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渊之一城柳色》 第一章 临城,是兰毓国的土地,也是兰毓、雪寂、夏岚、西凉的交界处。这里融合了各个国家的文明和特点——兰毓物产丰富,雪寂神秘奇特,夏岚文化先进,西凉粗犷豪迈。这是四个国家交流的地方,所以格外繁荣。临城的夜景更是四国一大盛景,八街九陌流光溢彩,人来人往纸醉金迷。 在临城,没人不知道“水月镜花”。虽然那只是个青楼,但是有很多文人志士,风流才子慕名而来。这里的女子分为四级,由高到低分别是水字辈、月字辈、镜字辈、花字辈。水字辈的只有四个人,她们轻易不会见,只有极具地位的人才会相见;月字辈主要接待各国的王侯将相;镜字辈接待普通官僚和富商;花字辈接待普通的文人才子等。这里的姑娘不仅美若天仙,更是怀有十八般技艺。有人说四国皇帝的后宫加起来都比不上一个“水月镜花”。 又是一个歌舞升平的夜晚,水月镜花的灯笼一如往日的艳红,小厮丫头们脚底生风,忙着端茶上酒生怕怠慢了人。 “砰”二楼厢房传来了巨大的响声,一个紫衣女子连同门板一起狠狠地摔在地上,她手里紧紧攥住一个木制的令牌,趁人不注意偷偷藏进怀中。 一个黑衣男人从房中走出来,满脸阴桀,恶狠狠地说道:“交出来。” “官这是在说什么,奴家听不懂。”紫衣女子哭得梨花带雨,声音柔柔弱弱。 “我不想说第二遍。”黑衣男子面色铁青,活动了一下五根手指。 此时,几个彪形大汉走过来试图阻挡男子走向紫衣女子,还没等出手已经被黑衣男子打翻在地,那人动作极其利落,看来不是等闲之辈。 黑衣男子向紫衣女子步步紧逼,刚伸出手,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绿色的身影拉住紫衣的女子,连连退后,和黑衣男子拉开安全的距离。 “北斗门贪狼,殷添术殷掌门,不知为何在水月镜花大动干戈?” 殷添术见对方准确地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不由得仔细打量。只见紫衣女子身边站着一个身穿绿衣的十七八岁的女子,她生的艳丽,但还有些稚气未脱,额间一片红色柳叶型印记似是一枚花钿,又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柳叶眉桃花眼,尽显妩媚慵懒,身材窈窕,行动处如柳枝轻摆。 殷添术眯起眼睛,道:“你既知道我是谁,还敢来管我的闲事。” “于你是闲事,于我却不是闲事,自然得管一管。”女子轻轻笑道,脸上却丝毫没有笑意。 “哦?你是谁?” “我是水月镜花的当家,柳伊。” 殷添术心中暗忖,很少有人见过水月镜花的当家,今日一见竟然是个小女子,看来水月镜花也不过如此。 “这个女人偷了我的东西,立刻还给我,我就既往不咎,否则别管我不气。” 柳伊转头与紫衣女子交流了一下眼神,又笑道:“殷掌门说笑了,我水月镜花都是有头有脸的姑娘,说她偷东西,可是要坏了名声的。” “少废话,交是不交?”殷添术已经失去了耐心。 “没有拿过,如何交?”柳伊也不松口。 殷添术抽出佩刀,直向两人砍去,柳伊也不示弱,抽出腰间柳鞭,“啪”的一声甩出,鞭子快准狠,正中殷添术握刀的右手,就算殷添术有深厚的内力,手上也硬是抖了两抖,一道猩红的血痕也显现了出来。 “有两下子!”殷添术脸色更加阴沉。 殷添术刀风更加凌厉,他的招数凶狠却迟钝,而柳伊却正是灵巧,见招拆招游刃有余。 殷添术见状,从袖中掏出暗器,想要偷袭柳伊,但还是被她轻而易举地接下了。殷添术阴笑一声,趁柳伊在接暗器的时候,向紫衣女子掷出三枚淬了毒的飞镖。 “糟了,紫镜!”柳伊想着,急忙向她奔去,一把推开紫衣女子,此时飞镖已经很近了,柳伊急急后退,那飞镖来势不减,柳伊被逼得从二楼掉下。 柳伊已经做好摔在地上的准备了,却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托住了自己的腰,那人青色的衣袖一卷,飞镖便转了一个方向,沿着原路更加急速地飞回。 柳伊转过头去,时间仿佛停止了,那人眉如远山悠长绵延,眼中藏尽繁星璀璨,鼻子高挺,薄唇轻抿,他一袭青衫,不染尘埃,旁人看着冷淡疏离,对于柳伊来说却有说不出的温暖。 柳伊被稳稳地放在地上。“你还要看多久。”男人的声音淡淡的,却有一丝难以觉察的笑意。 “啊,师父,你回来了!”柳伊回过神,吐吐舌头。 殷添术中了自己的毒镖,手忙脚乱地吃下解药,狼狈地说:“你们等着,这事没完!”说完就迅速地离开了。 第二章 “师父,你这次回来地好快啊。”柳伊心虚地说道。 “我不回来,等着你闯祸吗。”泽泱不悦道,“我不是说过,水心和水霖不在的时候不要轻易出手吗。” “我也没有,轻易,出手……”柳伊越说声音越小,她怯怯地抬眼看泽泱,他眉头紧皱,表情复杂。 柳伊忙拉拉泽泱的袖子,道:“师父,您这一趟这么快,路途上一定很赶,很累了对不对,我给您烧上热水,您舒舒服地泡个热水澡解解乏,其他的事情我来处理好了。”说完配上柳伊专属谄媚笑。 泽泱“嗯”了一声,面无表情地转身,在转过身去地时候微不可闻地笑了一声,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泽泱离开后,柳伊便对紫镜说道:“随我过来,我有话问。” 柳伊仔细端详着手中的令牌,木质的牌子上一团青色的火。 “你为什么要拿他的令牌?”柳伊问道。 紫镜恭敬地说道:“大当家,最近咱们有好几个门人失踪,你也应该听说了。玉镜前些日子出去办差事,但是一直没有回来,而昨天我在城郊捡到了重伤昏迷的玉镜,她手里紧紧攥着半块跟这个令牌一模一样的令牌。” “你一向谨慎,我知道,没有十分的把握你也不会这么做。”柳伊沉吟了一下,道:“你还有什么其他线索吗?” 紫镜沉思了一下,突然想起什么,“玉镜在昏迷中说过一句‘崖谷’。” “我知道了,下去吧。”柳伊想了想却没有什么头绪。还是去禀告师父吧,没有什么事情他解决不了。 柳伊满脑子都是令牌的事情,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走进了泽泱的房间,满屋氤氲的水汽让她突然想起泽泱还在沐浴的事情。 啊,师父的出浴图,柳伊想着就觉得血脉喷张,在纠结要不要再往里面走的时候,身体却诚实地往前挪动了起来。柳伊用手捂住眼睛,然后在指缝中偷看屋里的动向。 “师父,你洗完了吗,徒儿来给你捏捏腿。”柳伊弱弱地说道,似乎这能够掩盖她偷看的劣行。 柳伊绕过屏风,浴盆里面空无一人,抬眼看去,泽泱穿着白色的中衣,露出胸前一大块肌肤,黑色的长发刚刚洗过,一缕滑落到胸前,他斜斜地倚在塌上,用手撑住头,低头看书。 妖孽!柳伊恨恨地想,师父怎么可以这么,这么,好看。 “鼻血流出来了。”泽泱没有抬头,淡淡地说。 柳伊忙去擦鼻子,哪里有什么血,却听见一声轻笑。柳伊羞红了脸,这么好看的师父却是个讨厌的人,专门喜欢欺负她。 “不是说捶腿吗,愣在那里干什么?” 柳伊坐到塌前的小凳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给泽泱捶着。 “有心事?”泽泱抬眼看了一眼正在愣神的柳伊。 “嗯……”柳伊从怀里掏出令牌,把紫镜说的话告诉泽泱。 “崖谷?”泽泱拉长了语气,他很惊讶,但表面上还是一贯的平静。“唔,明天我去一趟崖谷,你好好在……” “我也要去。”柳伊不等泽泱说完就坚定地说。 “不行,净添乱!”泽泱不悦。 “水月镜花的人出事了,我好歹也是水月镜花的大当家,我要去查清到底发生了什么。”柳伊坚决不让步。 “不可以。”泽泱拉下脸。 柳伊见硬的不行,便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拉住泽泱的袖子哼哼,“师父……”从小到大,这一招最好使了。 泽泱背过身去,闷声说道:“回屋去吧。” 必杀技都失败了,看来这次是来真的。没办法,只能偷偷跟踪师父了,以她的功力应该是能撑到半路的,等到时候再软磨硬泡一下,没有十成把握也有八成了。柳伊假装沮丧地回屋了。 半夜,泽泱沉沉睡去,慢慢陷入梦境,梦里一个女子穿着薄纱青衫,回头望了他一眼,女子与柳伊有几分相似,却比她更明艳脱俗一些,她头上戴着一支柳条,随着她的身姿轻轻摇摆。泽泱想叫她却发不出声音,他努力去追她,步子却沉重极了,最后他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入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柳伊为了跟踪泽泱,一夜也不敢合眼,下半夜实在忍不住困意,正在半梦半醒的边缘的时候,突然听到隔壁泽泱房间有什么碎掉的声音。她忙闯进泽泱的房中,泽泱还躺在榻上,他眼睛紧闭,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流下,地上一只摔碎的茶杯,似乎是泽泱挣扎中推掉的。 “师父……”柳伊心里一紧,她从没见过师父这样梦魇。 柳伊刚走到塌边,泽泱就突然紧紧攥住她的手腕,他猛然睁开眼睛,等他看清了柳伊,就猝不及防地将柳伊拉进自己的怀中,狠狠地抱住。 第三章 柳伊愣住了,上一次这样的拥抱还是在十二岁那年,他千辛万苦找到她的那一次。这些年,柳伊一直喜欢着泽泱,他应该不会不知道,但是每次都是若即若离,欲迎还拒,虽然喜欢逗弄她,但像这样亲昵的动作却很少有。 “师父?”柳伊怯怯地问道。 “别说话。”泽泱的声音带着鼻音,慵懒而诱惑,他将头埋在柳伊的肩膀里。“让我靠一下。” 泽泱这是在撒娇吗?这个万年大冰山,对什么都波澜不惊的死水,竟然因为做噩梦而撒娇,柳伊觉得自己看见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一定是一晚没睡,自己在梦游,一定是的。 突然,柳伊感到眉心的柳叶胎记一阵刺痛,她“嘶”了一声,揉了揉眉心。 泽泱缓缓地抬头,问道:“怎么了?” “没啥,就是胎记有点疼,没事的,师父接着靠。”说完指了指自己的肩头。 泽泱撇了她一眼,没有打算继续。 柳伊感到一阵懊恼,自己为什么要“嘶”,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这么没了,自己就算疼死也要忍着啊,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蠢! “呵呵呵呵。”柳伊干笑两声,“那我的肩膀随时给您备着。” 泽泱皱了皱眉,柳伊能感觉到他在忍耐,于是又礼貌地干笑了两声。 “崖谷,你可以随我一起去。”泽泱平淡地说道。 “啊?为什么?”柳伊惊讶极了。 “我即使不同意你也会想办法跟着,不是吗?” “我……呵呵呵呵” “不愿意就在这好好呆着。” “愿意愿意,师父您不能骗人的哦,不许偷偷跑。” “我不是你。”泽泱说完就转身,用他修长的后背下逐令,即使这样柳伊也像小鹿一样蹦蹦跳跳地回屋了。 第二天,泽泱看见柳伊的时候,她眼圈黑黑的,没有一点精神,还不断打着哈欠。 “怎么困成这样?”泽泱问道。 “那个,还不是担心师父又梦魇了!”柳伊理直气壮地说,仿佛自己都信了这鬼话。 “是吗?”泽泱挑挑眉。 “嗯,那个,是因为要跟师父出门太兴奋。”虽然气势弱了些,但柳伊还是要让自己显得很诚恳。 “你是怕我留下你独自走了吧?”泽泱靠近柳伊,深深看进她的眼底。柳伊觉得泽泱的眼睛好像能施放摄魂术,她无法对他说谎,就因如此有些慌乱,因为他说的都是事实。泽泱揉了揉柳伊的头顶,柔声说道:“我说过要带上你,便不会食言。” “走吧。”泽泱说着,拉住柳伊,瞬间转移到一个繁华的街道角落。 “师父,这里不是崖谷吧?” “这里不是崖谷,是雪寂的都城江城。去崖谷之前我还有点事情要办,需要在这里逗留两日。” 泽泱把柳伊安排到一个栈让她先好好休息一下,自己便去办事了。 柳伊没了心事,迅速地就进入了梦乡,一睡就是一天。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甚是无趣,柳伊心想,师父大概要晚上才能回来,那外面就没什么好玩的了,趁师父回来之前,自己且去逛逛吧,甚好甚好。 江城跟其他的都城相似,一副繁荣的景象,街边各色的小店,形形色色的人们在街上走着,有的神色匆匆,有的淡定悠闲。柳伊在水月镜花里面呆的久了,突然觉得看到这人来人往的景色有些恍如隔世,跟泽泱待久了太不接地气,来沾染点凡尘的气息才会记得起自己是个凡人。 柳伊正出神,突然一个小孩子撞到了她身上,孩子惊慌失措地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怯怯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柳伊摸了摸孩子的头,“没事的,你没有撞疼吧。” “没有没有,对不起,对不起……”孩子慌张地跑开了。 唉,真可怜,看他吓的。柳伊叹了口气,去吃点饭吧,睡到现在一直没吃东西,这会还真挺饿的。 钟萃楼,柳伊似是听出来办事的门人说过,在江城算是数一数二的馆子,今天也来尝尝是不是名副其实的好吃。 柳伊挑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 “小二,来。你们店里有什么招牌菜啊?来介绍介绍。”柳伊问小二。 “姑娘,这你就问对了。我们店里的招牌是这个酸甜苦辣。” “人间百味,说到底不过是酸甜苦辣,你们这个招牌菜倒是不错。那你便说说,怎么个酸甜苦辣法?” “这酸,是菠萝咕噜肉,菠萝的酸中带着些许的甜,打开你的味蕾,让你胃口大开;这甜,是话梅排骨,排骨中带着梅子的清香,再加上我们特制的糖色蜜糖,甜甜蜜蜜;这苦,是小炒苦瓜,你可别瞧着苦瓜苦不好吃,我们店的小炒苦瓜,前调虽苦,但是却有清香的余味,即使是苦瓜也会让你欲罢不能,回味不绝;最后,是这个辣,这个是辣子鸡丁,鸡丁和红辣子爆炒,辣椒的香味都融入了鸡丁之中,冲击你的味觉,即使是吃的满头大汗,也会有酣畅淋漓的感觉!” “不错不错,最重要的是肉菜多,我喜欢,就上这四道吧。” 菜很快就上齐了,柳伊尝了尝,暗道,果然不错啊,活了十七年,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菜。于是大快朵颐了一顿。酒足饭饱,柳伊摸摸自己鼓鼓的肚子,看着窗外车水马龙,还是做凡人逍遥快活啊,像师父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多无趣。 “小二,结账!”柳伊说道。 “好嘞,姑娘,一共是五两银子。” 柳伊摸摸腰间,好像什么也没有,她又摸了一圈,还是没有,袖中怀中哪里也没找到。莫不是,落在了栈?不对啊,走之前她特意拿上的。柳伊仔细想了想,啊,那个小孩,他是个小毛贼! 第四章 小二见柳伊翻腾了半天,不耐烦地说:“姑娘,你该不是没带钱来吃霸王餐了吧?” “不是不是,我好像被偷了。”柳伊歉意地说。 “姑娘,我们钟萃楼开了不是一天两天了,来吃霸王餐说自己钱包被偷了的,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找理由都没有新意,还想吃霸王餐。”小二说完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姑娘若是没有钱,我就只能去报官了。” 说完就拉住柳伊往外走。 “唉,别别别,小二哥,有话好说,就五两银子……” 突然一把折扇拦住了小二,“这位姑娘的钱,我来付。” 只见那人剑眉朗目,丰神俊朗,最关键的是皮肤白皙若凝脂,连女子也不及半分,他一身白金相间的华衣,头上的白玉冠成色极好,腰间玉佩纹路繁复,一看就是个有钱人。 “多谢公子解围,钱是我借的,明日午时我给你送来!”柳伊说完一抱拳,转身欲走。 “我不缺银子,钱不需要你还。” “既然这样,那以后若是有缘,有什么需要我的,公子尽管说话。” “为何要等以后,今天就正好。”那人微微抿一口酒,浅浅一笑。 “那公子想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呢?” “今天自己出来,甚是无聊,姑娘陪我在这逛逛吧。” 柳伊看了看时辰,自己已经出来一阵了,如果再耽误,师父又该训斥了。 男子见柳伊犹豫,又道:“不会耽误很久,稍晚我也有事。” “那好吧。”柳伊点点头,虽然心里还有点犹疑但是毕竟自己欠了人情,而且自己智勇双全也不会出什么事情。 男子起身,说道:“在下汝亼,还没问姑娘芳名。” “柳伊!”柳伊嘴角一扬,精灵可爱。 汝亼轻咳一声,“走吧。” “汝公子,咱们要去哪啊?”柳伊跟着汝亼走过了无数道街后,实在是忍不住问道。 “叫我汝亼就好。”汝亼顿了顿,神秘地说:“带你去个秘密的好地方。” 兜兜转转了半天,终于走到一处幽静的大院,牌匾上俊秀的字体写着“窃香”。 啧啧啧,这个名字看来,多半是个青楼,但是青楼竟然开在这么冷清的地方,实在是奇怪。 “汝亼,我陪你来青楼,似乎有些不妥。”柳伊说,更何况自己还开了一家四国闻名的青楼,漂亮的小姐姐见多了。 “谁告诉你这里是青楼?”汝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那这里是?” “南馆。” 南馆是什么?柳伊一边跟汝亼往里走,一边纳闷。当她走进大厅,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厅内各色的男子,有的浓妆艳抹,有的素净淡雅,有的巧笑嫣兮,有的两靥愁容。活脱脱一个男版低配的水月镜花。 汝亼竟然是好这一口的,柳伊干笑两声,亏自己还怕他对自己不利,原来是自作多情了。怕不是自己不好意思来,拖着她当幌子,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勇敢承认这个事实的。 汝亼将柳伊安顿在一个雅间,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找个人。” “嗯嗯。”柳伊一脸姨母笑,“去忙,去忙。” 汝亼被柳伊笑出一身鸡皮疙瘩,一个激灵离开了。汝亼走进了二层最深的屋子,里面一个红衣男子正在抚琴。 “止墨,你回来了。”汝亼道。 “你带了朋友来?”胡止墨问。 汝亼在胡止墨对面坐下,含含糊糊地说:“啊,嗯。” “汝亼,我们多年的朋友了,你有什么事情可以瞒过我?”胡止墨眯起狐狸眼八卦地看着汝亼。 “人道是狐狸精狐狸精,看来是没有冤枉你们。”汝亼白了胡止墨一眼。 “她可知道被人跟踪了,是你带她左转右转才摆脱了?”胡止墨问道。 “你说呢?” “你为何这般对她,莫不是……” “一时兴起而已。” 胡止墨笑地不怀好意,细细品味道:“一时兴起,嗯……” 汝亼还想说什么,突然探到一阵仙气,“有人来了。” 柳伊在房中等了一会,一个穿着大红桃花衣衫的男子扭着身子走了进来。 男子靠着柳伊坐下,粉唇轻启,“姑娘是想听曲儿还是下棋,还是我们玩儿点别的?” 男子笑的妖娆,身上的香气冲的鼻子疼,脸上的粉也簌簌地往下落,他说完又往柳伊的身边凑了凑。 柳伊忙双手推他,干笑道:“没有,没有,我就是陪别人来的,我在等人,等人……” “那我就在这陪姑娘等,给姑娘解解闷。”说着,男子就将手搭在了柳伊的肩膀上。 柳伊努力地躲开男倌,突然感到脊背一凉,回头一看,泽泱黑着脸站在她身后。 “你在这干什么?”泽泱怒道。 第五章 “师父,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柳伊忙挣脱了男倌,泽泱一甩袖子,转身离开,柳伊忙跟上去。 柳伊跟着泽泱走了一路,泽泱紧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柳伊知道泽泱这个样子,自己解释什么都没有用了,反而越解释他越生气。便可怜巴巴地看着泽泱,委屈地说:“师父,我知道我错了,你责罚我吧,但是别生气气坏了身子。”说着轻轻地拉了拉泽泱的衣服。 泽泱面色稍缓,但是还是嫌弃地抽出了袖子,“回去把衣服换了。” 柳伊闻了闻自己的衣服,咳咳,果然沾上了男倌身上浓烈的脂粉味。 “师父师父,你是不是不生气了?”柳伊厚着脸皮说道,“我下午看见大街小巷都忙忙碌碌的,不知道是什么日子。” “今天是七夕,江城晚上有灯会。”泽泱淡淡地说道。 柳伊掐指算算,果然已经七月初七了,“那晚上,可不可以,一起去看花灯……” “嗯。”泽泱同意了,但是她没想到泽泱竟然可以答应地这么痛快,柳伊心中打着小算盘,孤男寡女,在七夕,看灯会,嘿嘿嘿嘿。柳伊傻笑了一路,泽泱看到她的样子,微不可闻地扬了扬嘴角。 柳伊跟泽泱刚走进栈,就看见一个相貌极其美丽的女子在跟店家说话。 “店家,真的没有空房了吗,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在此住宿一晚,我已经去了很多家栈了,都没有空房了,你这里是最后一家了。”女子的声音软软糯糯地,让人丝毫没有抵抗力。 “唉,姑娘,今天是七夕,慕名来看江城灯会的人很多,自然就没有空房了,我是做生意的,当然不会有空房不让你住。”店家虽然垂涎女子的美貌,但是依然无奈地说。 “那没有别的房间了吗?就算是柴房收拾一下,我也可以将就的。”女子说着泫然欲泣。 柳伊还想看好戏,泽泱却没有停留的意思,路过女子身边时,泽泱突然间闻到了一阵异样的香气,他愣了一下,鬼使神差地对那女子说道:“姑娘,我们恰好有两个房间,可以让出一间给姑娘。” 柳伊愣了,泽泱突然怎么了,是看上人家姑娘漂亮了?可是仔细瞅瞅离自己还是差那么半分。虽然能跟泽泱同住一室,但是柳伊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这,合适吗?两位不会不方便吧?”女子柔柔地问道。 “不妨不妨,其实我们是夫……”柳伊接过女子的话,但是还没等她说完,泽泱就忙说:“我们是父女,虽然女儿大了是有些不方便,但是若能帮到姑娘,我们便将就一晚。” 柳伊嘴角抽了两抽,泽泱是豁出去了吗,父女这种话也能说得出口,虽然泽泱是神仙,活了不知道几万岁了,但是她俩看起来相差不超过十岁。柳伊非常不开心,本来以为一起去看花灯是他转性了,没想到啊。 她从牙根里挤出一句话,“爹爹说的是,能帮到你便好。”说完狠狠地瞪了泽泱一眼,泽泱就当没有看见。 “如此,景萱就谢过二位恩人了。”女子盈盈一拜,风情万种。 柳伊换完衣服同泽泱出门的时候,恰巧碰到了景萱也打开门。 “两位也出门?去看花灯?”景萱微微一笑问道。 “是啊,柳儿想去看花灯。景萱姑娘也要去吗?”泽泱也礼貌地笑笑。 “嗯,是啊。只是这佳节良辰,只有我一人,也实有些寂寞。” “姑娘若是不嫌弃,可以跟我们同游,也可以跟柳儿做个伴,毕竟我是个大男人,不懂小女儿家心情。” “如此,便叨扰二位了。” “哪里哪里。” 衣冠禽兽,柳伊愤愤地看着这一幕,清心寡欲的泽泱是疯了吗?还是中了什么失心咒?想到失心咒,柳伊灵光一闪,趁景萱不注意,将手搭到泽泱手腕上,这不是好着呢,不像是中了什么咒了。 泽泱感到腕上多了三根凉凉的手指,转头白了柳伊一眼,用传心术道:“干什么?” “师父是不是在人间呆久了,仙根不稳了?”柳伊不满地用传心术回道。 “莫要乱说!” “那你看着人家姑娘眼睛都直了,景萱姑娘可是跟你女儿我差不多大!” “我自有计较。” 泽泱抽出手来,看着柳伊气鼓鼓的样子,不自觉地将薄唇弯成了好看的弧度。 整个灯会,景萱拉着泽泱东看西看,有说有笑,柳伊就像个小跟班一样跟在后面。这些年对泽泱献殷勤的不少,他都是冷冰冰的,唯独对柳伊不那么冷淡,但是今天这么主动,一定有鬼! 柳伊还在愣神,前面的两个人突然停了,柳伊直直地撞在泽泱修长的背上,“嘶”柳伊的鼻子生疼,瞬间热泪盈眶。 “我的镯子不见了,是不是落在刚才的摊位上了?”景萱一边左右寻找一边说道。 “稍等,我去找找。”泽泱说完就返回寻找。 景萱在泽泱离开以后就立刻换了一副面孔,不再柔柔弱弱,而是一脸不屑地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下柳伊。 “他并不是你爹?”景萱用陈述的语气发问。 “不是我爹,胜似我爹。”柳伊见景萱露出了真面目,也就不再气。 “伤心吗?你的男人对我这么如痴如醉?”景萱挑衅地说。 “你是不是对如痴如醉有什么误解?”柳伊心里不甘,但是气势仍然不输。 “罢了,寒暄结束。”景萱说完从发间拔下一根金簪,那簪子迎风而长,变成一把短剑,景萱手持短剑向柳伊刺去。 未等剑到,一片树叶急速飞来,景萱持剑的手腕被树叶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 一个慵懒的男声响起:“胡景萱,你终于肯从结界里出来了!” 第六章 柳伊向来人看去,那人面如傅粉,一双狐狸眼弯成月牙,大红色的外衫迎风轻摆,他足尖轻点,落在两人面前。这人不正是胡止墨。 “止墨……”胡景萱脸上的高傲消失了,只剩下惊恐。 “还不乖乖跟我回去?”胡止墨语气冰冷,目光凌厉。 “我……”胡景萱咬了下嘴唇,从怀中掏出一面铜镜,对着自己照了照,整个人就吸入了镜中,胡止墨忙去抓她,但是只扯下一片衣角,胡景萱就连同铜镜一起消失了。 “又让她跑了!”胡止墨恨恨地说。 柳伊在边上看着这一幕,这是哪一出啊,半天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是胡景萱走了,嗯,应该是好事。 胡止墨悔恨了一会,转头看见边上的柳伊,玩味地看了半天,“咦,嘶,你是那个,哦,那个谁!对了,你叫什么?” 柳伊差点一个趔趄,这个人到底认不认识自己啊。 “不过萍水相逢,以后也不会相见了,胡景萱都走了,咱们也各自散了吧。”柳伊说罢便想走。 “别别别啊,你是不是也跟胡景萱有仇?那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就是朋友喽?”胡止墨一改之前的冷酷凌厉,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这人脸变的够快的,柳伊想着,说:“这位公子对朋友的定义还真是宽松。”柳伊想尽快甩开这个人,但是胡止墨伸手拉住了她。 “放手。”不知何时,泽泱已经站到了柳伊身边,而被胡止墨拉住的手也不知何时被泽泱攥住。泽泱面无表情,语气清冷地说道:“狐族王子没有事情做了吗,在街上攀扯良家女子。” 胡止墨干笑了两声,“原来是上仙的朋友,止墨唐突了。” 胡止墨见泽泱不答话,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又气道:“那止墨就不打扰二位了,先行告退。”说完吐吐舌头,心想,本来想帮帮汝亼,没想到这姑娘这么大的来头,算了,还是撤吧。 柳伊看胡止墨走了,从泽泱的手中将手抽出,酸溜溜地说道:“师父可是将胡姑娘的镯子寻回来了?可惜她先一步走了。” 泽泱轻笑了一声,说:“我没有去找镯子。” 柳伊觉得很窘迫,不满地嘟囔:“那你干什么去了?” “我进栈的时候就知道她是狐族的。本来没打算有什么牵扯,只是没想到她竟然对我使媚术,我就将计就计陪她演了一出戏,看看她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泽泱沉思了一下,问道:“胡景萱是冲你来的,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柳伊仔仔细细的想了想这一阵都闯了什么祸,哦不是,是干了什么事,喃喃地说:“前两天抢了殷添术的令牌,唔,在钟萃楼吃饭没有付钱……” “嗯?”泽泱皱起了眉头。 “啊,那个,后来付了。”柳伊心虚接着说,“嗯,还有什么呢,嗯……” “罢了,估计你也想不出来什么。”泽泱叹了口气,“逛灯会吧。” 柳伊拉着泽泱看这看那,觉得什么都特别新奇。 “师父,买一个灯放吧?”柳伊问道。 “嗯。”泽泱微微颔首。 两人买了一个莲花灯,来到了最近的河边。 柳伊见河里的花灯上都写着字,突发奇想说:“师父,我们要不要写个愿望?” “我的仙阶比织女高,我的愿望她大概实现不了。” “那这么说,我也不写了,你直接实现了我的愿望不就好了?” “嗯。”泽泱沉吟一声,“闭上眼睛。” 泽泱的声音低沉悠长,柳伊像中了邪般闭上了眼睛。 柳伊感觉泽泱越靠越近,他身上檀香的气息越发浓烈,她似乎能感觉到他浅浅的呼吸拂过耳边,而自己脸变得滚烫。泽泱,真的知道她的愿望吗?他是要亲她吗?如果他亲上来自己要怎么回应好呢?毕竟这方面的经验太少了。怎么办?好紧张! 柳伊感觉自己的发髻间似乎被插进了什么,然后泽泱的气息就渐渐远去了。她偷偷睁开一只眼,却发现泽泱正在一本正经地欣赏自己的表情,并且忍着笑意。 这才是泽泱的风格,他又一次地戏弄了柳伊。柳伊摸了摸发髻,原来只是一个簪子。 这一次柳伊突然间觉得气不过,她咬咬牙,下了个决心,“师父是神通广大的仙人,这就是你猜到我的愿望?” “那不然……”泽泱还没有说完,柳伊就踮起脚吻上了他的嘴唇,泽泱的唇清清凉凉香香软软的,口感竟然还不错……但是渐渐的,柳伊就觉得尴尬了起来,这么久,为什么泽泱都没有推开她,是不是被吓傻了,还是……突然,柳伊感觉到眉间的胎记如针刺一般,好像有一根针直直穿过了头骨,她不由得放开了泽泱。 泽泱也感到胸口一阵刺痛,他冷冷地对柳伊说道:“不要对我有非分之想。”说罢,瞬移离开了。 柳伊捂住额头,对着泽泱离开的地方大喊:“你明知道我对你只有非分之想!” 黑暗中,泽泱捂住心口,看着柳伊单薄的身影,苦笑了一下。 第七章 晚上,柳伊根本睡不着,她掏出泽泱给她的簪子细细观看,柳木的簪头悬着两支柳枝型的流苏,柳伊想起当年与泽泱初遇,泽泱念她的名字。“昔我往矣,杨柳依依。柳伊这个名字很好。”那时他眉间有浓重的愁,任柳伊怎么说笑话,他都笑的很淡。 柳伊不由得又想起晚上发生的一幕。自己当时为什么要这么冲动,以后要怎么面对泽泱啊,不过强吻了泽泱,还是稳赚不赔的。可是,明天见到泽泱要怎么办?柳伊在床上翻滚了无数圈后,终于睡去了。 第二天,柳伊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等她爬起来的时候泽泱已经出门了。还是去钟萃楼吧,如果还能遇见汝亼便把银子还他,柳伊不愿意欠人情。 柳伊到了钟萃楼,小二一眼就认出了她,调侃道:“姑娘今天是带了银子来吃饭的吧。” “那是自然。”柳伊不满地说道,然后掏出钱袋晃了晃。柳伊暗想道,钟萃楼不就是饭菜不错,连小二都敢这么猖狂。 小二看着柳伊满满的钱袋,眼冒金光,换了一副讨好的表情,“姑娘请上座!” “昨天帮我付钱的公子,今天来了吗?”柳伊问店小二。 “来了来了。在楼上雅座。”小二说着引了柳伊过去。 柳伊来到雅间的时候,汝亼正在喝酒,桌上一堆空酒瓶,但是他神色还是很自然。 “来了?”汝亼的声音似乎有些寂寞。 “我是来还钱的。”柳伊说完把银子放在桌子上。 汝亼没有看柳伊放在桌子上的东西,还是自顾自的喝着酒。 柳伊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在了汝亼对面,问道:“怎么了,为什么在这一个人喝闷酒?” “谁说我在喝闷酒,我只是无聊。” 柳伊想起昨晚的事情,以及泽泱躲着她早早地离开,心里就很不快,她也倒了杯酒,举起杯豪气地说:“来,我陪你喝。” 汝亼愣了一下,看着柳伊把一整杯酒一口闷下去,他轻轻笑了笑,又给柳伊倒上一杯。“你说我喝闷酒,你这又是喝的什么酒。” “我,我也是无聊。”柳伊把无聊两个字咬的很重,好像是发泄对泽泱的怒火。说完又喝掉一杯。 “哎你慢点,这酒烈。”汝亼说道。 “嗯?”柳伊还没听完汝亼说的话,就喝掉了第三杯。“没关系吧,你喝了这么多杯都没事。” 刚说完,柳伊就觉得下肚的酒像一把燎原的火,从上到下灼烧着自己的五脏六腑,身体仿佛有股热气,东冲西撞,脸上瞬间就滚烫了起来,头也嗡嗡地在作响,心脏更是咚咚咚地跳的厉害。 汝亼看着柳伊迷离的双眼,绯红的面颊,笑的温柔,“忘了告诉你,我是来买醉的,但是可惜我千杯不醉。” “唔,你笑起来倒是挺好看的,应了那句‘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柳伊迷迷糊糊地说道。 “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在说我?”汝亼皱了皱眉。 “对,就是你,非常合适!”柳伊举起手在空中向汝亼点了两点。“只是谁都不如泽泱,都没有他那副仙风道骨,没有他那样一副禁欲的样子,让我觉得,欢喜。” 汝亼听见泽泱的名字,目光暗了暗。 突然,柳伊一把抓住汝亼的手,定定地看着他,问道:“你说,我好不好?” 汝亼被吓了一跳,他看着柳伊紧紧捉住的自己的手,缓缓地说:“你很好,你一直很好。” 柳伊又猛地甩开汝亼的手,狠狠地一拍桌子:“我这么好,为什么就不能对你有非分之想,我就要对你有非分之想!” 汝亼无奈地摇摇头,“你醉了,我送你回去吧。” “汝亼。”柳伊突然语气特别郑重,“你说一个人明知道别人喜欢他却总是若即若离的,这说明什么?” “也许是根本不喜欢只是玩玩而已,也许是有难言之隐。” “哦,这样啊……”柳伊仿佛是耗尽了最后一丝清醒,说完便趴倒在桌子上。 汝亼见她倒下,伸出手轻轻拂过她额间的柳叶胎记,“泽泱上神跟你是什么关系?元昕跟你又是什么关系?你到底是谁?” 汝亼将柳伊架起,瞬移到了她的栈,将她安置好便要离开。突然间,他感到身后有人走近,他微微按住腰间的折扇,转头看到了泽泱。 “上神?”汝亼惊讶道。 “右司命怎么在这。”泽泱语气冷淡。 “哦,柳伊姑娘在钟萃楼喝醉了,我把她送回来了。” “她……”泽泱欲言又止。 “柳伊姑娘说了很多,但是小仙都不记得了。”汝亼识趣地说。 “嗯,罢了。”泽泱顿了顿,“当年的事情我已推知一二,但是有些事情还是想向你求证一下。” “上神请说。” “当年可是左司命让你送柳伊的魂魄去投胎?那你可知她的魂魄本不完全?” “我知道,但是左司命说是天后的命令。” “那你送她去了冥府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柳伊姑娘三魂少一魂胎光,而幽精一魂又极盛,故而孟婆汤根本不能消除她前生的记忆,我便取了柳伊姑娘真身的一片柳叶封住了她的记忆,让她可以顺利转世。这也就是她额间为什么会有一片柳叶型胎记的原因。” “难怪,难怪每每……她的胎记就会痛。”泽泱小声说道。 “小仙还有一事需要告知上神。当时柳伊姑娘的魂魄是由魂锁锁住才勉强聚在一起,若没有魂锁是万万不可投胎的,而如今虽已转世,但是缺一魂总是不稳定的,如果此时她的封印破了,她的肉身并不能承载那些往世的事情,魂魄很可能就散了……” “嗯,我知道了。”泽泱神色凝重,他略顿了一下,道:“她在人间的前几年命运多舛,我知道定是有人护着她,她才得以平安过活,那人便是你吧?” 汝亼犹豫了一下,答道:“小仙只是尽到自己的职责。” “好了,没事了。” “那小仙告退了。”汝亼说完便转身要离开。 “谢谢,各种事情。”泽泱恳切地说。 汝亼微微颔首,大步离开了。 第八章 窃香馆内,汝亼拿着酒杯独酌,对面的胡止墨悠悠抚着琴。良久,胡止墨终于忍不住了,说道:“你这是怎么了,闷酒喝起来没有完了?” 胡止墨说完眯起狐狸眼,邪邪一笑,“让我猜猜,因为,柳伊姑娘。”他故意将柳伊的名字拉的长长的。 “莫要乱说,我与柳伊姑娘并无关系。”汝亼的声音很轻,轻到快要听不清了,好像是在说醉话。 “汝亼,别对我说谎,你觉得我会看不出来吗?”胡止墨收起了玩笑,“也许你对柳伊姑娘来说只是萍水相逢,但是她对你来说不一样啊,她长了多少岁,你便守了她多少年。泽泱他也只是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你种了这么多年的白菜不能让别人说刨就刨了啊!” “泽泱跟柳伊的渊源远比你想象的深,但是具体的事情,我还没有查到。也许这白菜从来都不是我种下的,可能是主人不在的时候恰巧被我看到的也未可知。” “唉……”胡止墨叹了一口气,粉嫩的嘴唇扁了扁。 汝亼沉默了一会,道:“止墨,有件事我需要你帮我查查——柳伊到底是什么人?” 泽泱坐在柳伊的床前,凝视着柳伊,她的酒劲未退,脸上红红的,好像涂了腮红,比平时更加明艳可爱。她头上插着昨天他送给她的柳枝钗,更添一丝妩媚。 泽泱看着柳伊,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更加明丽的脸庞,更有仙气,多一丝端庄淡雅,也多一丝故作老成。泽泱轻轻拂过柳伊发间的柳枝,轻轻拂上柳伊的脸颊,她的红润的嘴唇。突然柳伊在梦中皱了皱眉,泽泱的手一顿,缓缓地收回来,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罢了,我只求你这一世安安稳稳,就足够了。” 早上,柳伊饱饱地睡了一晚上醒来,泽泱正撑着头在她床边熟睡。他一脸倦容,睡着了还微微皱着眉头,即使是睡相也是好看的。 泽泱似是感到了一阵长久的凝视,缓缓睁开眼睛,柳伊正在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他轻咳一声,柳伊终于缓过神。 “我,那个,我是在想事情所以愣神了,愣神的时候恰巧看你的方向,我真不是在看你。”柳伊开始一本正经地辩解。 “嗯。”泽泱并没有说其他的。柳伊突然想起来自从强吻了泽泱,这次是两个人第一次说话,泽泱还是冷冰冰的样子,这样下去太尴尬了。 做徒弟的嘛,应该大度,不应该跟师父计较,还是先低头比较好。柳伊想着说道:“师父,前天晚上,我喝了两杯,有点上头,所以才亲了你,我……” 泽泱嗯了一声,“无妨。” 柳伊点点头,鬼使神差地问道:“师父,这不是你的初吻?” 泽泱没想到柳伊有这一问,答道:“自然不是。” 柳伊心里满满地失落,不过泽泱活了几万岁,年少轻狂的时候亲过几个女神仙也不是不可能的。 泽泱看柳伊的表情,轻轻地拍了拍她,“不必愧疚,我不怪你就是了。” 柳伊的内心如波涛翻滚,她干笑两声以换衣服的名义将泽泱赶出去,闭上房门,大喊道:“泽泱,你这个讨厌鬼!” 泽泱和柳伊在江城逗留了两日便赶去了崖谷。崖谷顾名思义,在一道陡峭的悬崖之下的一片山谷。以山崖为嶂,地势极好,易守难攻。听说崖谷是一个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有很多珍奇宝物,但是除了崖谷的人,很少能有人进来。 泽泱带着柳伊直接瞬移到崖谷上方,柳伊感到一个结界,泽泱念了两句咒语,便轻松地进入了。泽泱轻车熟路地将柳伊引到一个素雅又不失体面的大厅中,大厅中央坐着一个女子,她穿着淡蓝色缀着百花的纱裙,发髻简单干练,一双杏眼温柔恬静,高挺的鼻子,一副端庄稳重的样子。 女子见到两人快步迎上前,她伸出手想要握柳伊的手,但是在半路停住了,似乎发现了自己的唐突。 柳伊觉得这个女子很亲切,而且她好像认识自己,但是第一次见面就这么亲昵也有些怪怪的。 女子的手在空中显得很寂寞,柳伊主动伸出手去拉住了她,打破了尴尬的气氛,“我叫柳伊,是泽泱的徒弟。” 女子咬了一下嘴唇,眼中似是闪过了一片泪光,但是随即挤出一个微笑,“我叫季桑,是崖谷的谷主。” 季桑很快就恢复了神色,对泽泱说道:“你们为什么突然过来了?” 泽泱摊开手掌,半块青色火焰的令牌出现在手上,“你可见过这个?” 季桑看柳伊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说道:“柳伊姑娘千里迢迢地过来怕是劳累了,先去厢房休息一下吧?” 柳伊听出了季桑的意思,识趣地跟侍女下去了。 等柳伊离开以后,季桑也从手中幻化出半块令牌,说:“这应该是另外一半。前几日,有人来偷呈熏的仙身,未能得逞,但是打斗中掉下了这半块令牌。” “有人来偷她的仙身?”泽泱眉头紧皱,“崖谷一向戒备森严,又有天险,若不是谷内的人,很难进来。” “我仔细盘问了谷内的人,但是却丝毫没有进展,唯一的线索就是这个令牌。” “嗯,看来还是需要查查这个令牌的根源。”泽泱表情凝重。 “你,今天怎么将她带出来了,为什么不让她好好在水月镜花安安稳稳地生活。” “我做了个梦,要有不好的事情了。既然一切注定要发生,那将她带在身边是最安全的。” “自从长离羽化,我便在崖谷中再也没有出去。我无暇照顾柳伊,你便替我好好护她周全。” “柳伊不是呈熏,你也不用愧疚。” “嗯……”季桑点了点头,又说道:“你体内的蛊虫如何了?” “这几年,蛊虫的效力减弱了些,再加上我用灵力压制,已经好了一些,但是情到深处,还是会绞痛。” “若是等蛊虫寿尽怕是还有很久,我虽然没制出根治的药,但是还是有几个药丸,可以解燃眉之急。”季桑说完给了泽泱一个红色的小盒子。 “谢谢。” “你我还谈什么谢?我会加紧制解药的,也让你们少受些苦。” 第九章 柳伊并不觉得累,在厢房待着也无趣,便跟侍女说了在崖谷里转转。崖谷的风景很好,四季如春百花绽放还有各种珍稀的动物。柳伊随便转转便迷失了方向,在一片桃花林中走不出去了。 柳伊在桃林里转悠了几圈最后还是回到了原地,这大概是一个法阵,只是师父在讲这个的时候她并不喜欢听,只知道一些辨认的皮毛,尚凝倒是学得很好,只是现在她不在。柳伊抽出腰间的鞭子,没有办法,只要拔了这树,怎么也能出去了。 还没等柳伊动手,一只可爱的小银狐跑了出来,它嘤嘤叫了两声,转头往外走,边走还边回头看看柳伊。这是在给她指路吗?柳伊半信半疑地跟着银狐,不一会就出了桃林。 桃林之外有一片柳林,柳林外有强大的结界,一个穿着鹅黄色衣服的女子静静坐在结界边上的石凳上,她手里有几个彩色的鹅卵石,石桌上也有几个,按照一定的轨迹摆放着。 银狐跑过去纵身一跃跳到女子身上,女子轻轻地抚摸银狐,说道:“雪儿,是你把人带出桃林的吗?真是乖孩子。” “多谢姑娘,多谢,嗯,雪儿。”柳伊向女子一揖。 女子向柳伊的方向转过头,浅浅一笑,柳伊才发现她竟然是盲的。 “我叫菊姒,你是柳伊姑娘吧?”菊姒说道。 “你怎么认识我?” “你别看我是瞎子,但是我很擅长占卜。”菊姒说完将手里的鹅卵石又放下一块,细长的眉毛却皱到了一起,“我海口夸的似乎有点早,除了你的名字我竟然什么也占卜不到。” “啊?这是为什么?” “可能你是比我灵力更高的妖精,或者是鬼魂,或者是神仙。”菊姒顿了顿,嘴角扬起捉狭的笑,“亦或者只是我学艺不精。” 什么啊,这姑娘,说了跟没说似的。柳伊干笑了两下,转移开话题,问道:“这个柳林是什么地方啊?为什么这么强的结界?” “这个我可以回答你,这是一个你不应该知道的地方。”菊姒一本正经地说。 柳伊被她气笑了,算了算了,这里也下逐令了,还是回厢房好好待着吧,于是向菊姒告辞离开了。 柳伊回去时泽泱已经跟季桑谈完了,季桑留两人小住几日,泽泱婉拒了,他好像有什么事情着急去做,带着柳伊走了。 两人并没有用瞬移,而是从崖谷周边慢慢往回走,泽泱像是在崖谷边上找什么东西。 “师父,你在找什么啊?” “在找有没有跟令牌有关系的蛛丝马迹。” “哦。”柳伊又小心翼翼地说道:“季桑,嗯,看着挺好的。” 泽泱在听见季桑的名字的时候转头看了柳伊一眼,“嗯……是很好的人。” “季桑看起来很适合当红颜知己。”柳伊很想问泽泱和季桑的关系,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小心翼翼地试探。 “你到底想问什么?”泽泱语气中夹杂着不耐。 “没什么,只是对季桑有点好奇。”柳伊落寞地说。 泽泱看着柳伊失落的样子,缓和了神色,说道:“季桑曾经是司管季节的仙子,她是我朋友的未婚妻,只是未待二人成婚,我的朋友便仙逝了。自那以后她就一直在这崖谷中了。” “啊?”柳伊莫名地从心底腾起强烈的悲伤,只是一霎,那感觉又消失不见了。 两人沉默了良久,柳伊又问:“师父,那你曾经,有没有喜欢的人?” 泽泱顿了一下,道:“没有。” “那你有没有喜欢的类型?” “没有。” “怎么可能,即使是喜欢男人也会有喜欢的类型啊。” 泽泱白了柳伊一眼,想了想,嘴角情不自禁地扬了扬,说道:“有时候机智聪明,有时候呆萌可爱,看似沉稳持重,却是故作老成,还有,长得明艳动人。” 泽泱向来惜字如金,柳伊第一次听泽泱这么长篇大论来形容什么。柳伊仔细斟酌了泽泱说的话,嗯,这么玄乎,但似乎跟自己有几分相似。 “师父,你说的是我吗?”柳伊不禁问出口。 “你觉得呢?”泽泱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泽泱的表情让柳伊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他又会戏弄她了。 “我哪里知道?我只知道师父惯会戏弄我!”柳伊气鼓鼓地嘟起嘴。 泽泱笑了笑,柳伊很少见到他这样的笑,这笑好像是冬日的暖阳,不刺眼不热烈,却温暖。 泽泱没有回答柳伊的问题,“我送你的东西,你一直都带好了吗?” “簪子吗?今天的发型不适合戴,我装起来了。” “不是,是……” 泽泱还没说完,柳伊就赶忙从脖子里掏出一个白色月牙状的鳞片,“师父说的可是这个?我自然是带着,师父叮嘱我万万不可摘下,我记着呢。” “嗯,无论什么情况,一定要带好。” 两人在崖谷边上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只好打道回府回到了水月镜花。玉镜还在昏迷,泽泱特意叫了冥雪来给玉镜疗伤。 柳伊自己靠在窗边,她拿起一支花瓶中插着的菊花,开始揪上面的花瓣。 “是我,不是我,是我,不是我……” “你这要揪到什么时候才能知道结果啊。”一个慵懒的女声由远及近。 “水心姐姐,你回来了。”柳伊开心地说道。 “非要选菊花,”水心说着从花瓶中抽出一支干枝腊梅,“喏,这样多省力。” “唉,姐姐就喜欢打趣我。”柳伊愁眉苦脸地说道。 “说说吧,你又跟门主发生什么了?” 水心是一个男人杀手,只要她想,没有人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自从水心看出了柳伊对泽泱的感情,就开始当她的参谋,替她排忧解难出谋划策,虽然对于柳伊来说这些方法都没有什么实效,但是依旧排解了她的苦闷,柳伊还是很感谢水心的。 柳伊把自己这一路的事情都告诉了水心。 “哎呦,长能耐了,连门主都敢强吻了。距离你推倒门主也不远了。”水心掩面笑道。 “姐姐……”柳伊嗔道。 两人正说着,紫镜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玉镜,玉镜醒了!” 第十章 玉镜虽然醒过来了,但整个人还是迷迷糊糊的。紫镜走过去,将半块令牌交给玉镜,问道:“玉镜,你为什么会受了重伤,身上又为什么会有半个令牌?” 玉镜迷茫地抬起头看着紫镜又低头看看令牌,说道:“我受了重伤?手里还有个令牌?”这些事情好像从未在玉镜身上发生过,她只是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人们。 “你在昏迷的时候一直在说崖谷,你是去了崖谷吗?”紫镜又急切地问道。 “我好像确实去过崖谷,我办差事是需要经过崖谷的。只是,我好像在崖谷遇见了谁……”玉镜使劲地想回想那个人,但是除了头痛,她没有一丝收获。“我实在是想不起来。” 泽泱走过去,伸手探了玉镜的记忆,她的记忆中一片白茫茫的大雾,隐隐可见玉镜与一个女子过招,那女子的武功远高于玉镜,将玉镜打成重伤后离开,却不慎掉下了半块令牌。 再加上从季桑那里知道的,那么就是,有一个人去偷呈熏的仙身不成,在跟崖谷的人缠斗时打碎了令牌,遗失了一半,而出来时被玉镜认出又在打斗中遗失了另一半。 “师父,怎么样?”柳伊忙问。 泽泱摇了摇头,“她的记忆一片空白,什么也看不出来。” “啊?这样啊……”柳伊觉得有些失落。 “没关系的,冥雪姑娘在这里呢,过几日就会把玉镜治好了。”水心拍了拍柳伊的肩膀安慰道。 “只有这样了。”柳伊说完,大家也各自散了。 柳伊从房间出来就看到给泽泱送信的信鸽飞回来了,她去鸽棚取了信给泽泱送了过去。 泽泱拿着书信玩味地看了良久,柳伊歪着头,问道:“师父,信里是有颜如玉么,你怎么看了这么久?” “殷添术在前两日被北斗门追杀,说是他为了夺贪狼之位设计杀害了前任门主。”泽泱说完,喝了一口茶,皱皱眉,说:“茶有点凉了。” 柳伊吐吐舌头,赶忙上前添了些热水,说道:“北斗门的人都在身上纹有北斗七星,但是并无其他信物,紫镜偷的那个令牌并不是北斗门的东西。殷添术肯定是还有什么别的秘密。” “嗯,想要知道关于令牌的事情,还是需要从殷添术下手。我们要先北斗门找到他。” 泽泱想,他回来以后便告诉门人细查殷添术的底细,而刚下令,殷添术便被追杀,这个事情还是有些巧合,莫不是水月镜花里有内奸。 “你这一阵小心些,即使是水月镜花的人也不要完全相信。”泽泱提醒柳伊。 “啊?哦。”柳伊一头雾水,不知泽泱又想了些什么,师父的世界,她不懂。 泽泱拿出殷添术的令牌,感知他的方位。“他还在这没有走。大概是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吧。” 说罢,就拉着柳伊瞬移到了一座庙附近。 “应该就在这附近了,我们进去看看。”泽泱指指前面的庙。 庙门前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柳伊说道:“原来到了月老庙了。在这求姻缘特别灵,所以香火很旺。” “你知道的不少。”泽泱意味深长地看了柳伊一眼。 “水月镜花里的姑娘们有不少来过,我也只是略有耳闻。”柳伊心虚地笑笑,她才不会告诉泽泱,自己已经来过五六回了。 两人进到庙中,上香的人络绎不绝摩肩接踵,没走几步,两人就被人群冲散了。就在柳伊踮起脚四处张望泽泱的身影的时候,一只微凉的手抓住了她。柳伊回头看,正是泽泱。 泽泱手上稍微用力,将柳伊带到了身后,他用自己的身体为两人开路,手上还依旧拉住柳伊没松开,“跟紧我,别走散了。” 泽泱比柳伊整整高出一个头,柳伊望着他颀长的后背,不知为何觉得很安心,即使是这般凝视着他的背影,也是欢喜的。 两人绕过前面的正殿,来到后面,却发现这里还别有洞天,东西还各有偏殿。柳伊从来都只在正殿祭拜,还不知里面还有这么大的地方。 “你去东边,我在西边找。”泽泱说着,递给柳伊一只纸鹤,“有什么情况就放出这个。” “嗯,知道了。”柳伊说完就去了东偏殿。 东边的偏殿里供奉着月老的神像,他一手拿着拐杖,一手拿着姻缘册,笑得一脸慈祥,柳伊每次看到这老头,都觉得他面善的很,有种亲切感。 柳伊在偏殿整个转了一圈,也没看出什么蹊跷。唉,不然求个签吧,柳伊想着,拿起了签筒。 每次求签所求的都是一件事情,她和泽泱的姻缘,不知道她俩的姻缘有没有更进一步呢?她摇了两摇,“啪”掉出来一支签。她拾起一看,一如既往的下签。有进步,前几次都是下下签来着。 柳伊读了读上面的字,“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这个破签说的格外地准确,柳伊想着,我拿真心来给你,你却毫不领情,真的是冷血!沟渠是什么鬼,你要照它,我可是大江大河! 柳伊顺手将签放到袖中,对着月老磕了两个头,第三次低下头的时候,发现供桌下面有一块砖怪怪的,其他的砖都落满了灰尘,独那个,干干净净的。 柳伊爬过去敲了敲那块砖,“咚咚咚”没反应,“咚咚咚”还是没反应,柳伊很恼火,大力一锤。柳伊刚担心自己会不会把地板砸坏了,就听殿后传来了吱嘎一声。 柳伊忙跑去,只见殿后开了一扇暗门,夹杂着霉味的冷风从门里吹了出来。“话本子诚不欺我,十个庙里有九个都有密室。”柳伊想着,将手中的纸鹤放了出去,自己小心翼翼地潜下了密室。 密室里面黑乎乎的,柳伊摸着墙壁缓缓地往前走,这里非常潮湿,墙壁上一层水珠,摸着湿湿滑滑的。走了一阵发现有些昏暗的灯光,里面有人。 “今天饭送的还算早,老子在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呆的身上快起蘑菇了。”暗中殷添术坐在木板床上不满地发牢骚。 柳伊即使料到里面有人,在听到殷添术的的声音时还是被吓了一跳,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躲在这种地方。她手上起了一层薄汗,微微地按住腰间的柳鞭,稳稳地向殷添术走过去。 第十一章 殷添术发现不对,他猛然转身看向柳伊的方向并甩出一枚飞镖,喝到:“是谁!” 柳伊迅速抽出鞭子,啪地将飞镖挡掉。 “水月镜花的小丫头片子。”殷添术从牙根里挤出这句话,“若不是你们,我也不会暴露身份,沦落到这种地步。” 柳伊心下一想,难道是因为她们偷了他的令牌,他背后的人认为他已经暴露了,便要处理掉他了吗。这么看来,他应该知道一些事情,不如想办法周旋一下,从他口中探听点什么。 柳伊赔笑道:“殷掌门,误会,误会。紫镜后来在收拾房间的时候才看到殷掌门的东西,所以我才赶紧来把东西归还给您。” “太晚了,我现在只想要你的命。”殷添术怒道,说完抽出佩刀直劈向柳伊。 殷添术招招阴狠,柳伊一边小心应对,一边苦苦劝说:“殷掌门的事情,我们确有责任,但是事到如今你杀了我也没有用,北斗门的人还是会追杀你,若和我合作,水月镜花虽小,也能保你周全。” 殷添术脑筋一动,觉得柳伊说的也确实有理,主上已经把他作为弃子,他现在的情况确实孤立无援,先假意逢迎,等解了危机再另做打算。 “如此……”殷添术刚想说什么,突然一支银针从他背后向他飞去,柳伊眼疾手快甩出长鞭,但是依然太远了,只是微微改变了一些银针的方向,那针还是稳稳地插在了殷添术的右臂上。 殷添术嘴唇的颜色瞬间变成紫黑色,顷刻便倒在了地上。柳伊走过一看,针上有毒,再探殷添术的脉搏,已经极其微弱了。 这时,泽泱才姗姗来迟,他给殷添术吃下了一个丹药,暂且吊住性命,之后再想解毒之法。 “啊,放暗器的人!”柳伊突然想起来。 “你现在才想起来,他早就跑了。”泽泱嫌弃地说。 “师父还好意思说我,我早就放出了纸鹤,你怎么才来?”柳伊不满地哼哼。 泽泱从袖中拿出一只已被劈成两半的纸鹤,说道:“我在偏殿外捡到的。看来此人对我们的联络方法也是知悉的。”泽泱略一沉吟,“先把他带回去再说。” 泽泱回去以后,将殷添术放在自己闭关的地方,并设下了结界。泽泱看殷添术的情况不理想,叫了冥雪给他打下手,并嘱咐了柳伊一些事情,便闭关了。 一间漆黑的屋子里面,一个人坐在制作精良的木质轮椅中,背对着下面跪着的人,他身边站着一个女孩子,因为隔着一层纱帘,并不能看清她的样子,只能看出她衣着华贵。 “让你杀掉殷添术,这点事情都做不干净!”那人说话时哑着嗓子,好像是声带受了损伤,从说话声音中并不能分辨出男女。 “是我无能。”台阶下跪着一个女子,身姿曼妙,与玉镜记忆中的人如出一辙。 “既然现在杀不了殷添术,就提前对柳伊下手吧。”轮椅中的人语气中透着阴冷,“胡景萱那个蠢货,都已经亲自下手了,竟然连柳伊的手指头都没有碰到。” 台阶下的女子将手攥紧,指甲深深地扣进肉中,她犹豫了一下说:“主上,您之前答应过我,不伤害柳伊的性命。我……” “够了,让你做什么都做不好,你还有脸这里讨价还价!”那人大怒,狠狠地拍着轮椅的扶手。 身边的女孩赶忙拍了拍那人的后背为他顺气,耳语道:“主上莫生气,莫生气。” “玉潭姑娘,你既然能见到主上,就说明你和殷添术那等人是不同的。主上只是要你破了柳伊的封印,并没有让你要她的命,主上答应过你的事情自然会兑现。再说,你弟弟中了那样的毒,我需每七天给他吃一次药,虽然兰毓物产丰富,这样名贵的药,时间长了一般人也是吃不消的。”女孩的声音玲珑婉转,而在此时听来却是格外地刺耳。 玉潭将手微微松开,她咬了咬嘴唇下定决心,道:“属下知道了。” 轮椅上的人扔出一把金匕首,说道:“拿这个,以金克木,将匕首刺进她眉心的胎记中。” “主上,我可以看看我弟弟吗?” “等你完成任务了再来看吧。” “可是……求您了,让我见见他吧,我定会完成任务。” 女孩凑到轮椅中的人耳边,悄声说道:“先生,让她见一见吧,若是真成功了,怕是也回不来了。” “你就是太善良了。”椅中人用宠溺的声音说道,女孩邪邪一笑,她总能知道他喜欢什么,总是能让他夸自己。而实际上,如果不让玉潭看到她弟弟现在的样子,她又怎么会死心塌地去帮他们做事?即使玉潭自己不提出来,她也会叫她去看的。 “出门左拐,他在后院的厢房。” 玉潭来到后院,她轻轻地走进屋里,一个男子躺在榻上,面容憔悴,他的眉眼跟女子极为相似,就是男版的她。 “玉岑,这些日子你可还好?”玉潭关切地问道。 “姐姐,你来了?”玉岑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引得一阵咳嗽,他努力地想在玉潭面前忍住咳嗽,但是无济于事,反而越来越严重。他捂住嘴,终于觉得稍有缓解,摊开手时,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 玉潭忙掏出手绢,给他擦干净,焦急地问:“你什么时候吃的药?” “今天该吃药了,只是还没有送来。”玉岑硬是挤了一个笑。 一个丫鬟从外面走进来,手中端着一碗药,面无表情地说:“玉岑公子的药,既然姑娘在,那就劳烦姑娘喂他吧。” 玉潭接过药,小心翼翼地吹了吹,喂给玉岑。玉岑刚喝完,整个人的气色就好了很多。 “姐姐,主上又让你干什么了?莫要因为我去做那些违背内心的事情!”玉岑说的着急,脸上微微涨红。 “我有分寸,你且好好养着吧,我走了。”玉潭紧紧地握了握腰间的金匕首。 “姐姐……”玉岑忙唤道,玉潭回头,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城郊有一家绿豆糕做的很好吃,下次来之前,一定给我买。” “好。”玉潭低头,一滴眼泪应声而下,她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十二章 夜深了,柳伊有点辗转反侧,泽泱已经闭关三天了,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冥雪也在,估摸着应该不会有什么差池,最次不过救不回来,那样的话再找线索就好了。 柳伊本来觉得事情烦乱的很,想的头痛欲裂的,但是不知晚上是谁点了什么香,莫名的好闻且安神,不但头不痛了,而且还有一种飘飘然的快乐,她很快陷入了甜蜜的梦乡。 待柳伊熟睡,玉潭轻轻潜入柳伊房中。她一袭黑衣,将全身都包裹地严严实实,她轻声唤道:“大当家,你睡了没有,我来给你添香了。” 柳伊睡的香甜,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思。一道寒光一闪,玉潭拔出腰间的金匕首,一步一步走到床前。 “柳伊,对不起了!”她猛地向柳伊的眉心刺去。 刀尖刚刚碰到柳伊眉心的刹那,一道白光将她狠狠地弹开,柳伊脖子上戴的月牙状的饰物光芒大盛,化作一个白色的保护罩将柳伊整个罩住。玉潭又试着扔了一根银针过去,也被光罩弹开。 玉潭转身欲走,一把青色长剑紧随其后,那正是泽泱的佩剑青岚,除非万不得已泽泱在人间很少用剑,而这次青岚竟然出鞘。青岚剑在玉潭身后发出了低吟,预示了剑主人如暴风的狂怒。 就在剑快刺入玉潭的背心时,突然出现了一面镜子,里面有人露出半个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玉潭拉进镜中。 泽泱更加用力驱使青岚剑,剑身以更快的速度向前冲去,但依然晚了一步,没有碰到她,而是狠狠地重击了镜面一下,镜子猛然一震,却毫发无损。 还是晚了一步,泽泱抿紧嘴唇,赶紧看向床上的柳伊。 柳伊迷迷糊糊中好像听见了打斗声,她醒来发现泽泱一脸怒气地站在床边,嗯,自己是做梦了吗,这是什么情况? 泽泱扶住柳伊的肩膀,上下仔细检查,焦急地问道:“你没有受伤吧?有没有哪里疼?” 问完了以后泽泱才发觉手上光滑的触感,此时突然意识到柳伊只穿了亵衣!泽泱干咳了两声,转过身去。 柳伊一直迷迷糊糊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看见泽泱这一连串地不正常的反应感觉很奇怪,直到他干咳了两声,她才突然发觉泽泱站在只穿着亵衣的自己面前。她忙拉起身前的被子,把自己裹进去。 “你,你,你看了我,是不是得对我负责?”柳伊涨红了脸大声问道。 泽泱转过身白了她一眼,“差点丧命了还有心情说这个,看来是没受伤。再说,你个小姑娘有什么好看的。” 这件事柳伊就很不服了,她掀开被子指了指胸前,又很快拉住被子,说道:“我这里,很有料好吗!” 泽泱偏过头去,柳伊只能看见他的耳朵,泽泱的耳朵似乎有点红,哼哼,无法反驳了吧。咦,不对,刚刚自己干了什么?柳伊的脸也瞬间涨得通红,自己是那啥上脑了嘛! 柳伊在泽泱不曾察觉的时候已经慢慢长大了,不管是身材还是长相,并且越来越像,她…… “对了,刚才发生了什么?受伤什么的?是有人来,刺杀我?”柳伊赶紧转移话题。 “你的反应速度真是够快的。你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个吗?” “我刚醒,脑子还不清醒,而且这个香好像有问题,让我晕晕乎乎地没法思考。” 泽泱将香炉中的香灰倒出来,闻了闻。怪不得柳伊会这样。 “这是极乐香,安神效果极佳,并且会让人产生快乐的感觉,只记得快乐不记得其他事情。大量使用会神志不清,不过你应该没有那么严重。”泽泱解释道。 “那是谁要杀我?” “我没看到她的正脸,只是她应该和杀殷添术的是同一个人。”泽泱说着捡起了地上的银针,“而且她和胡景萱也有关系。” “对了,殷添术怎么样了?” “已经没有性命之忧,只是还未清醒。冥雪守着他呢,明天就应该会醒来了。” “嗯,好,那师父你去休息吧?” “你好好睡吧,今晚我在外间守着你。”柳伊不知道是不是香的效力还没有过,她竟然觉得泽泱有些,温柔? 另外一边,胡景萱收起了镜子,玉潭被她带到了雪寂皇宫一处安全的地方,而轮椅中的男人和那个小女孩也在,他俩依旧在帘子后面不以真面目示人。 “主上,抱歉,我又失败了,我……” “不用说了,我从太虚镜里都看到了,这次不是你的错,不用自责。” “主上,那光是什么啊?”小女孩在旁边甜甜地问道。 “那是泽泱的逆鳞。泽泱的真身是一只龙,龙都有逆鳞。他把自己的逆鳞留给柳伊了。算是我的疏忽。” “那这样的话,柳伊就不能近身了?” “嗯。这样要对付她就那么简单了。”椅中人又对玉潭说道:“玉潭,你先回去,莫要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先按兵不动,等我的命令。” 玉潭松了一口气,胡景萱用镜子将她送回了水月镜花。 待玉潭走后,椅中人对两人说道:“柳伊有了泽泱的逆鳞,我们怕是不能直接对她下手了,那么对付柳伊必须要用其他的方法了。” “主上,那我们应该怎么办?”胡景萱问道。 “你手上拿着这么好的法宝,都不能想出什么好方法吗?”椅中人不悦地质疑道。 “属下愚钝,请主上明示。” “我们可以让她自己把逆鳞摘下来啊。”小女孩说道。 “这是一个方法。”椅中人点了点头,“我们还可以让她自己冲破封印。要知道记忆,情感这种东西,是很玄妙的。只要让她极度的悲痛,或者看见以前一些似曾相识的事情,她身体里的那些本能,就会助我们冲破她的封印。到时候,即使有泽泱的逆鳞又能怎样,照样还会魂飞魄散!” “主上真是聪明!景萱,你那镜子不是有穿越时间空间的功能,柳伊她有什么悲伤的事情,我们帮她回忆回忆好了。”小女孩微笑着说,她说的话越狠毒,她笑的便越无邪,胡景萱不禁打了个寒噤,这个女孩让她感到可怕。 “属下知道了,属下会安排好一切的。”胡景萱说完,椅中人便带着小女孩消失了。 第十三章 有泽泱在外面守着,柳伊踏踏实实地睡了一个好觉。泽泱见柳伊要起床了,便想出去,不下心碰了一下屏风,从挂在屏风上的衣衫里掉出一根签。 泽泱拿起来一看,签上写着“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这是在月老庙求的签吗,这是求的他俩的姻缘签? “傻瓜,谁是沟渠,你不知道吗?”泽泱低低地说了一句。 “阿嚏”柳伊在内间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她大声问道:“师父,你是骂我了吗?” “没有。”泽泱顿了一下,嘴角微微笑意,“不是你说的一想二骂三念叨,你只打了一个喷嚏。是不是在外面有什么风流债,有人在想你。” “这你都记得。”柳伊边穿外衫边说道:“像我这样的天生丽质,风流债自然是不少,谁知道又是哪个少年在念着我的盛世美颜黯然神伤。” 泽泱斜了柳伊一眼,将外衫扔到柳伊怀中,“快点穿衣服,殷添术已经醒了。” 柳伊再看到殷添术时,他仿佛已经少了半条命,面容枯槁,原本强壮的身形,已经只剩下骨架子,衣服在身上空荡荡的,如果晚上出来,估计会觉得闹鬼了。 “他们竟然真的下这么毒的手。”殷添术依旧是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现在你知道了,和我们合作是没有坏处的。”柳伊略作老成地说道。 殷添术冷哼一声,对他们的救命之恩没有丝毫感谢的意思,“说吧,你们想知道什么?” “青火令背后的主谋是谁?”泽泱眼中透着冰冷的气息,让殷添术不寒而栗。 殷添术一转轻蔑的态度,畏忌地说:“我没有见过主上。” “什么?你连人都没见过,还替他卖命?” “正确地说,是我的身份不配见到他,而且这个组织中,多半的人也没有互相见过。我也只是听说,我们都有着把柄在主上的手中,大家想做点不光明的事情,但是都是自己干不成的,这时候主上就会派人来帮忙,而我们就有把柄在他手上了。”殷添术舔舔嘴唇,又看了一眼柳伊似懂非懂的表情。 “就比如当年,我想要贪狼的位置,虽然我的能力足够了,但是前掌门认为我品行不端。”殷添术说道这里,冷哼了两声,“主上便派人助我杀掉了他,并做上贪狼的位置。从此我就替主上做事了。但是像我们这种人,虽然拿着青火令,但是也只会接到一个或几个任务,而且任务也极其简单,所以我们根本不知道主上的计划是什么样的。即使是这样,有任何人出了任何差错,主上也会用他的方法清理门户。” “用他的方法?”柳伊问道。 “对,他从来不亲自出手,他会借别的成员甚至成员外的人。他是个非常谨慎的人。我这次被北斗门的人追杀,多半就是主上放出的消息,他要借北斗门的手杀了我。” “可是放暗器的人,似乎不是北斗门的。如果是,他就会明目张胆地出来跟你打,而不是暗中放暗器。”柳伊推理道。 “背后的人已经知道我们在找殷添术了。”泽泱语气凉凉的。 “这……”柳伊惊到,如果这么说,水月镜花里面很可能有内奸。 “你都替他做过什么?”泽泱问道。 “我就在几年前为他做过一件事,上一次来水月镜花是有其他成员叫我,她说主上有安排。只是还未等我见到她人,令牌就被偷走……”殷添术看了一眼泽泱冰冷的眼神,急忙改口,“令牌就找不到了,所以只好走了。” “与你接头的,是水月镜花的人?”柳伊忙问。 “不知道,她只是让我在水月镜花接头,但是并没有说自己就是水月镜花的人。” “你当年做的事情,是什么?”泽泱又问。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之前芒水(兰毓边境地名)那有一家姓柳的大户,家境殷实,条件不错。主上让我找人想办法给他放高利贷,然后让他家境败落,把他的女儿拿去卖了。”殷添术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是怎么一步一步让柳家的老爷掉进圈套,他们妻离子散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场景,他讲的满脸满足,仿佛重回了他强壮嚣张的样子。 柳伊听到这些话之后双拳握紧,整个人瑟瑟发抖,无比的愤怒与莫名地恐惧将她包围住。 泽泱一只手揽过柳伊,将她护在怀中,另一只手衣袖一挥,殷添术瞬间安静了,泽泱说道:“你说的已经够多了,以后就安安静静地去赎罪。” 说完,殷添术便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指着泽泱和柳伊。 “不想走?那我就成全你。”泽泱伸出手直向殷添术,殷添术见状从床上连滚带爬地往外跑,用尽最后一次力气跑掉了。 泽泱双手抱紧柳伊,他突然觉得柳伊那么瘦小,她在他面前永远都是欢脱不羁,没有任何烦恼,总是像个牛皮糖一样粘着他,即使他冷言冷语她也是没心没肺的样子。即使是当年救下她的时候,她也是倔强着坚强。他已经快要忘记她脆弱的样子了。 泽泱轻轻地拍着颤抖的柳伊,温柔地说道:“没事,没事,我在呢。” “是他,害得我家破人亡,是他们害死了我父母!”柳伊颤抖地怒吼道。 泽泱知道殷添术只是一个棋子,害了柳伊的人到底是谁,是殷添术,是青火令背后的人,还是元昕,是天后。这一切的因果轮回,泽泱不知道应该将错归结在谁的身上。他只能一遍一遍地安慰柳伊。 “不管怎样,都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再遇上这些事情了。” 柳伊在泽泱怀里隐忍地留着眼泪,一会她哭累了,就在他怀里睡过去。 泽泱将柳伊抱回房间,轻轻地放在床上,他看见她哭成核桃似的眼睛,弯下身子,吻上了她的眼睛。 水心走进来给柳伊送衣服,看见了柳伊哭红的眼睛,问道:“门主,你又如何惹得她这样?” 泽泱皱皱眉,说道:“不是我。她知道了当年害她家的人是殷添术。” “哦……”水心惭愧地笑了笑,“我听她断断续续地提起过她之前的事情,别看她现在没心没肺的,对于那些事情,她一直走不出去。” 泽泱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第十四章 柳伊估计是前一天哭的太凶,一睡就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她醒来时觉得眼睛肿胀地要睁不开了,头也晕晕痛痛的。 她一出来就看见泽泱的小鸽子飞回来了,她伸了个懒腰,刚想去帮泽泱取信,就看见泽泱行色匆匆地去了鸽舍。 正好省事了,柳伊回屋梳洗了一下出来,就再也不见泽泱的身影。 柳伊拉住走过的水霖,问道:“师父去哪了?刚刚还看见他。” “门主好像说是去崖谷了。哦,对了,他让我把这个给你。”水霖说着将一张字条递给柳伊,上面写着“我去崖谷几日,你好好留守水月镜花,不许出门!” 崖谷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要去崖谷?柳伊一脸迷茫,泽泱是收到了信才匆匆走的,不管了,还是先去泽泱房中看一看有什么收获。 柳伊来到泽泱的房间,地上落下一片烧了一半的信,泽泱竟然这么着急,信都没有烧掉就走了,其中一定有蹊跷。 柳伊捡起了信,上面写着:“胡景萱,狐族三皇子胡止雍未婚妻,因与他人私情,与外人联合杀害胡止雍,随后偷走狐族圣物太虚镜,逃到人间。后在人间嫁与雪寂国主为妃,藏于雪寂皇宫结界中。狐族大皇子胡止墨奉命来人间捉拿胡景萱。水月镜花失踪十七人,均在雪寂皇宫处。近日,胡景萱在招兵买马,意图攻入崖谷,盗取……” “啊,没有了,盗取什么啊,偏偏在关键时候没有了。”柳伊想了想,崖谷确实是物产丰富,盗取什么也是有可能的。而且泽泱说过,季桑仙子是他朋友的遗孀,崖谷有难着急去帮衬也是合情合理的。即使柳伊这么安慰自己,她还是有一些莫名说不清的情绪,让她,很烦躁。 好多事情似乎都有关联,但是缺了关键的线索,所有的事情不能穿成一条线。为什么令牌的主人会让殷添术来害她父亲,他家跟他有什么瓜葛?遇见胡景萱的时候,她为什么要刺杀自己?半夜来刺杀自己的人是谁,她又为何要杀自己?为什么一切事情都是在针对自己?她落下什么关键的证据了? 去找胡景萱,柳伊脑中灵光一现,但是她又怎么会乖乖地告诉她关于这一切?对了,胡止墨,他是胡景萱的克星。胡止墨上次还想跟自己交朋友,自己还拒绝了,为什么这么蠢,不知道多个朋友多条路吗?现在好了,到哪里去找胡止墨!柳伊转念一想,胡止墨的目的就是捉胡景萱,她在江城,胡止墨多半也会留在江城,而且上次也是在那遇上他的,不如去碰碰运气。 “呵,我真是个小机灵鬼。”柳伊留了个字条就高高兴兴地去江城了,完全忘记了泽泱的叮嘱。 没有了泽泱,柳伊无法一秒瞬移到江城了,她只好骑马去,骑上她的汗血小宝马,日出就出发,也骑了大半天才到江城。她下马摸摸僵硬的屁股,从未如此地想念泽泱。 柳伊即使这么冲动来了江城,但依然无从下手,江城这么大,应该怎么去找胡止墨呢。柳伊绞尽脑汁,只听见咕噜一声,她摸了摸肚子,说道:“你饿了吗?先去吃一顿再说吧,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办法。” 柳伊哼着轻快地小曲去了钟萃楼,没想到迎面碰上熟人。 “汝亼,好巧啊,在这碰见你。”柳伊大咧咧地拍了拍汝亼的肩膀。 “柳伊姑娘,你怎么来这里了?”汝亼见到柳伊温柔地笑笑。 “我来江城找人。对啦,你对江城熟不熟,能不能帮我找找啊?” “你要找谁?” “一个,嗯,一只?什么都好吧,他叫胡止墨,是狐族的皇子。” “你要找胡止墨?”汝亼微微诧异,“你找他做什么?” “听你这话,你认识他喽?” “嗯,认识。” “带我去找他吧。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他。”柳伊睁大亮晶晶的眼睛满脸期待地看着汝亼。 汝亼面上一红,撇过头说道:“嗯,可以。” 汝亼给柳伊带的路似曾相识,左拐右拐走进一个僻静的小巷。 “我们不是去找胡止墨吗?”柳伊忍不住问道:“可是这个路,似乎是去,窃香……”柳伊刚说完,就看见了窃香的牌匾。 “你不知道窃香就是胡止墨开的吗?”汝亼反问道。 “啊,那你上次?”未等说完,柳伊脑中电光火石闪过了什么,上次汝亼来找的人,莫不是胡止墨,那么他们就是…… “嗯?你说什么?”汝亼没有听清柳伊的话。 “没有没有。我们进去找他吧。”柳伊嘿嘿笑笑。 两人走进了二层最深的屋子里,胡止墨正坐在里面看书。他听见有人推门,微微抬起头,熟稔地说道:“怎么这时候来了?唔,带人了?” 待胡止墨看清柳伊,忙起身走过去,说道:“这不是柳伊姑娘吗,稀稀啊。”说着伸手想去拉柳伊,却被汝亼一把将手打掉。 柳伊眯起桃花眼左右看看两人,果然没有看错,只是要来拉拉我便吃醋了。 “柳伊姑娘说有事情来找你,我便带她来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你们聊吧。”汝亼介绍完就着急要走,刚刚走到门口,又不放心,转过头来对胡止墨叮嘱道:“不要说一些不该说的话。” 柳伊想到,这个汝亼真是个醋坛子,怕自己跟胡止墨单独在一起有什么不妥,还特意叮嘱一下。且不说她心里只有泽泱一人,汝亼带她来找胡止墨已是对她有恩,自然不可以跟他抢人的。 “放心放心,我不会跟止墨兄说一些胡话的,我是来找他商量正经事的。”柳伊微笑着宽慰道。 “嗯……你们慢慢谈……”汝亼一头雾水,但依旧扯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止墨兄,你看,我是汝亼的朋友,你又是汝亼的,啊,嗯!是吧,那我们就是朋友喽。”柳伊堆笑着套近乎。 “可是,我怎么记得姑娘上次说什么萍水相逢,再也不会相见的话?”胡止墨眯起眼睛捉狭地问道。 “是我眼拙啊,那时候没看出来咱们渊源颇深。”柳伊嘿嘿再笑两声。 “算了,算了,我也不是小气的人,姑娘此次来找我所谓何事?” “止墨兄叫我柳伊就好。”柳伊说道,“我这次来找你是因为胡景萱的事情。” 说道胡景萱,胡止墨收起了玩笑之色,眯起眼睛,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哦?她怎么了?” 第十五章 “她抓了我水月镜花的人,我要去救他们。而且,我还有些事情需要问她。”柳伊坚定地说。 “这样啊,这件事我也爱莫能助,要是我能去捉她,我还用在江城浪费一年时间?”胡止墨无奈地摊摊手。 “我听说那结界是曾经一个仙人赐给雪寂国王的,除非有进入的咒语,除了人类其他种族都进不去。” “对,没有错,所以不管是我、汝亼还是窃香里的狐狸崽子们,都进不去。” “啥?窃香里面的这些男倌都是狐狸精?”柳伊张大了嘴。 “不然我开的馆子难道去招凡人吗?再说多吸吸人气,也有助于这些小狐狸们修炼。”胡止墨答道。 “呃……等等,汝亼也进不去?为什么?”柳伊突然意识到什么。 “他是神仙,自然……”胡止墨赶紧捂住嘴,莫不是这小子连自己的身份也不曾跟柳伊说过吧。 “他竟然也是神仙……”柳伊喃喃低语两句,“好吧,这些都不重要。我想了个办法,不知道可不可行。” “说来听听?” “我师父有个宝贝布袋,把东西装进去实际上是进入了另外的空间,我把你装进去,然后进了结界再放你出来。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嘶……倒是可以一试。” 两人商量好就出发了,胡止墨带着柳伊瞬移到胡景萱的行宫外的结界边上,说道:“就是这里了。” “我不能就这么进去,”柳伊说着看见远处走过来一个端着点心的宫女,她将身一闪,绕道她身后,一个手刀打晕宫女。换上她的衣服,端好点心。 柳伊拍了胡止墨一下,说道:“止墨兄,快到袋里来。” 胡止墨干笑两声,道:“自己小心点,如果有什么事情,就赶紧把我放出来,保全自己最重要。” “好啦好啦,知道了。”柳伊将胡止墨装入袋中,小心翼翼地进入结界。没想到这招还是挺好使的,她竟然就这样带着胡止墨进来了,现在只要找个地方将他放出来就好了。 虽然知道胡景萱很受宠,但是却没想到胡景萱的行宫竟然这么大,而且就像个巨大的迷宫,殿堂都长得很类似,柳伊想,随便找个无人的屋子就好,她看到一个似是无人的偏殿,刚想进去,一个女声响起:“你端着点心要去哪?” 柳伊抬头,看她的衣着比自己的稍微豪华一些,应该是等级高一些的宫女。 柳伊忙说道:“这是给娘娘的糕点,我是新来的,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唉,跟我来吧。娘娘不喜欢笨手笨脚的人,你过去一定要放机灵点。” “知道了,谢谢姐姐提点。”柳伊甜甜地说道。 到了一个金碧辉煌的大殿,宫女停下了,指了指里面,说道:“娘娘在里面,你去吧。” 柳伊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将糕点放在桌子上。胡景萱躺在不远处的金丝软垫大床上,隔着金色的纱帘,睡的深沉。 柳伊打开布袋,准备放出胡止墨,突然听见背后轻蔑的声音响起,“原来你是用这种破布袋把止墨带进来的。” 柳伊连退几丈,与胡景萱拉开安全的距离,手上迅速解开布袋,把胡止墨放了出来。 胡止墨缕缕头发,拉长声音说道:“胡景萱,你这个孽障,还不随我回去。” 胡景萱并没有像上次一样惊恐,不怕反笑,“止墨,我等你来找我,已经好久了,只是没想到,你现在才进来。” “止墨兄,她怎么好像不怕你了?”柳伊对着胡止墨的耳朵偷偷说。 胡景萱一扬手,一只茶杯向柳伊飞去,柳伊用手一挡,茶杯飞出去老远,摔得粉碎。 “凭你也配叫止墨?”胡景萱怒道。她又转向胡止墨,一脸柔情地说道:“止墨,我们的账,一会好好算,我先收拾了这个小贱人。” 胡景萱说完,就掏出太虚境放在地上,镜子随着她念咒语越变越大,跟常人等高。胡景萱闪到柳伊身前,欲伸手捉她,却被胡止墨用手拦下。 “止墨,我说过了,我们的账之后再算。” “你动她,也先问问我答不答应!”胡止墨冷厉地说道。 “你非要护着她,那就别怪我不气了!”胡景萱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根金绳。 “锁狐绳?你怎么会有这个?”胡止墨一掌格开胡景萱,惊讶地问道。 “忘了告诉你,我们主上以前是一个狐族猎人。” “你!止雍是不是你联合了他一起杀害的。” 胡景萱听到胡止雍的名字眼中暗了暗,她愤怒地说:“那还不是因为狐王是个老糊涂,不然我也不会!” 柳伊一看,有破绽,既然是锁狐绳,那么对胡景萱也是有用的吧,只要抢下来……柳伊足尖轻点,直奔胡景萱手中的锁狐绳,但是胡景萱却恰恰在这时反应过来,她将愤怒都发泄在了柳伊身上,用力一掌将柳伊打入了太虚镜中。 “柳伊!”胡止墨急急用手去拉柳伊,刚刚拉住她,却在这时他感到身上一紧,低头一看,胡景萱甩出的锁狐绳已将他牢牢捆住,胡止墨感到浑身酸软,力气似乎都被抽走了,就连站着的力气也没有了,他软软地摊倒在地上。 胡景萱将胡止墨横抱起来,放在自己的床上,柔柔地说:“止墨,你可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胡景萱,你是不是疯了?”胡止墨就连说话也快没有力气了。 “止墨,你明知道我喜欢的是你,而不是止雍。不是狐王乱点鸳鸯谱,我也不会去找主上,也不会,不会害了止雍。”胡景萱说道止雍还是有些愧疚。 “且不说我只当你是妹妹,止雍才是真心爱你,因为一个婚约,害死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胡景萱,我竟不知道你是如此狠毒的女人!”胡止墨用全身剩下的力气怒吼道。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让主上给止雍一点教训,让他放弃了娶我的念头,但是没想到止雍他,他宁死不从……” 胡止墨冷哼一声,说道:“胡景萱,等我恢复了力气,我定不会饶过你,我会让你给止雍殉葬!” “好!我再做一件事,便随你处置。”说罢,低头吻住了胡止墨。止墨,我知道我既然做了这些事情,便知道最后的下场,但是再等一下,等这一切结束以后,我就像你和止雍赎罪。 胡景萱转身进入镜中。 第十六章 柳伊在太虚镜中,只能看见白茫茫的一片,她走了很远,依旧只有白茫茫的大雾。 “这是什么鬼地方,除了路就是雾,什么都没有。”柳伊不满意地嘟囔。“也不知止墨兄跟胡景萱分出个胜负没有,赶紧打赢了她,把我弄出去啊。” “既然来了,你还想出去?”一个女声从雾中传来。 柳伊看见一个女人从大雾中缓缓走出,走近一看,是胡景萱。“你怎么来了?你把止墨兄怎么了?” “那是我和他的事情!有心思担心他,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胡景萱傲慢地说道,“你喜欢泽泱是吗?” “关你什么事,这是我的事情。”柳伊故意把我的事情说的很大声,想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胡景萱没有理她的话,接着说:“你忘了你的身份了吗?你忘了你曾经都做过些什么吗?你真的认为这样的你还配去爱别人吗?” “你在说什么?”柳伊薄怒。 胡景萱长袖一挥,大雾开始散开,她悠悠地说道:“我在说什么,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对了,还不妨告诉你个秘密,泽泱,他深爱着一个人,他再也不会爱上别人。你穷尽一生,也得不到他的爱。” “你在瞎说些什么?”柳伊一脸嫌弃地看着胡景萱。 “我瞎说?那为何我略施小计,就把他骗到了崖谷,为何你有危险了,他还没有来救你?” “他的事情你怎么会清楚?”柳伊排除杂念质疑道。 胡景萱愣了一下,没想到此时柳伊还这么理智,说道:“这是主上让我捎给你的话。” “哦?主上,就是青火令背后的主人喽?”柳伊看到了胡景萱的慌张,自己便沉稳下来,“我与他有何冤仇,你们为何要处处针对我。” “你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害了我们主上,还在这装糊涂。你自己在这好好反省反省吧!”说完,胡景萱就迅速消失在雾中。 “唉,你别走啊,我没问完呢!”柳伊着急地叫道。 胡景萱走之后,大雾就完全散开了,柳伊仔细一看,这不是芒水自己的家嘛?她慢慢走近,心里有一种复杂的情感。柳伊踏进大门,熟悉的场景,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母亲在厅里给她绣着帕子,父亲在旁边看店里最近的收支。 “父亲,母亲……”柳伊过去想要拉住他们,却发现自己的手从他们身体里穿过,他们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柳伊握了握拳,她似乎想起什么,转身跑进偏房,果然,泽泱在那里。这是当年她收留了泽泱的场景。 “师父,师父!”柳伊试图引起泽泱的注意,但是他依然没有看到她。“这个,难道只是记忆?” 突然一个小女孩跑进来,嘴里说道:“神仙哥哥,神仙哥哥,今天给柳儿讲什么故事啊?” 这是,小时候的柳伊! 泽泱浅浅地笑笑,拍拍身边的床铺,示意柳伊坐上去,然后给她讲了一个神仙的故事。柳伊听着故事睡着了,泽泱站起来,轻轻地说道:“本以为在这里,但是这几日也没寻到,怕是认错了。”说完,他就一甩衣袖,飞走了。 突然,天旋地转,场景一下子切换。几个彪形大汉,绑住柳伊和她的父母跪在地上。 “还不还钱?”一个大汉拿刀指着柳父。 “老爷,再宽限几天,宽限几天。”柳父将头埋的低低的,快要贴到地上。 “老子都宽限你多久了?今天必须把钱交出来,要不然要了你的老命。”大汉狠狠地踹了柳父一脚。 “大哥,不如把这小丫头卖了,看着挺水灵的,能卖个好价钱。”旁边的小弟建议道。 “也好,听说李家缺丫鬟呢,正愁没人给李大老爷送去,这个不错。”大汉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就去拉柳伊。 “放开我女儿,卖了我吧,放过我女儿!”柳母冲过来用身体护住柳伊。 “你给我滚开,臭老婆子谁稀罕要!”大汉踹开柳母,但是她锲而不舍地爬过来护住女儿。“碍事的家伙!”大汉抽出刀,一刀捅进柳母的肚子。 “娘,娘!”柳伊挣扎着往前,但是被抓着寸步难移。 “孩子娘!”柳父冲过去,哀嚎不止。 “吵死了,这就让你们团圆!”大汉拔出柳母身上刀,又捅死了柳父。 柳伊眼中精光一闪,她喝地一声挣开了绳索,跑过去抱住父母的尸体。大汉惊讶了一下,随即从柳伊背后一掌将她打晕,抗在身上带走了。 柳伊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她咬紧牙关,怒发冲冠,却什么也做不了,这都是曾经发生的事情,她什么也改变不了,只能在边上痛苦地看着。 又是一番天旋地转,柳伊看到了李府大院。 小柳伊在给李大小姐梳头发,她小心翼翼地,生怕扯痛了她。突然,有人进来,李小姐猛地转头。“嘶——”李小姐叫道,反手就是一巴掌,鲜红的手指印一下子浮现在柳伊脸上。她跪下,狠狠地咬住嘴唇,说道:“请小姐责罚。” “给我拖出去,狠狠地打。”李小姐怒道。 柳伊像一个木偶一样,被拖到院中的窄木凳上,她的目光发直,没有恐惧也没有情感,任由别人摆布。她衣袖中隐隐约约露出密密麻麻的鞭痕,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早已经麻木了。随着板子一下一下打在身上,她将嘴唇咬出血也不肯哼一声,隐忍地接受这一切。忍忍就过去了,一会就不疼了。 柳伊看着曾经的自己,竟然是那样的表情吗,她脸色惨白,心里暗潮涌动。 “住手!”柳伊看向声音的来源,呵呵,没错,就是他了,李家公子。 小柳伊抬头看向李公子,眼中似乎燃起了一点点希望。 “妹妹既然恼了这丫头,便给我吧,我这缺个磨墨的使唤。” “哥哥那么多丫鬟,怎么就单缺了这磨墨的?”李小姐嘟起嘴。 “既然是磨墨的,自然是有点墨水的好,我听说这丫头以前还识两个字,伴读应是不错的。”李公子说罢转向柳伊,“小伊可愿意随我去伴读?” 柳伊僵硬的身体微微点点头,“愿意。” 李公子让下人搀起来柳伊,小柳伊似乎有了一丝生气,因身上的伤而走的沉重的脚步也似乎变得轻快了一些。 柳伊在边上看着曾经的自己,悲哀地喃喃道:“你只知这里是狼窝,你可知那里也是虎口。” 第十七章 汝亼回了天庭,总觉得右眼皮跳的的厉害,他很快把事情处理完,去天机阁看人间的情况。他在轮回镜中寻找柳伊却找不到,他再找胡止墨,发现他被困住了,躺在一张床上,而旁边的太虚镜中似有异样。 “糟了,柳伊出事了。”汝亼赶忙下界去。 汝亼赶到雪寂皇宫中的结界边上,却苦于无法进入,突然他袖中的判官笔嗡嗡作响似是产生了共鸣。 “这笔是当年天帝御赐的,难道这个结界跟天帝有关系?”汝亼将笔抵在结界上,却有一股大力阻挡着,汝亼另一只手往上加力,结界竟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口,汝亼再接着使力,口慢慢变大,直到他能进入。汝亼闪身进去,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判官笔断成两半,回头看去,结界又重回于好。 汝亼无暇顾及,循着胡止墨的气息便找了去。 太虚镜中,柳伊的回忆依然在重复着。此时,她到了李公子的书房。 柳伊握着一根蜡烛,奉在李公子的边上,一滴蜡油流下来,正滴在柳伊的手指上,她手指一抖,更多的蜡油滴下来,柳伊只是抿着嘴不肯吱一声。 这些被李公子看在眼里,他懒懒地说道:“知道为什么惩罚你吗?” 柳伊深知,却不答话。李公子伸出手去,摸了摸柳伊手背上已经凝结了的蜡油,一把握住她的手,“这么白皙细嫩的手被烫了,让本少爷好生心疼。” 柳伊抽出了手,往后退了两步,鞠了个躬。 “不识抬举!”李公子拿过她手中的蜡烛,将蜡油悉数淋在柳伊的手上。“这就是你不识抬举的下场!” 柳伊默默地受着,待李公子不再说话,她鞠个躬准备退出去。没想到李公子怒气未消,他一把拉住柳伊的衣领,将她甩在床上,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老子看你有几分姿色,才从小妹那要了你。对你礼让三分,竟然还蹬鼻子上脸了。一个臭丫鬟,给我摆什么高冷!” 柳伊拼命地挣扎,但是李公子力气大的很。她抱起手边的瓷枕,狠狠地砸在李公子的头上。瓷枕落地,碎成了一大片。 李公子感觉额头疼的要命,还有热热的东西流下来,他一摸,是血。“小蹄子,看我今天不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说着扑了过来。 柳伊身手敏捷地扑下床往外跑,这时候李公子也追上来,他慢慢走近柳伊,却在快到柳伊身边的时候被凳子腿绊倒了,并倒在了地上的瓷枕的碎片上,被碎片扎死了。 柳伊看到这一幕,感觉有些蹊跷,那时年少,什么也不懂,但是现在回想起来,这一切有些太巧了。她抬眼看去,房间的暗处似乎闪过了一个白色的衣角,腰间别着一把折扇。是谁?柳伊去追时,场景却立刻切换了。 被打的半死的小柳伊被送到了妓院。妓院中的一个名妓嫣红收柳伊做丫鬟。柳伊天天也是干又脏又累的活,但是过得还算顺心。