要和她死在一起，你就帮帮我吧。” 陈宇杨不吭声。 陈宇馨也不吭声。 大顺摸了一把额头，油光滑亮，汗流得更多了，像是在做什么心理斗争，脸不时扭曲。 两兄妹现在是纸老虎，谁也没催他，就这么僵持着。 终于，半分钟后，大顺看了看陈宇杨手上的安全锤，又看了看陈宇馨阴沉的脸，哭丧着说道：“大妹子，我错了，对不起，我跟你道歉，这样行了吧？你们只要送我去欣荣小学找我老婆孩子，我给你下跪道歉都行啊，之前是大哥我说胡话，我猪狗不如，你就原谅我吧。” 从这里到欣荣小学也就5分钟的车程，刚刚他们绕路的时候还有经过，并不是难事，只是这个男人让人无法信任，在路上难保不会出现什么幺蛾子。 “大叔，你还是下车吧，这边车挺多的，你找到一辆能开的不难。”陈宇馨死咬着不松口。 陈宇杨提着安全锤敲了敲椅侧，咬着后槽牙给她做势，黑框眼镜后双目冒火，下巴微扬。 面对凶神恶煞的威胁，大顺反倒往中间的位置缩了缩：“如果我现在下车就是你逼死我的，外面那么多丧尸，说不定随时冒出来咬死我呢，我才不要下车！” “你昨晚就进了后备箱，为什么知道那是丧尸？谁告诉你的？”陈宇馨突然问。 “我老婆啊，她打电话给我说学校门口在拍丧尸电影，然后说看到小孩了，接着电话就断线了，你说电影电视剧里面的丧尸片哪有这么快手机就不能用了的？我老婆去接小孩前才跟我吵完架，我还以为她是跟我闹脾气想试探我，没想到是真的，我那傻老婆不知道有没有带我女儿躲好，哎……”依然是个话痨，但话中有用的东西变多了。 两兄妹对视一眼，陈宇馨扭头继续问他：“你老婆跟小孩叫什么名字？” “我老婆叫丘阿真，我女儿叫顾小婷，是三年一班班长，比我有出息，虽然没带把，但也没给我顾家丢人。”他提到女儿，嘴角不自觉地往两边咧开，眼中也出现了一抹慈爱。 那表情是演不出来的。 陈宇杨吐出一口气，把安全锤放下，捏了捏手臂上抽痛弹跳的肌肉。 陈宇馨回头看前面，放开踩刹车的脚，悍马车从静止状态变成了前进。 人不一定是个好人，话也不一定全是真话，只是赶不走的情况下只能选择暂时相信了。 “你把我哥弄伤了，我们要先去药店买药，然后才绕路送你去欣荣小学，先说好，我们送你到小学之后你必须下车，自己想办法找你老婆孩子。”陈宇馨的声音依旧是冷冷的，一双眼睛隐藏在镜片后，看不出情绪。 大顺大声地“哎”了一声，看到陈宇杨皱眉回头，赶紧又放低了音量：“好的好的，都听你们的，对不住啊大兄弟，让你受罪了。” 他摸了摸鼻子，识趣地开始当后座的装饰物，没再说话。 悍马车匀速前进，陈宇杨不时从后视镜看一眼，但更多的还是把注意力集中在前面。 马上就到那辆宝马车的坐标了，陈宇馨也是神情紧绷，看到某辆之前没见过的车的时候，放开油门开始减速，最后停了下来。 这是个神奇的路段，每绕一圈都有不同的收获，之前路上没有的一辆四十八座的大巴车出现在了路中央，高出一截的车厢横着占了三个车道，第四个车道也被一辆歪倒的三轮车占满。 从大巴车的窗户看进去，可以看到里面似乎有人，前车门开着，一个司机模样的男人趴在方向盘上，后脑勺一片血肉模糊，细看还能看到地上涂满了黄黄白白的脑浆和脂肪，令人作呕。 “吼！” 也许是为了应景，一只丧尸突然爬到某个没有窗帘的窗户前面，挥起拳头狠砸窗户。 陈宇馨的心脏猛的跳了一下。 “左边没车，方向盘直接往左打死，我们调头。”陈宇杨伸手帮她把握方向盘。 他们现在是书沐白的后盾，没必要冒险，找个药而已，这条路不通换一条就是了，反正x城是井字形分布，走哪哪都是路。 陈宇馨在他的协助下拐弯，第一次打这么大的弯有些紧张，踩油门的力道就小了一些，车缓缓在路面上画了半个圈，离前面的障碍物还很远就停了下来。 “再往前一点，别慌，撞到了也没什么，这是悍马。”陈宇杨很耐心地指导她。 “大妹子第一次开车啊？”大顺在后面问。 两兄妹都没理会他，陈宇馨挂了倒档，在指导下把方向盘往右打，又拉直了往前打，成功调头。 到了这个时刻，大巴车上的那只丧尸才刚刚找到下大巴车的方式，从前门处抽搐着跌出来，“啪”的摔在地上。 “吼吼！”有第一只就有第二只，车内显然不止一只丧尸，都跟着冲出来，结果一个绊一个，层层叠叠地绊倒成一堆，把最下面的那只丧尸压得嗷嗷直叫。 “真蠢啊，你说这人变成丧尸，怎么就变笨了呢？是不是脑袋退化了，连下车都不会。”大顺看着后车窗，“尸”山在眼前渐离渐远。 “你不也是摔下来的吗？”陈宇杨忍不住吐槽。 “我不一样，我是在后车厢窝太久了腿麻了。”大顺一本正经地反驳。 “手怎么不麻？对了，你那把螺丝刀没沾过其他什么东西吧？”陈宇杨想到这人是逃命逃进后备箱的，突然有些惊恐，要是之前划过丧尸之类的……划过什么都挺恶心啊！ 大顺“嘿嘿”一笑：“没有没有，这是我放在后备箱的，有点年头了倒是，你妹妹对你挺好，知道要赶紧找药。” “这附近还有哪里有药店？”陈宇馨一边开车一边开口。 这个人既然是这里的住户，肯定对附近的店铺比较熟悉，一般居民区绝对不会缺少药店。 “有啊，欣荣小学旁边就有一家药善堂，三个大门面，要什么有什么。”大顺非常顺口地接了话。 陈宇杨回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从头到脚。 大顺眨了下眼睛，很坦然地让他看，一摊手，大大咧咧道：“我骗你们做什么？反正你们也要送我过去，一举两得不是吗？到了地方我去找我老婆孩子，你们去药店找药，两不相干，不是挺好？大家都目的地是一样的嘛！” 这话半真半假，让人无法猜透。 陈宇馨秀气的眉毛轻拧：“绕路的话要浪费不少时间，我们还有朋友在刚才的地方，不如先回去接了我朋友，再去找药吧，学校人多，估计丧尸也多，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 “你们还有多少人？”大顺问。 陈宇馨隔着后视镜跟他对视一秒，避开了他的问题：“你都等了一晚上了，应该不会在乎多等这一会吧？” “都到这了……”大顺的神情冷了下来。 “才到这而已，我朋友是去救人的，商量好了让我们两个在外面找车接应，我觉得我们应该先找油把你那辆车的油箱灌满，等我们的朋友回来，大家再一起去欣荣小学，你接了你老婆孩子总要有车代步的吧？不然太危险了。”她的声音柔柔的，嘴角也带上了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 说着话，车已经开到那辆商务车附近了，视线内能看到打开的车门。 “臭娘们……”大顺骂了一句。 陈宇杨握紧了安全锤。 “你后备箱有没有工具？我哥可以帮你从其他车里面弄点汽油出来，你如果不想和我们一起等我们的朋友，也可以自己开车去欣荣小学。”陈宇馨把车缓缓停在了灰色商务车的旁边。 后座的男人没吱声。 “下车吧。” 大顺没动。 陈宇馨透过车窗户瞥了一眼那辆灰色商务车，内车厢十分干净，靠背用的是女性化的圆点设计，腰枕和颈枕都是卡通图案。 这个男人一开始就说他是五金店老板，字里行间都是歧视女性，怎么可能会把车装修得这么女性化，这绝对不是他的车，他会被关在后备箱里，肯定有其他故事。 至于接老婆孩子，他说话颠三倒四，一会说昨天跟老婆吵架，一会又说老婆打电话跟他说拍丧尸电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姑且相信是真的，那孩子也必定是个男孩。 如果刚刚那辆大巴车没有挡路，他们顺利拿到需要的药，绕行一小段路送他去欣荣小学也没什么大问题，只是现在路线更改，她认为没有必要特地为他绕路。 能把人逼下车是最好。 大顺显然也看到了那辆车里面的摆设，还有兄妹俩不信任的表情，他干巴巴地开口：“我承认那辆车不是我的，但我确实是要去欣荣小学找我老婆孩子。你们不也有事瞒着我吗？小老弟明明会开车还让她在驾驶座，他的手是不是受伤了不太好动？我看他刚刚帮你握个方向盘脑门都出汗。” 此话一出，车内的氛围顿时紧张起来。 陈宇杨心中大呼大意，但脸上没表现出来，只是淡淡地笑了下：“那又如何？” 他以为有一场硬仗要打了，没想到大顺突然跟卸了气的皮球一样摊在后座上。 “我不会开车。” …… ………… “蛤？” 二脸懵逼。 “我不会开车。”大顺满脸窘迫，“那车是我老婆的，我不会开车。” 第四十三章：欺软怕硬 “你不会开车？”兄妹俩万万没想到，大顺死活瞒着的居然是这个。 “我没学过车，虽然不知道那些丧尸都哪里去了，但在车里总比在外面安全，我是绝对不会下车的，你们就帮帮我吧！只要把我送到欣荣小学就行了，那里也是真的有药店，我没骗你们。”他说来说去还是要去欣荣小学。 陈宇馨又看了一眼那辆商务车的构造，摇了摇头：“你不会开车，怎么可能让你老婆买车？你要么说实话，要么下车，我朋友还在等我们接应，没空跟你磨叽。” 这种大男子主义的人，刚刚还在说着女孩子不应该学开车，现在又说车是他老婆的，根本就不符合逻辑。 “我说的都是实话……好好好，我还有事瞒着你们，我，我……”大顺满脸通红，“我”了半天才好像下定决心一样吐出几个字，“我是倒插门。” …… ………… “就是上门女婿。”见兄妹俩没作声，他还解释了一下。 “知道了，然后呢？”陈宇杨和陈宇馨一起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对后座这个赶不走说话还颠三倒四的男人十分烦躁。 “就……我刚刚都是骗你们的，我在家里没有话语权，我老婆说了算，她比较凶，这附近街坊都知道，我上车的时候说那些话就是给自己捞点尊严，都丧尸末日了，没人认识我，我老婆也不在，我……” “你老婆去哪了？” “……接小孩去了。” “说真话。” “变丧尸了。” 戳一下才动一下，但大顺磕磕碰碰，也把昨晚发生的事说了个完全。 原来丧尸爆发的时候，夫妻俩都在店里，他接到了女儿的电话，说老师把他们关在教室里，让他们和家里面联系来接他们。 “爸爸，根本就不是拍电影，老师刚刚变成丧尸了，在门外互相打架好可怕，东东他们不信想要开门，被六年级的哥哥们打了，地上好多血，老师好像发现我们了，爸爸爸爸，你快来救我呀！” 欣荣小学是一所私立小学，设有校车，每天上学放学根本不需要家长去接。 大顺一开始并不相信女儿说的话，以为是老师教唆的胡言乱语，他老婆抢过手机听了一会，却是面色严肃，拿起车钥匙就说要去学校接女儿。 因为当时晚餐才做了一半，店里也有人在，他阻拦了一下表示把饭做完再去，他老婆就不乐意了，跟他吵了起来，之后一个人跑过去打开车门，坐进车里。 他生着气没去理会，店里还在挑东西的人突然惊叫一声，往店里面躲，几只烧得滚烫的烤鸭飞进来砸得店里到处是油。 大顺抬头正要骂，就看到停在对街的车里，他老婆被人揪着头发从汽车里面拖了出来，扔在地上，吓得赶紧从柜台里面出来去救人。 也就十几秒的功夫，外面尖叫声打杂声几乎是同一时间响起，哪哪都有，他冲过去把他老婆扶起来，夫妻俩躲进车里，他老婆启动车子，他拿起手机给女儿打电话，发现已经打不通了，急得不得了。 “我打了好几次电话才发现我老婆还没开车，转头催她，结果才一扭头，她就掐过来了，她那眼睛，太可怕了，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她这么恐怖的样子，我和她扭打到车外，隔壁小余过来帮忙，她转而去掐小余，一口咬在了小余的脖子上，撕下来一大块肉，血喷了这么远。” 大顺比划了下，一脸的心有余悸，拉下羽绒服的拉链给兄妹俩看脖子上的掐痕，几道指印清晰可见，还有三个指甲抠出来的血窟窿，周围一片淤青，看着都疼。 “真的是丧尸，除了死地上的，那些被咬伤抓伤的都变丧尸了，跟电影里面一模一样，我想着我被我老婆抓伤了，一会变丧尸肯定会身不由己去祸害人，干脆把自己关进了后备箱里面，没想到我在里面窝了一整晚都没有变，外面也安静了，一直到你们过来开车，开后备箱，我以为是丧尸，当然要自保，伤了小兄弟真是对不起，你们就送我去欣荣小学吧，我女儿还在等我救她呢！” 大顺说完，非常诚恳地看向后视镜中陈宇馨的脸。 陈宇馨靠着椅背，眼镜覆盖在脸上，阳光下有些反光，看不清情绪，也不说话。 陈宇杨倒是点了点头：“这次不太像编的。” “绝对不是编的！”大顺用力摇头，双下巴上的肥肉不停甩动，满脸真挚。 “既然不是编的。”陈宇馨眨了下眼睛，幽幽地问，“你一开始为什么不说清楚，要骗我们？” 兄妹俩一个从后视镜，一个转头，盯住了大顺的脸，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只见他原本就红着的脸更红了些，变成了猪肝色：“我怕你们不肯送我过去，干脆想装得强势一点，结果没什么用，都被你们识破了，我没什么本事，也不敢杀……丧尸，怕你们觉得我是个累赘，直接把我赶下车，我腿脚不灵便，肯定打不过小兄弟的。” 他是从商务车后备箱直接摔下来的，还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兄妹俩随后就回了车上，真没注意到他的腿，现在他自己一提，陈宇杨才发现他的鞋子看起来一只大一只小。 大顺索性把穿着大鞋的脚放到膝上，往上撩起裤管，露出了一截银色的假肢。 “现在你们相信了吧？我老婆变成丧尸之前心心念念就是去接女儿，我女儿那通电话也说了老师把他们关在教室里，里面还不止一个班的学生，肯定是在那间大礼堂的教室，不管他们是……死是活还是变成丧尸，我都要过去看看的，这是我老婆的遗愿，也是我最后的希望了，虽然我女儿跟我老婆姓，但也是我的血脉啊。”他说着，把裤管放下来转头悄悄抹了一下眼角。 空中飘过一朵乌云，遮住了一片阳光，前方都仿佛阴暗了下来。 陈宇杨转回头，动了动脖子缓解盯大顺盯得僵硬的颈椎，骨头和筋络“咯啦”“咯啦”响。 人有没有说谎，情绪是骗不了人的，他们可以分辨得出，这个中年男人刚刚说的确实是真话。 陈宇馨掏出笔记本，在上面写了几句话，合起来递给陈宇杨，陈宇杨接过来，朝她点了点头，回头对大顺道：“送你去欣荣小学可以。” 大顺的眼中瞬间泛起激动的光。 陈宇杨继续说下去：“但是要帮我们弄到汽油启动你……老婆的车，以及要等我们的朋友回来，再送你过去。” 大顺激动的神情顿了顿：“要等多久？我女儿……” “不会很久的，他们是去救人，很快就出来，我们已经耽搁很多时间了，他们随时会返回，当务之急是先启动你的车，我们需要车子载救出来的人。”陈宇杨打断他的话，语气强势。 大顺还想说什么，但看到他略带不耐烦和凶恶的眼神光，顿时泄气：“好吧，我店里就有一瓶柴油，你跟我回去拿，抽油的工具我店里也有。” 大部分五金店里面确实都有柴油，用来清洗一些回收的零部件，适当的清洗手法能让那些带着污垢的零部件恢复一新且不容易生锈。 大顺五金店就在路边，招牌已经很破旧了，金字下方还黏了一个红色塑料袋，风吹拂起塑料袋的一角，满是斑驳的痕迹。 店门大开着，一个l型柜台把店面一分为二，贴墙的柜子上摆满了各种金属配件和各种常见装修材料，太阳在此时都被收进了乌云里，显得店里看起来十分昏暗。 陈宇杨四处张望了下，打开车门下车，绕到这一头的后座，扒开车门。 大顺战战兢兢地缩在车里，被他一瞪，才慢吞吞地出来，那条真腿先迈出来，假腿才踩在地上，扶着车门晃了两晃。 “带路。”陈宇杨小声说着，扶了他一下又放开，想推他快点又怕他摔了发出声音引来丧尸，还得暂时装一下恶人长己方气势，觉得心累。 刚刚陈宇馨写给他的笔记是让他尽量凶一点，这人欺软怕硬的性子正好可以利用，先让他当搬运工，等弄到车和接到书沐白之后再说。 两个人并肩慢慢往店里面走，不用商量都是警惕着四处扫视，生怕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一只丧尸，这里连接马路的巷子和仓库可不少，说不准哪只丧尸就从内街晃出来了。 大顺手里紧紧攥着他那把染血的螺丝刀，踏进熟悉的店里巡视一圈，看到店里面一个人和丧尸都没有，心下稍安，往柜台后面绕，弯腰去提放在柜台底部的柴油瓶子。 陈宇杨跟着走过去，看到厕所的门开着，闪身过去瞄了一眼。 虽然里面没有人，但他还是把门轻轻关上了。 “找到了，就是这一瓶。”大顺直起身来，把一瓶用白色塑料瓶装着的柴油放到柜台上。 柜台旁边的椅子上，还放着一件焦糖色的毛呢外套，女式长款，是他老婆急匆匆出门接女儿来不及穿上的，下摆快拖到地面。 他伸手把外套拿起来，摸了摸，眼中泛起了一股坚定。 老婆，我一定会找到女儿的！ “这个能用吗？”陈宇杨揉着手腕，打量着挂在墙上的一台电锯。 “能，但是这是插电的。”大顺转头看他。 “先拿着吧，我回去改装，你帮我把它拿下来，还有那些。”他指了指刚刚就看中的几把大锤子和扳手，“速度快点。” 第四十四章：空调外机上的女人 已经被清理完毕确认安全的大疆画室内，经历了一场恶战还白跑一趟的两个人打算休息一下再原路返回。 “宇杨，宇馨，听得到吗？”书沐白开启腰间的对讲机，呼唤在外等待的两兄妹。 “兹拉兹拉”……回应他的只有电流声，听起来不像是有人回话，隔着无数道墙壁，这破对讲机看来是个摆设，根本无法使用。 钱小果终于上完厕所，惊喜地在厅的角落里找到了她被同学带回来的行李箱。 她打开之后换了一身衣服，把沾到血和奇怪东西的那些直接丢进了垃圾桶，穿上鞋子，拿皮筋把散乱的短发简单绑起来，感觉整个人都舒坦了许多，视野都清晰了。 她又翻了翻，把身份证放进口袋里，在房间里磨蹭了一会，出来的时候拿着一包东西，献宝似的递到书沐白面前。 那是一包美工刀，虽然刀身细了点，但是十分锋利。她自己拿了一把平时用惯的，抓在手里，眼底有跃跃欲试的光。 “这个容易伤到你自己，你把阳台的拖把拿过来，我做个适合你的武器给你。”书沐白接过那些美工刀，拿起一把抓手上颠了颠。 画室的拖把是竹竿手柄，棉线做的拖头，十分耐用，此时拿来改造也十分方便。 钱小果搬了把椅子坐在他边上，眼睁睁地看着他拆下拖头，三下五除二就把一把美工刀用棉线和原本的钉子固定在拖把柄上，乌溜溜的眼睛里面全是崇拜。 长得帅又可靠，声音好听，年纪轻轻就在大使馆工作，身手还特别好，什么都会，这样的男人简直就是从里面走出来的完美型，现实中居然也会有这样的人存在，真是太神奇了。 “你用这个，当刺刀用，攻击的时候瞄准丧尸的脖子刺，如果丧尸扑上来，你就横过来挡。”他把做好的武器递给她。 钱小果接过来，觉得手背有点凉：“横着挡，如果丧尸咬我手怎么办？” 书沐白没说话，微笑着揉了揉她的头，那笑容虽然温和，但不达眼底，有一种气的感觉，仿佛在思考怎么说话才能不伤这个战0渣的心。 他比她高出很多，摸她的头一直都是长辈摸小辈的手法，让人不容易排斥。 钱小果已经被揉习惯了，她觉得书沐白完全把她当成了一个小孩子，明明她已经是个即将参加高考的高中生，却被当成了小学生来对待……好吧，她承认确实有一些人总吐槽她比某些小学生还不如，可是人生在世，活得开心就好，要那么多大智慧干嘛？ 有大智慧能在这末日抱上书沐白这根粗壮的大腿吗？不能！ 冥冥中，她觉得她跟书沐白相遇是有定数的，命中注定她会在美国被丢下，命中注定她会被书沐白捡走，命中注定书沐白会一直保护她，这个末世，她只需要当一个挂件，紧紧扒住这位开挂的帅哥的大腿就能活下去！ “啊——啊啊啊你不要过来！”阳台的方向突然有尖叫声传来。 书沐白面色一凝，立刻冲了过去，钱小果紧随其后。 “救命啊！” “谁来救救我！” “我不想死呜呜呜……” 两个人循着声音望去，看到对面五楼的空调外机上有一个杏色的身影，一个单穿着保暖内衣的女人颤颤巍巍地趴在上面，手脚并用攀着所有能攀住的地方，披头散发，十分惊恐和狼狈。 “吼！”阳台上一个同样穿得单薄的男丧尸嚎叫着伸手去抓她，抓了好几次没抓到，气得不停砸阳台的防护栏。 “坚持住！”书沐白朝那个女人喊话。 女人泪眼婆娑，连连尖叫，一直回头看那个企图攻击她的男丧尸，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钱小果，你们画室还有绳子吗？都拿过来给我。”他捡起阳台上的细麻绳用力拽了几下试了试，眉心皱出了几道沟壑，一边开始把几股细麻绳编在一起，一边转头吩咐。 “有！”钱小果应了一声，赶紧冲回屋里去找他要的东西。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显示出绳子所在的方位，那是门口的鞋柜，罗老师出去回来换鞋的时候她隐隐见过鞋柜里有一团麻绳，希望记忆不要出差错！ 鞋柜，鞋柜，鞋柜…… 她冲过去一把拉开。 “啊……”短促的一声尖叫，她捂住了自己的嘴。 鞋柜最大的格子里，塞着一具小巧的尸体，稻草色的泡面头，闭着眼睛，精致的眼影和眼线即使宿主死亡依然绽放着美丽，美中不足的是睫毛上落着一滴干涸的血块，半边脸颊包括嘴唇全部被血染红，已经干涸成红褐色，一看就死了不短的时间，至少过了一夜。 这是她的同学柯暖暖，把她丢在美国的罪魁祸首。 “发生什么事了？”书沐白的身影很快急匆匆地出现，看到钱小果只是跌坐在鞋柜前方的时候，松了一口气。 他走过去把钱小果拉起来，一眼看到鞋柜里被血染得脏兮兮一团的绳子，拿起来，拉着钱小果回阳台。 “人死灯灭，不会动的尸体并没有丧尸可怕，你还要代替你死去的同学们活下去，坚强点。”书沐白简单开导了她几句，手上拿着绳子熟练地编在一起，把细麻绳编织成了几股连在一起的粗麻绳。 爬在空调外机上的女人已经停止了尖叫，在那边捂脸“呜呜”地哭，声音十分绝望。 男丧尸咆哮着，手臂穿出防护栏，整张脸都贴在铁栏杆上，磨出几道带着铁锈的血痕，但他似乎没有痛觉，还在死命往上面挤。 x城位于南方沿海，几乎没下过雪，但冬天还是很冷的。 这楼与楼之间本就有对流风，离得近遮挡了阳光，天上又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一朵乌云，把一丁点温度都给遮没了，那女人只着单衣，身体抖动的频率隔着十几米都能看得见。 钱小果看得手脚冰凉，有心喊话安慰一下她，但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书沐白把所有绳子都利用起来，也才编出了七米左右。 他目测了一下两栋楼阳台与阳台间的距离，刚毅的下巴抬起，有神的双眸巡视了周边一圈，心中已有计较。 “钱小果，我交给你一个小任务。” “你说。”钱小果紧张又认真地看他。 “这个绳子，你看好了，这么系。”他把绳子的一头绑在阳台栏杆上，绕了两根铁柱，给她分解一种比较技巧又牢固的系法，演示了两遍之后，拆下来递给她，“你试试。” 还好未来画家虽然脑子笨，但手上功夫还行，钱小果接过来，又快又标准地还原了他绑过的绳结，丝毫没有迟疑。 “很棒，一会听我指挥，我要爬过去。”书沐白扯动了一下绳子测试牢固性，夸了她一句，把绳子的另一头缠在腰上，从进来的地方钻出了栏杆，悬空挂在了外面。 “你要小心点。”钱小果站在阳台边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他的动作，不断回忆那个绳结的系发，手心都出了汗。 书沐白的身体柔韧性极好，攀上阳台外面的栏杆之后，手脚并用，很快往侧边的另一个阳台靠近。 他想要从这一道防护栏直接跳跃到对面阳台的防护栏，那个阳台使用的是违建的防护栏，凸出去一大块，看起来离对面楼更近，安全性更高一些。 同一边建筑，阳台与阳台之间只隔了不到一米的距离，他的大长腿跨过去，轻轻松松就翻越到那边的防护栏上，腰间的绳子一紧，是不长的绳索已经到了尽头。 “小果，解开绳子，系到离我最近的栏杆上。”他回头大声说道。 钱小果就等着他的命令呢，赶紧按他的吩咐做，手忙脚乱的，差点在解绳子的时候脱手把绳子放掉，吓出一身冷汗。 “按我教你的系绳子，别紧张，我只是加个防护措施，比这还高的楼我都跳过，没事的。”他安慰她，但说出来的话让她更紧张了。 跳楼？ 哦，是指从这栋楼跳到那栋楼。 钱小果咬着唇，隔着栏杆一点一点把绳子传递到这一头，生怕失手，抓着绳子的手指都捏得泛白了。 终于挪到离书沐白最近的地方，她机械式地开始绑绳结，绳子绕过两根铁栏杆，拉紧，打结，再绕，一丝不苟。 钱小果发誓，这是她作为书沐白大腿挂件生成长的一小步，但绝对是她人生中的一大步，她居然不需要额外提醒，一点错都没犯，手也没抖，就顺利绑完了一个牢固的绳结，连五楼的那个女人的尖叫声和丧尸的吼声都没影响到她。 “好了，我现在跳过去。”书沐白没有再夸她，而是争分夺秒往上爬了一点，两只手各抓住一个支点，用腰部的力量直接把身体翻转过来，脚部贴紧栏杆，再反手握住，变成了面朝对面阳台。 然后他皱了下眉。 对面阳台的门开着，一个满头花白的老太婆，正瞪着血红的眼珠子，面目狰狞地看他。 第四十五章：冒险与逃命 老太婆变成丧尸之前应该是腿脚不便，一架轮椅侧翻在不远处，藏青色的裤管盖在细得有点可怕的两条腿上，上半身有点发福，布满皱纹的手扒着地面一点一点往阳台这边爬，没牙的嘴时不时大张，发出虚弱的几乎听不清的嚎叫。 她还没有完全爬到阳台，所以钱小果没注意到她，还在紧张地看着书沐白，见他突然皱眉，似有预感一样看过去，正好看到老太婆努力爬出来的花白的头发。 “是幸存者吗？”她问。 书沐白摇摇头，垂眸深吸了几口气，抬起头的时候两眼都充满了锐利的坚定。 他屈膝发力，放开栏杆纵身一跃，十分准确地扑到了对面阳台的防护栏上面，紧紧抓住了两根铁栏杆，脚踩了上去。 “钱小果，解开绳子，直接扔出来。”他喊道，眼睛不离那个正锲而不舍要行使丧尸使命的老太婆。 老太婆也隔空跟他对望，近距离听到他的声音，抬起上半身，喉咙中咕噜咕噜响。 “吼！”一声咆哮，隔壁阳台有一只丧尸突然冒了出来，张牙舞爪想要扑向活人，被铁栏杆挡住无法够到，抓着栏杆死命摇，发出野兽般的呼喊。 仿佛是受到这只丧尸的呼唤，许多阳台上都有丧尸出现，显然事情发生的时候，居民楼里有很多人在家里。 趴在空调外机上的女人吓得又开始不断尖叫，引来更多丧尸，下面的小巷子也跑进来好几只丧尸，苍蝇似的围了过来，一跳一跳的像僵尸一样伸手往上抓，很快越围越多。 虽然知道三米高度那些丧尸跳不上来，但钱小果还是心惊胆战，她解开绳结攥在手里紧张地问：“往哪扔？他们会不会拉绳子？！” 如果把书沐白拉下去了怎么办！ 书沐白用双腿夹紧铁栏杆固定身体，双手把多余的绳子在栏杆上绕了半圈：“可以了，你扔吧。” 钱小果用力把绳子往他的方向一丢，可惜力气还是太小了，绳子到一半就开始往下落。 她眼睁睁地看着一只丧尸像是有记忆一样伸手去抓绳子，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却见那绳子只是在丧尸手指上方一晃，就立刻往上缩去，几下就被书沐白全都收在了手里。 太刺激了。 她松了一大口气，心脏“怦怦”直跳。 “啊！啊啊啊！”那个浑身都在发抖的女人似乎已经被吓疯了，不断又哭又叫，身体也好像快要扒不住落脚的地方。 “你冷静一下，我是军人，我来救你了。”书沐白朝她喊话。 女人浑身不停地颤抖，不知道是听到“军人”两个字，还是听清了他的话，停下尖叫呜呜地哭，一头卷发被突然刮起的风吹得乱七八糟。 “别看下面，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他喊道。 “呜呜呜……我叫……呜……我叫黄桃。”她的声音里全是惊恐，许多头发丝贴在脸上，不敢伸手去抹，极其狼狈。 “好，黄桃，你坚持住，我马上就过来救你了。”书沐白把绳子系在阳台防护栏顶端，手脚并用开始往上爬，借助墙外的水管和空调外机架子，动作十分利落。 “你快点，你快点啊，他要抓到我了，我好害怕！”叫黄桃的女人脸都哭花了，看到生的希望，身体往前探了探，差点滑下去。 “别乱动！等我上来！”书沐白爬到四楼阳台防盗网上简单固定绳索，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她的动作，赶紧制止。 钱小果大气都不敢出，周围只听得到丧尸吼叫着用各种东西拍打铁栏杆的声音和越来越大声的心跳声，一切杂音全部静止。 马上就到了，书沐白离黄桃只有半米的距离了，绳子也被拉得笔直，他伸出手试着去够空调外机。 “谢谢！谢谢你……呜呜呜……”黄桃看到了生的希望，十分激动。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要得救了的时候，异变突生。 一直试图抓她的丧尸突然狠狠撞击了一下铁栏杆，肩膀挤了半个出来，手跟着伸长了几厘米，够到了黄桃的脚踝。 黄桃正激动着，脚踝猛然被丧尸冰凉的指尖碰了一下，整个人剧烈颤抖，下意识往前爬。 “小心！”书沐白一声惊吼，但已经来不及了。 “啊——” 一声惊慌到极致变得凄厉的尖叫声划过耳边，杏色身影猛的落下，他迅速伸手去抓，只抓到一小片衣角。 “啊啊啊啊啊——”这是目睹了黄桃坠楼的钱小果的尖叫声。 黄桃四肢在空中乱抓，虽然身体撞到了三楼阳台的栏杆，但她没能抓住，继续直直往下坠，在空中飞舞了不到一秒就狠狠落在了巷子的水泥地上。 “咚”…… “吼！”早已等候多时的丧尸们一下扑了上去，把不知是死是活的女人团团围住，很快响起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钱小果手软脚软地瘫在地上，不敢去想那是什么声音，整个脑袋里面都是“嗡嗡”的，后背都湿透了。 书沐白看着已经没救了的人，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到底还是没救回来。 人已经死了，他和钱小果还要活着。 他顺着来时的路往回爬，解开几个固定好的绳索，爬到了二楼的阳台防盗栏上，喘了几口气。 老太婆丧尸已经爬进了阳台，坐在地上，屁股一下一下往上用力，身体一颤一颤的，拼命往上伸手，十分努力。 书沐白往钱小果的方向看了看，没看到她的人，眉头一皱：“小果？” 几秒后，钱小果从阳台上站起来，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双目通红。 丧尸？ “呜……我在这里。”她抹了一把眼泪，揉揉眼睛。 书沐白松了口气：“别哭了，我现在下去引开那些丧尸，你等丧尸被我引走之后再下来，下来之后别回头，往巷子外面跑，去跟宇馨他们会合，听明白了吗？” “那你怎么办？”钱小果呆呆地看他。 “我自有我的脱身办法，你不用担心我，巷子里的丧尸应该都聚集过来了，你应该不会遇到，如果遇到的话，就刺脸，刺眼睛，刺脖子，尽量不要刺到额头，你个子小，跑的时候蹲低一点，小心点不会被抓到。”他指了指靠在墙上的武器。 钱小果转头，看到连接着竹竿的美工刀闪着寒光，刀刃看起来就很不好惹。 她用这刀削过水果裁过纸，就是没捅过人，还是这么粗暴的捅法……老实讲，没有书沐白，她觉得她遇到丧尸肯定只会叫，什么都想不起来，这武器别被丧尸拿去反捅她就不错了。 没错，她从来不会不承认自己是个废柴，身为女孩子她虽然没有那么娇柔，但“弱”字标签贴满了她的全身。 然后书沐白没有给她思考抗议的时间，已经把绳子解下来缠满腰间，两只手放开铁栏杆，在空中潇洒地转身，大长腿落地两膝屈下泄去冲击力后立刻站起一气呵成，手里不知何时已经提了把大扳手，一下敲在斑驳的水泥墙上。 “咚”！声音大得令人耳鸣，可见他是使了大力气，手都被反弹得晃了下。 许多丧尸本来就是望着他的，盯着他落下，立刻扑上去，没有看他的丧尸听到他敲击的声音，也纷纷朝那边张望。 书沐白踹开离得最近的那只丧尸，转身闪开身后的一只砸过来的拳头，拔腿就跑，跑到十字巷的中间往右拐，几乎是瞬间就传来了“锵锵锵”的砸铁门声，看不见都震耳欲聋。 还窝在大疆画室阳台下s僵尸的丧尸们哪经得起这样的挑衅，立刻追了过去，不多时阳台下连同十字巷口的丧尸都跑得无影无踪，空空如也。 敲铁门的声音逐渐远去，钱小果不敢耽搁，努力深呼吸，手软脚软地钻出防盗栏的逃生口往下爬。 在画室学习两年，她从二楼阳台爬到垃圾堆上从未如此笨拙过，第一次爬的时候她新鲜得很，又有学长学姐协助，即使满头大汗依然觉得超级刺激，是一种因为叛逆和冒险而生出的享受。 可是现在，她往下爬，是从一个暂时安全的地方，转移到不太安全的地方，并且前方全是为止的危险，她要逼着自己去面对危险，去逃命，早已熟记于心的每一个落脚点顿时都变得陌生和不确定了起来。 钱小果好不容易落地，踩到一个易拉罐差点摔倒，手扶了一下，扶了满手的垃圾，顾不上脏，抬脚就赶紧让自己跑起来，跌跌撞撞，心脏仿佛都不会跳了，卡在嗓子眼，呼吸都是停滞的。 紧张让她的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手臂也抬不起来，跑到十字巷口她下意识往书沐白离开的方向看，只看到一群丧尸的后脑勺，更加害怕，赶紧往反方向跑。 丧尸果然都被书沐白引走了，放眼望去一路畅通，尽头就是曙光，即使阳光已被乌云遮住，也能看到那辆象征着安全的悍马车停在巷子口。 她紧紧抓着手上的武器，朝曙光奔去，脚下踢到几颗石子，脚趾疼得钻心都没能让她停下来，一口气跑出了巷子，去拉悍马车后座的门。 没拉动，透过车窗，她看到了一个没见过的中年男人，正满脸防备地看着她。 前面的车窗瞬间摇下，陈家兄妹的声音同时发出： “怎么只有你一个？” “书沐白呢？！” 第四十六章：打乱重组 “在，在，在在后面！”钱小果刚刚跑得太急，喘息着吞咽了一口口水，喉咙一片干涩，卡得差点说不出话来，急急去开车门，“快点让我上车！” 车里和车外形成了两个不一样的空间，里面看起来有多充满安全感，外面就有多充满不安全感。 钱小果一边拽着车门，一边回头左右四处看，总觉得背后或者哪里随时就会冒出来一只丧尸，浑身寒毛直竖。 “先别开。”陈宇馨喊住了大顺要开车门的手，看向钱小果，又问了一遍，“书沐白在哪？” “他引开丧尸往反方向去了，让我先回来！我们没救到人。”钱小果很心急，又吞咽了一口口水，喉间全是凉气。 陈宇杨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一步跨出：“你说什么？他引开了丧尸？什么时候？！” “就刚刚，我跑过来之前，不到一分钟。” “他有没有交代你什么？！”陈宇馨想拉陈宇杨来不及，探出头凶巴巴地问她，打量她焕然一新的穿着。 之前她下车的时候为了行动方便，没有穿羽绒服，是穿着她那件白色毛衣去的，现在回来换了件柠檬黄的套头卫衣，显得她看起来年纪更小。 “没，嗯……我不太确定，你让我想想……”钱小果看到有人下车，心中的不安全感小了许多，紧紧贴在车门边努力回想。 “到底是有还是没有？”陈宇馨心急火燎，眯起眼睛朝巷子口望。 她有高度近视，鼻子上的这副眼镜是从洗车行捡来的，比她原本的度数少了一百多度，也就是这一百多度，让她没法看清巷子深处的模样，再怎么仔细都是一片模糊，越看越心急。 钱小果还在思考刚刚的问题，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脸色发白，一脸郁色。 “我去看看！”陈宇杨等不及她的答案，赶紧拿着安全锤往巷子里冲。 “别去！”陈宇馨喊了一声，没能阻止那个高大的身影进入小巷子。 钱小果站在车边，看看陈宇杨的背影，又看看车里明显不欢迎她入内的陈宇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站了一会，身体突然狠狠打了个寒颤。 她最害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如果书沐白没回来或是出了什么事，陈家兄妹肯定不会放过她，在这末世没有一点用处的她会被丢弃，他们不会让她上车的！ “钱小果，你现在立刻，去把我哥找回来，我们一起在车里等沐白，你马上去把我哥叫回来，快点！”陈宇馨的声音有一丝慌乱，但是她的表情和语气够凶，话中找回陈宇杨就能上车的承诺也足以震慑钱小果。 钱小果的脚在原地生根了两秒，抬脚扯断根须，咬牙朝刚刚逃出生天的地方奔去。 “陈哥！你回来！” “陈哥！陈英俊！” “别去！陈哥！” 娇小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口，声音随着她的身影逐渐变小，虽然行进速度不快，但看起来并没有犹豫。 陈宇馨挪了挪身体，伸手把副驾驶的车门关了，窗户摇到最低，全神贯注盯着两个人奔跑的方向。 “你们有几个朋友？我还用换到我那辆车里去吗？”大顺在后面问道。 一开始说好的，以防万一出现突发事件，他先在这辆车里面和他们一起等，等他们的朋友回来，他再换到他老婆的那辆商务车。 “先等他们回来再说。”陈宇馨紧紧看着钱小果的背影，看到那件柠檬黄的卫衣外套变成了模糊的一点，挡住了全部视线。 那是她目前的视力所能看到的全部，接下来只能听天由命，祈祷钱小果能喊停陈宇杨，或者书沐白回来的时候遇上他们了。 她一开始就不同意书沐白去救人，可惜他一意孤行，认识这么多年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舍己为人，男神中的白莲花，英雄中的圣母。 “不行，我等不及了，反正我都把我老婆的商务车送他们用了，你先送我去欣荣小学吧。”后座有点肥胖腿脚也不便的中年男人吞咽了一口口水，“咕咚”一声。 陈宇馨眼皮一颤，顿时警惕起来，刚要回头，后腰上突然被抵上了一个有些尖利的东西，金属尖头刺破了她的毛衣，直接抵在她的皮肤上，冰凉的触感令人头皮发麻。 她顿时不敢动弹，眼睛往上一晃，从后视镜看到一张不停舔唇抿嘴的脸。 “你想做什么！”四目相对，她怒目而视。 “送我去欣荣小学，我已经等得够久了。”大顺喳了喳嘴，十分紧张，拿着抵着她后腰的那把武器的手也在微微发抖，显然胁迫人为他办事这件事，他也是个新手。 “你一个人过去也做不了什么，还是等我朋友回来吧，我之前没告诉你，他是个军人，救人是他的使命，肯定会有办法救你女儿的，人多力量大，我们都会帮你救你女儿，你别冲动，把刀放下，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陈宇馨的声音很稳，试图打消他的念头。 他丝毫不为所动，表情狰狞起来：“我呸！你当我跟刚才那个小女孩一样是个傻子吗？她没有利用价值你就不让她上车，那我呢？汽油也有了，车也有了，我是不是更没利用价值了？到时候你哥和你朋友一回来，直接把我丢下车，开着我老婆的车跑掉，我怎么办？！” 大顺手里拿的并不是刀，而是他最开始拿来攻击陈宇杨的一字螺丝刀，尖头上还有陈宇杨的血。 陈宇馨在紧张之下误判了。 正常人类被锋利物威胁的时候身体那部分肌肉都会不自觉地收缩，紧张会导致发麻，所以她误判了，并且给了大顺一个真正掏出刀的念头。 眼见大顺的脸低了低，接着他的另一只手上出现了一把黑色的匕首，银色的刀锋，锯齿状的刀背，陈宇馨顿觉不妙，身体刚要动，那把匕首就斜斜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开车，送我去欣荣小学！”大顺眼底有血丝翻涌。 “你冷静点，误会，真的是误会，我刚刚没有不让那个小女孩上车，是打算让她上你老婆的车，而且车外也需要人接应，你先让我坐起来……”陈宇馨本来是扭腰半趴着看窗外的，突然反应的时候身体只是半直，现在腰上脖子上都被东西抵着，身体难受至极。 “闭嘴，臭bia子，别耍花样。”大顺拿匕首的手往外移了移，但抵在她腰上的螺丝刀还是没有挪开，强硬地戳着她的后腰，看她坐直，坐回驾驶座。 “大哥……” “开车，不然我先在你耳朵上开个跟你哥一样的口子，让你们双胞胎更像一点。”他第一时间又把刀锋移到了她的脖子边。 陈宇馨胸膛微微起伏，连大口吸气都不敢，只能小口小口呼吸，两手僵硬地垂在腰间，正襟危坐。 “大……” “快点开车！你个小bia子，嘴那么臭，我特么忍你很久了，要不是为了让你开车我早剁了你。”匕首的刀锋在她脖子上滑动了一下。 陈宇馨觉得一阵刺疼，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割破皮了，那部分皮肤隐隐发寒，还好像有液体流出来。 她知道这都是她的想象力作祟，但就是没有办法不去想，这是人的灵魂被肉体牵制住的本性，是与生俱来对伤害的恐惧。 要不要开车？ 灰色商务车就停在旁边，柴油已经加进去了，钥匙也在车上，足够开到芙蓉小区。 如果她开车送大顺去欣荣小学再回来，保守估计需要花费15分钟左右的时间。 如果她绕一圈回来，他们还没出来，她可以继续在这里等待他们。 如果在这个时间内，陈宇杨回来找不到她，肯定会知道她的去向，开着商务车前去找她，以他们两个的心电感应，她相信他们不会错过。 但如果她还没回来，陈宇杨也还没回来，是书沐白先回来，他可能会因为找不到他们，而和他们失散，他可能会想直接回芙蓉小区找他们。 可是芙蓉小区外面昨晚有很多人聚集，当前情况不明，他一个人回去很有可能会遇到危险，她和陈宇杨一开始的任务，不就是留在这边接应以防万一吗…… “快开车！你要我说几遍！”大顺见她一直没反应，暴躁起来，抓着螺丝刀往她头上猛敲了一下。 陈宇馨被敲得脑袋一沉，头往下点，险险没被匕首再度割到，呼吸都差点停了。 “好，我送你去。”她咬咬牙，挂档踩油门。 这辆悍马车的马力她已经熟悉了，强大的性能也使车辆起步的时候几乎没什么晃动。 大顺松了一口气，气流都吐到了她露出椅背的头发上，拿着匕首的手稳当了许多：“小bia子，你乖乖开车，我到了就下车，不会阻止你回来找你朋友，开稳当点知道吗？我要是不小心把你这张贱脸划了你可怪不了我。” “知道了。”陈宇馨小声回话，走小缝隙绕过那辆挡路的公交车，开得十分平稳。 悍马车的方向盘往左边打，开上了前往欣荣小学的路。 与此同时，钱小果终于技术喊住了陈宇杨。 “陈英俊！书沐白是朝那边跑的！” 第四十七章：战五渣的崛起 “陈英俊！书沐白是朝那边跑的！”钱小果不管不顾大声呼喊，终于喊停了陈宇杨的脚步。 “哪边？！”他一个急刹车停下来，回到十字巷口，目光炯炯地看她。 钱小果扶墙喘了一大口气：“那边！”手一指。 陈宇杨立刻转身就朝她指的方向跑。 下意识回答导致失去把人喊回来机会的钱小果眼前一黑，觉得自己就像个傻逼：“陈英俊！你妹喊你回去等啊啊啊啊……” “吼！” …… “吼吼……” “嗷呜——” 不知道是哈士奇还是真的狼叫声，和丧尸的吼叫声交织到了一起，在头顶各种阳台上疯狂唱响，越叫越欢，仿佛一曲即兴交响乐，催命的那种。 钱小果喉咙一紧，赶紧闭嘴，含泪追上又快要跑得没影了的陈宇杨。 她是不奢望陈宇馨会让她上车了，但陈宇杨的大腿还能抱下，小动物的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比较好说话，并且是目前离她最近的大活人。 陈宇杨两只手臂还带着伤，跑步的时候难免牵动，还要留意四周，影响了脚下的速度，所以跑得并没有那么快，钱小果勉强能够跟上。 巷子的尽头是内街，书沐白引走丧尸群的地方，也是几个人最早开车闯进来的地方，那一家家没关门的商铺，满地游走的丧尸还历历在目，还未跑近巷子口，她就闻到了令人恶心的腐臭味道，大约是老鼠死在洗衣机机箱里腐烂了两三天的那种，十分刺鼻。 眼看陈宇杨右拐已经消失在巷子口好几秒，她不敢减速，冲刺出去，正要往右看搜寻他的身影，突然瞳孔一缩，已经跨出的脚在空中画了个圆，身体比大脑更快地转回来，退回了巷子里。 这大概是钱小果反应最快的一次。 她迅速拉开离最近的那道柴草间的门钻了进去，回身紧紧关上门。 “吼吼吼吼吼……” 尸群，潮水一般的尸群，如同过年时候热闹的庙会，一个挤一个，一个推一个，嗷嗷嚎叫着往前冲，追着陈宇杨的方向而去。 钱小果躲在黑暗的柴草间里面，手紧紧拉着无法关闭的门把手，连呼吸都忘记了。 好多丧尸，她只是余光瞥到一点，就看到了密密麻麻的红色，都朝向了她这一边，明显是被陈宇杨跑出去的动静吸引转过头的，她刚刚要是反应再慢一点或者没注意到继续跟在陈宇杨身后跑，肯定会被丧尸优先追上，撕成烂泥。 “咚”…… 即使她已经躲得非常快了，还是有丧尸发现了她，走进巷子里面敲柴草间的门。 钱小果吓得呜咽一声，用上最大的力气去拉门，屏息加上用力，很快头就有点昏。 “咚”…… “砰砰砰砰”！！！ 丧尸发现里面有人，更加用力去敲，对着柴草间薄薄的木门拳打脚踢起来，指甲刮在木板上发出令人牙疼的“滋滋”声。 “吼！”滚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要死在这里了吗？ 钱小果憋不住了，猛吸一口气，大脑精神了些，发现手上有个东西很碍事，硬硬的和门把握在一起，握得她手疼，妨碍她好好拉住这道生死门。 她想了一下，才想起来是书沐白做的那把武器，算是长枪？她一直提手上没放下过。 …… 男神特地做给她的武器，她一次都还没用到，就要死了吗？ 钱小果借着门缝的一点光线，看向长枪的顶端，那把闪着寒芒的熟悉的美工刀。 即使是只有一条命的游戏，也要试着去攻略看看吧？ 没有书沐白，没有陈家兄妹，现在只剩下她了，她如果什么都不做，就是在等死。 那叫坐以待毙。 这么想着，她深吸一口气，给自己鼓劲，决定一鼓作气冲出去。 柴草间的味道并不好，这口气吸入了很多陈年灰尘，呛得她很想咳嗽，直接漏气。 但是没有关系，她可以再吸。 小心翼翼地重新吸了一口气，她在心里面给自己倒计时。 三，二…… “啊啊啊啊！”钱小果跳着脚冲了出去，一门板扇在了正刨门的丧尸的脸上，把那只丧尸扇翻在地，而让她爆发出这个力量的，是此时脚踝上毛骨悚然的触感。 