嫣红人气高性子好,她觉得柳伊像她妹妹,很照顾她,教她各种各样生存的方法,很快柳伊就可以独当一面了,但是嫣红教柳伊装作什么也不会,在嫣红在妓院的这段时间一直保护着柳伊。后来,嫣红从良了,老鸨让柳伊替了她的位子接。 柳伊的第一位恩,包养了柳伊,但是从来不做过分的事情,都是相敬如宾的,只是聊聊天或者送些东西。柳伊觉得若是他对自己有情,如此也可托付。可是他后来告诉柳伊他喜欢上一家小姐,那个小姐却不喜欢他,柳伊才知道他其实从来都没有喜欢过自己,只是作为一个倾诉的对象而已。之后他变得很阴郁,露出了本来的面目,不像以前那么温柔地对待柳伊。 柳伊在一边看到这一段,冷笑了一下,她都快忘了自己曾经竟然如此的愚蠢过。 一日,小柳伊感了风寒,躺在床上,脸上烧的通红,不时地咳嗽几声。 外面有人嚷道:“柳伊呢?让她出来!什么?生病了?一个妓女还敢生病?”说完,有人踹开门,听声音就知道是他。 恩冲过来,拉起柳伊,凶狠地说道:“听说你生病了?来,我给你治治。” “放开我。”柳伊的声音冷冷的。 “我付钱包了你,还要看你有没有时间吗?” “当我瞎了眼,你付过的钱我补给你,离我远点。”柳伊一把甩开他的手。 那恩看硬的不行,又来软的,他抱住柳伊,哭丧着脸说道:“我约了刘姑娘,我整整在夜风中等了她一晚,她也没有出来跟我见一面,柳伊,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柳伊有一丝动容,她哑着嗓子说道:“我今日实在不舒服,改日你再来,我帮你想些别的办法……” 柳伊还未说完就被他一把掐住脖子,“我说,我昨晚,在夜风中,等了一晚,你是听不懂吗?” 柳伊被掐地喘不过气,狂乱地打着他。突然,柳伊想明白了些什么,她不再挣扎了,眼中如一片死灰,似是已经看清了这个世界的种种。她想,就这样吧,人世间已是如此了,继续下去又能有什么意思呢?自己已经隐忍了这么多年,但是除了苦难并没有其他,这一切已经够了,就算自己上辈子犯下了再大的罪也该赎清了。一滴眼泪缓缓从眼角流下,就这样吧…… “畜牲!”汝亼刚进门时刚好看见这一幕,他怒火地吼道。 胡止墨已经被锁狐绳捆了许久,没有丝毫力气,认命地躺在床上,他看见汝亼来了,期待地叫道:“汝亼,快来救我!”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温文尔雅的汝亼愤怒地喊了一声,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直接走入镜中。 “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胡止墨生气地说道,然后继续在床上躺尸。 回忆中,就在柳伊快要断气时,那个恩却用奇异的姿态倒下了,捂住脖子的柳伊看向远处,泽泱眼睛血红,周身杀气站在那里。他杀掉了那个恩。 泽泱闪身到柳伊身边紧紧抱住她,指节紧扣在她的肩膀上,像是要把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害怕再次失去她。他低低地耳语:“我来晚了,别怕,都结束了,以后都有我在。” 第十八章 柳伊看完这些身体因为愤怒而颤抖,手被指甲掐出了血,她冷笑了几声,对着天空大声喊道:“胡景萱,你就这点能耐了吗?” 柳伊说完,四周就腾起了白色的大雾。 “小伊,好久不见,想死我了!”柳伊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冰凉的触感,她猛然回头,李公子胸前插着瓷枕的碎片,满手是血,伸出手想要摸她的脸。 柳伊急忙抽出柳鞭,长鞭一甩,李公子的幻影便散去了。都是幻觉,柳伊定定神。 突然又冒出李小姐,“小蹄子,是你害死了我哥哥。”她伸手拉住柳伊的胳膊,柳伊抽出胳膊,却被她挠出了一道血印子。 柳伊捂住胳膊,鲜血从她挠过的地方渗出来,并且伴有真实的痛感。为什么?这些不是幻觉吗? 记忆中的各种人不断地幻化出来攻击柳伊,柳伊纵使武功不差,却也要耗尽了体力。 空中传来了泽泱的声音:“我来晚了,别怕,都结束了,以后都有我在。” 柳伊一喜,泽泱来了! “别怕……别怕……结束了……有我在……”空中一直在重复这几句话,柳伊意识到这是回忆中的那句话,泽泱根本没有来。 柳伊有些泄气,幻影攻击地就更加猛烈,柳伊已经快要耗尽力气了,她用手撑地,大口地喘着气。幻影一下子都围了上来…… 汝亼找到柳伊的时候,她正被一群小狐狸围攻。汝亼展开扇子,闪身过去,将小狐狸击退,他轻轻拥住缩成一团的柳伊。 柳伊缓缓地抬起头,她眼睛中的眼白消失了,整个眼睛都变成墨色,悠悠地说道:“师父,你怎么才来?” 汝亼一惊,周遭也乌云翻滚,片刻就变得漆黑一片。 太虚境乃是狐族先祖和当时的天帝一起封印太虚兽的器物,并以此得名,后来太虚兽在太虚境中稳定下来,而这面镜子便有了一些太虚兽的技能,比如穿越空间,能见往事。太虚兽通体黑色,没有实体,通古今达四方,能使人见到自己的心魔,所到之处黑云密布久久不散,当时先祖们也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其封印。汝亼不禁猜想,柳伊莫不是召唤出了太虚兽。 汝亼感觉怀中一轻,黑云将柳伊整个吞噬。而自己也渐渐被黑云吞掉了。 汝亼再见到光明的时候,自己身处在泽泱的寝宫中。泽泱云床边的案几上,放着一把金色的锁,锁着蓝色的魂魄。那锁边上设下强力的结界。 灵魂越是纯净,颜色就越蓝,这个魂魄可能是汝亼见过的最纯净的灵魂了。他按照元昕的吩咐,解开了结界,将金锁拿了出来。 结界被打开,锁上的魂魄便呈现了人形,她柳叶眉,桃花眼,明艳妩媚,俏丽动人。汝亼终日在天机阁研读古籍,很少与其他仙人联系,他不知这个仙子是谁,只是奉命来办事。不知为何,汝亼见到她竟有些局促。大概是与世隔绝太久了,不知如何与别人相处吧,汝亼安慰自己。 “你是何人?要带我去何处?”仙子的声音与她的样貌相配,婉转悠长。 “在下是右司命汝亼,奉命带仙子去转世。” “仙子?”仙子笑了笑,好像又想起什么,皱了皱眉,道:“你送我去转世?我已经死了吗?” “在下并不知其中的缘故,只是奉命行事。” 仙子点了点头说道:“我不为难你,跟你走便是。” 汝亼带呈熏走的这一路断断续续地聊着,他发现这个仙子的魂魄中少了一魂,而剩下的两魂七魄是用魂锁硬是凑在一起,所以她的记忆都是混乱的。因为她少的魂魄是胎光,所以每走一小段便需要休息一下,否则以她的状态,即使有魂锁,等到了地府,魂魄也都散尽了。也因如此,汝亼有了更多的时间跟她相处,他竟然觉得有些开心。 一日,两人行至荒原稍作歇息,天已经黑了,满天繁星明亮闪烁。 “虽然我已经不会感到饿了,但是突然间想吃东西。”仙子眼巴巴地看着汝亼。 汝亼被仙子长久地盯着,有些羞怯,面上一红,道:“我试试吧。” “你好容易脸红!”仙子眯起桃花眼,掩面笑他。 汝亼笨拙地辩解道:“我素来不与人交往,只是不习惯。” 仙子看着汝亼忙活着给她准备吃的,她又无聊地问:“汝亼,你是怎么成仙的?” “我是雪寂的一个大祭司捡到的孤儿,大祭司抚养我长大,并培养我成为了一个优秀的祭司。我的一生都致力于研究星象,后来有高人指点,在死后自然而然就飞升了。” “你这么说,我好像想起来了,我听绒荷说过,新飞升了一个司命的上仙,长得温润清秀,文质彬彬,只是是个书呆子,只爱在天机阁看书。说的是不是你啊?” “应该是吧,天机阁整日只有我一人。” “所以说你啊,过得会不会太无趣了些。除了看书啊,研究啊,你有没有其他的爱好?” “嗯……”汝亼仔细地想了想,“我有个朋友,他弹琴弹得很好,我喜欢听他抚琴。” “我总觉得以你的才能,区区司命实在是屈才了。” “这样就很好,我喜欢做现在的事情。” “咦,好香啊!”仙子被烤鸟肉的味道吸引走了,“汝亼,有两下子嘛。”说着伸手想去撕一片。 汝亼忙拉住仙子的手,急道:“烫!”仙子的手嫩嫩的,软软的,只是轻轻一抓就让人心绪一动,汝亼赶紧松开手,满脸通红。 汝亼将鸟肉取下,细心地分好递给仙子。 仙子边吃边称赞,“哇,太好吃了,汝亼你就不该当什么祭司啊司命的,你应该去做厨子。” “是吗?你喜欢就好。”汝亼轻轻地笑笑,他的笑很暖,让人如沐春风。 “真不怪那些小丫头说,你确实挺好看的,尤其是在笑起来的时候。” 汝亼虽然不习惯别人这么直白的夸奖,但是心里却是愉快的。 仙子吃完最后一口肉,躺倒在草地上,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好久没这样仰望过星空了,说道星空,我就会想起一个人。他就像这个夜空,孤独冷清,却有一种致命的诱惑。” 仙子说那个人时候眼里闪烁的光芒微微地刺痛了汝亼,汝亼情不自禁地问道:“那我像什么?” “你啊,你像春雨,润物细无声的那种。春雨过后温暖的春天就来了。” 汝亼面对仙子躺着,看着她的侧脸仿佛在发光,那光芒照亮了整个夜空,照进他久闭的心扉中,他开始眷恋这一刻,希望时间再慢点,再慢点…… 第十九章 汝亼花了七天才将仙子送到冥界投胎。这一路走来,汝亼发觉她是个很有趣的人,跟她在一起非常舒服自在,即使被戏弄了也不会觉得恼怒,他舍不得她离开。 孟婆在奈何桥边,端着一碗紫黑色的汤,递到仙子面前。 仙子努努嘴,转头问汝亼:“一定要喝吗?” 汝亼看到仙子撒娇的样子,不禁嘴角扬了扬浅浅地笑了笑,但又意识到她要走了,落寞地“嗯”了一声。 “孟婆,你的汤苦不苦啊?”仙子为了缓解气氛,调皮地问道。 “上仙尝尝不就知道了?”孟婆温和地说。 仙子一口闷下去,“咦,味道还不错,酸梅汤味的。” “汤由心生,这便是上仙这一世的滋味了。” “酸酸甜甜,嗯,挺对的。汝亼,我们该去投胎了吧?” 汝亼惊讶地说:“你叫我什么?仙子没有失去记忆?” “唉?是啊……我没有……”仙子说完又喝下一碗,依旧没有效果。 “看来上仙对此世的缘孽太深,我的孟婆汤没有用。”孟婆说道。 汝亼思考了半晌,只能用那个办法了。 汝亼从仙子身上取下她真身的一片柳叶,在上面画上咒语,“我只能封印了仙子的记忆了。”说罢,抬起手来,对准仙子的眉心。 汝亼犹豫了一下,说道:“仙子能否告诉汝亼你的本名?” 仙子睁开眼睛,诧异地说道:“汝亼,你竟然都不知道我是谁吗?这一路到现在,才想起来问我的名字。我还以为你叫我仙子是在打趣我,哈哈哈。”仙子忍不住笑地眼泪都出来了。 汝亼涨红了脸,说道:“我一直都在天机阁,很多神仙都不认识,错过了最好的时间,便一直没有找到机会问。” 仙子看到汝亼的局促,正色说道:“此刻的我还是我,下一刻便不知是谁了。我这大概是去下界历劫,若是好好回来了,我定郑重地告诉你我是谁;若是我卡在这个劫上了,那么我们不过萍水相逢一场,各种珍重就好。” 汝亼的眼中忽明忽暗,他长长的睫毛垂下抖了抖,然后换上了他春风般的笑容,“好!” 仙子投胎到一家姓柳的大户中,起名为柳伊。 汝亼鬼使神差地跟去了人间,他亲眼目睹了她家庭败落被卖到李家,一路受尽欺辱,但不管她在什么情况下都很坚强,不管多痛她也不哼一声,不管遇到什么都用弱小的肩膀扛下来,坚强的让人心疼。他自知不能更改天命,只好偷偷在她挨打之后给她治疗消肿,或者悄悄施法,让板子打下去的力度不那么大。可是,当他看到李公子对她不轨的时候,他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愤怒,制造了意外将他杀掉了。但是,柳伊的命运并没因此变好,反而让她被卖到了青楼。 汝亼从未有过这般无力的感觉,他对自己的无能感到恼怒。最终他下定决心,要回去从元昕那里偷出来柳伊的命格,帮她改掉。等他回到天庭的时候,司命府已经被泽泱上神大闹了一番,元昕自尽,柳伊的命格被泽泱拿走。 汝亼再回到人间的时候,看到泽泱救了快被恩掐死的柳伊,并收留了她。汝亼感到悔恨,如果之前毫不犹豫地改了柳伊的命格,在她身边保护她,那么现在站在她身边的人,是不是就是自己了呢?汝亼不明白自己的这种强烈的感情是什么,后来胡止墨告诉他,他是已经喜欢上了柳伊。 汝亼突然意识到自己在经历着自己的过去,他苦笑了一下,原来这就是自己的心魔吗?后悔着自己没有早早地去救她,后悔自己的软弱与无能,后悔没有先告诉她自己的感情。 “但是,现在不是有机会弥补了吗?”汝亼想,“如今在镜中,柳伊被心魔缠住无法自拔,现在不是消沉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快点救她。谁在她的身边能如何?她爱的是谁又如何?我只要她好好的,我只要能再看到她眼中的光芒,看到她撒娇可爱的样子,看到她古灵精怪的笑脸,就足够了。” 汝亼气沉丹田,摒弃脑中的杂念,他再睁眼时,已经回到了现实中。而他身边不远,柳伊被黑色的云层层裹住,她像是龙卷风的风眼,周围风起云涌,而她却安安静静地躺在中间。 汝亼瞬移过去,但是却到不了黑云的中间,只能瞬移到外围。黑云中夹杂着狂风,风中似刀子一般在汝亼身上划过,瞬间就出现了一道血痕,汝亼用纸扇勉强抵挡,但是依然不能完全防住。越往中心走,阻力越大,不知道狂风在他身上划过了多少口子,他依然努力地走向柳伊,根本感觉不到疼。最终,他走到了中心,将手搭在柳伊的肩上想叫醒她,却被带进了柳伊的梦境中…… 柳伊不知何时感觉不到了幻影的攻击,也听不见师父的声音,有人来抱住了她,她也没有看清是谁。这些场景越走越远,好像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一样。 柳伊像是大梦初醒一般,慢慢睁开厚重的眼皮。眼前的一切让她震惊,她被绑在一个木架上,下面是六丁神火,看着就快要烧到自己身上。 身前十万冥界士兵整装待发,为首的一人赤发红瞳,周身染着火焰。对面,一人一袭青衣,衣袂飘飘,手擎一把青色长剑,稳稳落在阵前。 “泽泱上神一人来,是看不起我冥界的十万精兵?”赤发男子邪魅的声音响起。 “有我足够!”泽泱的声音冷厉,他远远地看向柳伊的方向,眉间透着焦急。 是泽泱,他来救自己了,这到底是哪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柳伊混乱地想着。 泽泱挑剑杀入人群,开始时还游刃有余,长剑一挥数百人倒下。赤发男子也不出手,淡定地看着自己的士兵倒下。过了一会,泽泱体力耗费过半,赤发男子邪恶地笑笑,说道:“放箭!” 不知是从哪里射出的箭,从四面八方而来向泽泱飞去。柳伊整个心都揪了起来,泽泱虽然很厉害,但是他一个人真的可以吗? 此时,泽泱化出真身,一只白龙在空中盘旋,发出震耳的龙啸,白龙将箭都挡掉,泽泱继续朝柳伊走去。 白龙在地面划过,将冥界士兵都带倒。柳伊突然发现赤发的男子没有着急,反而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第二十章 泽泱收到密信就匆匆赶到了崖谷,告诉季桑胡景萱要来盗取呈熏的仙身。 “胡景萱不仅找柳伊的麻烦,还来盗取呈熏的仙身,她莫不是跟呈熏有恩怨?”季桑支头思索。 “不是她,呈熏出事的时候,她还只是只小狐狸。她背后定是还有别人,凭她也没有这样的智谋。” “到底是谁跟她这么大的仇怨,青鸾已死,还能有谁……难道是天后……”季桑喃喃地念叨。 “说不好。她很可能在背后支持,但是她应该不会是主谋。”泽泱顿了一下,“背后的人很狡猾,不留一丝痕迹,是个心思缜密的人。总之,你要小心,守护好她的仙身。” “不用你说,我也定会拼尽全力护她周全。”季桑又问道,“她剩下那一魂有下落了吗?” “一直在找,但是毫无收获。”泽泱叹一口气。 突然,泽泱脖子上传来一阵剧痛,他心中一惊,是他的逆鳞传来的信号,柳伊出事了。 胡景萱摆了泽泱一道,她背后的人定是知道,只要有关于呈熏的事情,泽泱就会乱了阵脚,便使出这样一招调虎离山。 泽泱瞬移到雪寂皇宫结界边上,他碰了碰结界,不能进去。这是当年天帝收复妖界的时候得到了雪寂国王的支援,然后送给他们的庇佑结界,即使是仙人,不得到允许也无法进入。 泽泱脖子上又是一阵刺痛,柳伊此刻怎样了,是不是焦灼地等待着自己?泽泱祭出青岚剑,他食指和中指并拢,放在面前,口中默念咒语,青岚瞬间化出万千分身,像离弦的箭一般冲向结界,剑尖和结界摩擦出巨大的火花,但结界还是未动摇,泽泱再加力在剑上,剑却开始强烈地抖动,嘭地一声弹回,插在地上。 泽泱皱起眉头,他已经不能再等了,他转身化为真身,在空中盘旋了一圈,以身为箭冲向结界。结界像玻璃一样哗地碎开,周围落下亮晶晶的碎片。皇宫里的人感觉地面一震,疑似是地震了,但就一声,大家惊慌了一下,也各自忙去了。 泽泱虽撞破了结界,也被结界的力量所伤,鲜血从他的手臂上汩汩留下,染透了他青色的衣袖,那血渍仿佛是一朵绣在衣裳的红莲,有种莫名的凄美。 泽泱进到屋里,镜中正显示着柳伊的梦境,正在进行的恰好是当年冥界大战…… 梦境中,柳伊看到赤发男子奇异的笑容,不妙,定是要发生什么。但是她什么也做不了,她挣扎了几下,手脚丝毫动弹不得。 “给我箭。”赤发男子懒洋洋地对边上的人说。立即有人递上一把弓箭。 赤发男子对着泽泱瞄准了半天,但是迟迟不发,泽泱已经把多半的士兵都打倒,他蔑视地看着赤发男子和他手中的箭,一步一步走近。 赤发男子嗤笑了一声,突然转身,迅速地向柳伊射出了箭。柳伊睁大了双眼,泽泱青筋暴出,他瞬移过去,但是发现箭速也如此之快,他只能跟它并驾齐驱。泽泱拼尽全力更快一点,在他抱住柳伊的那一刹那,箭射入他的背心。 御龙箭,他的目标一直都是泽泱,而她却一再成为牵制泽泱的棋子。 “哈哈哈,龙就不该有逆鳞,泽泱,你将你的逆鳞给了她你便有了弱点!你再也不是那个战无不胜的神话了!”赤发男子在风中狂笑着。 泽泱一大口血吐出来,脸庞惨白憔悴。 “泽泱,你为什么要来!”柳伊所在的身体中发出声音。柳伊发现这不是自己在说话,声音不一样,而且也不是她想要说的话。她试图动了动,发现身体根本没有反应,她好像附在了这个人的身上…… “傻瓜,只要你好便好了。”泽泱伸出满是鲜血的手,拂上了她的脸,他脸上的温柔宠溺是柳伊从来没有见过的。 “泽泱上神还有气儿呢,给我射!”赤发男子狠厉地说道。 空中的大龙因为泽泱中箭而无法支撑住原形,消失了。泽泱又吐出一口血,奄奄一息,他再也承受不住其他的伤害了。 眼看着箭就要射到泽泱身上,柳伊附身的人开始从丹田运气,她头发狂舞,衣服在风中猎猎作响,她从背后抽出无数条柳条,形成一个木罩,将自己和泽泱罩在中间。底下的六丁神火也不是吃素的,它将柳条烧焦,每焦一条,她便再抽出一根,无穷无尽。 “泽泱,泽泱!”柳伊所附之人声音颤抖,她能感觉到她已经体力不支了,但是依旧在坚持。她眼中的泪水已经模糊到看不清泽泱的脸庞。 泽泱着急地说道:“莫要再为我再浪费体力,等一会长离就来了,你且撑一撑。不要管我。” “泽泱,我只要你,我只要你好好地活着!”那女子已经声嘶力竭。 泽泱淡淡地笑笑:“听到你这话,我就足够了。” 柳伊只觉得自己心中有种无法言喻的压抑,柳叶状的胎记灼烧地厉害,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她的眉心喷涌而出…… 泽泱在镜外看着镜中的场景有些发愣,怎么会出现当年冥界大战的场景,他试图进入太虚镜中,但是太虚镜就如普通的镜子一般毫无反应。 “上神现在已经进不去了,柳伊姑娘把太虚兽召唤出来了,已经关闭了镜子的入口。”胡止墨在边上喘着粗气说道。 泽泱这才发现旁边的人,一挥手将胡止墨身上的锁狐绳收走,胡止墨才慢慢恢复了体力,有了生气。 “镜中为什么出现这个?”泽泱问道。 “太虚兽会引起人的心魔,这便是柳伊姑娘的心魔……”胡止墨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满心疑惑,纠结了半天,还是问道:“这镜中的人虽然跟柳伊姑娘长相相似,但是应当不是她,这为什么会成为她的心魔。” 泽泱的脸色明暗不定,胡止墨看泽泱的样子,怕是触到什么禁忌了,便噤声了。 “现在要怎么样才能救她?”泽泱问道。 “只能等镜中的人自己破了心魔……”胡止墨小心翼翼地说,怕又惹怒这个大冰山。 “什么?她连自己经历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如何破解?”泽泱愠到,“若是硬破了这镜子,会怎么样?” “万万不可,若是硬打碎了这镜子,柳伊姑娘就再也出不来了!”胡止墨急忙说道,“上神莫急,汝亼也进入镜中,希望他能想办法……”胡止墨瞄着泽泱小声出主意。 泽泱紧紧关注着镜中的动态,嘴唇紧抿,看来只能这样了。 第二十一章 汝亼进入柳伊的梦境,看到了一切,梦境中的柳伊是她转世前做仙子的样子。她的心魔竟然是这件事?是泽泱受了重伤的样子?虽然汝亼不想接受,但是每一世,她在乎的人,都只有这个人。 但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如何解了柳伊的心魔。汝亼仔细地回想曾经看到的典籍,泽泱重伤如此,定是有记载的。冥界大战!汝亼突然想到,古籍上记载:蚩尤后人屠朔意图谋反,率十万冥界士兵欲取冥界,后土娘娘求助天界,天界派泽泱长离二神讨伐屠朔,泽泱上神以一人之力敌十万冥兵,但遭屠朔暗算,幸得长离上神带兵支援,大败屠朔。 此战的转机是长离上仙带兵支援,柳伊在心魔中,定是想不起来后面发生的事情,只沉浸在失去的痛苦中。 汝亼想到这里,幻化出一只凤凰,凤凰一声长鸣飞上天空,在漆黑的天空中飞舞,将天色染成一片火红。汝亼又化出天兵千万,奋勇向前,声音大震,如翻江倒海。 “泽泱,长离来了,长离来救我们了!”柳伊舒了一口气,她瞬间轻松了很多,身上灼烧的感觉消失了,脚下的六丁神火没有了,巨大的木罩也消失了,无尽的黑暗也慢慢地明朗起来。 汝亼来到柳伊身边,被柳伊一把熊抱住,她哇地一下哭出声,“师父,泽泱,你不是无所不能吗,你不能死,我不许你死!” 汝亼僵硬了一下,他轻轻地拍拍柳伊的后背,“没事了没事了。” 但越是这样说,柳伊就哭的越凶,她把脸埋进汝亼的肩头,泪水打湿了汝亼的肩膀。汝亼肩上潮湿的触感让他明白,原来柳伊也是会哭的。 在镜子外的泽泱和胡止墨看到柳伊心魔已解便忙进入了太虚镜,但是在两人面前的一幕却是柳伊抱住汝亼痛哭流涕。 胡止墨忙偷瞄了一眼泽泱,他脸色十分不好看。泽泱咳嗽了两声。柳伊向声音望去,咦,自己眼花了吗?怎么又多了个泽泱?她揉了揉眼睛。哎?是泽泱没错啊,而且他这脸色怎么这么差?柳伊迷迷糊糊看向自己抱着的人。当看清汝亼的脸时,柳伊差点弹起来。 “汝亼,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柳伊又赶紧看向胡止墨,他好像也不是很开心,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大型捉奸现场?呸呸呸,没有奸情,都是误会误会。 “师父,止墨兄,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听我解释……”柳伊哀求的语气说道。 “右司命,可否借一步说话。”泽泱语气冰冷。 柳伊暗道不好,她看着两人走到一边,对胡止墨说道:“止墨兄,我认错了人,才误抱了汝亼,你不要介意啊。” 胡止墨同情地看看她,“我有什么好介意的,你应当想想怎么跟泽泱上神交待。” 柳伊暗道,这下遭了,总共四个人,得罪了仨,自己是个罪人。 未等泽泱开口,汝亼先说:“上神,柳伊姑娘是误将小仙认作是上神才会……” “我要与你说的不是这个事情,”泽泱语气中有一丝不耐烦,“我是想同你说,若是柳伊问起,她看到的是什么,不要告诉她那是她的心魔,只说是幻象就好。” 汝亼心似明镜,若是柳伊知道这是她的心魔,定会追究之前的事情,那便可能对她的封印不利。“小仙明白。日后若是有类似的事情,也请上神放心,我一定会以大局为重,不会让柳伊姑娘受到伤害。” “右司命心思细腻,本座是放心的。”泽泱说完,转身走开。 柳伊见两人说完话,赶紧换上一副狗腿子的样子,凑到泽泱跟前,她注意到泽泱袖子上的血迹,忙拉了过来,“师父,你怎么伤成这样?” 泽泱看到柳伊心疼的样子,又回想起她的心魔竟是自己受重伤的那一幕,心里瞬间柔软了下来,但是语气还是淡淡的,“无妨。” “既然大家都没事,我们就先出去再说吧。”汝亼说道。 “等等,胡景萱还在镜中,我还有话要问她。”柳伊说道。 “各位先出去吧,我和胡景萱还有些私事,等我解决完便带她出去随你审问。”胡止墨严肃地说。 “那好吧。”柳伊点点头,随泽泱和汝亼一起出去了。 胡止墨走了一段,远远地看见胡景萱在发愣,他走近了才看到,胡景萱在看他们小时候的回忆。 小胡止墨带着胡止雍和胡景萱一起在狐狸洞边玩。 小景萱不知从哪里弄了一块红盖头,说道:“在人间,新娘子都是带这个的,新娘子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我也想当新娘。” 止雍忙说:“那你就当新娘子吧,我们不跟你抢。” “可是还需要有人当新郎官,有新郎官才能做新娘子。”小景萱噘着嘴说。 “那我给你当新郎官。”止雍一笑,露出掉了门牙的牙床。 “不要不要,我要止墨哥哥做我的新郎,你没有门牙了,好丑!”小景萱嫌弃地说。 止雍为难地转向胡止墨,说道:“大哥,那你要不然给景萱做新郎?” “我只想做狐族的族长,其他什么也不感兴趣。”胡止墨对这两个孩子的游戏一点也不感兴趣,无聊地说道。 这一幕是唯一一次胡止墨陪着两个孩子在玩游戏,其他的场景是各种偷窥的景象,认真看书的胡止墨,被师傅夸奖的胡止墨,练功时候帅气的胡止墨,仰望天空的胡止墨,信手摘花的胡止墨,沐浴更衣的胡止墨。等等,胡止墨满头黑线,这丫头竟然连自己沐浴都偷窥! “止墨,你知道吗,这些记忆我都看过好几百遍了。”胡景萱没有回头,她知道胡止墨已经在他身后很久了。“因为只有在记忆里,才能那么清晰地看见你的容颜,你知道,我离开太久都快想不起来你的长相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胡止墨狠心说道。 “当初?当初即使没有发生那些事情,你会娶我吗?” “不会。你是止雍的未婚妻。” “既然这样,还谈什么何必当初?我们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但是止雍的结局不一样!”胡止墨恨恨地说道。 胡景萱深深地看着胡止墨,嘴角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悠悠地问道:“止墨,如果我死了,你会伤心吗?” 胡止墨一惊,虽然他口口声声地说要杀掉胡景萱,但是若是让他来真的,他肯定是下不去手的。他说道:“不要乱说,随我回去,好好赎罪。” 胡景萱扬起了一个甜甜的笑,道:“嗯,我们回去吧。” 第二十二章 胡止墨将胡景萱带回来的时候,汝亼和泽泱都出去了,只有柳伊一个人摊在老爷椅上发呆。 柳伊看见两人从镜中出来了,问道:“你们事情处理好了?” 胡景萱没有了初见时的凌厉,和善了很多,她说道:“你想问什么便问吧。” 此时,一个宫女端着一盘东西走进来,她对胡景萱施了施礼,恭敬地说道:“娘娘,这是王上给您的,让你过目了给他答复。” 雪寂王素来喜欢写诗作画,也常让胡景萱给他提意见,胡景萱已经习以为常了。 “拿过来吧。”胡景萱说道,想尽快打发了她。 宫女过去,将字画拿出,突然从字画了滑出一把匕首,宫女顺势将匕首捅进胡景萱的心脏上。 这一切发生地太突然,胡景萱呆呆地低下头,看自己的心头血汩汩下流,把衣衫整个染红,这匕首,是专门杀狐族的,是主上干的…… 那宫女刺完胡景萱,就如大梦初醒一般,尖叫着跑走了。胡止墨和柳伊都知道,她这是中了咒语,被人当了傀儡。 胡止墨抱住胡景萱,一滴眼泪留下,滴到了胡景萱的脸上。 “止墨,你,你,真的,会为我伤心,我好,开心。”胡景萱说着,又吐了一口鲜血,“这下好了,我可以去找,止雍了,我不用再,生活在,愧疚中了。我,解脱了。”说罢,胡景萱就化为原形,一只红色的小狐狸,再也不动了。 “狐族是肮脏的种族,就该去死。”轮椅中的人愤怒地攥着拳,“本以为她拿着太虚境能成点事,不然我怎么会与那种肮脏的动物打交道。” “先生莫要动怒,为低贱的狐族生气不值得。”女孩子在边上安慰道。“胡景萱蠢笨,她不成事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我们要再做打算。” “你说的对,虽然失了太虚镜,我们元气大伤,但是所幸还有玉潭,还有其他棋子,这一次一定要从长计议,谨慎打算。而且这次也不是一点收获也没有,柳伊的封印已经有了松动,若是汝亼没有去,她早已魂飞魄散了。”轮椅中的人沉声说道。 “先生,除了玉潭,您还有我呢。若要我去,定会破了她的封印,让她魂魄消散。”女孩说道。 “你冰雪聪明足智多谋,是我的臂膀,我的王牌,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让你出山。” “知道先生疼我,不肯让我受苦。先生,只要您一句话,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我也不会眨眼的。” “我知道你的忠心。”轮椅中的人点点头。 女孩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脸上落下阴影,你知道我的忠心,那我其他的心思,你也知道吗? 胡止墨带着胡景萱的尸身和太虚镜回狐族复命了,汝亼回去天庭办事,泽泱带着柳伊回了水月镜花,大家就各自散了。 泽泱将柳伊一揽回了水月镜花,等他放开柳伊,柳伊觉得手臂上湿乎乎的,她一看,竟是血。 柳伊赶紧查看泽泱的手臂,“师父,你怎么还在流血?” “可能是结界的碎片留在伤口里了,我一会自己看一下。”泽泱无所谓地说道。 “啊?你伤在后肩上不方便,我帮你看看。”说着柳伊就去拉泽泱的衣服。 “不用了。”泽泱拉拉衣服,“你的医术又不好。” “让我看看!” “别闹。” “师父你今天好奇怪啊!为什么不让我看啊?” “我……” 柳伊趁泽泱找借口的时候,猛然一拉他的衣服,他的中衣和着血已经粘在了伤口上,这样一撕硬是从肉上拽了下来。 “嘶……”泽泱倒吸一口凉气,柳伊看着自己撕破的衣服和脸色难看的泽泱尴尬地笑笑。 “在水月镜花其他能耐没学会,用强的技术倒是学得炉火纯青。”泽泱打趣的说道,柳伊嘟嘟嘴,近些时日自己确实对泽泱有些肆无忌惮。 柳伊突然意识到泽泱的肩头,还在往外渗着血,这不正常,神仙受伤修复能力都是很强的。柳伊不高兴地说:“师父,你到底瞒了我什么?为什么你血流不止?” “有时候真希望你笨一点。”泽泱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在破结界的时候被结界反伤,这种伤害是持续的,大概需要过两天才好。” 柳伊生气地看着泽泱说道:“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没有骗我,确实是两天就能好了!” “傻瓜。”泽泱眼中含着笑,用另一只手摸了摸柳伊的头,“没有骗你,就是两天。” “你一直穿着带血的衣服是不是就是要遮掩你伤口没有愈合的事实!”柳伊质问道,然后撇过头去,脸微微红润,说道:“别以为摸摸头我就不追究了。” 泽泱脸上的笑意更胜,一扫之前心中的不快。 柳伊找来帕子和净水,又找了些止血的药来。她为泽泱退去上衣,擦干净后背上的血迹,又仔仔细细地上了两遍药。 “师父,令牌背后的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胡景萱这条线也断了。我们之后要怎么办?而且他们好像都是冲着我来的,我好像没有跟谁结过这么大的梁子。”柳伊说道。 “嗯……”泽泱沉吟了一下,“他们做的越多,便会留下更多的线索。门人已经去查了,但是幕后的人极其狡猾。不管怎样,要保护好自己。” 等柳伊忙乎的差不多的之后,她才注意到,泽泱光洁的后背,触感极佳,他脱去了外衣,身上的檀香混合着淡淡的药香,不禁让她心猿意马。 柳伊瞬间觉得血气上涌,这场景,太过香艳,太过香艳。还没有替泽泱包扎呢,一定要把持住,柳伊默念静心咒。 “看便看了,摸也便摸了,不要把鼻血流在我身上。”泽泱由她摆弄着,悠悠地说道。 “师父,你能不能换个有新意的骗术,每次都说这个,不新鲜了。”柳伊话音刚落,她的鼻血就像脱缰了野马,哗哗地流在了泽泱的身上。 泽泱忙转过身来,一手扶住柳伊的后脑,另一只手在她天灵盖轻抚,柳伊的鼻血很快止住了。 “那个,最近,水霖老给我炖人参汤,我,我是补大了。”柳伊垂着眼睛,不好意思再看泽泱。 “嗯。”泽泱转过身,抑制住笑意,说道:“继续。” 柳伊迅速地把泽泱的伤口包扎好,退出了泽泱的房间。 “真是个妖孽!”柳伊咋舌。 第二十三章 胡景萱的事情告一段落,青火令牌的事情好像也安静下来了,好一阵也没有人来找柳伊的麻烦,而且再也看不到这种令牌,好像这个组织从人间蒸发了。 一日,柳伊在房间里收拾东西。水心走了进来,递给柳伊一封请柬。请柬很长,柳伊读了半天也没有看完,她一会表情凝重,一会又是满脸疑问。 水心在一边看着柳伊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当家的,怎么了?” “四国要联合举行四年一度的花魁大赛了。” 这次的花魁大赛是兰毓举办的,正好举办地点在临城。四国有传统,为了联络国家间的友谊,同时可以与民同乐,四国每四年就会举行一次花魁大赛。 “虽然水月镜花近两年声名远播,但是还没有参加过花魁大赛。这一次还是要重视起来的,毕竟是免费宣传水月镜花的好机会。”柳伊对水心说。“这等大事,我还是交给姐姐你才放心。” “你决定就好,我听你的安排。”水心对柳伊温柔地笑笑,她总是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样子,深得柳伊的心。虽然水霖对柳伊更加关怀更加细心,但是却缺少水心对外界事情的那一副七窍玲珑心。 “嗯,到时我和水霖姐姐会随你一同去,再找两人照顾你的起居。玉镜心思细腻,做事妥帖,可以同去;还有一个,嗯,就妧月吧。” “玉镜?她伤好了吗?这几日我也忙着没有去看她。”水心面露担忧之色。 “已经好全了,冥雪的技术不会有问题的,只是她那段记忆确实是没有了,说不定她遇见的不是凡人,消了她的记忆也说不定。”柳伊念叨着。 “那便好。她是个仔细的姑娘,带上她还是放心的。”水心展开眉,笑笑说道,“咱们要参加花魁大赛,你去告诉门主,邀他同去,也好培养一下感情。” “姐姐想什么呢!师父他定会觉得无聊的,怎么可能来?”柳伊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还是希望泽泱能跟她一起去。 “你不去试试又怎么知道他不去,有姐姐在,到时候一定帮你制造机会。”水心极力怂恿,又在她耳边窸窸窣窣地说了半天,“你这样说……再这样说……听懂了吗?” “这,真的行吗?”柳伊将信将疑地问。 “以我对男人的了解,可行,除非咱们门主不是男人。”水心坚定地说。 柳伊扣了扣泽泱的房门,推开门进去,泽泱正在看书。 “师父,四国要举行花魁大赛了。” “嗯。”泽泱头也没抬继续看书。 “你要不要去看看?” “不去。”泽泱依旧低着头。 柳伊下了下决心,说道:“我准备去参加花魁大赛!” 泽泱皱起眉头,放下书,说道:“你觉得你哪里像花魁?” “我,我哪里都像,我一定为水月镜花拿回个第一名。” “不可以去。”泽泱有些不高兴。 “为什么!”柳伊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在那么多人面前抛头露脸?” 泽泱偏过头,说道:“总之不可以。让水心去,你不许。” “那作为交换,你跟我一起去观赛。” 泽泱意识到什么,抬起头问道:“你是不是就没有打算去参赛?” “你若是不陪我去,我是打算豁出去的!”柳伊大义凛然地说。 “真是服了你,这些都是跟水心学的吧?不知道学些好的。” 柳伊忙凑上去,用泽泱喜欢的力度给他捶捶腿,然后撒娇地说:“所以,师父你去不去嘛!” 泽泱凑过去,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住柳伊的下巴,低沉地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越来越拿你没办法了?” 泽泱的呼吸拂过柳伊的脸庞,也有种好闻的味道,还有些热热的痒痒的感觉。柳伊觉得此时脸上烧得慌,脑子里一片空白,她鬼使神差地闭上眼睛。 泽泱越凑越近,就要贴上柳伊的脸,突然感到心上一阵痛,他一脸无奈,伸手在柳伊额头一弹,说道:“这是惩罚。” 柳伊额头微痛,她把眉头皱成一个川字,哼,泽泱又在耍她!柳伊摸摸自己的嘴,刚才自己有没有噘嘴啊,要是噘了岂不是很没面子。 “可以陪你去。”泽泱淡淡地说。 “真的嘛!师父你真好!”柳伊开心道,水心说的没有错,泽泱再是仙风道骨,也不过是个男人,用水心姐姐的办法真是屡试不爽。 不对,柳伊似乎嗅到了一丝异样,她问道:“师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花魁大赛的事情?你是不是本就打算跟我一起?” 泽泱笑得风轻云淡,“比我想象中的聪明一些。请柬是我让水心给你的,所以,你觉得呢?” 虽然青火令的事情告一段落了,但是幕后的主谋还是没有找到,泽泱嘴上不说,但还是担心柳伊会出意外,这种人多繁杂的场合,他自是不能让柳伊一个人去。 “那你看我在那自导自演地起劲儿,你良心不会痛吗?” “唔,演技不错,我差点相信了。”泽泱一本正经地评价。 柳伊气的满脸通红,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柳伊走后,泽泱边看书边走神。自己最近是怎么了,越来越喜欢戏弄她,看她气鼓鼓地样子,越来越不满足于现状,越来越想多靠近她,但是身体里的蛊虫却让他不能这样做,否则只会伤害自己也伤害她。泽泱抑制住自己这种喷薄欲出的情感,扶住额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临城城郊的一处别院里,轮椅中的人隔着纱帘对玉潭说道:“这次你随柳伊他们一起去参加花魁大赛一定要把握好机会。失去太虚镜,我们损失很大,你行事一定要稳,宁可清水煮青蛙,也不可操之过急。” “主上,我明白,我定会细细筹谋。”玉潭恭敬地说道。 “我安排了人参加花魁大赛,在必要的时候会帮你一把。”女孩说道,“所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越是热闹的地方,就越方便我们办事,所以一定要把握好这次机会。而且此次花魁大赛我特意恳求父王在临城举办,也是方便我们下手。” “公主计谋精妙,属下自愧不如。” “玉潭姑娘也是才思过人,不然也不会得到主上重用。想着玉岑公子在都城呆久了也是难受,所以借此机会让他也来临城游玩一番,你们姐弟在方便的时候也能见上一见,聊以慰藉。” “谢公主恩典,玉潭自会竭心尽力。” 第二十四章 此次的花魁大赛分成三个赛段,一个阶段是各国自行海选,从形态才艺等基本信息进行筛选,然后最终决出三名进入四国比赛。 第二个阶段是四国十二人进行比赛,分成四个模块的比赛,每个模块考各国特色的试题,这样也对大家都公平些。今年的比赛就分成了经商之道,习武之才,探索之谜和诗词之美四个模块,具体的试题,由各国自行拟定,在比赛时宣布具体的规则。在这个比赛中,每一局都会淘汰表现稍逊的两位,第二个阶段结束后只会剩下四个人进入最后的决赛。 第三个阶段便是最后剩下的四人进行最终的比拼决出冠亚季军,决赛的比试是根据考官出具的考题,以及自己的特长进行发挥。而具体的考题,由此次的举办者——兰毓的国王拟定,并在比赛的时候宣布。 几天以后,花魁大赛就拉开了帷幕,各国风风火火地开始了海选。此次参加比赛的主要是各大出名青楼的花魁,但是还有一些是未听过名字的黑马。有些姑娘虽然不是头牌,但是想在比赛中积攒一些人气,好在日后的事业中更进一步。总之,比赛受到了广大人群的关注,办的热热闹闹。 海选的环节进行了半月,最终角逐出每个国家进入第二阶段的比赛。柳伊饶有兴致地拿着门人调查出来的花魁背景看。 兰毓的花魁,水心就不用说了,水月镜花的实力不屑于在海选的时候展现,水心不过随意舞动几下就轻而易举地进入下一阶段的比赛。另外的两个人,一个叫若兰,一个叫品红,都是没有听过的名字,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夏岚的花魁,这有意思了,是云姬。这个云姬是凌飒在如梦楼里的红颜知己,日后定是要娶回府上做侧妃的人。而这个凌飒又是何许人也?他是柳伊的小师妹尚凝的青梅竹马,也是尚凝唯一想嫁的人。柳伊一抿嘴,这下又是一场好戏了。另外的两人是南溪和江余窕,这两个都是云姬的闺中密友,怕是来帮衬云姬的。 再看看,雪寂的花魁,柳伊看到“胡止韵”三个字的时候差点把嘴里的茶吐出来。这姓胡的一家真是爱凑热闹,哪里都少不了他们。柳伊往后翻了翻她的调查,果然是胡止墨的小妹妹,活泼可爱喜欢热闹。 另外两人,一个叫子衿,一个叫魏骆歆。柳伊总觉得子衿这个名字有种莫名的亲切,但是仔细想了想,似乎不认识叫子衿的,大概是因为“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这句话吧。想到这句诗的时候,柳伊觉得自己心跳快了一拍,而且有些微微的头疼。 这两天睡得太少了吗?柳伊想着,把情报看完,今天就早些休息吧。 西凉本就是善战的国家,那里的姑娘普遍豪放一些,参加花魁大赛也是难为她们了。但是她们也有一种独特的魅力,不同于吴侬软语小鸟依人的花魁,她们更加地热烈更加火辣更加洒脱,是另一种诱惑。 柳伊翻开册子,西凉的第一名是舞烟,据说她是一个神秘的舞女,胡旋舞跳的极好,整个四国无出其右,最是那首《大漠行》,看过的人无不落泪,唏嘘良久。人道,舞烟之后再无舞姬。 这个花魁大会真是不一般,竟然挖出这么多妙人,啧啧啧。西凉另外两人是紫枫和萧素薇。萧姓可是西凉的大姓,想来也是不简单。 海选结束了以后,各国的花魁以及想来看热闹的观众们就开始往临城进发。没几日,临城就喧闹了起来,栈酒店都是人山人海,一房难求一餐难求。 凌飒和尚凝陪云姬来参加比赛,云姬入住了选手的栈,但是栈已经没有多余的房间,凌飒和尚凝只好另觅住处。暮色已经降临,问了好多家栈都已经满。主街上各色灯笼照耀下的巨大牌匾吸引了尚凝,今晚有地方去了…… 一袭紫衫,一把折扇,易容成一副白面小生样子的尚凝刚想进到店里,却被凌飒一把拉住,“凝儿,咱们不是去栈,为什么要到‘水月镜花’,这种地方啊?” 尚凝合起折扇,一本正经地说:“凌哥哥有所不知了吧,这水月镜花是临城甚至是四国最大的青楼,这里的女孩子即使是一个普通的小丫头都不是一般女子能赶得上的,在这里精通琴棋书画舞艺是最基本的事,她们有的上通天文下晓地理,有的是武林百事通,有的能过目不忘,甚至有的人有各种异能,不夸张地说,这里住的都是奇女子,而想进到这里去也不是易事,光有银子不行,还得经过考验才可以。” “那我们能进去吗?”凌飒听她讲了这么多突然问道。 “那是当然!”尚凝狡黠地一笑。 “哦?” “我们翻墙进去!” 听到尚凝这句话凌飒干咳两声,好笑地看着她,“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 “是啊,可是本小姐今天就是不想掏银子,就是想翻墙!”尚凝小嘴一撅,一副无赖的样子。 “好,好,你说翻墙便翻墙。”凌飒宠溺地摸了摸尚凝的头。 “那我们走吧。” 两个人绕到了后院,好高的墙,看来武功一般的人想进来真是不可能的事,不过这点高度,她九岁的时候就能轻松完成了,想当年她可是什么坏事都做过啊。 刚翻进墙中就有一个青衣的女子看到了他们。她轻功一点来到他们面前,口上暖中带寒:“官不从正门走,却翻墙进是怎么个道理?” 凌飒刚想道歉,尚凝却有心逗逗这女子,故意用色迷迷的眼神看着她说道:“美女姐姐,我才一天没来看你,你便忘记我了?” 那女子只是个丫鬟并不够镇定,被尚凝一逗便持不住,一记凌厉的拳头打过来,却被凌飒的掌轻松化解,尚凝借她愣神的刹那在她的下巴上轻轻挑了一下,那女子又羞又气竟半点不像个青楼女子的样子,却像普通的小女儿家。 “可恶的色狼,竟然找帮手,二对一算什么好汉,有本事你跟我单打独斗。”青衣女子恼道。 “何事如此喧闹,不懂得规矩么?”声音婉转悠长,又带着些慵懒,让人仿佛着了魔一般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第二十五章 凌飒向声音看去,一个身着红色抹胸长裙的女子缓缓走出,宛如桃花仙子一般,女子懒懒地挽着一个复杂的发髻,还留一些碎发在颈间,柳叶眉,桃花眼半睁着,高挺的鼻子樱桃小口,眉心一片红色柳叶花钿似的的胎记,纤纤玉手拿着一把贵妃小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身材凹凸有致,走路时像柳树一般随风摇摆着尽显风姿。 这个女人跟尚凝是一个级别的美女,只是她更加妩媚动人如牡丹,而尚凝却是清新可爱如茉莉。 那个青衣女子忙鞠了一躬说道:“奴婢知错了,请您责罚。” “罢了,念你初犯,下去吧。”柳伊说完,走到尚凝面前,温婉地说:“这位公子,大半夜的要是翻墙闪了腰,可是有人会心疼的啊。”说完看看旁边的凌飒。 尚凝不满地说:“这样的墙也配闪我的腰?再说见姐姐一次可是要大出血的呀,本少爷心疼钱。” 柳伊笑得灿烂:“我几时要过你的钱,每次都是我倒搭好不好?”看着尚凝气鼓鼓的样子,她又笑,“好啦好啦,那请公子今夜跟我同住好不好?” “好!”