她低头一看，发现是一只腿被打折了的丧尸，趴在地上，满脸都是灰只看得见大睁的红色眼珠子，抓着她脚踝被她了带出来。 丧尸呲了呲满是尘土的牙，对她低声咆哮：“吼……” 刚刚身边一直有吼声，她以为是外面的丧尸，没想到柴草间里面也有一个，在她就要出门的时候袭击了她。 “啊啊啊啊啊啊！”她尖叫着连连跺脚，终于在外面那只丧尸还没爬起来，其他丧尸也还没听声音包围过来之前挣脱开来，提着长枪连滚带爬朝巷子里面跑。 “吼吼吼！” “嗷呜——” “汪汪汪！” “吼！” 交响乐重新奏响，好不热闹。 人在危急时刻会下意识跑上自己熟悉的路，钱小果就是这样的，她笔直朝巷子里面冲，经过十字巷口未停，一口气跑了个对穿，又回到了最初进来的地方。 “啊啊啊啊车呢！”她抖手抖脚，心凉了半截。 跑错地方了？ 不可能！这一带她最熟悉了！ 该不是在做梦吧？ “吼！”后面一直跟着她的丧尸扑了上来，她蒙了个方向矮身也往前扑，成功躲开了。 不是梦，梦没有这么真实，还带味道的，手在地上擦破皮了也很疼。 钱小果哭着从地上爬起来，超级讨厌面前这只口臭的丧尸让她认清现实。 穿衬衫打领带的精英男丧尸，身高一米六一，三十岁上下，头顶秃了一半，正在地上一边朝她呲牙裂嘴，一边歪歪扭扭地站起来。 “吼吼吼……” “叫你妹啊叫！臭死啦！”也许是悲愤给了她勇气，她提起手中的长枪主动朝丧尸刺了过去，未来画家的手准度还挺高，一下戳中了丧尸大张的嘴。 “咯……咳咳咳……”丧尸被长枪拦住了，半秒过后，开始不断往外吐血，顺着绑着美术刀的竹竿流向钱小果。 “啊！”她赶紧放开竹竿往旁边闪。 丧尸挣扎着往前扑，竹竿另一头抵在地上，头猛的一顿。 “咯”……好像卡到了骨头。 精英男愤怒了，低着头牙齿往美工刀上狠命一咬。 “锵”……轻微的金属折断音。 丧尸红通通的眼睛猛的睁大，随后更多的血从他的嘴里和鼻子里涌出来，他倒在地上，死命甩头，手脚不断抽搐。 钱小果避开他甩出来的血，退到了墙根处，看着地上的丧尸抽搐着努力按表走了半圈，不动了。 …… ………… 这就死了？ …… ………… 她杀了一只丧尸？ 天哪！她杀了一只丧尸，她！她一个人！！！ 钱小果震惊了，原来她真的是战五渣，不是更废的战零渣。 那， 那现在怎么办？ 墙根处，顶着杀丧尸新手光环的钱小果茫然四顾。 这条街上现在没有丧尸，也没有人，只剩下乱七八糟的街道和停得横七竖八的车。 那些车里面，没有那辆代表着安全的悍马车。 是不是在她躲柴草间和丧尸进行拉力战的时候，陈宇杨已经找到了书沐白，返回这里和陈宇馨会合，开着车直接离开了。 她被遗忘了？ 她被遗弃了？ “咕……”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的钱小果，听到了自己的肚子发出来的悲鸣，那是被消耗一空的热量以及正午的时光正在提醒她。 该吃午饭了。 一阵寒风刮过，她把手插入口袋中，有些后悔没有带几个饭团在身上。 这趟过来本来是想速战速决，她和书沐白为了方便行动连外套都没带，只带了武器，现在她全身上下居然只剩下一把水果刀，地上那把长枪已经跟精英男丧尸融为了一体，太惨烈了，她一点拔出来的念头都没有，甚至不敢去多看。 所以现在呢？ 她该怎么办，就在这里等车开回来接她，还是回画室…… 对！她还能回画室，那里是她所能知道的，唯一安全的地方了，虽然里面有好几具尸体。 摸着有点饿的肚子，钱小果仔细回想。 画室里还存着几箱未来画家们饥饿的时候赖以生存的方便面，虽然没有热水，但饮水机里面的水也够她活一阵子，还有她行李箱里面从美国带回来的零食，也许她能一个人活到国家救援队的到来。 她能活！ 钱小果越想越觉得回画室这条路可行，可是刚转身想进巷子，脚步就顿住了。 那只断了一条腿的丧尸，居然锲而不舍地追了上来，已经爬到了十字巷的中央，瞪着血淋淋的眼睛朝她咆哮，像一只恶鬼。 她把水果刀掏出来，拿在手上，比划了两下，心脏“砰咚”“砰咚”跳。 钱小果，你可以的，那么多人都死了，那么多人都变丧尸了，你还活着，你还是人类，说明你有前途。 所以你不能死！ 你可以战胜一切！ 自我催眠有了效果，她走进巷子的脚步沉稳了许多，连此起彼伏的丧尸的嚎叫和狗叫都没能让她犹豫。 一步步走到那只丧尸前方四五米处，她停住脚步，深呼吸。 书沐白说扎哪里来着？哦，不要扎额头，脸上其他地方都能扎。 继续扎嘴？ 不行，水果刀短，没有竹竿连着，被咬到手怎么办！ 那……扎眼睛？ 一颗眼球被水果刀带出来，挂在眼眶外的画面在她脑中闪过…… 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这太凶残了！ 艺术家的想象力太丰富，钱小果光想象就快把自己吓瘫了，根本下不去手。 丧尸倒是看不到她脑子里的血腥镜头，离她越来越近，朝她张开了血盆大口。 “钱小果？！”有个声音突然在头顶出现。 一个人不知道从墙上哪个地方翻下来，一脚踩在了丧尸的后脑勺上，把丧尸的脸狠狠踩在地上吃土。 第四十八章：失散的同学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似乎战斗力爆表，蹲下换手，“咯啦”……丧尸停止嚎叫，没了声息。 钱小果手一软，水果刀“叮”一声落在了地上。 小平头，鹰钩鼻，眉毛淡得像是没有，一对跟大耳朵图图一样的招风耳，相貌十分熟悉，这是她画室的同学叶彦飞！ 他也是今年参加高考的人，是画室里最优秀的学生，罗老师说他必定考上好学校，美国之行也有他一份，既然他在这里，那…… “叶彦飞，其他人呢？我听到你们说被困在画室厕所里……”她急急询问。 叶彦飞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朝旁边“呸”了一口。 “是武奎突然变成了丧尸，我们打不过他全都躲进了厕所，还好罗老师自己开了房间的门引开他，我们才逃出去的，可惜路上丧尸太多，大家全都失散了，只剩我下一个，我就想回画室再做打算，没想到遇到了你。”他上下左右看了看，想到了什么，惊讶道，“你一个人活到了现在？” 问完，他看了看她干净的衣服，又看到地上那把干干净净的水果刀，摇了摇头。 不可能，这场灾难爆发得突然，他都吃了许多苦头，这个平时在画室里卖萌充傻的吉祥物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不可能不可能。 钱小果见到熟人突然放松，才会不小心把刀丢到了地上，此时发现他在打量，赶紧弯腰捡起：“我从飞机上下来就一直跟着送我回国的人，可是刚刚也跟他们失散了，我也想回画室，刚刚我就是从画室出来的，里面已经没有人也没有丧尸了，我还发现了暖暖的尸体……啊！” 她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但突然从十字巷口冒出来的一只丧尸打断了她的话，让她改成了尖叫。 叶彦飞离得最近，看到她眼神不对立刻矮身就是一个反向横扫，预判正确正好扫在丧尸的腿窝处，丧尸膝盖一弯瞬间跪下。他栖身上前，戴着皮手套的手抱住丧尸的脑袋往怀里一按…… “咯啦”…… 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丧尸软软被放倒在地上的时候，钱小果的尖叫声才刚到底。 叶彦飞皱了下眉头：“你安静点，尖叫声会引来更多。”他没再管她，转身朝垃圾堆走去。 钱小果连忙跟上去。 两个人的目的地都是一样的，手脚并用跟往常一样翻进了画室阳台，回到了一个暂时安全的港湾，少顷，从画室厨房中飘出了浓浓的红烧牛肉面香味。 钱小果记的没错，厨房的柜子里整整齐齐码着两箱方便面，一箱葱烧排骨面，一箱红烧牛肉面，旁边还有半箱鸡香肉丝过桥米线，充满了未来画家们习惯性往肚子里面填的防腐剂。 这个画室虽然是公寓房，但平时不住人，没有放置冰箱，泡面是这里面仅有的主粮，除此之外就只有钱小果行李箱里面从美国带回来的几包零食了。万幸的是，煤气管道还有煤气供应，自来水也没有停，她可以烧水煮面。 久违的热汤热面下肚，两个身处末世死里逃生的人同时叹出一口气。 “啊……爽！” 果然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方便面更加治愈的食物了。 “如果能加一颗鸡蛋就更好了。”钱小果吸着面感叹。 “鸡蛋会有的，一会我去把对面房子的丧尸清理一下，看看他们厨房有什么东西可以吃，我们可以换到对面去住。”叶彦飞舔着筷子说道。 “为什么要换地方？”她睁大眼睛，十分疑惑。 “你也不想一直跟他们待在一起吧？”他指了指阳台的方向。 钱小果先是茫然，然后突然脸色一变。 对哦，屋里还有三具老师同学的尸体。 她这么想着，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鞋柜的方向，在她煮面的时候，叶彦飞已经把柯暖暖的尸体移走了，现在他们就坐在厅里面吃泡面，不远处就是尸体倒过的地方。 她觉得后背有些寒，屁股往鞋柜的反方向挪了挪，吃进去的面也变得有些难以下咽，总觉得混杂了尸体的味道。 “广播里有说着安全的地方等待军队的救援，我们不知道还要等待多久，现在天气冷，他们的尸体都还没开始腐烂，再过一天，尸体就会开始膨胀长斑，像吹气球一样，也会重新开始流血水，还会有尸臭，你要是受得了，可以继续留着。”叶彦飞面不改色地告诉她。 呕…… 钱小果不敢细想，光听就已经头皮发麻，但想到要离开安全屋，还是硬着头皮提主意：“我们把他们清理出去……”电影里面都是这样的。 “你认为就凭我们两个搬得动武奎？”他立刻提出质疑。 她一梗……发现自己又犯蠢。 “搬不动。” 生前铁疙瘩一样的巨汉，体重最少也有一百多公斤，不是一般人能够动摇的，连书沐白都在丧尸化的武奎面前讨不到好。 “还有其他问题吗？” “没有了。”钱小果低头，红烧牛肉面的香味飘在空气中， 她却感觉味如嚼蜡。 生存不易呀。 在她低头的一瞬间，叶彦飞的单眼皮往上一台，翻了个白眼，但是没让她看到。 听钱小果的说法，她一直都在别人的庇佑之下，一点战斗力都没有，平时接触下来，他也知道她没什么心机，在这末世可以称是没什么脑子，如果可以，他一点都不想要这种可能会拖累人的同伴。 但是人类是群居动物，在找到下一个同伴之前，他不会抛弃钱小果，因为她现在还有用。 “你快点吃，吃完把你的行李箱清理一下，把厨房的泡面都放进去，我们能带多少是多少，整理完就出发。”他吩咐道。 “哦，好。”钱小果听完，赶紧加快了吃面的速度。 她突然开始怀念今天早上从洗车行出来之前吃的稀饭，现在这方便面虽然香，但是越吃越难吃，宛如失去了灵魂。 同样是吃完之后就要离开暂时的安全地，早上的她完全没感觉到不对，现在却是一片心慌，大概是因为书沐白他们年长，人也多，给她的感觉更可靠些吧。 吃完面，她把吃过的盆拿进厨房，放在水池里，犹豫着要不要洗起来，叶彦飞就进来了。 “速度快点。”他打开柜子，一手一箱把两箱泡面拽了出来。 钱小果赶紧帮忙，最后负责搬那半箱轻飘飘的过桥米线。 清点过后，红烧牛肉面剩下21包，葱香排骨剩下1八包，过桥米线9包。 她把行李箱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清理出去，装了满满的防腐剂食品，发现还有空间，又放进去几包面巾纸，拉起拉链竖起来。 抬头的时候她看到了墙上挂的画，一副奔马图，马头朝向四个方向，栩栩如生。 那是罗老师画的，两年前在他们面前完成，他们还参与了装裱工作，她对玻璃框的时候脚滑了下，差点失手在朝下的马头上面按手印，姿势扭曲地倒在一边，惹得所有人纷纷嘲笑，记忆犹新，现在大家却都分散开了，只剩下她和叶彦飞。 也不知道其他同学现在怎么样了。 “对了，你说你和他们失散了？是在哪里失散的？他们还活着吗？”她随口问。 叶彦飞往口袋里放美工刀的手顿了顿：“你问这么多干嘛？” “如果他们有人也跟你和我一样回来，找不到吃的怎么办？”钱小果扶着箱子的拉杆，若有所思。 叶彦飞转头看她，摸了把鹰钩鼻：“你放心吧，他们上了一辆大巴车，安全着呢，不会回来了，现在估计都开出城了。” “那你为什么没有一起走？你们是怎么失散的？”钱小果的神情变成了疑惑，歪着脑袋看他，眼睛圆溜溜的，粉唇微张。 长得有点可爱的女孩子做出这个表情问问题的时候，男孩子其实很难拒绝。 叶彦飞咳嗽一声，又摸了一下鼻子，低头道：“我当时离得远，他们都上去了，我见上不去就让他们先走。” 他在说谎。 钱小果的脸色微变，没有再提问题，装作忘记把零食放进去的样子，把箱子放平打开，继续装箱。 好吧，她确实是忘了把掏出来的零食装进去。 但叶彦飞也确实说了谎，因为他心虚的时候就喜欢摸鼻子。 他为什么要说谎呢？ 把零食摆进箱子的空隙里，她重新拉上拉链，直立起箱子的同时按了按口袋里的折叠水果刀。 没有办法，平时在画室她就跟叶彦飞不熟，现在他又对她说谎，她没有办法不往一些复杂的地方想，毕竟他们这些未来艺术家，除了画画以外，最厉害的就是脑补了。 “好了吗？好了就走吧，我们之前就是从这里出去的，我当时有看过，对面房门没有锁，楼道可能会有丧尸，你小心点跟在我后面别乱跑，看到什么都不要乱叫，跟紧我。” 从大门直接出去的话，跟对面房子也就隔了五米距离，速度快一点几秒内就能冲进去，叶彦飞依然嘱咐了她好几句，还活动了一下身体。 原因无他，画室的大门是单层木门，连个猫眼都没有装，打开才能看到外面的情况。 钱小果拖着行李箱站到他的身后，朝他点了点头。 叶彦飞轻声默念：“三，二，一！” 木门被他朝内拉开一条缝隙，他迅速朝外看了一眼。 钱小果紧紧抓着行李箱的拉杆，也想探头去看，他已经火速退回，“砰”的一下重新关上门。 “外面很多丧尸吗？”她惨白着脸问。 “嗯！”他阴沉着脸点头。 第四十九章：无巧不成书 陈宇杨正在跑步，长跑。 是的，长跑，一场酣畅淋漓的马拉松。 “呼……呼……呼……”这是他的喘息声。 “吼……吼……吼……”这是身后丧尸的喘息声。 近在咫尺，谁都没时间喊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天知道为什么内街这边会有那么多的丧尸，一个个跟见了肉的蚊子一样叮上来，怎么甩都甩不掉。 其实一开始并没有这么多，他还有空四处寻找书沐白的身影，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整个身后突然跟了长长的一大串，他试图躲避却是很快被发现，一声招朋引伴的嚎叫，四周的丧尸就迅速赶来，有把他包抄的倾向，到最后他只能一刻不停地奔跑，大汗淋漓。 途中他经过好几辆开着车门的车，也有一些没有电控门阻拦的楼道，但他不敢进去，怕没有出路直接被丧尸包围回天无力，只能一边奔逃一边寻找更好的摆脱身后丧尸的方法，身后的丧尸数量一直在增多，一些跟着跑得比较久的体力不支的被他甩掉，新的又很快跟了上来，更新换代跑死马。 他带着丧尸绕着四栋连在一起的楼大圈大圈地绕，不敢跑远怕跟书沐白他们真的失散，也不敢往悍马车的方向绕，怕连累到陈宇馨他们，慢慢的，随着体力的流逝，手臂在长时间的摆动下由疼痛变得麻木，脚步也越来越沉。 