尚凝突然换出一副笑脸。 凌飒在一边听的一头雾水,她们好像熟知的样子,但红衣女子却一直唤尚凝公子。 尚凝看到凌飒呆呆的表情,扑哧一笑,道:“凌哥哥,这就是我常跟你说的,我的大师姐柳伊,水月镜花的大当家。” 红色的幔帐,有一种妖娆与迷离的感觉,古典的雕花屏障花纹繁复,可见主人的品味不凡,屏障后面尚凝跟柳伊聊着天。 “你这次来,可是因为凌飒要陪云姬参加花魁大赛?”柳伊问尚凝。 “是啊,我软磨硬泡了很久,凌哥哥才同意带我来。” “哦?那你作为云姬的亲友团来,我是水心的当家,我们这次就是对手啦……”柳伊假装惋惜说道。 “师姐,别人打趣我也就罢了,你还说这话。”尚凝不开心地嘟嘟嘴,“你不知我和云姬是貌合神离,她是我情敌,你是我闺蜜,我自然是帮你的啊。” “唉,你与凌飒,最近如何了?”柳伊叹息一声,问道。 “还能如何?他心里只有云姬,只当我是妹妹,但我却不当他是哥哥。”尚凝苦笑了一下。 “我们师姐妹真是同命相怜,你师姐我,又何尝不是如此。他当我是徒弟,但我却不当他是师父。”柳伊拉住尚凝的手轻轻拂了两下。“不过,我看凌飒对你紧张的样子,却不像你说的那样,你不会是当局者迷吧?” “有吗?凌哥哥对谁都很好。而且你是没见过他对云姬的那个样子,真真是……唉,不想说了。”尚凝心中苦涩。 “你闻闻这醋味,要把水月镜花淹了。”柳伊想逗尚凝开心,却突然想起来在镜中看到的景象,泽泱用那种眼神,那种口吻说话的人到底是谁?不由得自己也觉得酸酸的。“嗨,没男人咱们自己还没法活了不成,改日姐姐请你喝一杯,咱们一醉解千愁。今日你旅途劳顿,也早些睡吧,调整好状态,过两天第二轮比赛就开始了。” 尚凝应声便自己去睡了。 柳伊还未宽衣,一个丫鬟就进来通报:“外面有两个公子和一位小姐,说是当家的的朋友。” “嗯?这样晚了,是谁啊?”柳伊整理衣服,往外走。 “他们都打扮的雍容华贵,应该是富家的公子小姐。”丫鬟说道。 柳伊出去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汝亼、胡止墨和一个不认识的小女孩,她大概十三四岁,生的精灵可爱,身穿鹅黄色褙子,长发及腰在两边梳着两个发髻配着黄绿色的发带,大大圆圆的眼睛,细嫩的小脸上还带着些傲慢。 柳伊想,这两人来参加花魁大会,肯定是因为情报中的胡止韵,那么这个小孩子就应该是胡止韵了。 “汝亼,止墨兄,你们怎么来了?”柳伊明知故问。 “自然是汝……”胡止墨还没说完就被汝亼瞪了一眼,他忙改口道:“自然是来看看你,顺便参加花魁大会。” 胡止韵不开心地说:“兄长是为了陪我参加花魁大会才来临城的!汝亼哥哥说临城有个名声很大的青楼,我便求了两位哥哥带我来。”她说完四周打量了一下,不屑地说道:“如今看来也只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胡止墨是服了这个妹妹,她本应该待在选手的栈,但是她听说他们两人要来水月镜花,坚决不同意,但是看两人不由她胡闹,便纠缠着要来。结果来了,还说出这等不懂礼貌的话。若不是她是家里的老小,全家娇惯,她也不会这样。这次回来真的不该带她来。 “止韵,不许乱说话,不然立刻让你回狐狸洞。”胡止墨不高兴地对胡止韵说,又转头对柳伊满脸歉意地说:“小妹被家里宠坏了,不懂规矩,你不要见怪。” 柳伊笑笑也不与她计较,说道:“止墨兄的妹妹率真可爱。我水月镜花自是不如狐族的仙境。” “算你有自知之明。”胡止韵哼哼两声。 “胡止韵,你看也看过了,回栈去吧。”胡止墨严厉地说。 “我不要,我还没待够!”胡止韵不高兴地说。 “止韵,过两天还要比赛,还是早些回去修整一下吧。”汝亼缓和气氛,说道。 胡止韵立即换上一副懂事的样子,撒娇道:“那我要汝亼哥哥送我回去,我自己害怕。” 呵,敢情是看上汝亼了,这兄妹俩的眼光真是出奇的一致啊,柳伊暗想。 “胡止韵你不要得寸进尺!你都修炼了几百年了,还敢说害怕?自己回去!”胡止墨真的生气了。 胡止韵对这个长兄还是有些畏惧的,她生气地说了一句“兄长是个大笨蛋!”便转身跑走了。 柳伊看的极为尴尬,她干笑两声,说道:“她一个女孩子,自己真的可以吗?” 胡止墨抚了抚额头,“无碍,我父王派了暗卫随身跟着她呢。” 这个小公主真是受尽了宠爱啊,怪不得这样嚣张。 “此番回人间,小妹非要缠着来。来了以后发现有这个花魁大赛就新奇得不行,非要参加。我只好动用了点关系,把她挂在了其他青楼的名下让她来参赛,本想糊弄她一下,参加个海选就结束了。没想到她竟然还糊里糊涂地入围了。” 柳伊心想,止墨兄,你这是在炫耀吗?但是嘴上还是恭维道:“止韵是狐族公主,自然才貌双全,不入围才是奇怪。” 三人又寒暄了一顿,柳伊就安顿好了两人。 第二十六章 几日后,花魁大赛进入了第二阶段,第一场比赛是经商之道。规则很简单,就是每个花魁都开一家店铺,经营三天,刨去成本费用,最后挣的钱最多的人就获胜。 柳伊考虑了一下,说道:“这个题目看似在考经商能力,但是跟花魁自身也有很大关系,就比如美女开的饭店,就算是很难吃,但是为了看美女,还是值得掏银子的,反正只开三天。这样来看,我们就占很大优势,那种黑马相对来说就会比较劣势,他们会更在意出售东西的品质。” “分析的不错。”泽泱夸赞道。 “考虑到关注花魁大赛的多数都是男人,我决定让水心开酒馆,主卖酒,再加上些下酒小菜。普通的人可以来喝酒吃菜,给更多银子的就可以由水心亲自倒酒,再多可以看水心花式倒酒,总之分成不同的档次不同的套餐,满足各个消费水平的人群。” “在水月镜花呆的这些年没有白待,能够学以致用,很好。”泽泱露出欣慰的笑容。 “师父,是不是觉得我在商海叱咤风云指点江山的样子特别有魅力?有没有被我迷倒?”柳伊趁热打铁,贱兮兮地问道。 泽泱用两指轻轻弹在柳伊的额头,道:“先得个第一,再得意不迟。” 经过几天的准备工作,比赛就正式开始了。水心按照柳伊所说的,将水月镜花窖藏的各色佳酿拿出来卖,由于水月镜花的名声极大,再加上关于水字辈的传言早已神乎其神,并且水月镜花的佳酿更是酒中上品,人们纷至沓来,水心的店面门庭若市。 见到的人都说,水字辈的姑娘果然是非同凡响,花式倒酒技艺更是一绝。也就花魁大赛能看到,以后就算是掏银子也不可能看到这番表演了,一定要把握好机会。如是说完,来的人就更加多了起来。 第一天结束,玉镜已经数钱数到手抽筋,水心也表演了一天瘫坐在凳子里。柳伊看着账本,笑意满满。 “当家的,看你那财迷的样子!可是苦了我了,今天的表演比我过去这些年加起来都多。你看我这腕子,明儿就抬不起来了。”水心抱怨道。 “那还不是为了你能当花魁?”柳伊说着:“这年头,讨生活哪有那么容易,想要一劳永逸,那付出的劳动必是极其艰辛的。” “对对对,你讲的对,当家的说什么都对!”水心揉着自己的手腕叹息。 柳伊递给水心一副药膏,说道:“专治关节酸痛,师父将它宝贝的很,我偷偷拿的。” 水心点点柳伊的鼻子说道:“这就是为什么我会死心塌地得跟着你,小甜心!” 一个门人从屋外走进来,给柳伊呈上密函。 “今天第一天,我只在咱们店里忙了,别人的情况没有时间去了解。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所以,”柳伊挥挥手中的密函,“看看她们都是什么情况。” 密函上不仅将其他人开的店铺情况介绍的清清楚楚,而且连消费人群、估计的利润、人们的评价等各种信息都写的清清楚楚。这便是九渊厉害的地方,门人们收集处理信息的能力实在是有水平。 柳伊捡重要的信息看了看,最值得关注的是胡止韵,她开了家饭庄,跟水心的店有些冲突,但是她的店主要是各色的饭菜。她的特色是饭菜水平极高,味道和钟翠楼的极为相似但更胜一筹,据说是了钟翠楼的大厨,但价格比钟翠楼低一些,而且还推出了花魁大赛限定菜式,更是吸引了无数顾。柳伊再看了一眼估计的利润,她皱皱眉,这不是跟自己的店不相上下。看来明天得去探探底细。 除了胡止韵这匹黑马,云姬的店也算是开的不错,她主营的是胭脂水粉,照理说这种受众群体特别鲜明的东西应该比较有局限性,但这个云姬偏偏做出了很好的宣传:送心仪姑娘,表白会成功;送贤妻爱妾,感情更甜蜜;送自己,成亲的,留住相公的心;没成亲的,吸引你喜欢的那个他。这样不仅是女孩,就连男人也争先抢购。以她的情况来看,进入前四是没问题的。 然后便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若兰,她开了家绸缎庄,听起来很普通,但是她的绸缎都是兰毓皇宫中的优等品,在市面上没有流通,买的人也很多。柳伊想,这么小小的花魁竟然还能弄到皇宫里的东西,不知是跟宫里的人有怎样的关系? 最后就是西凉的那个舞烟,西凉国比较不擅长经商,她的表现也相较平庸一些。她做的是兵器铺,她打的兵器精妙无双,也有很多人慕名来看她,只是她人较为冷傲,对人不冷不热,再加上观看花魁大赛的习武者也有限,她的生意也就一般。再剩下的人就更不值得一提。 柳伊看完情报,考虑了一下说道:“胡止韵是一个劲敌,我明天去探探她的底。你们明天还是按照今天的思路,再加几个普通的套餐,设上等候席,再去水月镜花叫上白月和美月,让她们唱两首小曲助助兴。妧月你带几个小厮举上咱们的宣传旗在大街小巷里面转转。虽然花魁大赛是淘汰赛,但这是第一战,且是我们兰毓国的强项,不取胜怕是会影响我们辛辛苦苦创下的名声。这一次绝对要全力以赴!” 第二天,大家都按照柳伊的吩咐开始做事。柳伊乔装成一个小公子,来到胡止韵的店铺,好多个小倌手脚麻利地伺候着。这是把窃香的小倌都叫来当店小二了,胡止墨为了这个妹妹也是拼了。 柳伊看大家都吃的一脸陶醉,自己也走进去,到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随便叫了几个菜。待菜上来,她尝了尝,这个味道,果然是钟翠楼的口味,但是能感觉出来比钟翠楼做的还要好。 柳伊暗想,钟翠楼的大厨到底是何许人也,而且竟然能被胡止韵,这不正常,她决定偷偷地摸进厨房看看。 柳伊熬过了饭点,这时候虽然还有个别的人来吃饭,但是相较于饭点已经少了很多。自己的酒店基本是全天都忙碌,这里有清闲的时候,却能打个平手,这真不是一件好事。 柳伊趁着小倌们有些慵懒,开始偷闲的时候,迅速闪进了后厨。她看见一个身着白衣的人背着她在忙碌。他的白衣材质极好,头上的玉冠也价值不菲,看来钟翠楼真的挣了不少钱呢。 柳伊总觉得这个背影似乎有些眼熟。 “你还要看多久?”那人说着转过头,脸上带着柔柔的笑意。 第二十七章 柳伊惊讶到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厨师竟然是汝亼!汝亼看柳伊男装的打扮飒爽英姿,帅气十足,不由得有些失神。 “我还以为止韵请来了钟翠楼的大厨,没想到是你来帮忙了。”柳伊笑笑。 “嗯,我就是钟翠楼的大厨。”汝亼说道。 “什么?你是钟翠楼的大厨?” “应该说我开的钟翠楼,之前一直是我自己下厨,但是慢慢开大了,我就把我的技艺传授给了别人,自己也做的少了。” “汝亼,你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情?”柳伊说着拍了一下他,“不仅是个神仙,而且这么会做菜,还是钟翠楼的老板。土豪,我们做朋友吧。” “我们难道还不是朋友?”汝亼反问。 “我去钟翠楼吃饭你还要我银子,还差点被你的小厮送去官府了!咦,那时候好像确实还不熟……那个,不管,以后我再去吃饭你要请我,而且你要亲自下厨!” “那是自然。”汝亼眼里满是笑意。 “不过,既然知道你是我的对手了,我也要认真起来了!” 汝亼听了柳伊的话,眼神暗了暗,道:“我是受止墨所托,他们全家都很疼这个妹妹……” 柳伊打断了汝亼的话,说道:“我都懂得,没有关系,虽然比赛中是对手,但是我们还是朋友的。” 汝亼点点头。胡止韵突然冲进来,指着柳伊说道:“后厨重地,谁让你进来了!” “呵呵,我这就走。”柳伊看到胡止韵赶紧低头欲走。 “等等,你是……”胡止韵觉得他有些面熟,但是一瞬间又想不起来。 “止韵,帮我洗洗菜吧。”汝亼淡淡地说,转身过去收拾东西。 “好的,汝亼哥哥。”胡止韵说着,殷勤地去给汝亼打下手了。柳伊趁着这个空档赶紧走掉了。 柳伊出来以后又去了云姬的店面一探究竟。凌飒被一群女孩子包围着,女孩们吵着让他推荐各种胭脂水粉。云姬正给一个书生推荐脂粉,她巧笑嫣兮,书生微微垂着眼,脸颊绯红。尚凝躲在角落里偷闲,她观察云姬的一举一动,满脸写着嫌弃。 柳伊笑笑,走进来,云姬刚要来招待,尚凝眼尖,一个箭步窜上来挽住柳伊,喜笑颜开地说道:“这位公子,你想买什么啊?送妻子还是送心仪的姑娘啊?到这边来看看吧?” 尚凝将柳伊拉倒一边,随便拿下一个香水,假装介绍,说道:“姐姐,你终于肯来看我了,我都要被腻歪死了。”尚凝偷瞄一眼云姬,接着说:“你看看她这干劲十足的样子,唉,我又不好偷闲,让凌哥哥觉得我没有帮她,真是累死我了。” “你还没偷闲?刚才在角落里嗑瓜子的是谁?难不成是我眼花了?”柳伊笑着点点她的额头。 远处凌飒望见尚凝挽了一个公子哥背对着他在介绍着什么,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这两日生意怎么样啊?”柳伊问道。 “还是挺红火的,但是好像照那个胡止韵,还差些。”尚凝回道。 “我总觉得你这店怪怪的,我进来以后脖颈子就发凉呢。”说完柳伊回头看一眼,正对上凌飒的目光,她赶紧回头,对尚凝说道:“你的凌哥哥好像在瞪我。” “咦,真的嘛?”尚凝有些开心,是不是凌飒也挺关心她的。 “那你好好看着吧,我先走一步啦。” 尚凝将她送出门口故意大声说道:“公子再来啊。” 尚凝目送柳伊走远后转过头,发现凌飒正在她身后。 “是谁啊?”凌飒的语气中没有丝毫感情。 “是师姐的朋友。” “你过来跟这些姑娘推荐一下脂粉,我不太懂。以后那些公子哥由云儿来接待,你毕竟是大家闺秀,不要出头露面干这些。”凌飒说道,又赶紧补充说:“以免你哥哥担心。” “哦。”尚凝一副不开心的样子,转过头偷偷抿嘴笑了笑。 柳伊回到自己的店里,大家果然都按照她的吩咐做的妥妥当当,而且也都团结一致干劲十足。柳伊看着自己的团队感到很欣慰,她又去看了今日的账簿,微微皱了皱眉,即使是这样,还是不能超越胡止韵,这样子最多打平。 又有门人来报,胡止韵那边推出了下午茶和茶点,吸引了不少人气。这样他们就填补了饭点以外的空档。 柳伊吩咐人下去,将水月镜花的陈酿拿出来,让妧月把消息放出去,水月镜花百年陈酿此次开坛,柳伊也较上劲了。 泽泱看着柳伊的样子,仿佛看见了曾经执着的某人的身影,他走过去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柳伊忙的晕乎乎,抬头看见泽泱,说道:“不需要,我自己可以做到。” “好。若是得了第一,有奖励给你。” “好!”柳伊高兴地说,她更加地坚定,只此一战,决不能输。 柳伊忙活了一天,终于关店了,她迫不及待地去看门人交上来的报告。依然跟胡止韵那边打个平手。柳伊托腮思索,真是个难缠的。 这时,汝亼敲敲门,走进店铺。 “这么晚了,怎么还自己在这里?”汝亼关心地问。 “唔,看看今天的账本子。你不也还没有回。”柳伊揉揉眼睛,实有些累了。 “我来看你。”汝亼轻轻地开口,“你这么想拿第一吗?” “嗯?”柳伊睁开眼睛,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么明显吗?嗯,各种各样的原因吧,我确实需要赢了这一场。挺孩子气的吧?” “没有。你努力的样子,很好。” 最后一天,大家依旧卯着劲干了一天,柳伊想,尽人事听天命吧,自己已经把能做的事情都做了,即使这样还不行的话,那么大概就是天命了吧。一天结束,柳伊便不管不顾地去睡觉了,不管看不看情报,结果都在那里了,等明天大赛公布最终的结果吧。 已经累了三天的柳伊沾枕头就睡着了,第二天,她是被妧月吵醒的。 “当家的,当家的,咱们得第一啦!”妧月高兴地连柳伊在睡觉也没顾上,直接冲进了她的房间。 “真的!我去看看!”柳伊匆忙洗漱了一下便出去看大榜。 第一名是水心,第二名胡止韵,第三名云姬,第四名若兰,第五名舞烟……本次淘汰的是紫枫和魏骆歆。 待柳伊看到利润额的时候,她的脸不由得沉了下来,水心的利润比胡止韵高出不止一点,应该说胡止韵第三天基本上就没有增长多少,虽然他们比第三名还是高了很多,但是,这并不是她的真实水平…… 第二十八章 柳伊来到了胡止韵还没收拾完的店铺,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来干什么?是来耀武扬威的吗?下一场比赛一定打败你们!”胡止韵气哄哄的说。 “我来找汝亼。”柳伊不像上次那么和善,语气冰冷。 胡止韵看到柳伊的冷脸,有些害怕,也不答话,哼了一声就走开了。 胡止墨走过来说道:“汝亼他,受伤了,在栈休息。” “什么?他怎么了?” “昨天去捉鱼的时候没注意打上来一只鱼妖,被它用毒刺伤了,没有性命之忧,只是比较虚弱需要静养一下。”胡止墨摇摇头。 原来如此,汝亼生病了,柳伊还以为他因为顾忌朋友关系故意放水了,自己误会他了。 “我去栈看看他。”柳伊说道。 “他在天字一号房,你去吧,我还得给小妹帮忙走不开。”胡止墨说道,他看着柳伊走远的身影狡黠一笑,汝亼,我可是给你创造机会了,你小子要珍惜机会啊。 柳伊到栈的时候,汝亼正躺在床上,他本就白皙的脸上更加的苍白,曾经红润的嘴唇也像蒙上了一层霜,他手指肚呈紫红色肿起。 汝亼听见有人进来,转过头去,看清了柳伊后,撑着身子坐起来,柳伊忙过去扶住他,往他身后垫了个垫子。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柳伊担心中带些埋怨地说。 “这两天有些累糊涂了,不小心捉了只小鱼妖,没想到毒性竟然这么强。”汝亼浅浅地笑笑。 “我那有些解毒的方子,我去熬了,回头让玉镜给你送来。” “谢谢。” “跟我还这么见外,你可是在太虚镜里面救了我一命呢,哦,还有在钟翠楼。”柳伊说着陷入了回忆,“缘分真的是神奇的东西呢!” “不神奇。”汝亼一本正经地说道。 “嗯?哦,我知道了,就是你们这些司管的神仙大笔一挥造就的,确实不神奇。”柳伊一脸嫌弃。 汝亼摇摇头,“万事皆有因果,有些事情是我们也无法左右的。” 柳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你们这些神仙就喜欢搞这些玄乎的东西,我不懂。我是俗人,我只能给你煎煎药。你歇着吧,我回去了。” “嗯。”汝亼点点头,目送柳伊离开,从枕下掏出一个玻璃瓶,里面装着一根毒刺。若不这样,她是不会接受他故意放水送给她第一的,她那么要强,汝亼苦笑一下,但是心里还是满满的温暖。 柳伊回到水月镜花就动手把药煎出来,让玉镜给汝亼送过去。 水心从房间出来正好碰上泽泱,泽泱叫住水心说道:“这次做的很好,明天让柳伊在水月镜花办一场庆功宴。” “都是当家的的功劳,我怎么能抢功,为了这场比赛她可是拼了全力,为了得到奖励。”水心掩嘴笑笑。“只是,庆功宴就算了,还没有最终得到花魁,这才是开始。” “首战告捷,犒赏三军是必要的。” 水心欲言又止,泽泱看她的样子,说道:“有什么便直说。你和水霖也不同于别人。” “我听玉镜说,这次第一名来的另有隐情。” 泽泱挑挑眉,示意她继续。 “听说汝亼上仙中毒了,当家的让玉镜给他送药。后来玉镜发现汝亼上仙竟然是自己给自己下的毒,就为了退赛让当家的获胜。当家的大概是心里有芥蒂,所以一直也没说庆功之事。”水心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门主不让我和水霖管您和当家的之间的事情,但我们是知道内情的,您若是再这样不温不火,当家的就不知道花落谁家了。” “不必说了,我自有分寸,做好本分的事情。”泽泱语气微微不悦。 水心作了一揖就退下了。 泽泱内心烦躁,他又何尝不想,只是现在他不能,他们不能。且不说蛊虫的事情,在太虚镜中,她的封印已经出现裂痕,虽然后来试图修复,但是却不能完好如初。若是在此时引出一些不该记起的事情,后果不堪设想。 泽泱脑中突然闪过一个问题,她好好的跟汝亼在一起和她跟自己在一起却终会魂飞魄散,要选哪一个?泽泱捂住开始作痛的胸口,不管哪个都足以肝肠寸断啊…… 第二场比赛是习武之才,是让花魁们根据自己擅长的武艺,可以结合其他,组织一场表演即可。评委是各国的官员代表和现场随机选取的九十九位观众。比赛在三天之后举行。 “这场比赛不需要武功有多精妙,毕竟不是比武大会,主要还是在比赛中展现花魁的美感,其他就是,还需要点创新。”柳伊对水心说。 “武功的话,我应该还是可以的,但是要结合武功的美感,我还没尝试过。”水心说道。 “情报上说,西凉的舞烟会结合跳舞一起表演。武功上,你不需要表现的太过强势,不能让别人摸清你的底。所以,主要还是在新奇这点上下点功夫。” “我画画还不错,不然我用武功画画?” “可以,这个主意不错,你可以用一根绳子系住笔,舞绳以作画。”柳伊点头同意道,“这几天你便练练,以你的功力,三日足够了。” “三日?一日便够了。”水心自信满满地说。 “那你便练着,我出去走走。”柳伊说着往外走。 “你去哪里?难不成又去汝亼那里?”水心急问道。 “呵呵,昨天给他喝完药,好像好些了,我再去瞧瞧。” “当家的,你想什么呢!你这样三番两次地往那里跑,仔细让门主知道。” “没事,我们就是普通朋友。胡止墨忙着照顾他妹妹,他一人在栈,举目无亲的……” “唉,都不知道应该说你什么好了,早去早回,莫要暴露了。” 柳伊还没出大门就被泽泱拦住了。 “你要去哪里?”泽泱语气不善。 “我,啊,出去有点事。”柳伊挠挠脸,将眼睛瞅向一边。 “带着解毒的药?”泽泱看着柳伊手里的篮子。 “哦,尚凝让我带给她的,不知是手下哪个丫头食物中毒了。”柳伊想着水心临走的提醒,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我正好有事要找尚凝,一起?” “啊!我突然有急事,先不去找尚凝了。” “哦?”泽泱深深地看进柳伊的眼底,仿佛要读取她的心思。 柳伊突然有些恼怒,泽泱为什么要这么咄咄逼人,她推开泽泱,说道:“师父,你这是干嘛!我不喜欢你现在的样子!”说完转身就走了。 泽泱扶额,是啊,他是在干嘛?他知道柳伊要去找汝亼,然后就这么沉不住气了。泽泱苦笑一下,这样只会将她越推越远吧…… 第二十九章 经过那天的事情,柳伊和泽泱就在没说过话,而且每次找他都会恰巧错过,柳伊知道泽泱是在躲着她。她细想想,那天她也是不对,毕竟自己撒了谎还做贼心虚,虽然泽泱有些逼得紧,但自己说的话好像也有些太重了。 柳伊想着,嗯,在看比赛的时候就说两句好话吧。 泽泱反省了很久,自己确实太过分了,又觉得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好,便躲着柳伊。终于,泽泱决定在比赛的时候好好表现一下。 比赛当天,柳伊早早地去会场订了几个位置,她算了算,水霖、玉镜、妧月、她和泽泱,嗯,五个正好。然后,她就安心地坐下等着大家来,顺便想想应该跟泽泱说些什么。 一会,人们就纷纷来到会场落座,水霖她们三个也到了,只是泽泱迟迟不来,柳伊焦灼地往外看。 “门主还在处理一些事情,不过他特意跟我说要来了。”水霖看着柳伊一脸着急,安慰她道。 “嗯,知道了。”柳伊心不在焉地说。 这时,汝亼跟胡止墨有了过来,看到柳伊这里还有一个空位,胡止墨赶忙说:“柳伊啊,这里有人吗?我本以为汝亼不舒服就不来了,就没有给他定位子,你看,现在都满了。” 柳伊看看周围,果然都坐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几个位子也是别人早就定好的。 “那个……这个座位是留给我师父的,我……”柳伊很不好意思的说。 “当家的,我要给水心伴奏,我现在去后台再准备下,就不看比赛了。正好把座位让给汝亼公子吧。”玉镜说道,就将座位让了出来。 “玉镜姑娘坐吧,我回栈就好。”汝亼淡淡地说。 “人家姑娘都说有事忙了,咱们都这么熟了,还套什么!”胡止墨说着就将汝亼推到了柳伊旁边给泽泱留的座位边。 “大家都是朋友,不必见外。既然玉镜有事,那你便坐下吧,在栈待了那么多天,应该出来看看。”柳伊说着,还是迟疑地看了看座位,玉镜的座位跟柳伊隔着水霖,而她左边的座位汝亼又想坐下,此时说别的也不合适,唉,就这样吧,等泽泱来了再相机行事。 比赛已经快开赛了,泽泱姗姗来迟,却看到柳伊正跟边上的汝亼聊得开心,他又看了一眼空座的位置,微微皱眉。 泽泱来到水霖边上,对她使了个眼色,水霖心领神会地坐到了旁边。柳伊知道泽泱坐在身边,心里有些窃喜。 “师父,怎么来的这样晚?”柳伊眼中带笑。 “有些事。看比赛吧。”泽泱一扬下巴,开赛的鼓声应声而起。 “嗯。”柳伊轻轻咬了下嘴唇。 第一个上场的是兰毓的品红,她一点武艺也不懂,就简简单单地打了一套太极拳,不仅太极拳打的简单,而且她的动作也绵软无力,未得太极的精髓。台下的评委不禁摇摇头。 第二个上场的是若兰,她演了一出杨家女将的戏码,其中有几段杨家枪的打戏,但依然是有形无神,不错剧本和编排还是为她挽回了很多,这段表演也就是差强人意。 第三个是云姬,她花式耍了一下九节鞭,表演的动作表情兼具,只是跟九节鞭的默契度不甚契合,几次都险些脱手,幸而她反应还比较迅速,没酿成大错,只是这样整个表演的节奏就有些凌乱。柳伊注意到,一次云姬九节鞭差点脱手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反手捉住。她真的不会武功吗?柳伊不禁产生疑问。 这三场比赛之后,观众席就伸懒腰的伸懒腰,打哈欠的打哈欠。 有人窃窃私语道:“老哥,我就说过,这场比赛不好看。几个青楼女子,能有什么像样的武艺可看啊?” “确实是,将就将就看看脸和身段就得了。” “是舞烟姑娘!”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大家都为之一振,打起了精神。 小厮搬到台上十多只打鼓,围成一个半圆。一边,一个西凉女子手抱琵琶坐在角落。 舞烟扎一个利落的发髻,长水袖水蓝短衣,下身渐变蓝色灯笼裤,露出一节腰身。她画长眉入鬓,眼角微挑,英气十足。 舞烟脸向一旁微侧,一腿微屈,长袖绕道脑后,动作摆好。大家都屏住呼吸,想知道这个西凉舞姬能带来什么样的表演。 琵琶女手指一拨,一连串急促的节奏响起,是十里埋伏!舞烟随着节奏舞动,时急时缓。曲子到高潮处,舞烟甩出长袖,根据乐曲的走向,敲击在大鼓上,水袖本是柔软之物,但却能在击在鼓上时,发出适合的鼓声,可见舞烟的内力了得。她在舞台上上下翻舞,时而旋转,时而下叉,时而弯腰,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干净利落,刚柔并济。 乐曲行至后半,舞烟歌声轻启:“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歌声豪气中带着悲凉,引得台下一片唏嘘。 最后几个连续的节奏,舞烟原地旋转数圈,在最后一个音节上甩出两只水袖,以苍劲有力的一声鼓声结束。 半晌,观众席没有一丝声音,观众席中一个器宇不凡的王爷望着舞烟,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他率先鼓起了掌,随即掌声雷动,排山倒海,经久不衰。 舞烟依旧是高冷而孤傲的表情,微微欠欠身,便退下了。 “果然是不笑舞姬!”柳伊说道,“我听说几乎没有人见过她笑。”说完她看了看泽泱的表情,依然毫无表情,这边汝亼,一向温润的汝亼,也是毫无表情。柳伊瞬间觉得如坐冰窖,气温好低啊。 舞烟的舞蹈炒热了整个场子,大家都如梦初醒一般。 第五个便是胡止韵的表演,她身穿一条红色小裙,腰间缠着一圈铃铛。她准备表演轻功。只见她身姿轻盈,足尖轻点,在擂台下的河上漫步行走,如履平地,且每踏一步,脚底就盛开一朵莲花,随着她的脚步,腰间的铃声也叮叮轻响,显得她灵动可爱。这个节目也获得了观众的一致好评。 第六个是西凉的萧素薇,她舞的一手好剑,武功不错,但是相对来说单一一些,若是单纯的比武大赛,她可能就会占更多的便宜了。 中间的其他人都是比较普通,没有更多的亮点。 最后,终于轮到水心出场。水心用白绸捆住毛笔的一头,小厮们在舞台上放上白色的画布。玉镜抱着古筝,也在一旁准备好。 待全场安静了,玉镜的琴声缓缓响起。 第三十章 玉镜奏的是高山流水,曲调悠远流长,寓意深邃。水心将白绸甩出,毛笔稳稳地落在画布上。她随着曲调,不急不缓地控制毛笔下笔轻重,淡淡的远山,深色的树林,缓缓的流水,都恰到好处,相得益彰。 水心还不时做一些花式的武术动作,增加表演的趣味性。一曲终了,一副山水图也完成。 表演完成,观众纷纷鼓掌,不同于舞烟的震撼激动,水心的表演更加抚慰人心,是不同的美感。 台上的评委一番争论,下面的观众也深思熟虑了半天,终于得出了最后的结果:第一名舞烟,第二名水心,第三名胡止韵,第四名萧素薇……第七名云姬,淘汰品红和南溪。 又一场比赛结束了,柳伊伸个懒腰松松筋骨,水心比赛一场,自己比她还紧张,不过舞烟的表演也确实是很惊艳,第二这个成绩也是不错的。只是,在比赛的时候也没能跟泽泱说什么话,她有一种错觉,气氛好像比之前还差了。 泽泱看完比赛对她打了声招呼就走了,柳伊一个人垂头丧气地往回走,路上看见另外一个垂头丧气的小人儿。 柳伊一掌拍在尚凝身上,唱道:“小小的人儿啊,咋不开心啊?” 尚凝努努嘴,郁闷地说道:“比赛你也看到了,云姬第七。” “她第七,跟你有什么关系?即使是有关系,你也该开心才对啊?” “别提了,一下场就知道自己表现的不好,手绢都绞烂了几条。出了结果更是大闹了一场,哭的那叫一个惨,她在坟头都没有那么激动过。结果凌哥哥又是抱又是哄的,我是看不下去,就自己走了。”尚凝气的牙根痒痒。 “不至于吧,武功又不是她的强项?” “我怀疑,比赛她没有怎么准备,哭这一场倒是排练了几遍。心机女!” “唉,同是天涯沦落人。”柳伊叹气道。 “姐姐和师父之前不是还好好的。” “唉,好像也没发生什么,就不咋说话了。不提也罢。”两人相互安慰着回到了水月镜花。 栈中,胡止墨八卦地问汝亼道:“汝亼,我今天给你创造了那么好的机会,你有没有把握好?” “什么叫把握好?” “拉没拉手?亲亲没有?”胡止墨色眯眯地眯起眼睛。 “你在想什么?自然没有。” “唉,没劲。聊天总是聊了吧,比赛那么多可以聊的东西。” “泽泱上神来之前说了两句,之后没有了。” “唉,也是,我的错,让你去看人家俩人亲亲我我,你定是难受死了吧?” “他们也没有说什么话。” “啥?你们仨坐在那安安静静的看了整场比赛?” “嗯。” 胡止墨嘴角抽搐,这三个人,都是人才! “对了,我让你帮我查的事情怎么样了?”汝亼问道。 “哦,对,我想告诉你来着。我在天界的狐族长辈给查到的,这都是机密,被封锁了消息的,因为当年有一段丑闻来着,这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查到的小道消息。”胡止墨递给汝亼一个信封。 “谢谢。”汝亼迫不及待地打开看。他看完之后面色不佳,原来仙子竟然是……记得当年天帝说这位上仙是殉职的。信上写了当年她的真正死因,以及私下对一些仙人的处罚,但是这件事最终还是没有放在明面上,而是用一个谎言掩盖了,到底是为什么?是不是与泽泱有关? “你刚刚说了什么?”汝亼问道。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不是这一句。” “这都是机密,被封锁了消息的?” “也不是这个。” “啊,对了,因为当年有一段丑闻来着。” “对,就是这句。”汝亼回想了一下,这位上仙仙逝的同时,好像还有一个仙子也病逝了。好像是凤族内定未来天后的青鸾仙子。那这么说来,他们之间的关系,比自己想象的复杂。汝亼不禁有些迷茫,那么,自己对她的这份感情,要如何自处? 柳伊刚回到房间,玉镜就跟着进来了,她对柳伊说道:“当家的,水心姑娘说今天的情况她都知道了,让我给你这个。” “情况?什么情况啊?”柳伊疲惫地说着接过了字条。 上面写着:“不能一味讨好,需放放他。他醋你与汝亼,那便多醋醋他,让他知道珍惜。” 柳伊干笑两声,水心姐姐忙着比赛的事情还惦记着自己。今天确实是,自己努力找话题了,还是这么冰山脸,哼!只是,借用汝亼,这样是不是不好啊?不过自己又不干什么,而且汝亼也不好她这一口,应该也没事。柳伊心里安慰道。 “水心姐姐在干什么?”柳伊问道。 “水心姑娘正接待雪寂的贵,”玉镜凑到柳伊耳旁小声说,“那位可能知道考题,水心姑娘想探探风声,提前准备一下。不过,她惦记着当家的你的事情,特意叮嘱我送来字条。” “嗯,你去告诉她,我知道怎么做了。” 尚凝回来后没有直接回房间,她先去了凌飒的房间,果然没回来,也不知道晚上回不回来。她自己赌气地回房间了。 柳伊来到尚凝的房间,从门外探出头来,手指勾一勾,说道:“凝儿,带你去喝大酒?” 尚凝也正心中郁闷无处排解,一口答应了。 柳伊差玉镜去栈请了胡止墨和汝亼,自己先去酒馆订了个位子。 等胡止墨和汝亼到的时候,柳伊已经把酒菜点好了。 胡止墨看着满桌的酒菜,笑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好日子!请你们喝酒还要算日子?”柳伊好笑地问道,“你们来了也有一阵了,我一直忙着比赛,没有尽地主之谊,今天补上。哦,对了,这是我师妹,夏岚尚相国的孙女尚凝。凝儿,这是我的两个朋友,这位是狐族的大皇子胡止墨,这位是右司命汝亼上仙。” “我看二位器宇不凡,丰神俊朗,就猜测二位非同凡人,果然师姐的朋友都是仙人下凡,凝儿大开眼界。”尚凝甜甜地说道。 “看看,这都是别人家的妹妹,我家的小狐狸要是有这么招人喜欢就好了。”胡止墨啧啧摇头。 “止韵自有她的好。”柳伊说着暗想胡止墨这个妹控,自从带着胡止韵来了人间,连汝亼都顾不上了,嘴上虽然一直嫌弃但什么时候都不忘提起她。“今天,我和尚凝就陪你们好好喝一场,咱们不醉不归!” “你确定,你的酒量……”汝亼半晌不说话,一开口就是这。 柳伊说道:“我的酒量如何了?上次是喝急了,这次定会陪你喝好!” 汝亼微微垂眸,不再说话。 第三十一章 玉镜替柳伊给汝亼传信的时候,他有点犹豫要不要去。他知道了她之前的事情,知道她不是自己能够企及的人,他们之间不是隔了一道鸿沟而是一条银河。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是否还配站在她身边?但是想起来她的音容笑貌,汝亼突然觉得很舍不得。这一次就容自己再放纵一次。 “我知道了,一会就过去。”汝亼一口应承下来。 待到了酒馆,汝亼一眼就看出柳伊今天不开心,他也深知她为什么不开心。汝亼陪柳伊一杯一杯地喝着,但丝毫不感觉醉,反而越来越清醒,他越来越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酒过三巡,酒量浅的柳伊已经开始迷糊了,这种感觉真好啊,整个人好像要飘起来一样,烦恼什么的都没有了,心情大好,酒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尚凝酒量比柳伊稍好,但是也小脸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的,像一只水灵灵的小鹿。 柳伊举起酒杯,对汝亼和胡止墨说:“敬你们!敬你们男人!” “这是怎么个敬法?”胡止墨不解地问。 “敬你们这些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柳伊晕乎乎地说道。 “师姐,”尚凝转过头去拍拍柳伊,胡止墨以为这姑娘大概是要反驳柳伊,没想到她却说:“你说的对!” “汝亼,你怎么不说话啊?这酒菜虽然不如你钟萃楼,也不至于一口不吃吧?”柳伊说道。 “你想说什么,我陪你。” “汝公子和胡公子有喜欢的人吗?”尚凝随口问道。 “没有。”“有。”胡止墨和汝亼同时分别说道。 柳伊酒醒了一半,一脸八卦的表情,这是什么剧情走向?按照话本子上的情节应是两人偷偷在酒桌下握紧手,然后假装不在意异口同声地说“有”。异口同声倒是有了,不一样的答案是什么鬼?柳伊偷瞄了桌底,果然没有牵手。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汝亼对胡止墨一片痴心,胡止墨只当他是哥们?胡止墨这样可不行,得提点提点他。 “咳咳,止墨兄,你这样可不行。做人不能这样迟钝。”柳伊一本正经地教育道。 “嗯。嗯?什么意思,什么叫迟钝?我什么时候迟钝了?”胡止墨被说的晕乎乎的。 “你没有喜欢的人,但是有人喜欢你呢!” “哦,谁啊谁啊?”胡止墨兴致勃勃地问,转念想到,她不会说的是景萱吧,又补了一句:“她还活着吗?” 柳伊白了他一眼,说道:“你不但迟钝,还傻呢,自然是活着!” “那是谁啊?”胡止墨又找回了兴趣。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柳伊故弄玄虚地说道。 “尚凝姑娘,我们是头一次见面吧?你之前认识我吗?” “不认识,我和胡公子是初见。”尚凝说道。 胡止墨支住下巴,狐狸眼眯起来,色眯眯向柳伊问道:“难道是你回心转意,放弃了对你师父的禁断之爱,爱上了本公子不成?” 汝亼听了不禁也抬起头紧张地看着柳伊。 柳伊举起筷子,照着胡止墨的头就敲了一下,说道:“我放弃了师父,下一个人也绝不会是你,汝亼倒还有可能。不对不对,汝亼也不行。”柳伊心想,汝亼虽然什么都好,只一点,好男色,这个还是不行的。 汝亼眼中闪亮了一下,又暗了下去。 “所以说,近在眼前在哪里啊?”胡止墨无趣地问。 柳伊向汝亼偏了两下,挤眉弄眼地给胡止墨使眼色。 “柳妹子,你这暗号我不懂啊!”胡止墨说道。 柳伊放弃了,她正色说道:“是汝亼啊,笨蛋!” “什么?”这次汝亼和胡止墨又异口同声的问道。 柳伊一桩桩一件件细细数来,“我都看得清清楚楚的了。今日咱们就说开,别再猜来猜去了。” 胡止墨捂住额头再也说不出来一句话,汝亼艰难地开口说道:“我不好男色,我和汝亼就是要好的朋友而已。” “那你去窃香?”柳伊问道。 “窃香是胡止墨开的,我找他自然会去。” 对啊,柳伊先入为主的想法一直占据了自己的头脑,即使后来知道是胡止墨开了窃香也没有联想到汝亼不是去寻乐子,而是觉得他俩就是一对。 “你怎么就觉得我俩是断袖呢?”胡止墨极端不解地问道。 “那,还不是你们站在一起实在是太般配了……”柳伊越说声音越小,她呵呵干笑两声,看两人的面色不佳,赶紧给他俩倒好酒,连敬三杯赔罪。三杯之后,柳伊再一次地飘飘然了。 “对了,汝亼,你还没有说,你喜欢的是谁?”柳伊又眯起八卦的眼睛。 汝亼浅浅地笑笑,说道:“你想知道吗?” “嗯嗯嗯!”喝醉的柳伊头如捣蒜。 “不告诉你!”汝亼笑意更深。胡止墨看好戏似的看着这一幕,心里感慨,汝亼这小子真是喜欢这丫头,自从认识她,他改变了很多。 “汝亼你是什么时候学得这么狡猾的!止墨兄,这个得怪你啊。” “这怎么能怪到我头上?”胡止墨歪歪嘴不满地说。 “汝亼向来老实本分,他只有你这一个朋友,肯定是你带坏的。”柳伊酒劲正盛,又道:“止墨兄,你知不知道是谁啊。” 汝亼给胡止墨递了一个“敢说就杀了他”的眼神,胡止墨干笑两声说道:“我哪知道,这个闷葫芦啥都闷到心里。再说了,你刚说了我的坏话,我知道也不告诉你。” “小气!”柳伊气呼呼地说道,不过今晚能跟他们出来真好,果然有烦恼需要找朋友来排解。 尚凝在一边看着也觉得很开心,只是心里还惦记着凌飒回没回去,是不是被云姬拖着不能走,想到这里尚凝自己又倒了两杯喝了下去。第三杯酒还没喂到嘴边,就被人夺去了。 凌飒一脸不耐,站在尚凝边上,手上是抢下来的酒,他有些不悦地说:“凝儿,你在这干什么呢?” “师姐请吃饭,庆祝一下。”尚凝平静地说,“云姬姐姐已经哄好了吗?” 凌飒心中一痛,缓和了表情,温柔地说道:“她没事,睡去了。你也跟我回去吧?” 说到云姬时凌飒脸上的温柔的表情让尚凝心中发堵,她愣在那里,没有回话。 柳伊赶紧推推尚凝,然后一脸歉意地说:“今天高兴,凝儿多喝了几杯,麻烦你先带她回去吧。” 凌飒点点头,带尚凝回去了。 尚凝前脚走,后面就来了个小倌,对胡止墨说道:“大皇子,您赶紧回去吧,公主一晚不见您在发脾气呢。” 胡止墨跟柳伊和汝亼说了两句,便匆匆赶回去,看这个小妹妹又怎么了。 第三十二章 柳伊看着两个人被接走的被接走,被叫走的被叫走,他们都是被别人需要着的,此时,她多希望泽泱出现然后带她回家啊。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说的真是不错,刚才桌上还热热闹闹的,一个走了,两个走了,大家都走了。”柳伊感伤地说道。 “没关系,还会有下次的。还想喝吗?我可以陪你。”汝亼安慰道。 “有你这样的朋友真好。不过这次就算了,已经晚了,该走了。” “那我送你回去。” 柳伊刚站起来就觉得脚下一阵虚浮,天花板都在转圈,她身子一歪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汝亼眼疾手快扶住了柳伊,他摇摇头嘴角含笑,本以为这次进步了,酒量依然是那么浅。 汝亼本想带着柳伊瞬移水月镜花,不料柳伊环住他的脖子,趴在他的肩头,撒娇道:“师父,背。” 汝亼挣扎了一下,但是柳伊力气也很大,他只好背起她。 春天已经来了,虽然春风已经暖了,但夜里的风还是有些凉,柳伊喝了酒,身体暖哄哄的,让汝亼的后背暖暖的。汝亼背着柳伊在安静的街道上走着,沐着清冷的月光,仿佛是来自月中的仙人。 “师父,你的肩膀好像瘦弱了,是不是太累了?”柳伊在汝亼背上一直喃喃自语,汝亼不能完全听清她说的话,但是她呼出的气在脖颈间热热的痒痒的。 “师父,你不要醋汝亼,我跟他只是朋友。汝亼是个好人,他经常帮助我。”柳伊又说道。 汝亼听到她的话,苦笑了一下,就是好人吗? “师父,你说话啊!”柳伊说着胡乱地拍了拍汝亼。 “嗯……”汝亼低沉地应了一声。“如果没有我,你会喜欢汝亼吗?” “嗯?”柳伊脑子有些不清醒,半天没想明白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汝亼本以为她不会回答了,但她缓缓开口说道:“如果没有师父,我就是个死人了,哪里还会喜欢别人?” “不会让你死的。” “即使人还在,心也早就死了。” 汝亼心中一震,其实他一直都有机会,但是却始终没有给她她需要的。不管是在做祭司还是在做司命,他太习惯于做一个旁观者,保持理智和清晰的头脑,但爱情这件事情却不能做一个旁观者,因此他在等待与观望中白白地错过了。 汝亼一路送柳伊回到水月镜花,仿佛回到了当年送她魂魄的时候,只是默默守护,君子之交淡如水的距离,这种距离是汝亼感到舒适的。 “我不擅长做一个当局者,那么我便在一边静静地守护你,可好?”汝亼心中想着,感觉得到解脱。 汝亼将柳伊放回房间的床上,柳伊却将汝亼的脖子搂得紧紧的,“别走……” 汝亼叹了口气,说道:“乖。”然后拉开了她的手,回栈去了。 泽泱在门口看得一清二楚,他压抑了良久的情感终于无法遏制地爆发出来,他的心口如撕裂一般疼的无法呼吸,而柳伊也因为眉心的疼痛,将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泽泱喘息着将季桑给的药拿出来吃了一颗,季桑的药果然见效,虽是暂时压制,但他的心痛渐渐结束了。柳伊的眉头也舒展开了。 泽泱走过去,做到柳伊的边上,低沉地说道:“你可知,我忍你很久了。” 柳伊一只眼微微睁开,笑道:“师父,你没有走啊,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泽泱诧异了一下,问道:“你还记得是谁送你回来的?” “自然是师父,尚凝被凌飒接走了,我本以为师父不会来了,但是师父还是来接我了。”柳伊说完满脸满足的表情。 所以,这个傻瓜再一次地把汝亼当成自己了?她那样的表情,那样的动作其实是想挽留自己的?即使是这样也不能原谅。 泽泱低下头,如暴风雨般地吻住柳伊,他的吻霸道而深沉,混合着他好闻的气息,柳伊觉得自己要窒息了,不由地哼哼了两声,只是她发出的声音沙哑而富有诱惑力,气氛变得更加暧昧。 良久,泽泱离开了她的嘴唇,柳伊终于能喘过气来,泽泱又吻上了柳伊的脖子,肩胛,柳伊只觉得痒痒的,酥酥麻麻的,浑身都没有了力气。 “你爱我吗?”泽泱声音低沉而魅惑。 “爱。”柳伊如痴如醉地说。 “叫我。” “师父。” “叫我的名字。” “泽泱……” 柳伊只觉得身上有些痛,然后就是无尽的欢愉。自己仿佛躺在云端,飘飘然,但是有没有脚踏实地的实感。又好像泡在温热的海水中,大海广阔,随意游荡。 柳伊第二天早上醒来觉得全身酸痛,她掀开床被,下面红了一大片,哎呀,竟然来了葵水。虽然来葵水会腰疼,但也不会浑身酸痛啊,这是怎么了呢?她自己回想了一下,昨天怎么回来的,一点也不记得了。可是,自己好像做了个梦,和泽泱发生了难以启齿的事情。啧啧啧,肯定是水心姐姐给的话本看多了。这种感觉好真实啊,会不会不是个梦?柳伊脑子一团浆糊,真是喝酒误事。 柳伊试探着来到了泽泱的房间,泽泱正在梳洗,柳伊忙过去接过梳子给泽泱梳头。 柳伊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道:“师父,昨晚,你睡得可好?” “挺好的,怎么了?”泽泱好像心情大好。 “哦,你是在你自己的房间睡的吗?”柳伊咬咬牙问道。 “不然呢?我是该去你的房间睡吗?”泽泱似笑非笑地反问。 “不是不是,我就那个,昨晚没太睡好。”柳伊干笑两声。 “哦,我是听见你房间有声音,不知在翻腾什么。昨晚在房间练武了吗?” 柳伊想到,难道是自己做梦的时候,翻腾的厉害吗,这也太丢人了。“哦,是,我练了一会来着,最近武艺好像有些退步。” 泽泱笑笑说道:“以后莫在晚上练了,太扰民。” 柳伊臊的满脸红,匆匆离开了。 柳伊一出门就遇上了玉镜,玉镜关切地问道:“当家的,你昨晚怎么了,你屋里好像有声音。” “没事,呵呵,练了会武。”柳伊心虚地说道,“对了,师父昨晚,在哪啊?” “门主哪里也没有去啊,一直在房间看书。” “他当真在自己房间过夜的?” “当真啊,中间我还给他添过香。怎么了?” “没事没事,下去吧。”柳伊想,果然自己是做了个梦。 但是,自从这一晚,她和泽泱的关系奇迹般地缓和了,两人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好像还更好了,泽泱对她更加温柔了,脸上的笑意也更多了。 第三十三章 在栈中,若兰的房间,若兰对旁边坐着的玉潭说道:“公主说,这次姑娘又失败了,她很困扰。” “若兰姑娘,我已经尽力了,但是没想到他们还有后手。” “我自然知道姑娘不容易,但是咱们又不是第一次为公主办事了,公主要的是结果,而不是过程。” 玉潭低下头不说话。 “公主还说了,虽然这次事情不成,但是下场比赛还有个机会。” “请若兰姑娘明示。” “崖谷的秘密你知道吧?” “嗯,知道。” 若兰附上玉潭的耳朵,悄悄地告诉她应该做些什么。 “好,我知道了。玉岑他还好吗?”玉潭赶紧问道。 “玉岑公子身体不适在路上耽搁了些,过几日也该到了。公主惦记这事呢,她说了,若是这次做的好,就让你去见他。” 两人说完,若兰将玉潭送走。自己转身从栈后门出去,辗转了几条巷子,来到一处小院。 屋里传来阵阵咳嗽声,若兰走进去,向里面的少女作了个揖,说道:“已经向玉潭姑娘转达了。” 听到玉潭两个字,旁边的玉岑咳嗽的更厉害了,他连吐了几口鲜血。 少女表情不高兴,说道:“这次的药又失败了,回去把这次制药的几个蠢货处理掉。”然后往玉岑的嘴里塞了一个药丸。 “公主,你给我吃的不是解药。”玉岑虚弱地说。 少女饶有兴味地看着玉岑说道:“哦,不算太傻。你知道多久了?” “从你们拿我要挟我姐姐开始。”玉岑语气镇定中带着些危险。 “既然你知道了,去告诉你姐姐啊?”少女笑的灿烂,像一朵食人花,表面无害却能致命。 玉岑没想到少女会这样淡定的回答,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光是聪明是没有用的,还要识时务。你和你姐姐现在都还有用,所以你有牵制的价值,你姐姐有利用的价值。你想想,若是你们没有用了,又会怎么样呢?” 玉岑不禁起了一身冷汗,若是他们都没有用了,他们就会被当做弃子,被收拾掉。 少女看到玉岑的表情,知道他应该明白了,她用手拂过玉岑惨白的脸庞,柔柔地说道:“不要害怕,给你喝的也不是毒药。只是为主上先试试药而已。而且我有解药,不会让你出事的。你和你姐姐都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等一切结束了,我便让你们去做安宁的日子,可好?” 玉岑心有不甘,却无能为力,只好点点头。 第三场比赛也拉开了序幕,这次的题目是,每个花魁找一件神奇的东西,可以是动物、植物或者物件,越是新奇,越是厉害,就会得分越高。给选手三天的时间寻找。 “若说是找神奇的东西,那么去雪寂最好了,若是在兰毓找,莫说三天,三年也不一定能找出来。”柳伊说道。 “还有一个地方,当家的。”玉镜接道,“崖谷也有很多好东西。” “这……上次去崖谷确实看到不少珍奇来着。只是……”柳伊转头看了看泽泱。 泽泱沉思了一下,说道:“我同季桑说一声。” “那我们明日启程吧。”柳伊说道。 “你不要去了,让她们去吧。”泽泱阻止了柳伊。 “为什么我不能去?” “我这次不能跟你们同往,我有些事情需要办,我不在,不放心你。”泽泱说。他收到左溢的书信,有个呈熏魂魄碎片的线索,他得过去一下。 “没关系的,水霖水心姐姐都在,还有玉镜和妧月,这么多人在,我也不会闯祸的。” 泽泱心里总觉得有些不放心,柳伊又说道:“你不是说我在经商之道中若是赢了就有奖励吗?这就给我当奖励吧。” “你当真要这么轻易地用了奖励?” 柳伊重重地点点头,听说崖谷又收了一季水果,现在去吃正好,用了奖励是不亏的。 泽泱又仔细地吩咐了水心和水霖才勉强同意了。 选手栈中,子衿托着腮,想着应该去找些什么宝物。她是雪寂的圣女,只是她虽是女娲后人,却是个外来人,当初是由呈熏上仙安排过来的,所以一直受到大家排挤。此次的花魁大会本不应该由堂堂圣女去参加,只是王后举出雪寂没有像样的花魁,且她在青楼待过,圣女应为国家分忧等等的理由,强烈举荐她来了。王后与曾经的圣女候选人是发小,而子衿女娲后人的身份更优于她的发小而顶替了她,王后这般,不过是公报私仇。 子衿愁眉苦脸地想,还能怎样呢,都来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这个比赛是雪寂的强势,只是她若回国去求,王后定会百般阻挠的。而若是这个比赛输的太惨,也会遭到王后的刁难。真是左右为难。 “听说好多花魁已经动身了,好多人起身去雪寂了。”门外一个声音响起。 “是啊,毕竟雪寂的珍奇多到数不清啊。”另一个人说道,“不过,听说还有个地方,不输给雪寂呢。” 子衿听到门外有人在讨论比赛的事情,对自己好像有些用处,便凑到门边偷听。 “你说的是哪里啊?” “你听过一个叫崖谷的地方吗?那里珍奇宝贝也是数不胜数,只是那里也是戒备森严,一般人啊,进不去。” 子衿本来激动的心凉了一半。 “崖谷啊,谷主是不是个美若天仙的女子,叫什么来着?哦,对了,似乎是叫季桑。” 季桑仙子!子衿又燃起了希望之火,季桑仙子是呈熏上仙的好朋友,之前有过一面之缘,只是她不知还记不记得自己。总之,去碰碰运气吧,总比在这里坐以待毙强。 门外的两人看到门上子衿的身影蹑手蹑脚地离开了以后,相对点了点头,随即立马闪进了若兰了房间。 “做的好!”若兰说道,“去回禀公主,一切正按照计划进行。” 子衿赶了一晚来到了崖谷,然后被拦在了结界之外。此处连一个守卫的人都没有,明摆着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她用手触碰结界,刺啦一下就烧伤了手指。她的法力太低微,根本进不去。 此时,结界边上一个穿着绿衣骑着白色雪狼的女孩子经过,子衿忙对她招招手,女孩子走过来。 “我想见季桑仙子,麻烦姑娘告诉仙子,呈熏上仙是我的恩人,我是钟山子衿。” 绿衣女子点点头就去通报了。 柳伊一行人也来到崖谷的结界边上,看见边上有个女孩,似乎是雪寂的一位花魁,好像叫子衿的。 子衿也看到了柳伊她们,她看清了柳伊的样子不禁愣住了,嘴里喃喃地说道:“呈熏姐姐……” 第三十四章 柳伊有点诧异地看着子衿,说道:“你刚刚是叫我吗?” “呈熏姐姐你……不记得我了吗?”子衿奇怪地问道。 “我应该记得你吗?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叫呈熏。我是水月镜花的大当家,柳伊。”柳伊说道。 子衿仔细观察柳伊,虽然十分相似,但是细看还是有区别,呈熏姐姐气质更像一个仙人,而柳伊少了几分仙气,另外动作神态也还是有区别的。 “柳老板,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个恩公。”子衿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哀愁。 柳伊又同她寒暄了两句,便和其他人一起进了崖谷。 子衿又等了一会,骑着雪狼的女子便折返回来,她对子衿说:“谷主让你进去。” “非常感谢姑娘。”子衿由衷地说道。 “不谢,叫我竹音就好。”竹音语气淡淡地,但子衿能感觉到她是个热心肠的姑娘。 子衿见到季桑,她还是当年的样子,还是那样的端庄美丽,子衿微微一欠身,说道:“见过季桑仙子,承蒙仙子还记得我。” “你是女娲的后人,呈熏厚待你,我自然是记得你的。你不是去雪寂做了圣女,此番为何而来?” 子衿将自己的遭遇跟季桑说了一番,季桑又是点头又是叹气,待子衿说完,她说道:“你放心,只要是我崖谷有的东西,你只管拿去就好了。” “我也不需要太过贵重的东西,有个交代便好。”子衿说道,又想起来了刚才与柳伊的相遇,向季桑问出了口,“我刚才在结界外遇见了一个与呈熏姐姐一模一样的人,但是她说她不是呈熏姐姐,她叫柳伊。” 季桑并没有想到她们能相遇,她“啊”了一声,说道:“柳伊是水月镜花当家的,她不是呈熏,她们只是碰巧长得像罢了。” 子衿点点头,说道:“当年天界称呈熏姐姐因病仙逝,我根本不相信,她法力那么高,怎么会因病仙逝?” “相信也好不信也罢,人已经没有了,原因是什么还重要吗?”季桑轻轻拍拍子衿的肩膀,说道:“有很多事都是我们不能左右的。好好生活,便是对逝者的回报。让竹音带你去挑挑东西,完成比赛吧。” 子衿点点头,跟竹音下去了。 子衿左右挑选了一下,最后选了一株能跳舞的药草。往回走的时候,子衿在一片柳林前停下了脚步,虽然柳林被设下了强大的结界,但子衿还是能感受到柳林中一个人的气息,一串眼泪由子衿的眼中流下。 “子衿姑娘,这里不能进。”竹音轻轻提醒道。 “这里是不是有一位仙人?”子衿一字一顿地问道。 竹音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竹音姑娘,我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呆一会,一小会。”子衿恳求道。 竹音看子衿泪眼婆娑的样子,不由得心软了,说:“那你便呆一会,不过不要跟谷主说,还有,千万不要进去。” 竹音走后,子衿喃喃地说道:“姐姐,原来你在这里,刚刚看到柳伊,我还以为你复活了,看来她真的不是你。” 柳伊和水心她们几个分开在崖谷找珍奇之物,她觉得水心她们办事定没有问题,自己便在边上的果树上摘了几个果子,边吃边在崖谷里乱转,不知不觉又走到了之前来的柳林。 柳伊看到了结界边上的子衿,快速地啃了光了手里的果子,向她走过去,刚想打招呼,才发现子衿已经泪流满面,她忙将怀中的帕子带给子衿。 子衿感到有人,接过帕子擦干了眼泪,转过头一看,是柳伊。 “让柳老板见笑了。”子衿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无意偷看的,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来了。”柳伊也满是歉意。 子衿摇摇头。 “冒昧地问一句,不知姑娘为何伤心?”柳伊关切地问道。 子衿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刚才将柳老板认错成我的一个故人,而那位故人,就长眠在这柳林中。” 柳伊惊奇道,原来这柳林是个墓地。季桑仙子将她埋在这里,又加上强大的结界,定是关系不错。这就说得通了,上次季桑仙子见到自己的时候的怪异的表现,也定是因为自己长得很像她的朋友吧。 “能让姑娘如此,那位故人定是对你很重要吧?”柳伊随口问道。 “非常重要,她当年在钟山救了我一命,还给我了一个好前程。只是我自己没有出息,才落得现在这般。”子衿扯扯嘴角,自嘲地笑笑。 “不要这样想,现在的苦难都会成就未来更好的你。”柳伊眼中闪出耀眼的光芒,一如当年呈熏的样子。 “柳老板,你和我的故人实在是太相似了,若是你不说,我会以为你就是她。”子衿感慨道。 “呵呵,你说了半天,也不知这位故人是谁?”柳伊笑笑问道。 子衿犹豫了半天没有开口,一副为难的样子。 “是我唐突了,子衿姑娘既然不方便就不必说了。”柳伊体谅地说道。 “柳老板与姐姐如此相像,想必也是缘分,告知柳老板也无妨。”子衿顿了一下,开口说道,“我这位姐姐,是天界的先风神,女娲娘娘的座下弟子,呈熏上仙。” 呵,竟然是个仙人,自己能像一个仙人,这是一种夸奖吧。柳伊觉得有些得意。只是不知与汝亼和泽泱比又如何。 柳伊问道:“呈熏上仙的仙阶,同司命比,那个更高?” “自然是呈熏姐姐仙阶高。”子衿回到。 “那跟泽泱比呢?”柳伊又好奇地问。 “柳老板认识泽泱上神?”子衿目光忽明忽暗。 “嗯,认识。子衿姑娘与泽泱上神也有渊源?”柳伊听子衿的语气,感觉事情不简单。 “与我没有,与呈熏上仙确是有。”子衿不像之前柔和的语气,而是有些警惕,“不知柳老板和泽泱上神又是什么渊源?” “他是我师父。”柳伊答道。 子衿眼中透着复杂的情绪,她有些不解,总觉得这个女子不是那么简单的身份。 此时,竹音走过来对子衿说道:“姑娘差不多了,咱们得走了。柳伊姑娘也不要在这里逗留了,我带二位出去歇一会吃点水果吧。” 两人点点头,随竹音一起走了。 暗处,有一个身影看了这一切,她想到:“有子衿的这些话,可以说是事半功倍了,现在还差最后一把火。子衿啊子衿,没想到竟可以做到这种地步,真是意外收获。” 第三十五章 柳伊回去以后越想越不对,看子衿听到她和泽泱关系时紧张的样子,这个叫呈熏的神仙跟泽泱的关系肯定非同一般。是什么关系呢?柳伊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了,是两情相悦?还是单相思?还是被追求?她还记得之前泽泱说过初吻已经不在了,是不是就给了这个神仙? 柳伊越想越离谱,脑中都呈现出两个人花前月下,琴瑟和鸣的样子。她使劲甩甩头,不行不行,与其自己在这里瞎想,不如去问问泽泱。 柳伊打定决心就踏出了屋门,但在跨出去那一步之后瞬间又怂了下来。泽泱会不会告诉她呢,即使告诉她了,若不是她想知道的答案又当如何?是应该清醒的伤心,还是傻乎乎的快乐? “当家的?当家的?”水心连叫了柳伊好几声她都不回应,水心一掌拍在柳伊背上,“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啊,水心姐姐,呵呵,没事就愣神了。”柳伊干笑两声。 “你怎么了?这副失魂的样子。有什么不开心就告诉我。”水心关心地说道。 “没有。我这么没心没肺的,能有啥不开心的?没什么不开心是一顿肉解决不了的,如果一顿解决不了就两顿,对吧?” “对对对,只要能吃你就开心了。”水心啧啧两声,又叹了口气,“你看着是傻乎乎的样子,但我知道你心思重,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情就跟姐姐说,别憋着。” 柳伊重重地点点头,心里满满的感动,但是她觉得这一次的事情确实兹事体大,还是不便透露给别人,便笑嘻嘻地说道:“那是自然,水心姐姐一人顶了我一整个智囊团,有事情当然要求助你的。” 水心嗯了一声,便走开了。 柳伊待水心走后又哭丧着脸,她拍拍自己的脸给自己打气,“柳伊,你是个战士,你要英勇地战死在沙场,不能在这疑神疑鬼!泽泱,看我怎么拿下你!” “哦?你想如何拿下我?” 柳伊转过头,泽泱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后,眼中含笑看着她。 “师父,你走路发出点声音可以吗?你要吓死我?” “你确定不是你做贼心虚?” “我,我没有!我的意思是要练好武功,有朝一日打败你!” “嗯,那你加油。”泽泱说完,就准备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哎,师父等等!” “怎么了?” “我想向你打听个人,啊,也不是人,是个神仙。”柳伊鼓起勇气说道。 “说来听听。”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呈熏的上仙,听说是先风神,女娲娘娘的座下弟子。”柳伊一口气说完,观察着泽泱眼中忽明忽暗的光芒。 “认识,怎么了?”泽泱口气很平淡,仿佛再说一个甚至不是朋友的人。 “那你跟她关系如何?”柳伊又问道。 “我跟所有仙人关系都差不多。”泽泱依旧没有什么大反应。 这确实符合泽泱的性格,知己好友只有那么一二,跟其他人都保持距离,不远不近,不冷不热。只是他说的这些话,和子衿的那种表现差的也有点多。莫不是子衿误解了什么? 泽泱见柳伊愣神愣了很久,半晌问道:“你怎么认识她?怎么想起来问?” “去崖谷的时候,见到了雪寂的一个花魁,她说我长得跟这个神仙有点像,我就对她有些好奇。”柳伊回道。 泽泱点点头也没有再做其他的评价,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边走边随意交代道:“明天比赛,记得给我留个位子。” 柳伊又重新开心起来,对着泽泱走远的背影高声说道:“好嘞!” 第二天,柳伊睡过了,等她爬起来的时候,比赛都快开始了,她匆匆洗漱了一下,就往会场奔。 偌大个会场已经坐的满满的,柳伊不知道他们都坐在哪里了,远远地眺望,突然,她看见一圈姑娘围着一个地方,从她们的人圈中露出了一个青色的衣角。肯定是泽泱没错了。 柳伊从人群中钻过去,受了不少的厌弃的声音,终于挤到旁边,只见泽泱眉头紧锁,似是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 只听旁边的女孩娇滴滴地说道:“小哥哥,这里有人嘛,我可以坐嘛?” 泽泱刚开始还回答有人,但如潮水一般的女孩过来,渐渐演变成大型围观会,而不是问座位了。 眼看泽泱就要发作了,柳伊挤进人群,一屁股坐下,说道:“不好意思啊各位,这是我的位置,这是我的父……” “我是她的夫君。”还没等柳伊说完,泽泱就接道。 柳伊白了泽泱一眼,之前要结交小姐姐,就说他是自己的爹,现在要拒绝别人,就变成了夫君,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柳伊假装无奈地对泽泱说道:“爹爹,你又糊涂了,我是你女儿啊,娘都过世十年了。” 女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暗道,长得这么帅竟然是个傻的,还有这么大的女儿了,于是各自散了。 柳伊偷偷笑笑,泽泱在她头上弹了一下,不悦地说:“顽皮!” “师父你这样的皮囊,出来也没有自觉,不知道乔装一下,你怨谁?” “自然怨你。” “这怎么就能怨到我头上?” “睡过了,没有订座位,也不安排旁人订。” 柳伊不好意思的呵呵笑两声,又问道:“唉,对啦,就你一个人在这里,她们呢?” “大家都以为你会早来,都没有在意。等来了没有座位,只能分开坐。” “所以你看看我平常是多么任劳任怨,你们能那么悠闲地看比赛都是我的功劳。”柳伊说着四下看看,“不过也是倒霉,正好赶上这场观众特别多,没有包间,而是这种混坐的大席。难为师父替我占座了。” “只此一次。”泽泱虽然经历了一通麻烦事,但柳伊来了以后心情也还不错。“这样也好。”泽泱轻声说。 “嗯?你说什么?”泽泱的声音太轻,柳伊没有听见。 “没什么,看比赛。”泽泱嘴角弯弯。 柳伊嘟嘟嘴,什么嘛,阴晴不定的男人。 随着一声鼓声,比赛开始了。最先上来的是若兰,她带来的宝物是一块大珊瑚,这珊瑚来自东海龙宫,是仙家之物,几经辗转来到人间,后来被兰毓的皇室买到。若兰的东西都是来着兰毓皇宫的,柳伊注意她很久了,不知为何皇宫里会派人出来参加花魁大会。 柳伊还在愣神,评委已经给出评分,一个并不高的评分。 “第一个上来还真是有些吃亏。”柳伊对泽泱说道。 泽泱摇摇头,说道:“不仅仅因为如此。虽然此物精美,且价值连城,但是却算不上多么精妙。能用钱买到的东西便不是最好的,这个比赛要的是无价之宝。” 柳伊佩服的点点头,“师父说的是,我应多向师父学习。” 泽泱满意地点点头。 第三十六章 第二个上来的是云姬,她拿了一幅字画,是一位已逝的名家吴明的巅峰时期之作,吴明在文学修养上造诣极高,他的字画受到大家争先抢购,但却不是谁都能得到的。 只是这幅字,是尚凝六岁的时候向吴明求的。凌飒那时十三岁,正痴迷吴明的字画,但是百求不得。尚凝年幼却是个神童,她自己偷偷去吴明的府上,以她的聪明机智取得了吴明的赞赏,赠送了她这幅字画。尚凝将字画送给凌飒做十三岁生辰礼物。只是不知云姬如何向凌飒求来了这幅字画。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知道内情的柳伊愤愤地说。 “男人有很多你不知道的苦衷。”泽泱淡淡地说。 柳伊瞪了泽泱一眼,“有什么苦衷能将喜欢自己的女孩子费心准备的礼物随意送给别人?”柳伊觉得不解恨,又补充道:“花心就是最大的苦衷!” 泽泱表情复杂地看了柳伊一眼,没有说话。 第三个上场的就是子衿了,她带的是从崖谷求的舞草,这株草药虽是植物却可以随风起舞,据说这种药能够治疗很多疑难杂症,是不可多得的良药。只是这种舞草生长条件极其苛刻,也只有在崖谷这样的地方才能生长。 子衿随意挑了这株草药,还被季桑仙子夸奖好眼光。下面的评委也纷纷点头。子衿扫视场上的观众,突然看到了柳伊和泽泱正在有说有笑的,她咬了咬嘴唇,将目光移到别处。 第四个上场的是舞烟,她带来的是一把大刀,刀本身看起来并无特别,只是刀锋凌冽,刀身有血迹,却是擦拭不掉,她将刀挥舞起来,只见寒光四起,令人不寒而栗。 “这刀看似平凡,但为何却如此寒气逼人?”柳伊打了个寒噤。 “这刀是一位大将军自刎时用的宝刀,虽然看似平凡却寄存着那位将军的悔恨和不甘,带了怨气便会更加凌厉。”泽泱说道。 “咦,这么说来,她之前跳的四面埋伏还有吟唱的那首诗,都是与这位将军有关的,不知这个舞烟为何对此这么执着。” “因为她是那位将军的后人。”泽泱将目光落在舞烟的身上缓缓地说。 “啊……”柳伊张大了嘴,看向评委席,舞烟的刀并没有得到很高的分数。 “分好低啊?这刀应该也不这么平凡吧?”柳伊问道。 “这些凡人不懂。这刀还没有开刃,若是开刃便是一把可降妖除魔的宝刀。”泽泱摇摇头叹息地说。 柳伊也跟着唏嘘了一番。 第五个上场的是江余窕,她带了一罐佳酿,是有名贵的草药一起酿制的,也是价值连城,但是在其他宝物的对比下,也就是一罐普通的酒,没什么特别。 第六个是萧素微,她带了西凉皇宫内的一套战甲,虽是黄金制,却显得凡俗不堪,没有特别之处。 第七个上场的便是水心,她从崖谷带的是一个小盒子,只有巴掌大小,看起来也普普通通,台下的评委们都纷纷摇头,甚至有观众小声嘀咕,“这姑娘是不是没有宝物拿上来了,就拿这么个破盒子来充数啊?” 面对台下质疑的,看笑话的,好奇的各种各样的观众们,水心也不急,她浅浅地笑笑,然后看看天上的日头,说道:“这天气还挺热的呢,要是有把扇子就好了。对了,我带了一把。” 说着,伸手从巴掌大的盒子里拿出了一把比盒子大许多的扇子开始扇风。 台下的各种声音瞬间都停止了,大家的目光随着水心手中的扇子一下一下地摆动。 “那是什么,是魔术吗?”有人轻声问道。 水心笑笑,又道:“各位评委们在日头下评分辛苦了,奴家给各位倒杯水。” 说着从盒子中拿出来几个杯子,依次放在各位评委前面,又从盒子中拿出一个茶壶,将几个杯子倒满茶。 “请用。”水心甜甜一笑,评委们的心都化了,他们纷纷举杯,一饮而尽。 “是上好的碧螺春!”评委们互相看看,纷纷点头。 之后水心又从盒子中拿出了很多东西,最后又将拿出来的东西都放了回去,观众和评委一致啧啧称赞,然后打出了高分。 “不过是无限拓展空间的雕虫小技,这帮凡人还真是肤浅。”胡止韵不屑地冷哼道。 说罢,她就抱着一团小雪球走上台去。哼,让你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奇兽。 胡止韵揉一揉手中的小雪球,他便跳到了地上,像是只小猫的大小,但有两条尾巴,毛茸茸的特别可爱。他舔了舔爪子,慵懒地打个哈欠。 “师父师父,你看你看!”柳伊被小兽萌的语无伦次。 “这有什么,不过是狐族驯养的猫狮。我宫里还养着好多小兽,比它可爱的数不胜数,你若喜欢便挑一只送你。”泽泱随意地说道。 “师父你怎么不早说?”柳伊不满道。 “你之前也没有问我要过。” 柳伊嘟嘟嘴,继续萌那只小兽。 胡止韵刚开始让小兽做一些萌萌可爱的简单动作,待热身运动结束了以后,胡止韵说道:“肉肉,变身!” 胡止韵话音刚落,小兽便化成一只两人高的巨狮,铜铃般的眼睛,血盆大口,尾巴还是两条,高高地翘着,时不时地左右晃动。他怒吼一声,地上便震了两震,乌云密布,狂风大作。在坐的人们都大惊之色,有的人甚至已经离席。 这帮胆小鬼,这么小的胆子,还敢来看这种比赛,前面的人简直都是小儿科,不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珍奇异兽,他们还觉得自己什么都见过了。胡止韵得意洋洋地想着,却看到胡止墨在下面站起,已经要发火了。 “肉肉,变回来。” 可不知为何,肉肉不但没有变化,反而眼睛发红,向着台下的柳伊冲了过去。 泽泱、汝亼、胡止墨和胡止韵都大惊,泽泱立刻张开了凡人看不到的结界,肉肉冲了进来,欲将柳伊扑倒。泽泱将手一挥把肉肉困住,他手上祭出青岚剑,挑剑欲刺向那畜牲。 “上神手下留情。”胡止墨拉着胡止韵赶过来。“这畜牲是我父王的坐骑,请上神看在父王的面子上不要杀他。” 胡止墨说着拉拉胡止韵示意她道歉。 “我不知道肉肉为什么会突然发狂,冲撞到各位,”胡止韵不情愿往下说,但是看到泽泱眼中的寒意只好委屈地说:“实在抱歉。”说完赶紧从泽泱手下拉下猫狮,将其变小。 “这猫狮发狂的奇怪,我记得书上说猫狮闻到薄荷的味道会失控。”汝亼在一边说道。 胡止韵奇怪地走到柳伊的身边闻了闻,然后大叫道:“啊,有薄荷的气味!你身上为什么会有薄荷?” 第三十七章 “嗯?怎么可能,我没有喷香水的习惯,怎么会有薄荷味。”柳伊闻闻自己身上,果然有。她在身上掏了掏,在左袖中取出一块薄荷的香薰。 “果然是你!你就是故意捣乱不想让我得第一,还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你这个女人,太,坏心眼了……”胡止韵生气地说,但是感到了三道冰冷的目光,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柳伊无奈地叹口气说道:“妹妹,先不说我与你哥哥是朋友,即使不是,我与你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给你捣乱?” “我们是敌人啊,你想要水月镜花的水心赢,就需要除掉我。”胡止韵理直气壮地说。 柳伊冷笑一声,说道:“那我更不会下手了,因为我并不认为凭你会赢了水心。” 胡止韵瞬间吃瘪,她没想到柳伊竟然这样瞧不起她,但又不知道反驳什么,只好气鼓鼓地在一边。 “这个香薰不是我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我袖子里的。”柳伊说道,又开始回忆,“对了,刚才子衿姑娘从这里过,掉了个东西,我还帮她捡了。别人好像就没有什么特别的记忆了。” “子衿……”泽泱想起来柳伊问呈熏的事情,不禁皱起了眉头。“先比赛吧,之后再做计较。” 胡止韵带着肉肉再回到台上,泽泱撤掉结界。观众们仿佛是有一瞬的恍惚,那巨兽似乎跳下台了,但是怎么好好地在台上还变成了小小的样子。大概是巨兽的法术吧,大家也没有过于关注,都纷纷鼓掌,评委们也给出了高分。 最后的结果出来了,胡止韵第一,子衿第二,水心第三,云姬第四,舞烟第五,若兰第六。江余窕和萧素微淘汰。 云姬回到座位,将字画还给凌飒,不太高兴地说道:“本以为公子这是什么珍宝,没想到就拿了个第四。” 坐在一边的尚凝脸上辞色不辨。 云姬很少如此,本以为凌飒会安慰她,但凌飒却不动声色地让下人将字画收好,淡淡地说了一句:“于你可能不是珍宝,于我却是。”凌飒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吴明先生是一代圣贤,在我心中他的字画便是最珍贵的。” 云姬扁扁嘴,去拉凌飒的手,柔声说道:“是云姬不对,云姬才疏学浅,说了不尊敬的话。公子莫要生气。” “我怎会同你生气。”凌飒拉住云姬的手轻轻一抚,虽是如此说,但脸上仍没多少笑意。云姬心中暗道,凌飒外表温润,但还是恼了,要好好伺候着了。 柳伊只是虚惊一场,也没有受伤,便回了水月镜花。此次第三,成绩也算不错。 柳伊回房坐在窗边看外面车水马龙的样子,听见门外有人进来,她转头看去,是水心。 “姐姐这次名次也不错,真是恭喜了。”柳伊高兴地说。 “当家的功劳更大。”水心扯出一个微笑,套地说。 “水心姐姐,等你进了前四,咱们就庆祝一轮。” “不急,不急。”水心欲言又止。 “姐姐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你我姐妹还不能说吗?”柳伊嗔道。 “当家的,这次我真是不知道应不应该来找你,说实话,我进屋来就有些后悔了,但是有些事情不告诉你,实在是对你太不公平了。”水心说完胸口剧烈地起伏。 “什么事情?姐姐慢慢说,不要这么激动。”柳伊见水心的状态不对,心生疑惑。 “我这次去崖谷,发现了一个秘密。你可知崖谷里有一片柳林?” “嗨,我当是什么,我知道啊,我也去过。” “那你可知那柳林中埋的是谁?” 柳伊神秘地笑笑,说道:“我也知道哦,是先风神呈熏上仙。这怎么了?” “那你可知这位呈熏上仙与咱们门主什么关系?” “啊?关系?仙友的关系?”柳伊想起来泽泱说呈熏的样子,不就是普通关系吗,能有什么关系。 “你这个傻瓜。呈熏上仙是咱们门主的恋人……”水心说完咬紧嘴唇再也说不出话来。 “什么?水心姐姐你在开玩笑吧?师父他说他……”柳伊说着,突然发现泽泱好像也没有正面回答他们到底什么关系。 “我知道我说这些你可能不会相信。”水心悲哀地说。 “不是的,水心姐姐,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柳伊扯出一个很丑的笑,试图掩藏自己的心虚。 “今天的事情我听说了,就是子衿干的好事,门主现在约她去城郊了,你去了便知道了。” 柳伊跌跌撞撞地走出门去,她脑子里一团浆糊,子衿,呈熏上仙,泽泱和自己,这都是什么跟什么?水心姐姐说呈熏是泽泱的恋人。子衿说呈熏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听说自己跟泽泱很好的时候表情很不自然,好像有些愤愤不平的样子。子衿在伤害自己的时候,泽泱把她约到城郊谈话…… 柳伊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走到城郊的,前面树林中真的有两个身影。柳伊在黑暗中隐去身形,以她的功力应该是能坚持一会不被泽泱发现的。她静静地听着两个人的谈话。 “泽泱上神,还记得子衿。”子衿先开口说道。 “我记得。”泽泱语气清冷,“你为何要在柳伊的袖中放薄荷香薰?” “我倒是想问泽泱上神,如今做这些是否还对得起柳林中的那位上仙?”子衿质问道。 “放肆!这便是你害人的理由?” “我不想害人,我知道泽泱上神在,定不会让柳老板受伤。我只想提醒泽泱上神,莫忘旧人。” “你怎知我忘了她?”泽泱语气苍凉,他指指自己的心口,“她没有埋在柳林中,她一直住在这里。” “那您为何?”子衿一脸诧异。 “有些事情不是眼睛看到的样子,以后莫要这么莽撞。” 子衿经过了一系列的斗争,终于说道:“上神定是有上神的打算,子衿莽撞了,不会有下次了。” 柳伊震惊地听着二人的谈话,她脑中突然响起了胡景萱的话“泽泱,他深爱着一个人,他再也不会爱上别人。你穷尽一生,也得不到他的爱。”这句话一遍一遍地回响,柳伊捂住头往外走。 “谁?”泽泱听到旁边有声音,发现竟然是柳伊,“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柳伊捂住头说道:“从一开始就在这里了,你们说的话我也都听到了。” “你……”泽泱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 “师父,这一次,事情是不是我眼睛看到的样子呢?” 第三十八章 “是也不是。”泽泱说道。 “师父莫要说这些玄乎的话了,你知道我玄学向来不好。”柳伊轻轻握住拳头,胸口不断起伏。 “我不想骗你,但是有些事情还没有到告诉你的时机。”泽泱艰难地说道。 “师父,你的秘密太多了,每一件都是我触不可及的。有的时候我在想,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柳伊苦笑一下。 泽泱伸出手去想要摸摸柳伊的头,却被她躲开了。泽泱的手悬在空中显得格外寂寞。 “你爱着呈熏上仙对吗?”柳伊凄凉地问道。 “嗯。” “你现在还爱着她?” “嗯。” 柳伊迟疑了一下,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她是你唯一爱的人,再不会有别人,对吗?” 泽泱薄唇紧抿,半晌说道:“嗯。” 柳伊笑中带泪,她轻轻地点点头,泽泱许是待她有些不同,但果然还不是那种不同,她缓缓地转过身去,脚步虚浮。 “柳儿……”泽泱哑声唤她。 “师父别跟过来,让我自己静静。”柳伊的声音随着风渐渐消散。 站在一边的子衿满是歉意,说道:“泽泱上神,我给你们添麻烦了,我……” “以她的心智,总有一天会知道的,只是这一天竟然来的这样快。”泽泱看着柳伊远去的背影似是自言自语,任晚风冷冷地吹在身上,青色的衣襟在风中飞舞。 柳伊不知不觉地走到汝亼处,她敲敲门。 汝亼正在看书,听到了敲门声。这样晚了,莫不是止墨有什么急事,看门一看却是一脸失魂落魄样子的柳伊。 “你这是这么了?”汝亼关心道。 “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你这来了,能进去坐坐吗?”柳伊无精打采地问道。 “快进来吧。”汝亼闪出一条道。 柳伊坐在桌边,随手翻起了汝亼桌上的书,上面写的是一些凡人的命格,这大概是机密吧,柳伊忙放下了。 “无妨,你想看便看吧。”汝亼说道。 “这就是你们司命写的命格?”柳伊问道。 “嗯。” “我的前世是什么样的人啊?” “嗯?”汝亼愣了一下,“这个我不知道,轮回的事情倒是不归我们管的,要想知道我帮你去地府问问。” “我就是随口一说,你还如此当真。”柳伊说道,又问:“汝亼你这里有酒吗?我想喝点。” “老喝酒对身体不好,我给你泡杯茶吧。” “喝酒能醉,就没有烦恼了,喝茶太过清醒了,有时候难得糊涂。”柳伊说着,心里后悔刚刚问泽泱的那些话,装糊涂就好了,为什么偏偏要活的那样明白?到头来,连自欺欺人的理由都没有了。 “你还记得我在太虚镜里看到的东西吗?”柳伊问汝亼。 “那只是幻象而已。”汝亼忙道。 “我觉得不是,我觉得那是呈熏上仙的回忆。我能感受到她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我能感受到她对泽泱的用情至深。我是自愧不如的。” 汝亼一时语塞。 “只是,我不知为何会附到她身上,感受那段回忆。”柳伊说着,又问道:“那位上仙仙逝后有没有投胎变成凡人什么的?我会不会……” 汝亼看着柳伊眼中的光芒,不忍心说什么,随着汝亼的沉默,柳伊心中的希望之火慢慢暗淡下去。 “我并没听说那位仙人转世的事情。”汝亼垂下眼睛不敢再去看柳伊的表情。 “是了,我在痴人说梦些什么。让你见笑了……”柳伊苦涩地说。 “可能只是我孤陋寡闻,没准……”汝亼不忍心看到柳伊失落的样子,忙说道。 “汝亼,你是好人,我知道你是怕我难过。”柳伊笑笑,心中暗想,可是为什么会那样清晰呢?她开始回想那段情节,仿佛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越是回忆细节,她额间就越加发烫,头脑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汝亼看到柳伊眉间的胎记忽明忽暗,且频率越来越高,而柳伊也被这巨大的冲击弄得昏了过去,汝亼用手附在柳伊的额头上,她的额头滚烫,胎记里有一股真气正在撞击着汝亼之前给她下的封印。 汝亼暗道不好,忙用千里传音叫胡止墨,“止墨,快去找泽泱,柳伊出事了。” 汝亼将柳伊放在床上,将真气汇入指尖,然后输入柳伊的眉心。汝亼探到柳伊的封印已经破掉大半,再这样下去,柳伊就会冲破封印,魂飞魄散了。汝亼的判官笔断了,没有了这件法器,封印就变得更加艰难,过了好久,封印才勉强修复到一半。 这样下去不行,汝亼提出自己的精元,直接将元气注入柳伊的封印之中,效果果然好了很多,但是这样太伤元气了。不过一炷香时间,汝亼就汗如雨下。 泽泱赶到的时候,汝亼已经快要到极限了。泽泱忙过来助汝亼一臂之力,合二人之力,他们才将柳伊的封印重新封住。 待施法结束,汝亼一大口鲜血吐在地上,浑身上下都湿透了,白色的中衣紧紧地贴在身上。 泽泱从身上取出一颗丹药放在了汝亼的手中,说道:“辛苦右司命了。” 汝亼虽然非常虚弱,但还是正色开口说道:“泽泱上神若是不能与柳伊姑娘成好事,也希望您不要伤害她,您知道她现在的情况,这样的情况我能救一次,第二次我也不能保证能救回来她。” 泽泱看着边上闭着双眼的柳伊,她本来红润的脸变得惨白,头上细细密密的水珠,额头的红色柳叶比往常更加地鲜红。 泽泱缓缓地开口:“我本不想骗她,但是真相却更会伤害她。” 汝亼一改之前的口气,缓和道:“柳伊姑娘已无大碍,泽泱上神可放心。” “嗯。她何时会醒?”泽泱问道。 “睡一觉就会醒来了,您带她回水月镜花吧。”汝亼说着下了逐令。 泽泱点点头将柳伊横抱起来,瞬移回了水月镜花。 待泽泱他们走后,汝亼又抑制不住吐了一大口鲜血。这次真的是耗了太多的精元了,虽然吃了泽泱大补的丹药,却还是杯水车薪。 “也不知道应该说你是傻还是什么。”胡止墨叹口气,掀开帘子走进来,做到汝亼身后,运功向他输送元气。 “止墨,”汝亼喘息两下,说道:“谢谢你。” 胡止墨轻轻拍汝亼一掌,说道:“是兄弟就别说话。” 汝亼浅浅笑笑,“汝亼这辈子有你胡止墨一人做知己就足够了。” 第三十九章 泽泱将柳伊带回去以后,守在床边几天却不见柳伊醒来,他差人请了汝亼过来。 汝亼整个人瘦了一圈,本来合身的白衣此时变得松垮垮的,下巴上的青色胡茬也显现出来,俊美的面貌沧桑了许多。 泽泱看到他的样子不觉有些惊讶,但是自己的样子也好不了多少,满面倦容,微皱的眉间写满了疲劳。 “自从那天回来,就没有醒来过。我探了她的脉搏,没有问题,但不知为何就是无法醒来。”泽泱疲惫中透着焦虑。 “上神莫急。”汝亼走上前,探了探柳伊的眉心,封印完好,也没有真气外泄,身体上也没有任何的状况。 汝亼叹了口气说道:“想必上神自己心里应该有结论吧?她之所以不肯醒过来,是她不愿。” 泽泱的目光暗了暗,道:“我知道了,劳烦右司命走这一遭了。”说着递给汝亼一个盒子。 “这是?”汝亼问道。 “我见右司命为了柳儿元气大伤,这是老君练得归元金丹,有助于你恢复。” “这太贵重了,小仙不能收。为柳伊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汝亼推辞道。 “我不想让她亏欠任何人,尤其是你。”泽泱说着将盒子放到汝亼手里。 汝亼呆呆地看着盒子,叹息一声收回袖中。 在城郊的小院中,玉镜和少女相对而立。 “这次你做的很好。”少女满意地说道。 “谢公主称赞,多亏了公主的主意,我们才能成功。”玉潭卑微地说道。 “成功?我们离成功还远,这只是个好的开始而已。”少女说道。 “公主,属下不明白,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柳伊她的身份然后让她自己冲破封印,而是要这样大费周章的?”玉潭不解地问道。 “你能保证直接告诉她,她就会想起什么然后冲破封印?”少女反问道。 “这……属下不能。” “这就是了。再有,主上对她恨之入骨,单纯让她死怎么能解主上的心头之恨?这不是一场单纯的复仇,而是享受折磨他们的过程。”少女笑笑,一如绽放的罂粟花。 “属下明白了。”玉潭脊背发凉。 “我知道你着急,但也要多学着些运筹帷幄未雨绸缪,少些急功近利。”少女拉长声音老成地说道。 “不知玉岑来了没有,我想……”玉潭犹豫着开口。 “你做的好,我自然是有奖赏的。你去城角等他,我让若兰带他过去了。” “谢公主!”玉潭说完就直奔城角而去。 玉潭远远地看见城角一个灰白色的背影,玉潭眼中含泪,跑过去一把拉住那人,这正是她弟弟玉岑。 “让姐姐看看,又消瘦了。公主有没有好好给你饭吃,有没有定时给你送药,身体有没有好些?”玉潭一连串的问题。 “姐姐,你现在怎么这么唠叨了?”玉岑想起之前公主的话,将试药的事情咽回肚子里只字不提。 “那还不是你太让人担心了。”玉潭说着擦擦眼泪。 “姐,你看看我,我现在不是好好的?我吃的很好,药也定时吃了,公主她,待我很好的。”玉岑替玉潭擦擦眼泪,温柔地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玉潭说道。 “姐姐,你莫要为我再做那些事情了,我想你过自己的生活。”玉岑声音低沉地说道。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如何都好,我生活的全部意义就是你。你能好好的,我便什么都有了。”玉潭吸一口气,缓缓地说道。 “姐……”玉岑还想要说什么。 “别说了,好不容易见你一面,就跟我说这些吗?这几日的夜市都开的红火,同我去逛逛。”玉潭说着拉住玉岑往街上走去。 玉潭拉着玉岑在夜市上逛着,看什么都新鲜的很。老张家的肉包子,金记的首饰,糖人吕家的糖人等等。俩人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一起逛过了,这样的时光显得无比的宝贵,每分每秒都让他们非常珍稀。 水霖伺候柳伊好多天了,还没有醒来,她着急的很,想着到夜市上来给她买几个她喜欢的西域柳木大肉串,当家的这样嘴馋,没准闻着香味就醒来了呢。 水霖转了两圈,偏偏今天卖肉串的那家没有出摊,水霖便想再买点别的。就在此时,她不经意地看到水心正和一个男子有说有笑地路过,那男子长得有几分眼熟,但是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这肯定不是恩,水霖想着,水心很少见的,只是她那个样子,这男子与她关系一定不一般。水霖悄悄尾随两人,待两人分手以后,跟踪在男子身后。 那男子在城角与兰毓的另一个花魁若兰汇合了,水霖心中疑虑更盛。她一直跟踪两人到城郊的一座别院中,在那里有一个少女。 “玉岑公子回来了。”少女说道。 “是,公主。”玉岑尊敬地回答道。 “同姐姐逛的如何?”少女又问道。 水霖瞬间明白自己为什么觉得这男子眼熟了,因为他跟水心长得很相像,他俩竟然是姐弟! “很好,谢谢公主安排。”玉岑又答道。 “无妨无妨,若是你们以后事情办得好,这样的机会会有很多。” 玉岑面色不好,但还是点点头。 水霖偷偷离开,返回水月镜花的路上,她暗自思忖,水心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弟弟,他们从来都没有听说,而且那个公主说替她办事,水心到底替她做了什么事情?门主之前说水月镜花有内奸,难道?不可能,自己与水心是最不可能背叛的人。水心肯定是有什么苦衷,还是找她谈谈的好。 水霖想着就回到了水月镜花,约了水心到后院的竹林中。 “水心,你今晚去哪里了?”水霖面无表情地问道。 “哦,离比赛还有几天,我去夜市上逛了逛,买了点小玩意。对了,我买了只镯子,样子挺适合你的,一会跟我回屋去拿。”水心亲热地说道。 水霖没有理水心的话,又严肃地问道:“你同谁一起去的?” “今儿怎么了?神神秘秘地把我叫来,还一顿盘问?发生什么了?” “你只回答我,你同谁一起去的?”水霖依旧一脸严肃。 “我自个儿去的,怎么了?”水心也收起了笑容,不悦地回答,气氛瞬间变得十分尴尬。 “事到如今还要骗我吗?我问你,定是因为我知道。”水霖说的真真假假,想要炸一炸水心。 “哦?你倒是说说,你知道些什么了?”水心并不吃水霖那一套,依旧不肯松口。 “水心,我们姐妹一场,非要我说破吗?或者,我应该叫你,玉潭仙子!” 第四十章 “绒荷仙子有何指教?”水心也是一字一字咬的清晰。 “你何时多了个叫玉岑的弟弟?”水霖质问道。 水心愣了一下,没想到水霖知道的如此确切,半晌,她幽幽开口道:“我一直有个孪生弟弟,我们同为洛水的河蚌。因着洛水水神法力高超,我们也受了熏陶,得以飞升成仙。虽是成仙,但也不过是个伺候的小仙。后来你也知道,我去了长离上仙的宫中。而他,去了旁的宫中,便不甚来往。如今他也机缘巧合下凡来,便聚了聚。” “那你们为公主做了些什么,她才肯让你们见面?” 水心眼睛微微眯起,没想到水霖知道的事情竟然这样多,但她转念一想,若是水霖知道她全部的事情,便不会这样来问她了,所以她还是有发挥的余地的。 “你应该知道若兰是公主宫中的人吧?”水心问道, “嗯。”水霖联想到看到的那个花魁,即刻明白了她们的关系。 “公主不知是什么原因,一定要若兰当上花魁,因此让我助她一臂之力。若兰天资聪明,我稍加提点便走到了现在这一步,公主奖励我,便安排了我和玉岑见面。背着当家的做这些事,我也实属无奈。”水心哀伤地说道。 “仅此而已?”水霖心中还满是疑惑。 “你我姐妹一场,我的为人你不清楚吗?当初我在长离上仙的宫中,你在呈熏上仙的宫中,我刚来天上不久,别的仙倌都不亲近我,而你却不同,你待我很好,将呈熏上仙赏赐的很多好东西都送给我。