再不找个地方躲避，他会活活跑死。 书沐白你个杀千刀的王八蛋，让你乱跑！让你关键时刻乱逞个人英雄主义，你兄弟这次要为你累死了！！！ 陈宇杨一边在心底骂人，一边吃力地跑着，头昏眼花中，突然有一块又黄又绿又红的长型招牌印入了他的眼帘。 大疆画室，油画风格，中华笔触，中西合璧颜色浓烈又清亮，明晃晃地挂在前面不远处，最底下还用红色的颜料刷了个朝右的箭头，赤裸裸的指路标志。 这条是最早开车进来过又退出去的内街，也是十字巷子的尽头，也就是说，他跑回了！ 不管了，沿着巷子跑回去吧，巷子不宽，即使跟过来了他应该也能应付，再不找个地方休息他真的要跑死了！ 陈宇杨这么想着，已经跑到了招牌下，正要拐进旁边的巷子，突然敏锐地一个刹车，朝旁边踉跄了几步。 “砰”……一个金色的行李箱从楼上砸下来，正好砸在他刚刚站的地方，如果他没有闪开，绝对会被砸到头。 艹！现在的丧尸连行李箱都拿来当武器了吗？还好他正好往上看了一眼，不然肯定中招！ 等等，这个行李箱……上面贴的大头贴和名字好像有点眼熟。 他脑袋因为缺氧乱得很，身体比大脑先做出选择，脚步一拐，直接舍弃了不远处的巷子口，冲上了电控门大开的楼道。 脚踏上楼梯，突然加重的负担让他的膝盖隐隐作痛，甚至发出了关节骨头摩擦的脆响。 “吼吼吼……”身后一大波丧尸跟着他要冲上来，第一只恰到好处地被楼梯绊了一下趴倒在台阶上双手乱舞，连带的后面几只丧尸一起被拽倒。 陈宇杨看也没看，耳边只能听到自己“扑哧”“扑哧”的喘气声，肺都要炸了。 爬到二楼副转角的露台，他一眼看到地上摔着一个扭断了脖子的年轻学生，另一个同样是学生模样的丧尸正背对他晃悠悠地站起来。他脚步不停，经过的时候微微矮身肩膀狠力一撞，把丧尸撞得趴墙。 这个力道让他也有些失去平衡，手在墙上撑了一下，疼痛清醒了大脑，视线和听觉也变得清晰。 “救命啊啊啊啊……” 二楼的楼道处，有一个柠檬黄的小小身影，正被一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丧尸骑在下面，一只手盖在脸上阻挡丧尸施展暴力的爪牙，另一只手抓着一把看不清的东西在空气中划来划去，嘴里不停尖叫。 钱小果！ 陈宇杨来不及震惊，冲过去一脚踢开那只丧尸，咬牙拉起女孩不断挣扎的手臂，硬生生把她拖进旁边没关的那扇门里面。 关门，落锁。 “砰砰砰”…… 剧烈的砸门声狂风暴雨般响彻耳帘，整扇门都在震动。 “啊啊啊——”钱小果还在尖叫，闭着眼睛喊得歇斯底里。 陈宇杨想让她别叫了，张嘴发现喉咙实在太干，说不出话来，干脆踢了她一脚把她踢得离门远了一些，又赶紧把旁边的鞋柜移过来抵住门。 钱小果被踢得滚了三滚，手腕撞到房间的门框，手中没有来得及打开的折叠水果刀脱手落到地上。她下意识去捡，睁开眼睛，心如擂鼓，却突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画室。 她猛的扭头，看到陈宇杨整个人坐靠在抵着门的鞋柜前，浑身都跟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脸色发红，胸膛起伏的频率快得让人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陈宇杨剧烈喘气，累得不想说话，仰头坐着，用全身的体重去堵门，体力透支，再多的事他也做不出来了，假如这屋里有丧尸他也只能等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丧尸始终无法破门而入，似乎失去了兴趣，砸门的声音慢慢平静下来，只余下一些毫不掩饰的凌乱的脚步声显示他们还没走。 他缓了一口气，把外套脱了甩到一边，接过钱小果递过来的水。 颤抖的手指把那杯水洒了一大半，剩下的都倒进了嘴里，沿着干涸的喉咙划入食道，再进胃里，更多的汗立刻从额头沁出，水帘一样往下滴。 钱小果连忙要给他拿纸巾，才想起所有纸巾都被她装进行李箱了，而那个装满泡面的行李箱她拿来砸丧尸的时候好像丢到了楼下…… “你……咳，小孩，你怎么会在这里？宇馨呢？”陈宇杨深呼吸平复心跳，低头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汗，满脸都是水光，袖子很快湿了一大块。 “宇馨姐让我喊你回去车上等，你等我一下，我拿条毛巾给你。”钱小果跑进厕所，从墙上的毛巾里面挑了一条比较干净的，用水冲湿拧干，又赶紧回来。 殊途同归，绕了一大圈，她好像真的把陈宇馨交代的把陈宇杨叫回来的任务完成了，虽然他是自己送上门，还顺脚救了她。 “那你为什么会一个人在这里？”陈宇杨又问。 他十分好奇，钱小果是跟在他后面没错，他以为她跟丢应该会回车上，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种地方见到她，还正好在他弹尽粮绝的时候开了一道救命的曙光。 这小孩是吉祥物转世吗？ 听到这个问题，钱小果的嘴瞬间扁了起来，圆脸气嘟嘟的，眼睛里面喷出了火焰。 是人都会有火气的，特别是生死攸关的事！ 几分钟前。 “外面很多丧尸吗？” “嗯。” 她听到叶彦飞说外面很多丧尸，心里面打了退堂鼓。 “要不我们等一会再过去？你都说了天气冷，尸体还没开始腐烂……” “不行，你没听过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吗？现在门外的丧尸也就两三只，一会不知道会不会来更多，我们跑快点，他们反应不过来的，行李箱重不重？给我拿吧。”叶彦飞不同意，伸手要拿她的行李箱。 钱小果警觉地避开了，朝他尴尬地笑了下：“不重。”小动物的第六感告诉她，不能把行李箱给他。 叶彦飞拉了个空，也不恼，没事的人一样缩回手，把手中的扫把竖在胸前：“行吧，你要跟紧我。” 说完，直接打开了门。 钱小果还没做好准备，叶彦飞就窜了出去，一米七多的普通身材在空中化为一道残影。 她来不及看楼道到底有几只丧尸，就赶紧拉着行李箱跟了上去，心惊胆战。 “吼！”一只丧尸发现了他们，朝他们咆哮。 叶彦飞一扫帚怼进了丧尸的嘴里，冲到对面推开房门，钻了进去。 钱小果落后了两步，正要跟着进去，突然一只丧尸从房门里被踹了出来，差点撞到她的身上。 “啊！”她惊叫一声躲开，身体横着贴向墙面，蹭下一堆灰。 “砰”！ 与此同时，对面房门竟关上了。 “叶彦飞！”钱小果连忙去敲门，敲了几下没见开门，反而听到了挪动大件家具的声音，心瞬间凉了半截。 她想回画室，一转身，和三只丧尸打了个照面，登时惊讶地捂嘴。 郭香，秦政业，江小琴，这是她的三个画室同学！刚刚叶彦飞明明说他们已经安全上了大巴车离开了，怎么会变成丧尸在门口！？ 叶彦飞不止骗她其他同学都安全了，还骗她门口有很多丧尸，肯定是因为怕她知道自己说谎，想速度快点冲过去隐瞒住，没想到其中一个丧尸同学进了对门，钱小果也被耽搁了下没能进去，干脆就被他放弃了。 他为什么要说谎不告诉她同学都变成丧尸了？ 钱小果来不及想太多，三只丧尸瞪着红眼睛呲牙裂嘴朝她扑过来，她的身手从未这么敏捷过，一个矮身从比较高大的秦政业胳肢窝下钻出，双手拽起行李箱不管不顾朝再度扑过来的江小琴脸上一挥…… “砰咚”…… 江小琴滚下了楼梯，另外两只丧尸同时抓她，她如法炮制，想用行李箱再抡一个下去，没想到这次没那么幸运，高大的秦政业抓住了行李箱，隔着箱子冲她咆哮。 与此同时，郭香也从侧边扑到了她的身上，尖利的指甲隔着衣服仿佛要戳进她的肉里面。 钱小果心急如焚，赶紧想去摸口袋里的水果刀，放开了一只拉行李箱的手，秦政业正好在此时暴躁地把行李箱用力往后拽，一下子失去平衡……也倒下了楼梯，行李箱甚至被他抛飞了出去。 “我被郭香压在地上打了好几下，眼角看到秦政业好像要爬起来了，以为我要死了，吓死我了，还好你突然出现，叶彦飞太不是东西了，他撒谎也就算了，居然把我关在外面，太过分了，真的太过分了呜……” 说到被同学背板的事，她忍不住开始哭。 “没想到叶彦飞居然是这种人，你要是没有及时出现，我就死定了呜呜呜呜呜……” 陈宇杨在旁边叹了口气，想像书沐白一样伸手揉她脑袋安慰，但抬不起酸疼的手臂，只好作罢。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一个人对三只丧尸都还活着。” 他想说，如果没有那个行李箱，他也差不多死定了，他们两个是互救啊！ 两个人在劫后余生的感慨之中静静休息，隔着一道门，有个矫健的身影从阳台防盗栏的安全门处翻入，看到地上多了一具本该在大门鞋柜里的尸体，鼻尖耸动了下，小心翼翼地走到房间紧闭的门边，侧耳倾听。 几秒后，他的肩膀放松了下来。 第五十章：她也是我妹 通往阳台的房间门突然被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闪现出来，看向屋里的两个人。 他穿着一件灰色毛衣，清爽的短发下星目狭长，嘴唇偏薄，下巴有菱有角，透着刚毅。 钱小果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脑后响起。 “怎么只有你们两个，宇馨呢？” 陈宇杨“唰”的一下站起来，又跌坐回去，满眼激动：“老白！” “书沐白！”钱小果回头一看，也激动起来。 几分钟前她还以为这次走散就没法再遇见了，没想到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不止遇到了陈宇杨从天而降，连书沐白都出现了。 “我闻到泡面的味道，就爬上来看看，想不到你们真的在这里。”书沐白看看钱小果，又看看陈宇杨，眼神在屋内溜了一圈，再度询问道，“宇馨呢？” “车上等你呢。”陈宇杨回答。 “车上？”书沐白的声音带了疑惑，“你们把车开去哪了？我甩开丧尸之后跑回巷子口，没找到她和车，生怕我漏掉了什么跟你们走散，以防万一才进来搜寻看看的。” 两人听到他的话，心中都是“咯噔”一下。 钱小果腹忖，原来自己不是被抛下的唯一一个，顿时平衡了。 陈宇杨扶墙站起，浑身肌肉都在叫嚣着酸痛，眼神却锐利无比，眼底充满担忧：“是大顺，那个王八蛋一定是逼我妹把车开去欣荣小学了！” “欣荣小学？” 这又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地标？ “你们进巷子后，我和我妹去开其他车，遇到一个叫大顺的人拿螺丝刀戳了我一个血口子……” 陈宇杨撩起碎发把耳朵上的伤口露出来给他们看，迅速把大顺的事跟他们讲了一遍。 “我不该把我妹自己一个人丢在车上的，钱小果，你为什么不留在那？！”他越说越担忧，声音嘶哑地质问。 钱小果很委屈：“宇馨姐说不把你找回去，她就不让我上……” 书沐白走过来一只手按在她肩上，截断了她后面的话：“宇杨，你先冷静一下，试着感应看看你妹有没有遇到危险。” 双胞胎的心电感应就像神话，关键时刻也能拿来当活马医。 陈宇杨依言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心跳之后才闭上眼睛，他闭得很用力，眼皮肉眼可见地突突乱跳。 钱小果和书沐白站在旁边，一动不动不敢打扰他。 “不行，我感应不到，沐白，你对讲机试试，另一台对讲机在车上。”他睁开眼睛，满脸焦急。 书沐白摇摇头：“我从这里到巷子那边都找不到信号没法发出消息，她开远了肯定更联络不到。” “破机器！”陈宇杨狠狠捶了下墙，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里射出亮光，“那辆灰色商务车，你有看到那辆灰色的商务车吗？大顺他老婆的车，我们赶紧开车去找我妹！” 说着，就要往阳台跑。 “等等，你需要先休息一下。”书沐白健壮的胳膊横在他的面前，拦住了他。 “不能等！我不能让我妹一个人在外面，她肯定很害怕！”陈宇杨挣扎着要过去，被拉住了手臂，吃痛，“你放开我！” “你感应到她害怕了？” “没有，但我必须立刻去找她！” “你这身体怎么找？”书沐白用力捏了一把他大臂上的肌肉。 陈宇杨脸色一白，额头的冷汗倾盆而下，咬牙道：“那也得找，她不能出事！” “她不能出事，你也需要休息一下，你现在应该没多少体力了吧？”书沐白一扫他的腿让他失去平衡，眼明手快抱住他倒下来的腰，几步把他拖到了沙发椅前面，丢了上去。 “书沐白！”陈宇杨手忙脚乱地想要爬起，被按着肩膀倒回去，咬牙切齿。 “阳台的出路是防盗栏，需要用到手攀爬，否则很容易受伤，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把你妹找回来，我们今天直接在这里修整，明天看你的手的状况再回芙蓉小区。”书沐白看着他急躁的眼睛说。 “不行，那是我妹，我一定要亲自去！” “那也是我妹，我亲妹！”他又用力往下按了按。 陈宇杨：“……” 四目相对，书沐白朝他点了下头，眼神清澈。 “艹，你有种当着我妹的面再说一遍？她对你什么感情你不知道吗？我帮她打死你信不信！”陈宇杨甩开他按着自己肩膀的手，对着他脸上轻轻砸了一拳。 就是轻轻的，重了他手疼。 “你不用担心，我找到她的时候，会当面对她说的。”书沐白笑了笑，语气郑重，像是一句充满诚意的承诺。 陈宇杨盯着他的眼睛，良久，闭了闭眼：“行吧，我在这里等你，灰色商务车车牌号909八，钥匙就插在上面，你尽快把咱妹妹带回来，我等不及要和她一起揍你了。” d，气得肝疼，真是替自家妹妹不值，世界上的好男人那么多，她怎么就偏偏喜欢上一个没有心的呢。 “你也别太担心了，照你所说，那个大顺只是想去欣荣小学，也许到地方了他下车，你妹就把车开回来了呢，你好好休息一下吧。”终于劝服了陈宇杨，书沐白也松了一口大气，同时对他手臂的伤也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如果不是真的疼痛难忍，他肯定不会这么快就被说服，也不知道要修整几天才能好。 他开始检查身上的各种武器，把刀上的血擦干净在腰间别好，弩挂在身后，整理了一遍之后，看向旁边围观了全程的钱小果。 钱小果往后退了一步。 “没让你跟我一起去，你帮我倒杯水，还有，有没有吃的？我饿了。”书沐白笑道。 “我妹肯定也饿了，唉，不知道她有没有吃东西，车上还有吃的，但是都在后座，那个大顺，唉……”沙发椅上的陈宇杨连连叹气，絮絮叨叨，不满的眼神一直在书沐白的身上扫来扫去。 要不是书沐白硬要救人，他们早就回芙蓉小区了，怎么可能还发生这么多事。 不对。 他想着，不善的眼神扫向了端水出来的钱小果。 要不是她先提出想救同学…… 被盯住的钱小果手有些抖，把杯子递给书沐白之后怯怯地躲避他的眼神：“这屋里的吃的全都装行李箱了，行李箱好像丢到了楼下……”声音越来越小。 书沐白一边喝水，一边摸了摸她的头以示安抚：“没事，我一会和你的宇馨姐带吃的回来。” …… 还是不对。 陈宇杨移开视线，放过了因为惊吓而有点炸毛的小动物。 如果陈宇馨没有打开广播，他们就不会听到这个画室发出的求救信号，如果他提前提醒，书沐白没有把车开错路，也不会开到画室这边，他也不会顺道救人…… 追根究底，是这末世的错。 