这些事我都还记得。”水心恳切地说道。 水霖听着水心的话,也陷入了过往的回忆中,她喃喃地说道:“是啊,那时候的日子多好啊。呈熏上仙是个很好的神仙,没有一丝上仙的脾气,待人很和蔼。她宫里的人虽然不多,但是大家都是和和睦睦,相处甚欢。她仙逝以后,你我便随泽泱上神来到了人间。虽然泽泱上神不说,但你我心知肚明,当家的身份。整个水月镜花,没有人会比你我更忠心。” “姐姐说的是。”水心应道。 “虽是这样说,但一些旁门左道的事情也不要做。让当家的知道了定会不高兴。当家的一心想让你当上花魁,你莫要辜负她。”水霖又叮嘱道。 “我知道。若兰那边,我只是为了自己的事情应付一下,真刀真枪的时候,我也不会放松。”水心答应道。 水霖虽是相信了一大半,但还是将信将疑。她转身准备离开,却被水心施法迷晕。 水心暗想,水霖都已经有所觉察,那么泽泱很可能已经开始察觉水月镜花中的内奸了。若是被泽泱盯上,那她很快就会被识破。不行,她得找个替死鬼,搏上一搏,没准还有个出路。水心下定决心便将水霖藏起来,自己准备其他事情。 柳伊自从觉得额间发烫,晕过去以后,就好像来到了另一个地方。那里有大片的柳林,树林边还有一条小河,河水清澈见底,水里的鱼儿都可以清楚地看见。 柳伊穿过了柳林,那里有个小木屋,木屋边上是一棵又粗又高的大柳树,万条柳枝垂下,风吹过时,柳条随风摇摆,仿佛是一个美女,在随风梳理自己的长发。 小木屋的台阶上坐着一个女子,她蒙着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柳伊走过去对女子说道:“姑娘,向你打听一下,这里是哪里啊?” 女子见到她有些惊讶,说道:“这是万柳园。” “万柳园?是哪个国家的?雪寂?兰毓?西凉?还是夏岚?” 女子一脸好奇地看着她,说道:“那是什么地方?” 柳伊一时语塞,连四国都不知道,这个女子是什么人。 “你是个凡人?”女子问道。 “啊,不知姑娘是何方仙子?” “我是受女娲娘娘点化的柳树飞升的小仙。如今在历情劫的时候失败了,因此被困在这里。”女子回答道。 “哦,情劫啊,你经历了什么?” 女子摇摇头说道:“那些我都不记得了,我在这里待了很久了,待得越久,忘记的事情便越多,现在我能记起来的事情已经很少了。” 柳伊在女子身边坐下,说道:“情劫啊,飞升啊什么的我不是很懂。但是我也为情所困。” “哦,说来听听。”女子饶有兴趣地看着柳伊。 “我喜欢上了我师父。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眼看见他就喜欢,打心眼的那种喜欢。” “嗯嗯,一见钟情,我懂的。” “我们在一起经历了很多,在我人生低谷的时候,是他冲进我满是阴霾的人生,将阳光带进来,给我活下去的希望。他于我而言,不只是良师益友,救命恩公,不夸张地说,他赋予了我生命的意义。” “确实是很深刻,那然后呢?” “我本来觉得我于他而言也是特别的,虽然达不到爱的程度,但是至少是喜欢吧,那若是我努力努力,他可能会爱上我的。水滴石穿,铁杵成针嘛。” “对呀,难道不是这样的吗?他还没有爱上你吗?” 柳伊摇摇头,说道:“他心中有一位已逝之人,他永远也不可能忘记她。你知道吗,这世界上,唯一没有办法超越的,便是已逝之人。不管你怎样做,他心里都会有那么一个人,不管对她是爱还是愧疚还是任何的情感,都无法再补偿,这样就会让他更加刻骨铭心。再也没有人能够超过她,代替她。” 女子点点头,说道:“原来这就是你能够进来的原因,你也在经历着情劫啊。” “啊,原来是这样吗?”柳伊笑笑。 “我在这里是出不去的,但是你却能出去,只是你不肯。”女子又一针见血地说道。 “是我,不肯出去吗?”柳伊心底似乎给出了相同的答案,“我不知道怎样面对他,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才好。” 女子深深地看了柳伊一眼,说道:“你分明知道的,不是吗?” 柳伊感到一阵风吹过,扬起了两人的头发,她转头看女子的眼睛,仿佛看到了一切谜题的答案。 “是啊,我分明知道的……从头到尾,我都知道自己是在一厢情愿,你的回应总是那样不远不近。这次只是知道了有那样一个逝者存在,但,那又能怎样呢?和之前又有什么区别?我只是想每天都向你多走一步而已,其他的事情不受我的控制,我也不想控制。即使做不到,我也希望可以用自己的全部,来填补你因她而产生的空洞。” 第四十一章 “你想明白了便好。”女子托着腮对柳伊笑笑,“你快回去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女子说罢轻轻地推了柳伊一下,柳伊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周围的风景迅速地闪过,她有一种坠落深渊的失重感。 柳伊一下子坐起来,环视周围,熟悉的场景让她意识到是在自己的房间。泽泱满脸憔悴,估计是已经守了她很久。 柳伊一把抱住泽泱,在他的肩头蹭道:“师父……” 泽泱愣了一下,随后也抱住柳伊,轻轻地抚摸她的后背。 “师父我做了个很长的梦。”柳伊的话音中带着鼻音,她将头埋在泽泱的颈间。 “做噩梦了?”泽泱声音低沉好听。 “不好不坏。”柳伊软糯地说道。 “那便好。” “你在这呆了多久了?怎么这样疲惫?”柳伊抬起头来仔细看泽泱的面容,他眼眶深陷,眼睛里布满血丝,皮肤没有光泽,连嘴唇也有些干裂。 “不久,你醒过来,多长时间都不久。” 柳伊看着泽泱眼中复杂的情绪,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那种泽泱喜欢她的错觉。 “师父你这么能撩,会让人误解的。”柳伊深吸一口气,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 泽泱并不答话,只是轻轻揉揉额头。 “师父,我对于你来说还是有些特别的,对吗?” “嗯。” “对嘛,我是你的大弟子,自然是特别的。”柳伊点了一下头,下定了决心,说道:“我决定了!” “决定什么?” “决定打败你!即使做不到,也要在打败你的路上不懈努力!”柳伊斗志昂扬地说。 “好,我等着。”泽泱似乎听出了柳伊的深意,释然地笑笑,又变成了那个风轻云淡不染凡尘的仙人。 第四场比赛在柳伊醒后不久就拉开了帷幕。这次比赛是诗词之美。出题的是夏岚国,由于夏岚最近风靡乐器,因此这次的题目就是,让花魁们边弹奏乐曲边吟诗,谁的乐器弹得好,与诗词结合度高,分数就会更高。 这次比赛第一个上的就是水心,她抱着一把古琴,一身白衣若仙女下凡,正如洛神赋中的那段叙述“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水心将琴放下,青葱般的指尖,在琴弦间拨弄开来,将一首临江仙娓娓道来。 “夜饮东坡醒复醉,归来仿佛三更。家童鼻息已雷鸣。敲门都不应,倚杖听江声。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夜阑风静縠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水心扫视台下,看到角落中的玉岑,两人对视片刻,便心中明了。现在虽然身处困境,但是总有一天,他们一定可以驾着小舟,沧海余生。 第二个上场的是若兰,她并不会乐器,就随便让一个女官在弹了一首曲子,自己吟诵了一首《忆江南》。 第三个上场的是子衿,她弹奏的是箜篌,乐器虽是新奇,但是她只学了不久,她拙劣地弹了一曲《阳关三叠》,声音悠长地吟诵道:“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柳伊能听出子衿语调中蕴含着的强烈情感,在异乡的孤独,与对故人深深地思念。那个柳林中躺着的人,若是醒来,是否也会惦记她过的好不好,有没有交到新的朋友呢? 第四个上场的是云姬,她是夏岚国出来的,这局优势很大。她斜坐在长凳上,手抱琵琶,露出半截雪白的腕子,腕上带着一个碧玉的玉镯,与她的温婉相称,尚凝说,那是凌飒偶然从山里得的璞玉,亲自打磨成的玉镯。 云姬手指灵活地拨弄起琴弦,朱唇轻启,“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回风、却月、临水、登山、啸嚷、晚眺、归舟都被她演绎地淋漓尽致。一曲春江花月夜让大家听的如痴如醉,仿佛真的在幽静的夜晚,在一片小舟上赏花赏月赏夜景。 “不亏是夏岚国的花魁!这曲春江花月夜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有几回闻啊?”有一位书生模样的人啧啧称赞。 他旁边的人说道:“我听说这位云姬姑娘就在如梦楼,老兄去如梦楼不就可以再次听到了嘛!只要有银子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非也非也。这位兄台有所不知,云姬姑娘这次花魁大赛之后就要隐退了。听说四公子之一的陈王凌飒,凌王爷很快就要娶她过门了。” “还有此等事情,那真是可惜了,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听到了。” 尚凝在一旁听着两人的私语,心中很不是滋味。 第五个上场的便是胡止韵,她弹奏了一把月琴,吟唱起诗经中的《有狐》:“有狐绥绥,在彼淇梁。心之忧矣,之子无裳。有狐绥绥,在彼淇厉。心之忧矣,之子无带。有狐绥绥,在彼淇侧。心之忧矣,之子无服。” 胡止韵幽幽地想,“汝亼哥哥,你这几日因为姓柳的那个女人已经憔悴成这个样子了,我很担心你,你可知道?我每天往你床头放一束花,你可知道?我这首诗便是念给你听的,你可知道!” 胡止韵目光急切地落在汝亼身上,但汝亼却在人群中张望别人的影子,她急躁地弹错了一个音,只得再专注回弹奏上,勉强完成了表演。 最后一个上场的是舞烟,她身穿黄色及地长裙,手拿一支箫。舞烟优雅地走上台,坐在舞台中间的凳子上,将箫抵在嘴上。一首苍凉悠远的边塞曲缓缓响起,那箫声如泣如诉,仿佛在诉说着边塞的凄苦,战争的惨烈,士兵的悲伤。 一曲终了,舞烟哀婉绵长的声音响起:“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这一曲唱的柔肠百转,肝肠寸断。观众们仿佛置身无情的战场,孤军奋战,看着周围的战友一个一个倒下,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到哪里,怀中的家书和远方的故乡是唯一坚持下去的理由。一曲听罢,大家纷纷落泪,在悲伤的情绪中久久不能平复。 经过了艰难的讨论,评委们给花魁打出了分。第一名云姬,第二名舞烟,第三名水心,第四名胡止韵。 “大家还是更向往美好的东西,即使现实是残酷的。人们宁可蒙上双眼,只去看假象的岁月静好,也不肯直面现实。这大概便是舞烟即使在所有方面都更胜一筹,却输给了云姬的原因。”柳伊看到结果后无奈地想到。 第四十二章 花魁大赛的第二阶段也最终落下了帷幕,水心也顺利地进入了最后的决赛。落选的花魁有的收拾包袱走了,有的就做了观众,继续观看剩下的比赛。 子衿在比赛中落选便收拾行李准备回雪寂了。虽然没有坚持到决赛,但这个成绩已经可以交差了,她终于可以卸下花魁的身份,做回圣女,也可以昂首挺胸地直面王后的刁难了。 临走之前,子衿还是去找了柳伊,毕竟有些事情是对不起她的。 “柳老板,之前的事情实在是对不住……我不知为何鬼迷了心窍。”子衿抱歉地对柳伊说道。 “我知道你是个真性情的人,你的原因我也理解,若是换做我,可能也会做这样的事情。”柳伊体谅地说。 “我竟然试图伤害一个如此心地善良的人,我感到很惭愧,愧对我圣女的身份,更是愧对帮助我的那位姐姐,她一定不想让我现在这样的。”子衿面对柳伊的大度,心里生出更加强烈的愧疚。 “不打不相识,我们这种结交也是缘分。” “我还有机会跟你做朋友吗?” “当然!只要你愿意我们就是朋友,以后有需要,只管遣人来水月镜花说一声。我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够义气,一言为定!”子衿说着一把握住柳伊的手,用力地捏了捏。 “一言为定!”柳伊也回握住子衿的手。 “对了,还有一件事要问你,你怎知薄荷能让猫狮发狂?”柳伊问道。 “啊,对,我在后台准备的时候,若兰同别人在讲这件事,当时只顾着听了,现在想来,她那样说话分明是说给我听的。”子衿回忆道。 “若兰,她跟我有什么怨仇……”柳伊疑惑道。 “不瞒你说,我总觉得这个若兰怪怪的,她好像跟你们水月镜花的个别人走的很近,我遇上了几次她在同水月镜花的人说话。” “都有谁?” “有一个我叫不上名字,但是好像见过几回,就是长得挺老实,然后话不多的那个。还有一次是水心。” “哦?玉镜她竟然也跟若兰有联系……我知道了,你帮了大忙了。” “能帮上你便好,我还能安心些。” 柳伊送走了子衿,便开始绸缪抓出水月镜花内奸的事情。 柳伊去找泽泱商量,将子衿说过的话都告诉了泽泱。泽泱拿起茶杯,用茶盖撇一撇浮着的茶叶,静静地听着柳伊的话,并不答话。 “对了,这几天没有看到水霖姐姐,她去哪里了?”柳伊问道。 “前几日你还昏迷着,她说要去给你买肉串,后来也没再见过。”泽泱说道。 柳伊心中一暖,但还是有些担心地说道:“她向来谨慎,出门不会一声不吭地就走,别是遇上什么麻烦。” “她是有分寸的人,且她……不会出什么事情的。”泽泱淡定地说。 “嗯……那师父,你觉得水月镜花的内奸是谁?” “她藏得很好,但是最近手脚却做得太多。做得越多就越容易被发现,我们便静静等她自己走出来。”泽泱从容地说道。 “门主,当家的,在后院中发现了点东西,需要您们定夺。”一个门人在屋外报。 “说曹操曹操到。”泽泱站起身来,说道:“走,去看看。” 后院中,一大堆人围着,水心在一边主持大局,也等着柳伊他们过来。 “何事如此喧闹?”柳伊拿出当家派头问道。 “如月在院中捡到了一封信。请当家和门主过目。”水心将信递给柳伊。 信并不完整,有一半已经烧掉了,上面写着:玉……便只能做二手打算……胡止韵的猫狮……可利用之…… 大概就是之前猫狮的那件事是他们安排的,这信说明水月镜花的内奸也参与了这件事情。 “这个玉字,说的可是名字?”柳伊问道。 泽泱不置可否,并不答话,只是扫视大家的表情。 “看着是这意思……”只有水心犹豫地回答道。 “那水月镜花上下,带玉字的,都有谁?”柳伊又问。 半天大家都不答话。最后,妧月翻了翻水月镜花的花名册,答道:“只玉镜一人。” 玉镜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一反常态地大声说道:“不是我,我一心忠于当家与门主,从未做过背叛之事。” “不会是玉镜,我可以替她担保,她不可能做这种事情。”紫镜出来替玉镜辩解道。 “是啊,当家的,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玉镜人虽沉默少言,不愿与人来往,但是应不是做出背叛之事的人。”水心也帮忙说道。 柳伊不为所动,问妧月:“可看清楚了?没有其他人?” “看清楚了,只有玉镜一人。”妧月回答道。 “玉镜,你还有何想说?”柳伊问玉镜。 “玉镜从未做出背叛水月镜花之事,否则天打五雷轰!”玉镜银牙紧咬。 “关进思过堂,每天派四个月字辈的看守。什么时候想清楚了要坦白什么再找我。”柳伊凉凉地说道,转身同泽泱一起离开了。 身后紫镜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说道:“门主,您说句话啊,玉镜不是内奸,她是被冤枉的。” 全程没有说话的泽泱站定,回头说道:“柳当家的话便是我的话,她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 紫镜听到泽泱的话,心已凉透,没想到一团和气的水月镜花,竟是如此的不分是非黑白,曾经那么友善的当家,此刻竟然是这样的绝情。 “紫镜愿长跪于此以换当家收回成命。”紫镜决绝地说道。 柳伊顿了一下,但依旧头也不回地走了。 水心待两人走掉,下人带走了玉镜后,轻轻拉拉紫镜的衣袖,说道:“别这样倔强了,当家的认定的事情,是改变不了的。你何时见过她如此?这次是动真格的了。” “谢谢水心姑娘关心,紫镜也是有气节的,这次只要当家的不放玉镜一天,我便在这里跪一天。水心姑娘莫要费心劝我了!”紫镜跪的直挺,只看向柳伊的窗户。 水心也叹了口气,不再理她。 柳伊回到房间问泽泱:“师父,你出门前为什么叮嘱我,出去以后不管矛头指向谁,不管她有没有做都要将她关起来。” “这是她给咱们布的局,咱们不进去,怎么对的起她一番苦心?” “只是你为什么不亲自做,而是让我抓呢?分明你更有威慑力。”柳伊还在为紫镜的不服有些许的耿耿于怀。 “抓错人会影响我的一世英名。”泽泱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柳伊瞬间满头黑线,腹黑的男人,她腹诽道。 第四十三章 “只是紫镜在那跪着,实在太可怜了。”柳伊偷偷掀开帘子看着跪的一丝不苟的紫镜。 “无碍,我已施法护着她,她不会受伤的。且她这样才显得更加真实。” “师父想的真是周全,那么下一步我们应该怎么办啊?”柳伊狗腿地说道。 “唔,下一步,该屈打成招了。” “什么?”柳伊用手支住的头一下子从手上掉下来。 泽泱笑而不语。 柳伊过来摇他的手,撒娇道:“师父,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晚上随我去便知道了。”泽泱拗不过柳伊,只得跟她透露。 柳伊嘟嘟嘴,可爱地说道:“好吧。” 晚上,泽泱和柳伊低调地来到思过堂,四个月字辈的门人正坚守岗位,看到泽泱和柳伊忙说道:“门主,当家的,你们来了。” “嗯,玉镜在里面怎么样?”柳伊问道。 “玉镜姑娘不吃不喝,但也不哭不闹。”春月回道。 “晚饭放进去了?”柳伊又问。 “嗯,在里面,但是这会应该凉了。”春月说。 “换些热的来。”柳伊交待道,待春月拿了热的食物,柳伊接过盘子走进屋去。 玉镜坐在房间的角落,愣愣地望着地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听到声响,冷冷地说一声:“不用端来了,我不想吃。” “我是怎么教你们的?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要将自己照顾好。好的身体才能做下一步打算。”柳伊说着,将托盘放在桌子上,将上面的白粥端下来,舀起一勺在嘴边吹吹,又对玉镜说道:“过来。” 玉镜看看坐在一边不说话的泽泱,迟疑地走过来坐在柳伊边上。 柳伊将吹凉的粥放在玉镜唇边,玉镜受宠若惊,却也不敢张开嘴,她喃喃地说道:“当家的,我真的……” “张嘴。吃饱了再说别的。”柳伊将粥塞进玉镜的嘴里。 大米长时间熬制的香气混合着米本身带的丝丝的甜味在嘴里漾开,让一天都没有吃饭的玉镜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自己吃?”柳伊将碗递上前去,玉镜接过碗,一口一口地吃下。 “这就对了嘛,吃饱了才有力气诉苦。这个小菜也是很好吃的,夹点尝尝。”柳伊说完,夹了些小菜到玉镜的碗中。 玉镜不知柳伊是何意,但还是听她的将饭好好吃完。 玉镜吃完后,抬起头,对柳伊说道:“当家的,我不是内奸,我没有做过对不起您和门主的事情。我和紫镜自小就是孤儿,是当家的收留了我们,玉镜虽是木讷但也知道不能做忘恩负义之徒。” 坐在一边不说话的泽泱缓缓开口说道:“我们自然知道你不是内奸,但是却有人想让你当替罪羊。” 玉镜惊讶地睁大眼睛,巨大的信息量让她一时接受不过来。 “你只需要配合演一场戏就好了。”泽泱又道。 “玉镜不聪明,只知道忠诚,门主只管交待便是。”玉镜恳切地答道。 “我会吩咐春月对你行刑,但是放心,我会施上保护屏障和障眼法,只会让她们看到你受伤的样子,不会让你真正受伤。” “就算是真的行刑,玉镜也不会哼半句的。” “在说什么傻话,只是做戏,怎么会让你真的受伤?”柳伊嗔道。 “等过个两天,你就全认了,内奸的事情信的事情都是你干的。”泽泱继续交待道。 玉镜仔细地听完泽泱的话,用力地点点头,完全记在心中。 “还有一件事情,你在崖谷遇上的那个人,你想起来是谁了吗?”泽泱问道。 玉镜摇摇头,说道:“还是想不起来。” “嗯,到时候,你就说你全想起来了,连同过招的那个人一起交代。然后就等着有人来找你。” “谁会来找我?”玉镜不解地问道。 “陷害你的人。”泽泱回答道。 玉镜还是不是很明白,但是她相信门主,只要是他说的,便不会有问题。玉镜再次重重点头,“门主放心,我已经会配合好。” “嗯,你办事还是稳妥的。”柳伊赞扬道。 “当家的,紫镜还不知道实情吧?她是不是还在跪着……”玉镜担心地说道,她最最担心的人,还是这个一起长大的闺蜜。 “她倔强的很,还跪在那里呢。不过放心吧,师父已经给她加了保护,她不会有事情的。”柳伊安慰道。 “当家的,她不知道我们的计划,若是知道我在受刑,定会胡闹一番的,您能不能想个办法……”玉镜担忧道。 柳伊想想确实有这样的一个问题,“放心,我会想办法。你只管好自己。” 三人商议罢,泽泱便在玉镜身上加持了法术,两人走了出去。 柳伊摆出一副不悦的表情,对春月说道:“玉镜实在不知好歹,好言相劝还是不肯说,这是逼我用手段。” 春月从未见过柳伊发火,也是一怔,不敢搭话。 “用刑吧,你们四个轮番上,不要让她休息。”柳伊故意说的狠厉。 “这……水月镜花到现在还没有用过刑,当家想让我们怎么办?”春月一头雾水地问道。 柳伊一想也是,水月镜花一直一片祥和,那有过用刑的事情,“就当练功,将她作为人形木桩,不必客气。哦,最后还得留口气。晕过去就再泼醒,肯说了再放开。” “是……”春月和其他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得去取了武器,然后进屋给玉镜行刑。 回去的路上,柳伊偷偷问泽泱:“师父,我刚才演的这段如何?” 泽泱唔了一声,道:“差强人意。” “啊?评价这么差的吗?勉强及格?”柳伊不开心地说道。 “你是那种温柔善良的人,恶人做的不像,不适合你的形象。”泽泱嘴角微微上扬。 “师父你这是在夸我?我没听错吧?”柳伊瞬间满血复活了一样。 泽泱轻弹柳伊的头顶,道:“没有表扬,是委婉地说你演技太差。” “什么嘛!”柳伊不满地嘟起嘴。 泽泱轻轻地笑笑,映着明月与夜色,让柳伊挪不开眼睛,她鬼迷心窍地说道:“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眼睛里好像装着整个星空?” 泽泱一怔,垂下眼眸,低沉地说道:“没有。” 柳伊看出了泽泱眼中的犹豫,她默默想到,应该是有的吧,是呈熏上仙也说过同样的话吧?泽泱,你可知道,你这样的表情的时候,都是跟她有关的,就和在太虚镜中,你赶去救她时那个表情很像。 柳伊扯出一个微笑,说道:“走吧,紫镜还在跪着,夜里风凉,别让她跪久了。” 第四十四章 柳伊走到紫镜的身边,将自己的斗篷摘下披到她身上,柔声道:“夜深风大,回去歇着吧。” 紫镜扬起头看着柳伊坚定地说道:“玉镜是无辜的,求门主和当家放过她。” “你就非要跪在这里不可了?”柳伊无奈地问道。 “若是不肯放玉镜,我便长跪不起。” “哦,既然这样……”柳伊说完一个手刀快准狠地砍在紫镜的后颈上,“你便睡上几天吧。” 泽泱轻笑,“就这样简单粗暴?” “不然呢?”柳伊反问,“快来帮我把她送回房去。” “你打晕的,自然是你送回去。”泽泱捉狭地笑道。 “我……师父你法力高强,随手一挥便送回去了。”柳伊不高兴地努努嘴。 “在此处用法术,难免被些小厮看到了,暴露我的身份。” “那师父是男人,力气也总比我大,你忍心看我受累吗?” “那你忍心看我抱别的女人回房?”泽泱笑意更胜。 柳伊气鼓鼓地背起紫镜,低低说道:“讨厌的师父。” 泽泱也不与她计较,指尖微微勾了勾,径直回房了。 柳伊将紫镜一路背回去,却感觉紫镜很轻,她瞅了瞅紫镜丰满的身体,也不像是这种轻重的人啊。定是自己的武功精进了不少,拖重物也如无物一般。想着这些,便将紫镜背回了房间。 第二天,水月镜花就有个别人小声议论关于玉镜的事情,大家都说柳伊当家向来仁厚,待大家极好的,这次定是玉镜犯下了大错,才受了责罚。第三天,议论的人更加多了起来,就连平时不问世事的姑娘也会向丫鬟漫不经心地问上一句。但是到了第四天,风向好像就变了,大家开始同情起玉镜,各种关于玉镜被毒打的场面都被小厮们传的绘声绘色,好像他们亲眼见到了一般。 柳伊路过厨房,听见里面的小丫头在说话。 “听说了吗,玉镜姑娘被打的浑身是血,打晕过去就再给泼醒,那场面,真真是触目惊心呢。”一个女孩说道。 “啊,怎么这样?都是一个门里的人,她们怎么下得去手?”另一个女孩语气惊讶。 “大当家的意思,她们又能怎么办?” “可就这样玉镜姑娘也不肯招呢,也真是倔强啊。” “说起来还是当家心太狠,说不定她这是想屈打成招。” “可是根本看不出当家是那样的人,你看她平常都是笑嘻嘻和善的样子。” “知人知面不知心,年纪轻轻就当上当家,怎么可能没有点手段?” 水心恰巧也经过,将两个女孩的话听了个真切,她咳嗽了两声,里面的女孩立马噤声。 “当家,小丫头嘴碎,你可别听她们瞎说。”水心柔声安抚道。 柳伊淡然地笑笑:“我怎么会同这帮丫头一般见识。” “只是,当家,玉镜的事情,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样用刑,莫说玉镜受不受得了,对你的名声也是不好,你也听见了,下面的丫头已经议论纷纷的了。” “这件事情你就不要管了,我有分寸。对了,有几天没看见水霖姐姐了,她去了哪里?” 水心面色微变,转而一副疑惑地表情说道:“说着也是怪了,我也一直没她的消息,待我派门人去寻寻她。” 柳伊皱皱眉,点了点头。她边走边想到,差不多到时间了…… 夜里,水心梳洗好了,正要入睡,却听见外面一阵的喧闹,她唤了伺候她的丫头询问发生了什么。 “姑娘你醒了?”使唤丫头问道。 “还没睡着就被这乱哄哄的声音吵的清醒过来。发生什么了?”水心打着哈欠懒懒地问道。 “说是玉镜受不住毒打,全招了。” “哦,她招了啊。”水心似是还有些困,眼神呆呆的。 “嗯,是呢。玉镜姑娘算是有硬骨头的,但是也架不住这样。对了,她好像还想起来当初在崖谷跟她交手的人了。” “什么?”水心震惊到破音,又觉得有些失态,她清清嗓子道:“当家怎么说?” “当家?当家说太晚了,她乏了,明天再说,让大家散了。” “哦,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 待丫头下去,水心握紧了锦被,本只是想嫁祸给玉镜,却不想她记起了当初的事情,早知道就该早些解决了她。只是现在自己动手杀玉镜,又委实太过明显。思来想去还是得找公主出面解决。 水心穿了身深色的衣服,从后门偷偷地溜了出去。她来到接头的小院,正遇上来送药的若兰。 “若兰姑娘,我有急事要见公主。”水心急道。 “公主回王城了,估计决赛才会回来。”若兰语气冷淡地说道。 “什么?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水心眉头绞到一起,“那若兰姑娘你能不能帮帮我?” “没有公主的命令,若兰不能随便行动。”若兰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我劝姑娘也不要轻举妄动,一切从长计议。” 水心听了若兰的话,失魂落魄地往回走,她心中有一种强烈的不详的预感。 暗中,泽泱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公主?兰毓的公主?她与这些又有何关系?这背后的人到底是谁?看来之后有必要会一会这个公主了。 水心一路上想了很多,前思后想只有除掉玉镜这一条路。她下定决心就径自去找玉镜。没想到竟然没人看守,许是大家也都累了,当家既然已经发话了,大家就各自休息了。 水心悄声走进屋里,只见玉镜满身是伤,眼神呆滞,她抱着膝盖,坐在屋子的角落里,见她这个样子,水心心中也升起一丝不忍,但是想起病榻上的云岑,她下了下狠心,朝玉镜走过去。 “玉镜,你……你竟然伤成这样?”水心走过去想要摸摸玉镜的头顶,却被她闪开,她抖抖嗖嗖地念着:“是我干的,都是我干的,是我私通外人伤害当家的,都是我的错。” “玉镜……”水心顿了一下,阴阳怪气地问道:“你想起来当初在崖谷跟你交手的人是谁了?” 玉镜愣了一下,狐疑地看了水心一眼,说道:“我不告诉你,我要告诉当家和门主。” “这么说来,你想起来了?”水心眼中一道寒光闪过,她手中倏然幻化出一柄剑,猛然向玉镜刺去。 玉镜一改之前呆傻的样子,用两指夹住剑,“啪”地一声夹断。玉镜厉声说道:“没想到竟然是你?枉我对你如此信任。” 水心惊慌地说道:“你不是玉镜,你是谁?” 第四十五章 “玉镜”将自己身上的变身术除去,露出了真身。 “当家……”水心眼中犹豫,神色复杂。 “水心,你还有什么要说。”柳伊气场强大,正色问道。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不过我还是好奇,你怎么会知道是我。我已经十分小心了,而且从一开始就做了两手打算,将玉镜算计在其中。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确实很谨慎,只是只要做过就一定会露出马脚,而且做的越多就越容易被发现。” 此时,有人推门进来,水心抬眼望去,竟是水霖和泽泱。 “水霖,你怎么能逃出来?”水心惊讶地问道。 “你怎会认为就凭你的那种结界可以逃过我的眼睛?”泽泱不屑地说道。 “您已经可以看到那种结界了……”水心神色阴晴不定。“呵,这样也好,我本就有罪,早该给我个痛快。” “水心,我们姐妹一场,那些过往不是假的,我知道我们是有感情的。你只要说出幕后的主使,我便既往不咎。” 水心苦涩地摇摇头,无奈道:“偏偏这个,我不能告诉你。” “你是不是要找他?”水霖从门后拉出了玉岑。 水心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喃喃道:“玉岑……你怎么?” “是门主将他救出来了。就凭这,你还不该说出真相吗?”水霖厉声问道。 “姐姐,主上与公主做尽了恶事,如今我已经出来了,你莫要再帮他们做那些违心的事情了。”玉岑劝道,因为说话太急,大口咳出鲜血。 水心忙扶住玉岑,说道:“是不是没有吃药?怎么咳得这样严重。” “吃与不吃又有什么分别?我这副身体早已破败不堪,苟延残喘罢了……”玉岑脸色苍白,大滴的汗珠从额间流下。 泽泱将手一指,遥遥地窥探玉岑的内丹,片刻便收回了手。 “门主,玉岑他怎么样了?”水心紧张地问道。 “内丹已被各种毒素入侵,时日无多。”泽泱答道。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水心绝望地瘫倒在地上。 “公主一直在用我给主上试药,待我发觉的时候,已经是病入膏肓了。”玉岑喘息着,心中的愤怒与身上的疾病让他脸色苍白,待他说完,便晕了过去。 泽泱探了探他的气息,道:“只是晕过去了。” “即使他们这样对你们,你也执意不肯说吗?”柳伊问道。 “不是我不肯说,而是我,根本说不出……”水心将舌头伸出来,上面刻着一个咒印,让她无法说出关于任何关于那人身份的话。“即使说得出,我也根本不知道。他谨慎得很,哪怕是我们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依然下了这样的禁制。” “那么,你们口中的公主,你又知道关于她的什么事情?”泽泱问。 “公主?她是兰毓的公主斐荩,兰毓国王最喜欢的女儿。从主上找到我,她就一直在他身边,是他的亲信,为他出谋划策。这个女人极为狠辣,很不好对付。而且她长得……”水心刚想更深入地形容斐荩的时候,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了,她只得放弃,道:“看来关于公主的事情也是禁忌。”水心嘴上说着,心里不觉地担心起来,这并不是个好的预兆。 “水心,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背叛。”柳伊问。 “那时候玉岑在他们手里,被下了毒,只有隔一段时间服用他们的解药才能活下去。” “即使玉岑在他们手中,你有我,有师父,为什么不找我们帮忙,而要去为他们做事?” 水心抬眼看了泽泱一眼,下定了决心说道:“我有罪,我们都是罪人。本应该改邪归正,但是却在迷途上越走越远了。柳伊,你对我的好,我都记着,这一世,是我愧对了你。泽泱上神,当初长离上仙桌上的那碗毒汤,是我不小心放在那里的。那时候玉岑初在青鸾上仙的殿内当值,青鸾上仙想算计呈熏上仙,便找一个脸生的小仙去送毒汤,而那送汤的人,便是玉岑。我在半路遇上玉岑,感到事情不妙,便截下了他的汤。但还没等我处理了那东西,便有姐姐唤我去做事,我便不小心将那汤落在了殿中,然后就被长离上仙当成了季桑仙子送来的,误食了。” 泽泱眼中明灭不定,他隐着杀意,怒道:“青鸾!又是她!” 柳伊在边上看着,不知说什么好,呈熏上仙是泽泱的心上人吧?若是没有水心,那么死的就可能是呈熏上仙,但水心的好心却不小心害了泽泱的挚友长离上仙。柳伊突然想起了优雅的季桑仙子,长离上仙逝去的时候,她是怎么度过这些岁月的?想到这些,柳伊心里竟开始撕扯地疼。 “所以,我做了这样的蠢事,门主和当家还能帮我吗?”水心说道,“我愿意用我的命来弥补我犯的错。但是,玉岑是没有罪的,他是个善良的孩子,一直以来的一切都是我做的。门主,我请您取出我的内丹,给了玉岑吧。” “可以。”泽泱竟然回答地非常痛快。 “水心姐姐,你……”柳伊想说什么,但是觉得脑子里乱的很,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就已经变成了这样。 “要记得我,记得我的好,那些我做的错事就忘了吧,假装我没有做过。”水心变成了往常玩世不恭的样子,调笑道,但是她眼角滑落的泪水出卖了她。“我若是没有弟弟,定会最疼你了。”水心揉了揉柳伊的头。 “水心姐姐,我还有个问题,为什么我总觉得斐荩,和她幕后的那个人都在针对我?我有什么特别吗?” 水心的眼中闪烁了一下,笑笑道:“怎么可能,你想多了,如果她们对付你也只能是你做了妨碍他们的事情,你就是个水月镜花的当家,能有什么特别?说起来,没准是水月镜花对于他们太碍事了?” 水心说完,眼角瞥到泽泱表情稍缓,这一次她是做对了吧。 “是这样吗?”柳伊将信将疑地问道。 “一定要小心斐荩,她是个狠角色。我不知道她下一步是什么,但是一定不好对付,她很棘手。” 水心手中幻化出一封信交给泽泱,道:“等玉岑醒来,劳烦门主将这封信给他,一定不要让他寻短见,要他好好活着!” 水心说完这些,就提起一口气,将自己的内丹从丹田缓缓升起,从口中吐出交给泽泱。内丹离体后,水心就缓缓变得透明,整个人像烟雾一样缓缓散去。 第四十六章 柳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水心已经走了三天了,柳伊依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即使她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但是那些笑过闹过的日子,那个在身边言笑晏晏的可人儿,就那般像烟雾一样散去了。柳伊愣愣地看着天花板,突然玉镜闯进来。 “当家,玉岑他要寻死,刚刚被水霖姑娘控制住了,你去瞧瞧吧。” 柳伊扶了扶额头,“走,去看看。” 柳伊走进玉岑的房间,玉岑的手腕上鲜血淋漓,伤口的血已经被水霖止住了。他的眼神虚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同木偶一般让水霖摆弄着。 水霖看到柳伊走进来,两人对视一下,柳伊示意水霖先下去。 柳伊走过去,跟玉岑并排坐到一起。 “水心姐姐……”柳伊的声音拉的长长的,玉岑听见水心的名字,眼睛动了动,似乎有了些生气。“你长得真的太像她了,看见你,我就觉得她还活着。” 玉岑听进去了柳伊的话,但依然不说话。 “你知道吗,我刚来水月镜花的时候,其实跟现在不太一样。那时候我经历了一些事情,我并不想跟人接触,很自闭,每天都在屋子里不出来。她天天都会去我的屋里看我,给我带各种吃的,给我讲故事逗我开心。以至于,我后来也很依赖她,什么事情都要跟她说,同她商量。她就像我的亲姐姐一样。” 玉岑眼中隐忍着泪水,但是还是没有说话。 “她做的事情,罪不至死,而且不管她做了什么,我都可以原谅她。但是她唯一牵挂的人,是你,她想用自己的命换你好好活。你觉得你这样浪费掉她的生命合适吗?不要对我说什么没有了她你活着也没有意义的事情,你没有资格说!你现在必须背负着她的那份好好活下去,完成她没有完成的梦想,做她没有能做完的事情,不为自己,也要为她活着!” “玉潭……”玉岑从嘴里艰难地说出两个字。 “什么?” “她叫玉潭,但是她说她更喜欢做水心的日子,那时候她什么也不用顾虑,可以做自己。姐姐说,她唯一觉得愧对的人,就是你……” 两人沉默了良久,玉岑道:“姐姐果然没有交错人,她的过错,我会为她弥补。你放心,我会好好活下去,连同她的一份。” 柳伊点点头,离开了房间。她路过泽泱的房间时,泽泱在里面唤了她一声,柳伊便走了进去。 泽泱的房间是冲着山的,打开窗户就能看到山色湖光,景色极好。柳伊进去时,泽泱正在往外看山景。 “今日起雾了,看这山,在雾中更是别有一番滋味。”泽泱说道。 “师父,你找我何事?”柳伊刚刚劝说了玉岑,心里依然有些不是滋味,无暇顾及外面的景色。 “怎么?劝了别人,自己还过不去?”泽泱对柳伊的情绪了然于心。 “……”柳伊叹了口气,说道:“师父,你恨水心吗?” “为何要恨?” “她的不小心,害死了你的好朋友。” “人都有自己的命数,长离如此,玉潭也是如此。当年的事情,是长离的劫,即使不是玉潭,也会有其他的人。而如今之事也是玉潭的劫。” 柳伊冷哼一声,道:“你们做神仙的都是这么冷血吗,一句这是劫,一切就这么过去了。” 泽泱有一丝恍惚,从她的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自然不是。虽然是命中注定,但是依然会难过,只是更能接受这个事实而已。” 柳伊哦了一声,道:“我有些累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泽泱看着柳伊的背影,分明是想劝她的,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他苦笑了一下,还说劝她,自己从来也没有接受过那个事实不是吗,如今的这一切不都是他执意而为吗,原来最没有资格说别人的,就是自己。 几天后玉岑就收拾行囊云游四方去了。没有了水心,生活也依然在正常的进行,世界就是如此,不管你经历了什么,即使是痛彻心扉的事情,它还是在若无其事的运转。想想这,就会觉得这个世界太无情了。柳伊在思索这些事情的时候就想起了泽泱的话,分明不是没道理,但还是从心底地感到生气,好像是迁怒一般就想对他发脾气。 “总决赛你想要怎么办?要退赛吗?”柳伊正想地入神的时候,泽泱突然走了过来问道。 “我不想退赛!”柳伊语气不善,显然还是在为之前的话别扭,但是她自己也知道别扭的没有来由,只是不这样说话,她就感觉这股子气没有地方发泄。 泽泱也并没有计较柳伊说话的语气,依然柔和地说道:“水心已经不在了,不退赛,你打算怎样?” “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就这样退赛实在是可惜。而且她也定是希望水月镜花能拿下第一的。”柳伊见泽泱意外地好脾气,自己也不应太任性,她语气稍缓,说道,“我可以幻化成水心的样子,帮她完成比赛。” 泽泱知道柳伊的性子,便也没有阻拦,就依她去了。 决赛之日恰逢春分,因此决赛的主题就定为春韵,选手可以根据自己的特长结合主题进行表演。 柳伊也没有什么特长,但是之前水月镜花教舞的水露说过,她的腰肢细软,适合跳舞,这次她决心跟水露学一曲舞蹈。 自从准备参加决赛,柳伊天天起早贪黑地练习,她有武功的功底,再加上天资不错,所以学的也很快。水露是个极为严格的老师,但是依然对她啧啧称赞,并不是因为她是当家,而是她确实天资聪颖。 一日,泽泱正路过小园,园中的桃花正好,柳伊在树下翩跹地跳着,她额角有点点汗水,脸颊也因为跳得太久而晕上了红色,她的腰肢纤细,随着琴声妩媚而不失端庄地摆动着,长袖轻舞,真的让人感到春风拂面,仿佛眼前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那形态让泽泱陷入了记忆中…… …… 王母娘娘的寿宴上,那人站在瑶池中央,绿色的衣裙轻摆,动作轻盈灵动,如精灵一般,谁都不曾想过,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神仙竟有这般的舞姿,就连凤凰公主青鸾都黯然失色。在座众仙无不啧啧称赞,而他更是在她身上流连,久久无法移去目光。 …… 第四十七章 决赛那天人山人海,万人空巷,在外围的人们都已经看不清舞台上的人了,更别提看清表演,但是人群依然熙熙攘攘拥挤着想要看点热闹。 泽泱敛了气息坐在边上,尚凝走过来也一屁股坐在泽泱身边,脸上气鼓鼓的。 泽泱看了一眼尚凝,道:“怎么不跟凌飒一起?” “跟他不站一条占线,给师姐加油的时候怕给他添堵。”尚凝没好气地说。 泽泱但笑不语。 “师父,你给我算一卦吧,算个姻缘。”尚凝贼兮兮地说道。 “我又不是月老,管不着姻缘。” “还有师父管不着的事情?只有您不想管的事情。唔,除了师姐的事情师父都不想管。”尚凝不满地哼哼。 泽泱用折扇啪地拍在尚凝的头顶,“贫嘴。” 汝亼跟胡止墨也在不远的地方坐下,白衣与红衣相映成趣,也引来女孩子们的议论纷纷。汝亼自是恬静如玉,泰然处之,胡止墨却时不时地向女孩们挑挑眼眉,邪魅一笑,更是引得姑娘们面上桃红,娇笑躲避。 “啧啧,登徒子。”尚凝嫌弃地说。 胡止墨抬起头看向尚凝,摆出一副招牌的笑容,却只换来尚凝一个白眼,他的笑容僵在脸上,心里暗自记下了这笔账。 一阵急促的鼓声之后,人声渐渐按下,决赛也拉开了序幕。主办国兰毓国主说了几句开场,比赛就开始了。 第一个上场的是舞烟,她选的自然是她擅长的胡舞。主题为春韵,她选了一身水绿色的长裙。旁边一个面目清秀一袭白衣的公子哥拿着一把玉笛为她配乐。没人认得这公子是谁,但他气度不凡,若不是皇族也应是贵族。贵公子的笛声清丽优雅,将春日的生机盎然演绎的淋漓尽致,而舞烟更是配着长笛舞的出色,衣摆过处净是妩媚多情。一曲终了,人们都醉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第二个上场的是胡止韵,她穿了一身桃花裙,泡泡袖子泡泡裙子显得明丽可爱。她唱着狐族的唱春的歌谣,一边下了一场桃花雨,她的歌声带着童音,软糯糯的,是完全不同于其他人的风格。但是过于幼龄的演出让人们觉得和花魁大赛有点出入,所以并没有讨到多少好处。 第三个上场的便是柳伊,人们觉得今天的水心跟平时有些不太像,少了些妩媚多了些清秀。只有个别人能看出她的真身,这些个别人除了泽泱,还有汝亼、胡止墨和尚凝。 汝亼见柳伊化成水心的样子,不知何意,但是她的打扮却让他心中一滞,有点期待还有些紧张。胡止墨看着汝亼心中澎湃面上却很镇定的样子,不禁窃窃调笑一番。 柳伊穿了一身青衣,手执柳叶鞭。她先是舞了一曲,她身姿摇曳,裙角轻扬,如春风拂过柳树一般,之后她身形一变,舞起长鞭,刚柔并济,最后她将柳鞭插地,一颗柳树迎风而长,拔地而起,很快便长成参天大树。大树遮天蔽日,给本来有些炎热的天气带来了一丝阴凉。 “这柳鞭竟可以变成一棵树?这鞭子莫不是成精了。”尚凝问道。 “唔。”泽泱的声音中有无限的深意。 “这样会不会有点讨巧?”尚凝又问。 “有人吃这一套就行了。” 果然大家对这插柳成荫的戏法很感兴趣,纷纷鼓掌喝彩。柳伊的这个节目也受到了一致的好评。 最后一个上场的是云姬,她一袭白衣,婉婉上台,很有小女儿家的娇羞姿态。 “忸怩作态。”尚凝不满地哼哼,说完看向凌飒的方向,他泰然地看着台上的表演,却无任何表情。似是感受到别人的目光,他略略往尚凝的方向偏了偏头,尚凝忙收回视线,只用余光看见云姬的侍女对凌飒说了什么,他轻轻点了点头。 云姬弹了一曲古筝,《咏春》一曲被弹的惟妙惟肖,云姬的玉指轻拨,撩动无数少年的心弦,曲罢仍让人有绕梁三日的感觉。 不愧是决赛,各位花魁都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事,各位评委更是经过了很久的商议,才得出了最后的结果。 第四名是胡止韵,第三名是云姬,第二名是舞烟,第一名水心。 柳伊长舒了一口气,水心姐姐,我终于算是完成了你的心愿吧? 结果一出,大家就散了。神秘的舞烟姑娘跟着那个贵公子走了,似乎是不准备留宿直接回西凉。 云姬自负地认为自己不是第一名也定是第二名,但是只拿了个第三,心里很是不服气,但是在凌飒面前还是需表现的得体,便也不好发作。 尚凝却在此时回来了,她笑的灿烂道:“云姬姐姐恭喜。” 云姬怒火中烧,她也绝不占下风,笑笑说道:“同王爷的婚期近了,虽是王爷不让我操劳,但不免需要操持些事情,怎料就这两天技艺就生疏了,只拿了第三让妹妹见笑了。” 尚凝被直戳痛处,心里不舒服,但是却无话可说。 凌飒客观地说道:“水心姑娘和舞烟姑娘确实技高一筹。” 云姬被凌飒一句话堵地说不出话来,尚凝见状心里偷乐了一下,之前的不快一扫而过。 胡止韵之前答应了胡止墨参加完花魁大赛就乖乖回家,但是她在遇见了汝亼之后便和原先想的不一样了。 “止韵,我们怎么说的,你这次偷跑出来玩已经让父王母后很担心了,现在花魁大赛结束了,你还不快回去。”胡止墨唠唠叨叨地对胡止韵说教。 “大哥,我喜欢汝亼哥哥。”胡止韵突然说道。 胡止墨不料想妹妹会突然这么直白地说,他愣了一下,说道:“汝亼不是你能驾驭的人。” “我可以。”胡止韵的眼里充满了坚定。 胡止墨知道自己无法阻止胡止韵,便只好放任她。 胡止韵找到汝亼,对他说道:“汝亼哥哥,我要回家了。” “嗯,路上小心,一路顺风。”汝亼温和地说道。 “汝亼哥哥,我喜欢你,一见钟情,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家?”胡止韵鼓起勇气问道。 汝亼没想到胡止韵会这么说,他礼貌地答道:“感谢公主厚爱,汝亼配不上公主。” 胡止韵低下头,虽然她明知道这个结局,“我知道你喜欢柳伊,但是我不会放弃的。柳伊只是个凡人,寿命最多也就是百年,等我回去修炼成仙,百年之后去天上找你,你再给我回答。” 胡止韵似乎瞬间长大了很多,她说完一席话便扬长而去。 第四十八章 花魁大赛结束后,人们也各自散去了,临城恢复了往常的景象。 一日,水霖来送信,是兰毓皇宫送来的诏书,兰毓公主为表彰水月镜花赢得花魁,特邀水月镜花大当家到皇宫受奖励。 “动作倒是快。”柳伊暗道。 “当家,我同你一起去,这个公主很有蹊跷,不是好对付的人,带上我同去。”水霖说道。 “不行,你得留在水月镜花,我现在只能信任你了,你得替我和师父看好水月镜花。” “可是,我不放心你……” “去把水秋召回来,让她同我一起去。” 水霖听到水秋的名字,点了点头,说道:“嗯,若是叫她,便也可以放心了。” 水霖从柳伊那里出来,回到房中,到一鼎青炉前,将一张纸条扔进炉中,一团青绿色的火苗吞噬了那纸条,上面写着“秋,速回。” 柳伊将斐荩公主召见的事情告诉了泽泱。 泽泱眉头紧锁,他几次三番地想要探一探这个斐荩是何许人也,却总是阴差阳错地错过,好像她是发现了他的意图,在刻意躲避。此次召见柳伊,她定是有备而来,根据水心的话,这人又是极不好对付。 泽泱沉吟半晌,道:“你如何打算?” “她亲自找我,看来是棋子都用完了,虽然不知道她的意图是什么,但这一仗早晚都是需要打的。我让水霖叫了水秋与我同去。” “嗯,让她护你应是周全。那你且去,路上慢些,我不便与你同行,但是若有事情,定用龙鳞唤我。”泽泱安排道。 柳伊不知道泽泱会有什么打算,但是他计划的应该没问题,于是“嗯”了一声。 水秋当晚就急匆匆地赶回来,她是个很神秘但非常可靠的人,她不总在水月镜花,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出任务,她擅长易容和暗器。柳伊也只是见过她几次,但她能感觉到水秋对她极为忠心。 第三天,柳伊就和水秋出发了,她听从泽泱的建议,一路与水秋且行且歇并不着急赶路。另外一边,泽泱直接去了兰毓都城金州,他要提前去探探斐荩的深浅,不能让柳伊犯险但也不能让柳伊知道,毕竟有那么多秘密瞒着她了。 泽泱的时间不多,他直接去了皇宫,入夜,他趁守卫换班的时候隐入夜色,进入了斐荩的房间。 “泽泱哥哥,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好久。”斐荩知道泽泱要来,已经等候多时,她背对着泽泱,声音甜美。 泽泱皱眉,他声音冰冷,道:“你是谁?” 斐荩转过身,依旧是笑着,说道:“只是短短十几年,就忘了我吗?” 泽泱看清斐荩的容颜,他的眉头更深,腰间的青岚剑嗡嗡作响似是急着想要出鞘,泽泱咬出两个字:“青鸾。” “泽泱哥哥还是记得我的!”斐荩开心地说,“或者说,泽泱哥哥太恨我了,所以根本不会忘了我。”说完斐荩的脸上又流露出一副悲伤的神色,若是一般男人定会忍不住产生怜惜之情,但是泽泱并没有,他只觉得以前竟没发现在她脸上能有这么多种表情。 “你为何没有魂飞魄散?”泽泱冷声问道。 “天后娘娘怜惜,自是不愿让青鸾就这样不明不白地魂飞魄散的。再说,泽泱哥哥不也是为了风神逆天改命?” “之前针对柳伊的事情,是不是你干的?”泽泱问道,如果是青鸾的话,一切就说的通了。 “是。你我都清楚,她是什么人。你我也清楚,她是如何害我到如今的地步!”斐荩恶狠狠地说道。 “你是自作自受。青鸾,你若是安安静静地转世,不做多余的事情,我本不想与你计较,但你偏偏恶性不改,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泽泱说完,斐荩只觉得整个屋子的气温都低了下来,她镇定地说道:“我现在是一介凡人,还需要劳战神亲自动手吗?” 泽泱并不答话。 斐荩发现现在的泽泱很不好对付,她狠了狠心拿出最后的杀手锏,说道:“泽泱哥哥,你体内的蛊虫,还没有解药吧?” 斐荩观察泽泱的神情似乎有些松动,又忙说:“我可以给你。” 泽泱迟疑了一下。 斐荩紧盯泽泱的表情,缓缓地说道:“我可以给你,但是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同我做三年的情侣!”斐荩定定地说道。 泽泱一脸厌恶的表情,斐荩说道:“你知道,从始至终都是因为我太喜欢你了,所以才有这些纠葛,但我从来不后悔我做过的事情。我自知不能留住你的心,但是求你给我一个念想。之后我再也不会烦你,不会做令你讨厌的事情,我会从你的世界消失。” 泽泱思虑良久,斐荩心中急切,表面上却保持镇定。 “三个月。”泽泱回复道。 “一年。”斐荩讨价还价道。 “一个月,而且不要再打柳伊的主意。”泽泱一副没有商量的余地的表情。 “一月就一月!那你要尽到恋人的义务!”斐荩急忙说道,她害怕泽泱再反悔。 泽泱不说话,拂袖而去,算是默认了。 泽泱走后,斐荩摊在凳子上,她一直以自己的计谋和聪明而骄傲,但是当面对这样一个随时能像掐蚂蚁一样将自己掐死的且对她毫无好感的神仙时,这些都一点用也没有。 若兰走进来,斐荩像一个孩子一样抱住她,说道:“若兰,我必须这样做对吗?为了先生,我必须这样做对吗?” “对,公主,你做的很好。没想到泽泱竟然对青鸾一点情义也没有,公主你受苦了。” 斐荩摇摇头,说道:“不辛苦,为了先生,什么都不算辛苦。当初先生为了救我而废了双腿,我这点回报算什么呢?但是,我遭受的这些,定会向柳伊加倍讨回来!”斐荩缓和了情绪,换上一副狠厉的表情。 柳伊和水秋即使是一路慢行,还是到达了金州,她们歇了一宿第二天就来到了皇宫。 水秋被拦在了门外,只让柳伊进去。柳伊见到一个少女坐在主位上,她衣着华贵,是标准大家闺秀的长相,温柔且无害,举止亦很是得体,看起来并不是水心说的那种难对付的人,但是这可能正是她的可怕之处。 “你就是水月镜花的当家,柳伊柳老板吧?”斐荩的声音婉转,但是却有一丝寒意。 第四十九章 “正是。”柳伊不卑不亢地说道。 “你可还认得我?”斐荩试探地问道。 “草民虽知道公主大名,但却从未见过公主真容。” “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一世,呈熏,你不必装了,我为何叫你来,我们心里清楚的很!”斐荩继续试探道。 柳伊心中暗笑,原来是将我认作了他人,道:“只可惜,我并不是呈熏上仙,我自然也不知道公主叫我的意图。” 斐荩心想定是他们都告诉她,她并不是呈熏的转世,此刻时机不到,若是硬要说服她怕也是不易,反正目的是取得龙鳞或者让她自行冲破封印,不如将计就计。 斐荩佯装惊讶,问道:“你真的不是呈熏?可是你跟她长得好像。” “我一介草民,哪有上仙那般气质。”柳伊自嘲道,然后想起了泽泱谈起呈熏时的样子,心中不禁有些痛。 斐荩将柳伊的神态尽收眼底,她知道她这个计谋绝对没错。 “我明白了,”斐荩牵起柳伊的手说道,“柳姑娘也是个可怜人。” 柳伊悄无声息地抽回手,说道:“不知道公主的可怜,从何说起。” “你既不是呈熏转世,那么定是她的替代品。”斐荩特意将替代品几个字咬的重些,柳伊觉得格外刺耳。 “自从呈熏仙逝,泽泱哥哥就一直郁郁寡欢,直到遇到姑娘才变得好些,因为你和呈熏是那样相像。”斐荩接着说道。 柳伊一时语塞,她曾经在心里隐隐地想过这个可能,今天斐荩说出来的时候,她自然无言以对。 斐荩接着说道:“我曾是凤族公主青鸾,与泽泱哥哥是青梅竹马,日后定会成婚。只是半路杀出一个呈熏,她魅惑泽泱哥哥以求高位。我和呈熏斗了一辈子,到头来还是我胜利了。你看,现在我好好地转世了,她却魂飞魄散了。” 听起来分明是一个正房智斗小三的故事,但是柳伊不知为何还是觉得斐荩是坏的那一方,虽然呈熏是自己的情敌,但是却更倾向她一些。 “我本以为你是呈熏转世,不瞒你说,之前暗杀你的人,是我派的,但是现在看来,只是一场误会。”斐荩充满歉意地说。 斐荩以为自己是呈熏的转世所以暗杀自己,那么一切都说的通了,但是事情真的只有这么简单吗,柳伊不禁有些怀疑,但是却没有更好的解释。 “泽泱哥哥是个风流的人,他既然看好妹妹,我也是有风度的。毕竟人生在世不过数十年,白驹过隙,泽泱哥哥便快活两年,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待我重返天庭,我们便可以成亲了,到时他是天帝,我是天后,以后在妹妹的阴阳簿上也多给你安排些好命数。” 柳伊被斐荩的话呛得不清,但都不知道从何反驳好,只是淡淡地说道:“泽泱是我的师父,我感谢他的救命之恩,珍惜与他的师徒之情,而师父和公主的关系与我无关,我也不感兴趣。” 斐荩没想到柳伊也是个理智的人,即使自己那样刺激她,竟还能说出如此一番话,她觉得有趣极了,越是难对付的人,她越是觉得开心。 斐荩官方地笑笑,道:“我们之前有过不愉快,你提防我也是应该。虽然你不肯说,但是都是女人,我自然知道你对泽泱哥哥的想法。” 斐荩顿了一下,又说道:“你也不必多想,我只是想告诉你,只要不是呈熏,谁都可以。我可以容忍他身边有女人,但是不能容忍他爱别的女人。” 柳伊突然想起之前的那个树林那个深夜。 …… “你爱着呈熏上仙对吗?”柳伊凄凉地问道。 “嗯。” “你现在还爱着她?” “嗯。” “她是你唯一爱的人,再不会有别人,对吗?” 泽泱薄唇紧抿,半晌说道:“嗯。” …… 柳伊觉得心绪烦乱,额头的柳叶印记也微微灼烧,但她内心明白,斐荩之所以这样做定是有什么目的,现在不能被她牵着鼻子走,要探明她到底想干什么。 想罢,她稳住心神,镇定地说道:“公主若是为此事叫我,便大可不必再费口舌了。应当做什么不需做什么,柳伊自有分寸。公主做好自己的打算,便好。若是公主无事,草民便回去了。” “不着急,留下来待两天吧,我召你来是奖励水月镜花拔得头筹,自然是转完了金州再走。”斐荩说道。 柳伊明白斐荩不可能如此轻易地放过自己,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微微颔首道:“那便感谢公主恩典。” 柳伊出来时,水秋微微往里探头,她看见斐荩时,心中一惊,她明显感到自己与斐荩四目相对,只是一瞬斐荩便毫无反应地转过头去。水秋心中疑虑,斐荩她这是真的没认出自己还是装作不认识呢。正想着,水秋似是在一旁的纱帘下看见木质轮子的一角,还没等看清,大门便关上了。 “水秋,你怎么了?”柳伊见水秋半晌不动,问道。 “没什么,这个公主,怪得很。”水秋平静地说道。 “是怪的很,也难缠的很。”柳伊目光深远,看来是一场硬仗。 待柳伊出去,若兰将轮椅上的男子推出,斐荩忙迎上去。 “先生,我做的如何?”斐荩小心翼翼地问道。 “甚好。”男子的脸上有赞许之情,又说道:“泽泱将柳伊保护的很好,你只是一个外人,她不会一下子听你的话,反而会提防你。而你现在只需一点一点将证据摆到她面前,只需要说实话就可以了。只要呈熏的灵魂一天不全,他就不得不说一天的谎,而泽泱为保护她说的这些谎只会更让他们作茧自缚!” “嗯。斐荩定不负先生的嘱托,一定会为先生手刃仇人。”斐荩受到表扬,更是斗志昂扬。 “主上,”若兰在一边淡淡地开口,“只是那泽泱很不好对付,他本就对青鸾无情,另外我们对柳伊下手他更是对公主满是敌意,公主在应付他的时候很是不易。” “他?他很好对付。蛊虫的解药虽是暂且牵制住他,但你们要知道,他有一个巨大的弱点。”男子意味深长地说。 斐荩心领神会,说道:“柳伊!” “没错,只要你制住了柳伊,还怕对付不了他?”男子冷笑道。 斐荩不禁赞道:“主公英明!” 第五十章 柳伊被安排到金州最豪华的客栈黄金屋,不仅食宿条件都是一流,店里的装潢更是不一般,虽比皇宫稍逊一筹,但不管是装饰还是门窗墙纸都很考究。兰毓不愧是四国中最富有的国家,这样的客栈,四国中再也找不出第二家。 第二天,柳伊是被一阵饭香叫醒了,她下楼去时早饭已经备好,早餐很精致,点心和粥从食材到烹饪方法都十分讲究,柳伊咬了一口皮薄馅儿大的包子,果然很香,但是照钟萃楼还是差些。想到钟萃楼,柳伊便想起了汝亼,没想到他一脸呆书生的样子却在烹饪方面是把好手,也不知汝亼现在在忙什么。 若兰从外面走进来,恭敬地站在柳伊身边,说道:“公主邀姑娘去东湖泛舟。” 柳伊没有抬头,又揪了块包子扔进嘴里,说道:“你们公主打算留我几天啊?今天去东湖,明天去哪里?” 若兰依旧是淡淡的口气:“再过半月就是夏节,夏节是咱们兰毓最大的节日,而金州尤其热闹,公主想让姑娘过完夏节再走。” 柳伊虽然讨厌和斐荩打交道,但是却由衷地想过过金州的夏节,在临城虽然也很热闹有趣,但那里不全是兰毓人,其他三国的人也很多,所以节气的氛围并不那么浓郁。每逢夏节,水月镜花的女孩们得有一半都告假来了金州,柳伊却一直没机会来,这次趁这个机会见识一下也好。 “嗯,的确久负盛名。”柳伊回答道。 “那是当然。”若兰趁着柳伊在吃早餐,给柳伊讲了讲往年的盛况,说的柳伊心里直痒痒。 柳伊将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说道:“好。我吃完了,我们走吧。” 水秋和柳伊在若兰的带领下,来到了东湖边上,斐荩还没有到,她们便在湖边稍坐一会。 在柳伊已经等到犯困了的时候,斐荩姗姗来迟,她还挽了一个人,那人仙风道骨,一身青衣纤尘不染,这不是泽泱! 柳伊站起来,锁着眉头叫道:“师父?” 泽泱也没想到柳伊会在这里,愣了一下,说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柳伊心里有些不快,想着,当初说不便与她同行,就是来金州了?现在又问自己问什么会在这里,不在这里能看见他俩亲密地出游嘛。 斐荩说道:“我留柳姑娘在这里见识一下金州的夏节。” “夏节还早。”泽泱语气冰凉。 “我也想看看这里的夏节。”柳伊倔强地说道,“有人承诺过我要带我来,但怕是事多忘了,我只能自己来了。” 泽泱的确答应过柳伊要带她来看看,只是一直有事耽搁了,他听了柳伊的话,一时语塞。 斐荩忙转移话题,道:“东湖景色好,莫误了好光阴。” “你跟我过来,我有话对你说。”泽泱叫住斐荩。 柳伊看两人走远的背影,心中更是酸涩,从什么时候开始泽泱已经跟斐荩如此熟稔了?他当初与青鸾到底是怎样的关系呢?他与呈熏上仙又是怎样的关系呢?柳伊突然间觉得这个泽泱跟自己认识的师父差了很多,她快要不认识这个人了。 一转角,泽泱将斐荩大力地按在墙上,质问道:“青鸾,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能想干什么?你弄疼我了!”斐荩眼角闪着泪光。 泽泱力道不减,似是在无声地逼问。 “那你呢?为什么不告诉柳伊她就是呈熏的转世!”斐荩反过来问泽泱。 泽泱手上力道更重,重到要将斐荩的骨头捏碎,他眯着眼,有种危险的气息道:“若是你敢对她说什么,我即使不要解药,也定会让你灰飞烟灭。” “我说过了,我只要你,我只要你一个月对我全心全意的。”斐荩口气一变,柔柔地说道。 泽泱将她放开,冷冷地说:“让她离开。” “我没有要囚禁她,她自己想要留下来过夏节的,她若要走,我也不会阻拦的。”斐荩只有赌柳伊想要留下来。 泽泱抿了抿唇,脸上一片冰霜,他警告道:“若是你想做什么伤她的事情,你知道后果。” “那你也最好尽到自己的责任,不然,我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即使是冒着魂飞魄散的风险!”斐荩也狠狠地说道。 泽泱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转身走了。 泽泱与斐荩一前一后地回来,两人不似之前的亲密,都沉默着不说话,似是在赌气一般,柳伊看不懂两人的关系只是觉得烦躁想赶紧走。 斐荩邀几人一起上船,她与泽泱同柳伊和水秋相对而坐,虽然两人回来之后气氛就变得有些奇怪,但斐荩还是跟泽泱坐在了一起。若兰在一边伺候着。 待几人坐定,船就开出,沿着东湖一路开下去。正值夏日,东湖里面的荷花开得正好,从窗子伸出手就能摘到。景色虽好,船中的人却各怀心思,谁也无心欣赏这夏日的风情。 若兰端来几碟新鲜的荔枝,斐荩面色稍缓,纤纤玉指拨开了一颗荔枝,递到泽泱的嘴边,柔柔地说道:“荔枝是清早新摘的,命人冰了,现在正好吃。” 泽泱面上仍是一副疏离,他并没有接斐荩的荔枝,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不吃,太甜。” 泽泱说完喝了一口茶,斐荩的手僵了一下,只好收回,随手将荔枝放在一边。 柳伊从来没听说过泽泱不吃甜食,而且往年下荔枝的时候她都会给他拨上一碗,他每次也都会吃完。柳伊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一出好戏,自给自足地拨了好几个荔枝满足地放在嘴里,心中顿时感到畅快,愉快地想要吧唧嘴。 泽泱余光扫了一眼柳伊,嘴角隐隐有笑意。 又划了一阵,斐荩自是用尽一切方法在柳伊面前秀恩爱,泽泱虽然不是很主动但也来者不拒。柳伊将一切尽收眼底,不知道这两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有默默地生气,瞬间觉得甘甜的荔枝也变得酸涩无比。 “这湖中种了各种品类的荷花,也是一处奇观。听说这湖中有几处并蒂莲,便有很多年轻情侣来泛舟,就是为了找到并蒂莲,寻个好意头。”斐荩满目含情地看着泽泱,说道:“不知咱们能不能找到。” “那还不容易,以师父的功力,在湖上找朵并蒂莲有什么难?”柳伊酸溜溜地说道。 “用法术岂不是没了情趣?”久不说话的泽泱淡淡地说道。 柳伊不知道泽泱为什么突然来了兴致,便也不服输地说道:“那便比试一下,谁先摘到并蒂莲。不许用法术!” “那倒也是有趣。”斐荩也应和道,于是开始了比赛。 第五十一章 “赢了如何?还是要定个规矩才好。”斐荩又说道。 “输了的人需要答应赢了的人一件事,不管是什么!”柳伊坚定地说道。 “可以。”泽泱说道。 柳伊为了这一句可以,拼了命也要赢,她想知道很多的事情,不想像一个傻子一样被这些人玩弄。 船开了一路,柳伊先是不慌不忙地找,但是久久没有看到,而自己已经看得眼晕了,便开始有些急躁。而泽泱依旧是好整以暇的样子,似乎这种小事都不值得着急。 柳伊心中有些气恼,道:“师父不许偷偷用法术!” 泽泱挑挑眉,说道:“跟你打赌还不至于作弊。” 柳伊脸上一红,一方面是因为生气,另一方面是因为泽泱挑眉的样子实在是太好看了,每次他挑眉都像在勾引她,这个妖孽! “柳老板,泽泱哥哥是个正人君子,他不会偷偷用法术的。”斐荩也在一边说和道。 柳伊心中冷笑,正人君子这个词似乎跟她认识的这个师父不太相符呢。泽泱听到正人君子几个字也玩味地弄了弄茶杯。 突然,水秋暗暗地拉拉柳伊的衣袖,柳伊忙转头,她和泽泱同时看到了一株并蒂莲。 “啊!那应该是一株!泽泱哥哥,快点摘!”斐荩也惊喜地叫道。 只是距离太远,柳伊不管如何都够不到。泽泱长袖一挥,便用内力将荷花折断,又隐隐发力,将荷花吸引过来。 荷花已经近在咫尺,眼看泽泱就要得手,柳伊急急出手,她将一碟荔枝打翻到泽泱身上,斐荩“啊”的一声忙去给泽泱擦拭身上的污渍,泽泱微微收了内力,柳伊忙抽出柳鞭卷住荷花迅速收回,而泽泱也无意再纠缠,由着她拿到了荷花。 “师父承让!”柳伊拿着并蒂莲一拱手。 “柳老板这般耍赖,你做师父的倒是纵着她。”斐荩嗔道,因为没拿到莲花有些不开心。 “本来就没定规矩,何来耍赖?她凭本事自己拿到的。”泽泱淡淡地说。 “若是公主喜欢,送你就好。”柳伊大气地说。 “不用,她不需要。”泽泱竟意外地出言阻止。 斐荩刚欲伸出手,闻此言,只好假笑两声,她亲昵地挽住泽泱说道:“自然,我与泽泱哥哥此次重逢已经是件好事,这些意头不过是锦上添花,并无大用,不如留给柳老板。” 泽泱想甩开斐荩的手,却被她紧紧拉住,泽泱依然不动声色地抽走了手臂。 斐荩心中有些气恼,泽泱的种种表现都让她的计划无法奏效,她心头一动,微微笑道:“刚刚看柳老板用鞭如神,那鞭子似乎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柳伊低头摸了摸柳鞭,这是泽泱教她武功的时候送她的第一件武器,说来也怪,这鞭子刚接手的时候她就用着十分趁手,看来是这武器同她有些缘分。 “不过一根柳鞭,同其他鞭子没有什么不同。”柳伊不在意地回道。 斐荩似是冥想了一阵,突然恍然大悟一般说道:“是了,当年在天界……” 还未等斐荩说完,泽泱迅速地拨了一个荔枝塞到斐荩的口中,用眼神警告她不要再说下去。 斐荩握住泽泱送荔枝的手,缓缓地吃完泽泱手中的荔枝,满意地回望了泽泱一眼,悠悠地说道:“唔,这鞭子同父王之前新得的一根上好的鞭子有些类似,只是柳老板的似乎材质更佳。” 泽泱很少主动给别人服务,一般都是柳伊伺候他,今天他竟然一反常态地给斐荩拨了荔枝,两人亲昵的姿态让柳伊觉得自己快要得沙眼了,看的眼睛疼。 游了半日,柳伊觉得疲乏而又烦躁,果然跟自己不喜欢的人一起游玩是个苦差事。唔,有自己喜欢的人,也有不喜欢的人,不喜欢的人还喜欢自己喜欢的人,这样一起出来玩是怎样的心情?唉,一言难尽。 柳伊累到不想说话,好不容易熬到了可以离开,这才稍微有些精神头。 泽泱从她身边走过,说道:“晚上有话对你说。” 还没等柳伊回话,他就直接走开了。啥叫晚上有话说,说啥啊?去哪找你啊?晚上多晚啊?柳伊无力吐槽,泽泱真是个任性的人! “柳老板留步,还有些话想同你说。”斐荩在柳伊身后叫道。 “干嘛呀,干嘛呀,看了大半天的戏,已经心力俱疲了好哇?一个两个的那么多要聊一聊的,有什么好聊的!请让我走!”柳伊心中呐喊着,但是脸上依然挂上了官方的假笑,礼貌地说道:“公主请讲。” “我同泽泱哥哥好不容易重逢了所以亲密了些,今天稍微有些失态,柳老板不要介意。我那天说的话是真心的。虽然天界少些,但人间有个三妻四妾的都是常事,所以我不会阻挠柳老板和泽泱哥哥的。”斐荩一副正妻的嘴脸,说的极为大方得体。 “公主,还是那句话,您同我师父是什么关系与我无关,我也不感兴趣。同样的,我怎么处理自己的事情,也不劳公主费心。”柳伊说完这一通话心里舒服多了,愉快地大步离开了。 看着柳伊离开的身影,若兰在斐荩身边说道:“公主,这个柳伊不肯轻易地上钩呢。” “不急,我看她有多沉得住气。找些轻功好的,时时跟着她,我要时刻知道她的动向。”斐荩心中略略筹谋,笑的邪魅道:“这样才有意思,不然也不配做我的对手。” 柳伊同水秋回到了客栈,便一头栽倒了床上,把头整个埋到了被子里面。 水秋想说些什么,但是看柳伊疲惫的样子不忍打扰,刚想离去的时候却听见柳伊从被子里传来的闷闷的声音:“水秋……你说师父他……唔,跟那个斐荩公主到底是什么关系?” 水秋思考了一下,还是诚实地说道:“属下不知。” 柳伊知道水秋向来是个行动派,交给她的事情大可放心,定会完成地十分妥帖,但是她却不善言辞,若要她回答什么,她只会直言不讳。 “嗯,是我为难你了。”柳伊无奈地笑笑,然后自顾自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凭空冒出来这么一个公主,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公主跟师父有说不清的关系,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好像都瞒着我些什么……” “当家,你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自己相信的人。”水秋突然打断柳伊,理智地说道。 “嗯?”柳伊愣了一下,她细细品味水秋的话,喃喃地说道:“嗯,你说的有道理。今晚我便向师父问清楚。” 第五十二章 柳伊在床上躺了一个时辰,便开始琢磨着晚上要怎么跟泽泱说。在床上翻滚了几圈也没见人来找她,等到吃过了晚饭,水秋走进来。 “是师父来找我了?”柳伊期待地问道。 水秋放下手中的水果,说道:“不是门主。我看你晚上没吃多少,便给你挑了些水果过来。” “哦,谢谢。”柳伊语气中有些许的失望。 又过了一个时辰,柳伊放弃了等待,但还是拿了本书在桌子上昏昏欲睡。 突然,有人敲门,柳伊忙打起精神,一个小厮走进来,恭敬地说道:“客官,隔壁的客官邀您过去。” 隔壁?柳伊奇怪地走到旁边的房间。她的房间是黄金屋第二好的房间,而隔壁却是天字一号房,泽泱能住的起这么贵的地方? 柳伊推开房门,果然天字一号房就是不一样,跟她的房间简直是差了不止一个档次。屋内布置的极为雅致,连挂画也似是真品。 泽泱则正坐在桌边喝茶,见到柳伊说道:“来了?今天有些事情有点耽搁了。” 柳伊环视了四周,不满地哼哼道:“公主特意给师父安排了天字一号房,可见关系真是不一般。” “晚上没吃饭,光喝醋了?”泽泱放下茶盏轻笑道,柳伊依旧气鼓鼓地,他又道:“不是斐荩安排我住在这的。这里本来就是我的房间。” “啊?我倒不知道师父什么时候置办了黄金屋。” “黄金屋不是我开的,是左溢开的。” “左溢?就是人界的门主?听闻他是个商人,家缠万贯,富可敌国,若说这是他的产业也是合理。” “我知道你肯定有很多问题,你先问吧。”泽泱回到主题。 “你和斐荩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这么亲密?” “她是青鸾的转世,青鸾是天后想要指婚给我的凤族公主,但是我从未答应。她手上有我想要的东西,作为交换,我需要同她做一个月的情侣。”泽泱平淡地陈述着这一切,好像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之后,他又温和地说道:“所以,这一月内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介意,只是逢场作戏。” 泽泱的声音低沉好听,柳伊脸上一红,道:“我为什么要介意啊?对了,她手里有什么你想要的东西?” “等时机到了我会告诉你。” “又是不能说,谁都神神秘秘的,唯独我什么都不知道。”柳伊嘟嘟嘴。 泽泱抬手宠溺地揉了揉柳伊额间的碎发,说道:“你且忍忍,就快了。” 柳伊不明白泽泱话中的意思,但还是能看出他心情很好,大概斐荩手中的东西真的很重要,泽泱才会这般。 “师父,斐荩召我去的时候已经表明了她是青鸾,而且也承认之前派人来害我的事情都是她做的,因为她将我认成了,认成了呈熏的转世。”柳伊小心地说出了呈熏的名字。 泽泱眉头紧皱,他握紧了茶杯,说道:“她是这么说的?” “嗯……她还说,嗯,其他的不重要了,不过是些惹人厌的话。”柳伊想了想还是不要告诉泽泱斐荩同意他俩在一起的话,好像是自己多么想跟他在一起似的,太丢脸了。 泽泱并没有注意到柳伊的后半句,他沉思着,斐荩明知道柳伊的真实身份,为何还要说是误以为?她因为前世的原因对柳伊下手,那么一切就顺理成章了,但她那么直接地坦白了,总让人觉得这个结果来的太过顺利反而不真实。她到底在盘算些什么? “虽然我不能确定斐荩的目的是什么,但她心机很深。她说的话不要相信,要时刻提防她。”泽泱思量良久,方对柳伊说道。 “知道了师父。”柳伊听了泽泱的话便安下心来,虽然依旧是什么也不知道,但是有了泽泱的话就感觉他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泽泱,便有了一种安全感。不管斐荩是什么样的目的,柳伊能感觉到如果他们师徒不睦肯定是对于她有利的,那么此时自己更不应该给师父添乱,要相信他,不能听信别人的离间。 “对了,今天我赢了,你说好要答应我一件事情。”柳伊突然想到。 “我让着你的,还来跟我要奖励?” “你让着我,也是我赢,又没有规定说公平地赢才可以有奖励。” “越发伶牙俐齿了。”泽泱笑得很轻。 “承蒙师父的教导!”柳伊卖乖地说道。 “说吧,想要什么?” “夏节那天,你能不能空出时间陪我?”柳伊的眼睛亮亮的,里面满是期待。 泽泱答应道:“好。” 清晨,斐荩又遣人叫了泽泱过去。 “泽泱哥哥,今日需要劳烦你一趟。父王的旧疾犯了。我听闻崖谷有一种草药治哮喘很是有效,你又同崖谷那位有些交情,能否替我求来。”斐荩用央求的口气软软地问道。 “可以。”泽泱淡淡地回答。 斐荩和泽泱边走边说,正好路过搭建夏节的台子,突然,一块木头从高处落下,眼看就要砸到斐荩的身上。泽泱一挥袖便将木头弹开。 而这一幕恰好落在了刚被若兰叫来的柳伊眼里,柳伊隔得不近,看着两人还在说些什么。 斐荩踮起脚慢慢靠近泽泱的脸庞,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直到彼此已经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气息,泽泱刚想避开,斐荩却伸手擦拭了泽泱的额头,柔柔地说道:“有些木屑掉在你头上了,我帮你擦干净。” 在柳伊的视角看来,斐荩好像踮起脚亲了泽泱,是脸还是额头,还是嘴……柳伊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也不过强吻了泽泱一次,这个斐荩竟然这么简单就得手了。果然还是应该多学学。想着,柳伊继续偷偷观察两人的动向。 “若是下次,再特意设计这种把戏,我就会如你所愿,让你把苦肉计演全了。”泽泱甩开斐荩,冷冷地说道。 “我就是想看看你心里会不会担心我嘛,你知道我是故意的,还帮我挡开,说明你还是在乎我的,泽泱哥哥。”斐荩撒娇道,说罢看向柳伊的方向,泽泱说什么无所谓,有人看戏就好了。 柳伊看到泽泱将斐荩甩开,心里咯噔了一下,能让泽泱发脾气的……果然还是亲了他的嘴吗,心里果然还是会酸酸的,不管是不是逢场作戏。柳伊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为了师父能拿到他想要的东西,要忍耐。想想开心的事情,到了夏节,她就可以跟泽泱一起去参加各种活动了。需让水秋去准备套新衣服,再买点新的脂粉,她要把自己最好的样子留给泽泱。 第五十三章 泽泱动身去了崖谷,斐荩邀请柳伊一起看戏,总共三幕戏,分别是《苏女与凛生》《耿门女将》《陆郎密传》。《苏女与凛生》是讲述苏氏女子女扮男装与凛生同行,在不知道苏女性别的时候凛生就爱上了她,并处处暗示,苏女却不能明白其心意,两人在经历众多困难后终成眷属的故事。《耿门女将》讲的是耿氏为救夫君,勇闯龙潭虎穴,以一人之力终救出夫君的故事。《陆郎密传》则是讲陆姓王爷为父寻药过程中结识了一个仙子,与仙子的爱恨纠葛。 虽然刚开始的心情不好,但这三幕戏却异常的吸引柳伊,看完之后她不禁大呼好看,其中不乏欢乐也有很多地方惹人泪下,只是顾及斐荩在身边,柳伊硬是忍着内脏都绞到一起般的痛苦,没有掉眼泪。她看斐荩却是一副平静的样子,心想这个女人真是硬心肠,这样的戏都不能让她动容。 “这三幕戏我看了很多遍了。”结束以后斐荩对柳伊说道,“知道为什么吗?” “公主喜欢这三场戏?”柳伊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她能感觉到斐荩根本不喜欢看。 “因为每次去戏院,泽泱哥哥都要看这三场的。”斐荩笑得薄凉,“后来我才知道,这是呈熏喜欢看的。我在天上的时候没有机会看,来了人间,我便要好好看看这戏到底有什么好看。” 柳伊不再答话,此刻的斐荩只是像一个怨妇。 “你觉得好吗?柳老板。”斐荩转头问柳伊。 “喜欢的人自然觉得好,不喜欢的人自然觉得不好。但再好的戏也有不喜欢的人,再不好的戏也有人会有共鸣。所以,公主不必问草民,关键是您自己的心意。” 斐荩无趣地点点头,说道:“知道了。我宫里的宫人也排了一出戏,还未起名字,柳老板给掌掌眼,提提建议。” 随着斐荩一挥手,开场的锣鼓声便响起来,一个伶人仙人扮相走了出来,他眉宇恬淡出尘不染。很快,另外一个伶人一袭绿衣,发间一根柳叶发簪十分雅致。 虽然戏中人已经化用了其他名字,柳伊还是认出,那两个人应是泽泱和呈熏。柳伊转眼去看斐荩,她却是一副平常的神态,不知她排这出戏是什么意思。 戏中的呈熏妖媚惑人,而泽泱也因她的魅惑手段而沦陷,戏中的青鸾似是一朵白莲花,正直清白,但是这样的她却一直被泽泱忽略。柳伊暗想,虽然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是怎样,但是总觉得斐荩在恶意地诋毁呈熏,让泽泱喜欢的人定然不是那个样子。 抛开这些无聊的人设,柳伊对有些情节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比如,呈熏在树下等泽泱,待他到时,她回眸的样子,这个场景,好像在哪里出现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梦曾经梦到过,那种感觉如此熟悉。柳伊细细追忆这种感觉,便觉得头疼的厉害,她摸摸额头,似乎有些烫,难不成是出来吹了风有些发烧?柳伊揉了揉太阳穴,不再去想乱七八糟的事情,半晌竟就睡了过去。 “柳老板,觉得这出戏如何?”斐荩脸上挂着得胜版的笑容。 柳伊这才醒过来,她悄无声息的抹了一把嘴角,草草地看了一眼结尾,是呈熏受了惩罚,泽泱最后回到了青鸾的怀抱,柳伊心中不禁腹诽,这女人真是够小心眼的,她浅浅一笑,道:“嗯,伶人唱功不错,声声入耳让人好眠,昨夜失眠,正好补了个好觉。” 斐荩拉下脸去,她没想到柳伊竟是这种反应,白费了许久的工夫,本以为能激她一激。 “公主好心请柳老板看戏,老板怎么这样不懂礼貌,竟然当着公主的面酣睡。”旁边的若兰替斐荩训斥道。 柳伊也无心听她废话,她瞟了一眼台下候着的伶人,突然她发现那扮演呈熏的伶人腰间别着一根与她的柳鞭十分相似的鞭子,她想起了前一天在东湖上的事情,斐荩说她见过自己的鞭子,难道是…… 柳伊指着伶人的鞭子,犹豫了一下不知要不要开口,斐荩却先开口道:“柳老板是不是觉得那伶人的鞭子跟你的有些像?我特意像父王要了他收藏的红柳鞭来做道具,就是想尽量还原之前的场景,毕竟细节要做好。” “不是这个……”柳伊艰难地说道。 “哦,你是想问为什么饰演呈熏的伶人用的鞭子跟你的很像?”斐荩说完忙做出假装捂嘴的动作。“我忘了,泽泱哥哥好像不想让你知道……不过柳老板这么聪明应该已经猜到了。” 柳伊感到一阵窒息,她已经说不出来话。 斐荩看到柳伊的样子,继续雪上加霜地说道:“呈熏的真身是一棵柳树,她的法器就是柳鞭,也就是你手上拿的这个。泽泱哥哥,估计是觉得你跟呈熏很像,所以将这个鞭子送给你了吧?唉,你也不要责怪泽泱哥哥,毕竟他对呈熏动过感情而且忘不掉,即使是我,也不得不承认这件事。” 泽泱,真的将自己作为一个替代品了吗,柳伊知道自己不能听信斐荩的话,但是这要怎么解释呢?每次说到呈熏的时候泽泱也是含糊不清的样子,这又怎么解释? “对了,柳老板给想想这出戏的名字吧?我是觉得浪子回头很好,你觉得呢?”斐荩滔滔不绝地说着。 柳伊打断她:“草民有些不适,想先回客栈休息一下。” “啊,柳老板不舒服,那赶紧回去休息吧。”斐荩一副担心的样子,但在柳伊转身后马上露出了阴险的笑容。 另一方面,泽泱来到了崖谷,他向季桑要了斐荩需要的药,并向季桑说了斐荩的事情。 “青鸾竟然转世了。”季桑咬紧银牙。“待我去杀了这孽障。” “先别冲动,我向她要了蛊虫的解药,先让她把解药交出来。另外,她能转世也是天后在背后撑腰,你不能贸然行事,莫要以身犯险。” “长离已经不在了,我已经没有什么活着的意义了,我现在只想给他报仇。”季桑恨恨地说。 “你要保重好自己,长离托我照顾你,我便不能让你胡来。” “那你说怎样?总不能放任青鸾这般。我有种预感,她是冲着柳伊来的,她定是在筹谋着什么!” 泽泱沉声说道:“我知道,但是时机还未到。呈熏一魂尚未寻到,还不能轻举妄动,必须保证她的安全!否则,一切都白费了。” 季桑明白泽泱的意思,便也不再说话了。 第五十四章 柳伊从斐荩那里回来以后就头痛不止,之后斐荩再派人邀她,她只托病不再露面,她想避到夏节就可以走了。 水秋在泽泱回来之后向他禀报了斐荩的事情。 “我已经警告过斐荩了,她不会有大的动作,但是这种小手段还是免不了的。既然柳伊称病不见她也没有硬逼,我们就先按兵不动。”泽泱淡淡地说道。 “主公,这个斐荩感觉有点奇怪。”水秋犹豫地说出一直以来的疑问。 “哦?怎么说?” “青鸾,上仙,与我也有几面之缘,她是认识我的。但是斐荩每次看我的样子,好像从来都不认识我。” “当真?”泽泱沉吟了一下,“你去地府查她的阴阳簿,柳伊这里有我守着。” 水秋跟柳伊请辞便前往地府。 自从看完戏之后,再邀请柳伊她都不肯出面,眼看一月之限将近,斐荩更是着急,她无奈只得找先生想办法。 “先生,每每找柳伊出来,她都称病不肯见面,这样下午,我们的计划就没有办法执行了。”斐荩语气中带着焦虑。 “她估计已经觉察出了,现在是在提防你。这是早晚的事情,你早该预料到。”轮椅中的人手中拿着一只龟壳细细地盘着。 “是我大意了。那么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呢?”斐荩不安地问道。 “我听说柳伊在夏节约了泽泱……”椅中的人声音拖得很长。 斐荩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道:“我明白了,先生。” “你不明白。”椅中人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递给斐荩,道:“附耳过来。” 他将药丸的用法和功效告诉了斐荩,然后又道:“要做就做大,明白吗?这一次就让他们彻底无法翻身。” “先生说的是,”斐荩咬咬嘴唇说道,“但,真的要这样吗?” “荩儿,成功是需要代价的。是你为我挺身而出的时候了,你放心,之后我会好好待你。”椅中人的声音好像是毒药,斐荩义无反顾地中了他的毒。 椅中人摩挲了一下手中的龟壳,又道:“我要离开几日,去找一个人。这个时候,这滩水,越浑越好。你办好自己的事情。” “是,先生。”斐荩应道。 转眼夏节就到了,金州的夏节果然就是不一样的,大街小巷都张灯结彩,这气氛比过年还热闹几分。 自从水秋去办事了,柳伊就变得更加无聊,虽然水秋话少,但是总有个人可以聊一聊,现在却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泽泱天天把自己关在房间打坐,好像是在用意念找着什么,她也不好意思去打扰。 一日,柳伊实在是无趣,犹豫着要不要去找泽泱,在他的客房门前转了十来圈终是没勇气进去。突然间,房门打开,里面传来泽泱无奈的声音:“莫要再转圈了,进来罢。” 柳伊似是做错事一般,低着头讪讪地走进去,“师父,呃,早啊?” 泽泱好笑地看她一眼,道:“都日上三竿了,还早?” “徒儿本该日日来给师父请安,但是这几日师父日日打坐,徒儿不敢叨扰,但是心中实在不忍,所以在屋外徘徊。”柳伊摇头晃脑地说道。 “你这是在责怪我冷落了你吗?”泽泱眼中似是含着冬日的阳光,暖暖的,“你觉得在我门前乱转就不会叨扰到我?” 柳伊蹭到泽泱的塌边,在矮凳上坐下,说道:“师父法力高深,自然是不会受到我影响的。” 说着,柳伊又仔细地为泽泱捶起腿来,谄媚地说道:“师父打坐这些天,腿定是酸痛了,让徒儿好好给您捶捶。” 泽泱放开盘着的腿,由着柳伊捶,他语气中带着些忍笑,道:“看来这几日确实是将你憋的狠了。” “师父,明天就是夏节了,你可将时间安排好了?”柳伊扬起头看泽泱,似是轻松,但是他依然看出来她憋着一口气,等待着答案。 “答应你了,自然会做到。”泽泱的声音不高不低,一字一节打在柳伊的心上,让她满心暖暖的,满是安全感。 “师父,兰毓将夏节作为国节,其他三国却从来不过这个节日,这个节日有什么由来呢?”柳伊幼时家道变故,从小为奴仆,这种家喻户晓的事情,她却没有人来教给她,或者说生计已是艰难,又怎会顾及此等事情。 泽泱看出了她的心思与眼中的黯淡,他摸摸柳伊的头,说道:“一般人知道的这个由来,跟实际的真相还是有些出入。” “哦,是嘛?”柳伊睁大八卦的小眼睛。 “那时候季桑还是司管四季的上仙,她手下有春夏秋冬四个小仙。有一年夏天,兰毓大旱,光是被活活渴死的人都数不胜数,司管夏天的小仙夏渚便去查询原因,布雨记录上,雨神每月都正常布雨,但是兰毓却没有降过一滴水。”泽泱讲到关键时刻突然卖关子。 “为什么呢?师父你快说啊?”柳伊着急地说。 泽泱扬扬下巴,指了指桌上的茶杯,柳伊忙去倒上一杯茶水递给泽泱,泽泱喝了一口水,又娓娓说道:“因为兰毓地界上有一个妖,他将雨水都集了去,所以兰毓才大旱。夏渚得知真相后,收复了妖怪,兰毓恢复了正常。大家为了感谢夏渚,便设立了夏节。这便是民间的版本。” “那真实的故事又是怎么样呢?”柳伊显然对这个民间版本不感兴趣。 “真实的版本是,那妖怪本是和夏渚青梅竹马的妖精,夏渚一心向道且十分勤奋,因此千年之后她已修成仙身,而那妖怪却还只是个普通的妖精。夏渚虽然成仙,但是依然不忘幼时的伙伴,因此经常回来看他。不知那个妖怪是怎么想的,几年后开始危害人间,使兰毓大旱。兰毓乃是在夏渚的管辖范围内……”泽泱平静地讲着,柳伊却觉得触目惊心。 “所以,夏渚杀掉了她的青梅竹马?”柳伊冷冷地问道。 “是,夏渚指责他不应该残害生灵,并含着泪杀掉了他。” “那么然后呢?夏渚升为上仙了?”柳伊追问道。 “没有,夏渚爱上了兰毓的国王,为了他放弃了仙籍,做了他的王妃。” “怎么会这样?夏渚怎么下得去手杀害她的青梅竹马?她又怎么会爱上兰毓的国王?” 泽泱说道:“我只知道这些,我一个旁人,只知道故事的结果,并不知道各中原因。” 柳伊垂下了头,觉得夏节的故事并不像想象中的有趣。 “听听便罢了。”泽泱柔和地说道。 柳伊将头靠在泽泱的膝上,闷闷地嗯了一声。 第五十四章 柳伊从斐荩那里回来以后就头痛不止,之后斐荩再派人邀她,她只托病不再露面,她想避到夏节就可以走了。 水秋在泽泱回来之后向他禀报了斐荩的事情。 “我已经警告过斐荩了,她不会有大的动作,但是这种小手段还是免不了的。既然柳伊称病不见她也没有硬逼,我们就先按兵不动。”泽泱淡淡地说道。 “主公,这个斐荩感觉有点奇怪。”水秋犹豫地说出一直以来的疑问。 “哦?怎么说?” “青鸾,上仙,与我也有几面之缘,她是认识我的。但是斐荩每次看我的样子,好像从来都不认识我。” “当真?”泽泱沉吟了一下,“你去地府查她的阴阳簿,柳伊这里有我守着。” 水秋跟柳伊请辞便前往地府。 自从看完戏之后,再邀请柳伊她都不肯出面,眼看一月之限将近,斐荩更是着急,她无奈只得找先生想办法。 “先生,每每找柳伊出来,她都称病不肯见面,这样下午,我们的计划就没有办法执行了。”斐荩语气中带着焦虑。 “她估计已经觉察出了,现在是在提防你。这是早晚的事情,你早该预料到。”轮椅中的人手中拿着一只龟壳细细地盘着。 “是我大意了。那么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呢?”斐荩不安地问道。 “我听说柳伊在夏节约了泽泱……”椅中的人声音拖得很长。 斐荩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道:“我明白了,先生。” “你不明白。”椅中人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递给斐荩,道:“附耳过来。” 他将药丸的用法和功效告诉了斐荩,然后又道:“要做就做大,明白吗?这一次就让他们彻底无法翻身。” “先生说的是,”斐荩咬咬嘴唇说道,“但,真的要这样吗?” “荩儿,成功是需要代价的。是你为我挺身而出的时候了,你放心,之后我会好好待你。”椅中人的声音好像是毒药,斐荩义无反顾地中了他的毒。 椅中人摩挲了一下手中的龟壳,又道:“我要离开几日,去找一个人。这个时候,这滩水,越浑越好。你办好自己的事情。” “是,先生。”斐荩应道。 转眼夏节就到了,金州的夏节果然就是不一样的,大街小巷都张灯结彩,这气氛比过年还热闹几分。 自从水秋去办事了,柳伊就变得更加无聊,虽然水秋话少,但是总有个人可以聊一聊,现在却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泽泱天天把自己关在房间打坐,好像是在用意念找着什么,她也不好意思去打扰。 一日,柳伊实在是无趣,犹豫着要不要去找泽泱,在他的客房门前转了十来圈终是没勇气进去。