书沐白检查完身上的东西，又检查了一遍画室的每个房间和柜子，打开了通往阳台房间的门。 “这个屋子是安全的，你们两个在这里等我们，我会尽快带宇馨回来，如果……”他顿了顿，没有往下说，朝两人挥了挥手，“等我们回来。” “你要小心，我妹就交给你了。”陈宇杨点头，挥手。 钱小果跟着挥手，目送他。 书沐白走出阳台，看了看下面的环境，利落地踩上防盗栏，毫不犹豫翻身而下，落地声之后，轻微的脚步声很快消失在远处。 钱小果看着那扇门里面的三具尸体，想了很久，还是没有把门关上，只是把窗帘撕扯下来，盖在了尸体身上。 这样肉眼看不见尸体，也能看清阳台有没有人回来，能安心许多。 陈宇杨靠在沙发椅的椅背上，两条手臂垂在胸前，动了动腿，闭眼感受体力的慢慢恢复。 他精神依然紧绷着，没有睡着，钱小果跑来跑去还被窗帘绊倒一次他都一清二楚，没有心思理会她。 门外不时传来丧尸挠门的声音，一下两下的，若有似无，一直没离开门口，听久了难免令人烦躁。 钱小果盖完尸体之后看了看时间，发现才过去了几分钟，见陈宇杨在闭目养神，不敢打扰他，走进另一个房间，看到一地横七竖八的画架，干脆开始收拾房间。 书沐白说要在这里修整一晚，那几个人晚上肯定要睡觉的吧？虽然画室里面没有床，但至少能整理出一块可以休息的地方。 人在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整理手边的物品是很好的整理心情的方式，她一边整理，一边心情就平复了很多。 她没有被丢下，身边有个同伴，另外两个同伴不久之后也会回来，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书沐白那么厉害，肯定会把陈宇馨安全带回来的，搞不好现在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这么想着，她把这个房间凌乱的画架都整理到阳台那一间去，避开尸体堆放起来，又把椅子摆好叠在墙角，飘落地上未完工的各种画作拾起，用手指一张张抚平褶皱，放进柜子里。 打开柜子的时候，她看到了前几天刚交的一叠作业，放在最上面的那一张十分显眼，是她的素描像。 画室里面的同学经常轮流当模特，去美国旅游的前一天，正好轮到她。 她把那叠画纸拿出来，一张张看。 侧面，正面，斜后方……各种角度，仿佛还能看到她充当模特的那天，班里的同学绕着她坐成一圈，一边画画一边吐槽她脸上身上有哪些不协调的场景。 她的手磨蹭了一下上面的一个个名字，就在不久之前，她还在跟他们欢乐笑闹，一起学习，一起等待考试，现在许多人已经天人永隔。 这场末世，真的是真实的吗？ 第五十一章：前面有很多丧尸 书沐白跳下阳台后丝毫没有停留，向着来时的路急速奔跑。 陈宇杨的顾虑他懂，那么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又是个残疾人，遇到这末世，逆境中思想很容易跑偏，陈宇馨送他去欣荣小学后，会不会被他逼着一起下车还是未知数。 他必须尽快找到她。 灰色的商务车就停在巷子口，狭窄的视线中有两只丧尸在游荡，太阳自从被乌云笼罩住之后就再也没有被放出来，反倒是风喧嚣了许多，卷得一些塑料袋四处翻飞。 书沐白紧抓着大扳手，俯身冲刺，在冲出巷子口的一瞬间，另一只手上的小石子脱手而出，扔在了左边的一辆车顶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两只丧尸立刻转头朝那边看，其中一只反应快的已经朝声音跑了过去，一只站在原地，另外还有几只刚刚没看到的丧尸也都被声音吸引。 书沐白退后几步回到巷子里，拉开事先观察过的第二扇柴草间的门，躲了进去。 有丧尸的脚步声朝他这里跑来，凌乱不规律，因为身体时常抽搐的原因一直撞墙，跑到门边停了停，像在确认什么，细碎的吸气声隔着门板雷达一般扫射。 书沐白屏住呼吸。 门外的丧尸又嗅了一会，似乎没发现什么，晃晃悠悠地朝巷子深处去了。 他无声地打开门，屏着呼吸猫一样欺身上前，一扳手敲晕了丧尸。 “砰咚”……丧尸砸到地上发出声音。 他两步窜进了柴草间，深吸一口气，关门。 “吼吼吼”……有丧尸听到声音冲了进来，但没发现他，从门前经过。 很明显，这些丧尸在看不到听不到的时候，是靠人类呼出的气味来寻找猎物的，可是一个普通人在这种紧张的时刻能闭气多久？大部分人也就一分钟内，甚至三十秒。 书沐白虽然受过相关训练，但离开部队之后一直没有用到，早就退步，三分钟左右已是极限。 他细听外面再没有丧尸经过，打开门，没去管那几只走进巷子里的丧尸，从门后一人宽的缝隙经过，直直奔向灰色商务车，途中顺手从水果超市的柜子上捞了一提香蕉。 这街上游荡过来的丧尸都被他引进巷子了，空荡荡的没有人，也没有丧尸。 他拉开车门上车，果然看到车钥匙就插在锁孔里，关门，落锁，发动，灰色商务车扬长而去，几只听到声音刚追出来的丧尸只追了几步就失去目标，左右嗅了嗅，又开始了漫无目的的游荡，其中一只走进了水果超市。 片刻后，响起了咀嚼的声音。 书沐白开着车绕过那辆翻倒的公交车，凭印象左拐，驶进欣荣南路，伸手打开了车载导航，一边开车躲避路上的障碍物，一边在屏幕上手写输入“欣荣小学”四个字。 他很久没回x城，虽然对那所小学有印象，但记忆并没有那么清晰，借助导航会靠谱一些。 路线图出现，欣荣小学就在这条路的尽头左拐，大约3分半钟的车程，一路直行。 这条路也是x城比较早的道路，翻修过好几次，设有人行道和狭窄的双车道，路边还画有停车线，平时在上下班高峰期应该十分拥挤，从道路两旁撞得横七竖八的车辆可以看得出来。 一堆共享单车被扔在人行道上，随处可见尸体，有丧尸在路面上游荡，因为障碍物太多，不时摔倒又爬起，尸生十分艰难。 这样一条路，宇馨身为驾车新手，要安全开过去应该挺不容易的。 书沐白想着，脚下油门轻踩，遇到拦路的丧尸直接有技巧地撞开，磕磕碰碰前行，车速提高了许多。 “前方路口左拐，请注意及时变道，您还有1分钟左右到达目的地。”导航甜美的声音在车内响起。 书沐白看了看导航画面，又看着前方的路况，皱了下眉头。 之前的路虽然障碍物多，但大致上是通畅的，中间可容一辆车轻易经过，他以为是运气好，没想到不是。 欣荣南路的尽头是一个y型分叉口，左右两边各通往不同的地方，中间是一个地标性的五星级酒店。 分叉口三角形凸出的地方建着一个花坛，在往里一点，雕花栏杆簇拥着五颜六色的音乐喷泉，喷泉中间底座拔高，伫立一个上身为人下身为马的半人马，背上一对张开平行六米长的翅膀，手执弓箭向天，栩栩如生。 酒店大门有二十多米宽，建得气派，四个七米高的罗马士兵，一手举盾，一手按在剑柄上，距离几十米就能看到上面漆金在闪闪发光，气势雄伟。 此时有两辆红色的消防车停在酒店门前，酒店大门像是被威力巨大的炸弹炸过一样，一片焦黑，旋转门和玻璃门已经全部粉碎，其中两个罗马士兵被炸倒，一个倒在音乐喷泉的池壁上，把喷泉水池砸开了一个口子，池水流了一地，另一个横在了靠左的路面上，砸中了两辆轿车，轿车似乎也起火爆炸过，旁边的树木被波及，一大片烧成了黑色。 消防车是提前停放在酒店门口的，爆炸和大火很有可能发生在昨晚丧尸爆发之前，当然，也不排除是消防演练的可能。 最麻烦的是，那个横在路面上的罗马士兵和两辆轿车正好挡住了整个路口，严严实实阻挡了朝着欣荣小学的那条去路。 书沐白把车开到尽头，看到地上有很多尸体，有普通人，也有消防员，大部分人身上的伤像是枪伤，不远处的地上扔着一把看似是枪的东西。 他靠边停车，随手掰下一根香蕉塞进嘴里，边吃边走过去，从地上捡起那个东西，有些失望。 虽然重量和外形都很相似，但这只是一把仿真bb枪，只能发出bb弹，也许扣住扳机还会唱歌。 旁边有几只丧尸发现了他，朝他发出一声吼叫，狂奔过来。 书沐白起身回头，几步就跑回了车里，车门关上的时候，一只丧尸扑到了车头。 那是一个消防员，三十岁左右，身上看不出明显的伤口，手里拿着个锤子“梆梆梆”敲车，瞪着血红的双眼面目狰狞。 他看了看消防员胸前的工作牌，倒档，往后退了一些，把那个消防员甩到地上，然后迅速挂前进档，一脚油门，从消防员身上碾了过去。 “朱泉光，很抱歉你挡路了，而我在赶时间，对不起。” 灰色商务车颠簸了两下，开上了右边的路。 这条路比之前的路要宽阔许多，也好开许多，障碍物没那么多。 “您已偏离路线，正在为您重新规划路线。” “路线规划成功，请沿当前道路继续行驶5公里。” “前方500米有照相摄像监控，限速40，当前车速52，您已超速。” 书沐白没有减速，反而一脚油门，商务车开得更快了，路边的景物疯狂后退，越往前开，路上就越是空旷，街道中间没几辆车，连丧尸都少了，像是进入了比较没人的地方。 他看了一眼导航，用手指缩小地图，发现绕回欣荣小学还需要很长一段路，并且有几种不同的行车路线，像一道蛛网，虽然殊途同归，但只要有一条路线偏离，他就很有可能错过陈宇馨回来的车。 既然如此，那就尽快到达欣荣小学吧。 商务车油箱里加的是柴油，油门踩下的时候能听到燃烧柴油的轰鸣声，一路风尘滚滚，引得路边的丧尸不断咆哮。 前方似乎有一辆车面对面行驶而来。 书沐白眯了眯眼睛，不是悍马车，那是一辆普通的的士，车顶上的led屏滚动着，逐渐看清，写着“ss”。 两车很快相遇，能看到车上载着的像是一家三口，四十岁左右的男司机坐在驾驶位上，后面一个女人搂着个七八岁的孩子。 司机减速，朝他挥手，书沐白也减速，两辆车在快要擦肩而过的时候缓缓停下来，车窗对车窗。 “你一个人吗？要去哪里？知不知道救援在哪？出城的大桥现在能过了没？有没有新的广播的消息？”司机探出脑袋，一下子抛出一堆问题。 书沐白朝他摇摇头：“我去接我妹妹，她在欣荣小学，其他的我也不清楚。” “欣荣小学？！”司机脸上的表情一下变得凝重，“你妹妹是那里的学生吗？我建议你放弃吧，不要过去冒险，那边的人全变丧尸了，整个操场都是，学校大门都被丧尸推倒了，我们本来住学校对面，觉得太危险，好不容易才开车逃出来的。” “全变丧尸了？”书沐白眼神逐渐锐利，“你能说一下具体情况吗？” 司机正要说话，后面的女人戳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老赵！快开车啊，跟他罗嗦什么，他要去送死就让他去，一个两个的都赶着投胎似的，哪里危险往哪里跑，真是晦气，你快点开车，我妈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呢，快点别磨叽！我可不想遇到怪物死在路上，快点开车！” “知道了知道了。”男人被戳得朝书沐白尴尬一笑，“不好意思，我老婆很害怕，那边真的很危险，丧尸至少几百个，你还是别过去了，我先走了。” 说完，他缩回脖子，开着的士车离开。 书沐白没有急着开车，掰下第二根香蕉几口吃掉，理了理思绪。 欣荣小学那边有很多丧尸，那个女人说一个两个都赶着去投胎，也就是说他们遇到的要往欣荣小学去的不止他这一辆车，另外一辆是陈宇馨？ 不一定，这路上没有被清理过的痕迹，陈宇馨开车提前十几分钟出发，就算车速慢，只要沿途没有停下来过，肯定早就到了，不太可能遇到的士司机一家。 还有其他人知道欣荣小学有很多丧尸，还执意去欣荣小学？ 那里到底有什么？ 第五十二章：特殊搜救小队 填饱肚子，书沐白启动车子，继续朝前开，跟着导航的路线左拐再左拐，又开了一段路，从通往郊区人迹罕至的区域绕着开回居民区，终于看到了的士司机所说的几百只丧尸。 也许是追着的士司机的车跑出来的，也可能他们一直在这，不算太宽的路面上，丧尸熙熙攘攘，穿着各色衣服，放眼望去汹涌澎湃，就像在过大节一样，以尸潮最多的地方为中心，呈散射趋势分布，越靠近的丧尸越多。 书沐白的车刚刚驶近，最外围的零星几只丧尸就对他发起了咆哮，凶巴巴地冲过来砸车。 他扫了一眼，没有看到黑色悍马车的踪迹，直接掉头，撞开几只丧尸往回开，直到甩开跟车的丧尸之后才又掉了个头，停下，看向导航地图。 地图显示欣荣小学就在刚刚那条路前方一公里处，基本上处于那些丧尸的中心点。 有点棘手啊，为什么那里会有那么多的丧尸？那里有什么特别能够吸引丧尸的东西吗？ 之前广播说过丧尸具有趋热性，电厂那边爆炸的热量导致周围聚集了大量丧尸，那这里的丧尸又是为了什么？ 视觉，听觉，嗅觉…… 对了，是听觉！ 大部分学校的上下课铃声都是设置自动循环模式，丧尸对巨大的声音敏感，学校铃声导致大量丧尸下意识朝学校靠近，的士司机说的校门被推倒，应该不是从里向外推，是外面的丧尸推倒了校门。 书沐白想着，仔细去看周边的地图路线，手指轻点，一条条象征小路或巷子的线被他点开，放大成3d路况。 几分钟后，他终于找到了一条离学校有八百米远，能进去商务车的小路，小心翼翼地开过去，把车停进了巷子。 如果陈宇馨载着那个男人过来，肯定也是同样的选择，因为前方的丧尸太多，车子一旦被包围，人关在里面只有死路一条。 他没有急着下车，掏出对讲机，按下通话键，三秒后放开，过了十秒没反应，又重复一遍。 不发出声音是怕对方正处在危险之中，只按通话键，那边只会听到轻微的电流音，如果她接收到了，应该会找机会回复他。 重复了三遍，依然没有回音，书沐白把对讲机挂到了腰间。 可能是距离还是太远超出了对讲机的可联络范围，也可能是陈宇馨无法回应。 他把商务车熄了火，打开车门下车。 关门的时候，一只劈头散发厉鬼一样的丧尸突然出现，嘴唇边缘糊满了鲜血，尖利的指甲上挂着碎肉，嚎叫着朝他的眼睛挖来。 他抽出腰间的大扳手反手准确敲在丧尸的侧颈，速度之快能听到金属钝器破开空气的声音。 “咯”……丧尸连碰都没碰到他，就倒在了地上。 “不合群可不好。”他随口念叨了一句，把大扳手插回腰间，关上车门，确认关紧了，才踩着车轮跳到了车顶。 这一片居民区二十年前才陆续被改建成楼房，倔强的原住民很多，全是钉子户，所以大部分沿街的房子都还保留着原始的砖瓦房风貌，墙面斑驳，墙根下还保留着昨晚下过雨的积水。 书沐白正要跳上房顶，突然看到了什么，脚步顿了顿，转而跳下车，朝小路更深处走去。 路过两辆无人的小轿车和一辆箱型小货车，引入眼帘的是一辆不大的军卡，墨绿色的外壳给人以安心感，因为被前面的小货车挡住，他开进来的时候完全没发现。 小路是两头通透的，他为了方便离开把灰色商务车停在了小路的这一头，这两军卡则是把车头朝向了可以离开的另一头，似乎停了没多久，发动机摸上去还有温度。 他试着拉了一下驾驶座的车门，直接拉开了，里面没有人，副驾驶位置上放着一顶军帽和一瓶军用水壶。 书沐白爬上去，关好车门，在方向盘附近搜索了一下，果然找到了一个连接着螺旋线路的黑色四方形盒子，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f19连”的字样，左上角有一个红灯和一个绿灯，红灯一闪一闪。 这是一个军用对讲机。 他按下通话键：“你好，我是x城的幸存者，退伍士兵书沐白，现在在你们车上，请问有人在吗？” “兹拉……”对讲机那边很快就传来了电流音，接着一个带着北方口音的声音响起，“同志你好，我是x城特殊救援小队的队长王成毅，我们小队正在附近执行任务，外面很危险，请你在我们回来之前不要离开车，尽量寻找安全的地方躲避。” 特殊救援小队！ 书沐白目光一凝：“你们是搜救幸存者的队伍吗？x城现在什么情况？” “兹拉……我们正在执行任务。”只有一句话。 书沐白沉吟片刻，说道：“我在找我妹妹，她看起来二十岁左右，身高一米五五，茶色头发，丸子头，长得挺漂亮，穿一套灰色服务生制服，外套咖啡色羽绒服，请问你们有见到过她吗？她十分钟或半小时前可能和一个穿黑色羽绒服的男人进了欣荣小学。” “兹拉……目前没有见过，我们正在前往欣荣小学执行任务，途中会帮你留意，这里的狂犬病变种病人极多，十分危险，请你留在车上不要离开或寻找安全的地方等我们回来。” “好的，谢谢。”书沐白回了一句，把军用对讲机放回原处，打开车门。 留在车上是不可能的，跟陈宇馨多失联一秒，她的危险就多一秒，他还是决定亲自进去看看。 军用车旁边的墙上能看到几个大脚印，一看就是胶底鞋留下的，齿轮痕迹都印在了上面，往上看，能看到脚印一直延伸到这户人家的二楼窗户。 什么是捷径？前人留下的路就是捷径。 他看了看这面墙的高度，解开缠在腰间的绳索，系了个结，爬到军卡的车顶往上望，果然看到窗框上钉着一个黑色的钩子，应该是之前军队的人为了攀爬钉上去的。 书沐白甩着绳子试了两次才套上去，用力往下拽了拽，钩子纹丝不动。 他深吸一口气，抓着绳子跳上墙壁，用腰部的力量一步步往上爬，几个呼吸间就爬到了尽头，翻了进去。 房间很小，是个儿童房，双层的学生床，高处墙上有小孩子的蜡笔涂鸦，画着蓝天绿树红花，床前的书桌上摆着一叠图画书，各种玩具散落在房间另一侧的桌子上。 房门紧闭着，一个人都没有。 书沐白收起绳子，不敢放松警惕，轻轻打开门，是一条走廊，正对面又是一个紧闭的房门，斜对面也有一个，但是是开着的。 他走到斜对面的门边往里望，看到一个佛坛，佛坛前方一动不动跪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地上有血。 以防万一，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迅速走过，看到了通往顶层的楼梯。 上来前他就观察过，这一片的楼房都是自建房，盖得紧密，走空路比走低路安全也更加快捷，特殊搜救小队的人显然也是这么想的，通往天台的最后几阶楼梯布满泥泞，上面有熟悉的大兵脚印。 他上到四楼顶楼，打开天台的门，视线豁然开朗。 太阳像是消失了，天空有些阴沉，乌云一团一团在天上，盖住了原本的天色，一排排的自建房和低矮的砖瓦房尽在眼底。 书沐白沿着大兵的脚印走到天台尽头，看到了一个十分壮观的小学校园。 从上往下看，丧尸远比他之前看到的多很多，整个学校操场都是密密麻麻的丧尸，人头耸动，肩并肩脚踩脚，互相碰撞，不时有丧尸跌倒又站起来，也有一些跌倒就再没爬起来，许多处地面都有血，显然是踩踏所致。 学校校门不知道去了哪里，围墙倒了一处，街道上的丧尸和操场上的丧尸融为一体。 莫名的，他总觉得这些丧尸让他有一种别扭感，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 他闭了闭眼，睁开的时候目光如炬，开始一寸寸搜寻陈宇馨开走的那辆黑色悍马车。 黑色的车在一大堆黑色的头顶包围中很不显眼，他找了几遍都没有找到，又怕是视觉盲点，反复查看了好几遍，看得眼睛生疼，干脆更换方式，试着去观察附近幸存者的踪迹。 慢慢的，他觉得的士司机一家能开着车从这尸群中逃出去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应该是学校大门的地方，对面就是一栋十几层的居民楼，阳台朝向学校的方向，能看到零星几个像是幸存者的人出现在阳台。 在他看过去的时候，有一个红色物体刚刚从某一层的阳台上掉落，接着一个男人冲出阳台，跟着跳了下去。离得远，听不清声音，但后面出来的一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随风飘了过来，令人心颤。 突然，他的眼神定住了。 在那一片丧尸听到尖叫声一起往上望的时候，一个咖啡色的身影突然从一家文具店里面冲出来，钻进了旁边的药店里。 丧尸们迅速回头，似乎发现了她，纷纷追了进去。 “宇馨！”书沐白看得心都要跳出来。 第五十三章：可爱的下课铃 自建房和自建房之间离得很近，天台连着天台，虽然高度不尽相同，但之间的空隙几乎都小于两米。 如果有人此时在高处往这边看，可能会被吓到。 有个不要命的人，在一排三四楼高的天台上助跑，跑到天台的边缘没有停留，纵身一跃，到了另一个天台矮身一个翻滚，起身继续助跑，跳跃，连续跳了四个天台才停下来。 书沐白一路跳过来，都是从高往低了跳，现在横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较高的楼，目测高出了近三米，平行的另外一座楼则是座矮楼，低了五六米，虽然艺高人胆大，但他没有作死的癖好，只能先停下来另外找路。 离开天台从楼里面走，可能遇到丧尸，也可能遇到幸存者，但最有可能的是耽误时间。 他在天台的边缘往药店的方向看了看，试图看看陈宇馨的情况，发现面前这楼挡住了视线，完全看不到那边。 看不到，才更叫人担心。 他喘了口气，把腰间的绳子绑在天台外圈的粗水管上，抓住绳子的另一头，慢慢往下滑。 这绳子是钱小果的画室带出来的，也就六七米，全部绷直了，也离那栋比较矮的楼有不短的距离，中间还隔着一米五左右的楼隙，楼与楼之间的巷子里堆满了木板、破家具之类的垃圾。 书沐白揪着绳子，两只脚掌踩在墙面上，头往后仰，深深吸了一口气，脚下猛的一蹬，放开绳子，一个鱼跃在空中转身，护住头，后背落地滚了两滚才站起来。 他喘着气擦去脸上的汗，在英俊的脸上留下几道泥印，暗叹真是太久没做高强度锻炼了，以前这样的墙他轻轻松松就能下来，现在有绳子还滚得浑身骨头都在疼。 矮楼过去就是砖瓦平房了，他助跑了一下，直接跳上了离得最近的平房房顶，靴子在人家的房顶上踩出一个窟窿，差点掉进去。 从窟窿里传出了丧尸的嘶吼声，平房的主人很不高兴。 书沐白往里看了一眼，拍拍手上的灰，轻手轻脚但十分迅速地从这个房顶转移到另一个相连的房顶，终于来到了马路的边缘。 这里的丧尸比校园里的丧尸密度少了很多，但依然有好几十只同时聚集在路面。 陈玉馨刚刚进去的药店就在斜对面，一大堆丧尸挤在门口，挡住了里面，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依然是个遮眼局，但丧尸没有离开，目标依然是朝里面，显然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们，比如美味的大活人。 他在丧尸看不到的房顶那头蹲下来，一边平复心跳，一边思考着要如何穿过马路上层层丧尸的包围到达对面。 脑中飞速闪过几种电影中主角们处理这种问题的方法。 行尸走肉，全身涂满丧尸的血掩盖气味； 僵尸肖恩，学习丧尸走路； 僵尸世界大战，变成绝症患者； 活死人黎明，直接杀开一条血路。 书沐白一个都不想选，因为他的命只有一条，他一个人的命等于三个人的命，陈宇馨这种情况下没人帮助肯定死路一条，回去之后陈宇杨也会跟他拼命。 正在他努力思考解决方案的时候。 “叮铃铃铃铃”—— 一个清脆的铃声划破了末世的寂静，是欣荣小学下午的上课铃响了。 “吼吼吼吼吼！” 像是听到了大型集会的号角，所有丧尸都兴奋了起来，转身纷纷朝铃声最大声的学校方向挤，钻进药店的也都跑了出来，一个个伸直着双手，火红的双眼放射出狂热的火苗，宛如一群歇斯底里的邪教徒的盛会。 他们一个踩一个，走得慢的倒在地上被踩得“嗷嗷”直叫。 就是现在！ 书沐白猎豹一般的身子翻过屋檐，瞄准丧尸最少的一块空地猛的跳下，膝盖曲起缓冲压力之后立刻朝斜对面的药店跑去。 这时候他身边的丧尸才刚刚发现他，但吼声被淹没在了铃声里，大部分丧尸似乎对那清脆洗脑的铃声更加感兴趣，对同伴的深情呼唤视若无睹。 他一头冲进药店，虽然避开了好几只丧尸，但依然跟迎面冲出来的一只丧尸撞了个满怀。 那丧尸反应也很快，迅速伸手抱住他，猛的一个头槌就要过来。 书沐白哪敢跟他的脑袋比硬，一偏头闪开，另一只丧尸扑上来，两只丧尸的重量和冲击力一下把他推倒在地上。 药店刚进门就是两个柜台，他倒在了柜台之间的地上，背靠冰凉的地面，暂时没有被围的风险，干脆把大扳手塞进离他最近的丧尸的嘴里，抬起脖子去看药店里面的情况。 六七排货架，最后面两排翻倒在地，墙壁上有一扇门，上面贴着张白纸黑字写着“非本药店员工勿入”。 药店就这么大，一目了然。 压着他的两只丧尸“嗷嗷”叫着，手脚在他身上乱锤乱打，他暗暗蓄力，握着大扳手的拳头青筋暴起，猛的一掀，两只丧尸两百来斤的重量被他从身上掀了下去。 书沐白爬起来，从腰间掏出刀，两刀结果了他们的生命，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血，踢开一只靠近的丧尸，朝那扇门冲去，“咚咚咚”敲门。 “宇馨！你在里面吗？陈宇馨！” 门从里面打开了，露出咖啡色的一角。 他心下一松，身后几只丧尸扑过来，他赶紧提刀去扛，谁知道刚砍翻一只，脖子上突然一紧。 一双纤细的手紧紧掐住了他的脖子。 “吼吼吼吼！”一个穿咖啡色羽绒服的女人从后面跳上他的背，牙齿在他背上的衣服上乱咬，如果她跳得再高点，咬的就是他的脖子。 书沐白倒吸一口冷气，狠狠一个转身，把女人甩了出去，同时也被几只丧尸扑在墙上，脸颊被揍了一拳。 他赶紧曲起手肘保护自己，转头朝那个女人看过去，心下稍安。 还好，不是陈宇馨，只是刚好穿了同样颜色的羽绒服，也一样矮，又是主动开门才被他错认。 这女人已经变成了丧尸，胸前还有工作证，写着药师，应该是药店员工。 “吼！”一只二十出头的男丧尸挥舞着拳头已经揍了他好几下。 书沐白用膝盖往上一顶，踹在了他的两腿之间，男丧尸虽然感觉不到疼痛，但有下意识的往后躲避动作，给了他空隙。 西瓜刀从空隙中切过，男丧尸的脑袋被割掉了一半，露出里面的血管，气管发出了一声声嘶力竭的吸气声，但很快被血鲜血堵住，填满。 书沐白面不改色，又连砍了两只离得最近的丧尸，转身推开那扇员工专用门，关门，闭气。 “咚咚咚咚咚”……不知道有多少丧尸追过来，但是应该不多，门板的压力并不大。 他把门上锁，才发现这是一个换衣间，里面挂满了白色的长医师外套，另一扇门即使屏着呼吸都能闻到熟悉的异味，不用进去看都知道是厕所无疑。 待到外面的丧尸停止敲门板，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忍着屋内的异味，掏出对讲机。 “宇馨，我看到你进了药店，你在哪里？” 既然在店里面看不到，她肯定是躲起来了，并且就在附近，这么近的距离，对讲机的信号应该能接收到。 终于，在一阵“兹拉……”之后，对讲机那一头传来了陈宇馨急切的声音。 “沐白？我在药店二楼，你在药店里面吗？千万不要开厕所的门，里面有丧尸！” “我知道。”书沐白摸了摸脖子，被从背后掐住的寒意还在。 门外的丧尸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声音，又开始敲起门板。 他不得已拿着对讲机往里面走，离恶臭的厕所更近了一些，俊脸皱成一团。 “我要怎么上二楼？”他捏着鼻子问道。 “沐白，你的声音怎么了？” “我没事，怎么上二楼？楼梯在哪边？”他只好又放开鼻子，呼吸相当艰难。 “就在厕所旁边，就是那扇员工专用门，顶上有一个通道，我们刚刚把梯子收上来关闭入口了，你现在要过来了吗？”陈宇馨问道。 书沐白看了眼手表：“差不多吧，你别急着开通道，等学校铃声响，应该还要三分钟，等那些丧尸被铃声引走，我让你开你再开。” 之前铃声响的时候是两点十分，应该是入校铃，两点二十分还会有一声上课铃。 “好，沐白，你是不是在厕所里？” “……” “药店里面没有躲避的地方，有也只有关了一只丧尸的厕所，听说里面挺臭的，辛苦你了，你还是捏住鼻子吧。” “……” 什么都瞒不过这位女诸葛。 书沐白皱眉看着对讲机，几次按下喊话键想说话又放开，最后一次按下去，咬牙切齿道：“等我讯号，还有1分钟。” 这1分钟十分漫长。 他捏着鼻子，看着手表读秒。 49，4八，47…… 10，9，八，7，6，5，4，3，2，1…… …… ………… 上课铃没响。 两点二十分过了两分钟，书沐白主动联系陈宇馨。 “可能是两点半上课，再等等。” “好。” 陈宇馨看着墙上的时钟，一只手抓着对讲机，一只手放在二楼通道的木板处，随时准备掀起。 10，9，八，7，6，5，4，3，2，1…… …… 两点三十五分，欣荣小学的上课铃还是没响。 第五十四章：她被感染了 阴冷的员工专用室，厕所里面传来的味道直接盖过了白大褂上面的消毒水味，待久了让人连眼睛都难受起来，假如有人此时在这里面点烟，估计能引起沼气爆炸。 “宇馨，不等铃声了，你准备接应我。”书沐白朝对讲机说了一句，插到腰间，扯下一件白大褂擦干净刀上的血迹，横在胸前，义无反顾地开了门。 这里太刺激了，他一刻都不想要多待。 打开门的一瞬间，两只丧尸交叠着跌了进来，运气很不好，都是女丧尸，后面那个手上还抓着一只高跟鞋，鞋跟是金色的，细长一条，上面没有血，看来是想让书沐白当第一个染红它的人。 “呲”……一声轻响，鞋跟很快被泼上了热血，是另一只女丧尸脖子上喷出来的。 书沐白半蹲下身体从被他割喉的女丧尸腋下穿过，腰身一扭，抬手往上画了个半圆，手里的刀精准划过后面那只丧尸的侧颈，站起来的时候已经绕到了两只丧尸的身后，一脚踹过去，两只奄奄一息的丧尸被踹进了门里。 与此同时，药店里面更多的丧尸发现了他，一只直接跳上柜台，从空中飞扑过来。 “宇馨！开门！”书沐白朝旁边一让，眼睛很自然地抬头往上看，正好看到其中一格天花板被掀开了一个小角。 丧尸落在他的边上，手抓住他衣服的一角，十分顽固地扯住他。 他把刀换了个手，手起刀落，直直扎进那只丧尸的脖子，又抽出来，喷出来的血洒了半面墙，他却是随便扯过一只路过的丧尸遮掩了下，身上没溅到几滴血。 “啊！”天花板传来陌生的尖叫声。 有丧尸被吸引了注意力，抬头看去，书沐白趁机握上面前丧尸的后颈，用力扭断了丧尸的脖子，把丧尸往飞扑过来的丧尸群里面扔，成功推倒了几只注意力不集中的丧尸。 “怎么上去？”他喊。 “走梯子！”金属被搬动的声音，陈宇馨的脸出现在了天花板的入口处，掰过嵌在墙壁上的金属梯，慢慢往下放。 “别放梯子！下面那么多丧尸，你朋友逃不出来的，你别放梯子！”有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在上面叫。 “不会的，我朋友很厉害，他能办到。”陈宇馨坚定地把梯子放下来，一节，两节，三节…… 书沐白看了眼梯子的长度，整个放下来估计要十秒，他等不了那么久，被阻挡了几秒的丧尸已经又过来了，呼朋引伴，连药店外的丧尸都闻讯而来。 没了学校上课铃声的勾引，这些丧尸有了新目标。 一个梳着马尾的女人从通道口探出，惊叫起来：“天呐！那么多丧尸！快把梯子收上来，你这样会害死我们的，之前他们就差点跟着你爬上来！” “丽姐，别让她放梯子，快阻止她！