突然间,房门打开,里面传来泽泱无奈的声音:“莫要再转圈了,进来罢。” 柳伊似是做错事一般,低着头讪讪地走进去,“师父,呃,早啊?” 泽泱好笑地看她一眼,道:“都日上三竿了,还早?” “徒儿本该日日来给师父请安,但是这几日师父日日打坐,徒儿不敢叨扰,但是心中实在不忍,所以在屋外徘徊。”柳伊摇头晃脑地说道。 “你这是在责怪我冷落了你吗?”泽泱眼中似是含着冬日的阳光,暖暖的,“你觉得在我门前乱转就不会叨扰到我?” 柳伊蹭到泽泱的塌边,在矮凳上坐下,说道:“师父法力高深,自然是不会受到我影响的。” 说着,柳伊又仔细地为泽泱捶起腿来,谄媚地说道:“师父打坐这些天,腿定是酸痛了,让徒儿好好给您捶捶。” 泽泱放开盘着的腿,由着柳伊捶,他语气中带着些忍笑,道:“看来这几日确实是将你憋的狠了。” “师父,明天就是夏节了,你可将时间安排好了?”柳伊扬起头看泽泱,似是轻松,但是他依然看出来她憋着一口气,等待着答案。 “答应你了,自然会做到。”泽泱的声音不高不低,一字一节打在柳伊的心上,让她满心暖暖的,满是安全感。 “师父,兰毓将夏节作为国节,其他三国却从来不过这个节日,这个节日有什么由来呢?”柳伊幼时家道变故,从小为奴仆,这种家喻户晓的事情,她却没有人来教给她,或者说生计已是艰难,又怎会顾及此等事情。 泽泱看出了她的心思与眼中的黯淡,他摸摸柳伊的头,说道:“一般人知道的这个由来,跟实际的真相还是有些出入。” “哦,是嘛?”柳伊睁大八卦的小眼睛。 “那时候季桑还是司管四季的上仙,她手下有春夏秋冬四个小仙。有一年夏天,兰毓大旱,光是被活活渴死的人都数不胜数,司管夏天的小仙夏渚便去查询原因,布雨记录上,雨神每月都正常布雨,但是兰毓却没有降过一滴水。”泽泱讲到关键时刻突然卖关子。 “为什么呢?师父你快说啊?”柳伊着急地说。 泽泱扬扬下巴,指了指桌上的茶杯,柳伊忙去倒上一杯茶水递给泽泱,泽泱喝了一口水,又娓娓说道:“因为兰毓地界上有一个妖,他将雨水都集了去,所以兰毓才大旱。夏渚得知真相后,收复了妖怪,兰毓恢复了正常。大家为了感谢夏渚,便设立了夏节。这便是民间的版本。” “那真实的故事又是怎么样呢?”柳伊显然对这个民间版本不感兴趣。 “真实的版本是,那妖怪本是和夏渚青梅竹马的妖精,夏渚一心向道且十分勤奋,因此千年之后她已修成仙身,而那妖怪却还只是个普通的妖精。夏渚虽然成仙,但是依然不忘幼时的伙伴,因此经常回来看他。不知那个妖怪是怎么想的,几年后开始危害人间,使兰毓大旱。兰毓乃是在夏渚的管辖范围内……”泽泱平静地讲着,柳伊却觉得触目惊心。 “所以,夏渚杀掉了她的青梅竹马?”柳伊冷冷地问道。 “是,夏渚指责他不应该残害生灵,并含着泪杀掉了他。” “那么然后呢?夏渚升为上仙了?”柳伊追问道。 “没有,夏渚爱上了兰毓的国王,为了他放弃了仙籍,做了他的王妃。” “怎么会这样?夏渚怎么下得去手杀害她的青梅竹马?她又怎么会爱上兰毓的国王?” 泽泱说道:“我只知道这些,我一个旁人,只知道故事的结果,并不知道各中原因。” 柳伊垂下了头,觉得夏节的故事并不像想象中的有趣。 “听听便罢了。”泽泱柔和地说道。 柳伊将头靠在泽泱的膝上,闷闷地嗯了一声。 第五十五章 柳伊心心念念的夏节终于到了,她早早起来从包袱里翻出水秋给她新置的衣服,挑来选去还是觉得绿色适合自己。 此时,泽泱在房中察觉出一丝异样,他立刻用神识查探,却感到金州边上似乎是有呈熏魂魄的气息。他敲开了柳伊的门,吩咐道:“我有些事情需要出去一趟,不会很久。你先去逛逛,最晚日落时分,在鹊桥桥头等我。” 柳伊有一丝丝的失望,但还是打起精神来,说道:“师父去忙吧,我等你,不见不散。” 说罢,泽泱就匆匆离开了。 没有泽泱,夏节的景致也变得无趣。舞娘扭着水蛇般的腰身,在人群中舞蹈;精壮的小伙子耍着磨的锋利的大刀;来自天竺的神僧表演着悬空而坐的技艺。一切的热闹在柳伊眼中都没有了意义。 果然治愈坏心情的只有买买买,柳伊在市集上乱转,看到各色的小玩意儿不自觉地就舒畅很多。柳伊途经一家香铺子,泽泱修道,身上常年有一股淡雅的檀香味,柳伊很喜欢那个味道,让人闻着宁静而放松。她随手拿起檀香闻了闻,虽然味道正宗,却不似泽泱身上的淡雅悠远,她摇摇头又放下了。 柳伊又转了转脂粉铺,正挑选时,隔壁的发簪吸引了柳伊的注意。柳伊拿起了一支通体雪白的簪子,材质很特别,只是看起来素净了些。 “老板,这个怎么卖?”柳伊问道。 老板是个青年的小伙子,看着十分憨厚老实,他热情地说道:“姑娘,这簪子是我捡了块石头,顺手磨了出来,你就给我个手工费吧,二十钱。” 柳伊仔细看了看簪头的祥云,打磨的很仔细,纹路清晰细腻,并不输宫廷里出的首饰。这个簪子与泽泱很配,正好作为之前送她东西的回礼。 “给你二两,老板,你很有天赋,这个簪子做的很好。”柳伊放下钱,小伙子感激地连连鞠躬,柳伊只笑笑便接着逛下家。 好不容易才打发了一个上午,柳伊逛了半天就只买了个簪子,她将簪子收入怀中,仔细放好。到了中午,天气就热得不行了,柳伊走进一家甜品店,她肚子不是很饿,便准备吃点甜品充饥,等晚上跟泽泱出去吃顿大餐。 甜品店装潢的很别致,糕点和冷饮都很齐全,柳伊点了一碗绿豆芋圆烧仙草,一碗杏仁酪,一碟桂花水晶糕,和一杯杨梅甘露。 柳伊看着门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喝一口冰凉的杨梅甘露,口中满是杨梅酸酸甜甜的味道,加上冰凉的冰块,整个人都清爽了起来。大隐隐于市是不是就是这样的感觉呢,看着热闹而匆忙的人们,反而觉得时间变得慢了。 柳伊吃完了所有的东西,腹中的饱满让她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然后她就自然而然地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有日落西山的趋势了,她在店里竟睡了一下午,忙向老板道歉,老板也是热情的人,忙说:“不妨不妨,小店客人少,姑娘睡得香甜,不忍心打扰。” 柳伊多给了老板些银子,匆匆赶往鹊桥,泽泱会不会已经等了很久了,这样想着柳伊加快了步伐。到了鹊桥时,她已经满身大汗。柳伊左右看了看,安心道,幸好泽泱还没有到。 太阳慢慢地落山了,这会的天气虽然不像中午那般炎热,但是风还是热乎乎的,柳伊来时的大汗已经消去,等了许久又升起汗意,她看着余晖,掏出怀中的簪子握紧,不禁担心泽泱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又过了一个时辰,天已经完全黑透,此时的凉风最是舒服,柳伊却有些烦躁。她在脑中已经想象了无数可能,大部分可能性都是泽泱他大抵不会来了。柳伊鼻子有些酸楚,越是期待的事情就越是无法实现吗?她将簪子收好,决定即使是要等一整晚也要等到他来,都说好了,不见不散。 突然,几个官兵出现在柳伊面前,说道:“柳伊姑娘,公主有请。” 柳伊心中暗叫不好,面上依旧笑着,道:“草民今日约了人,难以赴公主之邀,明日我必当去请罪。” 为首的官兵冷哼一声:“公主说了,人必须带到,如若不从就绑了回去。上!” 几个精壮的官兵一应而上,柳伊抽出柳鞭,柳鞭似木龙一般左右舞动,没有一个人能近她的身。几个回合的交手,官兵们都被打倒在地上。 一个官兵迟钝地爬起来,从袖中掏出不知是什么砸在柳伊身上,她只觉一阵浓烈的香气,掩面时却已经晚了,她的意识慢慢抽离,身体软软地摊在地上。 柳伊醒来以后,发现自己浑身无力,摊在一个豪华的房间里,她抬头打量了房间,比之前斐荩的房间更加华丽。 “王后,她醒了。”一个老嬷嬷说道。 被她称之为王后的人坐在主位上,一身华丽的衣衫,长相平凡,不丑但绝对不是美女,她柔和地说道:“扶她起来倒点水给她喝。” 柳伊的药劲没过,只能靠着老嬷嬷,勉强地喝了几口水,问道:“您是王后?兰毓的王后?” “正是。”王后答道。 “你要见我?”柳伊又问道。 “不是我,是我儿斐荩。她虽是顽皮,但是心不坏,对我也很孝顺,她绑你来应该是有难言之隐,姑娘莫要见怪。”王后并不似斐荩,好像是个和蔼的人。 柳伊心想,慈母多败儿,大概正是因为王后的软弱,斐荩才能那么嚣张。在王后面前,斐荩自然是个好女儿,但在外面,她却是个无恶不作的魔头。谁又会承认自己的孩子是个坏人呢。 柳伊看到墙上有一副画,是王后年轻的时候的小像,那时的她虽然长相一般,却还是有俏皮可爱的样子,画的一角上面写着一个字“渚”。柳伊算算时间,夏节不过兴起三十年,而眼前的王后恰好是四五十岁的样子。 “您的名字是叫夏渚吗?”柳伊开口问道。 “大胆,怎可直呼王后的姓名。”老嬷嬷忙道。 “无妨,我的闺名是夏渚,姑娘认识我?”王后回答道。 “您就是三十年前救了兰毓的夏渚仙子?夏节就是为了您而设立的?”柳伊又问。 “是的。” “我有问题想问您,您真的将您的青梅竹马杀死了是吗?”柳伊对夏节的故事很是困惑,她忘记了自己处境,实在是想知道事情的结果。 边上的老嬷嬷刚想发作,王后出手阻止了她,然后犹豫了一下,让老嬷嬷先退下了。 第五十六章 “何执确实死在了我的手里,他是被我害死的。”夏渚眼中是浓浓的忧伤。 在见夏渚之前,柳伊可能会觉得她是个狠心的女人,但是当她真正见到她时,柳伊觉得其中应是另有隐情。 “王后并不是那样的人,能给我讲讲真实的故事是怎样的吗?”柳伊引导夏渚说道。 “这个故事我从未对人讲过,我本以为会带到坟墓里。今日觉得跟姑娘有些缘分,我便给你讲讲。”夏渚整理了一下情绪,开始讲道:“我与何执本是青梅竹马,我们约好了一起修道升仙,我努力地一心修道,但何执玩心太重,无法达到境界。后来,我升仙了,他还是个普通的妖精。即使是这样,我们依然是好朋友,我还是愿意劝他向道修炼。但后来,他总觉得我们仙妖殊途,我俩的距离越来越远了,他怕我总跟他厮混会影响前程。我告诉他,我即使飞升了但只是个小仙,无大功绩并不会升迁。你知道我的本意只是告诉他,我们的差距并不大,只要他肯努努力,我们便能一同做神仙。”说道这时,夏渚强忍住的眼泪簌簌落下。 柳伊静静地等待着夏渚,等她情绪稍微恢复了些,夏渚又接着说道:“他曲解了我的意思,他以为我想要功绩,便去我司管的地界,在我当值的时间,收了天界布下的雨水,让兰毓大旱。天帝派我来调查原因,我来了以后才知道他的用心。我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不肯走正道?他说他自知没有慧根,没办法与我同为神仙,他能帮我的就只有这样,让我收了他,这样我就可以升为上仙。我不肯,我知道如果我收了他,他就会受到惩罚,会被天雷劈的魂飞魄散。我没有说服他也没能杀他,便走了。但是后来,兰毓的国王来求我,他说兰毓不该受此劫难,他不能忍受在他的管辖下,人们受此苦难,他愿意用生命来换我收服那妖怪。我知道一切因我而起,都是我的错,于是又去规劝何执。何执告诉我,除非我杀了他,否则他不会收手。所有人都在逼我,但是我真的下不去手,最后是他,是何执帮我做的选择,他撞死在我的剑下。他跟我说了实情,他被人骗了,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坏了修行,不可能成仙了,但是他最后还是希望能为我做点事情,他说他已罪孽深重不在乎多这一桩了。” 夏渚说完已经泣不成声了,她大口地喘息着,似是在空气稀薄的地方呼吸着最后的空气。 “那你为何没有升迁,反而嫁给了兰毓王。你并不爱他吧?”柳伊静静地问。 “我夏渚这一辈子唯一爱过的人,就是何执。他不在了,我做上仙还有什么意义?守着这万年的孤独吗?我巴不得去死。但是兰毓王说,我要活着,何执的罪孽,我应用善行来弥补。我觉得他说的对,于是自愿弃了仙籍,来人间赎罪。不知是出于同情还是感恩,兰毓王娶了我,还为我设了夏节。但是,我怎么配得上呢?我才是罪魁祸首啊……我只能日行一善来消弭我们的业障。每一个夏节都在提醒我,我曾经做过些什么,提醒我,要好好活着,要多行善事。”夏渚渐渐平静下来。 “王后的经历,甚是曲折,柳伊深感悲痛,望王后节哀。”柳伊共情地说道,她有些遗憾,故事里的人到底错在哪里才导致了这个悲伤的结果呢?或者说有时候没有人有错,错的是命运,命运弄人。 “不知为何,跟姑娘说完以后,好像将多年积压在心头的石头移走了,全身舒服很多,即使明天死掉也再没有遗憾。”夏渚平和地说道。 “王后既然乐行善事,今日便把柳伊放了吧。公主邀我不成便绑了我,我实在是不知公主是何意。王后,草民斗胆求您放了我,鹊桥头,还有人在等我。”柳伊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夏渚动摇了,斐荩说她那里不方便藏人便将柳伊送到了她这里,她本就觉得斐荩绑人不妥,自己助纣为虐就更是与自己的信仰违背,沉吟半晌,夏渚歉意地说道:“我宠坏了那孩子,姑娘走吧。” 说完夏渚就将柳伊送了出去,没走多远,夏渚又说:“姑娘自行离去吧,我怕那孩子见了会怨我。” 柳伊知道夏渚软弱,也不强求,只道感谢,便自己摸索着想要出王宫。 还未出宫门,柳伊就遇上了斐荩一行人,她笑道:“柳老板这是要去哪里?” 柳伊抿着嘴并不答话,她身上依旧无力,此时只能见机行事。 斐荩又说道:“可是要去鹊桥?约了人?约了泽泱哥哥?” 面对斐荩连连发问,柳伊不禁心惊她为何知道的这么多,她依然镇定地说:“草民认得路,不劳公主费心了。” 斐荩走近柳伊,脸上仍是甜美的笑,她说道:“若是找泽泱哥哥呢,便不用去鹊桥了,今天他不会去的,因为他要赴我的约呢。” 柳伊心中一紧,果然是斐荩在搞鬼。 “公主到底想要什么,不要绕弯子了,直说吧。” 斐荩没有想到柳伊会这么直接,她脑筋一转,说道:“泽泱哥哥的龙鳞,本就是我的聘礼,我要你还给我。” 柳伊心中冷笑,搞了半天是想要龙鳞,她冷冷地说道:“让泽泱来要,我就给你。” “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觉得这样我就没办法了是吗?”斐荩显然时间不多,打定主意撕破脸了,她从袖中掏出一个药瓶,说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柳伊冷眼看着她并不说话。 “这是仙界的禁药,专门给神仙吃的,吃完了以后,他就会把面前的人当成他最爱的人。哦对了,这还有让人兴奋的功效。”斐荩笑得如最阴狠的毒药一般。 “你觉得这样他就会爱你了吗?”柳伊银牙紧咬。 “我不在乎,得到他就够了,总比什么也没有强。”斐荩无所谓地说道,“你说,他会把我当成谁呢?” 柳伊使出全身力气冲向斐荩,想抢下她手中的药瓶,但却被斐荩躲开了,柳伊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手肘上传来剧烈的疼痛。 “看来你也很好奇。”斐荩轻蔑地看了柳伊一眼,对侍卫说道:“绑了带走。” 第五十七章 汝亼闭店后,坐在桌边细细地擦拭着自己最喜欢的茶具,不知为何,今天右眼皮跳的厉害,汝亼伸出手揉揉眼,听见有人推开了店门。 “客官打烊了。”汝亼朗声说道。 “十几年不见,右司命开始做厨子了?”门口的人说道。 汝亼挥袖将整个屋子点亮,他看见门口的人坐在轮椅上,相貌阴柔,眉毛直插入鬓,眼角吊起,皮肤苍白无血色。这不正是左司命,元昕。 “你还活着?”汝亼有些惊讶。 “元某不才,却还算是有些苟且偷生的本事。”元昕的声音也似他的声音阴柔,不细听时不辨男女。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汝亼与元昕没有多深的交情,他的到来实为诡异。 “叙叙旧而已,不必这样紧张。”元昕架着轮椅来到汝亼面前。 “亼不知你我之间有什么旧好叙。”汝亼一向温和,此时却冷淡无比。 元昕不顾汝亼的态度,继续说道:“贤弟可记得你带去转世的那个仙子?” 汝亼听到这里眼睛闪烁了一下,元昕笑笑,又道:“贤弟自然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在人间久久徘徊。” “亼引导的仙子众多,不知左司命说的是谁。”汝亼垂下眼睑,假装不在意地擦拭茶杯。 “贤弟不是一个会撒谎的人。”元昕的眼神犀利,仿佛能够看清人心,“我若不知道你的心思也不会到此处。也不跟你绕圈子了,我来是叫你看一出好戏,去轮回镜上看看你那心上人吧。” “你把她如何了?”汝亼啪地放下茶杯。 “我人在这里,能把她如何?”元昕说道,汝亼一脸不信任的表情,元昕又拍拍自己无知觉的双腿,道:“我已经是一介废人了,还能把她如何。” 汝亼起身欲走,又回头问道:“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为何?”元昕玩味地笑笑,说道:“因为你傻得可怜,因为你怂包到我看不起。汝亼,你我在天庭上的时候,你就一直不争不抢,一副清高的样子。我就想看看你能清高到几时,是不是什么都没了,还能清高得起来。” 汝亼不动声色地转身,他迅速地回到天庭,来到轮回镜处,看人间的情况…… 再说泽泱,他来到金州边上,重峦叠嶂,他循着气息来到一个偏僻的山洞中,却发现只是呈熏的一件旧物。刚欲走时,他感到金州四面八方都有呈熏的气息,虽然很可能是跟这一样的假象,但是泽泱迫切地需要找到呈熏的最后一魂,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机会,还是挨个去确认了,但是结果果然都只是呈熏的旧物。 泽泱回来已经日落西山,他刚想赶去鹊桥却被若兰拦住了。 “公主病了,请上神去看看。”若兰担忧地说道。 “有病去找医生,找我做什么。”泽泱声音极冷。 “只有上神医得好,公主喝了毒药,快要发作了,只想再看您一眼。”若兰又道,她说的恳切,好像真的一般,“公主说了,您肯看她一眼,便把解药给您。” 泽泱看向鹊桥的方向,说:“鹊桥有人等我,我先去同她说一声。” “我找人替上神跑一趟,上神赶紧去王宫吧,公主要等不起了。”若兰恳切地说。 泽泱犹豫一下,道:“走,速去速回。” 若兰将泽泱引入斐荩屋中,便轻轻离开。 屋中点着浓烈的香薰,香气冲天,十分刺鼻。隔着粉色的纱帘,斐荩在床榻上穿着精简,她的脸上红润,笑的妩媚动人。而就在这床榻之后,柳伊就被绑在里面,床背上有一个孔洞,正好能将屋内的景象看的一清二楚,而屋中香薰扰人神识,让泽泱无法感受到柳伊的气息。 泽泱拉下脸,怒道:“这就是你说的你喝了毒药快不行了?” 柳伊心里难过,为什么泽泱会来,她本来有一丝希望,如果泽泱去了鹊桥不肯来的话,那斐荩就不会得逞了。这样看来,泽泱还是在乎斐荩的生死的,他听了她要不行了的话,不论真假还是来看了。 “青鸾饮下了相思之毒。”斐荩说完,赤脚走下来,柔柔地抱住泽泱,道:“泽泱哥哥,就一晚,不用一月,我明早就将解药给你。” 泽泱甩开她,冷冷地说:“不可能。” “泽泱哥哥,你今天晚上不能走!”斐荩狠狠地说道。 “你觉得人类的催人生情的熏香能对我生效?”泽泱蔑视地看着斐荩。 “你一定要离开是吗?你若是踏出这门,我便不会给你解药了!”斐荩气急败坏地说。 “我不要了,自己留着吧。”泽泱转身要走,柳伊心下舒了口气。 斐荩冲过去,从背后抱紧泽泱,带着哭腔说道:“泽泱哥哥,好歹陪我喝了夏节的三清酒,今天就当没有发生过,一月之期一到我就给你解药。” 泽泱拨开斐荩的手,轻蔑地说:“三清酒里放了什么?” 斐荩也笑道:“不愧是泽泱上神,思虑周到,无懈可击。只是这酒,你不喝就别想走。你用神识看看,这床榻后面是谁。” 泽泱这才从浓重的熏香中清醒些,他探到柳伊在那里之后,依然淡定地说:“你觉得你能拦得住我带她走?” “斐荩不能,但是斐荩不确定泽泱哥哥带走他之后能不能解了柳老板身上的毒。”斐荩笑的阴邪。 “把解药拿出来!”泽泱耐住杀人的冲动低沉地说道。 斐荩拿出一瓶药,说道:“把酒喝了。” 泽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解药给我!” 斐荩将药放在泽泱的手上,说道:“泽泱哥哥,你来的太晚了,柳老板中毒已深,服下解药也来不及了。” 青岚叮的一声出鞘,搭在斐荩的脖子上,她白皙的脖子瞬间已被剑气所伤,流出来红色的血液。 “不过你若是服下解药,再用内力传到她身上还能来得及,只是会消耗你精纯的内力……”斐荩急忙说道。 泽泱不假思索地将药倒入口中,大步走向床榻,但他走了一半就停住了。 柳伊在床榻的后面呜呜地叫着,但是泽泱完全听不见,也不再往前走,大滴大滴的眼泪从柳伊的眼中流下。泽泱这个大傻瓜,她从来都没有中毒,那瓶所谓的解药才是毒药…… 柳伊脑中一片空白,她看着泽泱的瞳孔放大,眼中再无光彩,好像看到的景象并不是眼前的样子,他迟疑而迷茫。柳伊感觉浑身热的要烧起来,不知是不是不小心吸进了熏香的缘故,她额头的花钿强烈地闪烁,一股热气在身体内乱窜,好像要将身体撑开一般难受。 泽泱的身后,斐荩轻轻地唤道:“泽泱……” 第五十八章 泽泱顺着声音回过头去,他迟疑地叫了一声:“呈熏?” 泽泱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呈熏穿着艳丽,面如桃花,喃喃地叫着自己的名字。 柳伊在这头听见呈熏的名字瞬间感到绝望,泽泱今天无法顺利地走出去了。柳伊使劲用身体撞着床板,想要引起泽泱的注意,但是根本无济于事,泽泱此时只沉浸在幻想的世界里面,丝毫注意不到这里发生了什么。柳伊腹中腾起一团热火,自喉咙而出,竟生生吐出一口鲜血。 “呈熏,你怎么会在这里?”泽泱温柔地问道,眼中满是怜惜。 斐荩用食指竖在泽泱柔软而冰凉的嘴唇上,蛊惑地说:“嘘,不要说话。”说着推着他慢慢前进,她听到床板的咚咚声更加急促,脸上的笑便更加狂放。 斐荩将泽泱推坐在床上,渐渐靠近泽泱,眼看就要亲到他的脸上,泽泱却翻身起来,将斐荩按在床上,隐忍地说道:“别这样,你不知道后果。” “我自然知道。”斐荩轻如耳语般说道,她伸起手拉住泽泱的衣襟。 泽泱慢慢俯下身去。柳伊只觉得脑子里乱的不行,有什么东西从脑子深处要往外涌,她抑制不住剧烈地头痛,她大叫一声,瞬间觉得有什么像是开闸的洪水,迅速流到身体各处。她觉得身上充满了力量,呵地一声将绳子连同床板一起震碎。 汝亼在轮回镜前大呼不妙,瞬移到人间将柳伊带走。 泽泱感到这强大的内力,脑中清明起来,他看清了眼前的斐荩,一把将她定在床柱上。他迅速来到床后,却只见几段碎掉的绳子。 “柳伊去哪了!”泽泱怒道。 “我不知道,我就将她绑在那里了。”斐荩感到了泽泱的愤怒,恐惧地说道。 泽泱祭出青岚剑,冰凉的剑气直使得斐荩五脏俱寒,而泽泱的声音更冷:“急着魂飞魄散是吗?” “我真的没骗你,不是我干的!”斐荩急得喊出声来。 泽泱觉得刚才的内力与呈熏的似曾相识,应该不会是斐荩干的,但是他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揉揉额头,身体中残余的药劲让他还未恢复,他追踪不到柳伊的下落。 “解药给我!”泽泱说道。 “这种药哪里有解药,药效过了就好了。”斐荩见泽泱稍有缓和,又说道:“泽泱哥哥需不需要我帮帮……” 还未等斐荩说完,青岚剑已没入身体,但却不是她的身体。 “母后!”斐荩撕心裂肺地喊出来。原来,夏渚听说柳伊又被斐荩捉住赶过来看情况,没想到却看到这个场景,她用尽全力赶过来替女儿受了这一剑。 “泽泱上神,夏渚教女无方,愿替她受罚。”夏渚捂住胸口汩汩流血的伤口。 “斐荩所犯之罪,你替不了。”泽泱冷冷地说道。 “夏渚多年行善,愿以善行和我永世不得超生与其相抵。”夏渚又艰难地说道,但是泽泱无动于衷。 夏渚拖着身体爬到泽泱脚下,地上留下的一道血痕触目惊心,她眼中含泪,道:“愿上神看在季桑上仙的面子上,成全夏渚。我保证,她再也不做那些事情了。” 说罢,她回头焦急地对斐荩说道:“荩儿,快跟上神说,你再也不会再做了。” “我错了,不敢了。”斐荩低头抽泣道,泽泱没想到青鸾竟然对这世的母亲竟然有这么深的感情。 “夏渚,你可知道斐荩的身份?”泽泱问道。 “我知道,”夏渚痛地咧咧嘴,“她是我的女儿。” “看在你的面子上。斐荩再也别想动歪脑筋,下次她出现在我面前时就是她的死期。”泽泱甩手离开。 夏渚用最后的力气立起来,恭敬地磕了一个头,声音洪亮地说道:“夏渚,先司管夏季小仙,现兰毓王后,谢泽泱上神恩典!” 说完,夏渚便倒在了斐荩的腿上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夏渚的生命永远地停在了夏节这一天。 泽泱恢复了神识,他追寻柳伊一直到钟萃楼。胡止墨守在门口,一脸焦急。 “发生什么了?”泽泱嗅到了不好的气息。 “上神还不知?”胡止墨奇怪地看了泽泱一眼,“柳伊姑娘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自己冲破了封印,已经走火入魔,且魂魄不稳,有魂飞魄散的危险。” 泽泱握紧拳头,若不是他大意,也不会刺激得她如此。当年用魂锁锁住了她的灵魂,但是现在若是散了,魂锁也救不了她。泽泱想着,便要进入屋内。 “上神止步,汝亼在里面了,他会拼劲全力救柳伊姑娘,而且现在也只有他能救柳伊姑娘了。”胡止墨劝阻道。 当初封印就是汝亼加的,他是右司命,精通此类术法,泽泱虽是全能,但还是不如汝亼的精通,进去可能反而添乱。泽泱只得在门口焦虑地等待。 整整三天三夜,汝亼出来时,脸上已经长出青色的胡茬,本来合身的白色长袍显得宽大无比,他面容憔悴消瘦,眼窝深陷,完全没有了往日温润俊朗的风采。 “如何?”泽泱屏息问道。 “已无大碍。”汝亼也长舒一口气,又道:“柳伊的封印破开,幸好发现的早,及时控制住了。只是,她的记忆都已经混乱,汝亼只能将她的全部记忆都封住,她现在什么也不记得了,不管是前世的还是这一世的。” “也好,在我找到剩下一魂之前,她没有记忆也好。”泽泱默默说道。 “上神,汝亼已对你说过,柳伊不能受到刺激。她如今这般,你可知道原因?”汝亼分明已从轮回镜中看到一切,但还是质问道。 “是我的错。”泽泱直接地回答。 “汝亼本来不愿同别人争,我本以为上神对柳伊情根深种,汝亼即使对她有情也藏在心里。但如今看来,上神并不珍惜,那么汝亼也没有必要做君子了。”汝亼义正言辞地说道,“我们让柳伊自己选,如今她失忆了,我们从新开始,她选择谁就是谁。” “可以,公平。”泽泱说道,“我让你十天。” “不必,我不需要被让,即使被选择了也觉得不光彩。” “我不喜欢欠人情,这次你拼尽全力救她,我不想欠你的。再说,你怎么就会认为多十天,她就会选择你?” 汝亼争不过泽泱,只好同意了。 待泽泱离去,胡止墨问道:“汝亼,你可还好?上次你已经用了半身修为,这次呢?” 汝亼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喜欢柳伊了,他满心只有欢喜,他淡淡地笑道:“很好,比任何时候都好!” 第五十九章 柳伊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里面有各种各样的人和事情,时间地点都是乱七八糟的,所有的事情也没有前后的因果关系,她一会身临其境,一会又仿佛是一个旁观者。好在这个梦虽然长却终于还是醒来了。 “柳儿,你醒了?”汝亼见到柳伊醒来抑制不住地喜悦。 “你是谁?”柳伊一脸茫然地看着汝亼,“你叫我柳儿?你是不是记错了?我明明是叫……等等,我叫什么来着,我怎么不记得?” 柳伊努力在脑海里回忆曾经的事情,但是发现脑中一片空白,自己像刚出生的婴儿一般,什么记忆都没有了,不过好在她和婴儿还是有区别的,至少所有的技能虽然想不起来是怎么学会的,但是身体还是记得应该怎么做。 汝亼已经知道这样的结果了,也不惊讶,他耐心地告诉她:“你叫柳伊,我叫汝亼,我们是未婚夫妻。” 柳伊狐疑地看了一眼汝亼,说道:“真的?可是我现在丝毫记忆都没有了,我要怎么相信你?” “你额头上有一个红色柳叶形花钿,但并不是画上去的,而是你的胎记。” 柳伊走到铜镜边上,果然额间有一个花钿型,她用手使劲地摸了摸,印记反而更红了,却没有丝毫蹭掉的痕迹,果然是个胎记。 “这个胎记就在我额头,你一眼就看见了,所以不算。”柳伊说道。 “唉,你失忆之前可不是这样的多疑。”汝亼似是眼中有些忧伤,他又接着说道:“你脚踝上有一道疤,是你小时候……” 柳伊脚上的伤疤是被以前的小姐打断了脚踝骨时留下的,其他的伤痕都是皮肉伤,后来都愈合了,唯独这次伤势过重,就留下了疤痕。 柳伊拉起裙摆,脚踝上果然有个触目惊心的疤痕,隐藏在脚链下面但还是能看到。她惊讶地问道:“啊,这么大的疤痕,这是怎么留下的啊。” “你小时候爬树,跌下来摔断了脚踝骨。”汝亼扯扯嘴角,艰难地说道。 “我小时候竟然这样淘气吗?”柳伊不好意思地笑笑,又说道:“你既然见过我的脚踝,那应是与我感情很好,我相信你说的话。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吗?” “你叫柳伊,我叫汝亼。我们本是同乡,从小一起长大,后来我就出来打拼,然后开了一家饭馆,等我攒够了钱,便想回去娶你。但是你爹嫌弃我只是一个厨子,觉得我配不上你,不肯同意。我们没法说服家里人,就只好私奔。在路上我们遇上了山贼,你为了护我被打伤了头,现在就失忆了。” “竟然是这样。”柳伊听着“自己”的故事却毫无实感。 “是我没有护你周全。现在我们在我开的饭馆,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 汝亼的声音温暖而陌生,柳伊虽然选择相信他,但是总觉得一切都如此的不真实,她为难地开口:“汝亼,嗯,我之前是这样叫你吗?还是阿亼?亼哥哥?” “你怎样叫我都好。”汝亼笑得柔柔的。 “叫你阿亼吧,”柳伊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这个名字跟汝亼呆萌的样子很相配,“我们私奔出来,肯定是想快点,嗯,开始新的生活,但是我现在这个样子可能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我……” 汝亼伸出食指刮了一下柳伊的鼻头,说道:“你怎知我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的生活?经历过这些,我只要能每天看到你就好了。我可以等你,等你想要嫁给我的那天。” “即使是之前的种种都跟没有发生过一样,所有都需要重新开始,你也能接受吗?” “没关系,之前的种种都在这里。”汝亼指指自己的胸口,“我连同你的份一起珍藏着。我愿意每天都如初见一般爱着你,就像以前一样,所以没有什么能不能接受的。” “汝亼,你真是个好人。”柳伊说完将头靠在汝亼的肩膀上,汝亼身体一僵,柳伊做错了一般直起身子,道:“我们曾经还没有这样亲密是吗?” 汝亼一把揽过柳伊,将下巴埋在柳伊的头发里,她头发的香气在他鼻腔中久久不散,“这样很好。” 汝亼从屋里出来的时候,胡止墨正斜倚在门口,他调侃道:“书呆子汝亼,现在也这么会编故事了?” 汝亼也不在意他的调侃,说道:“自从左司命走了以后,他的职位一直没有人替,写命格的事儿也都落在我身上。写的多了,自然就会了。” “你这样骗她,就不怕哪天她都想起来了?”胡止墨又问道。 “她再也不可能想起来了,除非魂魄离体。”汝亼冷静地说道。 “汝亼,这不像你的风格,你为何如此,着急?你到底发生了什么?”胡止墨有些不淡定地问道。 “我,没有着急。”汝亼顿了一顿,“我只有十天。” 胡止墨虽然很想安慰汝亼,但是他们心中都有种感觉,如果泽泱回来了,事情可能真的就不是这样了,即使是柳伊已经失忆了。 “需要我就说话。”千言万语,胡止墨只剩下这一句。 “嗯。”汝亼转身离开,给胡止墨留下一个寂寞的背影。 柳伊躺了四天,终于可以下床活动,她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还是要努力地适应生活。汝亼做好了午饭,让她下来吃饭。她顺便将饭馆转了一转,钟翠楼,听起来不错,而且面积也很大,装潢也不错,看来汝亼是个有钱人啊,不知道她爹当初是怎么想的,像汝亼这样又帅又有钱对她又好的人,这样的金龟婿,为什么要不同意呢。虽然是这样想的,但是柳伊自己也在犹豫,心里好像少了些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失忆的原因。 柳伊走到汝亼对面坐下,中午的菜式都很不错,荤素搭配,色泽鲜艳,很有食欲,柳伊夹了一块肉塞进嘴里,这不吃还好,吃这一口完全唤醒了她的味蕾,让她几天未进食的胃感到更加空虚。 “阿亼,太好吃了!没有想到你一副只读圣贤书的样子还能做得一手好菜!”柳伊不禁赞叹道,说着又夹了几筷子,毫无形象地大快朵颐。 “慢点吃,都是你的。”汝亼一脸宠溺。 “阿亼,你说你人长得帅,开这么豪华的饭馆,做饭好吃,我爹为啥看不上你啊?” “说明你比你爹有眼光啊。”汝亼并不正面回答,“现在有没有觉得捡到宝了?” “何止捡到宝了,我真的是觉得,我何德何能啊。难道我对你有救命之恩?”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地开心。可是,旁边这个红衣服,笑眯眯的狐狸眼又是谁啊? 第六十章 柳伊吃完饭,整理了一下仪容,清清嗓子,好像刚才狼吞虎咽的人并不是她一般,礼貌地问道:“阿亼,旁边的公子,是你的朋友吗?” 胡止墨好笑地看着柳伊,说道:“你都已经吃完了才想起我来吗?” 柳伊面上一红,不知道如何回答。 汝亼温柔地说道:“不妨,是无关紧要的人,柳儿吃饭要紧。吃饱了吗?要不要再来一碗?” 胡止墨脸色发青,说道:“汝亼,你这个重色轻友的损友。” 说完又转向柳伊伸出手,道:“听说你失忆了,我们重新认识一下,我是汝亼的挚友,胡止墨。” 柳伊看了看胡止墨又看了看旁边不说话的汝亼,犹豫了一下并没有伸出手,轻轻地问道:“我们,之前认识?” 胡止墨哭笑不得地收回手,道:“何止认识,我们可是过命的交情。” “吃完了吗?”汝亼问胡止墨。 “嗯,虽然吃的不多,但是今天不饿。”胡止墨正儿八经地回答道。 “说完了吗?”汝亼又问道。 “说完?什么说完?”胡止墨没听明白。 “差不多就走吧,不觉得自己有些亮吗?”汝亼冷淡地说道。 “什么?”胡止墨差点被气晕过去。“汝亼,你,你,你变了!” 胡止墨说完求救般地看向柳伊,柳伊并不记得胡止墨,既然汝亼都这样说了,她也爱莫能助了,于是她假装低头拨拉着碗里的菜。 于是,胡止墨生生被汝亼赶走了…… 柳伊晚上睡着了以后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她看见了很多人,但是都看不清面孔。她似乎是在找寻着谁,但她不记得自己想找的人是谁,只好茫然地在人群中一个一个地看,她知道如果看到了他就一定知道他就是那个人了。她走了很久,人群的队伍很长,根本看不到头,她已经快要绝望了,却最终在队伍的最后看到了汝亼。 “你要找的人,是我吗?”汝亼笑意浅浅地问道。 柳伊犹豫了,是汝亼吗?难道是汝亼吗?汝亼是这里她唯一认识的人了。但是她心里还有些不安和焦躁,让她想推开汝亼。 柳伊慢慢地伸出手,好像有些认命地想要接受汝亼,但就在这时,她远远地看见了一个纤尘不染的背影,他如苍松般立在那里,背影寂寞而疏离,但就是这样的一个背影让柳伊十分安心。就是他!要找的人就是他! 柳伊醒来的时候,发现枕头已经被泪水浸湿了。是了,似乎有一个很关键的人,被她遗忘了,她在梦里看到了他的身影,但是想不起来他是谁。 汝亼进来的时候看到满脸泪水的柳伊便慌了神,忙走过来,用手替她擦干眼泪,关切地问道:“发生什么了,怎么哭的这样伤心?” 柳伊咧嘴扯出一个很丑的笑,说道:“只不过做了一个梦,嘿嘿。” 汝亼轻轻地拥住柳伊,问道:“做了什么梦?” 柳伊沉默了一下,在汝亼怀中闷闷地问道:“阿亼,除了你以外,是不是还有什么人,对于我来说很重要?” 汝亼的身子僵了一下,随即问道:“怎么突然间问起这个?你的爹爹,娘亲,还有好姐妹,都很重要啊。” “不是,应该不是他们。是一个,嗯,应该很年轻的男子。我梦见他了,远远地站在那里,在我的意识里面不应该忘记他。” 汝亼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说道:“你还有一个师父,他有事离开一阵,过几天就能回来了。我想,你说的是他。” “师父……”柳伊念着这两个字,心中不知为何有些温暖。 “行了,小傻瓜,别胡思乱想了。赶紧起来吃早饭吧,吃完我们出去玩。”汝亼捏住柳伊的鼻子轻轻地晃晃。 “嗯!”柳伊快乐地答道。 汝亼说的出来玩,不过是在江城逛逛各种店铺,喝喝茶看看戏。柳伊麻木地跟着汝亼,觉得有些乏。她之前也是过着这样的生活吗?听说她是个大家闺秀的小姐,估计那时候也是这样的无聊吧。 正无聊地想着,突然身后有个姑娘喊道:“来人啊!捉贼啊!贼人偷了我的钱袋!” 柳伊还未回头,就有一个人狠狠地撞了她一下,然后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可恶,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柳伊学着刚看的戏里的人的语调,不由自主地就开始追起了那小贼。 “柳儿!”汝亼叫不住柳伊,只好也跟着追了上去。 柳伊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跑得这样快,她甚至觉得自己能飞起来,这样想着,她竟真的腾空而起,向边上的墙壁一借力,一个跟头就翻到贼人前面,只是落地的时候用力过猛,脚下有些麻。她稳了稳身姿,正气凛然地说道:“交出钱袋,自己去官府自首,本姑娘还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那贼见柳伊有几分真功夫,有些没底气,但见她还是个小姑娘,便装狠说道:“小姑娘我劝你趁早回家绣花,不要多管闲事,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柳伊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冷哼两声说道:“我倒是想看看你有多不客气。” 汝亼已经赶到,他在角落里看着柳伊,这样的小贼对于以前的柳伊来说一点问题也没有,不知她如今的武功能到什么地步,他决定在边上随机应变。 小贼一记猛拳打过来,却被柳伊轻而易举地接住,反手还了他一拳。柳伊不可思议地看看自己的手,心里竟满是欣喜,自己难道是一个绝世高手? 小贼被一拳打出了鼻血,很是气恼,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姑娘打成这样。他从路边捡起一个木棍就冲了上来。 柳伊将身一闪,小贼一棍打空,又拦腰挥出第二棍,柳伊向后弯下腰去,以手支地,将小贼手中的棍子踢飞,起身后又是一拳打在小贼的肚子上,他硬是摔出好远,她走过去,将钱袋拿走。 汝亼从角落走出,笑意盈盈地看着柳伊。 柳伊惊喜地说:“阿亼,你都没有告诉我,我竟然是个武林高手。” 汝亼低头轻笑道:“武林高手?” “不是吗?我分明把那个小贼打得……”柳伊说着看向小贼,却发现已经没有人了,再细看,那人手拿匕首已经悄悄地接近了汝亼。 “阿亼小心!”柳伊说着从腰间掏出什么,啪地一声甩出。只见柳伊将一根柳鞭甩出,卷了贼人手中的匕首,甩了出去。 第六十一章 那贼交出了后招,还是被柳伊制得服服帖帖,忙跪下一阵鬼哭狼嚎,什么上有老下有下啦,什么被逼无奈入了这个行当啦。柳伊嫌他聒噪的很,绑了他顺便把嘴也堵上,待丢钱袋的姑娘和捕快过来,便把贼人交了出去。 “阿亼,你看,我还有武器呢,我会用鞭子!”柳伊兴奋地对汝亼说道,好像发现了新大陆。 “嗯,柳儿最棒了。” “阿亼,你刚刚太危险了,那小贼的匕首跟你就差这么点儿了!”柳伊用拇指和食指比划着。 “没关系,我有一个盖世英雄会拿着鞭子来保护我啊。”汝亼看着柳伊,眼中满是宠溺的笑意。 “哎,你说我之前是一个大家闺秀,那我怎么会武功呢?”柳伊突然间想起这个问题。 “你幼时救了你师父,是他教你的武功。”汝亼笑意变淡。 “啊,是这样。”柳伊不自觉地咬了一下嘴唇,心中有些期待,师父到底是什么人。 “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汝亼带柳伊去牵马,“你是自己骑还是跟我一起?” “我觉得我可以。”柳伊一脸坚定。 但是事实并不像柳伊想象的一样,与施展出的武艺不同,柳伊的马技实在一般。试着走了两步,柳伊就控制不住自己的马儿往前走了。 “那个,汝亼,我好像不太会骑马……”柳伊羞涩地说道。 “你骑马少,而且每次都是骑你的汗血小宝马。不能驾驭别的马也是正常。”汝亼说着翻身上马,说道:“我带着你。” 汝亼身上有一种像兰花一样的香气,淡淡的幽香,柳伊被汝亼用手环着,觉得周身盈着清幽的香气,她见他手指修长,皮肤白皙,比姑娘的手都细润几分。柳伊情不自禁地在汝亼手背上捏了一把,果然手感很好。 “在干什么?”汝亼奇怪地问道。 “古人说女孩子的手‘手如柔荑,肤如凝脂’,没想到我们阿亼的手更胜之。如今我也来做做偷香的采花贼,沾沾你的香气。”柳伊嬉笑着调侃道。 汝亼笑笑,捉住柳伊的手,说道:“让你沾个够。” 汝亼的手不只是看着细嫩,摸着更是软软的,柳伊反握住汝亼的手,细细揉了揉,这种软软嫩嫩的触觉竟然让人有种心动的感觉。 “阿亼,你其实是个女人对吧?”柳伊皱着眉头质问道,“你的手怎么能比我的还软嫩!你看看我的老茧。” 汝亼将柳伊搂得紧了些,说道:“别闹,我们还要走一会。” 汝亼带着柳伊来到目的地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只见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面长着各色叫不出名字的小花,虽然是些野花却也开的骄傲。不远处,一棵大榕树似乎有了年头,像一位长者,照料着草原上的一切。 汝亼带着柳伊坐到树下,柳伊说道:“这里的夜景真好。” “还有更好的。”汝亼说着一挥衣袖,成千上万的萤火虫从草丛里飞了出来,在夜空下点起了一盏盏的小灯,如梦如幻,如痴如醉。 “哇,太美了,阿亼,你看,这么多的萤火虫!”柳伊笑着,眼睛里亮亮的。 汝亼躺倒在草丛中,柳伊也跟着躺倒,这个角度看天空实在是太美了。如幽蓝锦缎一般的天空中,布满闪烁繁星,银河如一条白纱缎带,在空中摇曳生姿。 “阿亼,你看星星好亮啊!”柳伊开心的像一个孩子。 “你看那颗,是紫微星,也就是我们说的帝星,帝星闪耀,说明国泰民安。再看那个像勺子一样的,是北斗七星,这七颗星的名字分别是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汝亼伸手指着天上的星星说道。 “阿亼,你知道的好多啊!还有什么出名的星星?”柳伊好奇地问道。 “看见银河两边有两颗很亮的星星了吗?”汝亼问道。 “嗯嗯,看见了看见了。这个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牛郎和织女星?” “聪明,牛郎星旁边的两个小星,排的很整齐的那两个,就叫扁担星。” “传说里面,牛郎也是用扁担背着孩子去找织女呢!” “你看那个似火的红星,那个叫做大火星,就是七月流火里的大火星。”汝亼说起星星就开始有些停不下来。 柳伊侧过身子撑起头,笑眯眯地看着汝亼,问道:“阿亼,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星象的事情啊?” 汝亼也侧过头看着柳伊,说道:“如果我说,我记得我前世的事情,你会相信吗?” “你前世里也有我吗?”柳伊眼睛弯弯的。 “嗯,没有……” “那相不相信有什么区别?”柳伊又翻身躺回去。 汝亼不知道女孩子的逻辑在哪,一时间竟然接不上话。柳伊看汝亼半天不说话,知道他呆愣,怕他觉得自己生气了,忙说:“你前世如何了?” “我前世是个祭司,专门为王研究星象的,所以知道的比较多。” “那你前世,喜欢了哪个姑娘啊?” “我一心研究,很少结识姑娘,更没有喜欢的。”汝亼一脸正经。 “那有没有人喜欢你啊?”柳伊眼中充满八卦。 “我一心研究,很少结识姑娘,更不知道有谁喜欢我。”汝亼仍是正经脸。 “真真是个呆傻的。”柳伊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你这么说来,当时公主总会送些东西来,也会来像我求教星象的问题。只是公主资质不佳,有时候一个问题会问很多次。”汝亼若有所思地想着。 “痴儿!那公主定是喜欢你!当真是个不开窍的榆木脑子。也不知我为何要跟你私奔。”柳伊捶手顿足遗憾地说道。 “许是,我这一世开窍了吧。”汝亼转过头看着柳伊,轻轻地说道。 两人突然陷入了沉默,汝亼慢慢地向柳伊靠近,柳伊心中有些抗拒,正在犹豫着应该怎样推开汝亼,还未等出手,汝亼克制不住开始干咳,他尴尬地转过身,努力平复了一下。 柳伊轻轻抚了抚汝亼的后背关切地问道:“阿亼,你怎么了?” “天干物燥,有些上火了。回去喝点荷叶茶就好了。”汝亼说道。 “真的吗?可是我看你咳的那么深,只是上火吗?” “或者你亲我一下就好了。” “阿亼,你确定你之前是一个一心研究无心撩妹的正经祭司?”柳伊调侃道,“我看你这撩妹于无形的技艺已经炉火纯青了。” “是吗?多谢夸奖。” “请不要用你这张天真无邪的面皮说这种无耻的话,谢谢。” 汝亼轻轻笑着,夜风清凉而舒爽,喜欢的人儿就躺在身边说着话儿,时间啊,就这样停止在这里吧……