我们都会死的！快阻止她！”天花板上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离得稍远，像在另一个对角。 金属梯已经放到了书沐白抓得到的地方，但是丧尸已经把他包围了，层层叠叠犹如人肉夹心饼，挤得连手都伸不太出来。 离得最近的几只丧尸被他麻利地割喉，成为了挡住后面丧尸的屏障，但鲜血也不可避免地溅到了他的脸上和身上，灰色毛衣全被染红了，他几乎变成了一个血人。 后排的丧尸奋力往前挤，几只机智爬上柜台的丧尸扑过来，有一只扑到他的头上，他只能拿刀划开了丧尸的肚子，散发着热气的内脏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快把梯子收上来！” “别放了！” “丧尸会上来的！” “你恩将仇报！你不得好死！” 上面还在叫，你一言我一语，但似乎没人真的动手阻止陈宇馨。 梯子放到离地一米六左右就停了，不是被认为阻止，而是下面全是挤得跟沙丁鱼一样的丧尸，梯子已经触底，被迫停在了半空中。 “沐白！书大哥！你没事吧！！！”陈宇馨往下看了一眼，只看到满眼的丧尸，没找到人，惊得大声呼唤。 尸群熙熙攘攘，书沐白掀开被开膛破肚的丧尸露出脑袋，抹了抹眼睛上的血，伸手抓住了金属梯子：“我在这里。” 他吐出被吃进嘴里的血，叹了一大口气。 被尸群掩埋，这阵势虽然惊人，但丧尸太多攻击又没有章法，根本伤不到他，反而是他在单方面屠戮，搞得他跟个杀人狂魔一样。 越来越多丧尸挤得他骨头都疼了，再不脱身真的会被挤死，他趁身上的血有润滑功用，果断放开刀，两只手抓着金属梯子最下面的那一阶，一个引体向上，把自己从尸群中拔了出来。 陈宇馨看到一个血人攀上了梯子，泥鳅一样钻出来，也吓了一大跳，旁边的丽姐更是吓得连连尖叫。 “是我。”书沐白挣脱开趁乱拉住他脚踝的手，踩住一只已经死去但依然被挤得只能站着的丧尸的脑袋，用力往上一跃，两只脚都踩上了梯子。 血淋淋的男人顺着金属梯子爬到了天花板，手按上来就是一个血手印，接着淋满鲜血的脑袋伸了上来，脖子上还挂着两条肠子，恶臭扑鼻，宛如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 视觉冲击太过强烈，丽姐吓得跌在旁边，害怕得狠了，连尖叫声都忘记了。 屋里角落坐着另一个女人，二十岁左右，穿药店员工的制服，白大褂上溅了许多血迹。 看到书沐白钻上来，她浑身发抖，眼中盛满恐惧。 “这梯子怎么收？”书沐白也知道自己现在很吓人，直接朝陈宇馨问道。 “要整个拉上来才能折叠。”陈宇馨拉着丽姐往旁边靠，给他留出空间。 书沐白点点头，撑着通道口手臂用力，整个人翻了上来，腿上挂着只紧紧抱着他大腿不放的女丧尸，一口尖牙在他裤子上磨来磨去。 比起浑身是血的书沐白，那丧尸看起来居然没那么可怕了，至少人家衣冠整齐。 “丧尸！丧尸上来了！”角落里的女人大叫。 “马上处理。”书沐白脱下血衣盖到女丧尸的头顶，抽出腰间的大扳手，一扳手下去，女丧尸的后脑发出了脆响，血水顺着血衣流到了地面。 “啊！啊啊啊——”比起丧尸和血人，这杀人的画面显然更刺激角落的女人，她疯狂喊叫了起来。 书沐白把女丧尸推下通道口，一边收梯子，一边左右开弓，对着爬在梯子上的丧尸一顿揍，终于在奋战三十秒之后，把梯子全部收了上来。 陈宇馨靠过去，帮他把梯子折叠在墙上，把木板放下，盖住了通道口。 “啊——啊——啊——”那个女人还在尖叫。 丽姐似乎缓过来了，转头看了看那个女人，又看了看坐下来喘气的书沐白，朝女人走过去。 “没事了，小月，没事了，没有丧尸上来。” “他杀人了，他杀人了！他是杀人魔！”小月一直往墙角缩，满脸泪痕，眼睛哭得通红。 “他杀的是丧尸，小月，你冷静点。”丽姐蹲下来想安抚她，刚靠近，眼前就是一道红光闪过。 小月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把红柄剪刀，闭着眼睛别过头用力挥向她。 “啊！”丽姐惊叫一声往后倒，重重坐倒在地上。 “你做什么？！”陈宇馨也是一惊，朝那边喊。 “杀人魔，你们都是杀人魔！不要靠近我，不要……”小月拿着剪刀在空中乱划，几次都差点划伤丽姐。 丽姐似乎吓得手软脚软，居然坐在原地没动，呆呆的。 陈宇馨见状赶紧把她拉回来：“离她远点，她疯了。” 书沐白喘了几口气，走过来帮她，把她们护在身后：“你冷静点，先把剪刀放下，这里都是人，没有丧尸，也没有杀人魔。” “我没疯！你骗我，你这个杀人魔！”小月睁开眼睛，整个眼眶是红的，她站了起来，朝书沐白咆哮，手里抓着剪刀，抖着手，刀锋对着众人。 “小月……”丽姐在书沐白身后唤了她一声。 小月高高举起剪刀：“我杀了你啊啊啊啊啊——”满脸狰狞地扑了上来。 “哐”……书沐白飞起一脚踢在她的手腕处，剪刀飞向无人的墙角落下来。 他抓住还想拿指甲攻击人的女人的手臂，往下一拽，身体侧着向前一步，手腕一扭反剪了她的一只手，一推一按，把她整个人干净利落地按在了墙上。 “你冷静点！” “啊啊啊！”小月疯狂尖叫，手脚不停挣扎，被反剪的那条手臂很快承担了全身的重量，但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还在扭动着要挣脱。 书沐白眉头一皱，怕她的手骨折，顺着她身体下滑的趋势把她放到地上，抓过她的另一条手臂。 “你冷静一下！我是军人，我不会伤害你！” “吼吼吼！”从小月口中发出了从喉咙深处散发出来的嘶吼声。 丽姐惊叫一声，捂住了嘴。 “别让她动。”陈宇馨冲过来，矮身看向小月的脸。 一双眼睛，已经全被红色所覆盖，大睁得像是要爆开的眼睛里面，没有任何眼白的成分，不是红血丝，是血液弥漫了整颗眼球，中间的瞳孔一缩，朝她疯狂咆哮。 “怎么回事？”书沐白也明白发生了什么，紧紧压着小月的身体，转头看她。 “她被感染了。”陈宇馨说出了结论。 短短十几秒，小月在几个人面前变成了丧尸。 书沐白顿了顿，看向角落里已经吓尿的丽姐，熟悉的带有刺激性的厕所味道在房间中弥漫开来。 “那现在怎么办？” 他是不介意现在就结果了这只新鲜的丧尸，但她的同伴还在呢，也不知道答不答应。 “杀了吧。”陈宇馨的回答倒是很干脆利落。 “咯啦”…… 第五十五章：做个实验 书沐白还在犹豫，被他按在地上的小月力气突然暴涨了许多，一个用力抬起上半身，与此同时一边肩膀的关节处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音。 “咯啦”…… 她居然自己扭断了自己的手臂，只为了挣脱束缚。 “吼吼吼！”小月不断咆哮，在地上鱼一样挣扎，一边扑腾一边还想要转头咬人，牙龈在咬空的“咔擦咔擦”中逐渐渗出了血迹。 书沐白放开她折断的手臂，一脚踩在她的腰上，手转而握住了她的肩胛骨，狠狠往下按，另一只手抓住她的头发，把她的脸也按在地上摩擦。 “有没绳子！？”他喊道。 丽姐被他的声音惊醒，身体抖了下：“……跳绳行不行？” “行，只要能捆人就行！” 小月挣扎得太过剧烈，他怕真的被挣脱，整个人骑了上去，用全身的力量把她按住。 丽姐哆哆嗦嗦从抽屉里翻出来一根塑料跳绳，整张脸都是白的，冷汗直冒，不敢去看地上挣扎的小月，更不敢看满脸是血的书沐白。 陈宇馨伸手拿过来，递给跟丧尸较劲中的男人，问道：“你要做什么？她已经变成了丧尸。” “一会跟你解释，帮忙。”书沐白接过跳绳，示意陈宇馨帮他把小月的两只脚绑起来，拉到中心点把断掉的手臂连同身体捆在一起，做完这些之后他从小月的身上移开，小月立刻弹跳起上半身，张嘴露出攻击的模样，他眼明手快把剩下的跳绳从她牙齿中间绕过，让她被迫仰头。 他最后把绳子在她腰间打了个结，放开了她。 “沐白，你打算拿她做实验？”陈宇馨皱了下眉。 “实……实验，小月她……”丽姐看了一眼地上被绑着的人。 变成丧尸的小月被绑成船型，动弹不得，原地挣扎着，喉咙里发出愤怒的嘶吼。 书沐白拿过旁边的一件大衣，披头盖到小月的脸上，遮住了她的视线，退开两步，对两个女人说道。 “都离远点，保持安静。” 他毛衣下面穿的是一件白色长袖棉衫，此时毛衣早已和丧尸一起扔到了楼下，露出来的衣服上斑斑点点，都是红色的痕迹，额前的头发被他用手指耙梳到脑后，一片血色间只能看到一双狭长的双眼，闪着锐利的光线。 加上他刚刚对待丧尸的彪悍，以及把小月捆起来的利落，与他是完全的陌生人的丽姐不用他说话，只是被看了一眼就赶紧往后退，双腿直发抖。 屋内不是很通风，书沐白身上血腥味冲鼻，不远处隐隐来传来温热的尿骚味。 他看了面带惊慌的丽姐一眼，很自觉地走到离她最远的墙，陈宇馨跟在他身边移动，眼睛紧盯着地上还在努力挣扎的小月。 小月的脑袋被遮挡住，绳子勒着她的嘴，无法大幅度晃动，一直发出“咯咯咯”的声音，身体不断抽搐，奋力想要扭过来，时而扭向丽姐的方向，时而又要转向书沐白和陈宇馨这边。 “沐白……” “不要说话，吸气，屏住呼吸尽量长。”书沐白低头，用小得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她说。 两个人离得很近，高大的身影笼罩了她，他身上的血腥味和热气一起喷到了她的耳根处。 陈宇馨的睫毛颤了颤，抬手捂住耳朵，朝他点点头，把脸扭到了一边。明知道这种时候不应该多想，但她还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耳朵尖肉眼可见地变红。 她听话地深吸一口气，屏住了呼吸，心脏不受控制地略微加速。 十秒。 “咯咯咯……”小月的脑袋不断抽搐着变换方向。 书沐白往前走了一步，挡在陈宇馨前面，继续观察变成丧尸的小月。 丽姐不明所以，看到他上前，吓得往后退，身体撞在墙上发出轻微的响动，小月立刻把头扭过去，发出一声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咆哮，像是狗吠。 “啊！”丽姐忍不住尖叫，丧尸更狂躁了。 “呼吸。”书沐白反手拍了拍陈宇馨，在她衣服上留下两道血手印。 陈宇馨吐出一口气，微微喘气，探出头看地上的丧尸，没有看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你叫什么名字？”书沐白朝站在墙角看起来完全被吓坏了的女人问道。 “钟丽。”她抖着声音，不敢看他的脸，视线停留在他的脖子以下。 “钟丽，你不要害怕，我叫书沐白，是一名退伍军人，已经有救援小队到达附近，大家很快就会安全了。”书沐白说道。 “救援？有救援了吗！”丽姐一下子激动起来，眼中燃起了无限的希望。 他身后的陈宇馨也拉了拉他的衣摆，抬头用询问的眼神看他，眼底也有激动。 “有救援，所以你要活到救援人员到来的时刻，我现在需要你帮我们做一个实验，这个实验可以让我们明白怎样更好地生存下去，你明白了吗？”书沐白不动声色地把手伸到背后，拍了拍陈宇馨的手背。 陈宇馨激动的眼神光顿时平静下来，恢复了沉稳的模样，从他身后走出。 “对，丽姐，书大哥当过兵，他的身手很厉害，丧尸奈何不了他，在他的身边我们很安全，只要听他的话，我们都会活下去的。”她转向丽姐，用温和的声线去开导她。 “活下去，活下去……”丽姐在她的安抚下犹如惊弓之鸟的神色略微缓和，手放在胸口处抓着一个十字架挂件。 她看起来不像基督教徒或天主教徒，只是下意识想要抓一个信仰之物。 “对，我们要等救援，在这之前我们需要自救，所以需要做一些小实验，很简单的，丧尸已经被捆住了，没有危险。”陈宇馨继续安抚她。 几分钟后，丽姐胸前的起伏逐渐变慢，虽然还是很害怕，但人已经冷静下来。 “说吧，需要我做什么？”她主动提出。 书沐白点点头，对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很满意，在这种九死一生的末世，拥有较高的心理承受能力的人能避免许多突发情况的干扰，活得更久。 “你现在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站在那里，听我的口令控制呼吸就行了，我要试试在没有人呼吸，没有声音，又视线受限的情况下，丧尸还能不能找到攻击目标。”他简单地说明了要求。 洗车行二楼，陈宇馨一个人被关在房间内和丧尸独处，藏在开阔的床底下，丧尸没有攻击她，反而攻击了开门的人，她说她吓得屏住了呼吸，怕呼吸的声音吸引丧尸。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有了丧尸看不到听不到的时候，是靠人呼出的气息寻找攻击目标的想法，只是之后几次不管是时间还是环境都不允许他多做实验，所以他想借这个机会好好验证下自己的推断。 丽姐点了点头，背靠着墙站在原地，两只手依然抓着十字架不放，像抓着一棵救命稻草。 书沐白拉着陈宇馨移动了几步，以丧尸为顶点，和丽姐站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 丧尸抽搐着，头不停在两边晃来晃去，不断想往前挪动，身体在地上剧烈颤抖。 “丽姐，屏住呼吸。”他说道。 丽姐立刻按照他的话做，为了做好，还特地伸出一只手捏住鼻子，嘴唇紧闭。 三个人一同看向地上的丧尸，陈宇馨看得尤其仔细，连丧尸肌肉颤动的轨迹都不放过。 鸦雀无声。 十秒。 丧尸没有任何变化，还在两边追击。 二十秒。 丧尸的脑袋微微偏向书沐白这一边，身体也开始倾斜。 三十秒。 “咯咯咯……吼！”丧尸完全放弃了丽姐的方向，朝书沐白发出愤怒的嘶吼。 “可以了，丽姐。”他说道。 丽姐放开鼻子，猛吸了一大口气，开始急促喘息，正常人在这种紧张的情况下三十秒已经耗光了大部分氧气。 几乎是在她开始呼吸的一刹那，丧尸就脑袋就重重往她这边偏了偏，似乎是又发现了一个目标，并且对这个目标更加感兴趣。 “他们攻击会呼吸的人类，嗅觉方面无法被其他气味欺骗。”陈宇馨说出了比较片面的结论，同时后背湿了一块。 她站在浑身散发血腥气的书沐白后面，挡住了整个身影，也等于遮住了身上的人味。 早在电影院员工更衣室的时候，她就曾隔着门板试探过丧尸的嗅觉，当时以为是风油精起了作用，现在想想，是因为她远离了门板，放缓了呼吸的效果，而她信以为真，喷了风油精就敢出门和丧尸面对面。 如果那个时候她没有因为紧张下意识屏住呼吸，陈宇杨找到她的时候，她肯定已经是一具尸体。 “丽姐，你别动。”书沐白说着，拉住陈宇馨的手，带她一步步走到了丽姐的身边。 丽姐虽然对浑身是血的他很是畏惧，但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排斥，而是身体往后靠了靠，紧贴墙面。 “听着，接下来的实验很重要，在三个人一起屏住呼吸之后，你们两个就站在这里不要动，也不要出声，我会过去解开她身上的绳子……”他一边说一边观察丽姐的眼睛，果然看到里面的惊恐又满了起来。 “相信我，如果实验成功的话，她不会袭击你们，宇馨，这个给你。”他递过了那把大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